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假如女主成為吳賢妃上(無男主篇)
【你此次任務對象是明宣宗吳賢妃,任務目標為將孝恭章皇后孫氏母子倆扳倒,讓子嗣朱祁鈺成功繼位。】
……
葉湘雅穿到吳賢妃身上時正好是宣德二年中,乃原身懷孕一個多月的時候。
原身此刻還是宮中一個受過帝王寵幸的宮女,不是帝王名正言順的宮妃,跟所有受過帝王寵幸卻沒留下一絲痕跡的宮女不同的是,原身有孕在身,這對于一個子嗣稀少的帝王而言,原身的這份不同足以將她送上旁人想象不到的高位。
但不巧的是,此時宮中正逢孫貴妃有孕,孫貴妃乃是帝王寵妃,宮中子嗣大多是由她和皇后所出,皇后生下大公主和二公主,孫貴妃生下三公主。
而彼時,孫貴妃懷上的孩子是她第二胎,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孫貴妃此胎生下來就是帝王第一子,等她生下這個兒子后,年近三十尚無子的帝王會欣喜若狂,讓皇后以無子名義自請下堂,將孫貴妃送上后位,讓孫貴妃所出之子成為皇帝嫡長子。
而原身會因比孫貴妃有孕時日晚,哪怕孫貴妃之子是宣德二年底出生,而原身兒子是在宣德三年初出生,兩人孩子月份僅相隔兩個多月,就因為孫貴妃率先生下帝王第一子,再加上帝王確實偏愛孫貴妃母子倆,不愿有子嗣跟自己長子相爭,便在原身生下次子后,將原身和次子藏于宮外,直至臨終前才吩咐自己母后好好對待吳氏母子倆。
這算是帝王少有的良心了,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如果不發生后來的事,其實原身心里還是覺得皇家慈悲,能無仇無怨、平安喜樂過完一生的,畢竟誰不喜歡平平淡淡的美好日子,孫兒聰慧可愛,兒子兒媳孝順,神仙日子啊。
可偏偏后來孫貴妃所出之子朱祁鎮繼承皇位后,在土木堡被蒙古瓦剌部士兵俘獲,當時朝野震驚,大明危在旦夕,君主受脅,百姓必然不會好過,在這當口,孫氏讓原身兒子監國,再將自己親孫子封為皇太子,但當時皇太子年少不知事,朝中臣子大多向孫氏聯名請奏讓原身兒子繼位。
孫氏被逼無奈只得讓原身兒子繼位,后來的事情就越發戲劇性了,既然原身兒子當了皇帝,還將這天下治理的妥妥當當,這大權在握的皇帝哪有不想讓自己親兒子繼位的,將長兄迎回宮囚禁多年后便順勢想將侄子的皇太子之位給自己親子。
在外人眼中,確實是喪盡良心了,但一個能好大喜功、被外族人俘獲,讓國家陷入危難之際的皇帝,能有一個兄弟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便已經是大造化了,原身兒子固然在對自己兄弟妻子上無德,可后來孫氏聯合兒子復辟,同樣將他囚禁起來,將所有的罵名都置于原身兒子身上,使原身兒子三十歲就沒了。
孫氏兒子還輕而易舉將為大明續命兩百多年的名臣于謙給殺了,只因為對方擁戴過原身兒子登基,這是多大仇多大怨,敢情自身帝王的權力就能越于百姓群臣之上?
可笑可恥,讓人感嘆這對孫氏母子真得昏庸無度,枉費過往大明天子打下的基業。
若非孫氏兒子因好大喜功被俘獲,這后面一連串的破事都不會發生,原身還樂意跟著兒子在封地吃香喝辣,懶得攤上這一堆禍事。
話說回來,好似這后宮有名氣的女人都跟孫氏母子倆拉不開關系,仿佛是為他們避劫而生的,無論是早年的太孫妃,如今的皇后,后來的吳賢妃母子倆。
孫氏是當時還是皇太孫的帝王屬意的太孫妃,可她沒有被選為太孫妃,反而是皇后被選中成為太孫妃,不得已摻雜進他們這對‘情深夫婦’當中,在孫氏生下一子后被逼無奈退位讓賢。
而原身母子倆就是在孫氏兒子出事后被抓住頂包的存在,到最后,原身兒子死的極慘,年紀輕輕就去世了,一看就是自己兄長的算計,還在死后被自己兄長各種尊嚴踐踏,不被承認接替過兄長皇位,直至侄子上位后才承認了原身兒子的皇帝之位。
原身在兒子孫子都死得差不多后,孤獨寂寞的離開人世,可以說這一世什么都沒得到,先帝妃子這種說著好聽的名分,實則是她痛苦來源,因她這一生是被無數人掌控的,先是將自己和兒子安排在宮外的丈夫,后來是不得不被推上皇位力挽狂瀾的兒子,最后是經歷一時風光卻要用后半生的幸福償還的兒死孫喪的結局。
為什么孫氏母子倆能踩在別人的尸骨上幸福一輩子,原身不明白,也永遠都不會明白這種人的心思。
重來一世,原身的愿望就是要不痛痛快快跟兒子到封地過上獨屬于他們母子倆的快活日子(當時朱瞻基愧疚,能讓原身得以一直跟隨兒子),要不就趁孩子他爹朱瞻基還在位時,光明正大冊封她兒子為皇太子,省得將來兄弟鬩墻,自己兒子最終落得一個極其悲慘的結局。
本來想到孫氏母子倆坑人的本性,原身心愿是趁先帝在位時讓她兒子封為親王,快快去往封地,等先帝一去,便將她這位母親接去封地,母子倆過上快活自在的日子——在殉葬人選上,先帝勉強有那么一絲人性,沒打算讓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宮妃陪葬,但也有十個無辜女子相隨而去,此事乃先不提。
但一想到孫氏母子倆喜歡坑人的性質,哪怕原身兒子被封為親王,去往自己的封地,也會因為孫氏兒子被俘獲一事被逼無奈回京監國,從而再次被推上皇位,畢竟先帝只有孫氏兒子和原身兒子這兩個皇子!
這跟原來發展有什么區別,那還不如自己掌握主動權,這也是原身愿望的由來,只要掌控權在自己手中,有些事有些人不過是個笑話,權力永遠凌駕于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上。
葉湘雅既然成了原身,那必然將原身的愿望奉為首要,而彼時原身還只是一個宮女,懷孕的事沒有泄露出來,她仍掌控先機。
葉湘雅能考慮的靠山人選有兩個,一個是當今皇后胡善祥,第二個便是帝王生母兼嫡母的皇太后,但是一想到皇后性情良善,屢屢被孫貴妃折辱——孫貴妃折辱人并不會留下把柄,而是讓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向皇后的待遇看齊,無皇后之名卻有皇后之權,這本就是公然羞辱皇后了。
孫貴妃早年被皇太后撫養過,又跟皇帝青梅竹馬過,皇太后和皇帝兩人都不覺得這不對勁,所以胡善祥的皇后之位著實不好當。
她要是告知皇后娘娘她懷孕一事,以皇后娘娘的性情,必然好好將她安置在坤寧宮,讓她養胎,但是孫貴妃必然會借此刁難皇后娘娘,本來人家就過得艱難了,她沒必要還讓皇后娘娘難做。
所以她考慮的是皇太后。
皇太后固然對她養女孫貴妃有感情,但這感情比不過對自己親孫子的感情,只要她一說自己有孕了,皇太后必然小心安置自己,同時,又因為孫貴妃有孕,為了不影響孫貴妃心情,必然不會讓她有孕的事傳遍后宮,除非孫貴妃生下的不是皇子,而她生下來的才是皇子。
但這不可能,孫貴妃生下的是皇子,她生下來的也是皇子,有孫貴妃的孩子在前,她的孩子便一點都不顯尊貴了。
大明講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所以她不想跟孫貴妃拼誰生下的皇子尊貴,她只想跟孫貴妃爭長子之位。
她腹中子嗣跟孫貴妃的子嗣只相差兩個多月,只要她早兩個月生下孩子,孫貴妃的胎兒再養足月份分娩,未必掙不來這個長子之位,但是早產是有風險的,她必然要得到皇太后的支持,用醫術將腹中子嗣養好才行。
于是,她特地在皇太后面前上演了一場好戲。
一日,孫貴妃剛給皇太后請過安,皇太后見她腹中胎兒滿三個月了,也算是坐穩胎了,便隨她來去自如,但在她走時還是不放心孫貴妃,便讓自己的心腹親自送她離開。
這事態原本好好的,但心腹回來后,卻是一臉慎重,皇太后問起她發生何事了,她便如實說來:“娘娘,乾清宮有一都人怕是有了龍種。”
皇太后一聽,這還得了,皇帝這些年只有三個女兒,膝下無一兒傍身,她對孫貴妃腹中這胎有希望,盼著她生下一個皇子,但也怕她這胎還是個姐兒,可要是再出現一人懷上身孕,那謀來皇子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她立即站起身來,“那都人姓什么,是哪家的女兒,孩子懷了多久?”她心腹能開口說出龍種一話,那必然是有了十成把握。
心腹道:“那都人姓吳,是南直隸鎮江府丹徒縣人,奴去找皇后娘娘看了彤冊,果然那吳氏女子在一個月前受過皇上寵幸。”
這后宮只有皇帝一個男人,但凡宮女懷上身孕,就只能是皇上的。
皇太后哈哈大笑,“吳氏倒是有福,讓她過來吧,不過你是如何發現她有孕的?”
心腹搖頭,“奴只是猜疑,她年紀尚小,這個月月事未來,心里慌亂極了,便想私底下找上皇后娘娘問問到底是不是……但是正巧她出來時,奴將貴妃送至乾清宮見皇上,這陰差陽錯下,便被奴得知此事了。”
“果然有緣。”皇太后大笑不止,“將吳氏叫過來,讓太醫……等等,就說老身身子不適,讓太醫過來吧。”
皇太后考慮到孫氏這胎月份漸大,比起吳氏的孩子,還是孫氏的孩子更為重要,大不了先瞞著這事,等孫氏生下孩子后,若是個姐兒,吳氏的孩子是個皇子的話,便立為皇太子。
吳氏不久后被帶到皇太后面前,皇太后眼神微瞇,“倒是個標致人兒。”
葉湘雅低頭,神色慌張,“娘娘。”
“不用慌,坐下來吧。”皇太后慈祥笑道。
一個時辰后,太醫趕過來了,順道而來的居然還有帝王,朱瞻基也不是一時興起過來的,他聽說母后叫太醫過來了,便讓孫氏回去,特地看看母后發生什么事了。
父皇走了,母后可得好好活著,為人子的才能安心。
但他隨太醫過來后,看到了太醫診脈對象并非母后,而是一個宮女,他眼睛微微瞇起,對這個宮女倒是有一點印象,畢竟是宮里少有的美人,伺候了他好幾年,“你是吳氏?”
“看來你還記得她。”皇太后又笑了,朱瞻基看到這一幕哪還不明白發生何事了,這么說來,吳氏上個月剛受他寵幸,這個月確實有可能診出身孕來,想到這里,他屏氣凝神,誰不盼著自己多幾個兒子啊,他這個皇帝還沒有一子,只三個公主,不管寵幸了多少宮女、妃子都子嗣艱難,但若是吳氏有孕了,那對他的意義就大為不同了。
朱瞻基坐下來了,母子倆都盯著太醫,讓太醫險些汗如雨下,皇上和皇太后這盯法,他實在受不住啊,他診脈的速度快了,沉吟片刻道:“恭喜皇上,吳氏有喜了,脈象一個多月。”
果然!皇太后緩緩吐出一口氣,朱瞻基也大感揚眉吐氣,他多年無子,年近三十了才等來孫氏這胎,但老天果然不負他,宮中竟又有人傳出身孕了。
他立即道:“吳氏你好生養胎,在仁壽宮里走動,別讓人沖撞了你身子。”
葉湘雅點頭,神色無措,心腹立即上前安撫她,葉湘雅隨著她的聲聲安撫,還真定下心來了。
而皇帝和皇太后則是在商量吳氏這胎怎么安置。
朱瞻基最掛念的還是孫貴妃這胎,若是孫貴妃有子,吳氏這胎必然會影響到他長子,因此他倒是贊同自己娘親說的先隱瞞此事,等吳氏月份大了公再示,這也是為了吳氏好,他后宮妃子挺多的,要是有誰沖撞了吳氏這胎,那就不妙了。
皇太后點頭,“吳氏就交給老身看顧吧,等孩子生下來,無論是兒是女,吳氏都得封賢妃。”
賢妃是貴妃之下的位份,皇太后也算大方了。
朱瞻基點頭,自己女人懷上自己的骨肉,不過是一個位份,給了何妨,若是不給,才是讓自己子嗣沒臉。
不過若是孫貴妃生下一公主,而吳氏生下一皇子,吳氏這賢妃位份還得往上再挪挪,成為吳貴妃。
葉湘雅對帝王母子倆的心思一目了然,她并不覺得自己身孕被隱瞞是件大事,反而是她要怎么說服皇太后讓自己接觸到那些藥材才是大事。
總不能對著皇太后說自己精通藥理吧,那無異于說自己是精怪,自從吳氏有孕后,她的出身地、人生歷程都被查的一清二楚,原身壓根不會醫術,她不至于做出這種自砸腳跟的事。
因此,她可以身子出點‘毛病’,她驚懼之下從一個不識詩書的女子開始慢慢轉變,識得醫書不是挺正常的嗎?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想必皇太后能理解她的做法的。
……
葉湘雅很快就在仁壽宮偏殿安置下了,若說孫貴妃沒聽到任何動靜,那不可能,她在宮中勢力不比皇后差,說是后宮之主也不為過,但是正逢此時,又有一女子有孕,還是個女真人,這不免擾亂了她耳目,再加上皇太后極力隱瞞,葉湘雅的存在除了帝王、皇太后以及略略有所猜測的皇后,就只有仁壽宮的宮人知悉。
所以孫貴妃就以為懷孕的只有那女真妃子。
葉湘雅清楚那女真人腹中懷著一女,生下來正是朱瞻基的第四女,但無論哪個朝代對外族血脈都是忌諱之極,所以這位公主在歷史上的著跡并不深,似是曇花一現。
但不知是不是天意,在這女真妃子生下一女后,朱瞻基后宮就再無有人懷孕,那女真妃子腹中子嗣,便是朱瞻基最后一個孩子了。
皇太后對此事也煩的很,雖說都是她孫子孫女,可這外族人生下來的孩子跟她乃是八字不合,如果那女真妃子生下來的是個公主,那無礙,左右歷史上的外族妃子生下來的公主也都是那么養著,唐朝唐玄宗有一女叫李蟲娘,母妃正是曹野那姬,是曹國進貢的胡旋女,這李蟲娘雖不被自己父皇承認,覺得不是自己的血脈,但也沒缺吃穿的養大了。
而且明朝開國君王朱元璋有一女含山大長公主,乃是高麗妃子所出,明朝也不是容不得有著外族血脈的妃子或是子嗣。
但眼前這情況不一樣,皇太后真擔心孫氏和吳氏生下來的都是公主,而那女真妃子生下來的會是個皇子,到時候,皇帝長子身上就流著外族血脈,但是讓她拿了自己未出生孫子的命卻是不忍。
她叫來皇帝,皇帝面色沉沉,“但愿貴妃和吳氏誕下的都是皇子。”如此一來,有兩個皇子墊底,就不怕女真人誕下皇子,也不怕前面任意一個皇子夭折,到頭來還得那女真妃子所出之子頂上——
那是什么辦法都沒了的后路,畢竟皇帝的皇位總不能讓宗室子弟繼承吧。
“但愿吧。”皇太后臉色同樣不好看。
正當此時,吳氏那邊還傳來腹中疼痛的壞消息,她臉色為之一變,朱瞻基同樣緊張,趕緊宣來太醫。
又過了一個時辰,太醫姍姍來遲,替吳氏診脈,卻得出一個不妙的消息,“吳娘娘這胎胎像不穩,怕是得仔細在床上躺著,等過了三月之期再行下地。”
葉湘雅躺在床上,臉色愈發為難,皇太后卻以為她是擔憂,安撫道:“你只管養好身子,剩下的都交給老身。”
“多謝皇太后。”葉湘雅哪是擔心腹中子嗣,她只是擔心自己要是下不了地,這看醫書擺弄藥材便成了難事了,而且,不能下地失了多少樂子啊。
想罷,看著太醫起身,葉湘雅暗暗將掐著自己身體某個部位穴道的手松開了。
朱瞻基也道:“你好好養身子,皇家不會虧待你的。”
葉湘雅點頭,“娘娘,皇上,奴有一事相求——”
“何事?”皇太后慈祥道。
“奴想識字,想看醫書,興許這能對孩子好些……”
朱瞻基覺得這并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你認些字也好。”
于是,不久后葉湘雅屋里就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書,還有專門的女官過來教她認字。
這向學的日子真讓人歡愉,就連皇后在得知風聲后,也過來仁壽宮幾趟,親自見了葉湘雅,給她送來一些補品,同樣默契瞞下這事。
而孫貴妃那邊正虎視眈眈盯著女真妃子那胎。
雖說孫貴妃先于女真妃子有孕,但萬一孫貴妃生下的是公主,而女真妃子生下的是皇子呢,因此她讓女真妃子住在自己宮里,就等同于牢牢把握住大皇子的出生了,待日后女真妃子誕下一子,她就是皇長子養母。
日子又過兩個月,孫貴妃的孩子五個月了,葉湘雅這邊才堪堪坐穩三個月胎兒,她在識字方面的進度堪稱天才,教導她的女官不斷稱贊,她卻不敢將這些稱贊當一回事,她本來就識字,要是夸她連幾個字都認得,她怕是沒臉見人了。
而皇太后這些日子怕孫貴妃過來仁壽宮發生端倪,就以孫貴妃月份大了讓她留在宮所里別亂走,沒了孫貴妃的經常陪伴,皇太后比以往更耐不住寂寞,而她正經的兒媳婦皇后因為孫貴妃的存在,不怎么過來仁壽宮,到最后,皇太后倒是經常過來葉湘雅的院子,看著她熟讀詩書,折騰起那些藥材。
皇太后當然好奇那些藥材是什么,但是一聽女官說那是黃芪、白術等對身子無害的東西,便坐在一旁看她折騰了。
有人盯著,葉湘雅確實不便給自己搗鼓催產藥,不過,卻不妨礙她借花獻佛,將太醫的方子拿出來搗鼓各種藥材,最終制出一些對身子好的東西,供太醫看過后,便送給皇太后了。
皇太后不缺孝敬,可在幾個月前不識字,不懂醫書的人在學會些藥方子后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她也會為這份看重動容的。
隨后等孫貴妃那胎月份更大了些,皇太后就將關心傾斜到孫貴妃身上了,葉湘雅趁機搗鼓一些催產藥,再弄出些失敗品,好掩飾過去藥材被用得差不多的事實。
事已成,只欠東風了。
在葉湘雅懷孕將近八個月時,孫貴妃腹中子嗣也將近臨盤時了,葉湘雅記得清清楚楚孫貴妃腹中子嗣臨盤的日子,便抓緊時機,將她懷孕一事泄露出去——
饒是皇太后隱瞞的多好,她幾個月不讓孫貴妃過來自己宮里,又時常宣來太醫,早就讓孫貴妃心存懷疑了,但孫貴妃心里藏著事,像是如何在女真妃子誕下皇子后將皇子要過去撫養,便不主動出現在皇太后面前。
可那是因為孫貴妃沒有猜到仁壽宮藏著位孕婦,若是知道,她必然坐定不住。
而她要如何透過被重重人手包圍的仁壽宮將事情泄露出去,這也不難,她特地一針一線縫制了一個香囊,就說是對皇上的心意,在皇上過來看她時,便將那香囊給皇上送過去,香囊有味,是最留香的氣味,盡管不濃,但哪怕皇帝將香囊摘下來,氣味也會留在身上半個時辰不散。
這半個時辰足夠皇帝見孫貴妃一面了。
果然,在感覺到皇上身上有別的香味,孫貴妃坐不住了,她面色沉沉,“到底是哪個賤蹄子敢勾引皇上。”
她不在其他妃子身邊聞過這種味道,所以這定不是后宮妃子留下的氣味,但能正兒八經在皇上身上挨蹭的女子……是個威脅。
宮人稟告道:“皇上先前只去了仁壽宮。”
孫貴妃抓住椅子把柄的力度漸大,這信息量太大了,這就代表,那個賤蹄子是在皇太后的支持下勾引皇上的,“母后到底在想什么。”
她辛辛苦苦為皇上孕育子嗣,而母后還要放縱賤蹄子勾引皇上。
宮人道:“娘娘,興許這一切只是誤會,或是皇太后那里新進了香料,才讓皇上身上挨蹭到的。”
孫貴妃知道這話是安慰,要是宮里有新的香料,不光送去仁壽宮,她這宮所也不會落下。
但她心里還是存了一絲希望,她聽宮人的話,想仔細查清楚這事后,再去找母后。
只是她特地派人過去仁壽宮試探一二,仁壽宮把控的嚴實,她派過去的人沒有任何作用。
她心更沉了,她意識到結果可能比自己想的更糟糕。
在太醫又一次從仁壽宮里出來后,得知孫貴妃身子抱恙,便趕緊過去孫貴妃哪兒,只是他們給孫貴妃診脈后,胎像平穩,一點毛病都沒有,他們便意識到不對勁了。
但孫貴妃并不打算放走他們,她臉色沉沉,“將母后的脈案給我看看,母后這些日子頻繁叫來太醫,我不放心。”
太醫本就被吩咐要隱瞞此事,一聽孫貴妃這么一說,哪會同意,但孫貴妃的人愣是將脈案搶過來了,里面細細寫了‘宣德二年九月二十日酉刻:仲豐寶、廖彰請得吳氏脈息……’
其中詳細寫了吳氏懷孕的月份,以及安胎藥成分。
孫貴妃看完后,怒火中燒。
她還在為皇上孕育子嗣,但宮中竟有一個吳氏懷上子嗣了,還被母后和皇上齊齊隱瞞著,而且,據吳氏月份,只比她腹中子嗣少兩個月。
她氣得將脈案狠狠摔在地上,恨不得立即過去將那吳氏揪出來,看看是何方神圣。
太醫們將脈案搶回來,青著臉離開宮所。
隨后,孫貴妃氣急敗壞,她將女真妃子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還有漏網之魚!
如今她已得知吳氏是宮女出身,自然存了心思讓吳氏住在自己宮里,這樣,她對得到皇長子的把握就更強了些。
而且,不比女真妃子跟自己腹中子嗣相差三個多月,吳氏身孕跟她只差兩個多月,要是她在分娩時生下一女,她便設法讓吳氏早產,若吳氏生下一子,便用瞞天過海的法子讓吳氏之子跟她女兒交換。
雖說現在宮里人人都盯著她這胎,這法子不好操作,但一旦吳氏入了她宮所,哪還有掙脫的機會。
因此,她特地收拾好自己情緒,前去仁壽宮。
仁壽宮內,皇太后從太醫口中得知貴妃的荒誕之舉,臉色不好看,但也知道自己刻意瞞著吳氏身孕,對貴妃來說確實不公道,可她也是為了貴妃好,瞞著吳氏身孕,倘若貴妃生下一子,吳氏也生下一子,便將吳氏送出宮去,讓他們母子倆在宮外活著,不會影響她長孫地位。
“娘娘,貴妃過來了。”
“讓她進來吧。”事已至今,貴妃知道了,便不好不見貴妃了。
孫貴妃托著大肚子進門,“母后,女兒想將吳氏放在我宮里,我這快分娩了,等生下孩子后,也有經驗讓吳氏安胎,況且女兒宮里有孕之人并非一個,多一個人也熱鬧。”
說罷,她就直接看著皇太后眼睛,皇太后一聽這話,毫不猶豫拒絕了,那女真妃子本就是外族人,生下的孩子無論男女都不被她放在心上,放到貴妃宮里無所謂,可吳氏這胎已經七個多月了,若是換個地方,必然影響胎像。
何況吳氏這胎胎像本就不穩固。
見母后拒絕了,孫貴妃顯然無法接受,她撐著笑臉道:“既然如此,那母后總得讓我見見吳氏吧。”
皇太后點頭,“讓吳氏出來吧。”
葉湘雅聽到這話時,便毫不猶豫吞下一顆催產丸,她算計這么多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古人喜歡足月的孩子,這主要是足月的孩子更容易養活,二是可以算清楚子嗣月份,以免混淆血脈,不過她既然打算讓腹中子嗣提早出生,必然想好了這鍋讓誰來背。
若是她的孩子早產是有緣由的,那皇帝怪罪不到她頭上,也不會因此厭棄她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孩子哪怕是因為早產得來的長子之位,只要她是受害人,皇上便懷疑不到她身上!
那催產丸得是一刻鐘后才起作用,她務必要抓緊時機。
葉湘雅出現在孫貴妃面前了。
見吳氏過來,膽怯非常,孫貴妃好好打量一番吳氏,這人性子怯懦,若是生下一個公主,便對她毫無威脅,可若是生下一個皇子……孫貴妃心里閃過一抹警惕。
所以她必然要將吳氏弄去她宮里,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不若讓妹妹去我宮里坐坐。”孫貴妃親和的抓起葉湘雅的手,葉湘雅受寵若驚,不知所措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臉色難看,她都拒絕過貴妃讓吳氏去她宮里,貴妃怎么聽不進去她說的話。
事已至今,皇太后同為女人,同是帝王后宮之人,哪能不清楚貴妃心思,無非是想著吳氏要是生下一子,便由她撫養,可這話由她和皇帝來說可以,由貴妃來說,便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正想冷下臉拒絕,貴妃卻捂著肚子,一臉難過,“母后,女兒只想讓腹中子嗣早日認識他的兄弟姐妹。”
皇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老身也跟著過去吧。”
葉湘雅手心冒出汗來,心道孫貴妃真是利欲熏心,巴不得將宮里所有有孕的女子都握在自己手中,真以為后宮盡在自己掌控之下了?
但也多虧于此,她才能利用孫貴妃達成自己的目的。
葉湘雅求助般的看向皇太后,委婉道:“娘娘,先前太醫說過了,我這胎胎像不好,還得好好養胎,不得隨意走動。”
孫貴妃卻以為她是在拒絕她,臉色頓時沉下來,母后拒絕她也就罷了,吳氏還敢拒絕她,是不是覺得只要在仁壽宮里,就能安枕無憂?她還偏不同意了。
她腹中子嗣再過半月就得臨盤了,她要不快將吳氏弄去自己宮里,這后路就少一條,比起女真妃子所出之子,她還是更看重吳氏的子嗣,至少那沒有外族血脈!
她不容拒絕的拉起葉湘雅的手:“妹妹說笑了,我先前看過你脈象,你胎兒在三個月未滿之時胎像不穩,但在三個月后,已然穩妥了,妹妹這么說該不會是覺得姐姐招待不到位吧?”
“沒、沒有,娘娘,我這就隨您去。”
葉湘雅完美的將一個小可憐形象刻畫到底,看得皇太后有幾分不忍,但是此次一行,她也會跟著一起去,不會讓吳氏留在貴妃宮所。
皇太后這心啊,始終是偏的,偏向自己養了十多年的養女身上。
于是,幾人坐上車輿。
葉湘雅一直表現的驚慌失措,坐立補丁,女官在一旁安撫她,卻沒讓她多出幾分鎮定。
在半路,葉湘雅冷汗冒出,女官注意到她腿上滲出血跡,頓時驚慌,“娘娘!吳娘娘不好了!”
車輿停在原地,皇太后趕緊走到葉湘雅身邊,孫貴妃臉色更難看了。
距離太醫趕來還有一段世間,好在這宮里有精通醫術的女官,經女官一診斷,吳氏竟是要分娩了。
一行人驚慌失措將吳氏抬進附近的宮所,正在上朝的皇帝得知此事,焦急非常,太監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朝下臣子無一人有事稟告,朱瞻基顧不得朝臣便趕緊前往吳氏所在之地,而臣子們此時也清楚吳氏受驚早產一事,不由議論紛紛。
楊士奇道:“但愿吳娘娘能順利誕下皇上子嗣。”他對孫貴妃屢屢效仿皇后之舉早就看不過去了,吳氏在仁壽宮平平安安的養胎,但孫貴妃一來,便折騰吳氏早產,這要不是孫貴妃的過錯,還能是誰的。
張輔不出一言,搖了搖頭,盡管他也是同樣的期盼。
若是吳氏誕下一子,便是皇長子,按大明律法,只能冊立吳氏之子為皇太子,而孫貴妃哪怕生下一子,也遲了一步。
其實張輔也并非是非常看重吳氏,只是他觀摩著孫貴妃這些年的舉動,心里有種預感,要是孫貴妃誕下一子,必然會亂了后宮規矩,將皇后逼下后位,而吳氏有子,也能解決皇帝年近三十尚且無子的問題,他們大明朝臣早已無比期待親自培養下一代帝王了。
……
朱瞻基趕到產房前時,早已從太監口中得知一切了。
吳氏胎像不穩,是貴妃硬要帶著吳氏去她宮里,導致吳氏驚懼過度,在路上有了早產之兆。
若非孫貴妃是他寵愛的妃子,他早就一腳踢過去了,他子嗣本就不多,在吳氏身上寄托了不少希望,結果,本來一個能養足月的孩子被她弄得早產。
朱瞻基心里躁動不安,看向孫氏臉色深沉,沒罵人,但也沒好臉色對著。
孫貴妃自知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便在一旁不敢開口,動作小心謹慎。
“吳氏情況如何?”
皇太后道:“好在胎兒養的不錯,現在已開六指,還得再等等。”她臉色同樣難看,吳氏在自己宮所里平平安安的,但一踏出宮,就早產了,這是貴妃的錯,也有她明知吳氏不安卻不阻止的錯。
“給朕拿些酒來。”朱瞻基聽到這話心情仍是煩躁,他扯了扯領子,坐下來,宮人呈上溫酒,他便一言不發喝了起來,皇太后勸不了他,孫貴妃不敢勸他。
皇后過來時開口勸了他幾句,朱瞻基道:“吳氏生子難關,朕實在心煩。”
皇后便不勸了,她安靜的候在一旁。
孫貴妃緊張之下竟有一種肚子往下墜的感覺,一旁的宮人趕緊將她扶到位置上,她緩緩拍著胸口,平復心緒。
在場只有皇后多看了她幾眼,皇帝心煩,沒注意到她這里,而皇太后本就怨她無緣無故將吳氏帶出宮,見她無事,便不理會她了。
孫貴妃此刻是最緊張也是最煩躁的,她怎想到吳氏這胎不穩到這種地步,只是出來一下,便早產了,早不早產晚不早產,偏偏在路上早產。
若是在她宮里早產,她有千百種方式處理此事,她月份尚近,她可以喝下催產湯,使得自己跟吳氏生下孩子的時辰相近,到時候吳氏生下一子,也可跟她孩子調換,可是在路上,她就什么都做不了。
她無法當著皇太后喝下催產湯,也無法背地里操控換孩子一事了。
如今她只盼著吳氏生下的是個公主,唯有這樣,她還有機會生下皇長子。
一個時辰后,在朱瞻基差點坐不定后,穩婆喜笑顏開打開房門,“皇上,吳娘娘誕下一皇子,母子平安!”
皇子!
朱瞻基激動的立馬站起身來,“快將朕兒子抱來給朕看看。”
宮人小心翼翼將擦干凈身子的大皇子抱出,朱瞻基愛不釋手,又可憐孩子生得如此弱小,皇太后圍上去,對孫兒愛憐不已,“好在平安無事,基哥兒,你看看這孩子多像你啊。”
一個尚未足月的孩子能看出什么相似的,但朱瞻基偏偏也這么認定了,長吁短嘆,“這是朕長子,朕憐之,暫且讓孩子養在乾清宮吧,吳氏生子有功,得封貴妃。”
貴妃!那可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以往只有孫貴妃才得貴妃位,如今還加上一個母憑子貴的吳貴妃了。
這話一出,不少人看向同樣懷著身孕的孫貴妃,只見孫貴妃臉色難看,唇瓣似要咬出血來,她看向帝王,帝王眼里此時只有自己年近三十好不容易得到的長子,哪還看得到她。
更別說孫氏還是導致吳氏早產的罪魁禍首,朱瞻基看著自己瘦小的長子,早就心疼極了,他對孫氏添了幾分怨念,這才將長子生母的位份提到貴妃。
孫氏月份重,他不能懲罰孫氏,但抬舉吳氏還是做得到的,況且吳氏是他長子生母,生養之功足以將她抬到貴妃了。
第62章 假如女主成為吳賢妃下(無男主篇)
產房內,宮人道喜,葉湘雅暈暈欲睡,掐了自己一把后,不說立馬精神,好歹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此時此刻還不能松懈,現在是皇帝最看重她兒子的時候,再過半個月,等到孫貴妃分娩,皇帝興許會覺得她兒子搶了孫貴妃兒子皇長子的身份,所以,她還得再做點事讓皇帝對她兒子擱不下舍不得。
葉湘雅拿出自己精心準備的膏藥,是用來涂抹傷口的,宮女瑞冬這些日子伺候她,也算被她信任,將膏藥給了瑞冬涂抹后,她便望著門口,實為探風,也為醒神。
又過半個時辰,孩子被取名為朱祁鈺,皇太后念及她生下孩子后還沒見到孩子,便趁她醒著時讓她多看幾眼孩子,過會兒,這孩子就得抱去乾清宮了,乾清宮的宮人動作活絡,在帝王眼皮子底下能更好的照顧皇子。
鈺哥兒是早產的皇子,讓皇上照顧最為適合,當然,這孩子交給皇后或是皇太后也沒問題,但皇帝大概是年近三十才得了一個兒子,自是珍惜無比。
若是此子能養成,便是板上釘釘的大明繼承人。
葉湘雅看了兩眼孩子,讓瑞冬幫她看住門口,趁機將一顆小藥丸放在孩子口中,藥丸入舌便化,能固本培元,哪怕她準備的多周全,孩子始終是早產的,比不過足月出生的子嗣。
所以這顆藥丸是她特地為孩子準備的,以保孩子身子安然無恙。
確保孩子確實吞下去了以后,她拍了拍孩子背部,讓瑞冬抱走孩子,她要趁這半個月里,讓皇帝親自體會養大孩子的樂趣,有了這顆藥丸,鈺哥兒想要快速蛻變成白白胖胖的樣子,并不難。
如此一來,便能擺脫早產兒的難堪了,往后余生,鈺哥兒永遠都會比孫貴妃的鎮哥兒搶先一步,前途無量。
待孩子被抱走后,皇太后下令讓她搬去咸陽宮,此后,咸陽宮便正式作為她的宮所了。
……
朱瞻基對鈺哥兒確實抱著非同一般的熱情和好奇。
這是他頭個兒子,如果不出意外,就是他的繼承人,為此他能放下奏疏給孩子搖床,看見大臣稟告要事,他讓大臣暫時別說話,過來看看他兒子。
朱瞻基自豪道:“朕方才給他喂奶,他胃口極好,半碗奶都喝下去了。”
大臣贊嘆道:“大皇子一點都不像早產兒,再養些日子,必然能養的白胖可愛,如同萬歲爺爺英明神武。”
朱瞻基點頭,那是自然,孩子出生后到現在,不過半日,孩子的膚色就白了許多,若是能足月分娩,必然是他最活潑好看的皇子,只可惜……
想到孫貴妃,朱瞻基怎么可能沒有一絲怪罪,他等了將近三十年才得到的兒子,險些就被孫氏毀了,因此到現在,他都沒去看孫氏一眼,這也算是他對孫氏不滿的表示,若非孫氏還懷著孩子,他大概能破天荒將她禁足,讓她受罰。
大臣走后,神色很是欣慰,大皇子好在沒有早產兒瘦弱的模樣,再長些日子,就像極了足月出生的,如此一來,他能放心跟同僚說起大皇子了。
話說回來,等大皇子滿月之時,不知皇上可否冊封大皇子為皇太子,大臣尋思得跟一些好友說說這事了。
鈺哥兒閉著小眼睛,小嘴長大,哇哇啼哭,將他父皇叫醒,朱瞻基反應過來孩子哭了,便將孩子抱起,很是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孩子在入他懷的一瞬間便止住哭聲了,小眼睛努力睜大,似是在辨認面前之人是誰。
想到這,朱瞻基眉眼帶笑,溫聲笑道:“我是你爹爹,叫一聲爹爹可好?”
