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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項小說網 > 穿越小說 > 民國小掌柜 > 230-240
    第231章 匪患成災

    謝放笑著道:“家嫂再過兩個多月,就要臨盆,父親此刻想必只一心盼著抱孫兒。”自是無心過問他的終身大事。

    謝朝晞同妻子朱文慧成婚后,早年曾有過一個孩子,不幸快要足月時,出了意外,孩子胎死腹中,夫妻兩人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朱文慧也因為傷心過度,傷了身體,這些年,一直沒能再懷上。

    謝朝晞第一個孩子的早亡,以及這么多年兒媳沒能再懷上,也是謝載功偏愛大兒子的原因之一,心疼長子同他那未出世的孫兒緣分竟然這般淺。

    去年歲末,朱文慧在回家省親時,發現已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因著上一次的傷心經歷,這一回,謝家以及朱文慧的娘家都謹慎再謹慎,并未讓朱文慧舟車勞頓,而是索性在娘家養胎。

    朱家原打算,等女兒身子養好了,胎兒也穩定了,再送回謝家。朱文慧本人卻不敢冒這個險,于是,一直在娘家住著。

    因著幾年前的傷心經歷,謝家也不便沒說什么,便是謝載功也默許了長媳在娘家待產的事,只要母子(女)平安便好。

    除卻謝朝晞、朱文慧夫妻二人,謝載功自是最期待這個孩子的誕生,畢竟是謝家的長孫。

    羅有光聽后只覺謝家這位二公子心思實在縝密。

    他見稿子交上去時還在想,文章若是當真就這樣發表出去了,四人固然大都不會再相信晨報關于謝南傾同沈曄芳的那則桃色新聞,可已在符城有了攜手終生之人這件事一旦登報,被謝老爺子瞧見,豈不是又是麻煩事一樁。

    結果證明,他的擔心純屬多余。

    人根本連應對之策都給想好了。

    像是謝家這樣的門第,開枝散葉的意義自是非同一般。

    兒媳,還是八字都尚未一撇的二兒媳,同長孫的分量相比,自是不能相提并論。

    無論如何,添丁都是喜事一樁。

    羅有光雙手作揖,向謝放道喜:“添丁的確是大喜事。恭喜令兄,也恭喜南傾兄。”

    “多謝羅先生。”謝放拱手回禮。

    同時,他將自己手中的茶葉遞過去,“這是我從家中帶的茶葉,不過是小小心意,不值幾個錢,希望羅先生能夠收下。”

    羅有光剛要拒絕,只聽謝放道:“若是羅先生愿意交下南傾這個朋友,還請千萬收下。”

    羅有光同謝放接觸過幾次,他對這位謝二公子印象確實不壞,只好道:“如此,羅某也便卻之不恭了。”

    …

    謝放從報社出來,天色尚明,便去了一趟東郊鐵礦。

    距離東郊鐵礦的入口的那一段路上,設有哨崗。

    司機老徐遠遠地瞧見了手持槍支,身子筆挺的士兵,笑著道:“二爺,您還真別說,自盛將軍在這條路上設崗以后,大家伙都說,開這條路上過,安心了許多。”

    謝放出聲問道:“這段時日,還有過往商旅被搶么?”

    “咱們這條路上自是沒有了,畢竟路口進去,便是咱們礦地。礦場人多,咱們又有盛將軍的兵保護,哪個土匪不長眼,搶到咱們頭上來。不過其他過六盤口那條道的,還是……”老徐沒再往下說。

    現在時局亂成這個樣子,只要是稍微偏一點的地方,這商旅在趕路時,就難免戰戰兢兢,就怕會路上攔路搶劫的。

    倘若只是打劫,損失點財務也便罷了,可恨的是,那土匪往往將人給綁了去,收到贖金也不放人,被綁的家庭往往人財兩空,家破人亡。怎不叫人唏噓?

    謝放沉默。

    前世,他日日醉生夢死,并不知道北城城郊的時局,已亂成這個樣子。

    一開始,他在這里設崗的目的,為的是防止東洋人找他們麻煩。如此一來,一旦有東洋兵靠近,哨兵便會發出通知,以提前做好部署。

    會震懾到土匪,以致無意當中,保護了他自己,以及這條路上的商旅,乃是他的意外之舉。

    按說,既是發現匪患嚴重,就該派兵去剿,只是那盛書新吝惜兵力得很,并不愿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其他駐扎在北城的部隊,無一不是如此。

    至于百姓的安危,乃至生死,像是盛書新之流,有哪個真正地在意?

    盛書新之所以派了兵力,在這條路上設崗,還是他新捐了一筆款子……

    謝放:“回頭我再盛將軍談一談,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辦法,解決六盤口那條路上的匪患問題。”

    老徐倒是一句道破這其中玄機,“其實也好解決得很,只要重兵圍剿,令那些匪人不敢再犯就可以了。不過么,嘿嘿,咱們的軍人搶地盤那是火力全開,叫他們剿匪吶,或者是同東洋人打戰,這還沒開打呢,就開始跑路咯。”

    老徐的這一番話,更是聽得謝放氣悶,一口氣堵在胸口,遲遲難以紓解。

    倘若他捐出的銀子,只能給到像是盛書新這樣的部隊,便是他滿足了一己之私,保全了東郊鐵礦的安全,可其他商旅無時無刻不飽受匪人的騷擾,他于心何安?

    …

    站崗的士兵認得謝放的車輛,并未等老徐摁喇叭,便主動放行。

    “為什么前面輛車可以過?”

    “是啊!既然不給咱們通過,那為什么前面那輛車可以過!你是不是欺負我們是外地人吶?!”

    “那是我們謝二爺!這鐵礦就是他在開采,你說他可不可以過?總之,趕緊走,趕緊走啊!咱們是鐵礦,又不是收容鎖。”

    車上,謝放聽見身后的吵嚷聲,他轉過頭,看向后車窗。

    “多半又是趕路的商旅,不知道咱們這條路往里走就是鐵礦了,還以為能通向別處呢,才會求著士兵給放行。”

    老徐注意到二爺的視線,出聲道。

    “這位軍爺,求求您了,軍爺,讓咱們進去吧。若是咱們現在掉頭回去,定然只有死路一條啊!”

