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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1章 紅鸞星動

    一座華麗中式宮殿旁邊的八角亭里, 七人圍著一張圓桌落座,褚師臨坐在相柳右邊,相柳左邊則是姚至。

    封琛坐在姚至身邊, 手上拿著小巧蒲扇一下一下煽著面前小火爐上的青色茶壺。

    封琛低眉斂目,動作不緊不慢, 卻每一步都恰到好處,一身還沒換下的民國時期的長袍更是將這煮茶的動作添了幾分韻味。

    隨著小火爐里的炭火發威,輕淡的茶香透著蒸攏的熱氣慢慢飄進每一個人的鼻子里。

    火候到了,可以喝了。

    相柳聳了聳鼻子, 將自己的茶杯遞了過去,封琛看了他一眼, 素白的手握住青色小茶壺的提手,將茶壺從小火爐上提了下來先是給姚至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手一翻轉茶壺屁|股對著相柳。

    那意思——想喝自己倒。

    相柳也不生氣,他都好久沒吃東西沒喝茶了,接過茶壺給自給自足,淡褐色的茶水緩緩落入青色茶盞中, 淡淡的清香從中散發, 聞起來神清氣爽。

    相柳一口氣喝完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將茶壺遞給小心翼翼起來的向明,才道:“我說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靈力縫隙中,你們信嗎?”

    褚師臨手指摩挲著杯盞:“得前輩說了, 我們才能信。”

    相柳笑了:“你還是那么謹慎, 行,那我就說說, 你們自己判斷,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褚師臨怔了一下,才明白相柳是想用他倆最后一次見面計算時間,便答:“一千五百多年。”

    此話一出,相柳還沒開口,一聲哇從向明口中傳出,他指著褚師臨,聲音中透著詭異的興奮:“強哥,你聽見沒,一千五百多年,這是活化石了吧,你說他見過恐龍沒。”

    某種意義上真的算是活化石的褚師臨:“……我沒活那么久,也沒見過恐龍。”

    舒子強一把捂住向明的嘴,連忙鞠躬:“……抱歉,他今天受的刺|激有點大,精神有點不正常了,多包涵。”

    褚師臨當然不會生一個小孩兒的氣,相柳手肘支在桌子上,眼神似有若無地從封琛身上劃過:“我活的也沒那么久,恐龍我也沒見過。”

    “沒見過,就說正事,”封琛開始煮第二壺茶,“現在科技發達,想見恐龍可以去科技動物園,那里有個恐龍的主題樂園,門票65歲以上免費,比較適合你。”

    相柳:“……在場的不止我一個超過65歲。”

    封琛:“別人說自己65得有人信,你不說都有人信。”

    相柳:“……我這不是剛剛從封印里出來還沒恢復嗎?不說這個了,你們不想聽我說怎么回事了?”

    封琛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將一杯茶輕輕放在相柳面前:“前輩請說。”

    相柳咽了咽口水,失策了,他還以為泰山神顧忌身份暴露,能讓他占點便宜。

    現在看來,便宜沒占到,還被奚落了一番。

    算了算了,以前就打不過,罵不過,這次人家又比自己醒的早,自己以后估計還要靠人家活著呢,還是夾起尾巴吧。

    姚至也是有點沒想到封琛和相柳這么“針鋒相對”,相柳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封琛嗎?

    封琛的膽子也是夠大,真是一點都不怕相柳暴起傷人,還是說他的眼睛又看見了什么?

    姚至腦子里有無數疑問,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便道:“前輩,您是怎么被封印在這的。”

    “我和褚師臨見過之后就因為無聊開始沉睡,等我有意識時就感覺天地靈氣驟降,諸神隕落沉睡。”

    相柳嘆了口氣:“我因為是上古兇獸,沒了靈氣,我還可以以惡念為實,但惡念太難吃了,我可不愛吃,就接著沉睡。”

    “睡久了,又沒東西吃,難免虛弱,為了降低損耗我便把自己變小,沉在地脈里,再有意識,就是聽到有人祭祀我、供奉我。我因供奉再度醒來,卻發現自己在一個封印大陣之中……”

    相柳冷笑一聲:“若不是天地靈氣稀少,那封印怎么可能困住我。我被封印之后,便繼續沉睡,再醒來就是現在了。”

    說到這里,相柳看著向明笑了:“這小兄弟運氣很好,封印我的陣法和這里的陣法相連,可以將人心中極致的幻想具象化。以前跌落之人無不是被自己的幻想吞噬,你卻沒有。”

    向明摸了摸腦袋,傻兮兮地笑了:“哪里哪里,若不是強哥……”

    向明頓了一下,身體忽然矮了下去,雙膝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前輩,小子也算是間接救了您,您能救救強哥嗎?他,他真的是個很好的警察,他、他破了很多案子,救過很多人,他不應該這么死的。”

    “您能……救救他嗎?”向明拽著舒子強的衣角,聲音越來越弱,最后只剩下哽咽。

    舒子強也不好受,人死不能復生,他早就沒什么期盼了,也沒什么遺憾,只是沒想到自己的死成了向明的心病。

    他背過身,不忍心再看向明。

    “這……”相柳有些遲疑,人之生死,天地輪回,就算是他這種上古兇獸都不能隨意更改。

    如果舒子強的身體還在,他倒是可以跟閻君商量一下,讓他還陽。可這身體都沒了,冥府才是魂魄最好的歸宿。

    “小兄弟,你聽我——”

    “前輩答應你了,你起來吧。”封琛撇了相柳一眼,把相柳剩下的話直接噎了回去。

    相柳翻了個白眼,聲音有些急躁:“對對對,我無所不能,答應你了,快起來,等我們出去就救。”

    “真的嗎?真的能救?強哥你聽到了沒有?”向明高興死了,抓住舒子強的衣袖,“強哥,你聽到沒有,你不用死了。”

    舒子強將他扶了起來,努力壓抑欣喜和感動:“嗯,不用死了,放心吧。”

    向明傻兮兮地笑了,回頭問:“那我們為什么現在不出去?”

    “現在不出去,當然有不出去的理由,你老實待著!”相柳有些不高興,轉頭看褚師臨,“差不多了吧。你們不出手,我出手了。”

    “不勞煩前輩了。”褚師臨道,“姚至、何封跟我走一趟。”

    姚至有些遲疑,褚師臨道:“前輩不會對封琛不利的,放心。”

    姚至看向封琛,封琛對他點了點頭:“去吧,抓活的咱們就能知道是誰搞鬼了。”

    “嗯。”姚至輕聲應下。

    想了想,他掌心朝上,龍鱗長鞭出現,輕輕一抖,龍鱗炸起緩緩繞在封琛身邊上下浮動:“他能護著你一段時間,等我回來。”

    說完,跟著褚師臨而去。

    等三人背影消失在一片靈氣霧氣之中,向明又忍不住了:“他們干什么去了?”

    舒子強一巴掌拍在向明頭上:“你這個豬腦子,忘了那幾個女演員了?”

    “啊!”向明恍然大悟。

    不是他幻想出來的,也不是封琛他們幻想出來的,那說明這個靈力縫隙除了他們還有別人在,這個別人很可能就是坑他們的人。

    “明白過來了?”封琛指了指座位,“坐下等他們回來,回來之后就能出去了。”

    “嗯嗯,”向明大力點頭,要坐下的時候忽然說,“前輩,我能周圍看看嗎?難得來一趟。”

    相柳對于這個誤打誤撞救了他的小子很有好看,點了點頭,向明開心地拉著舒子強跑出了八角亭。

    很快,八角亭里只剩下封琛和相柳兩人和一壺飄著裊裊熱氣的茶水。

    相柳拿下茶壺親自被封琛斟茶:“你為什么想救他。”

    “沒有為什么。”封琛側頭看他,“倒是你,為了護持地脈被人抓走都不說,什么時候這么偉大了。”

    “……”相柳無語,“你真是越來越促狹了,這么奚落我有意思嗎?我問你正經的呢,你為什么要救他,雖然你能救,但今時不同往日,你救了他,天道會盯上你的。”

    “不會。”封琛道,“他命不該絕,因為我命運軌跡出現偏差,我出手撥正,不算違背天道。”

    “因為你?”這點相柳倒是沒想到,他皺眉,“有人盯上你了?誰這么大膽子,把我弄到這來不會也是想讓我抓住你吧。”

    “你說呢?智商終于上線了?”

    “哎,你不奚落我能死嗎?”

    “不能,但會無聊。”

    “你!你太過分了。”

    “我一直這樣,從你被我撿到的第一天開始,就是這樣。”封琛看他,“你不是都習慣了嗎?”

    “是啊,都習慣了。”相柳感慨,“山主,多謝,你又救了我,我知道是你故意引導那小子救我的。”

    封琛低頭喝茶沒有接話,相柳也不尷尬,繼續說:“沒想到,還能有見面的一天,不知道老朋友們都還在不在。”

    封琛還是不說話,相柳疑惑地看過去,就看見封琛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的手帕沾著茶水在一點一點地擦著圍著自己上下浮動的龍鱗長鞭。

    相柳:“……忘了問了,那個小熊貓妖是你什么人啊?”

    封琛:“他是大熊貓。”

    相柳:“我的意思是他年紀小,你懂不懂啊。”

    “所以呢,你想問什么。”

    我想問什么你不知道嗎?!!

    相柳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脫口而出的話,轉而道:“你紅鸞星動了,知道嗎?對象是那小……大熊貓?”

    “知道,是又怎么樣?”封琛語氣慵懶,“他很可愛不是嗎?”

    相柳看著被封琛擦得藍光閃閃的長鞭,真心道:“可不可愛我不知道,對你是真好,修為也不錯。”

    “那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不是,我的山主大人,不是我有疑問,是你吧。”相柳一臉暴躁,“你們上古神可以談戀愛的嗎?”

    “為什么不可。”

    “就,怕你們徇私啊。”

    “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做什么?”封琛抬眼看他,“我現在這副靈氣填不滿的身體,能做什么?”

    也是,相柳眨了眨眼睛,決定不問了。而且他打心里覺得就算封琛現在處在巔峰時期,也會隨心而為。

    “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數就好。”相柳不說了。

    八角亭里恢復寂靜。

    與此同時,靈力縫隙外。

    執行導演王理毅帶著重新包裝好的藍寶石手鏈回到家,一開門,暖氣的熱和飯菜的香味飄到鼻子里,他深吸一口氣,感覺全身疲憊都飄走了。

    此時,廚房里走出一個氣質溫婉的女人,她端著一盤紅燒魚,看見他,溫溫柔柔地笑了:“回來了?洗手吃飯。”

    “誒。”王理毅應了一聲,將禮品袋放在餐桌上,開心地去洗手。

    等他回來,女人已經將最后的湯端了上來,要去盛飯,他連忙拉住女人的手:“小會,你先別忙,看看我給你帶的禮物。”

    小會笑著點了點頭:“怎么想起來給我買禮物了,花這錢干什么,咱們還有房貸呢。”

    王理毅有些愧疚,他倆都是孤兒,小會自從嫁給他后,就沒過過什么好日子,他實在是虧欠她良多。

    連這次的禮物都是……

    想到這,王理毅忽然覺得不能這樣,他伸手按住小會的手,慚愧地說:“小會,其實……其實,禮物不是我買的,是我撿的,價值不菲……”

    小會手一頓,王理毅連忙說:“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攢錢自己給你買。”

    “嗯,我信你。”小會拎著袋子放到茶幾上,“既然是撿來的,明天就送到警局吧,失主應該很著急。今天就不去了,我回來的早,咱們一會兒去看電影,我買了電影票。”

    王理毅深深看著小會,三步并兩步走上去,把小會抱在懷里:“我們吃完就去。”

    兩人甜甜蜜蜜地吃了頓飯,收拾好又把禮品袋放了個比較隱秘的地方,穿上外衣挽著胳膊開心地出去看電影。

    門落鎖的瞬間,王理毅家的窗戶詭異地打來,一股黑煙順著窗戶爬了進去,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在哪,東西在哪,在哪啊,東西……”黑影跌跌撞撞地在屋子里亂動,很快屋子里響起了批了乓啷東西掉落的聲音。

    “能不能消停點,這才幾點啊!”

    聲音太大引起鄰居的不滿,黑影只是頓了一下,繼續嘟囔著:“在哪,在哪……”

    然后游走到廚房,聞著餐桌上殘留的食品氣味,整個黑影都抖動了起來:“找了,找了,就是這個味道,就是這個!”

    抓起餐桌上的餐布裹在黑霧里順著敞開的窗子飄了出去。

    黑夜里,一塊雪白的餐布在無風的天氣詭異的飄著,把一個下晚課回家的學生嗷的一聲就哭了,很快#詭異漂浮的桌布竄上短視頻熱搜。

    此時正在看電影的王理毅和小會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什么,摟在一起看著電影笑得前仰后合。

    第062章 泄露

    靈力縫隙外圍, 撐起的靈力壁壘內,何封帶來的特殊安全部的外勤正在接電話。

    他應了兩聲后掛斷電話,走到東南角, 隨即一個人影穿過靈力壁壘走了進來。

    “他們進去多久了?”來人問。

    外勤道:“有6個小時了,我們一直檢測周圍靈力異動, 中間混亂過,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混亂的時候,靈力縫隙有崩塌跡象嗎?”

    外勤道:“那倒沒有,還是很穩定。”

    來人嗯了一聲, 走到靈力縫隙已經閉合的入口處,手指憑空撫摸, 指尖細微靈力閃動,和褚師臨憑空劈開靈力縫隙入口時的動作一樣,就連靈力波動的波段都一模一樣。

    “哎,你別亂動。”

    外勤看出他要干什么,想要上前阻止,被另一個外勤攔住:“小孫,讓他弄。”

    “可是褚師顧問他們還在里面, 不能隨便動。”小孫被攔住, 內心焦急,“白哥, 你別攔我,要是出不來可怎么辦。”

    白哥一把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小孫頓時變成霜打的茄子蔫兒了個徹底, 囁嚅地說了聲對不起,藏到白哥身后不動了。

    白哥歉意地看了來人一眼:“穆顧問抱歉, 小孫是這個月新來的外勤,不知道你的身份。”

    穆顧問—穆麟笑道:“沒事,我進去找他們。我會在入口留我的靈力,半個小時后如果我們回來,你們借著我的靈力強行破開靈力縫隙的入口即可。”

    “明白。”白哥道,“放心,這邊一定按照你的指示行動。”

    穆麟點了點頭,掌下用力,眼前景象當即扭曲,緩緩裂開一個一人高的口子。

    然而,入口開啟,穆麟卻并沒有進入,他看著入口處,嘴角上揚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臨哥,你回來了。”

    靈力縫隙內,褚師臨走在最前面,手上拎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他揚了揚眉,穆麟心有靈犀地讓開,白哥還沒看清楚里面有什么,迎面一個人形物體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白哥只聽到一句接著,條件反射地接住人形物體。低頭一看,是一個昏迷的矮小男人。

    “這……”

    “帶回去審審,靈力縫隙的開辟和他有關。”褚師臨攔住穆麟的后背溫聲,“你怎么來了,還亂動靈力。”

    被抓包,穆麟吐了吐舌頭:“你說去學校接我,你沒來,我可不就要來看看。”

    褚師臨抱了抱他,一直說是自己的錯,穆麟環住他的背,拍了拍:“好了,咱們家附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我訂了位置,逸哥和域哥我都通知了。”

    說著他從褚師臨懷里露出一個頭,看著身后跟著的一長串人:“姚至,一起去吧,封琛也去,還有……咦,你……你死了?”

    穆麟看了看褚師臨,褚師臨點了點頭:“別擔心,有辦法。不是說去吃火鍋嗎?先回安全部一趟,一起去。”

    “嗯,那先回去吧。”穆麟也沒繼續問下去,外勤們也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閉嘴收拾東西。

    等褚師臨重新加固過縫隙后,上車離去,往來的司機們才像是大夢初醒一樣,擁擠的車流朝著空無一車的車道而去,很快堵車情況得到緩解。

    *

    京城,特殊安全部總部大樓,燈火通明。

    最近一段時間,安全部不管是內勤外勤都忙到腳底冒火,恨不得學會分|身術。是以姚至他們走到敖域辦公室的時候,里面傳來了敖域的怒吼。

    “這都要問我!你去問你們組長啊,就這點東西,你們還要查多久,還有我要的地脈最新遷移圖呢,圖呢!”

    敖域覺得自己要跟那幫火龍一樣噴火了,看著被自己噴得要哭的男人,敖域無奈:“你一個大男人哭什么哭,還不去讓你們組長過來。”

    “哦。”男人擦了擦眼鏡下就要流出的眼淚,委委屈屈地轉身要走,一抬頭,正對上門外多雙眼睛,當即再也憋不住了,抱著文件嗚嗚嗚地跑出了敖域辦公室。

    敖域:“……”

    “看什么看,我可沒欺負他,還不進來。”敖域嘆了口氣,看著褚師臨身后站著氣場強大陌生的身影,“想必,這位就是相柳前輩了。”

    相柳挑了挑眉,點了點頭當做回答,褚師臨帶人走了進去,封琛和相柳落在最后,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封琛踹了相柳一腳,眼睛微瞇。

    那意思——禮貌點。

    相柳胡亂點了點頭,已經恢復年輕的樣貌看起來還有點稚氣。

    兩人走進去后,姚至已經把進入靈力縫隙之后的事情都告訴了敖域,敖域讓人將向明和舒子強帶出去休息。

    姚至:“這人應該是倭國那邊的。他們前些年偷偷入境帶走了相柳前輩,但我覺得他們的目的不是相柳前輩,而是地脈。”

    “難道這就是最近地脈異動的原因?”敖域皺眉,從辦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遞給姚至:“看看。”

    姚至打開文件,入目是一個小村莊地面忽然莫名塌陷的消息,好在塌陷處不在房子密集處,沒有人員傷亡,但政|府清理塌陷處后,發現底下有一個很大的洞。

    那洞深不見底,每到夜晚都會有詭異叫聲出現。村民人心惶惶,找了大師看也沒用,最后逐級上報到了特殊安全部。

    “這小村莊是地脈所在?”姚至翻了翻資料,“除了這件怪事,還有相似的嗎?”