鈺哥兒看向他所在的方位,小手努力動著,小腦袋一擰一轉的,朱瞻基心情快活,“爹爹帶你去看奏疏可好。”
他高興的將孩子放在他寶座旁,孩子很乖巧,似是知道現在父皇在干活,便不吵不鬧的。
朱瞻基看了越發心軟,看奏疏越發有力氣了,怪不得母后總說當年他出生后,父皇總是看著他傻笑,原來這就是后繼有人的滋味。
想來在鈺哥兒之后,他更不容易有子了,祖父征戰多年傷身,便除了早些年誕下的骨肉,后來再無子嗣所出,他同祖父一樣都是經常上戰場,戰多傷身,因此他年近三十才有一子。
所以,為了大明律法,也為了大明江山穩固,在日后,他的皇位必然是由他長子繼承,既然皇后始終無子,今后再難有子,他今后難有嫡長子,便由長子繼位,他年歲也不小了,父皇就是四十八歲駕崩的。
他想培養一個合適的繼承人,再遲就晚了。
……
咸陽宮乃是內廷東六宮之一,葉湘雅入住后,將所有瑣事都交給皇太后派來的人,她是宮女出身,且性子怯懦,讓她掌權并不容易,還得在外人面前露出破綻以符合人設,這有些麻煩,所以在兒子被封為皇太子之前,她都不會輕易管事。
生下皇長子后,少不得有宮妃親自過來賀喜,葉湘雅將她們送來的禮物讓皇太后的人看過后,沒有問題的才放進庫房,有問題的——比如孫貴妃送來的那尊送子觀音像,觀音像上的顏色一抹就去,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問題了。
皇太后得知后心里必然存了些不滿,在得知吳氏懷的是皇子后,她就更恨自己當時沒有攔住孫氏了,如今孫氏雖然不至于送來動過手腳的觀音像,但這一抹就掉色的觀音像也好不到哪去,是存心讓人膈應的。
她親自派人去將觀音像送回,孫貴妃臉色微白,等皇太后的人走后,便將那尊觀音像砸了。
“母后竟為了吳氏當眾給我沒臉!”她氣得肚子疼,在得知吳氏生下一個皇子后,她肚子便迎來陣陣疼痛,這次大概是氣極了,便疼的越發厲害,女醫給她診脈后,讓她切勿心急,不然極有可能要分娩了。
孫貴妃只得極力平復心緒,要是趕在吳氏分娩的時候,她保管樂意跟吳氏爭生下皇長子,但是吳氏都生下皇長子了,她趕在這個時候分娩只會讓皇上母后對她越不滿。
她已經導致一個皇子早產了,她腹中子嗣不能早產了。
“娘娘,等您生下皇子,大皇子早產體虛,您的皇子才是正兒八經的皇長子,皇上寵愛你,必然會讓你的皇子成為皇太子。”宮人意味深長道。
“話是這么說……”孫貴妃自然知道皇上寵愛她,極有可能看在她的份上將她兒子冊封為皇太子,只是她怕朝廷臣子為難,那些臣子有好些人看她不順眼,覺得她媚上,可她和皇上才是真正的夫妻,談何媚上,一群啰嗦的老匹夫。
所以,她這段日子會好好養胎,她要生下一個漂亮皇子,讓皇上心喜,她的皇子雖然爭不了皇長子的位置,但是嫡長子的身份可以爭一爭,大明律講究嫡長子繼承制,有嫡立嫡,無嫡才立長,只要她成為皇后,一切都不是問題。
孫貴妃朝坤寧宮的方向看去,皇后啊,有些新仇舊恨,咱們也該算算了。
當然,她要是生下公主,她便想方設法讓吳氏的大皇子交給她來撫養。
又過半月,經朱瞻基精心撫養,鈺哥兒長開了,小臉白白嫩嫩的,皇太后看了愛不釋手,抱走孫兒不愿還給自己兒子了,朱瞻基無奈,“母后,兒子好不容易將鈺哥兒養成足月模樣,兒子都還沒抱多久,您倒好,一把將鈺哥兒抱走,您想想兒子。”
“老身好不容易等來你兒子,你整日看著鈺哥兒,還說沒抱多久,母后才是沒抱多久。”皇太后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鈺哥兒小小的手指抓住祖母的手指,眼睛仿佛在認真看著祖母。
皇太后啞聲,頓時失笑,“好,祖母不跟你爹爹生氣了。”
朱瞻基正兒八經瞥了一眼兒子,道:“御醫說了,鈺哥兒身子比足月出生的孩子還好,看來能平安養大了。”
“那你可想好了?”皇太后逗著孫子,語氣逐漸肅然。
她兒子年紀不小了,現在才得第一子乃是天意,等孩子長成后,她兒子就得五十歲了,有多少個皇帝能活過五十歲,所以大明繼承人必然早點定下。
且不說孫貴妃那胎會不會是個皇子,就算是,同為庶出,自是長子為先。
“想好了,《皇明祖訓》有言,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朕的皇太子必然是鈺哥兒。”朱瞻基點頭,他對孫氏的偏愛不至于越過大明江山,當時祖父不愿他娶孫氏為太孫妃,覺得孫氏跟外戚息息相關,他還不是娶了胡氏為妻。
盡管他和孫氏年少夫妻,但事關大明江山,他必然不會將孫氏所出之子立為皇太子,他摸了一下兒子的小手,“讓鈺哥兒到皇后膝下養幾年。”
皇太后點頭,皇帝無嫡長子,讓皇后撫養了鈺哥兒也能有半個嫡子名分,“就按你說的來吧。”
又半個時辰,朝中重臣張輔、蹇義、夏原吉、楊士奇、楊榮紛紛聽從皇帝吩咐,前往乾清宮。
皇帝叫他們過來自然不是閑著沒事的,他讓他們過來看他兒子,張輔笑道:“大皇子真精神,比足月的孩子養的還好。”
在得知吳貴妃誕下大皇子后,他一度擔心過孩子早產會容易養不活,但是現在看到大皇子如此活潑,壓根不像剛出生半個月的樣子,他這顆心總算能放下來了。
楊士奇也笑道:“大皇子有大明先祖庇護,必然平安,皇上叫我們過來,是想說冊封皇太子之事?”
他心里對皇上心思拿捏的十拿九穩了,當然也是贊同皇上想法的,皇上都三十了才有一個兒子,不像前面幾個帝王一樣十來歲就生下兒子,哪還有余地慢慢挑選繼承人,就算后來皇后生下嫡長子,這嫡長子年歲過小了,為了大明江山,皇帝只能冊封長子為皇太子。
“是。”朱瞻基點頭。
幾個臣子對視一眼,“臣支持萬歲冊封大皇子為皇太子。”
商議過后,皇帝親自下旨冊封皇太子詔書。
遠在永寧宮,孫貴妃得知皇上竟不給她兒子爭皇位的機會,氣得暈過去,等醒來時已經出現在產房里了,就顧不得想皇太子一事,便隨著穩婆指令深呼吸,努力開指。
葉湘雅知道皇帝打算冊封長子為皇太子了,對孫貴妃這胎就不著急了。
皇帝看似十分珍重孫貴妃,可一切比起大明江山,都不重要,若是孫貴妃生下長子,皇帝必然會讓皇后退位讓賢,只因為他年少時跟孫貴妃有過夫妻情分,比皇后的感情更深,有正當理由廢后,讓長子為嫡長子,這樣嫡長子繼位是為正統。
可是換個人生下長子,那結果大為不同了,皇帝不能借著年少夫妻情分廢后,當然,皇帝必然最重視長子,盡管不能給長子嫡長子的身份,可是他也不會讓其他庶子越在長子前面,就比如孫貴妃所出二皇子。
所以皇帝必然會第一時間將長子冊封為皇太子,最好是在孫貴妃這胎出生前,不然到時宮里出現兩個年齡相近的皇子,必然會影響長子地位。
葉湘雅在來到原身身子后,一度以為皇帝是最看重孫貴妃的,所以才愛屋及烏,將孫貴妃封為皇后,其子為嫡長子。
但是在皇帝冊封她兒子為皇太子時,她就明白是她想錯了,也是,在孫貴妃之子出生前,皇帝都不曾動過將孫貴妃封為皇后的想法,偏偏在長子出生后,為了給長子最好的身份,才讓皇后退位讓賢。
所以皇帝不是偏愛孫貴妃,而是偏愛長子,而這個長子,只要是大明良家女子所出就行,畢竟皇帝的年歲耗不起了,他必須要盡快將長子培養成合適的繼承人。
哪怕長子只比次子大半個月,但在皇帝眼里,這半個月便是決定是否能繼承他皇位的關鍵,這是祖宗立下的規矩。
“派人去永寧宮看看。”葉湘雅道。
她還在坐月子,不能下地,但是孫貴妃那邊的情況不能不了解,孫貴妃似是提早幾日分娩了,是被皇帝旨意刺激到了,還是說想借子嗣讓皇帝回心轉意?
在皇帝頒布旨意之前,葉湘雅或許會擔心,但在皇帝頒布詔書后,她一點都不擔心了,皇帝怎么可能沒考慮到孫氏生下皇子的可能,但他還是這么做了,足以證明孫氏無法挽回局面了。
她不著急孫氏生下二皇子,相反,她比較好奇的是,等孫氏生下二皇子后,皇帝要怎么處置她,要知道,為了防止原身的子嗣影響到孫氏的兒子,皇帝可是讓原身母子倆在宮外隱姓埋名多年啊。
現在原身子嗣和孫氏子嗣身份顛倒,這樂子就大了。
……
永寧宮,孫貴妃還在產房里。
皇后和皇太后趕過來了,皇上還在跟人商量冊封皇太子的具體事宜,有了長子后,孫貴妃腹中子嗣便算不得十分珍貴了。
朱瞻基臉色沉沉,既有擔心孫貴妃的心思,也是思忖若是孫貴妃誕下一子,這子嗣如何安置。
就算按照正常時間來,孫貴妃這胎才是他的長子,可是既然吳貴妃這胎先出生了,那他的長子就只能是鈺哥兒,而且他也只認鈺哥兒是他長子,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孫氏在后宮根基更穩,也有過早年跟他青梅竹馬的經歷,生下之子又與鈺哥兒相差不過半月,他還真不覺得這個兒子不會威脅到鈺哥兒。
他跟群臣們商定冊封皇太子的流程后,便趕去永寧宮,進門便聽到里面哀痛的聲音,他心里雖擔心,但比起大明江山,這并非十分重要,他和皇太后獨處一室,讓其他人都散開。
皇太后臉色跟他一般嚴肅,顯然是想到了一樣的事。
“待孫貴妃誕下一子后,你要如何安置二皇子。”
朱瞻基捏著鼻梁,“母后,倘若孫貴妃誕下一子,兒子想將二皇子送到宮外被宗親撫養。”
皇太后點頭,“既然你心里做好決定了,那就按你的說法來吧。”雖然惋惜自己不能同時抱養兩個孫子,可鈺哥兒才是最重要的,是大明江山的繼承人,只能盼孫氏生下來的是個公主吧。
商量好后,母子倆回到眾人目光中,神色淡淡。
產房內,孫貴妃努力憋氣、喘氣,宮人打氣道:“娘娘,皇上過來了,您再加把勁,小皇子就能出來了。”
孫貴妃腦子一片空白,聽到皇上來了才回過神來,再度使勁,“皇上、皇上,妾一定為您生下一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靠著這股勁,她愣是撐過最艱難的時候,加上有生第一胎的經驗,半個時辰后,孩子呱呱落地,是個小皇子!
宮人興奮的將小皇子抱出去,想著萬歲爺爺肯定會高興的,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萬歲和皇太后臉上雖然都有笑意,但更多的是慎重。
他們倆還在說些她聽不懂的話,像是‘讓孫貴妃再養些時日再送出去?’‘沒必要,事多生波折’。
問問題的是皇太后,回話的是皇上。
宮人腦子一片空白,想不通為何這樣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怎么皇上不將孩子抱起來,像是抱大皇子那樣歡喜、興奮,反倒說些云里霧里的話。
這話未完,過后她看到皇太后身邊的心腹將二皇子抱走,她失聲問道:“娘娘您——”
皇太后瞥了她一眼,“好好看顧孫貴妃。”
說罷就離開永寧宮,皇上比皇太后多看了產房一眼,叮囑道:“要是貴妃想孩子,等她生下孩子后,便將她孩子養在貴妃膝下。”
皇上指的是坐在廳堂上的女真妃子。
有兩個兒子的皇上是一點都不在意女真妃子這胎生下是兒是女的,是兒子的話影響不到他長子地位,是女兒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宮人到這時還不明白就是傻!
她急忙跪下來,苦苦哀求道:“萬歲、娘娘,貴妃娘娘要是醒來看不到二皇子,一定會傷心欲絕的,求您將二皇子留下。”
朱瞻基臉色一冷,“滾!”他做好的決定什么時候能讓一個都人質疑了。
皇太后臉色也不好看,盡管這樣對孫氏不公平,但對大明江山來說便是最好的處置辦法了,而且說到底,這事跟孫氏扯不開關系,若是孫氏半個月前沒有折騰吳氏早產,以兩人分娩的時日,孫氏這胎才是皇上長子,但是既然吳氏先生下孩子,為了不影響鈺哥兒地位,孫氏這胎必然要送出宮外。
在宮人慘敗的目光后,兩人先后離去,留下來的皇后說了幾句安撫的話,也毫不留情走人了,孫氏從未給過她面子,她說幾句好話便是盡人道了。
宮人頹敗的站起身子,進去產房,對上孫貴妃希翼的目光,她哭喪著一張臉,“娘娘,大事不好了,二皇子被萬歲送出宮去了,您今后要是想念孩子,便養育那女真人生下的子嗣。”
孫貴妃苦苦撐著的底氣在這一刻沒了,她還臆想皇上會為了她的孩子廢了皇后后位,讓她孩子成為嫡長子,結果、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她的皇子被送出宮去,她今后還能見她骨肉一面?皇上好狠的心!
……
葉湘雅派去的人回了咸陽宮。
待稟告后,葉湘雅讓她退下。
永寧宮發生的一切跟她猜測的別無二致,在威脅到自己長子地位時,皇帝的做法可謂是完全站在繼承人這邊考慮了。
因為這事是有利于她兒子的,她不做評判,得了好處總不能罵娘吧。
只是接下來皇帝派人過來說,大皇子暫且養在皇后膝下,她了然的點點頭,既然皇帝不信她有能力養好孩子,那她就樂得自在,左右有人專門照顧她孩子,孩子長大以后又不是不認她做親娘的,至于母子情——她還沒見過哪個皇帝將母子情看得比江山社稷還重要的。
因此有吃有喝有人伺候的日子千金不換,要是非得要將孩子養在膝下,皇帝大概會覺得她這個妃子不識好歹,想要動搖他長子心思,她還不如干脆躺平。
……
永寧宮,孫貴妃蘇醒后,想起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眼淚嘩嘩流下。
可她的孩子已經被送出宮了,又不知養在何人膝下,想要回孩子的可能無異于登天,宮人干巴巴安慰道:“娘娘,別難過,還有那女真人腹中子嗣,您養著她的孩子,也算承歡膝下。”
孫貴妃自知兒子被抱走后,便沒了活下去的心志,“我陪在皇上身邊多年,青梅竹馬,少年夫妻,皇上將我的孩子抱走,可憐了我的孩子,明明是帝王之子,卻只能縮頭縮腦的過日子。”
見孫貴妃完全沒聽進去她的勸告,宮人尷尬的閉上嘴巴,候在床邊,等著貴妃想通。
孫貴妃也算是聰明人,半響后終于平復心緒,“既然皇上要我養別人的孩子,那就養吧。”反正從今往后,她待皇上還是從前,皇上給了她榮華富貴,讓她舍下,這斷然不能。
只是皇上在她懷上身孕后,曾被她動搖過廢后的心思,想必等她兒子長大后,她一直在皇上耳邊吹枕頭風,皇上必然動搖廢除皇太子的心思。
而且她兒子在暗,吳氏的兒子在明,她能想出千萬種方法讓吳氏兒子表現得不盡人意,讓朝廷臣子失望,到時候,她兒子便是最讓皇上滿意的皇子。
想通這些事后,孫貴妃越發平靜了,她笑著讓宮人將女真妃子找過來。
待女真妃子過來后,她上上下下掃視她,“你這胎養的不錯,最好是個皇子。”她要公主沒用,而且她已經有一個公主了,要是個皇子,她就能借養子讓皇上時時刻刻想起他養在宮外的兒子。
“是。”女真妃子因是外族人的出身,在這后宮中并不受人看重,即便懷了身孕,也是小心謹慎的,聽孫貴妃囑咐,她神色為難,誰不盼著自己有孕生下一個皇子,但要是生下一個公主,她這日子怕是難過了。
讓女真妃子退下后,孫貴妃派人精心照顧女真妃子的衣食住行。
半個月后,大皇子的滿月宴正式舉辦。
葉湘雅算是風光出席了,妃子們紛紛圍在她身邊,仿若之前她們就是親如姐妹的關系,反倒孫貴妃那邊不比從前被人包圍的局面,跟她交談的只是住在她宮所的寥寥幾個低位妃子,可孫貴妃神色如常,確實讓人高看她一眼,同時也認定這孫貴妃心中城府之深。
沒有誰在經歷子嗣被抱走、自身寵愛消減的時候還如此平靜。
而在大皇子滿月后,皇太子的冊封禮便正式開啟了,期間孫貴妃一直躲在長寧宮里,用著詭異的眼神看向女真妃子的肚子。
女真妃子被她嚇得魂不守舍,但想到孫貴妃的兒子被抱出宮去了,而且若非孫貴妃先前硬要吳貴妃去她宮里,也不會導致吳貴妃早產,將自己兒子到手的皇太子之位拱手讓人,她又可憐起孫貴妃。
跟她有共同想法的還有宮中大部分妃子,盡管她們的寵愛都被孫貴妃搶過,可是眼看著孫貴妃自己動了歪主意反而將別人的兒子送上皇太子之位,就不得不贊嘆一聲老天有眼,吳貴妃乃是造化來了,當然,因為孫貴妃這招損己利人,太多人在心里暗地嘲笑她了,少有明面上奚落她的。
畢竟有些樂子就是要悄悄的說、悄悄的看才好,舞到正主面前,就沒意思了。
女真妃子可憐孫貴妃,但不見孫貴妃可憐過她,兩個月過去后,女真妃子分娩,讓人失望的是,她生下一個公主。
既然是公主,孫貴妃就沒有養孩子的興致,其他無子的妃子倒是有心想接手四公主,只是狼多肉少,就一個公主,讓她們如何搶奪都只有一個贏家,朱瞻基看不過眼,有心想讓皇后撫養小公主,但皇后已經在撫養他長子了,而且皇后還有兩個女兒,怕是忙不過來。
因此,小公主便交給后宮位份第二高的吳貴妃了。
葉湘雅沒想到自己養兒子不成,還要幫別人養女兒了。
女真人也是黑發黑眸,雖是外族血脈,但孩子跟大明百姓無任何區別,在加上這孩子是姐兒,在外人眼中,日后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動搖不了大明基業,因此,葉湘雅身邊的宮人倒是興致勃勃照顧小公主。
待小公主長至一歲時,葉湘雅才見到自己孩子,小小的孩童邁著小腿兒奔向自己,完全沒有見到陌生人的感覺,仿佛一早就知道自己母妃是誰了,鈺哥兒樂呵呵的由母妃抱著,皇后笑道:“我日日給他看你的畫像,果真不白費功夫。”
“妾多謝皇后娘娘。”葉湘雅沒想到皇后任由孩子親近她,看向皇后的眼神多出一絲不可思議。
因為她想過皇后無子,要是有子養在身下,還是未來的天子,無論皇后心性多善良多溫柔,必然會下意識將這個兒子掌握手中,皇后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兩個女兒著想。
但是皇后仍讓鈺哥兒記得自己生母,便是她預料不到的事了。
“你是鈺哥兒生母,我不會讓他忘了你的。”吳貴妃驚異的眼神皇后看在眼里,只是這點小事,不足以讓人驚奇。
說起來,她還要感謝吳貴妃,倘若吳貴妃不提前生下鈺哥兒,孫貴妃的兒子就得成為皇太子了,到時候,她連后位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鈺哥兒在母妃懷里蹭了一下,這才注意到母妃身邊有個小不點,他小手指小心的戳了一下妹妹的小臉,小公主茫然的看著他,將腦袋歪過去,原來是被哥哥戳倒了。
葉湘雅將女兒抱起來,“鈺哥兒,喜不喜歡妹妹?”
鈺哥兒仔細看了兩眼妹妹,小手意圖抓妹妹臉蛋,葉湘雅將他小手握住,“鈺哥兒是不是想摸妹妹,妹妹還小,你慢慢來。”
她小心的將鈺哥兒的小手輕輕放在小公主臉上,鈺哥兒放緩呼吸,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妹妹的小臉蛋,軟乎乎的,比糕點還軟,小孩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又摸了一下妹妹。
而小公主再度茫然抬眼,又因年紀過小險些坐不穩,一頭朝母妃栽去,可憐又可愛。
葉湘雅笑著將她扶穩,“妹妹要跟哥哥一起玩嗎?”
小公主都沒點頭,鈺哥兒就興奮的上下點著小腦袋了,“母妃,要要!”
葉湘雅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讓宮人看好他們,別讓皇太子傷到小公主。
隨后她和皇后要談論正事了。
皇后道:“孫貴妃已經在皇上面前提過很多次鎮哥兒了。”鎮哥兒是孫貴妃所出之子朱祁鎮。
“任她提吧,不礙事。”
葉湘雅坦然的神色讓皇后驚奇不已,“你就不怕她吹枕頭風嗎?”
“不怕,哪怕她說的天花亂墜,皇上始終是大明的皇帝,他不會不顧大明根基隨意廢除太子,大明尚未出現被廢太子之位的皇子。”
更關鍵的是,葉湘雅知道朱瞻基幾年后就會駕崩,哪怕孫貴妃有能力讓皇帝這幾年就回心轉意,也來不及換個人當皇太子。
皇后不知她所想,但是看她如此鎮定,也不由放松下來,“也是,皇上是英明之主,不會犯下糊涂事的。”
只要是她養子還是皇太子的一天,孫貴妃就鬧不了幺蛾子。
兩人默契的將這個話題按下不提。
……
又過幾年,宣德九年十月,朱瞻基突然一病不起,大概是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了,他命朝臣在東宮朝拜皇太子。
兩日后,他駕崩了,留下遺詔傳位皇太子,此后,皇太子朱祁鈺順利繼承皇位。
跟原先歷史發展相差不大,朱瞻基在臨終前想起了自己的次子朱祁鎮,讓母后照顧好次子朱祁鎮,皇太后答應此事,此后就將朱祁鎮迎進宮里。
當然,有件事是必須要提的,在得知皇帝一病不起時,孫貴妃就不斷央求皇太后將朱祁鎮送進宮里,皇太后沒同意,她又見不到皇帝,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讓人將朱祁鎮送進宮里,但好在皇后提前發現,將她禁足,此事便不了了之。
孫貴妃想要趁帝王病危之時讓自己子嗣在病床前處處孝敬,便是個荒唐笑話。
在這之后的事就挺簡單了,朱祁鎮是在新帝登基后被送進宮里的,當時孫貴妃看著自己兒子的神色十分復雜,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自己的仇人。
朱祁鎮由于沒有被她撫養過的緣故,對孫貴妃不甚親近,兩人是母子身份,但處的跟陌生人沒有區別。
畢竟朱祁鎮在得知自己原本就應該為先帝長子時,早就怨恨上這個多此一舉的生母了,好好的皇位拱手讓人,換誰不怨,因此在被封王后,朱祁鎮并沒有向帝王請求將母妃帶走,而是獨自去了領地逍遙快活。
而締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對此反應平平無奇。
葉湘雅表示,就只有孫貴妃母子倆坑人的份,難不成她想坑孫貴妃母子倆還得挑良辰吉日?開玩笑,坑人還要緊抓良心,就對不住別人坑你時的喪盡良心。
鈺哥兒登基后,由于生母與嫡母不是同一人,打破大明這些年來由嫡長子繼位的隱形規矩,便破天荒的將生母身份也提上來了,嫡母為母后皇太后,生母為圣母皇太后,為兩宮皇太后在宮里并立,當然禮法上是以母后皇太后為尊的,圣母皇太后稍次。
原身子嗣成功繼位,原身心愿就此達成。
系統聲音響起,【宿主圓滿完成任務,下個任務是康熙帝貴人那拉氏,請宿主再接再厲!】
第63章 明宣宗朱瞻基恭讓章皇后胡善祥 番外
朱瞻基平生有三大不甘。
一是過早離世,沒法實現一生抱負,二是沒法親自教養自己嫡長子長大,使得他到黃泉祖宗之下受盡祖宗唾罵,三是在離世前曾后悔過自己輕易廢后一事,他的原配皇后胡善祥一生溫柔賢惠,哪怕被他逼迫退位讓賢,也二話不說便讓出后位。
這第一,他不甘過,但后來跟系統簽訂契約后,那人果真將他的心愿延長至三十多年,他這第一個不甘也悄無聲息轉化為遺憾,畢竟那不是自己親自治理的江山,哪怕心愿達成了,心里總會有些許遺憾的,但是他并沒有不甘,能遇到系統這樣的仙人造物,已經是他平生所幸了。
這第二個心愿,在那人將他次子立為皇太子后,便認栽了,畢竟皇太子都換了一個人當了,這教不教導他長子也沒所謂了,而次子是個有能力的,哪怕他不喜次子,但不得不承認,比起長子朱祁鎮,次子朱祁鈺更適合做皇帝。
他祖宗黃泉之下也罵不到他了,大明江山能放心交給一個有抱負有能力的天子。
就是這第三點,讓他始終無法忘懷,他的原配皇后胡善祥也同系統做了交易,不過卻不是他那個系統,而是一個叫葉湘雅的女子的系統。
胡善祥的心愿是護住兩個女兒一生,他看著那個心愿,有些嗤之以鼻,他就算逼她被迫讓位,也不至于對自己的嫡長女和嫡次女不好,為何她的心愿竟是護住兩個女兒,他不在意,卻也接著看好戲。
哪怕臨終前后悔廢后,但真讓他對孫氏母子倆下手,那不可能,他此生最偏愛的就是孫氏母子倆。
在開始時,他挺擔心那人會對他后宮妃子出手,哪怕他跟系統簽訂契約了,便不該再管陽間事了,可他是皇帝,能為了大明江山退讓一步,若是那個男人真對他后宮妃子出手了,他必然饒不過他!
只是,事情還真不是他想的那樣,跟他契約的那個男人有媳婦了,媳婦還是跟他原配皇后胡善祥簽訂契約的葉湘雅,那個男人根本違背了男子應有的本性,從不觸碰他的妃子,連作為他媳婦的葉湘雅也沒有更深的緊密接觸,后來仔細想想,這并非是他們的身子,他們也是在意這些事的吧。
因此他放下一顆心,但是轉瞬又提起來了,這男人對他媳婦如此情深,換而言之不就是得對孫氏母子倆下手了?
此后的日子果真如他想象,這男人三番四次輕賤孫氏,好在鎮哥兒交給母后撫養了,不至于讓這對夫妻折辱。
只是日后的日子,孫氏不斷在那男人面前折騰,朱瞻基眼底皆是陌生之意,他從沒看到孫氏如此蠻橫不講理的一面,也從沒見過孫氏不給皇后臉面的一面,他喜歡的孫氏竟是這樣的?
他心里存疑了,便憶起回憶中孫氏在他面前吹皇后枕頭風的場面,孫氏在他面前從不說皇后壞話,但是也不親近皇后,他以為是皇后奪了她后位讓她心生芥蒂,便從不說她,心里反而愧疚極了,覺得自己跟孫氏少年夫妻,怎么就給不了她一個正妻之位。
因此他這顆心越發偏袒孫氏,哪怕孫氏在他面前說皇后的不是,他也認為那不是壞話,而是皇后確實待孫氏無禮,但是現在,他真的懷疑孫氏曾經的所作所為了。
而這種感覺到他外祖母和孫氏大吵大鬧時升至巔峰,他聽到了孫氏說她的進宮是她和外祖母的一場處心積慮,他此刻才感覺到一種凌冽的風將自己的魂體吹得打旋,他年少時珍視的女人從一開始對他就不是真心的,而是本著他的太孫妃位置而來的,他不知怎樣形容那種感覺。
天崩了。
沒人比此時的他更崩潰,什么年少時的夫妻情深,都是一種笑話,而他堂堂大明皇帝居然讓兩個視作親人的女人耍的團團轉,從那一刻起,所有的愛意都轉化為憎惡,他容不得有人算計自己,更容不得算計自己的女人能踩著他尸骨快活的活著。
連他死了的心愿都是圍著這個女人轉。
他不甘如此。
于是,他冷眼看著那男人將孫氏貶稱康嬪,在這之后,孫氏被禁足,在宮里失盡人心。
偏愛的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良善人,他對孫氏的執念不再放不下了,可不知何時起,他的目光漸漸落在皇后身上,盡管皇后殼子里不再是胡善祥,但是看著她的容貌舉止,朱瞻基有種皇后還在的感覺。
他看著皇后為天下萬民擔憂,看著皇后將他幾個孩子教導得懂廉禮,懂得做人的道理。
而那個男人跟皇后恩愛非常,他眼前回到了從前的記憶,曾幾何時,他和皇后感情很好,皇后相夫教子,他出行在外一心為大明征戰,也算夫唱婦隨。
皇后沉默卻貼心,將宮務打點處處周到,對他從不言愛慕,卻一舉一動都舍不下他,那時的他雖會為孫氏的奉承高興,卻始終沒有落下過對皇后的關心。
只是這一切隨著孫氏生下他的長子朱祁鎮后,就變了,他不想再委屈孫氏,也不想讓他年近三十才得的皇子是庶子出身,況且孫氏本該是他的發妻,皇后是突然插進他和孫氏之間、搶走孫氏后位之人,所以,他逼迫皇后退位讓賢,讓孫氏為后。
所以……事情是從這一步走向不可挽留的境地嗎?
朱瞻基一怔,因為他突然想起胡善祥被廢后看向他無悲無喜的眼神了,仿佛他不是她丈夫,這份感情從始至終便是一場孽緣,他反復查看皇后的心愿,皇后的心愿是護得兩個女兒一世圓滿周全,他突然就有些驚慌了。
為何皇后的執念不是保住后位,如果皇后在乎他,不應該將護住后位作為首要心愿嗎,他在失了對孫氏的看重后,不免將希望寄托在皇后身上,最起碼,他早些年待皇后好過,他們倆是真的有過夫妻感情的!