    “對不住了,上頭有令,持有證件的人才得以通行。”

    “軍爺,我求求您,我求求您……我老命一條,死不足惜,可,可我家少夫人懷有身孕,實在是不能有閃失啊!求求您了!軍爺,我給您跪下了……”

    “咦?奇怪了?難道是士兵沒解釋清楚,怎的這位大爺還給跪下了?”

    老徐尚且納悶,謝放卻是越想越不對勁。

    他忽地想起方才車子經過老漢身邊,老漢手臂包扎著繃帶。仔細回想,不僅是老漢,老漢身邊幾個年輕人亦是。

    莫不是……是遭遇了劫匪的商旅?

    因著不敢再行六盤口那條路,又因著天色快要黑了,只能到他們這兒來暫時避一避?

    謝放沉聲道:“老徐,掉頭。”

    “怎么了?二少??”

    謝放重申了一遍:“掉頭,路邊靠邊停車”

    老徐聽出二爺加重了語氣,不敢怠慢,趕忙應下,“是,二爺。”

    …

    “老頭!我都說了,我不能放你們進去!你家夫人懷的,又不是我的孩子!同我有什么干系。你再胡攪蠻纏,我可要不客氣了啊!”

    “哈哈哈!”

    “哈哈!!!”

    其他士兵紛紛肆意地笑出聲。

    “說什么呢?嘴巴放干凈點啊!“

    “柏叔!您起來,咱們不求他們!”

    “就是!咱們不求他們!”

    “不行啊!這天都快黑了,萬一夫人有個好歹,咱們,咱們怎么同主子交代?”

    老漢說著,又要下跪。

    那士兵被老漢給纏得不耐煩,他手中的步槍倒拿著,將槍托高舉,欲要砸向老漢——

    “住手!”

    謝放疾步走上前,喝止了士兵的動作。

    …

    “二爺?”

    “二爺。”

    認出謝放,士兵們倒是多少收斂了一些態度,畢竟他們家將軍待這位謝二爺亦是客氣三分。

    謝放走近,他彎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老漢,“老人家,快快請起。”

    老漢瞧見士兵對謝放的態度,便猜到這位爺很有可能能夠幫得了他們!

    這一下,老漢哪里還肯起來?老漢一連,朝謝放一連磕了好幾個頭,“這位爺,求求您,求求您好心,收留我們一晚,我家少夫人懷有身孕,夜里實在沒法趕路,求求您……行行好,也算是留我們一條生路。”

    “老人家,您千萬別這樣,我答應您便是了。”老漢的力道之大,一時間謝放竟然沒能將人給攔住,他趕忙叫來老徐幫忙。

    一旁的士兵急了:“二爺!萬萬不可!您是不知道,這幫人顯然是被土匪給盯上了的,您瞧他們身上的傷,分明是同土匪交過手,咱們要是放他們進來,豈不是明擺著同那些土匪作對?回頭那般土匪記恨上了咱們,報復咱們怎么辦?”

    謝放聽后,只覺荒謬。

    領著軍餉,吃著百姓納的軍糧,在百姓最需要保護時,竟然問他,若是被土匪報復了怎么辦?

    在老徐的幫忙下,謝放總算將人給扶起,他冷冷地道:“那就讓他們盡管來。”

    第232章 遇見故人

    “二爺,請三思。這幫人手里頭可都是有武器的。”

    “二爺,請您三思!”

    “二爺……”

    聽聞二爺要將一支商旅放行,站崗的士兵紛紛出言相勸!

    北城就這么大點地方,消息很容易就會傳開,到時候若是土匪前來騷擾,以他們現在的兵力,可不足以應對。

    老徐原先對于老漢的遭遇十分同情,瞧見士兵竟然要欺負一個老漢,心中亦很是憤怒。

    可這會兒竟也猶豫了起來。

    士兵們所說的不無道理。

    二爺眼下將老漢這一行人放行,回頭真的遭到土匪的報復可怎么辦?

    謝放:“那就先收了他們的武器,暫時交由我們保管,待他們明日走后,再交還。只要他們同意,若是再出什么事,便由我一人擔著。”

    老漢已經央求了崗哨的士兵許久,后者始終未曾松口,聞言,立即道:“由我做主,我們愿意交出自的武器,便由幾位軍爺保管。只要軍爺肯放行。”

    說著,便主動交出自己別在腰間的手槍。

    其他人見狀,也一一上前交出自己的槍械,可謂是誠意十足。

    謝放面向站崗的士兵,“現在,可以放行了?”

    士兵猶豫著,仍是未動。

    謝放眉眼沉沉:“還是說,各位需要謝某請示盛將軍?”

    將軍事先已有命令,將他們撥給這位謝二爺,在將他們調回部隊之前,一切聽從謝二爺的調度。

    士兵們心不甘,情不愿地挪開路障。

    “多謝這位爺!”

    “多謝這位爺,多謝這位爺!”

    老漢同他的幾位同行年輕人,紛紛向謝放道謝。

    尤其是老漢,紅著眼眶,說著,竟是又要給謝放跪下。

    謝放趕忙將老人家扶起,小心地避開后者手臂上的傷,“老人家快快請起。”

    “多謝爺。”老漢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他轉過頭,對他身后的一位年輕人聲音微啞地道,“去通知車夫,可以過了。另外,讓車夫駕駛馬車的時候,務必再平穩一些,莫要驚了少夫人。”

    “是。”

    那位年輕人謝放這才注意到,除卻老漢一行人,不遠處的路邊還停了一輛馬車,想來馬車里坐著的,便是老漢口中的少夫人了。

    那位年輕人過去傳話之后,索性便上了馬車,坐到車夫的旁邊,一同駕馬前來,其他幾位年輕人也紛紛上馬,行在隊伍前面。

    前面的隊伍,在下馬一通搜身后,都被予以了放行,待馬車通過時,士兵伸手將其攔下,抱拳向謝放請示道:“二爺,您若是執意放行,還請務必讓我們搜一下馬車!”

    這一行人老的老,傷的傷,身上固然有武器,但人數少,不足為患。

    唯獨這馬車,一開始就停在路邊,里頭坐著的是不是所謂的“少夫人”尚且不得而知。

    萬一是企圖混進來的東洋細作,如何是好?