    “有,”敖域又遞了兩份文件過去,“這兩份也是。”

    封琛走了上去和姚至一起看,何封也擠了上去,褚師臨拉著穆麟坐在沙發上,他拿起一個香蕉剝開遞給穆麟,又給百無聊賴的相柳拿了一瓶可樂。

    相柳睡了太久時間,醒來也沒人給他供奉這種帶氣的甜水,都是些什人啊、豬啊、臭腥腥的魚啊、內臟啊,惡心死了。

    好奇地喝了一口,相柳一下劇被怪異又刺|激的口感吸引,老老實實捧著瓶子喝個不停。

    片刻后,姚至放下文件,何封接了過去接著看,半晌,何封皺眉:“地脈遷移造成的地面下陷,我是個半吊子我也知道地脈不會輕易遷移,就算遷移,遷移周期也十分長,都有預兆的,這次為什么……”

    敖域搖了搖頭:“不清楚,我急著要地脈遷移圖,也是想知道地脈為什么會忽然這么大動靜。”

    “我之前覺得地脈遷移和得意會養邪魂有關,現在你們又帶回來一個野原小野,據我所知野原是倭國著名陰陽師世家的姓氏。”

    姚至對這方面了解不多,可也知道地脈遷移若是和倭國有關系,那么事情就嚴重了。

    地脈也就是風水學上的龍脈,牽動整個華夏氣運,不能損一分一毫。

    倭國對我國向來虎視眈眈,覬覦我國地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對于倭國陰陽師入境,我國向來卡的很嚴,可架不住有人用別的方法進來。

    “真是賊心不死!”敖域一掌拍在實木辦公桌上,六個人抬都嫌沉的辦公桌直接碎成一塊塊的。

    路過的后勤小哥聽到動靜神脖子瞅了瞅,視線落在慘被分尸的實木辦公桌,瞬間化身戰斗機:“敖副部長!今天才15號,這是這個月您報廢的第三張桌子,再這么下去,賺多少錢都不夠您禍害的!”

    “前兩天我看見我們部長已經找武器開發部的部長,準備定制一套專門抗造的辦公桌了。那設計圖我看了,不好看,您要是再這么手下沒輕重,就只能用那張丟臉的鋼桌了!”

    “對了,那張桌子增加了力量感應裝置,用力會觸發電擊,我說的都是真話,您別不當真。”

    敖域:“……”

    失策,忘了后勤部長——宗姜說過,再劈桌子,就把他的桌子換成鋼的,省的不抗造。

    想起宗部長說的話,敖域就一陣頭疼。

    宗姜:“雖然鋼的也禁不住您一掌,但劈上去好歹比這個疼,您疼我就開心了。”

    “行行行,你別說了,回頭我跟你們宗部長交代,你把門給我帶上!”

    后勤小哥被吼了也不害怕,拿出手機對著辦公桌殘骸咔嚓就是一張證據,隨即關上門,哼著歌走了。

    眾人:“……”

    敖域:“見笑了,見笑了,咱們接著說。”

    眾人順著臺階往下下,之前的話題繼續。

    敖域問相柳:“前輩,您大概什么時候被陰陽師帶走?這三個地點中有您的沉睡地嗎?”

    相柳放下喝的差不多的可樂,也沒接資料:“我大概是10年前被帶走的,沉睡的地脈不是這三個中的任何一個,這都是小地脈,我沉睡之地可不是什么小地脈。”

    “不過不用擔心,有我在,那條地脈安然無恙,已經被我隱藏起來了,但其余地脈是否被動過,我就不清楚了。”

    “多謝前輩。”敖域慶幸這條大地脈沒被禍害,“其余地脈我已經派專門人士去檢查,只是地脈向來善于隱藏,恐怕要花些時間,這期間我們得早做準備,不知前輩是否可以告知您沉睡的地脈具體坐標?”

    “具體坐標?”相柳不太明白現代用語,“那是什么?”

    封琛遙遙看了他一眼:“坐標就是具體地址。據說相柳上古時期就存在了,上古時期地脈沒有完全隱藏,就算現在地脈經過遷移,但也大差不差,前輩應該知道吧。”

    敖域眼睛亮了:“前輩……”

    相柳明白了:“你們以后能供我吃穿和這樣的甜水嗎?”

    敖域一怔,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忙道:“當然,前輩的一切花銷都安全部負責。”

    相柳打了個響指:“明天我就跟著你們的人出發。”

    聽見相柳答應,敖域心底一塊大石頭落地,心情美麗了不少,當下決定請相柳好好吃一頓。

    這樣一個上古兇獸只要不給他們找麻煩,一切都好說,別說人家還挺熱心的。

    幾人坐著敖域專門賣的保姆車接上林逸,朝著穆麟訂的火鍋店而去。

    一路上相柳都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雞一樣咯咯噠噠地問東問西,何封本人也健談,坐在他身邊答疑解惑。

    最后排的封琛靠在姚至肩膀睡著了,穆麟趴在座椅背上看著他。姚至小心攏著封琛的腦袋,防止顛簸磕到封琛,見穆麟眼睛一直放在封琛身上,笑著問:“怎么了?有話想問封琛?”

    穆麟搖了搖頭:“就是覺得他比我上次見的時候,氣息微弱了很多。”

    “這不應該啊,逸哥加持過聚靈陣,你又帶著他修煉,我聽敖域說他氣息強了很多啊,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微弱。”

    姚至也不清楚,進入靈力縫隙之后都好好的,等他帶著野原小野回來就發現封琛氣息又弱了下去。

    他以為是相柳做了什么,差點沒和相柳打起來,最后還是封琛阻止了他,說自己沒事,休息兩天就好。

    穆麟哦了一聲,小聲道:“封琛身上有秘密,你問過嗎?”

    姚至搖了搖頭,輕輕整理在自己肩膀熟睡的封琛的頭發:“他不想說,我就不問,他不會對我不利的。”

    穆麟點了點頭,還想再說什么,被褚師臨拉了回去:“別問了,姚至會處理好的。”

    穆麟想了想,覺得也是,便不再發問,轉回身窩在褚師臨懷里小聲說著今天學校發生的事情。

    最前排,敖域翻著手里的文件,愁眉不展。

    林逸抽出他手中的文件,揉了揉他皺著的眉心:“別想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你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

    “我知道,就是——”敖域頓了頓,“就是覺得我應該忽略了什么,這之間應該有一條線穿著,這條線我卻找不到,有點急。”

    “別急。”林逸聲音柔和,帶著安慰,“你急也沒用,這條線其實還是比較明顯的,只是你忽略了。”

    “你是說——”敖域側頭看了最后排的封琛一眼,“他?”

    林逸點了點頭,貼到敖域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封琛不是普通人,我的意思是,不管他有沒有那雙眼睛都不是普通人。”

    “怎么會。”敖域驚了。

    他和褚師臨兩人都沒看出封琛身份有異,他可以說是道行不夠,那褚師臨呢?

    褚師臨經過東極山那一戰,雖沒有神之名,但實打實地有了神之力,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除非——

    敖域心里一咯噔,除非封琛的道行還在褚師臨之上,或者封琛身份不得被窺探,才會蒙了褚師臨的法眼。

    那林逸又是怎看出來的?

    林逸和敖域相伴多年,敖域一個眼神,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也沒看出來,只是一些資料加上猜測。”

    “仔細說說。”敖域手指掐決屏蔽了后面的人,眾人只以為他和林逸有親密話要說,也沒在意,繼續各干個的。

    結界內。

    林逸道:“我查了封琛的履歷,他是三年前突然出現在公眾視野的,之前履歷十分干凈,干凈到像是假的。出道三年,因為容貌氣質陸續被人覬覦,但覬覦他的人大多沒有好下場。”

    “當然這都不能說封琛有問題,可嫁衣案中的木南喬你還記得嗎?”

    敖域點了點頭:“她成了鬼差。”

    “嗯,”林逸眼神幽深,“真正讓我懷疑封琛身份是源于木南喬的“復活”。”

    木南喬魂飛魄散是小胡、哈珠他們親眼所見的。

    世人皆知人死為鬼,但不知道鬼也會死,鬼死為魙,魙再作希,希又化夷。

    可魂飛魄散不是鬼死,也成不了魙,而是真真切切消失在這個天地間,化為天地間的一縷鬼氣存在,直到被忘川吸引化為忘川河水或者被其他鬼吸收,徹底消失在這天地間。

    能把這樣的木南喬救回鬼身的除了褚師臨和閻君,當世不會再有人能做到。褚師臨不在,閻君不可能救,木南喬卻沒死,還順利通過了鬼門去了冥府,成了陰差,她是怎么活的?

    姚至、小胡、哈珠、何封誰都沒這樣的本事,那這件案件中還有誰就不言而喻了。

    林逸道:“我本來只是懷疑,可你沒發現,鹿靈面對封琛時,眼神是打心底的尊敬。鹿靈是什么人,你我都知道,她會對封琛一個普通人尊敬,你覺得是因為什么?”

    敖域再一驚,他還真沒發現鹿靈看封琛的眼神是什么樣的。

    林逸繼續道:“還有相柳。”

    “相柳怎么了?”敖域有點懷疑自己智商了。

    林逸摸了摸他的臉:“相柳和封琛很熟,不是說言語,也不是說眼神。之前出門的時候,相柳落后了一步,看似隨意,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很習慣走在封琛身側后一步的地方。很難發現,但我正好看見了。”

    “相柳是上古兇獸,面對褚師臨都沒這樣過,你說他為什么會習慣走在封琛身后?還有你沒發現相柳在封琛開口后,就好說話的過分嗎?相柳是上古兇獸,“兇”字貫穿他一生,會因為一點恩惠就這么好說話嗎?”

    “所以,相柳為什么會這樣呢?”

    “那必然是封琛身份比相柳還尊貴!”敖域下結論。

    林逸點了點頭:“所以,我覺得封琛身份大概率很驚人,得意會的目標是他,就是不知道得意會想要封琛和封琛的身份有沒有關系。”

    敖域被林逸這么一梳理,腦海漸漸清明起來:“冥種案出現了的第三個勢力的身影和這次靈力縫隙的野原家有關,那個會長說想要封琛的不止一個,也就是野原家的目標是封琛,野原家又對地脈虎視眈眈,啊——”

    敖域眼睛一亮:“封琛不會是山川地脈的化身吧。如果是的話,鹿靈和相柳的反應也可以解釋了,畢竟那可是龍脈啊,誰靠近誰幸運。但凡不想毀滅世界的,都會對封琛尊敬有加吧。”

    “若是龍脈,救一個鬼魂好像也能做到,雖然沒有依據。”

    林逸不知道這個猜測是否正確,但確實是目前最符合的猜測。所以,只要他們看住封琛,順著封琛往下挖,很可能快速接近真相。

    “我們應該找機會和封琛談談,我覺得他沒想隱瞞什么。”林逸轉頭看著閉目休息的封琛,緩緩道。

    敖域想了想,覺得林逸說的有道理,他家林逸向來腦子好使,擇日不如撞日,敖域決定今天就問。

    車后排的封琛睡夢中覺得有點冷,動了動身體,姚至見狀把小毯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封琛的下巴,看著縮在小毯子里的封琛,姚至輕笑一聲。

    有點可愛。

    隨即,他又嘆了口氣。

    他到底要不要問問封琛到底隱瞞了什么?還是別了,封琛說過,讓自己一點一點挖掘他會更有意思,反正封琛不會害他。

    想通這些,姚至摸了摸封琛冰冷的額頭:“讓你逞能,明天有帝流漿,希望能對你有好處。睡吧,一會兒醒了就有好吃的了。”

    第063章 鬼門關

    熱氣騰騰的火鍋是冬日最好的搭配。

    因為人多, 談論事情也不易被人聽見,穆麟訂位置的時候訂了包廂。

    這家火鍋店是新開的,環境非常好, 食材也新鮮,還有無限量的小食供應。

    封琛和姚至中午草草吃了一口就發生了拔舌頭的事情, 又在靈力縫隙里折騰了許久,早已經是饑腸轆轆。

    姚至倒了一杯茶放在懶懶散散的封琛面前,低聲說了兩句起身去小食區準備拿些小零食投喂封琛。封琛唇有些白,看著像是低血糖了。

    相柳對什么都好奇, 聽說有好吃的,歡快地跟著去了, 何封怕相柳什么都不懂給姚至惹事,他可沒忘他兄弟之前差點和相柳打起來,再加上跟相柳聊的挺好也跟著去了。

    林逸朝著穆麟使了一個眼色,穆麟會意追著姚至去了。

    很快包廂里就只剩下褚師臨、敖域、林逸和封琛四個人,褚師臨雖然不知道林逸把穆麟支出去是干什么,但也知道林逸是想讓穆麟去拖住姚至他們。

    拖住姚至必然是跟封琛有關,褚師臨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 林逸能看出來的, 褚師臨這個親身經歷者自然也會懷疑。

    靈力縫隙里,封琛對相柳的態度不算好、不算壞, 但相柳對封琛的態度可稱得上是溫和,溫和到封琛怎么懟相柳,相柳都不反抗。

    這可稀奇了, 褚師臨認識的相柳可不是這么溫和的人。蛇身九頭, 食人無數,所到之處, 盡成澤國①是相柳的代名詞,也是相柳當年犯下的事。

    具體因何如此,現在已無從考究。以褚師臨對相柳的了解,相柳雖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惡獸,但對于冒犯自己的人也絕不會給什么好臉色。

    褚師臨猶記得一千九百年前,天降大災,洪水連綿四十日不退,百姓苦不堪言,尋求解救之法。

    有妖道惑言是相柳不滿供奉所為,要求百姓祭祀相柳,以此斂財。他途徑發現乃為惡蛟化龍不成遷怒此地,便出言拆穿了妖道。

    百姓愚昧,不信他之言論,更對相柳不敬,出言辱罵相柳。

    就在他要施法擒住惡蛟之時,相柳從水澤之中竄出,蛇身九頭、遮天蔽日,而中間三頭口中赫然咬著那條作惡的孽蛟。

    相柳氣息兇惡,百姓見之無不懼怕,相柳當著百姓的面將惡蛟扒皮抽骨吞食之后,一尾巴卷起妖道和辱罵他的人鉆進水中消失不見。

    褚師臨當時覺得妖道死有余辜,但辱罵相柳之人是被蒙蔽,就想著救他一命,最起碼讓他魂魄俱全還能輪回便追了過去。

    等褚師臨追到水澤深處,就見相柳并沒有吞食那兩人,而是將兩人放到水泡里,然后不斷壓縮水泡讓兩人無法呼吸,再張開水泡讓兩人可以呼吸,如此循環往復地折磨兩人。

    因他沒傷及兩人性命,兩人確實對相柳不敬,褚師臨就沒出手。

    直到相柳玩夠了,褚師臨想要出手救下百姓時,相柳一個頭頂,頂球一樣將兩人頂出了水面,看著兩人摔了一個七葷八素后,悠哉悠哉地游走了。

    走之前,還看了他一眼,這是褚師臨對相柳的最初印象。

    由此可見,相柳對于封琛的態度多么溫和了,褚師臨和相柳相識已久,都沒這待遇。

    所以,對于相柳為何這樣,褚師臨也是十分好奇,而且他對于封琛總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從第一次見封琛這種感覺就一直都在。

    褚師臨私下曾經和穆麟說過,穆麟的反應和他一樣,對封琛也是有熟悉的感覺且穆麟的感覺更強烈。

    穆麟說,他對封琛打心底里信任,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即使再小心,也生不出對封琛的戒備之心。

    打那時起,褚師臨就對封琛的身份產生了懷疑,只是一直沒找到好機會問清楚,此時倒是一個好的機會。

    想到此,褚師臨看向低眉斂目像是進入了待機狀態的封琛,斟酌開口:“我們是否見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還是人的時候。”

    林逸、敖域將人支出去,本想自己問,沒想到褚師臨竟然先開口了,兩人同時將注意力放在封琛身上,想聽聽他怎么回答。

    火鍋店包廂的椅子寬大舒服,封琛身上披著姚至給他的小毯子靠坐在椅子上,修長素白的手指沿著茶杯杯口緩緩移動,那杯茶是姚至走前給他倒的,太熱了,還沒入口。

    聽到褚師臨問他,封琛輕抬眉眼,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手背撐著下巴,神色懶散地看著對面的三人,聲音帶著出醒的微啞:“我以為你們還要醞釀一會兒再問。”

    敖域和林逸都不出聲,之前他們確實是醞釀了許久,主要他們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封琛幫了他們挺多,一開口就問人家是什么東西,不禮貌不說,還怪傷人的,好像他們不信任人家似的。

    封琛見他們這樣覺得有些好笑,換了個姿勢身體微微坐直,雙手十字交叉放在桌上看著褚師臨:“我們確實見過,在你六歲的時候,禹國皇宮西所臨言宮。”

    “嚯,大佬,褚師臨六歲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哭鼻子不。”敖域見封琛真的不打算隱瞞,態度也還溫和,懸著的心落回肚子里,對于好友童年往事的八卦之心上升到了頂點。

    封琛搖了搖頭,敖域還想再問,被林逸使勁掐了一下,才安靜下來。

    褚師臨被封琛一句“禹國皇宮西所臨言宮”勾起了埋藏在心底的記憶。

    他確實見過封琛,在他被他那個好父皇取血取到差點血竭而亡的時候。

    一個人躺在偌大寢宮里等死的滋味不是很好,他那時還沒有以后的城府,怕的要死,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哭了。

    就在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一個身穿玄色華麗衣服的男人憑空出現,那個男人舉手投足間帶著無上威嚴,比他那父皇看起來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男人只是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所有傷痛立時消散。他坐起后詫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就見男人清淺一笑,說了一句“好好活著,你的緣在等著你”就消失不見了。

    現在想來,他能在褚師杭的折磨下活到被獻祭的那天,很可能就是封琛那一撫的緣故。

    “想起來了?”封琛淡淡道,“你本是帝王之命,禹國也本不該在褚師杭手里終結,怪只怪人心易變,葬送了禹國,也斷送了你。好在天道公允,你生前仁德,死后心存善念,方才逃脫天道桎梏。”

    “多謝教導。”褚師臨微微低頭,“還請問前輩究竟是誰,為何接近姚至。”

    封琛淡然一笑,霎時間周身仿佛慘繞著濃到化不開的貴氣和無上威嚴:“我是誰,你們不用管,也不要試圖去和鹿靈、相柳打探我的身份,他們不會說,也不敢說。”

    說到這封琛忽然看了敖域一眼,眼中細碎的光芒凍得敖域一激靈:“前輩?”

    “木南喬是我所救,我也不是什么山川地脈化身。至于姚至,我更不會害他,他可是我親手教養的。”

    敖域先是一怔,沒想到自己的結界竟然沒有擋住封琛,后聽到封琛說姚至是他教養,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什么?”