只是真的……沒有。
胡善祥沒有一絲一毫對他的執念,翻閱系統給他的案例,那些妃子無一不是對皇帝還存著一絲希望,唯獨他這里,胡善祥直接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護住兩個女兒,眼里完全沒有他了。
朱瞻基心里突然生疼的厲害,他們從前好歹是對恩愛的夫妻,為何她連一絲機會都不給他,竟這么不帶執念的走了。
在此時,他對廢后一事的不甘升至最高點,那樣良善的皇后一旦狠心起來,比任何女人都狠心。
只是他又有什么資格讓胡善祥一直等著他,胡善祥明白,若非孫氏的真面目讓他看見了,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有真正的悔意,她當年本就對自己摻入皇太孫和孫氏之間的感情感到無奈和不平了,既然皇帝不愿她占據后位,她退位讓賢總行了吧,她真后悔當年自己為何要賢惠,為何要讓天下人皆知自己的賢惠,從而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解為何老天爺要讓自己成為太孫妃,這分明就是孽緣。
不過如今一切塵緣了斷,她可以歡歡喜喜、了無牽掛的離開這世間了。
再也不用見皇帝,而且真正魂飛魄散后,她也沒有機會下輩子見到皇帝了,真讓人歡喜啊。
她帶著一抹笑意,徹底消失了。
朱瞻基摸著心口,疼意陣陣叫喚,他明白,在這世間能唯一以真心相待,不求任何回報的女人,他再也不能遇到了。
而她顯然不愿再見到他了。
他堂堂皇帝竟活得這么糊涂,朱瞻基嘴角發苦,不甘隨著后悔升騰,若是他的愿望是護住胡善祥的后位,她是不是會停駐腳步,留下來看他一眼。
但世間無后悔藥,朱瞻基帶著一絲永遠難以釋懷的遺憾與不甘,隨著任務的結束,他也同樣消失在這世間了。
永永遠遠的消失,也是永永遠遠的遺憾。
第64章 康熙帝榮妃馬佳氏(一)
【你此次任務對象是康熙帝榮妃馬佳氏,榮妃馬佳氏的心愿為成為帝王皇后,護得自己孩子周全。】
與其同時,另一道聲音響起,【宿主此次任務是將讓九子奪嫡之事不再發生。】
兩人各自領了任務。
葉湘雅在這場合下總算窺見這男人一面,長得挺俊俏,身板也正,身高估計一米九,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不過既然之前躲著她不見,這次就換她對他沒臉了。
她朝他挑了挑眉,便投身任務之中了。
男人看到媳婦的激動心情還沒平定,轉眼媳婦就走人了,頓時失望透頂,緊跟著媳婦去做任務了。
葉湘雅的系統不懷好意戳了他一下,男人的系統面無表情擋在它面前。
氣得它又炸毛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它炸毛后,男人的系統好似知錯了,用著毫無波瀾的語氣介紹自己【我是系統168,系統001你好】
【好什么好!】001毛發炸起,注意到168一直看著它,渾身的警惕都起了,【你想做什么?】
【你的毛發很柔順,請問是怎么保養的?】
多虧葉湘雅之前的調/教,系統001此時此刻的警惕心前所未有的強烈,這系統一定是在覬覦它的毛發,它一個瞬移便遠離了系統168。
168面無表情的懊惱,是不是它想跟系統001交朋友的意圖太強烈了?下次一定收斂。
……
順治十八年,順治帝駕崩,其第三子愛新覺羅·玄燁繼位,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嫡母博爾濟吉特·阿拉坦琪琪格為母后皇太后,上徽號曰仁憲皇太后,生母佟佳氏為圣母皇太后,上徽號曰慈和皇太后。
次年改年號為康熙元年,康熙帝八歲登基,區區八歲,自然不是親政的年紀,好在順治帝在臨終前將朝中四大臣定為輔政大臣,其一是赫舍里·索尼,乃是滿洲正黃旗人,為開國功臣,也是四大輔政大臣中資歷最老的一位,人們稱之為四大輔政大臣之首。
其二是葉赫納喇·蘇克薩哈,乃是滿洲正白旗人,家族歷代為國效忠,其三是鈕祜祿·遏必隆,滿洲鑲黃旗人,乃是新帝曾祖父的外孫,跟皇家關系根深蒂固,家世算是四人中最為顯赫的一位,這其四就是瓜爾佳·鰲拜了,鰲拜功績赫赫,為滿洲鑲黃旗人,在四大輔政大臣中的威勢不可小覷。
皇帝繼位后,便是日日看著底下臣子商量國之要事,他身為帝王卻一點作為都不能,他還不到親政的年紀,整個人無聊的很。
康熙心想,他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看到媳婦,光是聽這些大臣們絮絮叨叨的,實在無趣。
……
葉湘雅來到這個時代時原身正十歲左右,比康熙帝的年紀大兩歲,不過想想也是,原身會誕下康熙帝第一子,要是年紀比康熙帝小,這孩子估計早就保不住了,可能母子倆一尸兩命。
原身想當皇后,也想護住自己的孩子,孩子的事可以放放,但是當皇后這事卻不得不放在心上。
要當皇后有兩種途徑,一是家世夠強,直接入宮為后,但顯然以原身包衣奴才的身份,想直接入宮為后無異于異想天開,因此這第二種方式便是入了宮以后拼命生孩子,熬資歷,以這種方式彌補身份的不足。
而原身上輩子的命運正好闡述了第二種方式,原身給康熙帝生下六個孩子,五個兒子一個女兒,生養之功在后宮當中怕是只有德妃才能跟她比較一二,德妃同樣生下六個孩子,三兒三女,后宮以子為貴,原身能當上榮妃便是因為有一兒一女傍身,但這還是原身有四個兒子夭折了的結果。
倘若原身這四個兒子保得住,就沒有日后的九子奪嫡說法,畢竟排行前面的皇子都是原身的孩子,哪輪得到后面的皇子來爭奪,甚至原身能靠兒子坐上貴妃或是皇貴妃的位置,等皇上一倒臺,五個兒子中只要有一人坐上皇位,原身都是板上釘釘的皇太后、皇后,但沒有如果。
原身算是后宮資歷最深的妃子了,孩子也是生養最多的,但上輩子還是熬不到皇后的位置,這跟原身家世有關,也跟原身的孩子沒有活下來有關,追根究底,就是一句話,原身在宮里沒有足夠的勢力保全自己的孩子。
在這節骨眼下,原身的能生會生便成了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就好比原身生下了皇帝的長子,接而皇后赫舍里氏才有孕生下嫡長子,這不就成了赫舍里氏眼里的沙子嗎,因此原身長子在皇后嫡長子出生那年就夭折了。
所以走原身的路不行。
葉湘雅將目光放在了家族上,以馬佳氏一族包衣的出身,她就算想盡辦法在康熙帝娶后之前將其抬進滿洲上三旗,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年里就能讓家族勢力不輸給赫舍里氏或是鈕祜祿氏,他們家族可是有四大輔政大臣,連康熙的兩任皇后都是從這兩大家族里出,家族是拼不過他們的。
所以光是想著走第一條路也不行。
好就好在康熙現在是她的人,所以迎娶皇后之事還可放緩些時日,但也不可完全忘了鰲拜的威脅,皇帝正是在娶赫舍里氏為后后,作為四大輔政大臣之首的赫舍里·索尼才以輔政大臣的身份請求皇帝親政,在古人眼里,成家立業往往是相依相隨的,皇帝成婚了,代表他是個男人了,親政之事必然會提上議程。
這是跟赫舍里氏一族的交易。
所以康熙迎娶皇后的日子不可太遲。
葉湘雅神色淡淡,既然不能直接成為皇后,那便選一條折中的路子吧,她要以妃的身份進宮,繼后鈕祜祿氏進宮時便是以妃的身份,康熙后宮現在位份尚未健全,只有皇后、妃、庶妃三種位份,她便占了妃的位份又如何。
以家族現在的形勢,入宮為妃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
馬佳氏一族乃是正黃旗包衣,原身父親是從五品員外郎馬佳·蓋山之女,想要官位更上一級,就免不了帝王的賞識,康熙帝就算不知她具體任務,也必然為了他們夫妻倆能早日團聚而想方設法抬舉馬佳·蓋山官位。
但是光憑這點還不行,朝廷是掌握在四大輔政大臣手中的,而后宮掌握在太皇太后手中,皇帝手中并無多少實權,要是他一個勁讓馬佳·蓋山坐上高位,馬佳·蓋山只會成為一個明晃晃的擋箭牌,她作為馬佳·蓋山的女兒,她的存在便是礙了好些人入宮念想。
所以,打鐵還需自身硬。
葉湘雅不一會兒便構想了各種利國利民的東西,但結合大清入關后的種種情況,還是將目光定在了一樣東西上——天花疫病。
在精心準備了一個月后,一日,馬佳·蓋山回府,葉湘雅帶著預防天花的方子前去他書房,馬佳·蓋山先是震驚,再拿著方子派人實驗,實驗有了結果,才相信這是女兒想出來的預防天花的法子。
反正不管結果如何,現實就是葉湘雅讓他自己腦補成功,乃至于連牛痘疫苗這種東西被葉湘雅說出口時,馬佳·蓋山都深信不疑,或者說,他覺得這方子的到來極好的緩解了自己在官場上的進退兩難,他興奮的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吉鼐啊,要是你是個男兒多好,阿瑪便能說這方子是你想出來的了。”
葉湘雅聽到這話覺得有些好笑,怎么,她是女兒就不能說這方子是她想出來的了?她大概明白阿瑪的意思了,是想說這方子是他想出來的,好讓他在官場上的前途更進一步,確實,以原身孝順本性,確實會答應他這件事,原本她也是這樣打算的,畢竟用父親的名義頂上,她進宮后才不會備受矚目。
可是現在她卻改變主意了,不過也不是以跟阿瑪鬧僵的方式,她如實跟馬佳·蓋山道來,“阿瑪,我想進宮為妃。”
馬佳·蓋山這下看向她的眼神就不光是惋惜了,還有幾分賞識,新帝生母佟佳氏便是先帝后宮最不起眼的庶妃,但因為生下先帝,地位水漲船高,而佟家此時此刻也因出了一個帝王備受矚目,誰都明白,只要佟家今后不傻,不弄出忤逆之事,成為世家大族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出了個新帝生母,其他家族勢力不顯的,必然想著將女兒送進宮為妃一事,興許能出個帝王,再不濟出幾個親王也是極好的事。
而葉湘雅主動提及想為宮妃,便是說動了馬佳·蓋山的心思。
“所以……”葉湘雅笑道:“這方子最好是說女兒想出來的,阿瑪,女兒不愿以庶妃身份進宮,但皇上宮妃身份,不知有多少女子盯著,可女兒是包衣出身,家世不占優勢,唯有這才學、為天下萬民著想的心稍稍沾了些優勢……”
葉湘雅這話也算是將其中利弊關系扯干凈了,馬佳·蓋山要是想女兒進宮時位份高一點,最好是說這方子是女兒想的,這樣皇上必然會看在女兒做了此等利國大事,將女兒納進宮為高位。
但馬佳·蓋山心里也有自己的私/欲,他要是借用這方子讓皇上高看他一眼,將他抬到高位,他女兒進宮時不照樣能因為他的官位被封為高位嗎,只是女兒的位份肯定不如直接說方子是女兒想的時更高。
心里的天平不斷權衡,最終向自己那邊傾倒。
葉湘雅看著他臉色,豈能不知他心里已有定數了,她又悠悠補上一句,“阿瑪,女兒不光想為妃,女兒還想做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她目光炯炯,“后位暫缺,以女兒包衣身份必然坐不上后位,但女兒想成為皇后,倘若女兒成了皇后,馬佳一族便是后族,比謀來帝王母族更輕易。”
因為皇帝不知道要在位多少年,倘若皇帝是個能生的,在數十個皇子中選擇合適的繼承人肯定少不了刀光劍影,那還不如朝后族出發,最起碼,在皇帝在位期間,后族的地位是能保證的,雖然不比佟家更輝煌。
她這話成功唬住馬佳·蓋山了,馬佳·蓋山思來想去,看著女兒如此有信心的模樣,還是咬咬牙打算在女兒身上搏一把,當然,他是不信女兒能成為皇后的,赫舍里氏一族和鈕祜祿氏一族都有合適年齡的貴女,女兒能爭個妃位算好的了。
他能站在女兒這邊,一是這方子是女兒想的,他作為一個疼愛女兒的阿瑪,要是將這方子霸占了,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二是女兒立志要在后宮搏出一條生路,若是起點高些,也對得住女兒的志氣,倘若女兒成功了,對他對家族來說就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這可比他賭皇上會給他多高的官位更為刺激。
于是,一日后,馬佳·蓋山帶著方子前去覲見帝王。
以馬佳·蓋山的身份,想要輕易面圣是件不容易的事,但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有一個利國利民的好方子,他同僚見他如此,便給他行了方便,當然,馬佳·蓋山必然是欠了一大堆人情才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身旁還坐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目光審視的看向馬佳·蓋山,康熙看似表面平靜,實則內心躁動不已,媳婦總算找上他了,不枉費他日日數著日子,熬著時辰才盼來的大好日子。
他平靜道:“馬佳·蓋山,你找朕有何事?”
馬佳·蓋山跪在地上,小心謹慎道:“萬歲爺,奴才小女想到一能預防天花的法子,奴才試過一二,發現確實行之有效,便想到要將此方子獻給萬歲爺。”
他雙膝跪地,低頭,掌心向上,上面放著一張方子。
皇帝和太皇太后對視一眼,兩人知道馬佳·蓋山不會無緣無故請求面圣,太皇太后一開始還看在馬佳一族出過二等輕車都尉等有軍功之人,又信誓旦旦說自己手中有利國利民的方子,才格外開恩見馬佳·蓋山一面,結果馬佳·蓋山還真說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她趕緊讓人將那方子拿過來,看了兩眼,隨后遞給皇帝,“此等利民之法,你女兒如何得知?”
“回太皇太后,奴才女兒打小聰慧,熟讀詩書,關心民間百姓,得知有天花疫病肆意殘害百姓時,便想方設法謀來醫治天花疫病的法子,最終發現天花疫病作用在牛身上時,人若是接近那牛,同樣會感染天花疫病,只是通過牛感染的天花疫病比被人傳染的天花疫病更容易讓人恢復過來,那人只會感覺身子些微不適,等身子好起來后,便徹底不受天花疫病所控……”
馬佳·蓋山絮絮叨叨將這原理講清楚,皇帝自然清楚這原理,但是太皇太后不知,因此她看向馬佳·蓋山的眼神無異于看到了將天花疫病治好的希望。
要知道康熙是因為順治帝眾多皇子中唯一一個感染天花疫病卻恢復過來的原因才登上皇位的,順治帝因為天花疫病病逝,大清帝王中絕對不能再出第二個被天花疫病感染病逝的帝王了,而感染過天花疫病又恢復過來的人,往往今后極難再中第二次天花病了,這是康熙繼位的緣故。
倘若馬佳·蓋山的女兒能想出預防連帝王都見之生畏的天花疫病的法子,可謂是國之重器了,可惜想到解決辦法的人是馬佳·蓋山的女兒,而非兒子,太皇太后心里遺憾,不然如此有才之士,斷然能為朝廷、為大清做出更多利國利民之事。
她讓馬佳·蓋山退下了。
“玄燁,你怎么看?”
康熙從容不迫道:“皇瑪嬤,還是先讓人試了這天花方子吧,若是有效果,就再想想怎么封賞這馬佳·蓋山之女吧。”
“是啊。”太皇太后嘆了一聲,“若是馬佳·蓋山說這方子是他想出來的,哀家有千萬種方式獎賞他,只是這方子是他女兒想出來的,女子不可隨意拋頭露面,若是隨意封賞,讓人瞧了也不好。”
康熙心里嗤笑一聲,哪有什么好不好,只有愿不愿意的道理,皇瑪嬤不愿就不愿吧,還說出這么多借口,不過他和媳婦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他干脆打斷皇瑪嬤的話,“再過些日子內務府得小選了,朕記得馬佳·蓋山的女兒正符合年紀,不若就讓她入宮為妃吧,位份就定為妃位。”
太皇太后顯然挺滿意這個決定,或者說她就是這么想的,如此有才之人要是不嫁進皇家,那才是浪費了。
至于妃位,以馬佳·蓋山女兒的包衣出身,確實是抬舉了,可這預防天花疫病的方子能頂得過無數個妃位,能用一個妃位就能獎賞馬佳·蓋山的女兒,真是一筆天大的買賣。
“而且,馬佳·蓋山的官位也得提提了。”
康熙如是道。
……
半月后,經帝王查證成功,封妃圣旨抵達馬佳府,馬佳·蓋山還因女兒成為包衣護軍參領,為從三品官員,比起原來的從五品官,這官位蹭蹭往上爬。
馬佳·蓋山這官位是因女兒得來的,他女兒還因此入宮為妃,一時半會,朝廷重臣都將目光投注在馬佳·蓋山父女倆身上了,一邊暗暗說道馬佳·蓋山無能,居然還要憑借女兒才能升官,另一邊又覺得自家女兒不輸給馬佳·蓋山的女兒,但牛痘之法確實是一個利國利民的好法子,他們女兒還真不能走跟馬佳·蓋山女兒同樣的路子,但是這不妨礙京城頓時涌現出許多有才之女。
跟過往大清帝王得迎娶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貴女為后的情形不一樣,上一任帝王拼命反抗,雖反抗不成,但也讓自己兒子這代不必迎娶科爾沁貴女為后,換而言之,康熙能娶滿洲貴女為皇后。
因此新帝的后位又不少臣子盯著,無外乎都是滿洲上三旗的大族大姓。
皇帝能讓馬佳·蓋山的女兒為妃,他們的女兒也不差,若是帝王能看中他們女兒的才學,選聘為妃,便是家族的福氣,而且最先陪伴在帝王身邊的女子,必然是最有可能誕下皇帝長子的女人。
大清入關后,便不能再學著草原上那一套做法,只考慮出身貴重的女子所出之子為繼承人,大清之前是大明,大明講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受此風氣影響,大清必然入鄉隨俗,不能單純只考慮女子出身冊封繼承人。
當然大清貴女也分三六九等,蒙古貴女在滿洲貴女之上,滿洲貴女又在漢軍貴女之上,而滿洲貴女里又分大姓小姓、是否上三旗,家族勢力如何,父兄可有當上高官,在這些貴女之下的女子便統稱為包衣女子了。
因此大清不會徹底拋下對皇子生母身份的考慮,但有一點是極其重要的,那就是生下皇長子的妃子,必然備受矚目,不管這妃子出身如何。
在葉湘雅封妃后,京城確實熱鬧好一陣子,都是折騰著如何讓自家女兒見到皇上求得垂憐,好生下圣上第一子。
赫舍里氏一族和鈕祜祿氏一族的女兒紛紛將葉湘雅邀請到她們的茶宴上。
茶宴又稱茶會,在宴會上,女子以茶代酒,款待友人,葉湘雅不是她們的朋友,本應連跟她們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對此邀約,其他人可能覺得莫名其妙,但馬佳府上的人都神色慎重,知道這是兩位貴女對自家姑奶奶的考察了。
大嫂烏拉那拉氏直言道:“小妹你要去見她們嗎?她們出身貴重,遲早有一人要進宮為后,你是皇上妃子,日后少不得跟她們打交道。”
葉湘雅心道,見也行,不見也行,反正她是不可能讓皇帝娶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若是明知自己和皇帝兩情相悅還讓其他女子進宮遭殃,她不就成了朱瞻基和孫貴妃第二嗎?
所以說見她們一面無用,但不見她們便顯得自己太過傲慢了,在皇帝尚未掌權之前,她還是懸著點吧。
“見!”她鏗鏘有力道。
大嫂松了一口氣,“嫂嫂親自送你到鈕祜祿氏府上。”
在四大輔政大臣中,赫舍里·索尼雖為四大輔政大臣之首,但論起家族勢力,還是鈕祜祿·遏必隆更勝一籌,身上還留著愛新覺羅氏的血脈,出身顯貴之極。
因此這赫舍里·索尼的孫女和鈕祜祿·遏必隆的女兒相較之下,遏必隆的女兒占據上風,這也是茶宴設在鈕祜祿氏府上的緣故。
但據葉湘雅所知,鈕祜祿·遏必隆的長女年紀跟赫舍里·索尼的孫女年齡相仿,但就敗在一點上——她生母是漢人所出。
大清入關之初,就數蒙古貴女所出之子身份最為貴重,其次是滿洲貴女、包衣女子,最后才是漢女所出。
世人皆知鈕祜祿·遏必隆有兩個女兒入宮為妃,一個是孝昭仁皇后,另一個是溫僖貴妃,生母都是側室舒舒覺羅氏,在清朝入關之初,側室是可以看成是嫡妻,也就是說,這兩個貴女都是嫡出女,可是,鈕祜祿·遏必隆還有一個女兒,在孝昭仁皇后和溫僖貴妃之前入了宮,但因為生母出身,便自始至終都是庶妃身份,一生無寵,亦無兒無女。
現在的孝昭仁皇后跟年僅八歲的帝王之間還相差五歲,是帝王比她大五歲,遏必隆就算再異想天開,也不會將自己嫡女送進宮爭奪后位,比起索尼的孫女跟皇帝相差不大的年紀,就算遏必隆再不愿意,也只能將漢女所出的長女送進宮去爭奪后位。
遏必隆心里想的是,赫舍里·索尼的孫女也是庶出,他女兒身份便跟赫舍里·索尼的孫女身份相差不大了,在后位上勉強也能爭一把,反正他長女生母早逝,他要是不動聲色將長女記在繼妻愛新覺羅氏名下,不就是嫡出的嗎?
反正當時他長女生母是漢女的消息無多少人知悉,外人頂多以為他長女生母是府上一個滿洲女子,只是為了長女的出身說著好聽,才將長女記在嫡妻身下。
這就是遏必隆敗的一塌涂地的緣故了。
葉湘雅心想,索尼的孫女就算是庶出,也是滿洲女子所出,而遏必隆處心積慮隱瞞女兒出身,就想謀得后位,就算沒有他后來跟鰲拜關系好、險些被鰲拜連累砍頭的這層關系,皇家也不會將他長女封為皇后,對皇家而言,知而不言和刻意隱瞞的下場一樣嚴重,不然遏必隆的長女也不會一直是庶妃了。
康熙朝出身低微的妃子何其多,但大部分都被封妃了,遏必隆的長女若是沒有犯下大錯,不至于一輩子是庶妃身份。
但是現在,索尼的孫女還不知此事,遏必隆的長女又費盡心思隱瞞此事,所以明面上所有事情都以遏必隆的長女為主,索尼的孫女現在估計只想著夠到妃位吧,還不曾想到在不久之后,會有一個后位從天而降,將她砸的頭暈目眩,這也是她們找上自己的緣故。
鈕祜祿氏心虛,原身雖然出身包衣,但生父生母皆是滿洲旗人,這比起遏必隆的長女來說是個優勢,而赫舍里氏不明自身情況,以為自己進宮后頂多被封為妃,對她這個未來姐妹必然心生好奇打量。
……
等葉湘雅抵達鈕祜祿氏府上時,沒想到還有另一人,便是康熙的表姐佟氏。
佟氏一族現在只有康熙的生母佟佳氏被抬進滿洲鑲黃旗,其余族人都是漢軍正藍旗,既不是漢軍上三旗,更不是滿洲旗人,在此次后位之爭中,佟氏是不占半點優勢的。
但她好就好在是帝王母族的出身,這漢軍正藍旗遲早會被抬進滿洲鑲黃旗的,所以,只要她有心進宮,必然能謀得一個妃位,而她今日出現在此地,便說明了一切,她必然會進宮。
佟氏見著她,笑意盈盈,“這就是馬佳姐姐了吧,初次見到馬佳姐姐,姐姐果然如我所想聰明伶俐。”
“你是哪位妹妹?”葉湘雅算是她們三人中年紀最大的一位,說她們一聲妹妹也合理。
“啊,差點忘了介紹了,我是佟月蕓,這兩位妹妹是鈕祜祿·吉佳,赫舍里·靜華。”
“月蕓妹妹好,吉佳妹妹、靜華妹妹好。”
三人初次見面,堪稱一見如故。
葉湘雅不在意她們平靜外表下的暗自打量,打量再多也沒用,反正她并不打算讓她們進宮,連讓她們接觸到皇帝的機會都不給,現在的相處,就當是交個朋友吧。
……
只是在入宮為妃之前,有一件事發生了,赫舍里·靜華病倒了。
原身進宮后受過很多人算計,赫舍里·靜華就是其中一人,不然原身的四個孩子也不會輕易沒了,若非赫舍里·靜華去世的早,原身剩下的兩個孩子估計也保不住。
當然,既然葉湘雅不打算讓她進宮了,自然不會跟她計較這些還沒發生的事,但要是她想算計些什么,這次她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客氣了。
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特地將她叫出府門,一起去看赫舍里·靜華。
葉湘雅欣然答應,隨之上馬車,同兩位貴女坐在一起。
平心而論,原身的出身低,被兩位貴女視作姐妹不太可能,但由于牛痘一事,這是多少個妃位都求不來的,因此在外人眼中,原身也算有資格接觸兩位貴女。
但葉湘雅心里已經起了無數次警惕了,包衣女子跟滿洲上三旗貴女之間身份懸殊有多大,街上隨便找來一個人問問都知悉,她不信她們會輕易放下身份之間的隔閡,接納她成為她們中的一員。
所以,她的猜測更偏向這次赫舍里·靜華的病重是一次算計。
不久后,馬車抵達目的地,她來到赫舍里氏府上。
迎接她們的是赫舍里·靜華的嫡母鈕祜祿氏。
赫舍里夫人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將她們帶到赫舍里·靜華的閨房里,一進去院門,葉湘雅便聞到一種濃濃的藥味,鈕祜祿·吉佳嗅覺敏感,一連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葉湘雅給她遞過去一個錦囊,她感激的笑了笑,“多謝姐姐。”說罷,就嗅著那錦囊過濾院里的藥味。
佟月蕓撒嬌道:“姐姐可還有香囊?”
葉湘雅將自己腰間的另一個錦囊遞過去了。
“多謝姐姐。”
進了屋后,這藥味才慢慢消散。
赫舍里·靜華躺在床上,臉色虛弱,見三個姐妹都過來了,不禁著急,“都怪我沒注意,染了風寒,還連累姐妹過來看我。”
鈕祜祿·吉佳沒好氣道:“你要想對得住我們,就好好養著身子吧。”
“是。”她長長嘆出一口氣,“你們都坐下吧。”
不久后,下人端來藥,赫舍里·靜華皺著眉頭一飲而盡,三人見她喝完藥后便沉沉入睡,便悄無聲息退出房間。
葉湘雅還在嗅聞著這院里的藥味,眼底的興味越發強烈,赫舍里·靜華喝的藥大有來頭啊,她居然聞到了紫河車的味道。
紫河車乃是人體胎盤制成的中藥,清蒸之后味道極其腥烈,盡管院里已經用別的藥味掩蓋了,但她對這藥物略知一二,赫舍里·靜華瞞不過她。
紫河車能補氣養血,對男子而言能治遺/精/陽/痿,對女子而言治不孕。
當然,赫舍里·靜華也有可能是咳喘咯血,需要這東西來醫治身子,可她觀察過她的神色,她并無咳嗽征兆,臉色雖然泛白,但跟她們說話期間氣息一直很平穩,不會咯血。
所以她用這味藥的意義就難以言述了,而且一般人很少能接受自己服用胎盤吧。
感染風寒也不是用這種藥的。
但是介于赫舍里·靜華的目的還未顯露出來,葉湘雅便不做評判。
三人被赫舍里夫人留下來了,此時正值晚膳時分,來者是客,赫舍里夫人當然不會讓三位客人餓著肚子回去,因此三人便坐在廳堂處,跟赫舍里夫人以及赫舍里·靜華的妹妹一塊用膳。
等膳食上來后,葉湘雅舀了一碗湯,稍稍遞去嘴邊,眼眸微深,這才是重頭戲啊!
葉湘雅用帕子捂嘴,趁機將湯水吐到帕子上,然后再將幾道菜夾在自己碗中,然后環視四方,赫舍里夫人、鈕祜祿·吉佳、佟月蕓以及赫舍里·靜華最小的妹妹都吃得津津有味,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
她心道,這一桌菜都是重頭戲,里面下了好多避子藥,赫舍里·靜華這招真狠,怪不得在這之后,后院只有她親生額娘誕下她阿瑪噶布喇的兩個兒子常泰、常海,嫡母鈕祜祿氏毫無所出,而小妹妹在嫁給鈕祜祿·法喀為繼妻后,平生無子,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就更不用說了,前者一生無子,后者進宮十多年后才艱難生下一女。
這招真絕,她知道赫舍里·靜華是在裝病了,是在利用自己嫡母以及妹妹來將她們三人緊緊套牢。
問題是,赫舍里夫人知道這事嗎?知道自己和親生女兒被庶女一并算計了嗎?
看樣子,應該是不知道的。
有這兩人頂上,她們三人確實沒有懷疑的可能,她們吃的每一道菜,都是大家一起吃的,任她們異想天開,也不可能想到當家主母還能被人算計了吧。
只是這節骨眼上,不吃是不可能的,而且看赫舍里·靜華的情況,還得再病上半個月,若是這半個月里她們日日留下來用膳,這避子藥就得變成絕子藥了,得想個辦法避免才行。
而且,既然赫舍里·靜華做的這么絕,那她明里暗里導致原身喪子四個的仇也能報答一二了。
葉湘雅將幾道菜放進口中,吃了幾口菜就當吃飽了。
其余幾人見了還暗暗驚道馬佳·吉鼐的胃口這么淺,但是今日的菜著實做的好吃,再加上聞了半個時辰的藥味,聞到菜香便如逢甘露,她們也管不了馬佳·吉鼐吃的這么少。
葉湘雅放下筷子后,便下去歇著了,來時她們三人一起來,回時,她們也得一起回去。
她已經摸清楚赫舍里·靜華的目的了,無非是想爭皇長子的出生。
赫舍里·靜華自知自己比不過鈕祜祿·吉佳的出身,進宮只能為妃求提前一步生下皇長子,可是誰知半路跳出一個馬佳·吉鼐,雖說只是包衣出身,但憑借想出預防天花的法子,能先她一步進宮為妃,是最有可能生下皇長子的女人。
所以趕在她進宮之前,最好是絕了她懷孕的生機,至于另外四人,也一并在她算計之內。
出身貴重的女子都絕了懷孕的可能,那赫舍里·靜華生下的皇長子就是出身最貴重的皇子了,于情于理是最有可能被封為皇太子的子嗣。
赫舍里·靜華如此心計確實絕妙,就是不知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這兩人是不是看上去的單純無害了。
打從跟這三人見面之初,葉湘雅就以純粹的目光看待她們,畢竟幾個還未長成的女孩兒,能有什么心計,而且她不打算讓她們進宮,就全當交個朋友吧,結果赫舍里·靜華這么快就開始算計了,城府之深不像是一個小女孩能有的。
葉湘雅險些氣笑,原以為上一世赫舍里·靜華是怕自己所出嫡子被原身影響才對原身子嗣屢屢下毒手,她心里雖有為原身扳回一口氣的心思在,可是對方尚未進宮,也不會進宮,她要怎么報復?
但是現在,她無需客氣。
有些人,既然一開始就心存算計,那不管她是多大多小,做了孽事,就得一報還一報。
第65章 康熙帝榮妃馬佳氏(二)
原身為何想成為皇后?
一是想護住自己的孩子,在康熙早期,后宮庶妃遍布,原身生養能力強,才接連生下六個孩子,可身為庶妃,想護住孩子艱難之極,作為后宮之主的皇后三番四次針對原身子嗣,無論是誰,都沒法在赤手空拳的境地下護住毫無自保之力的孩子。
二就是因為后來的九子奪嫡了,在大阿哥和太子爺紛紛倒臺后,四阿哥登基為嫡,此后因為一些小事跟自己兒子反目成仇,讓嫡孫郁郁而終,原身心里不甘,想著要是自己更強大些,再強大些,是不是能給兒子更好的身份,能讓兒子能盡展抱負。
這兩種執念最終匯集成后宮最高位——中宮皇后之位。
原身想,是不是只要自己成了皇后,就能護住自己所有的孩子了,也能讓孩子盡展抱負。
與此同時,便引申出一個問題,那些害了原身孩子的人還要不要報復?
原本葉湘雅是不愿報復的,畢竟那些尚未進宮的妃子現在一個個大概才十歲上下,她在成為皇帝宮妃后就不會再讓任何一個妃子進宮了,還有什么好報復的,她能對那些孩子做什么。
她一直以為環境影響人,只要進了皇宮的人,就做好被算計的準備了,但是這未進皇宮的人,她們將來的路跟自己的不一致,她們會在宮外生兒育女,有自己的人生,永遠不會算計到她身上,還有什么好報復的。
結果是她想多了,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是不能容忍的。
原身的仇,她會報,原身的怨,她會解,她既然借了原身身子活在這世間,她必然要為原身做點什么。
葉湘雅看向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多了絲打量。
鈕祜祿·吉佳在生母身份被揭穿后,淪為后宮庶妃,沒有能力對原身動手,而佟月蕓進宮的時候,有孩子的庶妃不止原身一人,以佟月蕓皇帝表姐的身份,自然不會跟原身有仇怨。
因此葉湘雅并不想對她們行使報復手段,只想利用她們達成目的一二。
等回到馬車后,車夫吆喝馬兒,三人在馬車內說說笑笑,兩人將錦囊交還給她,鈕祜祿·吉佳面帶感激之意,“姐姐這香囊真好用。”
她一看就是家族精心培養的貴女,進退得宜,端莊有禮,若非身份被揭穿了,她是最有可能成為皇后的人,葉湘雅將香囊收回,心里何曾不是為這人可惜,但想要謀取后位,她必然做好被戳穿的心理準備了,沒啥好可惜的。
葉湘雅收回視線,看向佟月蕓。
佟月蕓大概是被家里人寵大的小孩,總是不由自主向她撒嬌,在得了香囊后,好似越發認可她了,臉上少了一絲隔閡,但要說她已經融入進她們三人的圈子中了,那是句笑話。
可她也不需要融入進去她們的圈子里。
在下地后,葉湘雅猶豫會兒,才低聲道:“兩位妹妹,你們都知我想出牛痘一法吧。”
兩人不明所以,點了點頭,她接著道:“姐姐也算善讀醫書,今日到靜華妹妹住所時,我發現靜華妹妹吃的藥不像是治愈風寒的。”
點到即止。
葉湘雅說完這句話便退下了,當然,她也知道她說完這話,她跟這兩人再無交朋友的可能,這兩人只要事后仔細診斷身子,必然會發現自己吃下避子藥了,而她作為當時吃的極少的人,沒有提醒她們,哪怕事后提醒了,在她們眼里,也是件不可饒恕的事。
畢竟身份的隔閡在她們心里已經成型了,不然這些日子也不會對她說話客客氣氣,有什么私密事只在她們三人之中流通。
待馬佳·吉鼐離開后,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臉色微沉。
佟月蕓冷聲道:“馬佳·吉鼐這是什么意思?是想挑撥離間咱們三姐妹的關系?”