    士兵話聲剛落,那老漢便激動地道:“放肆!里頭坐著的只有我家少夫人同她的貼身丫鬟,如何能讓你搜……”

    老漢尚未說完,馬車里頭傳來一道溫婉的女聲:“柏叔,沒有關系。如今世道不太平,謹慎一些總歸是好的,他們若是要搜,便讓他們搜就是了。”

    謝放倏地一怔。

    這聲音……

    “夫人……”

    “柏叔,莫叫恩人難做。”

    何柏仁只得將到嘴邊的話給悉數吞了回去。

    …

    “沛嫻?”

    謝放望向馬車簾子的方向,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馬車簾子被掀開,丫鬟梅香從后面探出半個身子。

    梅香從馬車上下來,朝謝放行了個禮,“梅香見過二爺。”

    梅香?

    這么說,馬車里頭的人當真是……

    梅香給謝放行過禮后,轉身掀開馬車的簾子,去扶車上的主子,“小姐,您下車時小心一些……”

    康沛嫻在丫鬟梅香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

    她緩步走到謝放的面前,“南傾,許久未見。今日,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謝放望著眼前身形較過去微微有些豐腴,短發齊耳,模樣干練的女子,極難將對方同他記憶當中溫婉的康大小姐聯系在一處。

    何柏仁驚訝地問道:“少夫人,您同這位爺認識?”

    值班的士兵亦疑惑地看著康沛嫻一行人。

    康沛嫻的眉宇間染上幾分感傷,她笑了笑:“說來話長。”

    謝放適時地開口:“我同沛嫻兄長是好友,沛嫻算是我的妹妹。天色將黑,若是諸位不介意,不妨先去我們礦區稍作修整?”

    康沛嫻微點了點頭,“也好。”

    …

    康沛嫻一行人本就因為天色將黑,附近又有土匪出沒,不得已,只能向設卡的士兵求助。

    先前設卡的士兵一直不同意,眼下終于因為謝放的緣故,被允許通行,一行人自然沒有拒絕謝放提議的理由。

    盡管隨行的人并未料到,自家少夫人竟然認識這位謝家二少。

    聽聞康沛嫻懷有身孕,謝放便讓梅香陪同康沛嫻一起,去坐他的車。

    為了避嫌,他自己并未再回到車上,而是向設崗的士兵要了一匹馬,騎馬代步。

    …

    康沛嫻同丫鬟梅香因是坐車,故而率先抵達礦區。

    礦區的工作人員都識得謝放的車。以往每次,二爺要么都是一個人前來視察工作,要么是陪著當局的人一同前來。

    頭一回見到有女眷從二爺車上下來,一個個不由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這……也沒聽說謝二爺娶妻了呀。

    謝放騎馬隨后而至。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謝放并未提及康沛嫻一行人曾遭遇過土匪搶劫,只是對外宣稱,康沛嫻一行人是他家中遠房親戚,因著天黑,擔心路上土匪埋伏,故而未冒然趕路,這才選擇到他的礦區留宿一晚。

    哨崗那邊,也做了打點,以免消息外漏。

    礦區亦有女眷為了照顧工人們,生活在這里,包括專家團的專家們,為了方便工作,也舉家搬來了礦區。

    康沛嫻一行人的到來,除卻一開始好奇這位年輕貌美的夫人同二爺的關系,故而好奇地張望以外,得知是二爺親戚,人們也便散了。

    謝放叫來其中一位專家團的夫人,讓梅香帶著主子隨同那位專家的夫人前去歇息。專家團的家眷們住宿條件,會比工人們要好上一些。

    至于受傷的人,謝放則叫來信得過的工人,將康沛嫻的隨行人員帶去空置的工人房間,并且去請了礦上的大夫,為他們診治,并且請大夫務必要替他保守秘密。

    …

    將事情悉數安排妥當,天色便已黑透。

    夜色中,傳來一陣陣飯香,白天忙碌的礦場在燈火中迎來難得靜謐的時刻。

    為了方便能夠一早去公司,謝放晚上通常不會留宿在東郊,今夜卻是不同。

    在專家□□人相邀,請他一去過去用晚飯時,謝放也便答應了下來。

    吃過晚飯,謝放便在礦區經理的陪同下,回到他在礦區的屋子休息,一間獨棟的磚房。

    平日里,謝放也會在這里接待客人或者是休息。

    礦區經理將謝放送到后,便離開了。

    “南傾——”

    謝放正要進屋,聽見聲音,他停下腳步,轉過身。

    康沛嫻披著深色披風,在梅香的攙扶下,往這邊緩步走來。

    …

    對于康沛嫻以及梅香主仆二人的來訪,謝放并未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來,請坐——可要喝茶?”

    謝放將康沛嫻請進屋,溫聲問道。

    “多謝,不過我如今懷有身孕,不宜飲茶。”在梅香的攙扶下,康沛嫻依言落座,取下頭上披風的帽子,一雙美目望著這位昔日舊友,“瞧見我的時候,嚇了一跳吧?”

    既是對方如今不宜飲茶,謝放也便放下剛剛拿起的茶壺,他陪著一起坐下,笑著道:“是吃了一驚。”

    康沛嫻也笑了。

    笑著,笑著,她頗為感懷地道:“我在動身來北城前,還在想,會不會在北城碰見你同阿笙。轉念一想,北城這般大,你又那樣忙,想來未必能夠遇得見你們。未曾想……竟在這種情況下再見。

    算起來,這已是我第二次欠你人情。上一回的恩情,我尚未來得及報答,如今,又欠了一個。”

    謝放:“什么欠不欠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至于上一次,說到底,我也是存了私心。”

    康沛嫻因為哥哥康志杰一己之私,被污蔑同阿笙有染。后來,謝放設下一出“請君入甕”,才還了阿笙“清白”,后面又安排了康沛嫻離開符城。

    這其中,固然有出于相識一場的輕易,自然也藏了他的私心。

    說到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阿笙。

    康沛嫻輕搖了搖頭,“不管你的初衷是為的什么,你總歸幫了我。”

    南傾大可以袖手旁觀,眼看她身敗名裂,可南傾沒有,他提前安排了她離開符城,不但如此,還安排梅香一同陪她。

    倘若不是南傾安排她離開符城,她又怎么會得以遇上她今生真正的良人?

    又如何能夠再次嘗到當母親的滋味?