    封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姚至消失許久還變成大熊貓,你們就沒想過姚至失蹤的時候都在哪里嗎?”

    “是在您那里?”林逸反應過來,“那他沒告訴我們,和您見面的時候又沒認出您,他失憶了?”

    “很聰明,姚至失去了和我在一起的記憶,和我一起的時候,失去了關于你們的記憶。”

    “這——”褚師臨遲疑,“怎么會這樣?”

    “這就要交給你們解答了,他們快回來了,時間還夠解答你們一個問題,誰問。”

    三人面面相覷,最后林逸開口:“我們應該怎么稱呼前輩,還有前輩的身體是真的有礙嗎?”

    “小器靈,你很聰明,問了我兩個問題。”封琛嗓音含笑,“可以回答你,再送你一個問題的答案。”

    林逸恭敬道:“前輩請賜教。”

    “對待我上一切照舊就好;我的身體是真的有礙,你們見過,我可以動用靈力,但用后會變得虛弱;還有——”

    封琛頓了一下,聽到門外腳步聲靠近,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眾人沒見他張嘴,內心同時響起一個聲音:

    “本座本不應該蘇醒,是有人強行喚醒本座,并將姚至從本座身邊驅走,爾等想要查得意會和地脈遷移問題,不防去泰山碰碰運氣。找不到地方可以問問你們那個哈珠,或者鹿靈即可。”

    聲音一閃而逝,幾人還沒來得及品味,姚至已經推門而入,發現包廂內氣氛沉默,詫異地問:“怎么了,怎么這么安靜?都餓暈了?”

    “沒事,他們剛剛談論了一下那個野原家,我也聽不同,”封琛對姚至招了招手,“至至,我餓了。”

    姚至一聽立馬端著自己精挑細選的小蛋糕坐在封琛身邊,拿起一枚小小的蛋糕塞進封琛嘴里,又給封琛倒了一杯茶放在封琛手心,讓他配茶吃,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看的敖域等人牙有點酸。

    這期間封琛不慎被熱茶燙了手,小聲嘶了一下,姚至立刻把旁邊一會兒要喝的冷飲檸檬水的冰塊倒出來一顆,裹著用來凈手的一次性毛巾敷在了封琛被燙到的手指。

    這一幕幕畫面落在對面三人眼里,三人都恨不得閉上眼睛,內心祈禱另外三個快點回來。

    這也太割裂了吧,他們不忍直視啊。

    任誰見過剛才通身貴氣和威嚴的封琛,都無法與現在對著姚至撒嬌喊餓、乖乖吃東西,被姚至握著手敷冰塊的人聯系到一起。

    該說不說,果然不愧是比他們活得久,經歷比他們豐富,臉皮一個更厚,這瞬間身份的轉變絲毫不違和。

    林逸沒忍住頭埋在了敖域肩頭,小聲嘟囔:“我怎么覺得前輩有點茶。”

    敖域沒回答,心里卻豎起大拇指點贊同意:沒錯,就是茶,還是不知道沉了多少年月的老綠茶。

    兩人的心理活動豐富,面上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很快何封他們也回來。

    穆麟坐在褚師臨身邊,握著褚師臨手輕輕點了一下,褚師臨點了點頭,穆麟便笑著開始活躍氣氛,正好這時鍋底也開了,點的肉、菜等食材也一一送了上來。

    相柳沉睡之前也吃過這種類似的東西,但食材可沒現在花樣多,相柳吃的飛起,麻辣火鍋的辣得他狂喝可樂。

    “啊——神仙日子,不過我覺得以后我們可以自己做這個,現在的食材還是差點味道。”相柳點評,“我都醒了,估計那些家伙也醒了,抓一兩只過來吃。”

    “誒,前輩,使不得使不得。”敖域連忙阻止相柳的可怕想法,“現在凡是有靈智的生靈都不能隨便捕殺,受國家法律保護的。”

    “是嗎?”相柳眼睛微瞇,似乎不太滿意,怎睡一覺醒來他原本吃慣了的食物就都不能吃了呢?

    敖域汗都下來了,連忙看向褚師臨,褚師臨老神在在,眼疾手快撈起剛剛煮好的蝦滑放到穆麟碗里,穆麟愛吃。

    敖域見自己損友不理自己,又朝著封琛看去,此時姚至正給封琛倒檸檬水,敖域見狀忙眼神求救。

    封琛微微合了合雙目,長腿一伸就是一腳,相柳疼的嗷得一聲,嚇得姚至檸檬水都倒出來了,封琛才慢悠悠地說:“抱歉,腿太長,剛剛聽到有人要吃人,嚇了一跳,就踩到相柳前輩了。”

    相柳:“……我就是逗你們玩,我以前也不吃開了靈智的,一看你們就土老帽,文鰩魚吃過沒,那玩意一輩子也不開靈智的,就是魚!”

    “前輩見多識廣,小輩沒見過文鰩魚。”敖域安撫相柳,把橙色的芬達遞了過去,“那是山海經上記載的異獸,山海經上的異獸大多滅絕了,我等還真沒見過。”

    相柳喝了一口橙味芬達,看了兩眼手上的瓶子,火氣降了下來:“它們沒有滅絕,在靈氣不足以支撐異獸橫行時,都被泰山神收在他的山海圖里養著了。”

    “泰山神?”林逸抓住重點,“道家尊神東岳大帝太昊嗎?果然厲害。”

    “呵。”相柳冷笑了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見他這個態度,林逸也不好再問下去,見食材所剩不多,又叫了一些。眾人也挺餓了,邊吃邊說。

    敖域說,向明和舒子強失蹤后,梁冰急瘋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找的渠道還真讓他找到了特殊安全部。

    又說白天十幾個拔舌的有三分之一沒能接上,其中一個失血過多死亡。

    “造孽啊,那手機殼我讓人送去西區公安分局的禁毒大隊了,估計明天就有消息了,那個向明沒問題,舒子強你們打算怎么辦?”敖域問?

    關于舒子強,之前姚至匯報的時候并沒有講明他該如何處置,敖域見舒子強魂體結實的都堪比正常人了,便多問了幾句。

    關于舒子強,姚至他們也不知道具體怎么辦,他們帶著野原小野回來,舒子強的魂體便凝實徹底,沒有他們這點道行的人根本看不出舒子強不是人。

    而且舒子強的魂體還在飛速凝實,估計不出一個星期,就真的能凝出一具肉身來。

    雖然不是真正的肉身,但有了這副身體,除了不能有后代,其余和正常人已經沒什么區別了。

    可即使這樣,舒子強也終歸不是人,若是被陰差發現還是會帶回冥府的。

    他們有褚師臨在,倒是可以和閻君說個情,可這畢竟要褚師臨出馬,敖域不太想自己的兄弟打白工,便忍不住多問了一嘴。

    相柳擦了擦嘴:“不是跟你們說了嗎,他的事情不用你們管。我今晚就去找閻君敘敘舊,順便提一嘴,那小子本就陽壽未盡,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會管到底的。”

    敖域一聽,終于放下心來,夾起林逸放到他碗里的牛肉放進嘴里,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消停地吃口飯了,其余的一切明天再說。

    可就在這時,敖域放在旁邊的手機瘋狂震動了起來,敖域接同,哈珠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哈珠:“部長,出事了,西區中心街道上的冉昱影城突發火災,300多人被困,消防大隊無法破門而入,只能疏散周邊群眾,情況緊急上邊找到了我們。”

    “我帶著外勤到了現場,但現場并沒有大火痕跡,空氣中卻滿是似香非香,似臭非臭的味道。我懷疑是這種味道影響了普通人的大腦,讓他們產生著火的幻覺。”

    “我們帶人破門將昏迷之人一共343人全部救了出來送到了醫院,醫生檢查他們沒有任何損傷,但就是不醒。

    不僅不醒,腦電波非常活躍,活躍的根本不像是昏迷中的人。本來想再觀察觀察再給你打電話,可是——”

    深吸一口氣,哈珠繼續道:“就在剛剛,343人全部生魂離體朝著城東方向而去。”

    敖域皺眉:“城東,為什么是城東?”

    哈珠也不懂,她帶著外勤們嘗試攔截生魂離去,可生魂寧愿自殘都不愿被他們攔下,避免生魂受傷,他們不敢再攔只能跟著生魂走,看看他們到底去哪里。

    “他們就是一直向東北走,途中我們一直小心干擾,他們走的不快,可再走下去,生魂離體太長時間是要出事的。”

    “我明白了,你們繼續干擾,我馬上就到。”敖域掛了電話穿上衣服就要走,眾人一聽也坐不住了,穆麟跑去結賬,敖域和褚師臨先過去了。

    相柳無聊揪著和自己相熟的何封也跟著去看熱鬧。

    姚至沒動,他沒想去,封琛一樣重要,他守著封琛就行。褚師臨相柳都去了,他們解決不了,自己估計也不行。

    這個念頭剛起,就感覺自己衣袖被扯了扯,回頭就是封琛溫暖的笑容:“去和他們會和吧,有穆麟和林逸,我不會有事了。”

    “我走了,你怎么辦?”姚至不想走,怕是調虎離山。

    最后還是穆麟保證姚至回來看見的肯定是全須全尾的封琛,姚至才勉強去跟何封會和了。

    姚至一走,封琛面色沉了下來,他看向林逸和穆麟:“給敖域打電話,生魂前往城東是為了過鬼門關去冥府。”

    “什么?怎么會?”兩人異口同聲。

    “沒時間解釋了。”封琛道,“你直接告訴他們鎖龍井前二十步的地方便是京城真正的鬼門,鎖龍井鎖的不是龍,而是京城鬼門。”

    有人覬覦鬼門關下的東西,想用343條人命換!

    第064章 鬼門開

    京城有鬼門這件事, 凡是懂點玄學的都知道,但鬼門具體在哪幾乎是沒人知道的。

    這里說的鬼門不是真的地府在人間開設的鬼魂投胎需要過的鬼門關,真正的鬼門在城隍廟后。

    新死鬼會在陰差帶領下在土地爺那里注銷陽間戶口, 再到城隍廟里領取通往陰間的路引,過了頭七返鄉, 再拿著路引過鬼門關,進入冥府走投胎流程。

    而鎖龍井前的鬼門是因為戰亂、天災、大屠殺等等原因,形成的一塊大煞之地。

    說白了就是充斥著怨氣、祟氣、陰氣的地帶,人沾之, 輕則倒霉,重則殞命。

    每當子夜交織之時, 陰氣、怨氣最為濃郁,會吸引渾渾噩噩不肯去冥府報到的鬼魂和新死鬼前來,成為更為厲害的鬼怪的食糧。

    經年累月,本就大煞大兇之地養出更加兇煞之物,強行將此地與冥府相連接,引得原本關押在十八層地獄里的惡鬼得以逃出冥府為禍人間,便形成如今的“鬼門”。

    后因為“百鬼夜行”為禍人間, 有高人出手鎮壓, 借助龍氣形成鎖龍封印,封鬼門于鎖龍井前, 才終止厲鬼為禍人間。

    從那之后,鬼門隱藏蹤跡,不被外人所知。每年七月十四鬼門大開之日, 都會有陰差和陽間高人鎮守八方, 這么多年倒也太平。

    如今忽然發生343人生魂離體且方位明確之事,大概率是“鬼門”所在的大煞之地被人算出, 想用這343人的生魂活祭被鎮壓在“鬼門”下的惡鬼,從而打開鬼門放出十八層地獄惡鬼,污染壓在陣眼的圣器九轉蓮。

    污染后的九轉蓮煞氣沖天是污染地脈的利器,地脈污,國運衰,戰亂必然再起,那時候可真就生靈涂炭了。

    時間緊迫,封琛沒辦法全部解釋,只告訴敖域,萬不能讓生魂進入鎖龍井中,更不能讓鎖龍井上的鎖鏈全部斷裂。

    若是斷裂,惡鬼出、鬼門開、圣器污,地脈危。

    敖域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都什么事啊,什么人啊?天下太平不好嗎?非要天下大亂才開心嗎?

    敖域一個頭兩個大,如果不是時機不對,身邊的人也不是林逸,他非要抱頭痛哭一番才罷休。

    抹了一把臉,敖域掛了電話,看著身邊沉默的褚師臨:“兄弟,這回你可得靠你了。”

    褚師臨點了點頭,兩人個顧不得開通借路的許可證,直接借了路,趕在生魂前面抵達了鎖龍井。

    此時,鎖龍井井口黑煙彌漫,一陣陣牛吼之聲從井中傳出,十分滲人,好在一頓火鍋讓他們吃到了將近十一點,此時鎖龍井周圍人員稀少,聽到聲音的路人被敖域他們及時地去除了記憶,驅散了。

    “要不要加個結界。”敖域道,“不能讓人再誤打誤撞進來了。”

    褚師臨搖了搖頭:“不行,那些是生魂,帶著生人氣息,若是加了擋住生人的結界,生魂一樣會被擋在外面,除非——”

    “除非什么,”想著距離越來越近的生魂大部隊和急得頭頂冒煙的哈珠、外勤們,敖域揪著頭發,“哥,你快說啊?”

    褚師臨目光深遠:“除非,有人能布置出分辨生魂和生人細微差別的陣法,陣法方面我不是專家,布置不出來。”

    “您老都不能,我估計沒人能了。”敖域深吸一口氣,“那就讓哈珠他們將生魂都趕進來,再加結界。”

    只是他得盼望他們運氣夠好,這時候沒人路過。

    然而,敖域的想法還沒從腦海里消散,不遠處走過來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舉著手機支架。

    “兄弟們,禮物刷起來,刷起來。主播我已經到了京城據說最邪門的地方鎖龍井,據說當年有惡龍作祟,水淹京城,高人鎮壓惡龍于鎖龍井中……”

    “你們應該已經聽到恐怖的吼聲了吧,大家禮物刷起來,我帶你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男子停了一下,似乎彈幕說了什么,男子道;“哎,你們說我不敢,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吧。主要是我也沒那么大力氣能拽得動鎖龍井上的鎖鏈吧。

    兄弟們,我是探靈主播,不是大力士主播,咱們還是看看能不能遇見什么靈異事件吧。”

    說著男子轉動攝像頭,剛好把聽到聲音看過來的敖域和褚師臨框了進去。

    男子一見樂了:“直播間的美女們在嗎?看,那邊有兩個帥哥,一個狂野,一個絕對的美人,你們禮物刷起來,我上前幫你們搭個訕。”

    此時聽到聲音看過來的敖域面色難看:“我擦,他是怎么出現的?為什么我沒察覺到?他是在干什么?”

    褚師臨沉聲道:“他不對勁,身上被陰氣大面積腐蝕遮蓋了生人氣息,又有此地陰氣和煞氣掩蓋,我們才沒發現。至于你說的他在干什么?很明顯,他是個探靈主播,在直播。”

    “真特么能作死,現在怎么辦?咱們能清除他的記憶,可清不了他直播間網友的記憶啊,這下麻煩大了。”敖域眉心緊鎖,“我去趕走他。”

    褚師臨:“不行,這地方也不是你我的,你用什么理由趕走他。他身份特殊,此刻他的直播間黑屏,都會造成很大輿論。而且他已經離不開這里了,你看——”

    褚師臨指了指男主播腳下,只見男主播的影子從原本的一個隱隱變成兩個,其中一個隱隱扎根地面。

    敖域倒抽一口冷氣,這是生魂離體的前兆,更是男子被此地陰煞看中的表現。

    這倒霉催的主播探靈直播的時候去了太多兇煞之地,本來就陰氣附體,此時來了這被人調動起兇煞的之地,陰氣、煞氣相沖,直接沖的他魂魄不穩,生魂卡在離體和歸位之間。

    若是將這個男主播趕走,不出兩步,生魂必定離體成為獻祭鬼門惡鬼的第一個生魂。

    “艸!”敖域忍不住國粹出口,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本來想著實在不行還可以違規控制這個男主播,讓他自行離去,也省的突然黑屏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要知道,探靈主播的粉絲幾乎都是尋求刺|激的人,主播出事他們非但不會著急報警,反倒會十分興奮,甚至出發到主播探靈地來個直播主播因何掉線的直播。

    現在連最后一步路都被堵死,這人又打不得,傷不得,困不得,收不得的,敖域頭一次覺得自己沒辦法了。

    眼見著臉上泛著陰氣的男主播朝著他們走過來,敖域牙關緊咬,瘋狂頭腦風暴,要怎樣才能妥善處理這個主播。

    就在男主播將要接近他們之時,突然暴了一句粗口:“關我直播間,憑什么!”

    敖域一聽心中大喜,閃身到達男子身后,一手刀切暈男子,將男子扔到旁邊用小結界護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敖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他直播間突然被封,好事的粉絲應該不會找來,平臺還真是給力,讓你宣傳封建迷信,讓你作死。”

    踢了男主播一腳,敖域拿起男主播的手機,果斷關機,防止直播間死灰復燃。

    *

    保姆車上,封琛放下電話,對林逸和穆麟點了點頭:“我已經讓凌宇找平臺封了那個主播,之前的直播應該造不成影響,穆麟——”

    穆麟連忙道:“大佬,有何吩咐。”

    封琛對他招了招手,穆麟湊了過去,便被封琛一指點在眉心。幾秒后,封琛收回手,雙目合了合,看起來有些疲憊。

    穆麟神色有些恍然,等回過神來,驚訝地看著封琛:“您?”