鈕祜祿·吉佳微微搖頭,“我觀察她幾日,并沒發現她有何不對勁,她應該不是莫名其妙說出這話的。”
佟月蕓也跟著思考:“她說靜華吃的藥不是治愈風寒的,她就認定她醫術高明?什么藥都能辨認出來了?我仍是覺得她想太多了。”
鈕祜祿·吉佳本來也是這么想的,只是自己身份的敏感性讓她心防又多一重,打算回府之后好好診斷身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兩人就此各回各家。
但出奇的是,鈕祜祿·吉佳確實回府后第一時間就診斷身子,而看似覺得馬佳·吉鼐胡說八道的佟月蕓也立即叫來了府醫,三人關系也沒她們想象中的好。
經由診斷后,兩位府醫皆面色沉沉道:“格格身上被下了避子藥,好在接觸時日并不多。”
“什么?”兩人皆驚疑不定,立馬就想起自己在赫舍里氏府上吃的那一頓飯,臉色紛紛沉下來。
等第二日,調養好身子的三人再次相聚,佟月蕓主動拉起葉湘雅的手,“姐姐可真讓我好等。”
葉湘雅笑道:“妹妹才是讓姐姐好等。”她仍是從前那般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但這次鈕祜祿·吉佳坐在她身旁,心里閃過濃濃的后怕,“多虧姐姐了。”
多虧什么?她也沒說出口,佟月蕓也假裝不知道。
葉湘雅看著她們打啞謎,便知她們心中已有成算了。
這兩人都想成為帝王宮妃,最好是一步到位成為皇后,而她經過赫舍里·靜華一事,對她們不再持有單純無害濾鏡,往下日子,她倒是好奇她們想出什么招式對付赫舍里氏了。
又到赫舍里氏府上,這次換下人將她們迎進府了,赫舍里夫人有事外出一趟,三人再度進了那個藥味濃重的院子,但這次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都齊齊備上了香味更加濃郁的香囊隔絕藥味,隨后,在又一次留下來用膳時,兩人不約而同向下人打包桌面上的一些糕點,說是很喜歡吃。
下人不疑其他,將糕點給她們包好后,便遞給她們。
兩人神色意味不明,葉湘雅神色更加微妙,看來這兩人已經懷疑到這飯桌上的吃食了。
三人各自回府后,葉湘雅在經過府門時被下人塞了一封信,她面色正常將信塞到懷里,隨后回了房間打開一看,忍俊不禁,“皇上可真是,這一年半載都等不住了。”
這封信是皇上想盡辦法遞給她的,上面寫的無外乎是想她了,還有鰲拜那邊他會想辦法解決,等掌權后便光明正大將她迎娶為后。
葉湘雅將信看了一遍后,面帶欣賞,皇上書法比上一輩子進步不少,字可真好看啊,至于皇上口中的等他掌權后,還是算了吧,她并不覺得其他貴女會坐以待斃,皇上也不可能應付得過太皇太后。
所以還得靠她。
以為那些貴女年紀小就能小覷她們就是一個笑話!
過后她將信燒了。
又過幾日,便換做佟月蕓親手將做好的糕點送去赫舍里氏府上,這三姐妹經過了赫舍里·靜華的算計后,還能保持一開始的平靜,可見這段姐妹情也沒有多牢固。
赫舍里·靜華胃口不好,吃不下佟月蕓遞過去的糕點,但佟月蕓溫聲道:“咱們可是好姐妹,你次次在府上留我們用膳,我也想為你做點什么。”
不知是佟月蕓說的那句‘留我們用膳’打動了赫舍里·靜華,還是她心虛,她竟真的吃下佟月蕓做的點心了。
往后幾日,赫舍里·靜華都意圖將她們仨留下來用膳,但每次都被她們找了不同理由拒絕,而每次佟月蕓都會帶點心過來,笑瞇瞇的看著佟月蕓吃下。
葉湘雅冷眼旁觀,心道真絕,一個給姐妹下避子藥,一個更直接了,給對方下絕孕藥,比避子藥更斷人有孕的生機。
這送的糕點多了,再加上她們三人老是拒絕留下來用膳,赫舍里·靜華也品過來怎么回事了,讓府醫一診脈,發現自己身上被下了絕孕藥,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她臉色扭曲,她本來就不易有孕,這些年費盡心思調養身體,佟月蕓還給她下絕孕藥!
她噔時恨得牙癢癢,索尼得知后,臉色頓沉,他大孫女還得進宮為妃,佟家欺人太甚!
“我非得向萬歲爺稟告此事!”索尼怒氣沖天,他年數已大,家族無能人子弟出,正將希望放在大孫女身上,讓赫舍里氏一族出一個皇子,好庇護族人,結果這一切被佟國綱那老賊的女兒給毀了。
他孫女本就不易孕,這些年好不容易將身子調養的七七八八,結果佟月蕓下的絕孕藥將一切打回原形!
赫舍里·靜華自然不會說自己是率先動手的那位,這樣哪怕瑪法支持她心狠手辣,但阿瑪知道了一定會給她和額娘沒臉的,她不光對那三人動手,還對嫡額娘和妹妹動手了,這后果,她承擔不起。
因此她緩下臉色,“瑪法,您先別急,孫女有辦法對付她們。”她跟佟月蕓以及鈕祜祿·吉佳相處有半年了,自認為對她們也算熟悉了,她知道佟月蕓最自豪的便是皇帝表姐的身份,但是最自卑的也是來源于此,她姑母不是先帝正經的皇后,只是憑子上位,佟月蕓到現在還是漢軍正藍旗的身份。
而鈕祜祿·吉佳為人、規矩挑不出毛病來,但她總覺得她隱瞞了一些極深極深的事,倘若她找出這件事,她說不定能將鈕祜祿·吉佳扳倒。
“那就交給你了。”索尼語氣沉沉道。
這件事交給大孫女也好,正好練練她心性手段,進宮后的算計遠比現在多,不可不防。
……
鈕祜祿·吉佳是最不好算計的貴女,赫舍里·靜華心里有數,自然不會率先對付鈕祜祿·吉佳,可佟月蕓就不一樣了。
佟月蕓只是因為族里出了個圣母皇太后而融入她們貴女圈中,實際上家族底蘊尚未提上來,而且絕子藥是佟月蕓給她下的,她肯定不會放過佟月蕓。
赫舍里·靜華很快想到了利用誰來對付佟月蕓,那就是馬佳·吉鼐,馬佳·吉鼐遲早要進宮為妃的,而佟月蕓也如此,她不信她們倆之間對彼此不起一點忌憚心思。
很快,一封無名書信寄到了馬佳府上。
大嫂將信件拿給葉湘雅時神色擔憂極了,“妹妹,這莫名其妙傳來的書信,上面寫了什么?”
葉湘雅嘴角含著一抹笑,都是惡人啊,既然都是惡人,那她就不客氣了。
但是對上面帶擔憂的大嫂,葉湘雅還是溫柔道:“嫂嫂就別擔心了,您將我養大,您還不知我的性子嗎?我是那種讓人欺負的人嗎?”她三言兩語就將這書信的事給敷衍過去了。
她要是說這書信內容沒什么,大嫂一定會將信拿起來看的。
“是啊,你是我養大的妹妹。”大嫂松了一口氣,摟著她,“妹妹,過些時日你就得進宮了,雖說你不是嫁給皇上為妻,但嫂嫂還是想給你準備周全。”
“嫂嫂別擔心。”葉湘雅回抱她,拍了拍她后背,“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掌控?”大嫂不明。
葉湘雅笑了笑,并不解釋,“嫂嫂放心好了,誰吃虧都不可能是您妹妹吃虧。”
那信上內容是說佟月蕓有一心儀男子,正是鈕祜祿·吉佳的兄長,兩人情投意合,只是迫于家族壓力,不得結親,佟月蕓是必然要進宮為妃的。
不得不說,赫舍里·靜華這招真有意思,她暗地里下避子藥的手段被她們四人知道了,而佟月蕓給她下絕孕藥的事情也讓她知悉了,她卻不主動報復佟月蕓,而是借力打力,讓她對付佟月蕓。
佟月蕓跟她進宮為妃,她要是有心,必然會防范佟月蕓,而佟月蕓有心儀男子這件事便是最好的把柄,只是她為何要配合赫舍里·靜華,葉湘雅想都不想,使了些偽裝手段就讓一乞兒將信傳到鈕祜祿府上。
鈕祜祿·吉佳在看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后,打開一看,嘴唇微微顫動,她記得佟月蕓起初確實是眼神經常落在她兄長身上,只是后來兄長娶妻了,而皇上后位空懸……
她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雖說這封信來歷不明,但確實是提點了她。
她將信燒了。
隨后馬佳府附近出現了一模樣端正,深情款款的男子。
葉湘雅搖了搖頭,所以鈕祜祿·吉佳這是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想扳倒她?果然,事情比她想的更有意思了。
當然,那所謂的男子也不必留下來了,覬覦帝王妃子,多少個頭都不夠他砍的。
大哥很快帶人將那男子一麻袋蒙了頭,使勁揍。
不久后,那男子便徹底消失在馬佳府上了。
鈕祜祿·吉佳心情卻不怎么樣了,原以為能拿捏住馬佳·吉鼐的把柄,沒想到她那么果斷就將人給揍了,不過想想也是,她是最先發現赫舍里·靜華動手腳的人,為人精明,定不會輕易讓人算計。
那么……鈕祜祿·吉佳心道,下一個該是誰?
像信上所說她兄長和佟月蕓的私情,她是斷然不信的,這擺明是場算計,不是馬佳·吉鼐送來的就是赫舍里·靜華送來的,兩人之中她更偏向后者,但是赫舍里·靜華現在防范得緊,不容易對付,她只能先算計馬佳·吉鼐,但對方偏不上當。
看來不管怎么麻煩,還是得優先解決赫舍里·靜華。
鈕祜祿·吉佳清楚,自己出身是個缺陷,若是她生母是漢人這件事暴露出來,赫舍里·靜華就能直接坐上后位,京城適齡且夠得上后位的女子不多,她是一個,赫舍里·靜華是另一個,原本還有四大輔政大臣之一的葉赫那拉·蘇克薩哈之女,不過對方運道不好,在皇上登基之前就定親了。
要是她直接將赫舍里·靜華扳倒,之后只要她身份不泄露,或是泄露了,皇上為了得到鈕祜祿氏一族的勢力,必然會迎娶她為后。
而佟月蕓這人,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動她,她是漢軍旗出身,將來生下來的孩子威脅不到她。
就是馬佳·吉鼐還有點威脅,她不光是滿洲旗出身,還是首個進宮的妃子,最有可能生下皇上長子,可馬佳·吉鼐一招算計不成,今后不能打草驚蛇了。
不久后,赫舍里夫人帶上女兒去佛堂祈福,卻不慎抽中了一支下下簽,心神恍惚間讓和尚解簽,還是沒得釋懷,隨后在路上便讓算命先生算一把命。
結果那算命先生說她命中無子。
赫舍里夫人當即大怒,“我女兒就在我身旁,你如何說我命中無子?”
不料算命先生多看了那小女兒一眼,也嘆息道:“她啊,她也照樣命中無子。”
這話說得赫舍里夫人如何下得來這口氣,只是自己出門只帶了一個老奴仆,不好與算命先生一個男子起沖突,便忍下這口氣,打算回去再找他算賬。
但老奴仆想的更多,她勸了夫人去看看大夫,有些事萬一說不準的。
聽她這么一說,赫舍里夫人怒氣剛消,心中忐忑漸起,還真帶上女兒去京城最聞名的醫館診斷。
結果那大夫給她和女兒診脈過后,神色突然肅重之極,“夫人,倘若你和你女兒來遲幾日,神仙都救不了你女兒。”
這后宅陰損之事見多了,大夫還從未見過連這么小的孩子也一并算計的,他搖了搖頭,滿目嘆息。
赫舍里夫人的心猛地下墜,“你、你什么意思?”
“夫人,你和你女兒都吃多了避子藥,但你女兒還有將身子調養回來的可能,但是你已然不能了。”
她不能生了?她和她女兒都被人算計了!
赫舍里夫人一路魂不守舍回到府邸,思來想去都想不到到底是誰算計了她和女兒,到底是哪個賤人如此狠心,等晚膳送上來時,女兒還是一如既往的胃口不好,她強撐起笑容喂女兒吃飯,但女兒就是不愿,她嘟囔著:“額娘,這些東西不好吃的,吃了肚子不舒服”
如被雷劈,赫舍里夫人反應過來女兒極有可能因為挑食才沒被算計成功。
想到這些膳食都是她那個乖巧的庶長女送來的方子制成,她臉色頓沉,“來人,給我查,給我仔細的查!”
待傍晚時,事情果真不如她所料。
赫舍里夫人露出一個癲狂的笑容,她養了一只白眼狼啊,既然她不能生了,她女兒也被算計了,誰都別想好!
她不久后將赫舍里·靜華碗里的藥換了,是絕孕藥。
她悄無聲息的讓赫舍里·靜華這幾日努力挽回來的生機徹底潰敗。
幾日后,大夫給赫舍里·靜華診脈,當著索尼的面,大夫搖頭道:“按理說前些時日喝的藥應該十分管用才是,只是格格這身子,已是無法挽回了。”
索尼閉了閉眼,“大夫具體說說?”
“格格平生再也無法生育兒女了。”
“好。”索尼平靜道,手指卻不自主的顫抖著。
在場的子女孫嗣都無法平靜下來,赫舍里·靜華不住流淚,越發恨起對她動手的佟月蕓了,赫舍里夫人嘴角揚起一抹不明顯的笑容,其他兩房的子女心情還挺好的,家族無法更上一層,但是也沒讓老大那一脈得意,再等幾年,他們的女兒也長大了,照樣能進宮為妃。
大孫女徹底被毀了,索尼眼底滿是戾氣,他知道,在大孫女進宮后,必然有太醫親自給她診斷脈象,大清后宮不會要一個不能生養的妃子,只是他年齡符合的孫女只有這么一個。
他必然不會放過佟國綱那老匹夫的女兒!
不久后,赫舍里·靜華身子轉好,能出門見人了,她將佟月蕓三人齊齊宴請,但三人并非一而再再而三任人愚弄之人,紛紛拒絕此次邀約。
她就更認定一切都是佟月蕓造成的。
她身子已經被毀了,再也無法嫁給皇上,哪怕嫁給尋常高官子弟,她無所出,將來只能撫養庶子庶女!這叫她怎么不恨。
她就算被毀了,她也要拉一人下水!
不久后,赫舍里·靜華主動出現在佟府前。
佟月蕓做的事情,她家里人是知道的,當然,也包括當初赫舍里·靜華對佟月蕓動手一事,因此赫舍里·靜華一出現,府上被叮囑過的下人紛紛警惕,有的去稟告主子,有的專門盯著她。
赫舍里·靜華全然不在意,她笑盈盈給下人傳句話,“明日就是我生辰,你們可得告知你們主子一聲,明日別忘了來。”
既然尋常的宴請邀請不到人,那她親自上門,佟月蕓總得過來吧。
說完這話,她便離開去鈕祜祿氏府上了,接而,才是馬佳府。
葉湘雅目送赫舍里·靜華離開,眼底興致越發濃厚,她有些好奇赫舍里·靜華想做什么,她們四個都不是好的,聚在一起,還真有四大惡人的感覺在了,真期待赫舍里·靜華能給她上演一場好戲吧。
……
翌日,葉湘雅的馬車率先到了赫舍里氏府上,迎接她的除了赫舍里夫人還有赫舍里·靜華。
“姐姐可真是讓妹妹好等。”赫舍里·靜華挽住她的手,言笑晏晏,葉湘雅回笑,“妹妹才是,這些日子總算能出來跟咱們三人見見面了。”
赫舍里·靜華打趣道:“妹妹要是再不出來,估計都被姐姐們忘了。”
“哪會,這些日子姐姐一直念著妹妹呢。”葉湘雅將一個特制的香囊遞過去,“香囊是放了特制料子的,對身子有益,只是妹妹還得問過大夫對身子是否有益,畢竟每個人的身子都不一樣,還是得看妹妹具體情況。”
赫舍里·靜華面上感激,“多謝姐姐。”
她將香囊緊緊握在手中,看來此事馬佳·吉鼐是半點不知了,不然哪會給她送上對身子好的東西,想起那些天用膳后拿走糕點的人只有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赫舍里·靜華心中已有成數,大概馬佳·吉鼐就是看在她們都不留下來用膳才離開的。
也是,當初馬佳·吉鼐只是中途加進來的‘姐妹’,若是她們不主動過來找她,馬佳·吉鼐只會無動于衷,她透露給馬佳·吉鼐有關佟月蕓的把柄,馬佳·吉鼐好似沒有任何動作,她確實清白無辜。
赫舍里·靜華悄無聲息將葉湘雅的嫌疑撇干凈。
隨后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過來了。
兩人神色都不大好看,兩個人都算計過赫舍里·靜華,對這場鴻門宴存了十分謹慎心思。
赫舍里·靜華將姐妹們都邀至廳堂,里面還坐著索尼等人,三人齊齊問好,索尼慈祥道:“你們四姐妹遲早要成為真正的姐妹,老身就不妨著你們姐妹相聚了。”
索尼起身,意味深長看了一眼佟月蕓,隨即離去。
佟月蕓眉頭皺起,她本就是嬌氣的性子,別人算計她的,她必然要算計雙倍,若非為了進宮前留下一個好名聲,她必然跟赫舍里·靜華鬧僵關系,何至于過來看索尼臉色。
她臉色頓沉,掃了一眼鈕祜祿·吉佳和馬佳·吉鼐,在她心里,赫舍里·靜華已經構不成威脅了,但還有這兩人……
她心里立馬想出一個主意了。
葉湘雅仿若無所知,拉著赫舍里·靜華的手往小路上走著,這條小路盡頭便是一個園子,在此處設茶宴過生辰日最是合適不過了。
佟月蕓和鈕祜祿·吉佳緊跟其后。
赫舍里·靜華笑瞇瞇拿出一壇果酒,“這酒是妹妹特地釀造的,就等著生辰日這日派上用場了,你們嘗嘗看好不好喝。”
其余兩人按住不動,葉湘雅端起果酒,氣味醇正,沒有動過手腳,她率先喝下肚,“妹妹這手藝絕了。”
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其余兩人見了,還是不敢動,佟月蕓笑道,“我近來身子不適,不能喝酒,只得辜負妹妹心意了。”
鈕祜祿·吉佳點了點頭,不經意間露出自己被包扎起來的手腕,歉意道:“我手腕受傷了,大夫說好些東西都不能吃。”
“那就遺憾了,但既然受傷了那就沒辦法了。”赫舍里·靜華看似不在意,笑了笑,“我們坐下來說說話吧,正好我有些重要事情想跟你們商量。”
四人坐下,身后各自跟著心腹婢女,葉湘雅有些乏困的捏著眉心,這副身子比她想的還不受酒力,她趴在桌面上,宜蘭在一旁守著她。
宜蘭是大嫂的貼身婢女,也算從小看原身長大的人,大嫂不放心她一個人出來,叫宜蘭跟在她身邊。
赫舍里·靜華掃了一眼馬佳·吉鼐,笑道:“姐姐睡著了,那就剩我們三人了,你們倆將姐姐帶下去吧。”說罷,就有兩個下人和宜蘭扶著葉湘雅到客房歇息。
她本就在酒里添了些讓人好睡的東西,若是那人什么都不知,必然會將酒水放心喝下去,那么清醒著的人,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了。
赫舍里·靜華這個率先給眾人下避子藥的罪魁禍首倒是將其他人動的手腳當成罪魁禍首了。
無關人士離開了,她臉色頓沉,看向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兩位姐姐也該跟妹妹說實話了吧,妹妹這副身子可是被你們毀了。”
她是不打算維持表面的平和了。
佟月蕓冷笑一聲,“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你先動的手,還怪罪到我們頭上?”
“是啊,是我先動的手。”赫舍里·靜華微笑道,“可你們早早察覺了,反倒是我,我這副身子被毀了,進宮為妃的念想不成了,你說我會做出什么事來,如果今日你們不給我交代,我不在意用這條命將你們拉下水!”
“你!”佟月蕓氣得無話可說。
赫舍里·靜華言之有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經沒了入宮為妃的希望,那她們三人便只得受著她的威脅。
“你想做什么?”鈕祜祿·吉佳冷冷道,她心里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留下一絲余地了,可是事關她身份,哪怕懊悔,她也不會手下留情的,不然赫舍里·靜華就有可能奪了她的后位。
她在鈕祜祿府如履薄冰活了這么多年,因生母身份備受阿瑪漠視,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她不能讓任何人奪走!
佟月蕓看向赫舍里·靜華,顯然也是一樣的意思,她們在赫舍里·靜華下藥當時沒有揭穿她真面目,之后就沒有證據拿捏她了,當然,赫舍里·靜華也同樣沒辦法拿捏她們,但是如今赫舍里·靜華的身子被徹底毀了,她哪怕是用自己性命拉她們下水都不為過。
佟月蕓也在懊悔自己回擊的太用力了,反倒讓赫舍里·靜華無所忌憚,她們曾經作為好友時有不少筆墨互換,若是赫舍里·靜華無所顧忌將那些東西給了外男……她們誰都當不了宮妃。
三人各懷心思,而葉湘雅此刻在客房里醒過來,她早就知道那酒里下了類似于安眠藥的東西,也就是對身子無害才放心喝下去的。
現在三人齊齊對上了,就看這場好戲如何上演了。
當然,這場好戲也有露出破綻的時候,只要鈕祜祿·吉佳和佟月蕓其中一人說出她是最先發現赫舍里·靜華動手腳的人,那赫舍里·靜華的尖矛都會往她這邊對準。
只是,她更偏向這三人各懷心思,而她在其中除了充當提醒人的角色,在這三人眼里單純無害的很,所以,她們沒必要特地說起她,要是再給自己添一個對手就不好了。
這還沒進后宮就到處樹敵,她們做不出這種事,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佟月蕓和鈕祜祿·吉佳兩人今后只能互相防范,而她馬佳·吉鼐就是她們最好的拉攏對象!
葉湘雅按著關沖穴讓自己盡快醒酒,她可不能睡太久,睡太久還真保不準赫舍里·靜華會不會一怒之下將所有人都拉下水,她可不想因為這點失誤就賠上自己一生。
皇上還在宮里等著她。
而彼時,康熙剛從慈寧宮里出來,慈寧宮住著太皇太后和兩位皇太后,三人身份貴重,一個孝字死死壓在皇帝頭上,他必然要做出合乎皇帝性子的動作。
只是,在閑下來后,他還是會看向紫禁城城門的方向,出了這個城門,他就能看到湘雅了。
但湘雅現在一定在努力,他作為丈夫,絕對絕對不能連累自己的妻子。
他又平復心緒,平靜地朝著乾清宮方向走去。
……
“你想要什么?”見赫舍里·靜華閉嘴不言,鈕祜祿·吉佳再度問出聲,她心里煩躁極了,赫舍里·靜華有什么條件就直接說吧,這樣磨磨唧唧的,當真以為拿捏住她們了?
佟月蕓眼珠子一轉,“我倒是能讓你順利入宮,我姑母是當今慈和皇太后,只要她發話,這太醫必然不會特地診斷你脈象。”
赫舍里·靜華心中一動,是啊,只要她順利入宮為妃,將來隨便抱養一個低位妃子所出之子,也不失為一個好結果。
只是,這比她一開始料想的生下皇長子說法差的太遠了,而且,有些事瞞得過一時瞞不過一世,她進宮后,就成了她們倆拿捏住她的把柄了,她不信皇上在得知她無法有孕后,還會去她屋里,經年之后,她早就被宮里人拋在腦后了。
這筆買賣不劃算。
她緩緩搖了搖頭。
“這你不要,那你也不說,你到底想要什么。”佟月蕓氣急了,要不是現在在赫舍里氏府上,赫舍里·靜華可能有她應付不來的算計,她必然毫不客氣離開。
赫舍里·靜華看著她們,笑道:“我要的比你們想的多,就看你們給不給得起了。”
第66章 康熙帝榮妃馬佳氏(三)
不等兩人發怒,她接著道:“吉佳,我記得你二哥也到商議婚事的年紀了,我要成為你二嫂。”
“這不可能!”鈕祜祿·吉佳下意識道,她二哥乃是嫡母所出,怎么可能娶一個沒法生養且心腸惡毒的女人做嫡妻。
“沒什么不可能的。”赫舍里·靜華笑道,“大不了我來個魚死網破,你們熬不起的。”
鈕祜祿·吉佳站起身來,臉色難看,“魚死網破就魚死網破吧,反正今日你是不可能放過我們倆了。”
赫舍里·靜華平靜地看著她,“我先前只想進宮為妃,如今既然我謀不來宮妃的身份,我想當后族族人,這一點都不為過吧?反正以你的身份,必然會進宮為后。”
“好,我回去問問我阿瑪。”鈕祜祿·吉佳冷著臉,她不想拿二哥的婚事當成一樁買賣,可眼下赫舍里·靜華說的沒錯,她手上有太多她的私物了,又存著魚死網破的心思,若是她成了她嫂嫂,跟鈕祜祿氏一族是一家,作為自家人就沒法對她動手。
佟月蕓微微瞇起眼睛,仿佛看到了極有意思的事情。
赫舍里·靜華就這么篤定鈕祜祿·吉佳會成為一國之母?就不怕中途出點意外?
不過也是,鈕祜祿氏端莊有禮,太皇太后好幾次夸贊鈕祜祿氏,十有八九后位就落在鈕祜祿氏身上了。
她等兩人商量好后,故作無事端起一杯茶用唇碰了碰。
“姐姐可不能當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啊。”赫舍里氏將目光落在佟月蕓身上,佟月蕓臉色微凝,“怎么?妹妹要了一個承諾,還想要第二個?一女可不能嫁二夫啊。”
“你放心,我還不至于對你弟弟起心思。”赫舍里·靜華笑了笑,“你是萬歲爺表姐,身份貴重,我只想要來一個承諾,將來有佟家嫡系嫁給我兄長。”
佟月蕓懸著的心緩緩落下來,“自然,咱們這三家之后就是親家了。”
說罷,她便起身,割地讓利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便她一口答應了,此時也無心留下來,“姐姐身體不適,先行回去了。”
鈕祜祿·吉佳也是同樣態度,她將茶杯重重放下,跟在佟月蕓身旁離開此園。
離開時,兩人神色不約而同沉下來。
赫舍里氏不能留了。
赫舍里氏同樣臉上不見一絲歡愉。
開玩笑……毀了她進宮的機會,她也得毀了她們一家子的和樂。
……
一刻鐘后,葉湘雅估摸著時辰到了,出來后看見赫舍里氏坐在院子里,她見四周無人,知道那兩個姐妹先行離去了,她跟赫舍里氏并非十分熟絡,她臉微紅,跟赫舍里氏告退。
“姐姐慢走。”赫舍里氏目送她離去,心情不好不壞。
毀了她的人,必然要付出代價!
不久后,京城發生一件聞之駭然的事。
京城不知何時涌入些流民,將一輛馬車上的貴女給捉下車,還有一貴女僥幸出逃,回去叫人過來時,那貴女已然被扒下衣服,所幸有下人的拼命保護,這貴女的清白是保住了,只是這情形下,清白保住跟沒保住沒多大區別。
流民皆數被杖斃,佟府上一陣死氣沉沉。
佟國綱怒不可遏,他精心培養的嫡女竟這么被人辱沒清白了,盡管滿人可二嫁多嫁,于清白一事不算太講究,可他女兒是要嫁給皇上的!他沿著那些流民往上查,什么都沒查出來,那些流民死到臨頭什么都不愿說,有好幾個動作快了咬舌自盡,剩下的都不堪重用,被棒棍打死了。
佟月蕓哭的死去活來,她從赫舍里氏府上回來,路上怎么會遭遇這種事情。
“阿瑪,您一定要為我做主,這一切一定是赫舍里·靜華派人欺辱女兒的,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她哭的快要喘不過氣了,盡管流民沒對她這副身子做什么,可是她遭遇的事傳到皇上耳邊,她斷然不能進宮為妃了,她還以為安撫住赫舍里氏了,結果沒等她回府,她就被流民抓住了。
她真恨啊。
早知如此,她生拉硬拽也得將赫舍里氏拽上馬車,她也要讓赫舍里氏體會一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放心,阿瑪會去請皇太后為此事做主。”佟國綱擦干凈女兒的眼淚,想到一事,“為何鈕祜祿氏順利逃脫了?”
佟月蕓怔怔道:“她心狠,在看到那些流民后,見逃不過,就將我推出去,自己快步逃走了。”
“好好好,她們一個個都欺負到老夫女兒身上了。”佟國綱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放心,她們每一個都不會如愿以償!進宮為妃?這輩子都休想。”
見女兒仍是驚懼,佟國綱安撫道:“別怕,阿瑪屬下有一子弟孝順聰慧,今后大有可為,今日之事阿瑪瞞住其他人了,只有皇家和佟家知悉,鈕祜祿氏沒膽子說出來,你清白尚在,今后他就是你未婚夫婿了。”他這么說是在安撫女兒,清白對于一個女兒家來說多重要,他必然不會讓女兒留下心理陰影。
“嗯。”佟月蕓平復心緒。
但是她此刻仿佛感受到了赫舍里·靜華那種被毀了人生道路,不顧一切的歇斯底里了。
她的后位,本來有很大把握的。
她緊握拳頭,她已經得知鈕祜祿·吉佳的生母是個漢人了,赫舍里·靜華出局,只要她拿捏住鈕祜祿·吉佳的身份,在她即將為后之前,將她生母身份暴露,之后,宮中就只有她和馬佳·吉鼐為妃位。
馬佳·吉鼐又是包衣奴才,憑借才能當上妃嬪已是祖墳冒青煙了,妃位是她此生最高位。
但是她不一樣,她是皇帝表姐,只要姑母還在,皇帝遲早為佟家抬旗,到時候她就有資格成為大清皇后,當今母后皇太后不就是先聘為妃,再娶為后的嗎,適齡年紀的貴女都出局了,而大清又一日不可無后,她遲早會為后的。
但這一切都毀在赫舍里氏和鈕祜祿氏手上了。
原來重頭戲不是在赫舍里氏那場生日宴上,而是在她們歸途路上。
她嘴角扯了扯,既然如此,誰都別想活了。
……
鈕祜祿·吉佳回到府上沒過多久,還處于驚魂未定之時,府外突然傳出熙熙攘攘的聲音。
有下人臉色難看道:“格格,不好了,門外突然涌進一堆漢人,說是您生母那邊的親人!”
她腦袋一片空白,嘴唇蠕動,“你說什么?”那些人不是已經處理干凈了嗎?
……
此事一出,赫舍里氏一族和佟家一族算是不死不休了,但在鈕祜祿·吉佳生母身份泄露后,便多出鈕祜祿氏一族跟另外兩族見之生厭。
赫舍里·靜華捂住臉,淚水不住流下,打從她知道鈕祜祿·吉佳生母是漢人后,她就一直崩潰到現在,她錯過了什么……
“啊啊啊!”
她竟然錯過了后位,如若鈕祜祿·吉佳沒有資格成為皇后,那她就是唯一的皇后人選,可她做了什么,她為了防止馬佳·吉鼐生下皇長子,給她們一行人下藥被發現了,之后的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完全可以坐等后位到手的。
為什么老天爺要戲弄她。
她淚流滿面,赫舍里夫人實在擔心她,敲了敲她房門,將膳食放在石板上,隨后勾起嘴角轉身離開。
狗咬狗,著實是一場好戲。
……
宮外適齡的貴女紛紛倒下了。
太皇太后一時間不由懷疑起那些貴女跟紫禁城犯對沖,前不久她兒媳佟佳氏為自家侄女做主,讓鈕祜祿氏和赫舍里氏一族吃了個小虧,具體發生何事,她略有耳聞,但這都不如另一個消息讓她心驚。
鈕祜祿·遏必隆的長女居然是漢人所出,這件事真是瞞她瞞的好緊啊,險些,她就考慮讓鈕祜祿·遏必隆的女兒為后了。
至于赫舍里·索尼的孫女,既然沒了生養能力,那就不能進宮為妃。
想來想去,太皇太后發現那早早定下的馬佳·吉鼐居然是最好的安排,貴女們紛紛派不上用場,但馬佳·吉鼐的存在可以讓后宮暫時有主,她釋懷的笑了笑。
而且她可以讓她兄長多送來幾個蒙古貴女了,誰叫她給過滿洲貴女機會了,是她們不好好珍惜的。
……
距離葉湘雅再次見到那三位貴女時,已經過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里,她為了防止她們三大家族的勾心斗角牽連到自己,刻意避開跟她們見面了,這也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心思,誰會特地沾上那些破事。
結果,待事情平靜后,葉湘雅詭異的看見了她們三人走到一起,仿佛冰釋前嫌,又好似什么事都說破了,沒什么好計較的了。
她們出現在馬佳府附近的茶館里,葉湘雅平時最喜歡去茶館聽書了,她們并非是巧合出現在此地的,葉湘雅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但佟月蕓眼睛尖銳,看見了她,也叫住她。
葉湘雅仿若沒聽見,走的更快了。
這三人心眼加起來比她多了不止一倍,她對上她們?別被生吞活剝了才好,能避開就避開。
見馬佳·吉鼐毫不猶豫走人,三人臉色都有些難看,她們過來不是巧合,只是為了找馬佳·吉鼐商量一件要事,她們四人只有馬佳·吉鼐能順利進宮為妃,所以她們必然要拿到馬佳·吉鼐的把柄。
赫舍里·靜華朝一旁的奴才使了個眼色,那奴才快步跑過去,竟真將葉湘雅給攔下來了。
葉湘雅沉著臉道:“你們主子找上我有何事?最好別是算計,我不介意讓她們后悔。”
“還請馬佳格格過來吧。”下人始終攔在她前面,態度堅決。
葉湘雅笑了一聲,去看看她們三人玩的什么把戲。
等葉湘雅落座后,佟月蕓才道:“姐姐可真是讓妹妹好等。”
“我沒說過讓你專門等我。”
佟月蕓吃了一個啞巴虧,臉色沉下來,鈕祜祿·吉佳本就因佟月蕓才失了為后的機會,在家族地位也遠不如前,將來要嫁就只能嫁給高門子弟為繼妻或是側室,盡管鈕祜祿氏的嫡系身份貴重,但那不包括身份低微的女子所出的女兒,她看佟月蕓吃虧,心里冷笑一聲。
“姐姐別擔心,我們三人找上門來并非是一些會連累姐姐的事。”鈕祜祿·吉佳平靜道出來意。
她們三人忍著惡心彼此接觸,無外乎是因為一件事,她們三人的內斗導致她們進宮的價值全無,家族已經隱隱放棄她們,培養起年紀更小但進宮價值更高的妹妹了。
她們將來要嫁的夫君,不是自己父親的屬下就是為宗室繼妻,或是當人妻子,但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納妾生子,她們好好的人生被弄成這樣,如何讓人不氣憤。
當然,她們三人各有不對付的地方,紛紛覺得自己身上發生的事都是對方下狠手,因此這次匯合在一起,完全是看在馬佳·吉鼐即將要進宮的份上,既然她們沒法進宮了,馬佳·吉鼐進宮后必然要將她們三人放在心上,站穩腳跟后為她們三人打算。
“你們過來已經是連累我了。”葉湘雅冷聲道,“我雖然不大清楚你們身上發生的事,可能讓當今皇太后出面做主,又失了進宮機會的事,必然不是什么小事,你們遇到這些事后還過來找我,我哪怕愚鈍,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這是一場交易。”赫舍里·靜華沉著臉道。
“什么交易?”