    康沛嫻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眼眶濕潤,感激地道:“無論如何,你的恩情,我記下了我的。來日,若是有機會,我同我夫君,定然結草銜環,報答你今日對我們母子,以及我夫君家中隨從一干人等的救命之恩。”

    “沛嫻言重。今日便是素不相識之人,只要是我們同胞,南傾都會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幫,何況,你我相識一場。”

    說罷,謝放猶豫片刻,遲疑地問道:“不知你夫家是……倘若不方便多說,只當我并未問起。”

    第233章 常勝將軍

    “沒什么冒昧的。”康沛嫻笑了笑。

    她深知謝放的為人,絕不是出于打探或者是旁的什么目的,才會問及她夫家情況。

    想來是聽聞她懷有身孕,身邊只有家仆,卻不見夫君,故而才會有此一問。

    “我夫君是崇城劉將軍麾下的一名軍官,名叫方銘揚。寧城起了戰事,他隨軍被派去平定戰亂。原本,我們夫妻雙方約定好,我在崇城等他凱旋。誰知,誰知……”康沛嫻紅了眼眶,“前線傳來銘揚吃了敗仗的消息,又,又說他生死不明,我只好帶著家里的隨從北上……”

    戰區通信皆斷。

    她拍出去的電報,毫無音信。

    銘揚生死未卜,她如何能安坐家里?

    一路的艱苦跋涉,自是不必說。

    因著管家何柏仁早年有過行軍經驗,也同土匪交過手,故而路上都十分幸運地避開了有可能會被土匪埋伏的小路,一路走官道。

    盡管一路都十分小心謹慎,還是在六盤口被盯上了。倘若不是管家警覺,其他人配合默契,他們未必能死里逃生。

    康沛嫻竭力讓自己的也間接解釋了為何她會在懷有身孕的情況下趕路,而丈夫并未陪同在側的原因。

    謝放聽后微微吃了一驚,“方銘揚?那位常勝將軍?”

    “常勝將軍?”康沛嫻苦笑,面上很是有幾分尷尬,“南傾你要說的是逃跑大王吧?”

    且不說夫君如今不過軍銜不高,離將軍更是有十萬八千里,跟著上頭打過幾次戰役,不過每回都是幾乎吃敗戰,以至于民間給他送了個“逃跑大王”的諢號。

    百姓只是看結果,哪里知道,一場戰役,從決定出征再到撤兵,決策權從來都不在沖鋒陷陣的軍官手里。

    “逃跑大王?”方銘揚?

    謝放懷疑,會不會是有同那位方將軍同名同姓者。

    …

    方銘揚戰功赫赫,尤其是寧城百日大捷,驅東洋軍隊于清江,保住了寧城城內數十萬百姓的性命,更是大大地振奮了士氣。無論如何,也不該被稱為逃跑大王,尤其還是從親近之人口中說出。

    只是方才沛嫻又提到,對方是崇城劉將軍麾下的一名軍官,據他所知,方銘揚早年確實投身在崇城劉將軍麾下。

    謝放忽地想起,他過去聽人談論過“方銘揚”,方銘揚年輕時有過一段不得志的時光。

    難道便是現在這段時期?

    康沛嫻觀謝放臉上的神色,見他似當真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頭的綽號,方知后者那一句“常勝將軍”竟不是玩笑。

    也是,她該知道的,南傾不是這樣的人。

    謝放出聲寬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相信,能夠得沛嫻托付終身的男子,定然不會差。”

    康沛嫻垂下眼瞼,“這可不一定。你忘了從前我……”

    兩人都十分清楚地明白,康沛嫻所指的是從前她同沈曄芳的那一段孽緣。

    只是那個人,甚而是那人的名字,康沛嫻如今都懶得提起。

    “恰是因為過去有了經驗同教訓,這一回定然能夠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謝放這一句話,可謂是一語雙關。

    指的是這一回康沛嫻覓的定是良人,此所謂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另一層意思便是,她的夫君日后定會在戰場上連戰告捷,一洗幾次吃敗仗的前恥。

    康沛嫻聽出謝放的言外之意,縱然銘揚并非如同外界傳聞那般,總吃敗仗,可在外頭的名聲確實不佳。

    難得南傾不似其他人那樣,聽到“銘揚”的名字便挖苦嘲笑,還肯這樣用心安慰她。

    康沛嫻由衷地道:“多謝,我亦始終相信,以夫君的軍事能力,定然會有大有所為的那一日。”

    只要,只要銘揚還活著……

    老天爺。祈求銘揚一定要或者。

    謝放神色認真地道:“一定。我相信,方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但會平安回到你身邊。在不久的將來,你的夙愿定能實現。”

    這一路,康沛嫻無論如何憂心,吃了多少的苦,顧念到腹中胎兒,始終未曾落一滴淚。

    直至聽了謝放的這一句,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小姐……您,您別太傷心了,二爺不是都說了么,姑爺定然會平安歸來的。您小心些,別傷了身子。”

    梅香拿出帕子,給小姐擦拭眼淚。

    康沛嫻拿過梅香的帕子,在眼角摁了摁,紅著眼眶,“對不住,南傾,讓你見笑了。”

    謝放:“梅香說得對,你要多保重些身體。”

    康沛嫻勉強笑道,“嗯。不說我了,你呢,你同阿笙,可一切都還好?”

    提及阿笙,謝放的眉眼放柔:“勞沛嫻記掛,我同阿笙一切都好。”

    康沛嫻注意到了謝放的眼神變化,心里頭很是為阿笙同謝放高興,“那便好。”

    康沛嫻到底是女眷,雖說對外宣稱是謝放親戚,且梅香也一同陪著,屋子的門也開著,始終不宜久待。

    兩人敘了會兒話,康沛嫻便告辭離。

    …

    為了不給謝放帶來過多的麻煩,康沛嫻一行人只在礦區待了一晚上,第二日天不亮,康沛嫻便親自向謝放告辭離開,打算繼續動身前去寧城。

    謝放聽見樓下敲門聲時,才剛梳洗完畢。

    早晨涼,他披了件外套,前去開門,何柏仁一行人騎在馬上,同他告別。

    唯有康沛嫻在梅香的攙扶下,尚未上馬車。

    謝放攏了攏身上的外套,“何必這般急著要走?你這一行人當中,不少人受了傷,你又懷有身孕。不若這樣,北城距離寧城,不過幾十公里,你同梅香以及何管家他們,先隨我回城。我派人去寧城跑一趟,打探方將軍的下落。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如此,即便是立即動身前去寧城,也來得及,省得你再來回奔波。如何?”