    封琛輕輕擺了擺手,止住穆麟的疑問:“借冥路去鎖龍井,布置這個陣法,有屏蔽生人而不屏蔽生魂之效。”

    “好。”林逸在封琛解釋的時候,已經啟動車子飛馳前往鎖龍井。

    與此同時,姚至何封他們已經跟哈珠會和,343個生魂大軍浩浩蕩蕩,哈珠和外勤們滿頭大汗,累的,也是急得。

    生魂離體不是小事,稍微受傷或者歸體晚了都會造成不可逆傷害,甚至死亡。這一路上,哈珠他們要防止癡癡傻傻的生魂不被厲鬼、魑魅、山魈、精怪傷害,可謂是費盡心思。

    何封帶著相柳的出現讓哈珠長舒一口氣,但相柳畢竟是兇獸,身上的氣息讓生魂本能畏懼,無法靠生魂太近,幾乎幫不上什么忙。

    只能遠遠地輟著,順便解決等不及要“開飯”的各種東西。

    姚至的到來倒是讓哈珠松了一大口氣。

    姚至不知道從那里弄來了一根能無限延長的鎖鏈,將這些生魂全都拘了起來,生魂們一個接一個的被鎖好排成一隊。遠遠看上去十分有秩序。

    那鎖鏈上散發著一些莫名的氣息,讓人心驚,剛剛還覬覦生魂的那些東西,被上面的氣息一震,一哄而散,不死心的也被相柳直接打散。

    可惜,這些生魂仿佛被下了迷|藥,就算把他們都鎖了起來,也不能讓他們完全聽話,還是固執的往前走,但最起碼,他們不用精神高度緊張的護著了。

    等到了鎖龍井,引出幕后之人,再讓褚師臨想辦法把人送回魂,就大功告成了。

    擦了擦汗,哈珠走到姚至身邊:“這東西好用,你哪里弄來的。”

    何封和發現生魂鎖上之后就不怕的相柳走了過來,何封還沒開口,相柳驚訝地哦了一聲:“這勾魂索哪里來的?這東西是陰差專用,不可能流露在外的。”

    “勾魂索?”何封像是想到了什么,“木南喬?”

    “嗯。”姚至點了點頭,“是木南喬的。”

    何封笑了:“還是你聰明,你是怎么聯系上木南喬的。”

    “不是我厲害,是封琛。”姚至拿出手機,遞到何封面前。

    【封琛:出門遇見木南喬,她答應將勾魂索借給你,你到哪里了?】

    后面是姚至的回復地址的消息。

    “那木南喬呢?”何封對于封琛的厲害已經免疫了,轉頭左右看,想要找到木南喬在哪里。

    姚至道:“木南喬帶著新死鬼回冥府了,說會把這邊的消息傳達給判官,看能不能幫幫我們。”

    “太好了。”哈珠道,“如果冥府之人幫忙,我們就能省很多力氣。”

    姚至倒是沒有那么樂觀,他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感覺十分沒來由,卻讓姚至心緒久久無法平靜,沉默地跟著生魂往前走。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生魂變得急躁了很多,眾人都知道是鎖龍井快到了。姚至又緊了緊勾魂索,防止有生魂傷了自己。

    隨著接近鎖龍井,姚至等人感覺一股極濃郁的兇煞之氣不斷地往他們身體里鉆,原本平和的心境剎那間不穩,暴虐|情緒迅速攀升,毀滅欲上升到了頂點。

    定力不好的外勤,眼睛已經血紅,朝著就近的生魂撲了過去。

    “靜心!”一聲吼如鐘聲敲蕩在眾人心中,隨即一股兇惡氣息蠻橫不講理地朝著兇煞之氣沖去,砰地一聲,兩股氣息相撞,氣流沖擊直沖天際,卻沒傷到生魂半分。

    是相柳。相柳是兇獸,這種兇煞之氣不會影響他,看出眾人被影響,才出手幫忙。

    有了相柳的幫助,眾人終于從暴虐心緒里抽離出來,差點傷了生魂的外勤大冬天背脊一片冷汗,他差點就犯了大錯了。

    平靜了兩分鐘,眾人繼續往前走,等到了鎖龍井前,姚至看著站在敖域身邊熟悉的身影,眉心緊皺:“封琛,你怎么來了?”

    封琛淡淡一笑:“穆麟想起自己能幫忙,又怕我自己回去不安全,就帶著我一起來了。”

    姚至走到封琛身邊,手自然地探上封琛額頭,沒發現熱,才放下手:“外面冷,你去車里等。”

    封琛點了點頭,看著有些虛弱,姚至不放心,扶著他往車里走,邊走還邊低聲說著什么。

    這一幕落在外勤眼里,眾人不約而同眼神都不太好了。

    封琛他們知道,大明星,前段時間據說因為有陰陽眼以及和姚至的關系破格進入了他們特殊安全部,前幾天還因為姚至的關系接了一個三千萬的大單,副部長還破格沒抽成。

    對于這個新同事大家沒見過幾面,都持觀望態度,不喜歡也不厭惡。可此時見他一臉病態,在大家忙翻天的時候,偷懶還要姚至護著才能返回車里,頓時印象大跌,本能生出厭惡。

    他們外勤全都靠本事吃飯,風里來雨里去,受傷甚至死亡都是家常便飯,這個大明星憑什么受到部長和姚至他們的優待,還將那么好的任務交給他們!

    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他們非要好好會會這個大明星不可,看看他有什么過人之處。

    不過,還是有人嘟囔了一句大明星就好好拍戲,添什么亂,被身旁還算理智的同伴壓了下去,沒傳到注意力在生魂身上的敖域耳朵里。

    敖域并不知道封琛的出現,讓外勤們有些不滿了,看著被拴住的生魂,捅了捅身邊的褚師臨:“看你的了。”

    褚師臨點了點頭,上前一步,雙手合十,轉瞬間無數法印結下,褚師臨頭發無風自動,隨著最后一個法印結成,生魂腳下升起一個閃著綠色光芒的復雜法陣。

    返魂陣,用來送大量生魂同時回體的上古法陣。

    生魂一入此法陣必定會讓安全歸體,敖域以為今天也是一樣,剛想松口氣時,異變陡生,一扇古樸厚重,雕刻看不清花紋、被合抱粗的青銅鎖鏈五花大綁、、散發著森白寒意的大銅門憑空出現在生魂身側。

    隨著一陣鎖鏈被撐得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銅門緩緩開啟一條縫隙,從中散發的卻不是冥府忘川河的氣息,而是一股腐朽、糜爛、帶著無盡惡意的邪惡氣息。

    與此同時,鎖龍井中巨吼震天,兩條粗壯的鎖鏈劇烈抖動,咔咔兩聲,兩條鎖鏈同時斷裂,大銅門上的鎖鏈應聲斷裂兩根。

    銅門越開越大,鎖鏈越斷越多,估計用不了多久,聯通十八層地獄的鬼門就會完全開啟,在生魂完全沒被獻祭的時候。

    第065章 封琛的布局

    “這是怎么回事, 生魂不是都還在這嗎?這鬼玩意兒是怎么出來的?”敖域就跟吃了一個鹽巴餡的包子一樣,臉色鐵青比死人好不了多少。

    他不清楚,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清楚。

    他們明明都按照封琛說的做了, 沒讓生魂落在鎖龍井里,怎么鎖鏈還會斷。

    雖然只是明面上的兩根鐵鏈, 但剩余用龍氣化成的鎖鏈看情況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別廢話,你是龍,先用你的龍氣穩住封印!”褚師臨推了敖域一把,“我先把這些生魂全都送回去再說, 若是——”

    后面的話褚師臨沒說,但敖域明白了, 若是生魂被送回去,鬼門還是開了,他們就要在冥府派人來之前守住鬼門,不能讓一只惡鬼逃出鬼門。

    “行,那我去了。”敖域旋身化龍,龍吼一聲落進鎖龍井中,隨著他的落入, 原本即將被掙斷的鎖鏈, 重新凝實起來,就連敞開的門都漸漸關閉起來了。

    褚師臨見狀一秒都沒耽誤, 手上再掐決印,原本被綠色光芒法陣籠罩的生魂霎時集體失蹤,同時哈珠電話響起, 是守在醫院的同事告訴他們病人全都醒了, 但其中一對夫妻并沒有醒。

    這對夫妻,丈夫叫王理毅, 妻子叫魏小會,都在蘋果臺工作。

    外勤說,能探查到夫妻倆生魂已經歸體,可卻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生命跡象反倒越來越弱,這會已經進了ICU了。

    外勤覺得不太對勁兒,便用儀器探查,果然在夫妻倆身探查到了一股異能量。這股異能量應該就是兩人昏迷虛弱的源頭,但他們試了很久也沒能將兩人身上的異能量祛除,反倒受了傷。

    外勤問哈珠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哈珠都要罵人了她要是知道怎么辦,她就是特殊安全部部長了。

    就在她要問敖域怎么辦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沉穩冷冽的聲音。

    “別慌,讓鹿靈過去,她能保住兩人的性命。”

    哈珠一怔,這聲音她聽過,是封琛的聲音,轉頭看向身邊正撐起靈力壁壘的同事,發現他們毫無反應,根本沒聽到這個聲音。

    “你——”

    哈珠剛想開口詢問,就聽到聲音再說:“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按照我說的做,你想說什么,心里想著我能聽見。”

    哈珠敏銳的判斷力,讓她知道封琛是對的,忙給鹿靈打去了電話,得到鹿靈肯定回答后,哈珠放下電話,心里問:“還需要做什么。”

    “很好,看見車上的那個男人了嗎?他是個主播,剛才進行了直播。生魂在,鬼門卻開了,問題出在他的身上。”

    “怎么會?”哈珠驚詫,“你是說,幕后之人通過他的直播抽取人的生魂?”

    “嗯,沒時間解釋,用你們的勢力查他,相信你們會有收獲的。”

    哈珠還想再問清楚點,縈繞在腦海里的聲音已然消失,哈珠無法只能按照封琛的吩咐辦事。

    不過,她也沒有擅自行動,跑到褚師臨身邊詢問了他的意見。褚師臨點頭,她才帶著主播和已經幫不上忙的外勤退出了靈力壁壘。

    哈珠一退出,褚師臨立時傳音封琛:“前輩,你的意思是有人通過主播直播間抽取活人生魂?”

    封琛:“嗯,生魂活祭未必需要完整生魂,需要龐大生魂同時獻祭才可以破除的鬼門封印,若是真的浩浩蕩蕩用整個生魂獻祭必然會驚動特殊部門和玄門中人,你看,他們已經來了。”

    褚師臨向外看去,靈力壁壘外,已經站滿了人,他們有的穿著道袍,有的穿著僧服,有的則是不倫不類,正是鬼門出,被天地異象引來的玄門中人。

    褚師臨看了穆麟一眼,穆麟會意將人都放了進來,為首是一個穿著道袍的中年男人:“褚師顧問,鬼門怎會突然出現。”

    “毛會長,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何封上前,“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鬼門封回去。”

    這點毛會長何嘗不知,但鬼門千年未出,他們就算知道鬼門怎么封回去,以現在的天地靈氣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最主要的是,他們沒有東西做陣眼鎮壓鬼門。而原本陣眼如果還能壓住鬼門,鬼門就不會出現了。

    毛會長知道的事情,褚師臨和敖域也知道,所以才會讓敖域先去穩住封印。

    何封和毛會長交流,褚師臨則在快速和封琛交流。

    封琛:“所以為了避免生魂驚動特殊安全部,一縷一縷收集才是最好的選擇。你仔細看過男主播的手機殼嗎?”

    封琛轉移話題:“那個手機殼跟我和姚至從拔舌現場拿回來的手機殼一模一樣,只有顏色不同。”

    褚師臨:“……”

    他還真沒發現,最主要,他也沒去看姚至他們帶回來的手機殼,這些都是敖域處理的。

    等等,褚師臨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前輩,您的意思是,拔舌事件跟鬼門開有關?”

    “嗯。”封琛坐在車里,手指滑動著男主播的手機。

    封琛看的是男主播的粉絲群聊天記錄,就在一個星期前,男主播在群里發布了生日回饋粉絲的活動,抽取1000人獲得和他一樣的同款手機殼,以及100件聯名T恤。

    封琛翻遍了男主播的購物軟件,也沒翻到男主播在哪里訂的貨,就又開始搜索男主播的社交軟件。終于在男主播微博垃圾私信里發現了手機殼,以及自己沒見過面的T恤的來源。

    【123小畫師:無償支持大大的抽獎活動,特地幫您畫了一幅可以印在T恤、手機殼上的畫,您看看,特別符合咱們直播間氣質。】

    下面是一圖片,封琛點開,正是手機殼上印著的那幅色彩極其艷麗,圖案卻是一幅油畫風格凝視著人的黑白色巨大眼球的畫。

    只是有一點不同的是,畫中的眼睛里印著東西,仿佛是一條閃耀著藍色光芒的寶石手鏈。

    下面是男主播和123小畫師的一些周邊討論的對話,最后敲定了就做手機殼和T恤,并由123小畫師提供這1000個手機殼和100件T恤,并同時開設周邊店,供沒中獎的粉絲購買,只開放三天。

    直接通過網絡直播抽取生魂,媒介太縹緲,不可能成功,但若是加上特制的手機殼和T恤,媒介就穩定了。

    生魂被一縷一縷的提取,被提取者生魂不穩,情緒就變得不再穩定,平時不會做的、不敢想的,全都會化為心魔一樣的存在,促使人去做。

    這會造成平時的老好人變得暴虐,平時就激進的人更加激進,而這些人做完所有之后,隨著生魂被提取過多,會產生自|殺傾向。

    人死了,因為生前曾經性情大變,會被人認為得了精神病或是抑郁癥。

    這兩種疾病的人自|殺率極高,不管他們死的多么千奇百怪,人們也只會覺得他是因為生病才這樣的。

    不會覺得奇怪。

    這么做不但能在特殊安全部和玄門毫無察覺時提取到足夠生魂獻祭鬼門,還能利用被抽取者自|殺掩蓋他們覬覦鬼門的目的,一舉兩得。

    這次生魂被提取者這么統一的選擇拔舌流血過多的死法,是因為這些人被下了暗示。那幅圖案上眼睛,和浸泡了麥|角|酸二乙基酰胺的手機殼和T恤,給了被害人足夠心理暗示,讓被害人發狂拔掉了自己的舌頭。

    可為什么是拔舌,不是別的死法呢?還是說,他們只發現了拔舌,還有別的死法他們沒發現?

    將發現和結論全都簡明扼要地告訴褚師臨,快要堅持不住的敖域主動加入群聊:“我這就讓他們查最近性情大變之后自|殺死亡的案件,看能不能歸個類。但大佬,這個查出來也沒用,九轉蓮已經大半被污染了,我快要堅持不住了。”

    封琛冷冷道:“堅持不住也要堅持,馬上就到零點了。”

    敖域:“到零點怎么了?”

    “帝流漿!”褚師臨出聲,“帝流漿百年難得一遇,不但是增進修為的天材地寶,更是凈化祟氣的利器。”

    “對啊,我怎么了忘了這點。”敖域恍然大悟,頓時來了精神,“那我就再堅持堅持,該死的,真是疼啊。”

    敖域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應是為了保持體力退出了群聊。

    布置完一切,封琛有些疲憊的合上雙眼。

    果然,果然不出他所料。

    當看見傻呆呆拔舌的人的時候,封琛就看出他生魂被抽取了大半。再看見手機殼上的眼睛那一瞬間,封琛就認出那只眼睛不是普通的眼睛,而是鬼眼。

    立時明白有人通過鬼眼為媒介抽取人的生魂,再聯想到今天發生的不止一起相同案件,霎時明白幕后之人的目標是京城鬼門。

    所以,他在同樣被抽取的了生魂的蘋果臺執行導演王理毅身上留了個術,這個術會讓他在六個小時內接觸的人全都進入幻覺,從而生魂離體。

    離體的生魂會在術的保護下被松動的鬼門氣息吸引,驚動特殊安全部和京城玄門,讓他們發現有人覬覦鬼門之事。

    并且,放出大量生魂也會破壞幕后之人計劃,已經吸取生魂松動的鬼門同樣會被大量生魂吸引提前現世。

    鬼門提前現世,卻沒有足夠的生魂活祭,便能給他爭取到足夠時間,用帝流漿凈化已經被慢慢侵染的鬼門陣眼九轉蓮,徹底封印鬼門。

    有他留下的術和褚師臨這個不化骨在,這么做既不傷害生魂,還會讓幕后之人計劃落空。

    就是兩點讓封琛沒想到。

    一是,王理毅居然跑去看電影,生魂數量大大增加,給什么都不知道的姚至他們累夠嗆;二是,還有王理毅夫妻居然危重。

    不過,有鹿靈在,王理毅夫妻倆不會有事,就算他倆真死了,他也能把人救回來,具體是什么造成這夫妻倆危重倒是讓他有些好奇。

    外勤的話,封琛聽到了,總覺得夫妻倆的魂魄是被什么東西鎮住了。具體是什么,他要看了才知道。

    想到這,封琛眼神深了些許,睜眼看見衣服有些凌亂的姚至,有點愧疚,也有點心疼。

    封琛目光落在注視著鬼門的姚至身上,見他緊張的熊貓耳朵都豎在頭頂,還不住地抖動,看起來可愛極了,無聲地笑了笑。

    姚至似有感應,回頭看向封琛,剛好看到封琛用不知道哪里弄來的手帕墊在手上,手帕上是一臺姚至沒見的手機。

    當看見手機殼上的團圖案時,輕聲咦了一聲:“這手機殼?”

    封琛讓了讓位置,對姚至招了招手:“過來坐,外面那么多人,沒你站的地方了。”

    姚至一想也是,便起身坐在了封琛的身邊,碰到封琛手的時候,姚至皺眉,封琛體溫居然比剛剛還涼。

    保姆車寬大舒服,一直開著空調,他都熱的要流汗了,封琛怎么能體溫這么低。

    把封琛手里的手機拿過去放在面前的桌板上,姚至握住封琛冷汗涔涔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溫暖他。

    “這手機殼怎么跟那個工作人員的一樣?我看看。”姚至不愧是干過刑偵,敏銳度一流,拿過手機一陣翻騰。

    片刻后,他喃喃道:“手機殼、拔舌、直播、鬼門……鬼門開需要生魂活祭…活祭,活祭不一定需要完整生魂……”

    姚至猛地抬頭:“我明白了,拔舌、直播都是為了抽取生魂活祭鬼門,根本不是什么激進粉絲為你報仇。只不過你最近風頭太大,撞槍口上了,才會形成你黑粉被人傷害拔舌的烏龍?”