這次輪到佟月蕓開口了,“我們過來對你來說確實不是件好事,但你想想,我們三人沒法進宮爭奪后位之后,當今京師又沒有適齡年紀又身份合適的貴女,你進宮為妃了,你以為是什么好事?”
“具體說說?”
佟月蕓將三個茶杯擺在自己面前,形成一面墻,穩穩的攔住了最外邊的茶壺,隨后她一個個將茶杯挪開,茶壺沒有任何阻攔,登堂入室。
“先帝不喜蒙古貴女,但還是被逼無奈娶了兩任蒙古貴女做皇后,如今先帝已逝,太皇太后知道逼迫皇帝迎娶蒙古貴女為后,必然會讓皇帝心生不喜,所以這一任皇后必然是滿洲貴女,只是……”說到這里,佟月蕓臉色愈發難看,掃了赫舍里氏和鈕祜祿氏一眼,接著道。
“沒了我們三人存在,除非皇帝還有別的四大輔政大臣的女兒、孫女作為備選,不然,圣上很大可能還得迎娶科爾沁貴女為后。”
而科爾沁貴女在大清后宮有多囂張,姑母跟她說過,如果大清江山劃分為二,蒙古貴女只認為一半江山是皇上的,另一半江山必然是科爾沁的,太皇太后也是科爾沁貴女,她必然會想方設法讓蒙古貴女進宮為妃為后。
“你們的交易是什么?”葉湘雅對她們說的事情挺感興趣的,她不害怕蒙古貴女,但后宮多出好些蒙古貴女,為難的只會是她和皇帝。
而且,她對太皇太后算不上多恭敬,如果太皇太后對她下手,她必然會反擊回去,只是這樣后宮就會一片凌亂,收拾麻煩的還是她。
“我們的交易是,”佟月蕓跟赫舍里氏、鈕祜祿氏各自對視一眼,“我們能幫你將那些蒙古貴女打道回府,只是,你必須要坐上后位,你所出之子必然迎娶我們三人中的女兒為妻,或是你所出之女要下嫁我們夫家。”
赫舍里·靜華對此默認,她將來就算生不出孩子,也有偷梁換柱的辦法,只是這事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葉湘雅被她們這話逗笑了,“我只是區區包衣奴才,你們竟然讓一個包衣奴才進宮為后,這純屬無稽之談。”她自己想進宮的辦法時都還只是將目標定為妃位,如果能一進宮就成為皇后,她用得著跟她們算計?
“你包衣出身確實是個缺陷。”鈕祜祿·吉佳冷冷道,“但是只要你答應我們的條件,這事未必沒有回旋之地。”
“或許吧,但是你們為何相信我?”葉湘雅滿心不解。
“你利用我們才能站穩腳跟,為何不能相信。”佟月蕓平靜道,事實上,她們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賭一把了。
很快,葉湘雅便得知她們的算計了。
很新奇……也很有意思。
她們想讓慈和皇太后跟她一見如故,讓佟國綱認她為義女,這樣,她和佟家就扯不開關系了,憑借這一層情分,等她進宮為妃后,有很大可能碰到后位,她身份是不夠,可是她解決天花疫病,名聲在外,若是得了慈和皇太后滿意,名聲再添上‘孝’字一筆。
自古以來憑借名聲坐上后位的女子不少,雖說大清更看重女子家世背景,可大清剛入關,還得讓天下人服心,她家世不夠,名聲來湊,想必大清也不愿出現皇后因窮奢極欲被廢之事吧。
而鈕祜祿·吉佳和赫舍里·靜華則是勸說自家阿瑪、瑪法想盡辦法阻攔蒙古貴女的進宮,哪怕攔不了,也得讓對方位份降至塵埃。
“辦法很好,對我有利極了,我為何不答應你們,只是我還是不明白,你們的來意我懂了,但為何你們的家族也幫我?”
赫舍里·靜華心不甘情不愿道:“你子嗣的婚配對象還得加上赫舍里氏、鈕祜祿氏、佟氏三族。”
葉湘雅摁了摁眉心,六個家族,真當她這么能嗎?“那你們的女兒便只能為側室了。”有哪些家族能比得過佟氏、鈕祜祿氏和赫舍里氏?她們心里也覺得沒有吧。
“這可說不準。”佟月蕓淡淡道,將來的事誰說得準,萬一三大家族的女兒都沒運道,在新帝繼位之前病逝或是始終無一兒半女誕生,便只得便宜她們三人的女兒。
計劃就此達成,葉湘雅也給了她們想要的把柄——親自到佟府上認佟國綱為義父。
而馬佳府上的人無一不對此感到興奮,佟國綱可是皇上舅父,能拜他為義父得是一件多有運道的事,葉湘雅卻沒多少興奮,三位貴女的家族之所以能幫她一把,一是家族中確實沒有適齡的女兒了,他們需要一人暫時頂上,馬佳·吉鼐是最好的對象,二是他們三人的女兒、孫女都沒可能觸及后位,便宜認識的人也不能便宜蒙古貴女,一旦讓蒙古貴女當上皇后,他們無論之后有多少女兒進宮,都壓不過蒙古貴女。
但是這個計劃確實很有意思。
在拜佟國綱為義父后,宮中的慈和皇太后佟佳氏得知此事,派人將她帶進宮。
葉湘雅初次見到這位皇太后,對她印象不深,只覺得這是位柔弱的女子,二十三歲便當了皇太后,另一位仁憲皇太后還比她小一歲。
葉湘雅心里暗道,順治皇帝早不死晚不死,死了還得讓一大堆年輕女子為他守寡,甚至還有殉葬的貞妃,但是換個方面來想,這些女子不比日日為爭寵費心,直接進入養老模式,也算是件好事吧。
“你是哀家兄長義女,跟哀家就是一家人。”慈和皇太后緊緊握住葉湘雅的手,眼底透著無限滿意。
她怕極了后宮會來些蒙古貴女,她至今都記得廢后靜妃囂張的氣焰,還有日日守著玄燁,生怕玄燁遭到蒙古貴女迫害的擔驚受怕,只要玄燁的皇后不是蒙古貴女,哪怕來了個包衣出身的皇后,她都認了。
“是,太后娘娘。”葉湘雅微笑道。
她手中所觸皆是冰涼,看來這位皇太后身體已經虛弱到一定程度了,怪不得會在康熙二年病逝,大好年紀好不容易熬到頭了,竟這么快就病逝了。
不過這次有她在,她不會輕易讓慈和皇太后病逝的,慈和皇太后活著才能成為她的靠山。
葉湘雅思忖各種醫治身子的方子,不知覺間,慈和皇太后對她十分滿意的消息已經傳遍后宮了。
太皇太后尤為不喜,她對著仁憲皇太后阿拉坦琪琪格怒罵道:“她抬起馬佳氏名聲,是嫌馬佳氏不夠顯眼嗎?”
仁憲皇太后是不喜惹事的性子,太皇太后說什么,她就應什么,全程如呆頭鵝,太皇太后看了,越發惱怒了。
“你再怎么說都是皇帝嫡母,哪怕不如他們母子倆感情好,你也得為自己族人考慮,讓皇帝對你這位嫡母上心。”
仁憲皇太后點了點頭,她知道皇額娘是想讓她庇護隨后進宮的蒙古貴女,皇額娘早些時候跟先帝鬧僵母子情分了,冊封蒙古貴女為后這種事提都不能提,所以只能讓她來提。
只是仁憲皇太后并不覺得她在皇帝面前有多少母子情分,但愿皇上別當眾讓她失了臉面才好。
葉湘雅在看過慈和皇太后后,這位太后娘娘便因身子難受歇下了,她便在屋里歇著,待仁憲皇太后進來后,她眼底閃過一抹懷念,從容不迫給仁憲皇太后請安,“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你是馬佳格格吧。”仁憲皇太后好說話極了,掃了她幾眼道,“你果然是個乖巧的。”
葉湘雅差點就摸上自己的臉了,她有些好奇,好似仁憲皇太后兩世對她的評價都是乖巧的,仁憲皇太后就這么喜歡乖巧的女子?
“承蒙太后娘娘喜歡了。”
仁憲皇太后來了興致,“你怎知哀家一定喜歡你,就不能說句客套話?”
葉湘雅心里無奈笑了,仁憲皇太后可真是有時候挺幼稚的,“無論是否真心話,奴才一見到太后娘娘便覺得如同見到了故人,心中歡喜。”
仁憲皇太后不出聲了,事實上,她看到這位馬佳格格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似很多年前,她們就是一對朋友了。
但這怎么可能。
她將心底涌上的親近感壓下,“她讓你過來,你之后可會經常進宮?”
“有兩位太后娘娘在,奴才必然時常進宮。”葉湘雅打下包票。
仁憲皇太后心里高興,“如此就好。”難得有人讓她見之歡喜,能時常見面就是件幸事。
很快,葉湘雅便時常進宮,得體孝順的好名聲由此傳出宮外,很是巧合的是,每次進宮她都沒有見到皇帝,有為了防止太皇太后看出端倪的原因,但更多是葉湘雅刻意避開了皇帝,反正遲早都要見面的,何必老是癡纏,她得以任務為主。
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
而在一月后,皇帝想給母家抬旗了,將佟氏一族從漢軍正藍旗抬進漢軍鑲黃旗,又念及舅父佟國綱的義女馬佳格格實在孝順、又為天花疫病做出絕無僅有的貢獻,便給了這位馬佳格格一個四全姑娘的好名聲,隨后也順便將這位馬佳格格抬出包衣旗,為滿洲正黃旗。
值得一提的是,抬旗之事只有這位馬佳格格受益,馬佳一族無一人受到皇帝看重一并抬旗,可以說,馬佳格格的好名聲是得益于自己,而非家族,皇家看重的僅有馬佳格格一人,馬佳一族充其量算作是背景陪襯。
因此雖然有些人覺得皇上太抬舉馬佳格格的,但這也在情理之內,便不吭聲了。
過些時日,蒙古貴女進京,都是些來自科爾沁部落的貴女,后宮之事本是皇帝家事,但皇帝的事,家事也是國事,而且這還關乎大清建國者皇太極立下的一個國策,滿蒙聯姻!那就必然得由朝廷臣子商議此事了。
有些人說這些蒙古貴女得給高位,有些人說蒙古貴女也可跟皇室宗親聯姻。
康熙坐在龍椅上,不發一言。
他們之中沒一人敢提在這些蒙古貴女中擇一人為后,實在是先帝時期的教訓太過深刻了,大清經不起第二個皇帝早逝的折騰了。
他們商量得熱火朝天,朝廷上有一蒙古旗臣子小心翼翼開口,“貴女們身份貴重,皇上可要從她們之中擇一人為后?”
朝廷一片寂靜。
康熙開口了,“后位已定,為馬佳·蓋山之女馬佳格格。”
這話一出,鰲拜第一個不認,“皇上,這馬佳·蓋山的女兒只是包衣出身,何德何能成為大清國母!”
康熙又說,“大清入關以來,一直向著得民心努力,而當得了大清國母之人,必然是名聲極好的女子,馬佳格格出身并不算貴重,只是她解決天花疫病一事,孝順得體,得朕兩位皇額娘看重,并極力推舉她為朕的皇后,朕怎好不聽從皇額娘的吩咐?”
他這反問將其他人問住了,大清以孝治國,還真不能違背皇太后的意見,何況這還是兩位皇太后。
鰲拜仍是不折不撓,“皇上,國母之事重之又重,乃是國事,也是政事,后宮不可干政,兩位皇太后固然有心,可也得為皇上、為大清考慮。”
“你是說朕不為大清考慮?想冊立馬佳格格為后也是朕的意思。”
“奴才絕無此意。”鰲拜拒不認同大清國母只是包衣奴才出身。
他心中暗恨,慈和皇太后和佟家到底想做什么,想以一己之力將一個包衣奴才捧成皇后嗎,可笑,不管慈和皇太后在皇帝面前游說多少,他絕對不會同意此事的,讓一個包衣奴才當了皇后,他今后就得認一個包衣奴才做主子,他鰲拜絕不受辱。
康熙臉色愈發冷了,他的年紀還不到親政的時候,哪怕他想冊封皇后,都得看底下臣子心思。
他目光落在索尼和遏必隆身上,他清楚這兩大家族動的心思,也樂得配合。
索尼上前一步,他是四大輔政大臣之首,說的話分量不比鰲拜的輕。
“馬佳格格乃是滿洲正黃旗人,非包衣,且名聲極好,這樣一位貴女當了皇后,未曾不可。”索尼神色淡淡。
皇上最近動作急切了,大概非得立后掌權了,而他的孫女年紀尚小,讓蒙古貴女為后不可,讓其他滿洲貴女為后亦不可,唯有這從包衣旗抬出的馬佳氏最合適。
出身低微,是因名聲被封為皇后的人最好對付不過了,將來等赫舍里氏有了合適的貴女,便讓這皇后的名聲臭不可聞,將其拉下后位,為赫舍里氏的貴女騰出位置,這樣才是對家族而言最好的安排。
跟馬佳格格說的那些承諾,不過是他給孫女的借口。
在索尼出聲后,遏必隆也道:“奴才聽聞馬佳格格解決天花疫病一事,如此聰慧的女子,除了她能當大清皇后,還能有誰?”
他心思比索尼的簡單一點,既然自己女兒當不了皇后,皇家對他隱瞞女兒生母一事必然惱怒,在康熙朝,鈕祜祿氏一族是出不了皇后了,那還不如推一個家族好掌控、對家族有益的女子上位,馬佳格格符合要求,并且還是兩位皇太后屬意之人,皇上對馬佳格格也挺滿意的,皇家沒意見,哪輪得到他們臣子發表意見。
于是,三位輔政大臣發話了,兩人同意一人不同意,就剩葉赫納喇·蘇克薩哈猶豫不定了。
要是以自身意見為主,他當然是不同意皇家由一原本出身是包衣奴才的女子當大清皇后,但他和鰲拜不和,又是左右不定的墻頭草,鰲拜支持一方,他就反對,而且有兩位同僚堅定的站在了皇上這邊,墻頭草的作風一般是有人站隊就跟著站隊,人多勢眾。
他猶豫片刻才道:“奴才支持皇上。”
鰲拜臉色鐵青,他底下臣子紛紛表達意見,不愿大清出一個原本是包衣身份的皇后,但是三位輔政大臣發話了,康熙臉色緩和,二話不說就將馬佳格格的后位定下來。
這也是他心之所向。
待下朝后,臣子們紛紛議論這件荒唐事,一個原本是包衣的女子怎么夠資格當上大清皇后,這還是皇上的第一任皇后,這真是太荒唐了。
只是這位馬佳格格名聲確實好,解決了天花疫病,此舉對大清的重要性不必多說。
朝廷上除了某些實在執拗身份的臣子不同意,其他受了馬佳格格恩惠的臣子便一言不發,他們雖然也不贊同馬佳格格成為皇后,但是他們得益于那法子保住了身家性命,他們總不能做出恩將仇報的事。
面對鰲拜等人的質問,遏必隆笑了笑,回答更是簡單,“鰲拜,我記得你幾個侄子侄女所幸借助馬佳格格想出的法子保全性命了,班布爾善,你兒子因為誰還活著,你也別忘了。”
遏必隆掃了兩眼這位大清宗室,班布爾善老是跟隨鰲拜,不知道的還以為班布爾善成了鰲拜的一條走狗,知道的就只能說班布爾善毫無大清宗室的臉面。
兩人臉色更沉。
康熙回到乾清宮后,得太皇太后吩咐,立即去往慈寧宮。
抵達慈寧宮后,太皇太后滿臉失望,“玄燁,你實在太令哀家失望了。”
康熙無言以對,太皇太后是將他扶上皇位的人,他沒法不聽這位老祖宗的話,只是讓他慢慢來,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而且在這之前,太皇太后極有可能安排蒙古貴女當上皇后,他忍不了這種事發生。
“你先斬后奏,哀家從不知你心思落在馬佳格格身上了,也不知哀家的兩個兒媳婦何時被馬佳格格籠絡了。”
佟佳氏就算了,又不是科爾沁出身,跟她不是一條心,但是琪琪格怎能如此,這宮里的人,越發荒唐了。
皇帝若非有兩個皇額娘支持,也不會起了迎娶馬佳格格為后的心思。
太皇太后相信,馬佳格格跟皇帝從無接觸,又何來的感情,一切不過是馬佳氏居心莫測,將她兩個兒媳婦的心思打動了,她特地派人送進宮的蒙古貴女尚未安置下來,但馬佳氏的皇后身份卻由此定下來,這何其荒誕。
第67章 康熙帝榮妃馬佳氏(完)
康熙語氣微冷道:“皇瑪嬤,不管怎么樣,后位已定,你說馬佳格格居心莫測,便是覺得孫兒有眼無珠,孫兒并不愿皇瑪嬤如此看待馬佳格格。”
太皇太后冷笑一聲,“哀家為何不能這么看馬佳氏?”她好好的孫兒居然瞞著她定下后位人選,孫兒已經不信她了啊。
康熙服軟道:“不管如何,君無戲言,皇瑪嬤,兩位皇額娘都喜歡馬佳格格,您試著跟她相處,您也會喜歡她的,而且,孫兒也該早早成親了,這朝中大權一日不掌握在孫兒手中,孫兒就日漸不安,孫兒選馬佳格格并非胡來,她是大舅舅義女,跟兩大輔政大臣各有聯系,其他貴女雖說身份比她高,但能讓輔政大臣站在她這邊的,除了馬佳格格,就再無其他人了。”
他將話題轉移到朝廷政權上,太皇太后臉色還是難看,但話語間有了回旋之地,“確實君無戲言,但馬佳氏確實配不上后位,事已至今,她要是以名聲坐上后位,那些蒙古貴女被一個身份遠不及她們的人壓在身下,玄燁,你可想好怎么安排她們的位份了?”
她承認孫子說的話沒錯,玄燁是權衡利弊后才委屈了自己讓馬佳氏成為皇后,大概是怕她接受不來,在征得兩位皇額娘的同意后,才先斬后奏讓朝臣得知后位人選是馬佳氏。
畢竟這事真讓她知道的話,她必然接受不了。
往這方面一想,太皇太后心里舒服一點了,她辛苦扶持孫子上位,并非是想讓孫子有了皇后就忘了祖母,好在玄燁并非忘本之人,她還可趁機給蒙古貴女抬一抬身份。
康熙笑道:“這倒簡單,她們有多少人進宮,就安排多少個妃位吧。”左右他無論出于考慮政局還是私心作祟,他都不會寵幸那些妃子。
先帝亦是如此,除了跟廢后靜妃圓過房,對其他蒙古貴女從不曾接觸,可見其忌憚。
而太皇太后尚且滿意孫兒的態度,便對立后一事詳作不計較了,只是,除了琪琪格,她對另一個兒媳婦佟佳氏的忍耐度不強了,佟家一族在先帝尚在世期間不過是三流家族,如今竟敢憑借玄燁母族的身份對后位指手畫腳,她該警告一二了。
玄燁最親近的母家只得是科爾沁部。
……
宮外,馬佳府一片喜色。
大嫂激動不已,小姑子嫁給皇上,就跟自己養大的女兒成為皇后沒有區別,她養大的小姑子能成為大清皇后,她說出去可以驕傲一輩子。
馬佳·蓋山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女兒,欣慰極了,“你果然是阿瑪最有出息的兒女。”當時他還以為女兒想成為皇后的心愿許的太大了,結果是他當阿瑪的目光短淺,好在女兒沒被他影響到。
這事情兜兜轉轉居然讓他女兒撿到了這個天大的便宜,老天有眼!
葉湘雅也高興,原身的一半愿望就快被她實現了,剩下愿望就等進宮后再說,起碼三四年內是不著急的,只是有一事她得叮囑家里人。
“皇上只是將我抬出包衣旗,馬佳一族還是包衣一族,我是憑借名聲在宮里立足的,因此馬佳一族今后不得用我的名義做出欺壓百姓的事,我進宮以后,馬佳一族不得與我往來十分密切,宮里宮外等著抓我把柄的人不知多少,還請阿瑪兄長們見諒,我并非被皇上看中為后,就忘了自己出身馬佳一族。”她掃視幾個兄長嫂嫂及阿瑪。
“妹妹放心。”大哥慎重點頭,他知道妹妹能成為皇后是馬佳一族多少輩都求不來的好事,馬佳一族不能給妹妹任何幫助,就絕不會連累妹妹。
“從今往后,馬佳一族要是連累皇后娘娘,必然永無出頭之日。”他信誓旦旦舉起兩根手指并攏發誓道。
其他人對視一眼,也紛紛點頭發誓。
葉湘雅姑且放心他們,而后三位貴女找上門來了,語氣間不乏對她的妒恨,后位人選輕而易舉被皇帝定下是她,這三位原本對后位有一圖之力的貴女再怎么釋懷也會有一絲不甘的。
佟月蕓盡力平復心緒,“你既然成了皇后,今后跟佟氏永遠利益相依,我們三人的承諾實現了,接下來就輪到你實現你的承諾了。”
“當然。”葉湘雅點頭,只要不是存心算計,面對承諾,她自然會回報。
鈕祜祿·吉佳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愿你是個說話算話的,我要定下婚事了,為董鄂一族朋春繼妻。”
佟月蕓也道:“我未來夫君是烏拉那拉·星禪,成婚日子大概是你進宮后吧。”
赫舍里·靜華是導致三人無法進宮為妃的導火線,在三人中已然沒了話語權,因此等前面兩人說完話以后,她才說自己婚配,是先帝皇二子福全。
葉湘雅目光落在她身上,滿是疑惑,以赫舍里·靜華的家世就算為后都行,為未來的親王福晉自然毫無問題,只是這樣一來,同姓不婚,之前她許的承諾就是一句空話了。
赫舍里·靜華面色沉沉,“我是突然被瑪法告知此事的。”瑪法告訴她,即便無法成為皇后,也得成為親王福晉,她被逼無奈只得放棄自己原先選好的夫君——伊爾根覺羅·科爾坤。
這人是大姓出身,但伊爾根覺羅氏當上高官的支系并不多,地位也不算顯赫,正是赫舍里氏一族容易掌控的存在,就算以瑪法的年紀突然病逝,赫舍里氏一族還是死死壓在伊爾根覺羅氏一族頭上。
但一旦她成為親王福晉,今后便是夫君壓她一頭,她無法在府上輕易偷梁換柱。
“那你這條件可要換一換?”
“沒必要。”赫舍里·靜華捏著眉心,她今后既然不能讓女兒嫁給皇子,也不能讓兒子尚公主,有沒有自己的孩子都說不定,無論要來什么承諾都是一場空,她還不如留著馬佳氏一個承諾,將來一定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她率先起身離去,鈕祜祿氏和佟氏緊跟其后。
葉湘雅將她們喝剩的茶水都倒到一個盤里,房間里一片寂靜。
她站起身來,望著窗欞上的格子,沉默著將窗打開,散一散空氣中的沉悶氣息,這場談話過后,很快就是她正式進宮的日子了。
一個光靠名聲立足的皇后,放在明朝地位絕對穩固,可放在清朝就得看皇帝有多看重皇后了,康熙尚未掌權,太多意外發生了。
她只能靠自己,但愿別發生一些讓她難做的事。
不然她下手不輕,就無回旋之地了。
……
康熙四年九月初八日,帝后大婚。
康熙五年時,慈和皇太后身子抱恙,皇后于病床前細心照顧,慈和皇太后身體轉好,大嘆皇后孝順。
康熙六年時,太皇太后意圖給皇帝身邊安排適齡女子為妃,慈和皇太后默許,仁憲皇太后卻道皇上年紀尚小,過兩年再安排妃子不遲,而且蒙古貴女皆為皇帝妃子,皇帝并不缺身邊人,太皇太后這才勉強改變主意。
其實更主要的是皇帝好似無心于此,她安排再多人也無用。
如此一來,這宮里誰待她真心,葉湘雅一目了然。
她越發喜歡親近仁憲皇太后了,仁憲皇太后的身體被她照顧的越來越好,皇太后還打趣道:“哀家以為你比起哀家,更喜歡佟佳氏。”
“都是皇額娘,哪還分更喜歡誰?”葉湘雅心道,明面上她當然不會說更喜歡哪個皇額娘,她用行動表現出來就行了。
反正她將慈和皇太后延壽至今,也算是報答佟家的扶持之恩了,讓她付出別的真心,這不可能。
想起慈和皇太后能毫不猶豫讓自己兒子納妾,葉湘雅當時的心情算不上多好,至于現在,她早就不在乎此事了。
皇帝當時還生怕她誤會,小心翼翼在坤寧宮守了她一夜,葉湘雅想起當時的畫面就好笑不已。
仁憲皇太后多看了皇后一眼,她總感覺皇后更喜歡她多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但她還挺開心的。
“也是,有你這么孝順的兒媳婦,哀家已然滿意了。”仁憲皇太后笑道。
葉湘雅挑了挑眉,她還不是很滿意,兩輩子的仁憲皇太后都對她極好,她想著她還得對她更好更好一點才行,“皇額娘,您喜歡什么糕點,兒媳做給您吃。”
“就你上次做的蟹黃糕吧。”
“螃蟹性寒,吃多了容易脾胃不適,我再給你煮點黃酒吧,解性寒。”
“都聽你的。”仁憲皇太后點頭。
等蟹黃糕做好后,葉湘雅給慈和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送去一份了,但這東西的受眾是仁憲皇太后,仁憲皇太后這里的分量是獨一份的多。
仁憲皇太后吃的頗有滋味,在一杯黃酒喝下肚后,這日子過得越發舒坦了。
慈和皇太后身子不行,吃不得太多性寒的東西,便讓人將蟹黃糕撤下了,她在深宮里待久了,對周圍人的反應極其敏感,她能感覺到兒媳婦這顆心似是偏向母后皇太后那邊去了。
她心中郁悶難解,她只是在皇額娘想給玄燁納妾時沒有開口勸說罷了,哪個當娘的不盼著兒子多子多福,皇后太小心眼了,她的后位還是她和佟家使勁扶持上的。
她并非對兒媳婦不好,她只是更盼著兒子能有更多人伺候,只是這樣一來就讓兒媳婦跟自己離心了,這段日子里,能陪自己解悶的人去了母后皇太后那邊,雖說還是跟以往一樣精心照料自己的身子,可她總是不得勁。
畢竟真心待自己的人轉頭對其他人好,這個人還是先帝在時就高高在上的中宮皇后,她心里難受啊。
實在難受了,她就叫來兒子,康熙對三位太后都一碗水端平,對皇后偏愛的人也愛屋及烏,因此他并沒有勸皇后繼續將心思放在生母身上,只是讓生母想開些,“皇后孝順得體,皇額娘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這下,輪到她體驗那種憋屈不能言語的滋味了。
……
康熙十年時,皇后誕下一子,為嫡長子承瑞。
又過兩年,皇后誕下第二子賽音察渾,是太皇太后親自取的名字,如今皇帝親政,跟皇后感情好,從不曾親近太皇太后派去的宮女,太皇太后無奈、生氣過,但都抵不過皇帝決心,而皇后順利誕下第二子后,太皇太后好似看開了某些事,主動要來賽音察渾的撫養權,也算是對皇后的認可。
而索尼早在幾年前就去世了,皇后如今地位穩固,有兩子傍身,索尼等不來將皇后拉下水的時候,赫舍里氏一族便全心全意盼著皇后還記得當初的承諾。
等生下第三子時,此子被皇帝命名為胤祉,并且立皇長子承瑞為皇太子,也算是安了朝廷臣子妄想站隊的心。
而這年,佟月蕓誕下一女,跟承瑞年紀差的有些遠,便定為皇二子賽音察渾的嫡福晉,至于赫舍里氏一族,兜兜轉轉還是得出一任皇后,赫舍里·靜華的阿瑪有一年齡合適的小女兒,在承瑞被冊封皇太子不久后被選為太子妃。
鈕祜祿·吉佳這些年生下的只有兒子,沒有女兒,因此在胤祉的婚配上,嫡福晉并非董鄂氏,而是鈕祜祿氏。
當年葉湘雅給出的承諾一一實現了,至于佟家,因為還是漢軍旗的緣故,即便滿洲貴女里有漢軍旗的瓜爾佳氏等等,但這并不妨礙人家是滿洲大姓,所以能被選為太子妃,而佟家是真真正正的漢軍旗,還是佟姓而非佟佳氏的大姓,因此佟家所出之女不得為太子妃,只得為太子側妃。
在康熙十五年,宮中有一大事發生。
慈和皇太后特地將自己的侄女宣進宮,念及侄女體弱,將來無論嫁給哪戶人家,都不會過上似娘家那般的好生活,便打算讓玄燁納其為妃。
她拉著兒媳婦的手絮絮叨叨,“哀家知道玄燁看重你,只是哀家侄女實在身子弱,讓她進了皇家受得庇護也是件好事,大不了她就像那些蒙古貴女一樣,玄燁永遠都不會寵幸她。”
那侄女佟氏也是嘆了又嘆,“娘娘放心,奴才絕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慈和皇太后說著都覺得自己這個皇額娘不好當了,分明是當今皇帝的生母,在后宮卻只能看兒媳婦的眼色,這個兒媳婦還是憑借佟家勢力才當上大清皇后的。
若非玄燁實在敬重皇后,還為了皇后不近女色,她也不需要為了玄燁納妾一事費盡心思勸說皇后了。
葉湘雅目光落在佟氏身上,知悉康熙絕對不會同意此事,但是佟家對這事必然信誓旦旦,而她實在是受了佟家恩惠,家族也跟佟家各種聯姻。
“既然如此,皇額娘下定決心了,兒媳不好說不是,這位妹妹就暫時住在慈寧宮吧。”
住在慈寧宮的宮妃不少,全是蒙古妃子,既然佟氏下定決心只是想依靠皇家勢力平穩度過一生,不念著恩寵,跟其他蒙古妃子一個待遇應該受得了吧。
慈和皇太后臉色微僵,佟氏頗為難堪的點了點頭。
隨后慈和皇太后下旨,封佟國維之女為婉妃,佟氏輕而易舉便成了宮中妃嬪。
葉湘雅吩咐好奴才照顧好婉妃,便不再理會此事了。
于是康熙莫名其妙就得知自己多出一個宮妃了,還是自己名義上的表妹,他臉色深沉,看向葉湘雅的眼神帶著委屈,“皇后為何不拒絕?”
“拒絕做什么?”葉湘雅饒有興致道:“佟家一心想將女兒送進宮,我配合一下沒所謂,反正是她們說的可以一輩子無寵,只為了皇家能護她一輩子衣食無憂。”
“你該明白這里是大清,有很多事情不容我們任性。”她跟佟家是息息相關的,若是佟家覺得她不孝、好妒,她這個后位也坐不穩,這是當初佟家拿捏她的把柄,也是她坐穩后位的利器。
不過她也不是什么都能容忍的,若是婉妃忘了自己的本心,她還挺樂意讓她重新想起的。
“要是這樣就好了。”康熙低聲道。
之后的日子越發簡單了,大兒子到太子東宮住下,日日有師傅前去教導學問,二兒子被太皇太后撫養,開口學的就是蒙語,似是將蒙語當成母語了,十分親近科爾沁部,三兒子是真正養在葉湘雅膝下的,他也是原身帶有最大遺憾的孩子。
葉湘雅教他識字,教他念書,陪他做各種各樣的事情,老大有皇帝重視,老二有老祖宗撫養,而老三是從一開始就依附著她的,她對老三也是最用心的。
婉妃期間出現在乾清宮十來次,都沒有撞見跟皇帝相遇的機會,葉湘雅打聽到她的動靜,興致盎然,主動去看了她一眼,婉妃神色慌張,屈身行禮。
“你想做什么?”
婉妃緊咬下唇,“妾身見皇上日日操勞,忍不住想給萬歲爺送點補身子的湯水。”
葉湘雅沒有被她的話語迷惑,“你應該記得你當初說過的話吧。”
“那又如何。”婉妃被她激起心里的怒火,“皇后娘娘既然讓我當了宮妃,就應該做好準備,我是皇上的女人,想得到皇上的看重又如何?”