    謝放這一番話,可謂是說到了何柏仁一行人的心坎里。

    他們從昨晚起便是這么勸說夫人的,可夫人執意一早便要趕路。

    “是啊。少夫人,您這一路舟車勞頓,不若您先在北城安頓,我同柱子他們先去寧城,打探主子的消息。要不然,您要是有個什么萬一,我們如何同主子交代?”

    “夫人,柏叔說得對。您就先在北城安頓吧,我們去寧城就行。”

    “是啊,夫人,我們去寧城就行……”

    “不行,你們受了傷,還要繼續北城,我如何能丟下你們,茍安在北城?”

    “夫人——”

    “夫人——”

    謝放也進一步勸說道:“沛嫻,你便是不為你自己考慮,總該為你腹中的孩兒考慮。再一個,我相信,若是方連長平安無事,打聽到你人在北城,定然會第一時間前來同你會合。在此之前,你須得好好照顧你自己以及你同方連長的孩兒。”

    謝放昨夜找人打聽過,已經此時的方銘揚尚且只是一個小小連長。

    前世只知那位常勝將軍驍勇善戰,智勇過人,如今方才知曉,這位常勝將軍的晉升速度實在是快,不過幾年,竟然從連長一躍成為了將軍。

    盛書新可因利益合作,卻不可與之謀事。

    只是不知道那位方將軍為人究竟如何。

    可以說,謝放勸說康沛嫻隨他一同回城,除卻處于過去情誼的考慮,亦是想結識一下那位常勝將軍方銘揚。

    至少,據他所知,方銘揚在抵抗東洋軍一事上,十分驍勇,治下也嚴,不像其他軍人,為了一己之私,只知道搶地盤,甚至縱容麾下士兵騷擾百姓。

    提到腹中胎兒,康沛嫻的手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小腹,神情變得猶豫了起來。

    她這一路,除卻擔心銘揚的安危,又何嘗不是為她腹中的小家伙操碎了心,生怕他同銘揚的這個孩子,會有個意外。

    第234章 開枝散葉

    康沛嫻手撫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環顧左右。

    她一一掃過柏叔手臂上包扎的傷口,以及其他人身上的傷……

    大家都是為了保護她受的傷。

    若是她執意繼續北上,只會成為大家的負累,讓柏叔他們為她冒更大的危險。此次若不是極為幸運地碰上南傾,只怕他們昨夜未必能夠平安度過。

    考慮再三,康沛嫻遲疑地問道:“你何時回城?”

    柏叔同其他人一聽,便知道少夫人變轉了主意,答應暫時落腳北城。

    “太好了!少夫人,您還懷有身孕呢,就應該多休息。”

    “對,對。柏叔說得一點兒不錯。”

    同行人員高興地像是過大年似的,他們一個個期盼地望著這位謝二爺。

    夫人可總算改主意了,就是不知道這位二爺何時回北城。

    謝放也聽出了康沛嫻的言外之意。

    如此甚好,看來,應當有機會能夠同那位方將軍結識一二。

    他朝眾人拱手道:“煩請各位稍等片刻,我去交代一些事情,之后同各位一起回城。”

    太好了!

    有這位謝二爺一同陪著,他們入城的安全性便大大提高。

    何柏仁忙出面道:“不忙,您盡管先忙您的。”

    …

    為了以防路上有土匪埋伏,謝放向礦區調了二十人左右的護衛隊,護送他們一起回城。

    護衛隊是謝放自己的人。

    自從阿笙的吉祥居出了事,謝放便深知護衛隊的重要性,他向外招募年輕壯年,并且使了些錢,讓盛書新手底下的軍官幫忙訓練了一段時間。

    如此,礦區的安全不至于全然只依仗盛書新同他的兵,也方便他自己調度。

    譬如像是這一回。

    康沛嫻一行人先前過六盤口,可謂是膽戰心驚,此番有謝放跟他的護衛隊一路護航,心里頭頓時安心了不少。

    平安過了六盤口。

    北城城門越來越近。

    時天色方才大亮,金色的陽光緩緩照亮這座古老的城市。

    一行人在路邊的茶攤子稍作修整。

    康沛嫻親自給謝放倒了一杯茶,“南傾,此番已幫了我許多忙,落腳的地方便不勞你費心了,我自己派人前去寧城,打聽銘揚的下落。等我找到落腳的地方,我會派人去你府上傳個信,告知你我落腳的地方。倘若……倘若他當真平安歸來,我夫妻二人定然登門相謝。”

    謝放深知,于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但于沛嫻而言,是欠下又一個人情。

    謝放并未勉強。

    只要沛嫻人在北城,不愁日后沒有同那位常勝將軍結識的機會。

    他喝了康沛嫻遞過來的茶,“放心,方連長定會平安歸來。”

    謝放還要趕回公司,于是同康沛嫻一行人就此別過。

    那二十多個人的護衛隊,他并未讓其回去,而是讓他們先行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安頓下來。

    距離北城大亂的時間,愈來愈近,他身邊需要留一些人,以防萬一。

    …

    入了城之后,謝放讓老徐直接送他回公司。

    這一忙,又忙到了夜里。

    “少爺,上午有個小廝給您留了一封信。對了……還有,老爺派了人過來,請您去他院子里一趟。老爺是昨夜就派人傳口信了,可您昨晚不在府里。不過我已經個老爺傳了話回去,告訴老爺,您是去東郊礦區去了,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謝放回到府中,陶管事走上前,他手里頭呈上一封信。

    謝放將信打開,是康沛嫻手寫的一封信,心中告知了她在北城落腳的地方,以及再次感謝了他。

    謝放看過信,他抬起頭,看向陶管事,“來傳話的人,可有說父親找我什么事?”