    封琛無奈的嘆了口氣:“就是這樣了。”

    姚至憐愛地看著封琛:“你好慘啊。”

    封琛一頭栽到姚至肩上:“是啊,至至,我好慘啊,”

    姚至撫了撫封琛的后腦,聲音低沉溫柔:“睡一會兒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封琛在姚至頸窩蹭了蹭:“不用,等事情結束我們一起回去吧。你去幫忙吧,不用陪著我,我在車里睡一會兒,很安全的。”

    姚至不放心,這鬼門都要開了,地獄十八層的惡鬼都要爬出來了,他真不放心,他可還記封琛內|褲被偷的事情呢。

    之前只以為是變|態粉絲做的,但經過這么多看似無關,實際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的事件,他真的不敢確定封琛內|褲被偷,只是單純、偶然的粉絲狂熱事件。

    “我還是陪著你吧。”姚至目露擔心。

    封琛抬頭:“放心,去吧,我看何封嗓子都冒煙了。”

    姚至看了一眼左右逢源的何封,到底是穿開襠褲長大的兄弟,姚至還是心疼的:“那我給他送瓶水就回來。”

    封琛微笑點頭,目送姚至搬了三件礦泉水背景,喃喃:“力氣真大,真可愛。”

    第066章 鬼門大開

    姚至可不覺得自己一口氣搬三箱15瓶裝的礦泉水是什么絕世大力士, 只是有點奇怪敖域的保姆車里怎么這么多礦泉水,他搬了三箱,還有三箱沒開封的。

    轉念一想, 敖域是龍,喜歡多喝水也很正常, 只是——

    姚至目光落在自己搬的水上,在這樣緊張的氣氛里,腦子里的想法不知道怎么就跑偏了:“敖域是龍,龍是海里的, 這礦泉水不會是咸的吧……”

    這么想著,姚至仔細觀察箱子里的水。片刻后, 他收回視線,這水的牌子他沒見過,管他呢,鹽水也喝不死人。

    這么想著,姚至搬著水走到何封身邊,何封早都說的口干舌燥了,余光看見姚至搬著水來, 跟看見救星一樣, 撲了過來:“給我,給我, 我快渴死了。”

    姚至旋身躲了一下,差點沒撞到何封旁邊的毛會長,歉意地看了毛會長一眼, 就覺得手上一輕, 是何封將箱子搬了過去放在地上。

    “嗓子都冒煙了,這水這么多, 一人一瓶應該夠了。”何封邊說,邊自己動手撕開包裝:“這是敖域的水嗎?瓶子好高級,我嘗嘗和普通礦泉水有什么不一樣。”

    說著他扭開瓶蓋,直接往嘴里到。

    恰巧看到的褚師臨:“別——”

    何封:“噗——咳咳咳……”

    褚師臨搖了搖頭:“哎。”

    “……”

    “這是什么,怎么這么咸?!”何封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瓶水,又看了看因為姚至躲開被自己一口水噴了一個滿頭滿臉的毛會長,尷尬地笑了笑,“這,這,真不是故意的。”

    毛會長:“…………”

    姚至自知是自己沒注意看惹了禍,連忙想找毛巾給毛會長擦擦,扭頭就見一塊潔白的毛巾出現,抬頭一看是封琛。

    封琛在目送姚至離去之后,垂眸發現姚至搬走的三箱水都是正正經經的海水,而平時他們喝的礦泉水,整齊地碼放在另一邊。

    再抬眸想要阻止的時候,何封已經喝了下去,還噴泉一樣來了一個天女散花,一點沒浪費的全貢獻給了之前讓他口干舌燥的玄學會會長毛建國。

    這場面看著滑稽又搞笑,封琛無聲地笑了,覺得他們應該需要毛巾,便從車里的小柜子里拿了一塊一次性毛巾走下了車。

    果然,一走近,就見姚至正慌亂地找著什么,便把毛巾遞了過去:“至至,給你。”

    姚至忙接過毛巾:“毛會長,抱歉,是我沒看清這水……”

    毛建國當然不會跟小輩計較,但在這種天氣被噴了一臉水,還是有點冷。

    他強忍著打哆嗦的欲望,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擺擺手:“沒……阿嚏嚏嚏——”

    “……”

    何封抹了抹臉上的口水,少頃,腦袋里左右逢源的那根弦終于搭對了:“快給毛會長拿個毛毯來。”

    封琛指了指不遠處的保姆車,剛剛回來的小外勤,一溜煙兒地跑去拿毛毯。

    一陣雞飛狗跳之后,普通礦泉水大家也喝上了,毛建國也披上了一張嫩黃色的小毯子,終于不打噴嚏了。

    此時,距離零點還有10分鐘的時間。

    毛建國并沒有參與和封琛的群聊,不知道褚師臨他們已經能有了辦法,不冷了之后,火氣上涌,看著被祟氣包裹住的鬼門,跟只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時不時還打個電話。

    何封幾次想要開口勸阻,都被毛建國忽略了過去。

    何封又想讓玄巖寺的大師幫忙勸勸,扭頭一看,大和尚帶著小和尚整齊劃一地盤膝坐在鬼門前,嘴里念念有詞,已然是開始念經了。

    這邊的道家道士見狀也不甘示弱,老道士帶著小道士,衣袍、法器俱全,對著鬼門布陣的布陣、輸出的輸出,居然還有在前方撐起盾牌的,主打一個近戰、遠程、肉盾、控制應有盡有、隨心所欲。

    反觀他們特殊安全部,老——褚師臨抱臂站在鬼門前皺眉不語;弱——他自己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鹽水箱子上看別人施為;病——臉色蒼白的封琛在寒風和祟氣凜冽中隱約發著抖;殘——從人變成熊貓的發小姚至,注意力全被封琛吸引,正在對封琛噓寒問暖。

    剩下的林逸和穆麟,一個正在鎖龍井前關心自己男朋友敖域,另一個靠著自己的男朋友褚師臨躲避凜冽的祟氣。

    剩下的小外勤們也是一動不動,驚奇地看著和尚和道士釋放五顏六色的靈氣,滿眼都是“哇啊,哇啊”,好像他們沒見過似的。

    除了他家老大敖域,安全部沒一個在務正業,看起來就跟個混子一樣,何封左看右看,欲言又止,最后默默低下頭,選擇低頭看自己新買的鞋。

    嗯,這顏色真好看,明天再買一雙。

    這一幕落在封琛眼里,他伸手捅了捅正把小毯子往他身上裹的姚至。

    姚至抬頭,就見封琛眉眼笑意,漆黑如夜空一樣的眼眸在這個祟氣翻飛,讓人窒息、一切都好似蒙上灰霧一樣的地方,亮的像晴空夜里熠熠生輝的星子,給人一片安靜感。

    封琛長得是真的英俊,用何封的話說就是帥的不顧他人死活,五官標志大氣,天生一雙含情目,就算冷著臉也極惹人傾心。

    此時,他笑意盈盈看著自己,姚至胸膛里那顆正常跳動的心詭異地停跳了幾拍,隨后像是報復剛剛的停跳一樣,開始瘋狂、不規律地跳動起來。

    聲如擂鼓,卻只有姚至自己能聽見。

    姚至的手爬上自己的胸口,按住自己那顆心跳不受自己控制的心臟,半晌,才啊了一聲:“怎、怎么了?”

    封琛沒有說話,伸手撫上姚至側臉、耳垂,姚至僵住不躲,眼睛垂了下去,遮住自己也說不清的慌亂眼神,心想:“我這是怎么了?”

    “至至,你怎么了?”封琛手指輕輕揉了揉姚至的耳垂,“冷了?不舒服嗎,耳朵怎么這么紅。”

    “我,我……”

    姚至心跳的更厲害了,帽子下的熊貓耳朵不住地動著,頂得帽子都在亂動。姚至似乎感覺到了,雙手按在自己的熊貓耳朵上,硬生生把自己因為情緒波動過大露出的原身耳朵給按了回去。

    “我,我沒什么,就是有點擔心鬼門,你叫我有事?”

    “哦,擔心鬼門啊。”封琛聲線放輕,眼中笑意匯集,看著眼神游移的姚至,貼心地撫了撫他的后腦,“別擔心,有敖域和褚師臨在,鬼門沒什么的。”

    “可是——”

    “沒有可是,除了敖域,還有那么多能人呢。”封琛揚了揚下巴,姚至這才看見忙得團團轉的玄門中人,轉頭又看見因為沒有命令顯得百無聊賴的特殊安全部外勤,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剛剛叫我,是為了看這些?”

    封琛笑著點頭:“你不覺得其實特殊安全部不用把所有都壓在自己身上嗎?面對威脅人類的存在,總有人前赴后繼的頂上去。去,問問他們之間有沒有屬龍的,最好是龍年龍月龍日龍時生的。”

    姚至沉默了一瞬,還是乖乖去問了。

    封琛看著姚至的背影,想著他之前按住自己熊貓耳朵的樣子,輕聲低語:“可愛,是慌了嗎。”

    聲音在祟氣和鬼吼中漸漸淡下去,封琛斂住笑意,抬頭看向被鎖鏈五花大綁、開了一條縫的鬼門,眼神沉了下來。

    鬼門展開的縫隙里,祟氣、陰氣、怨氣、無數鬼手和令人膽寒的鬼吼似無窮盡一般地涌出。

    被鎮壓在十八層地獄不知多少年的惡鬼們從門縫里感受到陽間美妙的氣息,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惡意,掙扎地往出爬。

    他們一個挨著一個,一個踩著一個,一個吞噬另一個地不計一切地往上爬,去觸及那他們自從落入十八層地獄就再也沒觸及過的人間。

    接觸到和地獄不同的空氣,讓他們更加瘋狂,被敖域龍氣穩住的鬼門封印再次變得搖搖欲墜。

    哐啷兩聲,鎖鏈再次斷裂兩根,就只剩最后一根在勉力支持。

    鎖龍井底下是一片偌大的空間,敖域龍身凌空懸在中央,身上金光閃爍源源不斷地朝著四周五個雕刻的石龍頭而去。

    忽然,敖域身體一震,原本穩定由他自己控制輸出的龍氣直接被石龍頭牽引大量從體內運出,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敖域雖然是龍,但龍氣也不是源源不斷的,輸出過量會讓他短時間里變得虛弱。

    敖域苦笑:“我不會折在這吧,那也太丟龍了。”

    這么想著,敖域還是沒動。

    他知道,他一動鬼門必開,就算有褚師臨這個不化骨和玄門精銳在,數不清的惡鬼一同涌出,也不能保證一個都跑不出去。

    只要跑出去一個,就是無盡禍患。

    “冥府怎么還不來人啊,不會是也亂了吧。”敖域咬牙堅持,“早知道,那幫小龍崽子嚎叫著要來安全部實習的時候,我就同意了,好歹能幫忙頂一下,嘶——真的好疼。”

    “敖域,敖域,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林逸知道被抽龍氣的痛苦,他幫不上忙,只能小心安撫。

    敖域不想林逸擔心,忙道:“一一,你退后一點,別讓這里的東西碰到你,我沒事的。”

    林逸哪里肯后退,甚至想跳進去陪敖域,被身后伸過來的手一把按住。林逸回頭,是姚至,姚至身后站著一大堆人。

    姚至:“他們都是龍年龍月龍日龍時出生的人,能幫敖域撐一段時間,這邊已經再想辦法封印鬼門了。”

    林逸連忙讓開:“我們應該怎么做?新的陣眼找到了?”

    姚至搖了搖頭:“新的陣眼之物沒找到,但這么做,有道長知道。”

    被點到的道長,對林逸微微點了點頭,也不拖延,指好方位。

    等眾人站定,道長手中桃木劍揮舞,腳下踩著天罡,他轉身間,眾人直覺身上一涼,鎖龍井下的敖域卻覺得輕松不少。

    長舒一口氣,敖域道:“麻煩各位了,再堅持5分鐘,堅持不住一定要立時撤退不要勉強,否則傷及根本。”

    眾人齊聲應是,林逸聽敖域聲音都輕松了不少,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來點。

    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過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在這邊陪著敖域,熬不住就上來。這也算是冥府那邊的疏漏,真都跑了,冥府先急。”

    林逸勉強扯了一個笑臉,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姚至這才轉身離去。

    此時距離零點還有4分鐘。

    鬼門前,由于龍氣充足,斷裂的鎖鏈再次鏈接起來,敞開一半的鬼門再次被強行關了一大半。

    擠在鬼門之間的惡鬼被關上的鬼門直接壓斷,殘肢斷臂掉落化成一縷縷鬼氣開始侵蝕重新連上的鎖鏈。

    “不好!鬼氣在侵蝕封印。”玄巖寺主持慧覺大師一禪杖點出,金色光芒落在鎖鏈上,鬼氣驅散,但鎖鏈已經被侵蝕了一大塊。

    毛建國也發現了這種情況,一邊指揮凈化能力強的人凈化鬼氣,一邊問旁邊一直沒動、眼睛都閉上的褚師臨:

    “褚師顧問,怎么辦?再這么下去,敖部長和那幫孩子都會有危險!實在不行就放了,我已經在外面設了結界,我們拼盡全力,應該能等到冥府派人。”

    “等不來了。”褚師臨猛地睜開眼,“冥府地震,忘川河逆流,忘川河底從冥府成型就存在的東西爬上了岸,正在冥府肆虐。”

    “什么?”毛建國大驚,“冥府也能地震?”

    “為什么不能呢?”一個冷冽的聲音傳了過來,“末法時代,仙神勢微,冥府因人族大興不得不存在。但人族各種欲望成為鬼、魔養料,滋養他們壯大自身,以圖謀反。”

    “你憑什么這么說?”毛建國轉頭厲聲道,“你就是一個擁有陰陽眼的明星,連玄門的一腳都沒邁進來,我憑什么信你?”

    “憑什么啊……”封琛忽然笑了,余光看見走過來的姚至,忽然俯身貼在毛建國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毛建國面色大變,神色猶疑地看著封琛:“你……”

    “我什么——”姚至很兇地攔在封琛面前,“毛會長,我敬重您,但您也不能如此對待封琛。封琛是沒踏入玄門,但他知識淵博,您這是看不起我們特殊安全部的人嗎?”

    一口大鍋直接扣了下來,好懸沒把毛建國壓死。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一下自己只是太著急,就看見被姚至護在身后的封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最后,只能甕聲甕氣的道歉。

    姚至聽到道歉,這才罷休,拉著封琛連退后好幾步,把人往保姆車的方向推:“你別在這站著,這里空氣不好,你身體不好別沾上。”

    路過的人聽到這句話,頓時有了翻白眼的想法,他們也怕沾上啊,但他們怕,數以萬計的普通人怎么辦?

    姚至注意力一直放在封琛身上,沒注意到周圍各色的眼神。

    穆麟倒是看見了,覺得等這件事了,他得跟姚至談談,讓姚至注意。隨后他的注意力就又全放在即將掙開的鬼門之上。

    毛建國被姚至一噎,好幾秒沒說話,褚師臨也不理他,抬頭看向天邊已經跟被遮天祟氣遮蔽的月亮,傳音道:“前輩,帝流漿就要來了,應該怎么引帝流漿洗練九轉蓮。”

    封琛被姚至按在車里,舉起手一臉乖覺地保證自己絕對不再亂跑了,姚至才轉身離去。

    姚至一轉身,封琛屈指彈出一抹金色印記,才疲憊閉上眼睛:“帶姚至去鎖龍井前三步站定,為姚至護法,其余不用管。”

    “零點一到,讓敖域必要離開鎖龍井,屆時鬼門封印將打開,你們需抗住第一波惡鬼侵襲。”

    褚師臨:“前輩可否幫忙?”

    封琛忽然笑了:“小子,你不必試探本座,本座無法過多插手人界之事,人界是否能扛過此劫,就要看你們有多大能力了。”

    褚師臨一怔,目光穿透層層祟氣和車窗落在慵懶優雅地坐在保姆車舒適座位上的男人,眼神變了又變。

    據他所知,不能隨意插手人間之事的只有兩種人,一是他之前那種不化骨的體質,參與過多會被雷劈;另一種就是仙或神。

    仙、神礙于天道不能隨意插手人間之事,這跟他之前的體質不同,他之前是因為怨氣過重,使天道忌憚,就算他不參與人間之事,天地亦想除之。

    而仙、神只要不違背天道,都可以活得很好,在末法之前。

    封琛不是不化骨,這點他很清楚,那封琛的身份便只是仙、神之間。

    自己小時候曾經見過他,那時他雖然那沒有暴露半分氣息,但身上自帶的氣勢也絕不是什么土地、城隍、門神之類的小仙可以比擬的。

    “小友最近怎么樣?有沒有結識新朋友?”

    “沒什么,就是忽然有些懷念老朋友。自從天地靈氣消散,也就只有本君還因為職責存在,本君的老友們消散的消散,沉睡的沉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相見。”

    閻君曾說過的話忽然躍入腦海,褚師臨心中一凜,原來閻君早已經告訴自己封琛的身份不簡單。

    畢竟能和閻君做老朋友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小神仙,而是真正的神。

    是神,封琛竟然是神!

    “您——”褚師臨剛要開口,封琛一聲厲喝:“來了。”

    褚師臨一驚,拽過剛走過來的姚至飛速掠至封琛說的地方,還留了一句讓穆麟過來幫忙的話。

    姚至迷迷糊糊地被擄到地方,還沒等他問清怎么回事,他胸口、鎖骨、背部忽然綻放能閃瞎人眼的光芒。

    與此同時,褚師臨一袖子將提供龍氣的道士卷走。

    道士們猝不及防地被卷了一下,消耗過多站立不穩摔在地上,吃了一嘴沙子,坐起來的時候面色都不太好,覺得褚師臨是因為他們會長難為安全部的職員,才這么對他。

    看看,人家安全部多護短。

    護短的褚師臨竄進鎖龍井將已經快沒力氣的敖域拎了出來,扔給望眼欲穿的林逸,落在姚至身邊。

    這時,姚至已經完全無法被人直視,身上金色光芒帶著無上神圣氣息直沖天際,將被祟氣重重遮蓋的天空洞穿與灑下來的帝流漿相接。

    “轟——”姚至瞬間被金銀兩種光芒吞噬。

    “咔咔——”鬼門鎖鏈全部斷裂,鬼門大開!

    “嗷嗷嗷,終于自由了——”惡鬼們重獲天日,沖向距離自己最近的血肉。

    “擋住!不能放一只惡鬼逃到人間!”死守的特殊安全部外勤和玄門之人齊聲大喝!