“確實有道理。”葉湘雅沒有被她這些堪稱道德綁架的話迷惑,“但你當初為何要許下永不接近皇上的承諾?別以為你說的有道理,就忘了你當初立的牌坊。”
婉妃啞聲。
葉湘雅道:“你當初要是別說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話,本宮真敬你是個有勇氣的人。既然你覺得是本宮擾了你得寵的心愿,請繼續,左右本宮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如愿以償,你來多少次,本宮就趕你多少次。”
她轉身離去,留下被她激得滿腔怒火的婉妃。
婉妃更加無所忌憚出現在皇帝會出現的任何角落,皇上坐擁大清江山,本就該有更多更美好的女子陪在他身邊,江山美人,皇上怎能只有江山沒有美人。
皇后一直霸占皇上,居心叵測。
只是往后的日子里,她越發過分的舉動反而激怒皇帝,康熙一怒之下將她貶至庶妃,她一下子就歇了到處招惹帝王的舉動。
慈和皇太后心疼自己的侄女,也生氣自己兒子被皇后影響到能隨意處置自己的表妹,她捂著胸口讓人將皇后叫來,厲聲責問皇后,“你是不是非得將哀家氣死,你因為佟家因為哀家才被封為皇后,可你做了什么,你讓哀家侄女這輩子無寵!你還讓她成為這宮中庶妃,你可知庶妃是什么身份?一輩子無寵也就罷了,連誰都能欺負她。”
“不知道,妾身這輩子沒當過庶妃。”葉湘雅平靜的注視她的眼睛,“但想必皇額娘是清楚的。”
“你!你!”慈和皇太后被氣得倒地,婉妃趕緊接住姑母,厲聲呵斥皇后,“姑母被你氣暈過去了,你還在做什么?”
“讓開。”葉湘雅看到慈和皇太后身邊的奴才已經過去叫太醫了,她讓婉妃移開,拿出長針在她幾個穴位上扎針,在太醫趕來之前,慈和皇太后清醒過來了。
葉湘雅讓其他奴才退下,婉妃死活都不愿退下,覺得她會對自己姑母做什么。
葉湘雅便任由她留下來,她平靜地對慈和皇太后道:“皇額娘,您跟兒媳相處多年,應該知道兒媳是怎樣的性情吧,兒媳眼里容不得沙子,當年佟家于兒媳有恩,所以這些年來兒媳精心照顧皇額娘身子,不然以皇額娘的身體情況,早在康熙二年時就病逝了,兒媳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察覺到婉妃想插話,她瞥了一眼,“閉嘴。”
婉妃張了張嘴,看了眼姑母,想姑母為自己做主,而姑母卻沒有看到這一幕,她好似沉浸在自己回憶中了。
“兒媳這些年盡心盡力,對佟家的回報早已還清了,這點皇額娘不必反駁,兒媳心中自有一把稱,今后還請太醫仔細照顧皇額娘身子了,兒媳終究與皇額娘無母女情。”
說完該說的,葉湘雅離開此地,從今往后,只有仁憲皇太后才是她皇額娘,什么延年益壽的法子她都使勁用在仁憲皇太后身上,有些人不值得她這么做。
皇后離開后,慈和皇太后一臉頹然,若非皇后這些年盡心盡力照顧她身子,她也不會認可皇后做她兒媳婦,也不會容忍皇后霸占皇帝多年,不容皇帝身邊有其他女人。
只是佟家是她的根,佟家盼著送侄女進宮,她想著這樣對佟家也好,便答應此事,后來發生的事也是她想不到的,侄女想得寵,她有什么辦法,她總不能真讓侄女這輩子孤苦伶仃無一兒一女傍身吧,所以她默許侄女的動作。
而皇帝突然將侄女貶至庶妃,這讓她回想起多年前她為先帝庶妃時的畫面,那樣荒誕屈辱,所以她責罵皇后,而皇后那句話更是將她氣瘋了。
可是仔細想想,若非她耳根子軟,只聽得進佟家的話語,又怎會看不見皇后這些年對她的付出。
“姑母,皇后無德不孝,她就不配為后。”婉妃還在皇太后耳邊說些挑撥的話,慈和皇太后閉了閉眼,突然一巴掌扇在婉妃臉上。
“你說過你永不接觸皇帝的,你想反悔了?”
婉妃目瞪口呆,她怎想到姑母突然就扇她一巴掌,這明明是皇后的錯,“姑母,您被皇后氣糊涂了?”
“哀家就不該……”慈和皇太后使勁站穩身子,“哀家就不該聽你們的話!”
“哀家有這世間最孝順的兒媳,最聽話、最乖巧的孫子,最英明神武的兒子,哀家將一切都搞砸了。”她深深的懊悔著,“哀家不該聽你阿瑪的話將你送進宮來,也是,你是哀家侄女,有千萬種方式讓你這輩子平安喜樂過下去,何至于要將你送進宮為妃?是哀家糊涂,哀家確實糊涂了。”
從今往后,她不會再有一個一心一意待自己好的兒媳了。
慈和皇太后痛苦的敲著胸口,再度暈過去了。
太醫趕來,給皇太后診斷身子,得出一個結論,慈和皇太后是氣急攻心。
婉妃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她添油加醋說了皇后各種不對,慈和皇太后醒來時神色淡淡,“佟氏你閉嘴,哀家的兒媳是天底下最好的兒媳,大清皇后輪不到你一個庶妃胡言亂語。”
她閉了閉眼,“將佟氏送出宮去。”就當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姑母,您在說什么?”婉妃崩潰道:“姑母,我可是您親侄女,您將我送出宮去,您知道佟家女兒的名聲會因此臭不可聞嗎?您也是佟家女兒啊,您怎么能幫一個外人,不幫自家人。”
一個被皇家送出宮的妃嬪代表了整個家族女兒形象,姑母是想讓她成為佟家的罪人嗎?
“是佟家先欺瞞哀家的。”慈和皇太后脾氣硬起來時,誰都說不了她,她只知道自己將一切都搞砸了,但佟家始終是她母家,她沒做的太絕,“庶妃佟氏在宮中已逝,佟國維會多出一個義女。”
婉妃怔怔然指著自己,“姑母,我是您親侄女啊,是阿瑪的親生女兒啊,您怎么能不要侄女。”
她只是想成為皇上真正的女人,為何皇后說完那些話后,姑母就放棄她了,她到底做錯什么了?
后來婉妃被送出宮去,葉湘雅聽聞后無動于衷,陪著孩子嬉戲,她和慈和皇太后都心知肚明,她們倆的關系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
康熙二十年,慈和皇太后崩逝。
又過幾年,康熙二十六年,太皇太后崩逝。
宮中只剩仁憲皇太后這一位老祖宗了,當然,在宮中只剩一位皇太后時,就不必區分什么仁憲皇太后什么慈和皇太后了,人們都稱她為皇太后。
在太皇太后崩逝后,按理說皇帝等人該守孝三年,在這期間不宜婚配,結果確實如此,康熙二十六年時,皇太子承瑞正處于婚配年紀,為了給太皇太后守孝,便將婚期特意推遲了。
推遲了導致的后果是赫舍里氏一族和佟氏一族紛紛著急起來了,原本還等著太子爺迎娶自家女兒的,結果婚期推遲三年,不得等到猴年馬月,皇太子是禁婚配了,但是可沒禁寵幸宮中女子啊,要是提前被其他侍妾生下長子長女,輪到他們女兒進宮時,豈不是還沒生孩子就給人當額娘了。
佟家這些年安分不少,慈和皇太后去世前的那幾年不接觸佟家人,就日日躲在自己屋里,有時出來散步散心,做什么都不跟佟家有聯系。
康熙對佟家頂多是存著一些對母族的看重,但真讓他提拔佟家子弟做事,除非佟家子弟有真才實學,不然他對待佟家的態度還不如對待馬佳一族熱絡。
因此佟家沒了慈和皇太后和皇帝的十分偏愛后,跟雍正期間的皇帝母族烏雅氏沒任何區別,就安安分分做人,之前他們能輕易得罪皇后,只是皇后過于看重早些年佟家的恩惠,而現在皇后自覺將一切都還清了,對他們就沒了過去的偏袒。
佟家只得將所有希望放在太子側妃上。
承瑞在宮外當差時看到了佟國維,以為是一次巧合,想到這是皇額娘的義父兄弟,便下馬車跟他談論幾句。
在入了飯桌后,不久后,佟國維將一個貌美的女子送到他跟前,是佟國維嫡幼女,也是他未過門的側妃。
承瑞輕輕敲著桌子,神色不明,“佟大人……”
作為皇太子,他對屬下獻上的美人從來都是照單全收的,畢竟他們并非是不識趣之人,不會送來有問題的女子,也不會故意誘導他貪戀女色,至于寵幸與否,便看那個美人合不合他心意了,眼前這位側妃確實合他眼緣,只是現在是為太皇太后守孝的日子。
“二叔這是何意?”承瑞挑眉。
佟國維當然不會想著讓女兒早早跟皇太子茍合,他女兒有入太子東宮的正經名分,何必在太子眼中落得一個不好的印象,他想讓女兒跟太子爺培養感情,日后哪怕太子妃進宮了,女兒跟太子爺的感情就是太子妃無法觸及的。
“你們倆再怎么說都是未婚夫妻,太子爺,可否讓奴才女兒陪您說說話?”佟國維態度懇切,他吸取過大女兒被送出宮的教訓,對皇后娘娘的態度不似從前輕視了。
是他太不知所謂,一個憑借名聲能坐穩后位的人能是什么好對付的人,他要想讓佟家立穩腳跟,必然得做到一點,不得忤逆皇后,也不得忤逆太子。
好在他小女兒確實溫柔善良,應該是皇后娘娘最放心的兒媳婦。
原來是這樣。承瑞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既然是培養感情,他也確實是將側妃當成半個妻子看待的,想了想,他主動起身,“佟格格,不如出去走走?”
佟靈犀側臉緋紅一片,她輕輕地點了下頭,“是,太子爺。”
像是這樣單純陪一個女子說話談心的時候并不多,但是皇阿瑪卻經常陪同皇額娘,承瑞捏了一下眉心,還是不能理解皇阿瑪數十年如一日守著皇額娘的心思,盡管皇額娘是天底下最最美好的額娘,也是全天下最最溫柔的女子。
可皇阿瑪身為大清之主,身邊始終只有一人,便是他不能理解的了。
但皇阿瑪只有皇額娘一人,才毫不猶豫冊封他為皇太子,得了利處,承瑞自然不會在任何場合對此事發表不妥的意見。
在走到一處園子后,承瑞看到鮮花遍布,佟靈犀輕聲道:“這是奴才為太子爺摘種的,聽聞太子爺喜好牡丹,奴才為太子爺種了一園牡丹,只望太子爺能歡喜,奴才平生能得太子爺一次歡喜,便是此生之幸了。”
承瑞抬眼望去,滿園花團錦簇,層層花瓣似翩然起舞的蝴蝶,輕輕搖曳,生機鮮明,馥郁的芳香悄無聲息彌漫開來。
他突然就有些理解皇阿瑪的心思了,他神色肅重。
就此一生,若是得一跟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這是天底下多少美人都比不過的吧。
但哪怕眼前的女子費盡心思讓自己歡愉,他還是無法體會皇阿瑪的那種情感。
他只是稍稍明白了,不懂得這種感情的他,便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悲哀的是他,而非皇阿瑪。
承瑞平靜的注視那片花海,輕輕摘下一朵花,遞給佟靈犀,“孤與你,算是心有靈犀吧。”
但他心里還是不懂的,何為真正的心有靈犀,只是看著眼前女子歡喜的模樣,他心里稍微有些觸動了。
……
經年之后,當他坐上皇位時,看著身邊妃子、子嗣竭盡全力討取他歡心,哪怕兒女成群、佳麗三千,他都無法感覺到真真正正的歡愉,仿佛早在他明白自己皇太子身份時,來自身邊人的奉承讓他早就忘卻了真心是什么滋味。
他不理解皇阿瑪,更不理解皇額娘,但當他們走后,他竟渴望成為皇阿瑪,期盼有一個像皇額娘那樣待皇阿瑪真心的女子出現在他面前。
只是這再無可能,因為他始終不明白,并非是皇后對康熙有所求,這兩人的關系恰恰好是相反的,所以他永遠都不能理解。
往后余生,他都只能是孤家寡人,跟自己夫妻恩愛的兄弟永遠都談不來對妻子的敬重,對兒女的溫柔。
……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帝駕崩,皇后隨之病逝。
【系統結算中——
宿主圓滿完成康熙帝榮妃心愿,系統商城開啟8/10,下個任務是雍正謙妃劉氏,請宿主再接再厲!】
第68章 假如女主成為那拉貴人1(無男主篇)
【你此次任務對象是康熙帝那拉貴人,任務目標為護住一雙子嗣,平安度過九子奪嫡。】
……
葉湘雅來到那拉貴人身上時,原身還只是后宮的一位庶妃,剛生下皇帝的第九子萬黼不過一月,正是坐月子的時候。
原身居住的地方是鐘粹宮的偏殿,葉湘雅接收完記憶起身時,看到原身孩子正躺在床邊,看來是原身不放心子嗣才將其放在身邊。
也是,康熙早年不知有多少皇嗣悄無聲息沒了性命,原身不放心是有理由的。
大概感覺到額娘氣息的貼近,小阿哥好似從睡夢中轉醒了,眼皮輕輕動著,葉湘雅拍了拍他小手,哄他入睡,隨后便打量起這滿室的荒涼了。
原身自然不是什么名門貴族的女兒,在宮中沒有地位,也不受帝王寵愛,在康熙十六年皇帝第一次大封后宮時,哪怕原身作為當時帝王存活的四個皇子的生母之一,也只是被皇帝封為貴人,其他有子的妃嬪無一不被封為嬪位。
嬪位和貴人位份看似只相差一階,實際上天差地別,是一宮之主和低位妃子的區別。
因此葉湘雅要是想護住兩個孩子,必然不能走皇寵一道,原身本就不受帝王寵愛,若非生下一子,在外人眼中容易生養,皇帝也不會跟原身生下第二個孩子。
當然,最終結果是原身一個孩子都沒有護住,在康熙十八年時原身又生下一個阿哥,但是在生孩子的前一個月,長子萬黼夭折了,若是說這是一場意外,怕是所有人都不相信,這分明是宮中妃嬪的算計,讓原身長子沒了,原身受此影響,說不定連累腹中子嗣一塊沒了,好一招一箭雙雕。
葉湘雅思忖著接下來的路怎么走。
原身哪怕有子,在康熙十六年的大封中,因為實在不討帝王喜愛,仍被封為貴人,起點太低了,且一步慢步步慢,到康熙二十年的第二次大封時,原身已經陸續沒了兩個孩子,沒了傍身的子嗣,就一輩子都是貴人位份。
皇帝無心,原身便只能一輩子無寵無子的過完一生。
所以護住孩子是她第一目標,這第二個目標,就是找準靠山,皇上靠不上了,而她在后宮之中沒人脈沒幫手,她除了找上除了皇帝以外的靠山,還真沒了別的辦法。
如今是康熙十四年底,佟貴妃尚未進宮,皇后赫舍里氏又因誕下皇太子難產而死,繼后鈕祜祿氏尚未進宮,太皇太后是目前的后宮之主,但是這位老人家并不好接觸,若是覺得她心大了,她的孩子就有可能被抱走交給其他人撫養了。
而仁憲皇太后?她也不做考慮,這位皇太后看似容易親近,可實際上是外熱內冷,若非一見如故,她是不可能讓仁憲皇太后站在她這邊的,反而打草驚蛇,讓其他妃嬪都以為她想依附皇太后,會使盡手段讓她沒法接近皇太后的吧。
所以選來選去供她選擇的靠山并不多。
葉湘雅發現在第一次大選中,有好幾個無子的妃嬪被選為嬪位,盡管在第二次大選時,這些嬪位都比不得那些有子的嬪位一躍為妃,反倒在宮中沉寂下去,可是,在第一次大選時,作為她的靠山綽綽有余了。
考慮好之后要投靠的人選后,葉湘雅眉眼一下子放松,透著幾分快活的溫柔,親了幾下孩子,孩子迷迷糊糊的醒了,宮女端來一碗奶,小阿哥不喜所有奶娘身上的氣味,奶娘就只得將奶擠出來供其他人喂給小阿哥喝了。
葉湘雅接過勺子,一勺一勺的舀著奶喂給小阿哥喝。
孩子年紀小,吸著母乳都有可能被嗆著,更別說是直接喂奶了。
葉湘雅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花了半個時辰才將一碗奶喂光,摸著孩子肚子,已然鼓起來了。
她看了一眼周圍,宮女已經將碗勺拿出去了,正是四下無人的時候,她眼睛微微發亮,臉完全埋在孩子肚子上,好軟,只一瞬,她又抬起頭來,將孩子蓋的嚴嚴實實的,仿佛剛才什么事都沒發生。
……
庶妃李氏乃是康熙十六年大封后宮的眾嬪之首。
她一生無子,但家世在康熙早期妃嬪中算是數一數二的,為漢軍正藍旗人,總兵剛阿泰之女,家族與愛新覺羅氏聯姻,有著‘令族鐘祥’的家族背景,只是李氏因為父親剛阿泰庶出的因素,身上倒沒有流有皇家血脈,可是這不妨礙她被封為眾嬪之首的安嬪。
葉湘雅看中她作為靠山,一是因為李氏一生無子,倘若她帶著孩子前去求李氏庇護,李氏雖然未必看得上她這個人,但一定看得上她的孩子,因為李氏極有可能聽到皇上要立繼后的風聲了,而宮中妃子不可能一直都是庶妃位份(盡管有福晉、小福晉之類的區分,但實際上這都歸于庶妃一類)。
盡管李氏自覺家世還行,但面對未知的結果,也會惶惶不安吧。
有李氏的庇護,她就不怕有人動她孩子了,而且宮里奴才經常看碟下菜,她絕不會讓她孩子成為奴才漠視、看輕的存在,原身孩子盡數夭折的經歷,只一次就夠了。
景仁宮內,庶妃李氏突然得了那拉氏的親近,說不懷疑那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拉氏帶著孩子過來看她,宮中子嗣嬌弱且容易夭折,幾乎一瞬,她就起了防范心思。
但那拉氏說的話實在動聽,她說想投靠她,因為以她在后宮無權無勢的能力,是不可能護住自己的孩子的。
見李氏聽呆了,葉湘雅繼續道:“姐姐,您當孩子養母,我當孩子生母,我們兩個額娘將萬黼撫養長大可好?”
李氏回過神來,警惕道:“你怎么想到我的?”
“姐姐,這后宮妃子只有姐姐性情最溫柔,妹妹若是想找人投靠,必然只想的到姐姐。”葉湘雅走心道。
實際上是她知道李氏是個不容易懷孕的身子,家世地位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個硬通貨,皇帝寵幸最多的妃子就包含李氏,原身之所以被皇帝認定為好生養的身子,是受了一次寵就懷上身孕了,而李氏受了多次寵愛還無法懷上身孕,應該是李氏自身的問題了。
而康熙帝一生有數十個兒子女兒,是大清皇帝中子女最多的皇帝,生養問題應該輪不到康熙帝身上。
李氏被她的話說的有幾分心動,她目光落在那拉氏的小阿哥身上,小阿哥皮膚白嫩,正呼呼大睡,對于未曾生養過又盼著子嗣的她來說,無疑是個極大的誘惑,她聲音逐漸放冷,“你是說真的,我將你的話當真后,你可別不當一回事。”
“真的。”葉湘雅溫聲細語,“只要姐姐別不讓我見到小阿哥就好。”
若是那拉氏說將孩子全權交給她,李氏還不放心多一點,可那拉氏心甘情愿讓她當孩子養母,一副要跟她一起將小阿哥撫養長大的模樣,確實是在她容忍范圍內,畢竟那拉氏怎么說都是小阿哥的生母,讓母子兩人永遠分離才是世間最不人道的做法。
所以接受那拉氏的說法后,李氏很自然就將自己擺在小阿哥養母的地位上了,以及將來要跟那拉氏共同撫養孩子的事實。
只是這事她還得跟皇上提一提,想必皇上必然樂意,反正她這副身子難以生養,能主動引來一個想跟她一起撫養孩子的庶妃的情況可不多見。
跟葉湘雅將李氏當成好對付的靠山一樣,李氏同樣將那拉氏母子倆當成上天送來的禮物,她在宮里寂寞太久了,哪怕那拉氏只是欺瞞她,她也不愿放棄這一個大好機會,想到之后她會有一個孩子親昵的叫她一聲李額娘,她的心就化了。
一旁的宮女對那拉氏不請自來的做法有些不滿,但她同樣清楚那拉氏的那個孩子對主子、對她們這些奴才有多重要,有了孩子,在宮里才不算白過一生,就算有了后半輩子的依靠,她也盼著小阿哥的到來,但她更怕主子被那拉氏蒙騙。
“你怕什么,我都沒說怕。”李氏罵道。
這場交易對她和那拉氏來說是互有利處的,她需要一個孩子撫慰寂寞,而那拉氏需要她來庇護孩子長大。
李氏神色慎重,她知道宮里的孩子一下子沒了那么多不正常,但以往這些孩子都與她毫無關系,可自從那拉氏說想將孩子交給她的那一刻,她知道,那拉氏的孩子從今往后也是她的孩子了,她作為一個額娘,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的!
“那主子可是要去求見萬歲爺?”宮女暗暗期待道,要是將那拉氏的孩子早早定到主子膝下,那小阿哥今后就是她們的小主子了。
“走吧。”李氏毫不猶豫道,她還怕那拉氏隨隨便便改變主意了,在那拉氏改變主意之前,她必然要將那拉氏的孩子歸屬定下來!
乾清宮,康熙放下奏折,皺眉道:“你是說李氏求見?”
他這位妃子可是最為沉默寡言,怎么會無端端前來求見。
懷揣著這種疑問,康熙接見了李氏。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氏過來竟然只是為了抱養那拉氏的孩子。
李氏強裝鎮定,“萬歲爺,奴才膝下無兒,盼著誕下圣上子嗣多年,只是屢屢不得愿,但是奴才見到那拉妹妹的小阿哥后,便覺得小阿哥天生合妾身眼緣——”
李氏知道自己在宮里只要不提過分的要求,皇上會看在她背后的家族默許的,但是她不確定在喪失多個兒女的皇帝面前,小阿哥的存在是否十分重要——
“朕允了。”康熙對那拉氏并非有多看重,頂多是覺得一個奴才有幸生下他的孩子,李氏若是想要那孩子,讓她抱養對孩子也好,養母身份高貴能更好教養他兒子。
聽到這話,李氏緩緩吐出一口氣,“奴才多謝皇上,奴才還有一愿,萬歲爺可否讓那拉妹妹入住景仁宮?好以便照顧小阿哥。”
既然有心想撫養那拉氏的孩子,李氏必然不會落下那拉氏,省得今后那拉氏心生怨念,搗得她和養子關系不好。
康熙再度看了她一眼,“可。”左右是件小事,允了無妨。
“奴才謝主隆恩!”李氏高興壞了,抑制著心里的歡喜出了乾清宮。
一旁的宮女興奮道:“小主,可要現在將小阿哥抱過來?”
“還不快去!”李氏早已迫不及待了。
“是!”宮女帶著好幾個同僚往那拉氏的宮所小跑過去,這模樣,并不比自家小主冷靜多少。
葉湘雅見到宮女時還默默愣住了,李氏的動作比她原想的還要快,她難得說話結巴,“要、要現在收拾好東西嗎?”
宮女此次看她十分順眼,眉開眼笑的將小阿哥接過去,“那拉小主,您就放心將事情交給奴才吧。”
她這會兒抱著小阿哥心情別提多歡快了,其他受到鼓舞的奴才盡快將東西收拾好。
隨后葉湘雅被她們帶去景仁宮,她身邊是沒有什么伺候的宮女的,庶妃也分高低,原身是屬于最低的那一級,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專門伺候小阿哥的,屬于她的心腹一個都沒有,因此她在適應了李氏動作如此之快后,就很快接受起被李氏‘包養’的事實了。
為了防止富婆姐姐產生誤會,葉湘雅特地在進門后跟李氏解釋清楚她今后接觸小阿哥的距離,“姐姐,今后您只需要每周給妹妹一天親近小阿哥的日子就行,其余時候,都讓小阿哥待在姐姐身邊。”
李氏正想跟那拉氏商量這件事呢,畢竟她以家族軍功才從皇上手中要來小阿哥,她是能跟那拉氏共同撫養小阿哥,但她絕對不能容忍自己跟小阿哥相處的時日比那拉氏少,但那拉氏提出如此慷慨的請求,卻是她從未想到過的。
“你不后悔?”李氏下意識問道。
“有什么好后悔的,姐姐能護住小阿哥,便是妹妹最大的心愿了。”葉湘雅表情十分認真,她難道像是在說謊?如果現實中她能遇到這么一位慷慨大方的富婆姐姐,她必然想盡辦法當她世間最最要好的姐妹!
不因別的,就這一會兒功夫,她在景仁宮的臥室就已經被鋪上最好的布料了,且室內一片奢華,看得葉湘雅十分心動,經歷過原身所在那個堪稱破敗的居所,她現在對李氏的好感度蹭蹭上漲,“只要姐姐對小阿哥好,妹妹原為姐姐上刀山下火海。”
李氏目光不自在移開,“上刀山下火海就沒必要了,你只要記得你的承諾就是。”
“放心放心。”葉湘雅十分配合的走進臥室,留下李氏跟小阿哥相處的空間,有李氏做娘,她不在意自己只是當了甩手掌柜,反正看到孩子就逗一逗,平時孩子的衣食住行都有李氏解決,想想都挺歡快的。
她并沒有執意將孩子養大,讓孩子眼里只有自己這個額娘的執念。
宮女蘭涵喜道:“那拉小主還挺好說話的,主子,今后小阿哥就是您兒子了,也是咱們景仁宮的小主子。”
李氏也笑道:“是啊,我有孩子了。”她愛不釋手抱緊小阿哥,如同找到了自己在深宮中唯一的依靠,目光溫柔。
……
后宮的風氣一向轉變很快,消息傳的也很快。
得知那拉氏在剛出月子后就馬不停蹄將孩子抱給李氏,讓李氏成為小阿哥養母,而且自己還搬到了景仁宮去——
這讓不少在宮中同樣勢力單薄且育有子嗣的妃子心里羨慕不已,像是誕下四公主的庶妃張氏及誕下五公主的庶妃兆佳氏,這兩人心道,早知李氏如此容易被說動,那同樣有孩子的她們不早早去投靠李氏了,李氏在宮里可是相當于福晉的位份了。
兩人心里懊惱不已,但是再后悔也無濟于事了,李氏有了小阿哥,不似小公主以后要出嫁遠離額娘,她們就算現在湊到李氏面前,李氏大概不會多看她們一眼了。
于此同時,那拉氏的做法也給她們找出一條新思路了。
特別是早年喪女過的庶妃張氏,抱著自己女兒就找上了王佳氏,王佳氏在后宮中的地位僅次于李氏了,她巴不得王佳氏也看中她女兒,好讓她女兒有順利長大的機會。
她太明白后宮中深不見影的算計了,無論小阿哥還是小公主,都有可能招到他人妒恨,從而保不住性命。
但王佳氏對她的四公主看不上眼,“若是個小阿哥,我倒是會倚重一二。”
王佳氏瞥了一眼四公主,眼底流露的全是不在意,“公主將來遲早要嫁出宮去,無法像阿哥一般留在京城,我要是付出心力,將來得不到兒女孝敬,我又何須費心力,除非皇上打算讓四公主留在京城了。”
她并非沒有心動,只是一個更現實的問題擺在她面前,阿哥會留在京城孝順額娘,但公主大多用來撫蒙,鮮少留在京城,除非是皇上的看重,可張氏的女兒向來都不比兆佳氏的女兒更得寵,她看不出張氏的女兒有留在京城的可能。
若是能留在京城,她也不會堅決拒絕張氏的投誠了,誰不想要一個孩子,無論阿哥還是公主,只是她不愿她付出感情后,得不到任何回報。
王佳氏心里也在懊悔,早知那拉氏有心找人投靠,她就主動找上那拉氏了,何至于看著李氏得意。
要知道現在宮里的四個阿哥,一個是皇后所出的皇太子,容不得她接近,一個是庶妃烏拉那拉氏所出的長子,烏拉那拉氏得益于此晉升為福晉,跟她地位齊平,烏拉那拉氏的孩子就別想了,而庶妃馬佳氏所出之子極多,雖大多都夭折,可也算是母憑子貴早早升為福晉了,只有那拉氏的阿哥是最好拉攏的,只是被李氏占去了。
張庶妃心如死灰,萬般無奈抱著女兒離去了。
兆佳氏精明些許,她找上了庶妃董氏,董氏早些年誕下二公主,只是二公主早早夭折了,兆佳氏猜想,她的五公主雖不比那拉氏的九阿哥更讓人看重,但董氏早年失女,興許會看到她的女兒心生憐惜,將她女兒留下來。
于是,她將女兒抱到董氏的永和宮。
永和宮寂靜無聲,兆佳氏過來時正好對上董氏那雙銳利的眼睛。
“你過來做什么?”
“回姐姐,妹妹過來……過來是想讓姐姐看看五公主。”兆佳氏抱緊了女兒,低頭以示恭順。
董氏得知李氏有那拉氏投靠,張氏找上王佳氏,哪還不知兆佳氏的心意,她本來挺不耐煩的,比起李氏的不容易生養,她早年開懷過,固然孩子保不住,可她是能生的,保不準哪日她又有自己的親生子了。
但在她離開之前,她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五公主身上,五公主小臉微紅,睡得正酣,猶如多年前她女兒酣睡的畫面。
她稍稍站直身子,她改變主意了。
“你想將五公主交給我養?”
“是。”兆佳氏點頭,為了護住她女兒一命,讓她付出什么都行。
“可以。”董氏頓了頓,只是她不是給人白做嫁妝的人,“但從今往后五公主只得認我做額娘,她長大后會知道你是她親生額娘,但我要她心里只將我當作額娘,你可明白?”
她沒有李氏那么大方,還親自讓那拉氏入住自己宮所,讓她能接觸到小阿哥。
“……明白。”兆佳氏艱難吞咽,她突然有些后悔找上董氏了,她的孩子只是個公主,說不定她有機會能養大孩子,何至于拱手將孩子送出去,只是想到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夭折,還有眾多身份更加貴重的阿哥的夭折,她身子抖了一下……孩子活著最重要。
“你可愿意?”董氏居高臨下道,撫養一個不會有親娘牽絆的女兒,對她來說算是一筆不錯的買賣,她會真心將五公主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的。
“愿意。”兆佳氏如同獻祭般低下頭顱,董氏朝奴才瞥了一眼,奴才立即將小公主抱過來。
見兆佳氏如此識相,董氏的戒備稍稍放下,“我會去向圣上求情,讓你入住永和宮,”看到兆佳氏眼中喜意一閃而過,她又補充道:“但是你只可遠遠的看著小公主,不許特地接近她。”
將兆佳氏放在眼皮子底下好掌控些。
兆佳氏急忙點頭,能讓她遠遠看上一眼五公主,她已經心滿意足了,世間哪有兩全之事,即想要借助他人勢力護住女兒性命,又不想交出女兒的撫養權,她再猶豫下去,當心女兒的性命不保。
董氏眉眼微舒,像李氏一樣,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干脆直接前去乾清宮。
路上,又撞見趕來延禧宮的庶妃張氏。
張氏一見董氏便臉上一喜,只是在注意到李氏身后的兆佳氏后,便立馬意識到什么了,她遲了一步。
她臉色灰敗退后一步,讓開路讓她們通行。
她如今惶惶不安,不知要投靠何人是好,這宮里的福晉大多是有子之人,無子的也有寵愛傍身,尚且年輕,遲早會有自己的孩子的,那就更不會稀罕她的女兒了。
能供她選擇的人似乎沒有了。
張氏抱緊孩子,想著兆佳氏的模樣,終是打算再拼一把。
待董氏帶著五公主從乾清宮回來時,心情堪稱平順,只是回來后看見守在門外的張氏時,心情突變,“張氏,你過來作甚?”
張氏垂下頭,“姐姐,您看看四公主吧。”
抱養了一個公主,她何須第二個,而且她都和皇上說過了,她抱養五公主,要是還要抱養四公主,哪怕都是公主,皇上也會認定她貪心。
只是張氏跪在她面前并不是辦法,董氏眼珠子轉了轉,“你去烏拉那拉氏那里走一趟吧。”
烏拉那拉氏是生有皇上長子,不缺子嗣,但是她看烏拉那拉氏的模樣,知她心思不純,這樣的人,一定不在意多撫養一個女兒的,一個女兒將來能嫁給某方勢力,能給她兒子籠絡人心。
既然張氏是想讓人護住她女兒,這就是雙方都滿意的交易了。
“當真?多謝姐姐。”張氏高興壞了,立馬起身朝延禧宮出發了。
能護住她女兒就好,她不管是誰,只要能護住她女兒的,都是她的恩人。
……
宮妃抱養子嗣的事暫且過去后,康熙十五年,宮中迎來兩位貴主兒。
一是皇上二舅父佟國維之女佟氏,二是遏必隆的女兒鈕祜祿氏。
鈕祜祿氏一進宮就被聘為妃,佟氏只是享受妃位待遇的庶妃,兩相對比,地位非常明顯。
但是明眼人皆知鈕祜祿氏是繼后人選,佟氏將來只是妃子,就少有人在意這地位的懸殊了,再怎么懸殊,這兩人天生就是高位妃子,用不著低位妃子憐憫她們倆。
康熙十五年,后宮暫無人生子,但庶妃馬佳氏又懷上一子,惹得眾妃艷羨不已。
李氏身邊的宮女說起這事時還頗為不甘,“主子,您說馬佳小主怎懷孕如此輕易,算下來,這是她第六個孩子了吧。”
“是多少個孩子都跟我無關。”李氏精心給孩子換上厚厚的小衣,這幾個月來,孩子越發親近她,萬黼除了不是從她肚子里出來這點讓她遺憾之極,但其余時候,跟她親生的孩子無異。
“主子,小阿哥身上起了紅疹,奴才拿來藥粉了。”宮女只是腹誹一句,實際上并非十分在意,她們主子已經有了自己的小阿哥,她們何必在意馬佳氏的孩子有多少,再說了,馬佳氏有多少孩子就沒多少孩子,能生得住卻不代表養得住,還不如她們主子好命,小阿哥是越養越好了。
“等等,將那拉氏做的藥粉拿來吧,她近來喜歡搗鼓藥材,也不知她弄出什么名堂來了,但她對孩子也是用心良苦。”
宮女將擱置在箱子最底下的藥粉拿出來了,“主子,小阿哥真受得了這藥粉?”