    陶管事:“我稍微打聽了一下……應當是,同兩日報紙上關于您的報道有關。”

    謝放心中微訝。

    大嫂臨盆在即,父親應當無心“操心”他的私事才是。

    將信收好,謝放心中已然有數,“好,我知道了。”

    …

    謝放去了一趟主院。

    遠遠的,便聽見有戲曲聲傳出。

    說起來,他已經許久沒聽見父親跟著唱片一起唱戲的聲音了。

    偶爾聽幾位姨太太提及過,說是老爺子的身前大不如前。從前感染風寒,很快便能好,上一回染上風寒卻是至今都沒能好透。比從前要畏冷、胃口也清減了許多。

    “韓管家,父親可在?”謝放踏進主院,瞧見大廳里的韓管家,客氣地問道。

    “在的,在的,在二少,您稍等——”韓管家去樓上給老爺子傳話。

    不一會兒,韓管家走下樓來,“二少,老爺請您上去。”

    謝放跟在韓管家后頭,靡靡的戲曲聲戛然而止。

    “二少,您請進——”

    韓管家替謝放開了門,便先行退下了。

    謝載功躺在躺椅上,膝上蓋著薄毯。

    謝放余光掃了眼老爺子腿上得薄毯,他記得父親從前是冬天都只穿著單衣在院子里打太極的人。

    英雄遲暮。

    即便是出生行伍,曾經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父親,也難逃如此。

    只是一場風寒,身形便消瘦了許多。

    謝放雙手作揖,“兒子給父親請安。”

    謝載功開門見山:“我此次叫你來的目的,想必你猜到了吧?”

    謝放沒出聲。

    父親既不喜歡自作聰明之徒,亦不喜歡他人故意在他面前裝傻充愣。

    故而,保持沉默,是最為穩妥的。

    謝載功見他不出聲,“你既是猜到了,我也便同你明說了。報上的事從來都是真真假假,我懶得信,懶得管,也懶得過問。只一件,你年紀確實不小了,也該考慮你自己的終身大事。我還有你大哥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都已經當上了父親。當然,你大哥同那孩子的緣分淺,沒能順利等到那個孩子的出身。

    我以托你幾個姨娘幫你在城里相看好人家的姑娘。如此,等你大嫂順利誕下麟兒,便可忙活你的婚事。咱們謝家人丁單薄,你身為謝家男兒,自有開枝散葉的義務。你的意思呢?”

    謝放心中不免好笑。

    父親這哪里是問他的意思,這分明是“命令”。

    第235章 多此一舉

    “南傾謝過父親好意。”

    謝載功并未出聲,只是一雙如同鷹隼般的眸子注視著二兒子,等著后者的下文。

    謝放如實地道:“南傾如今只想先建立一番屬于自己的事業,短時間內實無成家打算。”

    謝載功聽完,面上緊繃的神色似是驟然放輕松了下來。

    只要南傾還有成家的打算便好。

    謝載功睨了他一眼:“我當你是因為什么原因。成家同立業也不沖突么。你放心,你幾個姨娘定然會替你物色好人家的女兒。

    婚后,你大可照舊忙你的事業去,你的妻子留在家中為你操持家務。如此,你的飲食起居都有人照顧,身邊也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豈不兩全其美?”

    謝放笑著道:“南傾的飲食起居,都有陶叔在照顧。”

    又何必再多一個“妻子”,多此一舉。

    在則,他也不認為,“娶”一個妻子,便是為了讓她在家中操持家務,困在一方宅院里頭。

    倘若他日,他同阿笙成了親,阿笙若是忙于酒樓之事,亦或者是畫畫,他定然鼓勵他,支持他去擁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如此,若是他百年歸去,有家人,有朋友,還有自己所熱愛之事,阿笙余生定不會孤單。

    謝載功瞪他:“年過半年的管事同妻子能一樣?我看你啊,就是沒體會過妻子的妙處。我主意已定。回頭,等你姨娘挑選了合適的姑娘,你把你的時間空一兩天出來,去跟人家約個會,看場電影,我老謝家的兒子,總不可能連女人的芳心都拿不下。”

    謝放深知,這個時候同父親硬碰硬,并無人任何好處,“父親今日派人請我來,便是為這一樁事?”

    聽出謝放是故意轉移話題,謝載功很是有些不悅:“怎么,你是認為,你的終身大事不重要?”

    謝放:“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今天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到院中聽說了您的口信,便急忙趕來,滴水未進。倘若父親暫時沒有別的吩咐,兒子想先行回去,吃碗面墊墊肚子。”

    謝載功拿來不知道,二兒子這是“轉移話題”,不但轉移話題,反而是想提前結束話題走人。

    他沒好氣地道:“少把自己說得這么可憐,在這兒博我同情。”

    謝放笑著道:“兒子不敢。”

    謝載功揚高了音量,“不敢?我看就沒你不敢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老二從符城回來,他總覺著,老二遠不如從前那般“聽話”,倒是越來越像老三,有些混不吝,行事任性了不少。

    謝放仍舊是一派溫和語氣:“您多慮了。”

    在被二兒子給活活氣死之前,謝載功沉著臉,說出他今日叫謝放過來的第二個目的,“明日你去公司前,派人給我院子遞個口信。我明天有事,要去公司一趟,坐你的車去。

    對了,你去叫上你大哥同你一起去。你大哥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公司了,也是時候該讓他替你分擔,分擔了。”

    聞言,謝放并未露出任何驚訝,他語氣平靜地道:“是,父親。”

    謝放神情越是平靜,謝載功反倒是有些不自在起來,他試探性地問道:“你不問我去公司做什么?”

    現在老二是公司的“話事人”。

    他忽然開口要去公司,且讓他將老大也一塊叫上,老二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現有地位會被動搖?

    要知道,即便是老大對他千依百順,百般孝敬,以前他若是去公司,老大定然會旁敲側擊,試探他去公司的目的,令他不快。

    謝放:“父親是公司的董事長,自是想去便去,我又何須知道您去公司的目的。”

    謝放這一句話,可以說是將謝載功過往對大兒子的不滿再一起底勾了出來。

    他從前還能自欺欺人,告訴自己,老大是因為年紀大了,自是不喜歡我一再插手他的事情,尤其是公司的事,這樣不利于老大在公司豎立威嚴。

    可同樣的事,換成南傾,南傾不但沒有半點試探,還將他去公司這件事視為理所當然。

    第一次,謝載功不由地懷疑,自己多年來一意孤行,將老大當成接班人來培養,是不是錯了。

    只是,他已經答應了夫人,要再給老大一次機會……

    …

    第二日,謝放出門前,去了大哥謝朝晞院中一趟。

    馮管事聽說了二少的來意,且聽聞,是老爺的授意,讓二少來接大少一同去公司,忙不迭對謝放道:“二少,您且先坐著,稍作休息,大少還在睡著,我……我這就去將大少爺喚醒。”

    謝放在椅子坐下:“我沒什么妨礙,只是父親那邊,還等著我去傳口信,希望馮管事能夠給大哥遞個話,讓大哥能夠稍微快上一些,免得叫父親久侯。”

    什,什么?