    霎時間,鎖龍井前、鬼門之外,人與惡鬼、妖與惡鬼戰在一起,殺聲震天,鬼氣重重。

    第067章 聯系

    封印鎖鏈全斷, 鬼門大開,加之忘川逆流,十八層地獄無數年來積攢的祟氣, 如同被壓抑千年未曾噴發的火山中央積攢的熔巖一般,一朝爆發, 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淹沒在場所有人。

    祟氣是惡鬼的養料,卻是玄門正派的噩夢,道心、佛心不堅定的弟子,被祟氣沖擊, 當即心境不穩,陷入幻象之中, 敵我不分,開始無差別攻擊。

    妖類本就容易被這些亂七八糟的祟氣迷惑心智,特殊安全部外勤中有很多人妖混血,還有妖修存在,如此濃度的祟氣,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

    褚師臨見狀,對著穆麟使了一個眼神自己腳尖一點飛到鬼門之前, 只見他一點自己胸口, 盈盈綠色如生機煥發一樣的光芒從他胸口驟然爆發,登時將從鬼門中爆發出的祟氣堵了回去。

    隨即, 他渾身光芒大盛,祟氣一沾他身就飛速彈開,很快就凈化出一片干凈之地。

    林逸扶著敖域坐進保姆車, 拜托封琛幫忙照顧, 轉身朝著褚師臨凈化出的區域飛速奔去,腳下方位變幻, 等他奔至褚師臨腳下時,一個由海藍色細線交織的陣法轟然落成。

    “還有理智的妖修和玄門中人將已經陷入幻象的人扔進來,把惡鬼往圈子里趕!”林逸厲聲大喝。

    其實不用林逸說,發現這邊被凈化的人,已經開始往這邊移動。

    林逸話音落下,更多人揪著身邊東南西北都找不清、自己和自己打架的同伴的后脖領子,朝著凈化區域掄了過來。

    這時候他們也顧不上同伴會不會摔掉門牙直接破相,這會兒保命才是要緊的。

    此時,鎖龍井前防止生人進入的大陣里,被分割成四個涇渭分明的區域。鬼門前,褚師臨渾身碧綠光芒和鬼門內的黑灰祟氣僵持,他腳下是藍色如海水一樣細線落成的鞏固凈化的大陣。

    凈化區域外,是沖天祟氣卷積狂風鋪天蓋地地席卷的大戰戰場。這之中,為了人界穩定的人們,浴血奮戰和覬覦他們血肉的惡鬼們戰成一團。

    鎖龍井三步前,金色光芒和銀色帝流漿相接的光芒迸射而出,讓凡是覬覦這邊大步之氣的惡鬼全都原地消散。

    光芒正中,姚至雙眸緊閉,胸口中一點金色極為耀眼,很快這點金色化為細線游走姚至全身。

    濃厚的帝流漿被金線吸引化為絲絲縷縷透明狀如血脈網絡一般能量被他吸收,幾個呼吸間,姚至看起來竟然長了幾公分,面容也由原本的精致漂亮變得堅毅了幾分。

    這其中外人看不見的變化,全落在被小塊凈化結界保護的保姆車里的封琛眼中。

    他臉色有些白,背靠真皮椅背,大長腿交疊在一起,頭微微傾斜靠在椅背上,眉宇間半點表情都沒有,唯獨那雙如點墨一樣的眼睛,讓人想看又怕被凍傷。

    龍氣釋放過多的敖域病懨懨地趴在封琛前方的座位上,看見場面還算是控制住了,他掏出丹藥嗑糖豆一樣地吃著補氣的丹藥,眼睛卻一直通過上方的后視鏡觀察后座的封琛。

    封琛看不見的地方,他眼神中滿是好奇。

    “小龍。”封琛忽然直起身,食指對著敖域勾了勾,“想問什么?”

    敖域一聽有戲,屁顛屁顛地轉身,趴在椅背上看著滿身從容,似乎什么事情都壓不倒的人,嘿嘿一笑:“誒,前輩,那我可就問了,您到底是什么人?”

    “我么?呵呵呵。”封琛低低笑了起來,笑聲低沉磁性,魅力盡顯,看得敖域眼中不由泛出一絲羨慕。

    真有魅力啊,成熟、穩重、可靠,看似冷漠的眼睛里閃爍著的卻是悲天憫人的眼神。

    這種極致的反差,帶出除了成熟穩重可靠以外的神秘、危險的氣質,這種氣質又和不經意露出的威嚴糅合,形成致命的吸引力,對任何他身邊的人無差別吸引。

    敖域心志堅定,雖然不會因為這獨特的吸引力被迷惑對封琛產生什么愛情之類的感情,卻還是會羨慕。

    慕強心理在任何人或者動物身上都體現分明。

    敖域的表情落在封琛眼中,讓封琛覺得好笑,到底是一條成年不久的小龍,比起他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爹,情緒上的隱藏還是太嫩了些。

    屈指彈出一絲青色靈氣,敖域反射性想躲,卻發現自己周身氣機全被封鎖,連眼睛都眨不了。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敖域只覺得額間一涼,自己就能動了,龍氣消耗過渡的虛弱感也沒了,感覺簡直棒極了。

    “前輩?”敖域摸了摸自己什么都沒有的額間,“這是?”

    “青龍的逆鱗。”

    “什么?!是我想的……”敖域驚了,封琛說什么?青龍的逆鱗,是他想的那個青龍嗎?

    “是,算是你那小愛人送姚至龍鱗長鞭的回禮,畢竟鱗片是你最后的幼麟。”隨著封琛話音落下,敖域嗷地一聲詐尸跳了起來。

    哐當一聲,敖域捂住頭頂哎呦一聲,不好意思地說:“見笑見笑,太激動了前輩,您竟然有神獸青龍的逆鱗,嘿嘿嘿。”

    “您給了我這么大的好處,我以后一定會更加對姚至好。不過沒您給的逆鱗,我也會對姚至好的。”敖域笑嘻嘻的。

    封琛見他這么上道,身體靠了回去:“還想問我的身份了嗎?”

    “不問了,不問了。”敖域拿人的手短,而且這次鬼門出現大開,還能被他們控制住局面,都多虧了封琛。

    而封琛會加入特殊安全部,還這么幫他們,全都是因為姚至。該說不說,真不愧是國寶嗎?就是自帶幸運光環。

    敖域目光落在被兩種光芒掩映的姚至身上,忽然發現姚至細微的變化:“前輩,姚至他……”

    封琛不語,敖域恍然大悟,祟氣對于大妖都有侵蝕的作用,何況姚至這樣半吊子的妖。

    就算姚至意志力堅定,但抵抗祟氣帶來的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帝流漿帶著無上凈化的氣息,散下時能驅散祟氣,可如今他們需要帝流漿凈化九轉蓮,就不能讓帝流漿散開,姚至如果參加戰斗就還是會十分痛苦。

    封琛說只要讓姚至站在鎖龍井前就可以凈化九轉蓮,一定是封琛在姚至身上做了什么手腳,聯系到姚至身上發出的無上神圣氣息,敖域明白了過來。

    “前輩,你在姚至身上設了陣,您對姚至真好啊。”

    “還不算愚鈍。”封琛微微頷首,“戰局到要緊的時候了,你的龍氣已被青龍逆鱗補齊,別窩在這陪本座了,去吧。”

    “遵命,前輩。”敖域應了一聲,閃身出了保姆車。

    臨走前他想了想還是給保姆車又加了一層結界,他可沒忘了封琛那蒼白的臉色和封琛說過他不能動用太多靈力的事情。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奔至戰場。

    敖域走后,封琛發絲微動,身后傳來一個有些輕佻的聲音:“山主,我順著留下的氣息追了過去,追到了這個地方,您看您認識嗎?”

    身后遞過來一只手機,封琛垂眸看著手機上的照片,片刻后,他道:“相柳,這氣息你熟悉嗎?”

    封琛身后座位的男人正是相柳,他跟著哈珠他們將生魂安全帶進大陣之后,就接到了封琛的命令,讓他追著一股氣息而去。

    他追了挺久,直到進入一個金碧輝煌的地方,那股氣息才徹底消散。他試著跟進去,卻發現那個金碧輝煌的大堂里都是冷冰冰的電子眼。

    哈珠說過,那叫攝像頭,能監視人,他記住了,便沒有輕舉妄動。

    聞言,相柳怔了一下,才道:“山主,那股氣息很別扭,似曾相識卻又有些不一樣,不過我被封印那幾年聞到過相似的。”

    “你是說野原家?”

    相柳點了點頭:“野原家表面上是倭國著名的陰陽師世家,但其實和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那股氣息和他們天皇身上的氣息有些像,又有些許不同。”

    “他們天皇去看過你?”

    相柳點了點頭:“我被封印后,其實就已經醒了,只是封印太無聊我就睡覺。他們挺吵的,每次來都嚷嚷著什么八岐大蛇大人,老子九個頭,他們是不會數數嗎?”

    封琛摸了摸下頜,“看來得意會和這個野原家的有關系。”

    “得意會?那是什么?”相柳不懂,腦袋湊了過來,被封琛一把推開,他眼神冷漠,波瀾不驚:“沒事就去幫忙,醒了這么久也餓了吧,那些惡鬼,想吃多少都可以。”

    相柳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留在車里,癟了癟嘴跑出幫忙。

    這時,廝殺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褚師臨周身光芒更是大盛。

    他的心臟是由碧玉王印化成,而碧玉王印又是酆都大帝印的盜版,雖不能生靈,但同樣擁有酆都大帝印的一絲效力,加之褚師臨本身就是不化骨,能溝通陰陽,更是對祟氣有壓制作用。

    隨著帝流漿對九轉蓮的凈化,封印漸漸被修補,敞開的鬼門開始緩緩閉合。

    拼命掙扎的惡鬼被大門擋住,眼見著自己重獲天日的希望即將破滅,更加瘋狂,垂死掙扎下竟然爆發出比鬼門大開時還要驚人的能量。

    已經逃出來的惡鬼,見鬼門開始關閉,也不再貪戀靈力充足的血肉,直接朝著外面掠去。

    他們想跑,若是還戀戰,很有可能被扔回十八層地獄,那里無盡的刑罰他們再也不想忍受了。

    在場的外勤和玄門眾人當然不肯讓惡鬼逃脫,可在對自己不利的幻境離長時間地劇烈戰斗,早就讓他們不堪重負,根本追不上急于逃跑、補給充足的惡鬼。

    眼見著惡鬼就要脫逃,毛建國怒吼:“開啟大陣,不能讓惡鬼逃出去一只。”

    他們在剛來的時候,就在外圍布置了一個單面只能進不能出的陣法。

    但因為那陣法需要大量靈石才能提供能量,靈石在剛剛靈氣復蘇的這個世界里還是很珍貴的,毛建國就沒舍得直接開陣,還幻想著能不用這個陣法。

    現在毛建國腸子都悔青了,省什么啊!實在不行讓特殊安全部負擔啊,要是讓惡鬼跑出去,他罪過可就大了。

    毛建國連滾帶爬地朝著陣眼地部位跑出,雙腿酸軟讓他接連栽了兩個跟頭,渾身上下沾滿了說不上是血還是臟污的東西他也不在意,只想著快點,再快點。

    可就在他距離陣眼近在咫尺的時候,已經有惡鬼沖出了他設定的陣法范圍。

    毛建國瞪大眼睛,聲音像是泣血:“快擋住他、他他……”

    “他”到最后,毛建國尾音上揚,尖細到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地步。

    因為他看到已經脫離他設定的陣法范圍揚長而去的惡鬼像是一頭撞上了什么,發出一聲驚詫的鬼吼,隨即魂體消解,魂飛魄散。

    還不待毛建國反應過來,更多朝著四面八方逃竄的惡鬼撞在了同樣的東西上,驚叫一聲魂體消解,魂飛破散。

    第068章 邙山鬼王

    “這是怎么回事?還有人設置陣法了嗎?”毛建國扯著嗓子, 眼神從焦急無光唰的一下變得比100瓦的節能燈泡都亮,“這陣太厲害了!”

    現場太亂,毛建國的話沒人回答, 還是他自己帶來的小弟子看他可憐,靠了過來大聲問:“會長, 我們還要啟動陣法嗎?”

    毛建國:“…………”

    能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他不就是為了省點靈石嗎,沒這一問,他就能瞇著不啟動,有這一問, 他不啟動不就是不顧大局,為人小氣。

    咬牙切齒地應了一句啟動, 毛建國心都在滴血。

    “不必了。”就在毛建國要啟動大陣之時,恢復后的敖域阻止他,“這陣法是我們特殊安全部布置的,完全可以防止惡鬼出逃,就不需要再加一層陣法。”

    毛建國立馬收回手,又覺得自己動作太明顯了,輕咳一聲:“那, 那等你們陣法不行了, 我再啟動。”

    敖域一腳踹飛想要偷襲毛建國的惡鬼,惡鬼控制不住身體直接撞在結界上, 霎時灰飛煙滅,敖域微微一笑:“毛會長放心,這方面我們安全部還是專業的。”

    毛建國:“……”

    特殊安全部什么時候來了個陣法大師, 他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雖然玄學協會總和特殊安全部合作, 但也是競爭關系。

    一個官方組織和他們民間組織搶活兒,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所以毛建國秉承著“你搶我活兒, 我就搶你人”的做事風格,之前沒少給敖域上眼藥。

    他們玄學協會待遇好、也沒抽成、更不用守著那些規則,加之能說會道,挖人速度那是閃電一樣。有一陣敖域見到他都想生吃了他,毛建國很滿意這一點,甚至為了挖人還派了臥底進入特殊安全部。

    這臥底是被策反了嗎?怎么這么大的消息都沒傳出來?

    毛建國咬著后槽牙,決定此事了了,要再派十個八個臥底進去,不把安全部攪合的雞犬不寧他就不姓毛!

    敖域可不知道自己不經意的嘚瑟,為之后安全部埋下了小小禍端。此時他發現穆麟布下的陣法竟然有此奇效,當即帶領安全部外勤將惡鬼往結界邊緣趕。

    惡鬼不傻,知道邊界碰不得,瘋狂反撲,居然想要就近附身人類。鬼身出不去,那人身總能出去吧。

    反撲來的猛烈,還真有人被惡鬼附身獰笑著朝著結界外沖去。

    然而下一秒,獰笑聲終止,惡鬼看著自己消失一半的魂體,抬頭正好和倒在結界另一邊的人對視,一人半個鬼同時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怎、怎么會?怎么會,怎么會!!!”惡鬼仰天長嘯,隨即被掠過來的惡鬼吞吃入腹,成為別的惡鬼的食糧。

    這一幕落在時刻觀察結界的毛建國眼中,他再次震驚,翻遍腦海里關于自己了解的一切陣法,也沒找到相符合的陣法。

    這陣法好像不用靈石提供能量,卻能發揮出如此威力,究竟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

    毛建國抓心撓肝地想知道,挖不走,請來給他們這幫小子上兩節課也是好的。

    要不是現在不容他和敖域暢談,他會立馬黏上去。都是為了未來,相信敖域不會拒絕他。

    正在把惡鬼往結界上踹的敖域背后一涼,動作頓了一下,好懸沒被伸過來的鬼爪撓破相。

    敖域一掌打飛惡鬼,退到褚師臨旁邊,摸了摸自己的臉,暗道一聲好險。

    抬頭看向渾身發著圣光一樣的褚師臨,敖域嘖了嘖舌:“我說兄弟,你悠著點,你那心臟剛長好,可別弄壞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這功夫,給我把惡鬼往回趕!”褚師臨瞪了敖域一眼,看著已經關了大半的門,心底更加警惕。

    越到最后,惡鬼反撲會越激烈,還有那只和鬼門一起被封印的鬼王,他一直沒出現,是長久鎮壓消散了,還是正蟄伏在暗處,等待時機脫逃?

    還有冥府,忘川河底的東西爬了上來,勢必引起冥府動蕩,那是否會對人界產生影響?

    這一切都是未知。

    現在一個鬼門就讓他們焦頭爛額了,若是冥府動蕩引起人界動蕩,僅憑這些修為尚淺的人類是否可以抵抗。

    褚師臨重重呼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再想這些。

    隨著帝流漿爆發達到頂點,鎖龍井前姚至完全被光芒遮住。

    姚至頭發無風自動,被帝流漿洗禮后,整個人透著一股神圣、干凈的氣息。他閉著眼,神色安詳,本就優越到極致的五官像是打了一圈柔和的光,看上去竟然有了動人心魄之感。

    穆麟小心護持著姚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在姚至身上聞見了隱隱蓮香。

    蓮香、蓮香……穆麟心中一喜,目力集中在姚至腳下,果然看見一大朵金色蓮花虛影在姚至腳下緩緩轉動。

    那蓮花花瓣重重,姚至站在中間,更顯神圣。

    蓮花虛影出現,代表陣眼鎮物被修復,穆麟猛地轉頭看向鬼門,鬼門關閉速度肉眼可見加快,轉眼間贏關閉到就剩下最后一臂距離,速度才放慢。

    九轉蓮果然被凈化了,就是還不夠徹底。

    “敖域,抓緊時間,九轉蓮就要完全被凈化了!”穆麟大喊。

    他話音未落,姚至斜上方陡然出現一股強橫的力量,那力量很詭異,不是單純的鬼氣,也不是怨氣,而是一股極強勁的煞氣。

    煞氣排山倒海地朝著姚至腳下的蓮花虛影襲來,穆麟一驚,帝流漿即將結束,九轉蓮若是被污染,就再沒辦法凈化了,到時候……

    穆麟深吸一口氣,這時候也顧不得自己還沒恢復,就要化成本體擋住這一擊。

    “麟麟不要!”時刻關注這邊的褚師臨目眥欲裂,不管不顧地就要撲過來,他一離開沒人和祟氣抗衡,惡鬼們得到補給,驟然變得更加兇惡。

    “啊!”

    “小心!”

    “臨哥別動,我不會有事,我保證!”

    接二連三痛呼和更加濃重的血腥味兒混著穆麟的聲音傳進褚師臨全身百骸,褚師臨僵住身形,進退兩難。

    “別動!”一個冷冽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褚師臨的腦海里,褚師臨登時被定住,動彈不得。

    “穆麟不會有事,不要功虧一簣。”

    “前輩。”褚師臨動不了,眼見著那攻擊就要落在穆麟身上,聲音悲切,“麟麟器身裂過,他承受不住的。”

    聲音沒有再回過話,褚師臨陷入絕望,他一瞬不瞬地盯著穆麟,眼中像是能滴出血。

    就在攻擊即將落在穆麟身上的那一剎那,時間霎時停止,一切事物停頓在這一刻。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容穿梭在停滯的時間里,一步一步仿若漫步一樣,走到了穆麟面前。

    是封琛。

    他看著被靜止在半空中的煞氣,漫不經心低撩起眼皮:“果真是你,邙山鬼王,可還認得本座。”

    邙山鬼王被時間定住,煞氣裹挾中雙眼如銅鈴瞪著面前人的臉,似是沒想到面前之人竟然會出現。

    封琛修長素白的手指撫上煞氣,蒼白的臉,漆黑的發和眸,在黑夜里閃著冰冷的光。

    他屈指一彈,煞氣像是有了意識一樣四處逃散,這一刻時間靜止結束,九轉蓮完全被凈化,只剩下一臂寬的鬼門發出巨大的吸力。

    惡鬼們難逃這樣的吸力,被全部吸入鬼門之中,邙山鬼王也不例外。惡鬼們被吸入鬼門,鬼門砰地一聲完全關閉起來。

    眾人驚詫地看著被吸走的惡鬼,許久,才反應過來,歡呼道:“守住了,守住了!”