“太醫說了藥粉做的不錯,應該是好的。”不然就憑那拉氏一句話,李氏也不會用她給的東西。
兩人專心致志給孩子下身抹上藥粉。
過陣子后,葉湘雅過來了,看著小阿哥熟睡卻毫無親近的意思,她只是閑來無事找李氏說說話罷了,李氏在初次大封時為眾嬪之首,在第二次大封時卻悄無聲息沒了蹤跡,有后人猜疑她被送出宮去了,畢竟李氏犯下大錯的痕跡根本就沒有出現過,關于早逝的記載分毫沒有。
葉湘雅則是更偏向另一種猜測,是后宮無主,皇帝要提拔有子的宮妃坐上高位,好一同執掌宮權,不必立后,李氏固然是眾嬪之首,但她無子,便只能被皇帝拋下。
但是好端端的眾嬪之首被忽視,在當時并不合道理,所以就疏忽對她的記載了。
如今,她讓李氏抱養她的孩子,她隱在李氏身后,不力求爭位(以皇帝對原身的吝嗇勁,原身怕是得熬到晚年才被皇上一則圣旨封為妃位,那時候被封為妃,得多沒意思),她猜想,李氏這次應該不會被排下四妃之位了。
她需要李氏做她靠山,而她的孩子在關鍵時候也會給李氏做后盾,兩全其美。
“既然過來了就坐下吧。”李氏心情不錯道。
葉湘雅毫不猶豫坐下,“姐姐,我聽說御膳房新送來些螃蟹,我可有福氣親自給姐姐做些蟹粥吃?”其實是她想吃,但是以她在宮里的地位,若是仗著李氏權勢就想指使御膳房送來蟹粥,就顯得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本分,但是自己親自動手就不一樣了。
之所以跟李氏說一聲,完全是因為御膳房那新送來的新鮮螃蟹在分完各處后,壓根沒有留給她的可能,但是李氏不一樣,御膳房那邊的奴才都是人精,他們會特地留下一些螃蟹,以待某些家世不錯的妃子主動買那螃蟹。
這算是有銀錢在身但在宮里毫無地位的妃嬪夠不著的好處。
李氏瞥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是你想吃吧,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是個饞嘴的了,所幸我還供得起你。”
“蘭涵,去御膳房買來兩只螃蟹吧。”得虧那拉氏只好吃和搗鼓藥材,以她的財力還供得起這人,不然啊,換個人來就沒法消受了。
“多謝姐姐。”葉湘雅喜滋滋的,“待會做好螃蟹粥后,必然頭一個讓姐姐嘗到!”
被富婆包養必然有被包養的覺悟,葉湘雅很明白這個道理,必然事事以李氏為先。
“我吃不得那物。”李氏搖了搖頭,“我一吃便起疹子。”
那就是海鮮過敏了,葉湘雅了然,心道她或許試試有什么藥能以毒攻毒,讓李氏這身過敏癥狀好起來,畢竟吃不得新鮮的螃蟹,那該是多遺憾的一件事。
“那妹妹就做些別的菜給姐姐嘗嘗鮮吧。”她腦子里菜譜的儲存量還挺多的,正好嘗試一二。
“那姐姐就期待了。”李氏眉眼彎彎。
那拉氏貪吃也有貪吃的好處,最起碼這人心思全在吃喝玩樂上了,會討她歡心,又不會跟她爭孩子,更不會想著算計,只要那拉氏一輩子不鬧幺蛾子,她一輩子供她好吃好喝的無妨,只是多養個人的事。
卻不想,當葉湘雅端出精心烹飪的菜肴后,李氏難得食指大動,嘗了之后發現那拉氏不光喜歡吃,還會吃,便越發縱容那拉氏隔三差五就要去御膳房要些新鮮的食材了。
到最后,李氏干脆吩咐奴才,只要那拉氏購買食材不超過她每月月錢,都隨意她買,反正她有家族幫襯,缺不了錢財。
如此一來,葉湘雅完全樂不思蜀了,日日念著給自己做那些好吃好喝的,皇帝過不過來,就不是她關心的事了。
在這種狀態中一年時間逐漸過去,康熙十六年,到了后宮第一次大封的日子。
在這年里,馬佳氏的八阿哥夭折,但所幸十阿哥胤祉活下來了,她還有可以傍身的子嗣,因此此次大封她還在嬪位。
各人所得位份分別是:
鈕祜祿氏被封皇后,入主坤寧宮,佟氏得封貴妃,住在寵妃常住的承乾宮。
李氏封安嬪,王佳氏封敬嬪,董氏封端嬪,馬佳氏封榮嬪,烏拉那拉氏封惠嬪,郭絡羅氏封宜嬪,赫舍里氏封僖嬪。
而除此之外,得封貴人位份的也不多,就那拉氏和兆佳氏,這兩人一個生下九阿哥,一個生下五公主,為皇帝前后生下大公主和四公主的張氏完全被他拋到腦后了。
葉湘雅心道還多虧了原身生下的是個阿哥,不然今時今日她的位份不會比張氏好看多少,連張氏這個為皇帝生下長女的舊人都能被皇上忘記,她這個只是被寵幸過兩三次的妃子就更不用說了,皇上眼里只有有家世有寵有子的妃子。
葉湘雅只慶幸她抱大腿的時候過早,不然等第二次大封后,她估計孩子保不住,位份也保不住。
而李氏被封安嬪后,作為眾嬪之首,她在后宮的位份僅次于皇后鈕祜祿氏和貴妃佟氏,算是二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了,她對能順利抱養長大小阿哥的信心更足了,盡管小阿哥的生母那拉氏被封為貴人,但貴人始終不是一宮之主,就沒有親自抱養子嗣的權力。
當然,成為名正言順的一宮之主后,那些依靠子嗣坐上嬪位的人必然被安嬪注意到了,以及沒有子嗣,但卻成為宜嬪的郭絡羅氏照樣被她看在眼里了。
以往,她不在意這種事,但是事到如今,她必須要為自己的養子再三考慮。
第69章 假如女主成為那拉貴人2(無男主篇)
李氏無疑是疼愛自己養子的,在皇帝有了皇太子的前提下,皇上的長子和其余庶子在皇帝眼里其實都不算重要,但這不重要之中還得要劃分有些重視和完全不重視的區別。
李氏知道,在皇上心里,這排行前面的子嗣的分量跟排行后面的子嗣分量是完全不同的,她慶幸自己養子實際排行第三,除了惠嬪烏拉那拉氏所出長子和元后赫舍里氏所出皇太子,沒人越得過她養子。
只是這樣還不夠,后宮不單單看皇子序齒,還看皇子生母養母地位,她地位已經夠了,是眾嬪之首,是后宮除了皇太子以外現存子嗣中位份最高的阿哥養母,但育有十阿哥胤祉的榮嬪馬佳氏和五阿哥胤禔的惠嬪烏拉那拉氏兩人不可小覷,以及未生養也全無資歷只憑借寵愛坐上嬪位的宜嬪郭絡羅氏同樣如此。
她不會讓這些人后來居上,越過她的位份,導致她養子在宮里地位不如除了皇太子以外的子嗣的,她有了兒子,她必然要給自己兒子最好的。
李氏心里悄無聲息防范起那些妃嬪的動作,有這份警惕在,她頭一個發現佟貴妃屋里養了些美人,一個叫烏雅氏,另一個叫章佳氏。
她心道佟貴妃身子弱,極有可能是想讓這些妃子誕下皇嗣,但是想到皇上近來打算給皇子阿哥重新排序的心思,以及家族隱隱透露的風聲——
家族對她抱養阿哥一事還算滿意,如若將來那拉氏再生下一子,那家族就有兩個阿哥傍身了,養恩不比生恩小,皇上如今不是對自己的嫡母十分恭敬照顧嗎?因此家族是全心全力支持她培養阿哥的。
家族說以皇上的意向,能將后宮位份定為一皇貴妃兩貴妃四妃六嬪,這些位份都是后宮主位,可以猜想,在幾年或是十來年后,后宮會迎來第二次大封,因為到那時候后宮子嗣已經養成,為了子嗣著想,后宮妃子的位份必然會提一提。
所以,現在有子嗣的嬪位或是十分得寵的嬪位都在她警惕范圍內,當然,還得加上被佟貴妃看重扶持的那幾個宮女。
李氏眉頭皺起,她在想,到底怎樣讓佟貴妃扶持的那幾個宮女無法懷上龍種,或是懷龍種的時候晚點,最好生下孩子時,孩子排在十多名外。
不然,她們有佟貴妃勢力的扶持,很難說不會趕在第二次大封之前得封嬪位,若是一般家世的妃子,像是那拉氏這等身世的女子誕下皇嗣,沒有家族、皇寵傍身,除非像榮嬪馬佳氏那樣生下三四個皇子,她是絲毫不擔心她們會坐上高位的。
她對當今龍椅上坐著的男人心思了解太深了。
否則她不會在自己沒法懷上孩子時,即便知道以自己的家世,皇上不會在第一次大封中忽視自己,但第二次大封來臨時,以自己無子的境地,會從嬪首論落成誰人不知的地位,盡管這是猜測,但這猜測足以讓她放下對后宮皇寵、位份的執念了。
以她的高傲,必然不愿面對那些曾在她之下的妃嬪有俯瞰她的可能,因此,她一直對后宮之事毫無興致,但如今,為了自己兒子,她必須要爭上一爭。
想到已經會叫自己額娘的小九,李氏眼神越發柔和,決議要為兒子拼出一個皇太子之外最好的歸屬,便是當大清親王,成為新帝的左膀右臂!
……
因為這一年半載共同養孩子的經歷,葉湘雅跟安嬪關系越來越好,有些事,安嬪能毫不避諱跟她提及。
因此,在安嬪率先說起佟貴妃宮里的烏雅氏和章佳氏等人是威脅后,葉湘雅是真的非常震驚。
這跟她熟知的安嬪性情太不一樣了,她以為安嬪不問世事,只專心養孩子,沒想到安嬪有一日居然會將心思放在除了自己、除了孩子以外的事物上,而且安嬪的猜測完全沒有問題,還猜的非常正確。
烏雅氏將是大清未來的圣母皇太后,生下來的兩個兒子都是九子奪嫡的最后博弈者,誰勝誰敗,烏雅氏都是生母皇太后,而章佳氏雖然熬不到出頭的時候,但章佳氏的兒子會成為大清的鐵帽子親王,未來帝王的左膀右臂,自己也能母憑子貴成為皇貴妃。
安嬪不解,“妹妹看我的眼神何至于這么震驚?”
葉湘雅緩緩搖頭,“因為妹妹以為姐姐就是一清雅美人,都說高冷美人兒都是不問世事的,所以當姐姐開始說起其他妃子的事情后,妹妹才震驚之極。”
安嬪睜大眼睛,嗔道:“你將我捧得太高了,我要是不了解宮中事,哪天被人算計了都不知,我還得說說你,你好歹是小九的親生額娘,你得有城府了。”
“有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
“不行。”安嬪掃了她一眼,覺得她這樣下去是真的不行,在宮里養沒了警惕,到時候她要是出了問題,誰來保護小九。
“我有件事想讓你去做。”她得練練那拉氏了。
“做什么?”葉湘雅滿眼茫然,她已經習慣了每日煮煮美食、看看兒子、同李氏一塊說說話的生活步奏了,突然讓她做別的事情,結合李氏一向高冷的表態,她真猜不出她想做什么。
“惠嬪養了張氏的四公主,端嬪養了兆佳氏的五公主,這兩人為了孩子會經常走在一起,榮嬪就算了,她雖有一女,但她四個兒子都沒保下來,心思全在最后這個兒子身上,你去找她們說說話吧,跟她們一起說話,保準你長心眼。”
“是。”葉湘雅百般無奈放下點心,轉念一想,倒是品味過來安嬪的意思了。
這說話聊天自然不是白聊的,她是外人眼中安嬪最看重的妃嬪,安嬪在宮里地位可想而知,那是僅次于皇后和貴妃的位份,她突然找上眾嬪中算得上是心眼不小的端嬪和惠嬪,這意義就大不一樣了,可以說她是代表著安嬪身份而去的。
她可以沒什么動作,只需要跟她們說說話,但實際上,她們真的不會猜疑?
猜疑到底是什么讓一向默不作聲的安嬪有了動作,或者是說有什么東西惹起了她的忌憚。
這時候她只需要將口風稍稍傾向佟貴妃,必然惹得她們百般猜疑。
看那拉氏眼里閃過了然,安嬪知道,那拉氏并非蠢人,她笑了笑,“你是宮里難得懂本宮心思的。”
“不是懂。”葉湘雅難得說一句實誠話,“而是婢妾知道怎么樣跟娘娘相處才是最好的。”
“本宮知道,所以本宮將你當成朋友。”李氏同樣誠摯無比道。
……
翌日,葉湘雅疲懶起來,在景仁宮里,安嬪一向不需要她早起請安,這算是給她的一種特殊待遇,只是她聽到惠嬪和端嬪早早帶著女兒去了御花園,她要是不想錯過機會,也得早早起來。
來到御花園看到端嬪和惠嬪后,葉湘雅走到她們身邊,“兩位娘娘好。”
“那拉貴人,許久未見你出現了。”端嬪冷不防見到安嬪的人,差點沒反應過來,這話倒是沒半點虛假,她確實有將近兩年時日沒見過那拉氏了。
宮中主位才有資格前去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貴人按理說也可以去,但全看一宮之主的意思,倘若一宮之主是個大方的,帶上宮里的低位妃子也不算什么大事,坤寧宮夠大,放得進去那么多人,而且貴人也算臨門一腳就成為嬪位的位份了。
只是安嬪在這方面并不算大方,想來也是,安嬪都抱養那拉氏的孩子了,哪還有讓那拉氏結識高位的機會。
其實上述猜測都不對,是葉湘雅自個兒起不來身,有談何每日固定時辰去給皇后請安,也正是李氏這種縱容的態度,才使得她越發放心李氏。
李氏是宮里不可多得的性情通透者。
“是有些日子沒有見到端嬪娘娘了,五公主長的真好。”葉湘雅伸出手來,在五公主稚嫩的小臉上摸了一把,小孩兒好似不抗拒她,還在她手上蹭了一下。
惠嬪笑道:“既然妹妹過來了,就陪我們倆說說話吧。”
“是。”
葉湘雅坐在亭子里,氣氛不知何時悄無聲息沉寂下來,她給兩個女孩兒拿去點心,看兩個孩子吃的香甜,想了想拿出自己做的蛋糕,將柔潤漂亮的奶油刮下去,讓兩位娘娘看過以后才給兩個小公主吃,而自己的那塊蛋糕就沒有刮去奶油。
端嬪好奇問道,“那層東西是什么?聞著味道好聞,吃起來應該不錯。”
“這是奶油,吃著是味道不錯,只是吃多了容易發胖。”葉湘雅笑瞇瞇的一句話,噔時打消了兩個宮妃討要方子的心思。
端嬪原本興致還挺濃的,想著如果學來讓萬歲爺吃了,是不是能讓萬歲爺經常到她屋里走走,只是一句發胖,她就一點興致都沒了,她還想保持身段讓萬歲爺多寵幸她。
惠嬪心里嘆了一聲,不知那拉氏過來找她們有何目的,但愿別是安嬪的意思。
沒過多久,兩人就開始打探起葉湘雅的口風了,但葉湘雅愣是什么東西都沒泄露。
等第二日時,她又出來見兩人,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幾日下來,就算兩人什么都不懂,早已紛紛懷疑起那拉氏背后的動機,總不能找上她們是為了聊閑話吧。
于此同時,安嬪也有動作了,她開始交好佟貴妃,佟貴妃倒也賞臉,一時間佟貴妃跟安嬪關系極好的傳言流出來。
安嬪動機越發難以猜測了。
當某日,安嬪在夸獎完佟貴妃身邊兩位堪稱清麗美人的宮女后,當晚,皇帝就寵幸了烏雅氏和章佳氏,這當然不是巧合,安嬪早就得知佟貴妃向皇帝暗示兩位美人的存在,皇帝自然樂得美人投懷送抱,而佟貴妃算準獻人的日子就是安嬪夸獎兩位宮女的日子。
一時間,安嬪夸贊的兩位宮女一時間成了宮中所有妃嬪都在意的存在。
高位妃子扶持低位妃子得寵并不是件稀罕事,但是佟貴妃和安嬪都看好那兩個宮女,就不是件小事了,興許兩人有心想將這兩個宮女捧起來,至于為何兩人會這么做,大概是烏雅一族和章佳一族跟兩人做了交易吧。
再怎么說,能出現在皇上面前的包衣宮女,若是家族勢力太低,也出現不了幾回,懷上龍種的機會更少,所以還是有不少人偏向這個猜測。
至于更多的,還是有人猜到,佟貴妃和安嬪是依靠家族勢力坐上高位的,說不定就是想捧些出身低但是好掌控的宮妃坐上高位,這樣就不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這種無端端的猜疑還真是讓不少人相信了。
李氏得知后好笑不已,“我不過胡來,她們就猜測萬千了,可真有意思。”
“終歸是怕那兩人搶了她們的地位。”葉湘雅慢慢吹著一杯茶,按往常來,佟貴妃要是扶持兩個宮女上位,其他人警惕歸警惕,但不會真的覺得兩個宮女能越過已經經歷過第一次大封的她們,哪怕這兩個宮女有幸誕下龍種,但是,如果這種獻美人固寵的事轉變成兩位高位想扶持低位宮妃,那就大不一樣了。
“端嬪和惠嬪怎么樣了?”
葉湘雅眉毛微動,“不怎么樣,我在她們耳邊說了些佟貴妃的事,她們還以為我是故意過去降低她們警惕心的。”
事實上,她確實是這個目的,干擾她們視線,好讓她們這些聰明人想的更多,猜疑更多。
反正她無事可做,能讓她們猜疑更多就更好了。
她總不會盼著第二次大封時,烏雅氏等人后來居上,將她們前人拍死在岸邊。
康熙十七年,烏雅氏懷上身孕,但與原來順利生下孩子不同,烏雅氏在懷孕之時,就被人算計沒了孩子。
后宮的妒意,是尋常人遭受不起的,哪怕烏雅氏有可能生下的是個公主,可烏雅氏在懷孕期間就能因子嗣被封為貴人,等生下孩子后,就更難說了,因此,她這胎必然保不住,誕下皇子后晉升為德嬪的機會也就喪失了。
而烏雅氏這胎后,就輪到庶妃郭絡羅氏懷上身孕,十月懷胎過后,她誕下一位小公主。
至此,佟貴妃費盡心思安排的計劃轉瞬破滅。
佟貴妃看著不爭氣的烏雅貴人及庶妃章佳氏,臉色愈發深沉,“本宮盼著你們誕下一兒半女,可你們一點用都沒有。”
她身子弱,在小妹尚未長成之時,她必要要扶持子嗣坐穩高位。
烏雅氏臉色越發慘淡,“請娘娘在給婢妾一次機會,這次婢妾絕對不會讓人害了的。”
“那你第一個孩子是怎么沒了的?”佟貴妃冷笑道,連孩子都保不住,談何再懷一個。
烏雅氏攥緊帕子,眼底恨意一閃而過,若非安嬪突然說起那些話,她也不會被后宮中人盯上,導致她懷的第一個孩子保不住,要知道,她這胎如果生下來是個阿哥,就是她逆天改命的法寶!
“還請娘娘這次多派些人到婢妾身邊。”她語氣無比堅定,她孩子沒了跟安嬪有關,也跟佟貴妃有關,佟貴妃明知道她被后宮中人盯上了,卻以為她有三頭六臂,能躲得過所有人的算計。
“你這是怪本宮了?”
“婢妾不敢。”
“哼。”佟貴妃目光落在章佳氏身上,章佳氏比起烏雅氏容貌較為遜色,因此沒烏雅氏受到的寵幸多,但也是美人一枚,烏雅氏容易生養,這章佳氏應該也不差……
章佳氏渾身緊繃,等著佟貴妃給她的判決——
“今晚你來侍寢。”
“多謝娘娘!”章佳氏滿心感激,在烏雅氏懷孕被封為貴人后,她走在烏雅氏身邊形如陪襯,好在娘娘終于再給她一次機會了,這次她必然竭盡所能只為了懷上一個小阿哥!
烏雅貴人臉色沉沉,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肚子,將佟氏、李氏和章佳氏等人都記恨在心里了,倘若有一日她機會來了,她必然不會放過這三人的。
……
又一年過去,皇帝大概是心血來潮過來景仁宮看李氏一眼,便被李氏推到那拉氏房里了。
李氏既然覺得自己懷上孩子的機會不大,那還不如讓容易生養的那拉氏有孕,她的養子若是出自同一個生身母親,也好將來培養感情,李氏一族能更好的跟那拉一族聯姻,使得兩家親如一家,毫無利益隔閡。
在她這般祈愿下,在康熙十八年時,那拉氏還真懷上身孕了。
這一胎在外人眼中便引起諸多忌憚了,那拉氏已有一子,若是來第二子,難保不會成為宮中主位,于是各種算計向那拉氏而來,只是李氏不似佟貴妃,她對自己養子是真心的,對養子生母必然用盡自己全部的勢力庇護。
因此在葉湘雅有孕六七月時,脈象始終安安穩穩的。
小萬黼好奇的摸著額娘肚子,“這兒有弟弟嗎?”
“不知道,有可能是妹妹。”葉湘雅摸了一下孩子柔順的發絲,“等弟弟或是妹妹生下來,萬黼一定得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啊。”
小萬黼拍著胸口,氣勢洶洶打包票,“額娘放心,兒子會照顧好弟弟妹妹的!”
李氏在一旁笑道:“萬黼過來,讓額娘看看你。”
小萬黼應聲而來,邁著小短腿朝李氏撲過去,李氏重重受了他一擊,卻滿心歡愉,認為這是幸福的負擔,“你去了阿哥所后,記得要認真讀書,和大阿哥相處好啊。”
在康熙十八年初,萬歲爺就更改宮中皇子排序了,五阿哥胤禔為大阿哥,太子爺胤礽為二阿哥,九阿哥萬黼為三阿哥,十阿哥胤祉為四阿哥。
萬黼的名字跟他們這些阿哥格格不入,但那是早些年太皇太后給他取的名字,就好比榮嬪的長生和長華,但可惜這兩個阿哥都沒有活下來,但萬黼活下來了,這意義大為不同,皇帝又怎會特地改了這個名字,所以其他皇子都從胤從示字旁,唯獨萬黼不用。
而萬黼活到康熙十八年,已然五歲了,到年紀去阿哥所入住了。
萬黼點點頭,“兒子知道了。”
小小的萬黼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去阿哥所單獨住下,但兩位額娘都說了,他是男子漢,是男子漢就得要單獨入住一個院子,當然,他對皇阿瑪的印象也挺陌生的,他最熟悉的就是生母養母兩位額娘了,皇阿瑪這個詞通常跟忙碌、跟太子二哥密切相連,萬黼便認認真真思考過。
太子二哥有皇阿瑪,大哥有惠嬪娘娘,四弟和三姐有榮嬪娘娘,而他有兩個額娘,他是最幸福的孩子,他不跟太子二哥爭皇阿瑪,他有兩個額娘,不比皇阿瑪差,他超級驕傲的!
“去吧,你該去練字了。”李氏推了一把萬黼的小身子,萬黼這往書房里去了,拿著比自己手臂還長的毛筆認真的一撇一捺比劃著。
李氏笑道:“多虧你現在懷上孩子了,等萬黼這孩子去了阿哥所,我又得膝下寂寞了。”
葉湘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姐姐說的這是什么話,等妹妹這胎孩子生下來,難不成等他五歲了,姐姐還得讓我再懷上一個孩子。”
她可不要,任務也只說了護住兩個孩子。
“那自然不會。”李氏淺淺笑著,“這胎最好是個阿哥,將來能跟萬黼相護扶持,當然,若是個公主也好,能陪我們十多二十年,但不管怎樣,若是這孩子有朝一日離開我們身邊,那我們就在宮里抱養一個孩子吧。”
“抱養……”葉湘雅思考這個可能,“若是孩子生母愿意,那倒無礙。”宮里是只得讓高位妃子撫養低位妃子子嗣的,李氏想抱養子嗣不難,畢竟阿哥統一都在四五六歲時搬離生母居所,在皇家看來,母子情成不了阻礙阿哥成就大事的障礙。
而公主就更沒所謂了,讓高位妃子撫養,更能培養高貴的品性,屆時出嫁便永遠都干擾不了皇權。
至于低位妃子的孩子都得被高位妃子撫養,那李氏想要抱養幾個,確實不算大事,只是她還是想問過孩子生母,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自然,我不做逼迫人的事。”李氏點頭。
“你好生養著身子吧,過些日子,便有大事發生了。”李氏意味不明道。
“大事發生?”
“你還記得四妃位未滿嗎,繼后鈕祜祿氏于十七年病逝,后位再度空懸,這次,皇上為了太子必然不會再度冊封皇后,或者說,就算再度冊封皇后,也必然會挑宮里的一個熟人上位,而伴隨后宮之主的冊封,后宮很快就迎來第二次大封了。”
葉湘雅不知多少感嘆李氏的敏銳了,“你是說佟貴妃?”
“是。”李氏捏緊眉心,這次,她有心想坐上更高的位置,只有這樣,她才能護住更多人。
“若是妹妹這胎是個阿哥,得了高位,那妹妹還想跟姐姐住在一起。”葉湘雅心想皇帝那么多嬪位,早就霸占完宮中主位了,等她生下一個阿哥,有兩個阿哥傍身,必然也只是被皇帝封為嬪,嬪位是能當上一宮主位了,但是她要是想留在景仁宮,那也不礙事。
“放心。”李氏笑而不語,這次不光是她要坐上更高的位置,那拉氏也得,她總不能看著皇帝將一個包衣宮女出身僅僅是懷上身孕就封為貴人的烏雅氏弄上高位吧。
皇帝這顆心真夠偏的,那拉氏在宮里資歷并不比任何人淺,這都懷上第二胎了,還不打算給那拉氏一個嬪位,因此這次,要是那拉氏又生下一個阿哥,她必然要讓皇上將該給的都給了那拉氏。
康熙十九年時,又有三人懷上身孕了,分別是宜嬪郭絡羅氏、貴人烏雅氏和庶妃戴佳氏。
戴佳氏原本是宮女出身,懷了身孕后就是宮里的一位庶妃了。
顯然,無權無勢的她是不可能躲得過宮中大部分人的算計的,她孩子幾度有小產的征兆,但是孩子很頑強地活下來了。
而宜嬪作為一宮主位,既是一宮之主,又怎會沒有能力護住自己的孩子,所以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烏雅氏和戴佳氏身上。
戴佳氏就不用多說了,遭了那么多算計,在外人眼中,小產只是時間的問題,而烏雅氏這胎,就明晃晃的極為礙眼了,有佟貴妃的扶持,很多人猜想,是不是她生下一個阿哥,皇上就會將她冊封為嬪位。
因此更多的算計奔向烏雅氏一人而來,讓她逃無可逃,好在佟貴妃還算看重她這胎子嗣,幫她將大部分算計都攔下來了,但佟貴妃的庇護并非無懈可擊,在烏雅氏坐穩三個月胎兒時,她見紅了,好在勉強護住孩子了。
康熙十九年三月,葉湘雅誕下一子,為五阿哥胤禶,有皇帝的默認,孩子仍養在李氏膝下,但是與以往大為不同的是,大概是李氏多次在皇帝面前提及那拉氏懷孕的艱難以及在宮里待的歲月之久,皇帝竟真的考慮起給那拉氏一個嬪位了。
畢竟那拉氏是他僅有的五個兒子中兩個兒子的生母,他讓老大生母老四生母坐上嬪位,沒理由老三老五生母還僅僅是個貴人吧。
皇帝一般不想這種事,但是一旦想了的話,必然會仔仔細細將事情想周全。
如今后位空懸,他有心想將表妹成為皇貴妃執掌宮權,而底下妃嬪的位置也得提一提,他排行前面的阿哥的生母必然占據高位,這樣規矩才不會亂。
這就跟明朝皇帝無論多少個兒子,大多冊立長子或是嫡子為繼承人沒區別,他雖然冊封太子了,但他排行前面的兒子必然要受到重視,要是那拉氏所出兩個子嗣排行靠后,皇帝大可以不管不顧,但是排行前面的那就不同了。
當然,在想清楚之后,李氏在他心中也有別的安排了,李氏這些年協助皇后打理后宮極為妥當,又是他兩個兒子的養母,雖說沒有生養之功,但家世和資歷都夠了。
考慮到這些,李氏這次并沒有被皇帝徹底放棄。
坐月子期間,李氏派來的嬤嬤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一個個幫她排惡露毫不留情,葉湘雅苦著一張臉想到,兩個孩子已經足夠了,她絕對絕對不要再生孩子了。
而坐月子后,五阿哥的滿月宴還算圓滿,葉湘雅將孩子抱在懷里,又忘了懷孕期間坐月子期間如何艱難,李氏沒好氣道:“你整日嚷嚷,如今見了孩子就忘了苦頭了。”
“誰叫這孩子可愛,我也并非忘了苦頭,我這不是——”不打算生了嗎。
葉湘雅捏住孩子臉頰,像魚嘴般嘟起,李氏趕緊將孩子抱過去,“別掐,他會流口水的。”
“知道了。”葉湘雅玩不了小兒子,目光就落在宜嬪等人的肚子上,宜嬪警惕的轉過身去,烏雅貴人笑容變得勉強,手掌擋著肚子。
李氏嘆道:“你別看了。”真是的,玩不了自己兒子就想玩別人的孩子是吧,也不想想宜嬪她們的孩子還在腹中,等生下來時,也輪不到她玩啊。
“我沒看。”葉湘雅移過視線,“姐姐,我覺得這宮里越來越熱鬧了。”
“誰說不是呢。”李氏笑了笑,再過不久,元后和繼后的嫡親妹妹都得入宮了,這也是她篤定后宮會再來一次大封的緣故,她的族人會費盡心思在這兩年里不要命似的博得軍功,這兩大后族想要分到一杯羹,她也想啊。
……
康熙十九年,宜嬪郭絡羅氏誕下第六子胤祺,烏雅貴人誕下第七子胤祚,戴佳庶妃誕下第八子胤祐,但此子生有腿疾,惹得帝王大怒,從此徹底失寵。
又過兩月,元后赫舍里氏的妹妹進宮,位份為庶妃中的格格,一月后,輪到繼后鈕祜祿氏的妹妹進宮,同樣為格格位份。
只是沒人敢小覷她們,就跟曾經的佟貴妃一樣,誰不知她們只是暫居低位,遲早是要坐上高位的。
果然,在康熙二十年時,佟貴妃成為執掌宮權的皇貴妃,鈕祜祿氏得封貴妃,只是跟其他人想想有些不一致的是,皇帝對元后的妹妹似乎毫無偏袒之意,只是讓她享妃位待遇,實際上她的位份毫無變動,大概也跟元后妹妹年紀太小有關吧。
李氏則是一連跨過兩個品級,成為貴妃,這跟她族人屢屢立功有關,也跟她在宮里熬了多年,為兩個皇子養母有關,但她之前是嬪首,晉封為貴妃固然讓人注目,但并非讓人完全不能接受。
惠嬪烏拉那拉氏作為皇長子生母、四公主養母,得封妃首,為惠妃。
宜嬪郭絡羅氏作為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排行第二,被封宜妃。
榮嬪馬佳氏為皇上誕下眾多兒女,且兒子女兒都排行靠前,排行第三,得封榮妃。
至于這第四,跟李氏一樣讓人不可置信,乃是貴人那拉氏,她竟然也一下子越過兩個品級,越過從前的幾個嬪位,成為四妃之末的芳妃,哪怕是四妃之末,也是妃位。
不過仔細想想,那拉氏誕下兩個兒子,至今都還是貴人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但是當她真的成為妃位時,好些人是不能接受的,連跨兩極,她們平生都沒法坐上妃位,但一朝就得看原先在自己之下的妃子越到自己之上,有誰能接受這種事。
但現實就擺在她們面前,不接受怎能行。
而在這之后,烏雅氏成了德嬪,這同樣惹得人忌憚,所幸她的孩子抱給佟貴妃撫養了,只要她接下來無所出,就憑現在四妃已滿的位份,她是再也不可能坐上更高的位份了。
皇帝破例也不是為了一個包衣出身的女子破例的。
葉湘雅卻為難極了,她成為妃位,總不能還住在景仁宮了,如此一來,她就不得不跟小兒子和李氏分開了,這真叫她嘆氣。
李氏笑道:“你當了芳妃還不滿意,多笑笑,你白日又不是不能過來見我。”
“這不一樣。”有人護著的日子跟自己當家作主的日子完全不同,而且她們倆還要撫養同一個孩子的,分開就沒意思了,就怕孩子從此不親近親生額娘了。
“若是等胤禶再長幾歲就好了。”她嘆息道。
李氏捏著眉心,“我倒是有個主意能讓你暫時留在景仁宮。”
“什么主意?”
“永和宮原先是端嬪為一宮之主,但如今你是妃位,你入住永和宮后,她自然會住在偏殿,想必她早就不痛快了,你就干脆說你身子抱恙,換了個地方便水土不服,等養好身子后再搬去永和宮,她自然會配合你,讓圣上得知后,圣上也不會在意,只是這個辦法不能讓你留在景仁宮多久,頂多一年半載。”過多的話就會惹得帝王忌憚,以為她們兩個妃子聯合在一起不安好心。
帝王生氣的后果也不能承受,他極有可能讓那拉氏一宮之主的身份被剝奪。
“這樣足夠了。”至于生病一事如何偽裝,這在葉湘雅的專業領域內,只要熬過幼子剛認人的那段日子,其他都沒所謂。
畢竟早在決定跟李氏共同撫養孩子時,她就做好一切心理準備了。
想起這段日子的共處,以及她從未想過的妃位如此簡單輕易到手了,她萬分感激道:“多謝姐姐的提攜,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李氏心里暖意融融,“想什么呢,姐姐將你當成一家人,你可別說什么客氣話。”
“自然。”葉湘雅心想,李姐姐送她一個妃位,是真心待她的,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她必然會將更好的東西送給李姐姐,她詢問道:“姐姐想不想要一個孩子?”