    竟是老爺子在院中等著大少同二少一塊去公司么?

    馮管事原本是打發丫鬟上樓去將大少爺給喚醒,聞言,趕忙親自去了一趟。

    馮管事上了樓,他推開大少爺謝朝晞房間的門,一股刺鼻的酒味便撲面而來。

    圓桌上,謝朝晞同謝朝暉兩人趴在桌上,兄弟兩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見此親近,馮管事全然沒有任何意外,似是對于主子這段時間爛醉如泥的情形見多了。

    他走上前,輕推謝朝晞的身體,“大少爺,您醒一醒!”

    “大少爺,您醒醒!”

    謝朝晞迷迷糊糊被推醒,嘴里還在嚷嚷著,“酒,我要酒!”

    謝朝暉一聽見酒這個字,便睜開了眼睛,高聲附和著:“喝!大哥,咱們繼續喝!”

    馮管事心中叫苦不迭,二位爺,眼下可不是喝酒的時候!

    謝載功收到二兒子謝放口信,說是大哥宿醉未醒,詢問是否需要留他在大哥院中,等大哥酒醒,父親先去公司,他回頭等大哥醒后再同大哥一同前去。

    謝載功沉著臉,前來大兒子的院中,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大兒子同小兒子爛醉如泥,手里頭舉著空著的酒杯,還在叫嚷著喝酒,眼底全無半分清醒。

    老爺子發了怒。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來人吶,去接一盆水過來!”

    第236章 兩個都潑

    “老,老爺……”

    在場的人都猜到老爺子要人去接一盆水過來做什么。

    是以,房間里的傭人低著腦袋,站在原地沒敢動。

    馮管事眼神求助地看向二少爺謝放,希望二少能夠幫忙勸上一勸。

    謝放收到馮管事的視線,他的視線落在相互搭著肩,嘴里頭還在喃喃著要喝酒的謝朝晞同謝朝暉兩人,出聲道:“父親,不若我試試,看能不能讓大哥同三弟兩人稍稍清醒一些”

    “老二,你莫要這般縱容你兄長同你幺弟!”謝載功臉上的神情仿佛結了一層冰,他伸手攔住了企圖前去喚醒兄長同三弟的謝放。

    虧他特意讓老二過來接老大一塊去公司,再由他親自陪同,想著給足老大面子,如此,他不至于對這段時日去不成公司耿耿于懷,心氣也可以順一些。

    夫人還告訴他,老大日日都在反省,他這才想著給老大一個機會。

    簡直是爛泥扶不上墻!

    父親的阻攔,在謝放的意料之中。

    原來,謝放早就聽陶管事說了大哥謝朝晞這段時日,一直沉溺于借酒澆愁。

    聽聞,酒還是三弟帶過去的。

    歷史仿佛在謝府又重演了一次,唯一不同的是,這一遭,三弟拎著酒瓶,不再是往他的院中去。

    上一回,三弟是盯上父親留給他的資產,才算計于他。

    此番,不知曉三弟盯上了大哥什么。

    …

    大少爺這段時日借酒澆愁這件事,府中上下人人皆知,唯獨瞞了老爺子。

    此前,謝放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等一個合適的機會,讓父親獲悉兄長日日以酒澆愁這件事。

    而今日,無疑是一個絕佳機會。

    他豈能錯過?

    謝載功鐵了心,今日非要給大兒子同小兒子一個教訓不可,尤其是身為兄長的大兒子。

    他銳利的眼神冷冷地掃過眾人,“怎么?要我親自去接一盆水過來?”

    眼見老爺子在氣頭上,謝朝晞院子里的主事馮管事,低聲對旁邊的丫鬟道:“快去啊!難不成真要老爺自己動手?”

    小丫鬟只得慌慌張張,出去打水。

    “不要給我接溫水,去院子的井中打一盆井水過來。”

    這一回,老爺子要的不再只是一盆水,甚至擔心底下的人投機,給他接一盆溫水過來,因此明確要一盆冷水,還得是從井里剛打上來的冷水。

    馮管事的眼底滿是擔心,北城雖說快要入夏,可清晨的井水還是沁涼沁涼的,若是兜頭一盆冷水澆過去,便是不傷風感冒,也少不得頭疼難受。

    偏偏老爺子在這兒站著,他便是想要偷偷喚大少爺醒一醒也不能。

    哎!

    大少爺怎么醉得這般厲害!

    還有三少!

    這段時日,都是三少拎了酒過來,喊大少陪他一塊喝酒,經常兩個人喝到宿醉。

    早知道,每回三少過來找大少的時候,他就該推說大少不在!原以為三少過來多少能夠給大少解悶,哪曾想反倒是讓大少沉溺于杜康之物!

    令人煎熬的沉默中,外頭腳步聲響起,丫鬟手里頭端了一盆水走進屋。

    “給我潑!”

    丫鬟一邁進屋子,老爺子就冷聲吩咐道。

    丫鬟哪里敢給主子潑冷水,只雙手緊緊地攥著洗臉盆,沒敢動。

    謝放適時地出聲:“父親……還是不要讓底下人為難了。”

    馮管事感激地看了眼二少。

    大少跟二少一直都不對付,未曾想,今日二少竟這么肯為大少說話。

    馮管事卻是不知,謝載功的脾氣,一旦他做了決定,是輕易不會更改的,這個檔口勸說,無疑是火上澆油。

    謝放正在做的,便是添這一把火!

    眼見大兒子房里的丫鬟吩咐不動,謝載功對他的隨從田武沉聲命令道:“田武,你來潑!”

    田武對老爺子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

    聞言,他便從丫鬟的手中,將臉盆接過去,轉過頭問道:“老爺,兩位少爺都潑嗎?”

    屋內,下人們一個個瞪大了眼。

    要……要兩個都潑么?

    老爺子發了話:“潑!”