    還未等讓他們歡呼完,被封閉的鬼門驟然震動起來,在眾人眼中被硬生生扒開一條縫隙。

    眾人:“!!!”

    “要,要要,他要出來了,他究竟是誰!?”聲音有些崩潰。

    不只是他,就連毛建國和玄巖寺的大師們,道心、佛心堅定異常,都不由得心神異動。

    這樣的敵人太強大了,他們已經沒有力氣了。

    “你居然想用鬼門封我,”帶著無盡惡意的聲音,無孔不入地鉆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讓人遍體生寒,“你應知冥府困不住我,我會再回來的!我會把這個人間攪合得稀巴爛,你封不住我的!”

    聲音有些大,蓮瓣中心的姚至皺了皺眉,眼瞳在眼皮下亂轉,身體微微顫動,似乎要醒過來。

    封琛看也不看他,閃身來到姚至身后,素白地手遮住姚至的眼睛,低頭貼近姚至耳邊,像是將人攬在懷里一般,聲音溫柔繾眷:“沒事的,別看,別聽。”

    意識處在朦朧之中的姚至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大腦中的警覺機制頃刻被安撫,放心地靠在封琛懷里,放任自己再次失去意識。

    后背和胸膛相貼,體溫順著兩人相貼的地方傳到全身,封琛眼中笑意浮現,屈指一彈穆麟器身,穆麟當即變回人身,踉蹌地落在一邊。

    與此同時,最后的帝流漿噴發一樣落下,光芒掩映中,封琛一條手臂橫在姚至腰間,抬眸看向不肯被吸入冥府的邙山鬼王,唇齒輕啟,聲音低到除了他懷里的姚至,誰都聽不到的程度。

    可他懷里的姚至,也因為安心,意識下沉,對外界無知無覺。

    “地獄無你的位置,你想留在人間,本座便留你在人間……”

    封琛言出法隨,邙山鬼王立時從鬼門脫出,鬼門大門咣當一聲徹底關閉。

    電光火石間,眾人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都化為戰斗到底一個念頭,他們拿起武器對準重獲自由的邙山鬼王。

    可還沒等他們動作,邙山鬼王還未來得及逞威風,鬼門忽地光芒大盛,其中一扇門上看不清的凹凸刻紋上瞬間跳出一頭似虎非虎的巨獸。

    巨獸猛地撲向邙山鬼王,一口咬住邙山鬼王的手臂,同一時間,鬼門上射出無數條鎖鏈,頃刻間將巨獸和邙山鬼王纏成了粽子,往回拉。

    邙山鬼王猝不及防被被纏了個結實,再掙扎已然掙扎不開。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封琛根就沒想將他封入十八層地獄,他是想讓自己成為封印鬼門的最后一道封條。

    第069章 鬼門隱

    邙山鬼王怎么肯就這么成為鬼門封條, 他被封印千年,好不容易重見天日,本想毀了陣眼鎮物九轉蓮就去人間逍遙, 哪成想都到了最后居然遇見了當年重傷他的人。

    當年若不是他重傷自己,自己也不會被廢物一般的人類封印, 會一直威風地帶領他的百鬼稱霸一方。

    這都一千多年了過去了,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邙山鬼王胸中怨氣沸騰,他不甘心, 不想再次被封入無邊黑暗之中。

    眼見著自己就要被拉入陰氣彌漫的青銅大門里,像張畫一樣被貼在大門上, 拼著手臂不要,邙山鬼王驟然發難,全身煞氣磅礴噴發,纏在他身上的鎖鏈瞬間染上一層白霜,發出咔咔咔似冰面開裂的聲音。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黑夜里卻猶如500公斤TN|T炸|藥瞬時爆炸發出的聲音,轟地一聲炸在了眾人已經崩成一條比蘇繡劈了32股絲線都細神經上。

    心里素質稍差的登時一個屁墩坐在地上, 面露驚恐。就算毛建國和慧覺大師都不免被這聲音弄得身體微微一顫。

    他們緊緊盯著鬼門前被煞氣包裹的邙山鬼王, 完全沒發現,鎖龍井前帝流漿帶來的光芒已經完全內斂。

    隨著最后一抹光華斂入姚至身體, 姚至軟軟下滑被封琛一把攬住打橫抱起。他看也沒看鬼門前掙扎的邙山鬼王,穿著定制小羊皮皮鞋的腳輕輕一跺,重重蓮花虛影倏地一下隱入地面消失不見。

    穆麟看著這一幕, 再抬頭, 封琛已經穩穩地抱著姚至朝著保姆車走去。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封琛微微側頭看著他, 漆黑的眼瞳里帶著不可侵犯的凜冽笑意,穆麟被這目光凍了一下,遍體生寒。

    在他承受不住想要移開視線時,依稀看見封琛嘴唇翕動,似乎說了一句話。

    穆麟怔了一下,皺著眉靠在鎖龍井上思索封琛說的是什么。

    然而,還沒等他通過封琛口型排列組合出合適的語句,鎖鏈斷裂的聲音和囂張瘋狂的大笑聲,直接砸在他的耳膜上。

    “哈哈哈,我說過你封不住我的!我要把你們都吃掉,我要讓這個世界變成我的屠宰場!哈哈哈……”邙山鬼王看著就要全部斷裂的鎖鏈大喜。

    九轉蓮恢復,他卻不在鬼門之中,鎖鏈全部斷裂之時,就是他真正自由之日,屆時沒有人能再困住他,哪怕是他。

    現在靈氣不足,仙比魔更受天道轄制。這是人類自己作的,各種無度開發、無度毀滅讓天道對他們厭棄,從興人族轉變為放任人族自生自滅。

    這才是一個能讓他們自由的時代!

    自由啊,多么美好的詞語,從古至今都是。

    一想到自由的那個場面,邙山鬼王熱血沸騰,血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在場眾人,笑聲里惡意彌漫,帶著無盡詭邪:“等我出去,要把你們全部吃掉!”

    他一字一句重復:“全、部、吃、掉!”

    話音未落,邙山鬼王竟然不顧自己剛剛蘇醒,身體未完全恢復,開始強行吸收鬼門散發出來的陰氣和現場留下的祟氣,拔高自己的修為破除鎖鏈。

    褚師臨嘗試靠近鬼門前的邙山鬼王,打斷他的施法,卻發現居然有一層說不明是什么屬性的靈力將鬼門、巨獸和邙山鬼王圍在中間。

    他無法靠近,那靈力卻也不曾攻擊他,還讓他察覺到一絲熟悉的味道,像是他的,也像是他的麟麟一樣。

    麟麟,褚師臨隔著人群遙遙看向穆麟。在封琛救下穆麟后,褚師臨劇烈喘息片刻,又加入抵抗祟氣之列。

    他本是世間最后一只不化骨,因為麟麟為他逆天改命得以褪去僵尸身體,成為有血有肉的人。

    可畢竟時日尚短,他還不能完全掌握新生心臟里流露出的能量,才會在這一戰中稍顯狼狽,差點再次失去麟麟,若不是封琛……

    真是多虧封琛。

    褚師臨微微垂下眸,封琛說他不會插手人間之事,卻還是出手救下了穆麟,他是要謝謝的。

    這么想著,褚師臨朝著穆麟走去,現在的場面已經不由他控制,他接近不了鬼門,就算要打,也得邙山鬼王出來再打。

    況且,他覺得封琛既然出手,就不會讓邙山鬼王脫逃。

    穆麟當然看見了褚師臨的動作,他微微站直身體,等待褚師臨來接自己。

    毛建國余光看見褚師臨“擅離職守”,終于忍不住了,對著一臉嚴肅戒備的敖域瘋狂輸出:“敖部長,不能讓他出來,快想辦法啊!你們特殊安全部不是專業的嗎?不趕緊布防,就想著怎么偷懶,你們都是吃干飯的嗎!”

    “我們玄學協會精銳傾巢而出,你們特殊安全部呢?就這小貓三兩只,還總想著罷|工!”毛建國惡狠狠地看了褚師臨一眼,又抬手指著不遠處的保姆車,“你們這是郊游來了嗎?連保姆車和明星都來了。”

    毛建國急得口不擇言:“怎么,你是覺得封大影帝激|情給這鬼玩意兒跳上一段,這鬼玩意兒就能偃旗息鼓,乖乖回到鬼門里被封印?”

    “我——”敖域就要噴他,一只手從他身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涼絲絲的聲音搶在前面開口。

    ——是回來后一直劃水的相柳

    “我說這位……”

    “毛會長。”林逸幫忙補充。

    “哦,對,毛會長。”相柳瞇著狹長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毛建國,“這位毛會長這么能吃干飯能干活,你上啊,沒人在你們身上栓了狗繩,想咬那家伙盡管咬。”

    “特殊安全部這么沒用,你們這么有用,我讓穆麟把外邊這陣撤了吧,你這邊開啟大陣,相信一定能生擒邙山鬼王,腳踩無盡鬼門。”

    “如果這還不夠你們發揮,我還可以施法帶你們去冥府。冥府地震、忘川逆流,當年被酆都大帝和泰山神聯手封在忘川河底的東西爬上岸,現在正是冥府最需要能人的時候……”

    相柳玩味道:“正好給你個機會讓閻君欠你一個人情,往后死了也能投個好胎不是。”

    這一套連消帶打,臊的玄學協會的人都不敢再看毛建國。他們哪有那能耐,也知道自家會長和特殊安全部積怨良久加上著急才借題發揮。

    慧覺大師念了句阿彌陀佛,就要上前打個圓場,再這么爭執下去對目前的局勢沒有半點好處。

    他欲要開口,就被一聲暴喝打斷!

    “你——你又是哪里冒出來的?”毛建國身居高位已久,從沒人敢這么對他說話,“敖部長,這是你們的人吧,你不管一管。”

    敖域冷靜下來冷哼一聲:“這位前輩我可不是我特殊安全部的人,我敖域也管不了。毛會長不是特別會吃干飯嗎,您管一管?”

    “你、你你——”毛建國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了半天也沒你出下文,喘著粗氣看起來像是要厥過去一樣。

    “戰斗力真弱。”相柳嘖了一聲,覺得挺沒意思的,便拍了拍敖域緊繃的肩膀,“小龍,別擔心,秋后的螞蚱,蹦噠不了多久。”

    “可是——”敖域看向氣勢節節攀升的邙山鬼王,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他就要出來了啊……”

    幾句爭辯的工夫,邙山鬼王身上的鎖鏈已經寸寸斷裂化為陰森鬼氣被他吸收,他一拳打在咬著他不放的巨獸頭上,巨獸嗷嗚一聲化為一縷青煙印回鬼門之上。

    邙山鬼王看著自己完好的手,仰天長嘯,隨即悍然出手,排山倒海的煞氣一霎時朝著人群沖了過來!

    另一邊,褚師臨攬著穆麟,大手輕輕擦去穆麟額頭上的汗水,低聲輕哄:“麟麟不疼,臨哥一會兒帶你回去休息。”

    穆麟短促地笑了一下:“你不去幫忙嗎?他要出來了。”

    褚師臨搖了搖頭:“封前輩說的對,這是人類的劫難,需要他們自己化解,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再說——”

    “再說什么?”穆麟抬頭看他,“你發現了?”

    褚師臨親了他一下:“你也發現了吧,有人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的人正坐在保姆車上,小心地扶著姚至的頭枕在自己腿上,拿過放在旁邊的小毯子蓋在姚至身上,封琛這才抬頭看向已經朝眾人出手的邙山鬼王,眼里露出一絲譏諷。

    “真是愚蠢啊……”封琛垂眸不再看那邊,輕撫姚至頭發里的熊貓耳朵,喃喃,“帽子丟了啊,等你醒了,也不需要了。”

    姚至感受到封琛掌心的溫度,眷戀地蹭了蹭,引得封琛發出一絲輕笑:“真會撒嬌,真可愛。”

    這邊的溫情脈脈,鬼門前的眾人可絲毫感覺不到,在邙山鬼王出手攻擊的剎那間,有能力逃跑的帶著腿腳不便的全都急速撤退。

    敖域倒是想要上前抵上這一擊,卻被相柳薅住后衣領往后拽著倒飛了出去。

    林逸多聰明,見相柳這樣,頓時明白邙山鬼王逃不出去,便也擦著地面急速飛了出去。

    “前輩,前輩別拽我。”敖域掙扎,卻被林逸拍了一巴掌,敖域愣怔間,已經退到了結界外圍。

    他們剛剛落地,煞氣攻擊便穿透讓惡鬼都心驚的結界跟著到了眼前,刺骨寒意如刀鋒般快速掃了過來,退得慢的人衣服后擺都被吞噬了,露出白生生的后背。

    數九寒天的,愣是給人弄了一個非主流露背裝。

    一群穿著露背裝的男女老少被詭異煞氣追的嗷嗷跑,場面混亂、危險,又帶著一絲搞笑,可沒人想笑。

    因為他們發現,在這十冬臘月的凌晨一點多,鎖龍井這偏僻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群跳舞的年輕人。

    年輕人有男有女,青春靚麗,但穿著詭異長袍,頭上還斜戴著像是祭祀祝禱用的面具,一舉一動整齊劃一,還真有點巫師祝禱的意思。

    他們戴著無線耳機閉著眼睛,前方是一架專業級別的相機,圍著他們的是無數打光用的光圈,居然還有香燭紙錢落在周圍。

    風一吹,紙錢洋洋灑灑,大半夜的冷不防一看還真讓人背脊一涼。

    在場的不說都是潮人,但也都現代社會被短視頻荼毒出來的人,一眼看出這些小年輕跳的是時下流行的祝禱舞。

    只是別人多少可能顧忌點什么,并沒有他們這么準備齊全。

    “艸,他們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大半夜的跳這個不要命了。”有人低聲咒罵了一句。

    眾人表示同意,可不是膽子大嗎?就算不是真正的祝禱舞,但在這種情況下招來臟東西的概率也十分大。

    鎖龍井向來是京城靈異故事的發生地,這幫小年輕真是不知道輕重,半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有普通人在,雖然他們在作死,可也不能再退了。退了死了人,他們誰都負責不了。

    不能退,就只能擋,可這鋪天蓋地的煞氣他們又怎么擋得住。

    眼見著避無可避,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凄厲哀嚎陡然響徹整個夜空,追逐著眾人的磅礴煞氣先是僵住,再急速撤退,最后像是被生生扎進心臟再轉動刀身攪到痛楚到極點的人一樣瘋狂抖動潰散。

    明明是無形的,卻透著一股絕望的崩潰。

    怎么回事?

    這一幕太過魔幻,被追的屁滾尿流、打算舍生取義的眾人完全無法從方才驚心動魄、滿心悲壯和刺骨寒意中回過神。

    不待他們細想,更痛苦的哀嚎混著叫罵聲傳進耳朵:“你居然算計!你居然算計我!我不會被封印,不會!不會!”

    那聲音明顯慌了,和剛才的囂張判若兩人,眾人這才從稍微回過神來,你看我,我看看你。

    “是他?他,他怎么了?”有人試探性的問。

    敖域像是想到了什么,左看右看沒看到褚師臨和封琛他們,忽然極速朝著結界里飛。

    “哎,敖部長等等。”慧覺大師伸手,卻連敖域的衣角都沒抓住。

    想了想,覺得不能讓敖域獨自冒險,這畢竟是他們人界的事情,便也動身往里面沖。

    他一動,毛建國也坐不住了,他雖然和敖域不對付,但比起那害人的鬼王來說,敖域還是順眼太多。

    這三位舉足輕重的人一動,剩下的人也想跟,被林逸阻攔了下來。

    他看向一邊老神在在的相柳,試探性地問:“前輩,是他嗎?”

    相柳笑嘻嘻地說:“聰明,比你那小對象聰明不少,有那位在,不知道你們都怕什么。”

    話音落下,相柳背著手溜溜達達地往結界里走,林逸也跟了上去。

    玄學協會的人見狀,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最后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看著也比較有地位的人道:“既然不讓給咱們去,咱們就不去添亂了,先把這幫祖宗請走,以防萬一。”

    眾人連連稱是,特殊安全部的外勤連忙站了出來說我們來我們來,我們有官方證件,把人嚇走。

    經過這一次生死之戰,玄學協會也算和特殊安全部的外勤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忙回道我們幫忙。

    一時間,氣氛融洽到了極點。

    跳舞跳到沉醉的小年輕們并不知道自己差點就一命嗚呼、尸骨無存,正搖頭晃腦,動作大開大合地跳著。

    他們都戴著耳機,半分音樂都沒露出來,不擾民,倒是挺有公德心的,就是外人看著足夠神經病的。

    外勤走到其中一個男生身邊,見對方居然毫無反應,便出手拍了拍對方的肩。

    男生抬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嗷的一聲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外勤的身上,使勁摟住外勤的脖子,扯著嗓子驚聲尖叫:“鬼,好多鬼啊,全是血的鬼啊!!!”

    外勤:“咳咳咳……”

    他這一聲堪比驚雷,直接把剩下幾個沉浸在自己舞蹈世界里的人叫醒,幾個人齊齊睜開眼睛,跟對面血葫蘆一樣的玄學協會的人和安全部的外勤來了一個臉對臉。

    午夜時分,月黑風高,路燈明明滅滅,紙錢香火齊飛,再加上莫名出現的一群衣不蔽體——被煞氣變成露背裝、一身血跡像是剛滅了人滿門——和惡鬼戰斗受傷、灰頭土臉難民樣——逃跑的時候摔倒弄上的人,怎么看怎么像夜路走多了遇見鬼了大型現身說法現場。

    “啊啊啊啊!!!鬼呀!!!”

    “…………”

    差點被勒死的外勤將男生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一巴掌拍在亂吼亂叫的人的頭上:“叫魂呢?看清楚,我是人。”

    尖叫聲戛然而止,卡在喉嚨里要出不出的,男生臉憋通紅,最后噗一聲居然放了個極響亮且味道極其上頭的屁,風一送,“香”飄十里。

    “……”

    男生:“……呵呵,呵呵,你們不是鬼啊?”