“孩子?”李氏略有些觸動,她當然想要一個親生的孩子,不過這是很多年前的想法了,如今她將那拉氏所出的子嗣當成自己親生的子嗣看待,又怎會還想著要別的孩子。
“這沒必要,”她搖了搖頭,“我有孩子了,還是兩個。”
“可要是我找到辦法能慢慢調養好姐姐的身子呢。”葉湘雅笑道,“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姐姐放心吧。”
皇帝的存在已然不重要了,她們倆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趁李姐姐年輕時要一個孩子,總感覺缺了點什么,正好這段日子她可以照顧李姐姐的身子,等年老時,三個孩子回來看她們,兒女環繞膝下,得是多歡喜的一件事。
她們倆可是一輩子的好姐妹!
李氏驚奇道:“你醫術進步如此之快?”她之前一直以為那拉氏是在玩玩。
“還是半吊子水平,但是足以養好姐姐身子了。”葉湘雅嬉笑道。
“你就胡說吧。”半吊子水平能做到太醫都做不到的事?李氏搖了搖頭,全當她胡說八道。
只是接下來那拉氏還真有模有樣替她調養身子,逼她喝她不想喝的苦藥,逼她做一些奇怪的動作,美名其曰對她身子好,她苦不堪言,而且原本她的心腹是反對那拉氏的種種逼迫的,只是那拉氏說這有利于她懷上孩子,心腹就立馬轉變神色了,從反抗方變成壓迫方了。
在不久后,她從小到大宮寒的毛病居然解決了,連太醫都連連夸贊她身子養的好,只有李氏清楚那拉氏在其中付出了什么。
隨后,她就真如那拉氏說的那樣,期盼懷上一個流著自己血脈的孩子。
在一次迎合皇帝的到來后,一個月后,她如夢初醒般得知自己懷孕的消息,景仁宮的奴才都歡喜之極,族人也高興極了,但沒忘了叮囑她不可忽視兩個養子。
她當然不會忘了兩個養子,那是她視若親子的存在,而且,她的孩子也是那拉氏的孩子,她們倆人早就是至交好友的關系了,不分你我。
不久后,李氏誕下皇上第七女,而宮里又悄無聲息多出了庶妃覺禪氏所出皇九子胤禩,李氏誕下的子嗣并不引人注目,但足以讓她歡喜。
葉湘雅忍不住逗小公主,她拿著根像是羽毛的東西輕輕拂過小公主的額頭,萬黼一本正經的阻止額娘,“額娘,你這樣會將妹妹弄醒的。”
“不會啊,你看她睡的多熟。”葉湘雅聳了聳肩,拍了一下大兒子的頭,“還不快去看弟弟,他想你陪他玩。”
葉湘雅三言兩語就忽悠走了大兒子,隨后就準備收拾收拾搬家了。
李姐姐生下孩子了,她也該離開這個地方了,當然,友誼不變,就是她待在景仁宮太久,那些人怕是忘了她已經是四妃之一了。
第70章 假如女主成為那拉貴人3(無男主篇)
葉湘雅以前不好惹事,不代表在羽翼豐滿時不好惹事。
端嬪這些日子在永和宮大抵忘了她這號人物,她怎么好真讓她如愿。
在敲定主意后,葉湘雅果斷將東西收拾好,在產房里跟李姐姐告別,并且安慰道:“李姐姐,等妹妹安置好就回來看您,您別太想妹妹。”
原本李氏還挺難過的,被她這句話躁得滿臉無語,“誰想你了,還不快走,遲了就天色晚了。”
“蘭涵,還不快幫她收拾好東西。”
“是,娘娘。”蘭涵對景仁宮的另一位主子也算真心,見她要搬離此處了,有心想幫忙,但主子這邊也離不開人手,心里正遺憾不已,但如今有了娘娘的吩咐,她動作極快的將一包裹的東西拿起。
“芳妃娘娘,咱們走吧。”
“好。”葉湘雅輕輕點頭。
李氏注視她的背景,有些惆悵,不過想到兒女長大之后,新帝登基,她們倆又會住到一起,便不是很遺憾了,再說了,那拉妹妹總得在宮里立一立自己作為四妃的威風,不然其他人總停留在她還是貴人時期的印象。
那就惹人笑話了,那些人怎配說那拉妹妹,不過是一群喋喋不休的小人。
……
永和宮外,端嬪臉色不是很好的迎接一宮之主的到來,見葉湘雅過來,“給芳妃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葉湘雅笑瞇瞇將端嬪扶起來,仿佛沒有看到她難看的臉色,她還順便將跟自己大兒子一個年紀的五公主打了聲招呼。
端嬪心道,芳妃這性子不知是不是被李貴妃養歪了,大大咧咧的,宮里可容不下一個沒有規矩的主位。
五公主小心翼翼勾著芳額娘的手指,甜甜道:“給芳額娘請安。”
同一宮內位份較低妃子的孩子一般都是高位份妃子的養子養女,早些年端嬪抱養兆佳氏的五公主,如今葉湘雅成了主位,五公主就成了葉湘雅的女兒。
但葉湘雅并沒有跟端嬪搶孩子的意思,如今后宮四妃已定,嬪位的妃子冒不出頭來,端嬪這輩子有第二個孩子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只要端嬪別做出不敬她的事,她不會強行奪走五公主。
東西都安置在正殿了,經過半個時辰折騰,葉湘雅基本了解永和宮有多少妃子了,拋開端嬪和布貴人兆佳氏,永和宮另外安置的妃子絕大部分是庶妃,在宮里排不上名號的妃子。
永和宮還算好掌控。
葉湘雅思緒,她有了兩個兒子傍身,是眾妃中最多兒子傍身的妃子,而烏雅氏在沒了原本的皇四子胤禛后,早已構不成威脅了,她對皇位沒興趣,但必須得保證繼位的新帝沒有生母,不然成為太妃之后,還得看太后臉色,這可就說不過去了。
當然,烏雅氏沒了當太后的機會,即便她日后生下有奪嫡之力的十四阿哥胤禎,就憑她現在的嬪位,后宮不光母以子貴,更是子以母貴,康熙后期不缺嬪位和妃位,十四阿哥必然不會像原來那樣受皇帝看重。
這樣就足夠了,她只管保全自己和李姐姐及三個孩子的安全就好。
葉湘雅百般無聊的擺弄著御膳房送來的食材,生下第二個孩子、位份變動之后,那些奴才不用她說,都會每個月將最新鮮最不常見的食材弄過來,只是她已經沒了下廚的心思。
讓奴才在小廚房做好幾道顏色味道還算不錯的菜以后,都分給端嬪她們吃了。
翌日一早醒來,葉湘雅就帶上端嬪等人前去給皇貴妃請安。
后宮后位空懸,皇貴妃暫代后位,皇帝一聲令下,皇貴妃除了沒有實際上的后位,在后宮已然被視為后宮之主了,因此給皇后的請安,在皇貴妃這里是不能落下的。
葉湘雅之前為了做戲做得真,也為了滿足自己宅在宮所里不出來的欲、望,真在太醫過來的時候將自己弄得好似下一刻就沒命了似的,這也是皇帝為何默允她留在景仁宮的緣故,也順帶罷免了她的請安,如今她身子轉好,這請安就不能罷免了。
這也是她成為妃位后,頭一次出現在承乾宮。
幾乎所有高位妃子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了,葉湘雅不顯怯,坐在榮妃馬佳氏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便不發一言了,她看著幾乎全是陌生面孔的妃子,也說不出什么寒暄的話語。
況且她有兩子傍身,大兒子已然長成了,跟她合作撫養孩子的李貴妃只誕下一女,這在外人眼中應該是無法動搖的身份地位了。
因此在皇貴妃出來后只詢問她近來身子可好。
這在外人眼中是再正常不過的詢問了,畢竟誰叫她一病就病了一年多。
葉湘雅微笑點頭,“妾身很好,多謝娘娘關心了。”
寒暄過后,皇貴妃就不理會她了,如今宮里又有宮妃懷上身孕,為宜妃郭絡羅氏,倘若宜妃再生下一子,怕是有被皇上破例封為貴妃的可能,因為宮中出了一個芳妃憑兩子晉升妃位,這還是芳妃不得寵的結果,一個得寵又有兩子傍身的宜妃會成什么樣,這很難說。
這很容易引起宮中妃嬪的在意。
皇貴妃也在其中,佟佳氏時常想象,倘若自己有了宜妃的這份寵愛,皇上當初是不是會將她封為皇后,而非仍是妾的皇貴妃。
她微笑著再三叮囑道:“宜妃妹妹可得好好養著身子,好為萬歲爺誕下康健的子嗣。”
宜妃勉強笑道,“是,多謝娘娘關心。”
她摸著肚子,一種惴惴不安感從心底泛起,她突然就羨慕極了有李貴妃庇護的芳妃,這種安全感是她哪怕將大兒子送給皇太后撫養也沒法得來的,而且李貴妃就算有孕了,也只生下一個公主,李貴妃和芳妃的關系并沒有因為李貴妃的有孕有任何破壞。
她垂下眉眼,太受寵也有太受寵的弊端,只是讓她推開這份寵愛絕無可能,沒了皇上寵愛,那她只是后宮中最不起眼的庶妃,一輩子永無出頭日。
從承乾宮出來后,葉湘雅立馬前去景仁宮。
李姐姐還在坐月子,小公主也算長開了,小臉白乎乎軟滑滑的,葉湘雅環視四周,沒發現有人,就果斷捏起小孩臉蛋,不敢太用力,便小心翼翼的捏著,捏到小孩嘴巴嘟起才放開手。
只是不知何時,蘭涵出現在她身后,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突然出聲,“芳妃娘娘,您不能玩小公主的臉了,小公主會哭的,到時候您就哄不好了。”
葉湘雅被嚇了一跳,故作無事將手背到身后,“本宮何時玩小公主了,罷了,蘭涵,你將五阿哥抱過來吧,你告訴姐姐一聲,我將兩個孩子抱去永和宮睡一晚。”
“知道了,芳妃娘娘。”蘭涵也算無奈,她知道小公主交到芳妃娘娘手中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可關鍵在于芳妃娘娘經常逗小孩兒玩,整個人看起來十分不靠譜。
房間里的李貴妃得知此事,也只是好笑的搖了搖頭,“她慣會欺負孩子。”
葉湘雅帶著兩個孩子回了永和宮,永和宮一片祥和,偶爾有小女孩的聲音傳出,她干脆讓端嬪將五公主帶出來,“五公主,這是你五弟弟和七妹妹。”
五公主平時在深宮很少有見到兄弟姐妹的時候,她稀奇的看著在地上邁著小短腿嘗試走路的五弟弟,以及還在呼呼大睡的七妹妹,她小心翼翼將小手放在七妹妹鼻息下,恩,七妹妹睡的好香啊。
端嬪也看著那兩個孩子目不轉睛,大概也是喜歡的吧。
宮中的妃子,除了家世特別好的,大多都被皇上寵幸一段時日就忘在腦后,因此能不能有孩子,全看自己造化,有孩子的,哪怕只有一個女兒,也算慰藉十來二十年的人生了,若是有個阿哥,那再好不過,能有子孫陪伴在自己身邊。
要說宮中妃子有多重男輕女其實不盡然,只是一個短暫陪伴自己一段時日又離開,一個能長久陪伴自己身邊的區別罷了。
因此,只要不是妒意上來了,非得除掉另一個子嗣,大多數妃子還是挺喜歡長得可愛的小孩子的。
就比如端嬪,端嬪現在感受到芳妃當一宮之主的些微好處了,她視線落在小阿哥身上,心道,若是讓五公主跟五阿哥培養姐弟情,將來五公主也有弟弟護著。
五阿哥在地上嘗試走了段路后,有溫柔的姐姐抓著他的手往前走,他更加高興了,好似是覺得有人陪他玩了,就跟三哥一樣,他揚起小手,朝額娘嘰里咕嚕說了一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葉湘雅微笑點頭,將小兒子敷衍過去了。
……
康熙二十一年,宜妃郭絡羅氏誕下十阿哥胤禟,德嬪烏雅氏再度懷上身孕,誕下八公主,又過一年,這次居然是德嬪和皇貴妃這對主仆同時懷上身孕了,雖說接下來還有貴妃鈕祜祿氏有孕的消息傳出,但比起曾為主仆兩人同時有孕之事,一點都不引人注目。
李氏抱著小兒子,感嘆道:“德嬪的身子真容易懷上身孕,跟榮妃相差無幾。”
葉湘雅逗弄著在小床上到處爬的小公主,“等生下這胎后,說不定再過些時日,德嬪就會再懷上身孕,到時候,不知皇上可會破例將她封為妃位,再怎么說,元后的妹妹入宮有些時日了,如今貴妃位已滿,妃位已滿,皇上遲早要破例的,而破例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這個不被皇上偏愛的妃子都能因兩子上位,沒理由德嬪有了一子兩女還不能上位,當時德嬪光是有孕就能被封為貴人了,跟她這個有了一個兒子傍身還只是貴人的妃子天差地別。
“興許會吧。”李氏冷笑一聲,皇帝的偏心是不用多說的一件事,當然,她也有辦法讓皇上這顆心不得不公平起來。
在她有孕后,皇上大抵是覺得她這個漢軍旗上位的貴妃太過顯眼了吧,在她懷孕期間不聞不問,等她生下孩子后,知道是個公主,過來看她的次數反倒多了起來。
帝心難以揣測,李氏只得更加努力做好貴妃的本分。
“我們只需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那些人愿意爭就爭。”李氏平靜道,宮中妃子為了爭寵好些人已經面目全非,手上沾血,到頭來皇帝還是日日寵幸新人,子嗣連年都有,而她和那拉妹妹已經有了兩子一女,只要養大這三個兒女,沒必要擔心后半生的事。
“是啊。”葉湘雅只是稍稍好奇,有部分事情如前世那樣發展了,大阿哥仍是覬覦太子身份,皇太子仍是眼高于頂,不將其他兄弟放在心里,老三還好,畢竟是她和李姐姐撫養長大的孩子,三觀勉強正常,在皇太子一日為君時,他絕對只是將自己當成一個臣子看待,所以老三現在是最得皇太子看重的兄弟,皇帝對老三心思心知肚明,有心想將老三往臣子方面教導,也算是某方面得皇帝看重了。
而老四老五等還太小,還看不出日后的發展。
得益于越發在皇帝面前得寵的大兒子,葉湘雅這四妃之末的架勢并不比四妃之首差,還有種‘啊,好似吃了兒子軟飯的感覺’,這讓她不免深思,難不成她的天賦是吃軟飯,在年輕時,吃李姐姐的軟飯,等年紀稍長一些,就吃三個兒女的軟飯。
嗯……這種滋味莫名的還有些讓人上癮。
葉湘雅拋開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溫聲細語道:“姐姐,小七要怎么留下來?”
李姐姐知道她在問什么的。
李氏果然愣了一下,神色多出些無奈,“萬歲爺女兒少,將來都要撫蒙。”她哪怕再了解帝王心思,都是根據帝王舉動做出預測,倘若帝王實在沒別的心思,她無論如何都沒法讓帝王轉變心意。
葉湘雅想起康熙皇帝少有的幾個不用撫蒙的女兒,一是德嬪烏雅氏所出的固倫溫憲公主,二是貴人袁氏所出的和碩愨靖公主,前者嫁給皇帝母家佟佳氏嫡系子弟,后者嫁給軍功赫赫的漢軍正白旗人。
所以與其猜測皇帝將來會將女兒嫁給誰,還不如提前斷定皇帝心思,“姐姐覺得佟家如何?皇上這些年對母家的好,誰都看得見,你說哪天皇上會不會讓母家尚主?”
李氏思忖,“這很有可能,只是我并不愿讓女兒嫁給隆科多的嫡長子。”算起來,佟家合適年齡的子弟就剩隆科多長子了,只是這佟家家風一言難盡,她就怕到時候隆科多的兒子習得他老子寵妾滅妻的習慣,盡管堂堂公主并非誰人都能折辱。
“這不礙事,姐姐,你沒聽說過去父留子吧。”葉湘雅想法可謂是破天荒的,但確實是她真實的想法,去到蒙古撫蒙的公主大多早逝,就算有幾個適應良好活的很久,但她并不想將七公主的性命拿去賭,賭這種東西最要人命,她要的是徹徹底底能把握在手的命運。
比起婚姻幸福這種事,還是保全小命最重要。
而如何調整七公主心態,她不信有她和李姐姐的教導,七公主會是個為夫君要生要死的人,只要隆科多長子別犯下天大的過錯,想要妻兒在懷并不是問題。
李氏認真思考過后,認同了她的想法,“你說得對。”她女兒的命不能賭在撫蒙一事上。
當然,既然做好決定后,就得跟皇貴妃那邊透露口風了,盡管之前因為烏雅氏那事得罪了皇貴妃,但家族利益在前,一個烏雅氏又算什么。
李氏出現在承乾宮了。
……
承乾宮內,皇貴妃撫摸著肚子,看向李氏的眼神帶著幾分不善,“李妹妹找本宮有何事?”
李氏掃了一眼烏雅氏,烏雅氏眉眼低垂,似是打定主意不從此地離開。
她心里笑了一聲,喲,這么怕她會再次算計她?這次她倒沒有打著這種心思,“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可愿佟家出一位尚主的主兒。”
皇貴妃提起精神了,“你是說七公主?”
“是。”
皇貴妃仔細思忖,如果佟家尚七公主,等同于跟兩位皇子打好交道了,不管她腹中子嗣是阿哥或是公主,佟家都能謀來更多好處,畢竟她膝下有七阿哥,李貴妃膝下有三阿哥和五阿哥,若是聯姻,佟家就有三個可以親近的阿哥,當今后宮也就十個存活的阿哥罷了,佟家暫居其三,確實很吸引人。
烏雅氏卻在一旁急了,她分明確定皇貴妃對她大兒子和大女兒都感興趣,大兒子被皇貴妃養在膝下,大女兒雖然在她膝下養著,可皇貴妃好多次都看向她女兒,大抵是想讓她女兒嫁進佟家——
她自然沒有半點意見,佟家可是皇上母家,她女兒嫁進佟家就留在京城,她就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子嗣,但李氏過來竟然是要將她這份希望奪走,她果然跟李氏是天生的犯沖!
注意到烏雅氏緊張的神色后,皇貴妃反倒不急了,“妹妹給些時日本宮仔細考慮,畢竟這尚主之事,可不是你我三言兩語就能定下來的。”
“好。”李貴妃嘴角掛著笑,但心思沉下來,看來皇貴妃還想拿捏她了,以為她有所求就必然要答應什么條件嗎?笑話,別搞得這件事像是只有她占了便宜。
她開始思考起除了佟家以外,還有那些家族能尚主了,佟家是優先選擇,但不是唯一的選擇,還有些雖然是蒙古貴族身份,但實際上已經在京城住下的有尚主資格的子弟,他們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妾身告退。”
等李貴妃一走,德嬪便迫不及待問道:“娘娘,您真的要讓七公主嫁進佟家?”
皇貴妃笑了,“自然,誰叫李氏有兩個阿哥,這就夠了。”她瞥了一眼德嬪,“別以為本宮不知你在想什么,你只管好好養胎,將不該有的心思都放下。”
“是……”烏雅氏頗為不甘,撫摩著肚子,心道她有一子一女傍身了,若是這胎再生下一個阿哥,她并不比四妃差,只是當時李氏那話害得她沒了第一個孩子,不然,她能肯定她生下孩子后會被皇上封為嬪位,接而在康熙二十年之前生下七阿哥,再被封位,也就是說,她的妃位是李氏硬生生奪走給那拉氏的。
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趁著皇貴妃思考如何拿捏李氏時,德嬪冷下臉來,回到自己房里,看向跟她同時侍寢但至今仍是庶妃的章佳氏,她笑了笑,不懷好意道:“女子最美好的年華只有那么幾年,你再這樣無動于衷,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生下皇嗣。”
“德嬪娘娘,奴才該如何是好?”章佳氏豈會不知德嬪不懷好意,只是她確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會被皇帝徹底拋到腦后,畢竟像她這樣出身低微的包衣宮女不知有多少。
若是她有利用價值,她希望她身上的利用價值能發揮到極致。
皇貴妃扶持她上位、抱養她子嗣的做法確實給德嬪一些啟迪,她已是嬪位,若是她底下也有一些供她拿捏的低位妃子,等這些低位妃子誕下皇嗣,就能抱養在她膝下,皇子皇女自然是越多越好,唯有這樣,她才能被封為高位。
烏雅氏思緒片刻,“我和皇貴妃都懷上身孕了,趁這個機會,你好好伺候皇上。”她是不介意懷孕期間推皇上到別的女人床上來的,她利用皇上生下皇嗣,成為高位,皇上貪戀她們的女色,各有各的心思,十分明顯,也坦然之極。
“您是要……”章佳氏眼底閃過一絲喜色,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接下來德嬪會全心全意推她上位。
“你想的沒錯,只是我有一個要求,你得答應我。”推章佳氏上位不是件難事,只要她趁皇上過來看她的時候將皇上推到章佳氏床上,確實可行。
只是她要章佳氏有孕之后將孩子放在她膝下養著,盡管名義上都是由皇貴妃撫養,但她要孩子親生額娘的角色被她替代。
她有信心能做到這點,而在當今嬪位只差一位就滿的情形下(康熙十六年入宮的博爾濟吉特氏在前幾年被封為嬪位,為宣嬪),章佳氏不可能只憑生下皇嗣就從庶妃變成嬪位,章佳一族不比烏雅一族的家大業大,皇上對章佳氏并無多少喜愛之意。
待說明自己的心思后,章佳氏眼神閃爍,“都聽您的,德嬪娘娘。”
只要讓她得寵,讓她有孕,她什么都愿意。
哪怕孩子被別人養了都無所謂,反正孩子大了總不能拋棄生母吧。
……
往后的歲月里,貴妃鈕祜祿氏誕下一子,為十一阿哥胤俄,皇貴妃誕下一女,為九公主,德嬪誕下一女,為十公主。
皇貴妃本想趁自己生下皇子后再拿捏李貴妃一段時日,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和德嬪誕下的都是公主,她沒了繼續拿捏的資本,沉著臉主動答應此事了,李貴妃只笑著說一聲‘交易成功’,壓根沒有留在承乾宮跟皇貴妃繼續攀附感情的心思。
德嬪雖然生下的是個公主,但她好歹已有一個阿哥傍身了,倒不是非常在意此事,她現在盼著章佳氏能快些有孕,好給她添一個皇子。
她這肚子爭氣歸爭氣,但接連生下來的是兩個女兒,接下來還會不會是女兒很難說。
多一個幫手,就多一條后路。
又一年,德嬪懷上身孕,她連年有孕的事實讓不少人側目,這大概就是第二個榮妃馬佳氏了吧,只是這胎生下來仍是個公主,皇貴妃脾氣不算多好,已經物色起新的宮女了。
她要那么多公主作甚?還不如一個皇子帶來的好處大。
章佳氏依舊沒有身孕,但宜妃郭絡羅氏又懷上一胎,還有庶妃萬琉哈氏,兩人各自生下一子,為十二阿哥胤禌和十三阿哥胤祹。
悄無聲息間,后宮阿哥最多的人成了宜妃郭絡羅氏,哪怕她再受寵,也不可能護住自己的第三子了。
康熙三十五年,十二阿哥胤禌病逝。
而這期間,庶妃章佳氏誕下一子,為十四阿哥胤祥,德嬪烏雅氏誕下一子,為十五阿哥胤禵,后來被封妃的平妃赫舍里氏生下一子胤禨,只是這孩子生來夭折,不列入排序,而在十五阿哥之后的阿哥就沒必要一提了,因是排序靠后,又是漢女或是漢軍旗妃子所出,在宮中妃子心里并不算一回事,也沒有奪嫡之力。
當然,皇貴妃佟佳氏和貴妃鈕祜祿氏這兩位高位早就隨著歲月流逝病逝了,皇貴妃在臨死前被皇帝追封為皇后,如今新一任后宮之主是后來進宮的貴妃佟佳氏,李氏為了防止皇帝更多猜疑,早已放下宮中權,任由佟佳貴妃和四妃各自掌權。
皇帝大概是覺得德嬪生下的孩子挺多了,便將其升為妃位,只是待遇不如早年被冊封的四妃,她這妃位頂多像是一個榮譽稱號,當然,多虧這個稱號,她得以留在曾經主子居住的宮所,為一宮之主,將章佳氏的十四阿哥養在膝下。
葉湘雅觀摩著這后宮局勢,越發覺得有意思了,她兩個兒子被她教導的極為乖巧,是壓根不會對皇位動心的程度,但是其他阿哥就未必了,皇位是塊寶,時時刻刻招人覬覦,大部分權力只有至高無上之人才能享受。
又一年過去,班師回朝的帝王、皇子等人打了一場勝戰,回來就各自冊封爵位了。
各皇子大部分都成年了,還成了阿瑪,有兒有女,皇帝再讓這些皇子守在阿哥所里就成問題了。
至少老三萬黼帶著福晉過來跟兩位額娘說這件事時,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同時蘊含著非常濃烈的希翼,“不知皇阿瑪會冊封兒子何等爵位。”
老五胤禶表現比他正常一丟丟,但也不是非常正常,他只是在三哥激動的表達心情后,再補充兩句‘爺是這么想的’‘三哥說的沒錯’,就一跟屁蟲。
葉湘雅拍了一下兩人的腦袋,對著三福晉董鄂氏十分認真道:“你回去以后給他煮點醒酒湯,看他醉成這個模樣,真是作孽!”
“是,額娘。”三福晉含笑道,老三可不干了,“額娘,兒子才沒醉。”
“你丟臉成這個樣子,你還說你沒醉?”葉湘雅反倒驚異的看著他,惹得老三臉蛋越紅,越不好意思,嘀咕道:“兒子這還不是太高興了。”
“高興歸高興,可別在太子爺面前表現太過。”葉湘雅敲打道,諸位阿哥得封,太子是最受威脅的一個,但讓兒子一點喜悅都沒有就顯得城府太深,也不正常。
“兒子知道了。”萬黼點頭。
老五胤禶也拍著胸膛打包票道:“額娘放心,兒子不會讓太子爺看出兒子有多高興的。”
他說這話,惹得不少人無奈,五福晉博爾濟吉特氏更是白了他一眼,“爺,您太直白了。”沒人說話這么直白的,這就顯得五爺其實一點城府都沒有。
“爺說話就是這個樣子。”老五聳了聳肩。
李貴妃嗤笑一聲,“你還真是跟那拉妹妹一個模樣。”只是那拉妹妹可比這孩子更多城府,不過這樣也好,老五福晉本就是個坦誠性子,若非如此,這夫妻倆又怎會和睦相處,短短幾年就添了三子一女,連他同胞兄長都沒他這么多兒女,可見夫妻感情之好。
送走兒子兒媳后,葉湘雅揚起眉眼,興致盎然,“姐姐,如我多年前說的那樣,這宮里確實是越來越熱鬧了。”
皇子們都長成了,十來個子嗣覬覦儲君之位,這是皇帝的放任,也是他必然要承受的苦果——都封王了,還留在身邊,這不是給對方機會搶奪皇位嗎?
葉湘雅對皇帝接下來的動作越發好奇了。
李貴妃笑道:“只要這熱鬧不牽連到景仁宮和永和宮,那都無礙。”
她自覺跟那拉妹妹多年的共處,彼此心思早就一目了然,就是在這后宮里明哲保身,什么都不摻和,看最終勝果花落誰家。
葉湘雅卻突然換了個主意,“姐姐會不會覺得這有些無趣。”
皇帝多年游刃有余決定她們所有宮妃的位份,子嗣的歸處,她們對皇上毫無感情,說不上誰對誰錯,但是能在火勢漸起時添一把火,正是葉湘雅喜聞樂見的事。
李貴妃無奈道:“雖說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做事情一向有分寸,只要別鬧得過火,都沒所謂。”
“那是自然。”
她已經想到如果在皇帝面前展現出她善養生的手段,這位素來對她不予理睬的皇帝會是什么心思。
她越發好奇了。
……
康熙皇帝是個好養生的,哪怕后宮佳麗三千,他從不曾為此虧損身子,而且子嗣幾乎年年都有,還經常一連兩三個,可見其養生功夫多厲害。
想要在這位厲害的帝王面前玩弄手段,那必然得一步步來,循環漸進。
葉湘雅頭次在皇帝面前顯露手段,便是在皇太后身子不適時,親自在皇太后身邊照顧她身子,當然,這只是淺淺在皇帝心里留下些微印象罷了。
這第二次顯露手段,就是皇帝感染風寒時了,由于有皇太后替她說話,她送給皇帝的湯藥很順利被皇帝收下。
她不會理所當然覺得二十多年無寵的自己會憑借湯藥上位,就算可以,她也只是存著戲耍皇帝的心思,畢竟他多年將自己至于一個被人無視又只是憑子上位的處境,確實讓人難堪。
當然,她并非不能接受這一切,畢竟一開始她就是地位低微,才憑子嗣坐上妃位的,但是接受歸接受,這一點都不妨礙她想要戲弄皇帝的心思。
葉湘雅送去的湯藥很快在皇帝面前排上名號了。
康熙一直不將芳妃放在心上,卻沒想到芳妃還有這種手段。
太監連忙解釋,“李貴妃娘娘的身子就是芳妃娘娘調養好的。”
“是嗎?”康熙微微觸動,以往不太熟悉的那拉氏浮現在眼前,他對那拉氏的印象只限于其貌不揚,但容易生養這點,當然,那拉氏的家世并非極好,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壓著那拉氏的位份,直至第二次大封時才看在她兩個兒子的份上對她稍稍看重,對其封妃。
但也只是稍稍看重,宮里能生孩子的宮妃太多了,他不缺兒子,更不缺能生養的妃子。
如今那拉氏將她善于調養人身子這方面展示出來,確實勾起他濃重的興趣了。
“去永和宮看看。”
皇帝現在是對美色、欲望越來越淡的年紀,反而對養生之道越發感興趣,葉湘雅此時此刻展現的手段,確實成功的將帝王心思勾動。
在看到皇帝的那一刻,葉湘雅哪還不知皇上心思,她裝作驚喜非常,成功的讓帝王心里難得浮現一絲愧疚,他是不是對芳妃太漠視了。
帝王坐下來,葉湘雅給他端茶倒水,將一個處境卑微卻見到心上人的女子的激動盡數展現出來……怎么說呢,她想戲弄皇帝,必然是得全心全意上演一場好戲,帝王可不是那么容易上當的。
好在皇帝足夠配合,在她端來茶水的時候便嘆了口氣,讓她不必忙活,“這些事讓宮人做了就好,何必操勞。”
“可妾身只想讓萬歲爺喝到妾身親手沏的茶。”葉湘雅手足無措將手放下,目露期待的看著帝王。
“好。”康熙將茶杯端起,喝了一口又微微皺眉放下,這茶葉并不算上上等的好茶葉,讓喝慣了底下人獻上的精品茶葉的康熙習慣不了。
但面前之人期待的眼神讓他難得生出一絲惻隱之心。
“不錯。”
葉湘雅松了一口氣,眸子皆是溫情流露。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次對視無亞于做了一次親密無比的接觸,盡管皇帝并不這么想,但是一個真心盼著自己到來的滿眼戀慕的女人,還是讓他稍稍有些動容的,“你方才在做什么?”
她羞澀又平和的回道:“聽說萬歲爺近來身子抱恙,妾身想為萬歲爺做點什么。”
她視線落在院外熬煮的火灶上,“還望萬歲爺別放在心上,這只是妾身的小打小鬧。”反正這樣的場景日日重復著,她沒有等來帝王的垂憐,二十多年如此,不會有奇跡出現的。
她的眼神漸漸多出一絲孤寂。
“你又怎知朕不會放在心上。”康熙此刻好說話極了,像極了得知自己妻子獨守二十多年寒窯,回首一刻猛然驚醒的丈夫。
葉湘雅心里嗤笑一聲,你會嗎?
“皇上……”
溫情流露不過如此,兩三日后,宮里人大多都清楚皇上近來格外喜歡到芳妃宮里過夜,芳妃那拉氏這個在宮里二十多年都不曾得寵的主兒,竟有朝一日以得寵的面孔出現在眾人面前。
嬌艷、美麗的形容詞從不曾出現在芳妃身上,眾人皆知,她是長著一副極其普通的面孔,但不知為何,她們就是莫名從那副普通面孔中看出這人骨子里的嬌媚、惑人。
好似外表和骨子里的人完全不相似。
終于有人承認那拉氏是美麗的了。
葉湘雅對得寵戲碼不感興趣,但她確實是起了逗弄皇帝的心思,就當是被冷落二十多年的報復。
她越發積極出現在皇帝面前,獻上各種養生的羹湯。
李貴妃有心叮囑她別玩的太過分了,她們倆在宮中是同道中人,自然知道彼此對皇上的不甚在意,葉湘雅點頭,但話未必聽進去,日子太無聊了,她需要一點得趣的樂子。
皇帝起初只被她頗有效果的羹湯吸引,后來才因她長久的等待起了些微愧疚,但愧疚歸愧疚,這后宮無數女子,他怎會為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動心,但是那拉氏的羹湯還是很有效果的。
皇帝就此默認了那拉氏的討好。
這日復一日下來,在康熙三十七年時,康熙到底是對芳妃稍微上心了,腦子里頭一次顧及子憑母貴這點,念著老三老五好歹是妃位之子,便大手一劃,將原本給老三的貝勒爵位改為安郡王,而給老五的貝勒爵位原封不動。
此次封位,只有老大老三得了郡王位,其余跟隨行軍的阿哥們都只是貝勒。
老三暗自高興,以為自己在皇阿瑪面前終于得青眼了,但實際上他完全沒考慮過額娘的因素,畢竟額娘在宮里確實不得寵,他這個兒子才應該為額娘爭來榮譽,而非讓額娘為他付出什么。
只是老大某日意味深長的眼神卻讓他警惕突起,老大說道:“老三,你可真是讓爺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