    距離男生最近的外勤臉都綠了,啪的一聲打開證件:“警方辦案,快點收拾你們東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是人還是公職人員,男生不怕了,試圖討價還價:“那個我們還沒拍……”

    “閉嘴,回家去,”外勤哭笑不得,“大半夜這么玩,這次不見鬼,看你下次見不見鬼。”

    “誒,您是警官也不能這么說。”男生一聽不樂意了,“您這公職人員怎么還能迷信呢,這樣怎么能讓我們老百姓放……哎呦——您打我|干嘛?”

    外勤收回自己挨在男生后腦勺的手,表情極其溫和,眼神卻透著危險,笑里藏刀一字一頓道:“回、家、去!”

    男生再不敢多嘴,火急火燎地收拾號東西,拉著同伴撒腿跑了。

    外勤給了另一個外勤眼色,另一個外勤會意,帶了兩個人追著那幫小年輕去了。

    太晚了,鬼門出世、冥府動蕩,保不齊出點什么事。

    等看不清外勤背影后,眾人又把注意力放回結界內,這個結界有點厲害,外界根本看不見內部到底什么情況,只能焦急等著。

    結界內。

    只見邙山鬼王身體內外長出數條鎖鏈,那些鎖鏈連接著鬼門。他拼命掙扎,可每一次掙扎鎖鏈都會更深地扎進他的身體里。

    濃郁的鬼氣和祟氣從傷口處里溢出,邙山鬼王就跟一只被放了氣的氣球一樣,身形迅速縮小,很快露出他的真容。

    一臉白毛,頭生一對黑色的犄角,皮膚如同老樹皮一樣,滿身不祥氣息,看著既惡心又嚇人。①

    “我擦,這玩意兒長得也太惡心了吧。”毛建國被嚇了一跳,“他這是怎么了?”

    沒人回答他,因為他們也不知道剛剛還威風凜凜,追得他們屁滾尿流的殺神,怎么就又被鐵鏈束縛住了?而且看樣子,邙山鬼王越掙扎,這鐵鏈越緊,眼看著就沒有掙扎力氣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敖域也是一頭霧水,但他不是毛建國那個粗神經,巡視一圈,視線落在相柳身上,見他不理自己,轉頭看見保姆車里對他招手的褚師臨。

    敖域眼睛一亮,拉著林逸朝著保姆車走去,毛建國想跟過去,被覺慧大師拉了一把:“阿彌陀佛,那邊都是特殊安全部的人,私以為毛會長還是不要去的好。”

    毛建國訕訕地收回腳,裝模做樣地轉頭繼續欣賞垂死掙扎的邙山鬼王。

    嗯,丑,真的好丑。

    保姆車上,褚師臨扶了扶靠在自己肩頭休息的穆麟,望了一眼往這邊走的敖域,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前輩,困住邙山鬼王的鎖鏈是我和麟麟的力量?”

    封琛輕撫姚至纖長的睫毛,漫不經心道:“嗯,你與穆麟的力量一個來自酆都大帝印,一個來自山河鼎,是對付這種東西的利器。”

    他抬頭,像是透過褚師臨看向別人:“褚師臨,你能承接酆都大帝的力量,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

    “前輩這是何意?山河鼎,你說的是麟麟嗎?”褚師臨著實懵了。

    封琛低低笑了,沒再接話,他合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那意思累了不解答了。

    褚師臨得不到答案,倒也不急,看著過來的敖域,想起褚師臨之前的囑托,低聲對穆麟交代了幾句下了車。

    “敖域,”褚師臨道,“將你信仰的力量注入鎖鏈,就都結束了。”

    敖域指了指車里的閉目的封琛,就見褚師臨點了點頭。

    他不再廢話,幾步飛起凌空立于邙山鬼王面前,手掌一番,獨屬于圖騰的信仰之力猛然灌注到深深扎入邙山鬼王的鎖鏈里!

    有了圖騰信仰之力,鎖鏈登時有了靈魂一般扭動起來。

    這一扭動,邙山鬼王更加痛苦。他陰毒地看著敖域,開口想留下怨毒的話,卻在開口的瞬間直接被拉入鬼門之上,成了和巨獸相映襯的浮雕。

    與此同時,轟隆隆一陣巨響傳來,緊閉的鬼門霎時被兩道純白封條封住,在幾人眼中緩緩消失在夜空之中。

    良久,毛建國結巴開口:“這,這就完了?”

    “顯然是的。”慧覺大師彈了彈袈裟上的灰塵,轉身離去。

    毛建國:“……”

    這就完了?這么簡單嗎?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算了,不想了,他也走吧,留在這里看敖域得意他可不愿意。

    該走的人都走了,幾人重新回到保姆車里,敖域下令任務完成回家休息三天再交報告,才一腳油門開出鎖龍井范圍。

    他們的車開出結界,結界不解自破,鎖龍井前一片清明,空氣都好了幾個度,世界一片安靜。

    所有人離開后許久,鎖龍井后出現一個頎長身影。

    “有趣,有趣,山河鼎、酆都大帝印居然攪在了一起。只可惜封印鬼門沒用哦,我的目的是冥府忘川河底的東西。”

    陰影處一個小黑影見到頎長身影,激動地跳了起來,似乎在說什么。

    “哦,你受委屈了。”頎長身影身音溫柔,像是在安撫小黑影,卻在路燈閃爍的瞬間露出一絲狠厲地眼神。

    “只可惜,你太沒用了,本神不留無用之人。”

    一腳踩碎小黑影,頎長身影踏著飄散的黑氣轉身離去。

    第070章 戰后放松

    回程途中, 敖域總覺得缺了點什么,透過后車鏡看著疲憊盡顯的眾人,嘴里嘟囔著:“1、2、3……”

    “數什么呢?”林逸拿出濕巾溫柔擦拭敖域蹭得花貓一樣的臉, “還沒緩過來啊?”

    敖域把臉湊了過去親了林逸一下,才道:“我怎么覺得少了一個人。”

    林逸聞言手一頓, 回身一看,和敖域對視一眼,確實少了一個人,何封哪里去了?

    “啊!”敖域緊急剎車, 后排閉目養神的褚師臨和穆麟差點沒直接飛出去,相柳更是咚地一聲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唯有封琛像是早就料到這點, 穩穩地抱著姚至,閉目靠在舒適的椅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相柳揉了揉額頭,嘟囔道:“小龍,就算我之前不認真,你也不能這么報復我吧。”

    “哎呀,不是前輩, 我不是報復你, 你們沒發現何封不見了嗎?”敖域作勢掉頭要回去找何封,“我真是糊涂了, 怎么能把何封落下,他沒說話,是不是受傷了?”

    敖域碎碎念, 何封是他的朋友和手下, 不見了,他居然沒發現, 敖域都快自責死了。

    就在他要掉頭的時候,相柳阻止了他:“別別別,何封小子好好的呢。”

    “嗯?”敖域眨了眨眼睛,“那他人呢。”

    相柳指了指前輩的封琛:“問他嘍。”

    “前輩?”林逸一開口,就有些后悔了。

    剛猜出封琛身份有異的時候,他們對于封琛是警惕的,等封琛毫不猶豫承認自己不是凡人卻又對他們釋放善意后,他們對于封琛是當吉祥物供著的心理。

    真正的敬畏、尊敬其實還沒辦法從日常相處中生出。

    可當他們看到——連他們都異常頭疼的鬼門和極度兇悍的邙山鬼王都被封琛玩弄于手掌之中,被他輕描淡地完美解決,還順帶讓姚至占了足夠的好處,那種對于封琛身份帶來的不真實之感哐當一下落于實處,倒還真讓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么一尊真正的“大佛”。

    這種感覺很微妙,林逸搜腸刮肚才找出一個比較符合現在他們心境的詞。

    ——葉公好龍。

    他們是葉公,封琛是那條無所不能的“龍”。

    現在“龍”閉著眼睛,林逸這個葉公還真不知道要不要驚醒“龍”,這“龍”有沒有起床氣。

    林逸心思細膩,想的多,敖域卻是粗中有細。

    他得了封琛的實惠,又看出封琛對姚至的不同,在對于怎么對待封琛上,他決定持平常態度,見林逸卡殼,忙接話:“前輩,何封呢?”

    封琛沒睜眼,語氣慵懶閑適:“有人通過直播抽取生魂,哈珠不是專業的刑偵人員,何封專業,在打起來后我便讓何封去幫助哈珠。”

    敖域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

    鬼門是生魂打開的,雖然他們抓住了抽取生魂的直播間,但你不能保證這個直播間只有一個,確實需要何封這種熟知辦案流程,又能游刃有余跟公安系統打交道的人在,會比較事半功倍。

    “大佬就是大佬,就是有先見之明。”敖域吹了彩虹屁,重新啟動車子,“今天都先回我那休息吧,我那地方大,住的下。”

    褚師臨和穆麟沒意見,相柳沒地方去,哪都行,敖域這話就是在問封琛。

    封琛微微頷首。

    “得嘞,”敖域聲音微揚,轉頭看身邊的林逸,“寶貝兒,你給何封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讓他和哈珠都來咱家,咱們吃個宵夜探討一下再睡。”

    林逸點了點頭,取出手機給何封打電話。

    *

    時間回到鬼門打開之時,何封剛要迎上去和惡鬼戰斗,腦海里卻突然出現封琛的聲音。

    何封一驚,居然是傳音,這種術不算高明,但也不是封琛這種普通人可以掌握的。

    他回頭,透過層層祟氣去看保姆車上和姚至如常相處的封琛,腦海里卻是封琛對他去找哈珠,追查直播間之事的吩咐。

    這種感覺太過割裂,讓何封半晌緩不過神來,差點被惡鬼偷襲,還是封琛提醒,他才堪堪躲過。

    回過神后,何封本想問清楚,這事關他兄弟,他不能把姚至放在突然變異的封琛身邊。

    可還不待他詢問,封琛聲音再次傳入他的腦海:“去吧,我之身份敖域知曉,想要盡早解決這些事情,便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可——”何封皺眉,“可你為什么要隱藏身份在姚至身邊。”

    “他知道,”封琛打斷何封,“他只是忘了。”

    何封被噎了一下,一想到這么危險的人還是自己攛掇才放在姚至身邊的,臉都黑了。

    不過,理智告訴他,封琛不會對姚至不利,且封琛說的有道理,也就暫時壓下對封琛的懷疑,決定先解決眼前要緊的事情再問清楚,閃身出了結界找哈珠去了。

    他找到哈珠時,哈珠正在審問那個主播。

    這個主播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兒,網名——靈異社探靈,真名劉宏偉,野雞大學肄業后一直沒找工作,不是在啃老就是在啃老的路上。

    這人打小就是個問題兒童,偷雞摸狗、惹是生非沒少進局子被教育,案底一大堆,他們那片民警的業績他不提供一半也提供了三分之一,可謂是“政績斐然”。

    偶然機會,接觸到探靈直播,自己也開始搞起來。

    因為他膽子大、花樣多,什么忌諱都敢犯,在平臺一眾探靈主播中迅速脫穎而出,開始日進斗金。

    此時,劉宏偉正頂著一頭十分扎眼的熒光紫的頭毛,翹著二郎腿優哉游哉地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一看就是局子進多了,一點進局子的緊張感都沒有。

    那流里流氣的樣子,十足小流氓一個。

    “我說,我直播是犯了哪家的法律,你們憑什么拘我。我告訴你們,趕快放我出去,你警號多少,出去我就投訴你。”

    “你知道我一晚上掙多少錢嗎,這損失費,還有你們打暈我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都要賠償給我!”劉宏偉手指點著桌子,一臉輕佻,“姐姐,你這一個月多少錢,要不要跟我|干,我一個月給你這個數。”

    他伸出自己手掌,五根手指向上,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五萬,不是五千啊,姐姐考慮一下啊。”

    哈珠身后的外勤厲聲喝止:“你老實點,趕緊交代問題。”

    “不是吧,阿sir,我犯了什么罪,你們就讓我交代。”劉宏偉典型香江劇看多了,靠回椅子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您想要我交代什么,給個提示吧。”

    哈珠眼睛微瞇,抬手扔過去一沓照片,劉宏偉看了幾張,撇下不看了。

    “給我看聊天記錄干嘛,怎么,我和我粉絲研究給別的粉絲送禮物也犯法啊,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哈珠一拍桌子,厲聲道:“劉宏偉,端正態度!你給你粉絲送什么東西沒人管,但你知不知道你送的禮物上被下了毒|品?你粉絲因為你送的禮物,死的死,殘的殘,現在還有十幾個躺在醫院里出不來!”

    “你別嚇唬我,你怎么就知道他們這樣和我送的禮物有關系,你們化驗了嗎?有證據嗎?”

    劉宏偉死豬不怕開水燙:“別以為我不懂,我懂著呢。就算他們都是因為我的禮物出了事,可禮物根本沒經過我的手,我完全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

    “你——”外勤見劉宏偉一點都不配合,鼻子都氣歪了,可他們確實也沒證據。

    事發突然,只有一個姚至帶回來的手機殼剛剛被檢驗出來麥|角|酸二乙基酰胺,檢測報告還是熱乎的放在他們的面前,其余的還都沒出來。

    但一個手機殼有問題,并不能代表所有都有問題。

    ——哪怕躺在醫院病房里的十幾個人和躺在冰冷太平間里的那具尸體有過同樣詭異的拔舌行為,也都在體內檢測出了麥|角|酸二乙基酰胺,也不能說他們都是因為劉宏偉送的東西才會變成這樣。

    審訊一時間陷入僵局。

    劉宏偉和警察打過太多交道,一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呵呵得意地笑了起來:“姐姐,沒證據就放我回去吧,看你長得漂亮,我就不投訴你了,投訴你身后那兩個。”

    “你!”哈珠身后的兩個外勤皺眉,滿眼不甘心。

    就在這時,審訊室大門被推開,何封走了進來,自然地坐在哈珠身邊,抬手從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堆照片在劉宏偉眼前一張一張地攤開。

    “看看。”何封笑容親切,“你會喜歡的。”

    劉宏偉瞟了一眼:“這什么啊,舌頭,警官愛吃舌頭。”

    何封搖了搖頭:“我是喜歡吃牛舌,但人舌頭我可不吃,我看你倒是挺喜歡的,就帶來給你看看。哦對了,他們都是你的粉絲,今——昨天上午的新聞看了嗎?網絡噴子遭報應,慘被拔舌那條。”

    “你不用嚇我,我——”劉宏偉一臉不信,低頭落在第二張照片上時,聲音陡然變調,“她她她……”

    何封吸了吸鼻子,拿過讓劉宏偉變了臉色的照片哦了一聲:“你喜歡的是她啊。”

    那是一張女孩子的照片,穿著精致,皮膚白皙,若她沒有大張著血淋淋、黑洞洞的嘴,手上沒有那條血淋淋的舌頭的話,絕對稱得上是一位美女。

    何封放下照片:“現在想說了嗎?”

    劉宏偉不語,眼睛漸漸紅了起來,半晌后,他發瘋地拿起面前一次性紙杯,狠狠砸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地喊:“為什么,你騙我,你居然騙我!”

    *

    一個小時后,何封、哈珠走出審訊室。

    哈珠剛要問何封怎么知道那個女孩的照片可以撬開劉宏偉的嘴,何封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何封嗯了兩聲,說了一句哈珠也在,停了幾秒后,他掛斷電話:“走,去敖域家,有夜宵,有什么問題到了再說。”

    哈珠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了。發生太多事情,她們今晚應該不能睡了,去蹭頓夜宵也好。

    兩人驅車前往敖域郊區那大的嚇人的家。

    敖域家,寬大客房里。

    封琛輕撫姚至看起來成熟不少的面容,唇邊帶著笑:“至至好好睡吧,一會兒記得起來吃宵夜。”

    熟睡的姚至蹭了蹭封琛的掌心,忽地一下變回原形,尋著熟悉的味道一個勁兒地往封琛懷里鉆。

    他仿佛鉆過無數次,動作熟練到睡夢中都能準確找到讓他最安全的地方,團吧團吧把自己團了上去,美美地睡地更熟了。

    那樣子又嬌又可愛。

    封琛笑了起來,聲線低沉華麗,看著團在腿上的黑白團子,輕聲道:“既然這么粘著我,就陪我去洗個澡吧。”

    拿起敖域準備的衣服,封琛一手托起姚至,將團子捧到胸口帶進浴室之中。

    樓下,已經收拾完畢的幾人,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餐廳里,廚房里時不時傳來香味,是敖域家里派過來的大廚在大展身手。

    敖域有些餓,有氣無力地看著褚師臨:“你覺得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褚師臨沒回答,相柳嚷嚷道:“小龍,我還在這呢,這么不背著我嗎?”

    “前輩,我背著您有用嗎?”敖域嘆了口氣,“要不您給個明示。”

    “不不不。”相柳搖了搖頭,“你自己發現才好玩,但我可告訴你啊,那位的身份你們知道就行,不能讓別人知道啊,他生氣了我也幫不了你們。”

    敖域眨了眨眼睛當做回答,心里犯嘀咕,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說不說好像也沒差別了,真不知道哪位大佬顧忌什么就是不明示。

    難道是怕身份暴露會有麻煩?這能有什么麻煩。

    敖域不懂,尋求愛人幫助,卻見愛人正圍著穆麟轉,一會兒捏捏胳膊,一會兒摸摸臉。

    他默默收回視線,愛人這是擔心弟弟了,有啥事以后再說吧,想通這些敖域朝著廚房大聲嚷嚷:“還沒好嗎?你家少爺我快餓死了。”

    廚房里的人一聽,手腳更快了,香味愈發濃郁,敖域起身:“我去叫他倆下來吃飯,何封他們也快來了吧。”

    林逸百忙之中轉頭:“你給我坐著,前輩有分寸,一會兒會自己下來。”

    “哦。”敖域坐了回去,繼續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家愛人關愛穆麟。

    樓上客房浴室。

    若隱若無的水汽中,男人光|裸的身體力量感十足,漂亮的肌肉線條均勻分布在身體上,腹|肌和人魚線極為完美。

    他微微合目仰著頭,溫熱的水順著他的頭發滴落到他的、肩膀、胸|肌,劃過勁瘦繃直的窄腰……再往下,巨獸蟄伏。

    不在蓄勢待發的狀態,都能讓人心驚。

    姚至剛醒,看到的就是這么刺|激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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