    …

    隨著老爺子一聲話落,田武對著謝朝晞同謝朝輝兩人迎面潑了過去。

    房內眾人均倒抽一口涼氣,可又礙于老爺的在場,誰也不敢上前去給兩位少爺遞上一條毛巾或者是干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位少爺的頭發、衣衫被澆澆了個濕透。

    井水冰冷刺骨,潑在臉上同針扎沒甚分別。

    謝朝暉凍了個機靈,他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眼睛,“大哥,你屋里怎么漏雨啊?大……”

    視線不提防對上老爺子一雙陰沉得眼睛,謝朝暉慌忙可勁地揉著眼睛,疑心自己是不是沒睡夠,否,否則何以一睜開,竟,竟瞧見父親。

    謝朝暉狼狽地抬手抹去臉上的水,再次定眼去看。

    竟,竟真的事父親?

    謝朝暉也被這一盆水給潑醒了。

    他比弟弟到底“清醒”一些,沒有認為是屋內漏雨,模糊的視線里,隱約瞧見有人手里頭拿著一個臉盆,怒氣沖沖地質問:“誰?是誰這般混賬,竟然往本大少的臉上潑水?”

    聽了大兒子的這句話,謝載功的臉色比院子里樹葉的陰影都還要黑,老爺子語氣沉沉,甚至飆了臟口:“是你老子我。”

    第237章 黔驢技窮

    發梢、臉上的水珠沒入衣領,鉆心地冷。

    謝朝晞不覺打了個寒噤,他的身體止不住地發顫。

    聽見父親謝載功含著怒氣的聲音,謝朝晞頓時清醒了他清醒了大半。

    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張了張嘴,險些下意識習慣性地像從前那樣向父親賠不是——

    無論他做得對與不對,只要是他惹父親動怒,必然會跟父親道歉,賠個不是,哄父親開心。

    這一回,謝朝晞忍住了。

    他當了這么多年聽話的兒子,換得了什么?

    還不是以讓他在家“反省”為由,奪了他總經理的權,令他顏面盡失。

    謝放將兄長謝朝晞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并未有任何意外。

    如同他所預料地那樣,大哥先是因為向父親要胡韜這個證人被拒絕,惹得父親不快,被要求在家反省,此后,便同父親生了間隙。

    大哥對父親的不滿,也因為這段時間被迫在家中“養病”而達到了頂點。

    想必,大哥在父親面前“言聽計從”的面具,終于要戴不住了。

    …

    謝朝晞雙手捏成拳,任憑發梢上的水珠往下淌。

    馮管事后背沁出了一層冷汗。

    大少爺是怎么回事,這會兒子可是愣住了?

    可現在哪里是能夠愣住的時候,得趕緊向老爺賠個不是啊!

    謝載功一直在等著大兒子同他賠不是,或者是哪怕說一個借口敷衍他,比如昨天跟老三聊天聊得太盡興了,喝多了,一時沒能起來。

    不確定大兒子是不是因為宿醉未能醒透,才導致遲遲沒有出聲,謝載功板起臉,“你還有什么要跟你老子說的么?”

    馮管事一聽,這不是老爺主動給大少爺遞梯子么,他走到主子的身邊,壓低了嗓音,“大少爺,您就跟姥爺賠個不是吧。”

    老爺好歹冷水也潑過了,只要大少爺這個時候同老爺賠個不是,想必老爺也就不會再往下追究了。

    謝朝暉這會兒也總算反應過來,盡管他也冷得全身發顫,便是牙齒都咯咯作響,還是抱緊胳膊,趕緊給大哥使眼色。

    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啊,得讓父親消氣才是!

    謝朝晞仍舊是沉默著。

    場面一度僵持,房間里靜得都能聽見謝朝暉牙齒打顫的聲音。

    謝放溫和地出聲勸道:“父親,大哥許是宿醉未醒,這才沒反應過來,不若咱們先出去,讓大哥先洗漱,喝杯醒酒茶,醒醒酒?”

    謝朝晞猛地打了個激靈,他倏地朝謝放看了過去。

    此前謝放一直未出聲,謝朝晞并未注意到他。

    二弟竟是同父親一起來的?

    父親定然是故意的,故意將二弟也叫過來,一起看他的笑話!

    謝朝晞簡直恨透了這個處處同自己“爭搶”的二弟,他咬著牙,眼底迸發出仇恨的目光:“謝南傾,你少在這里給我裝好人!”

    謝載功聽了,越發怒不可遏,“你母親告訴我,你如何在屋子里自省,又如何知曉自己錯了,再三說情,要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我看你簡直無可救藥!

    你不但自己醉得一塌糊涂,還帶上老三!朝晞,你太讓為父失望了。”

    說到最后,謝載功言語間失望多過于憤怒。

    謝朝晞瞳孔睜大。

    父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母親找過父親?

    父親口中的答應要再給他一個機會,是何意思?

    …

    “也罷,既是你大哥宿醉未醒,我們就讓他在家好好醒酒。南傾,你陪我去趟公司。”

    謝載功轉過臉,對謝放說話時,全然沒有方才對大兒子的嚴厲,只剩下一派平靜。

    “是,父親。”

    父親的這種顯而易見的差別化對待,如同一把尖刀在謝朝晞的五臟六腑翻涌著。

    謝朝晞指尖扣進掌心的肉里。

    他眼睛赤紅地看著父親在二弟謝放的攙扶下,出了他的房間,而他的發梢、衣服甚至還在滴水。

    “快,趕緊的,將大少爺、三少身上的濕衣服都給換下來……”

    謝朝晞一只手用力地攥住馮管事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后者,“馮叔,你告訴我,父親今日來我院中,究竟所謂何事?”

    馮管事眼底滿是惋惜,他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自家主子,“我聽二少的意思是,老爺讓他來接您今日一起去公司。我,我喊了您好幾聲,您都沒醒。便是老爺來了,也沒能將您同三少給喚醒。老爺這才發了怒,叫人潑水。“

    這,這么說……

    今日,父親原是要回復他總經理一職的了?

    他到底錯過了什么?

    他方才為什么不能服個軟,向父親道歉?!

    丫鬟取來兩套干凈的衣裳。

    馮管事勸道:“來,大少爺,先將這身濕衣服給換下來吧。”

    又對三少道:“來,三少,您先穿大少的……”

    馮管事將為三少備的衣服給遞過去,被謝朝晞給用力地打翻在了地上,他朝著謝朝暉大吼,“你給我滾!從今往后,不準踏進我的院子!”

    謝朝暉錯愕地看著朝自己發火的大哥,一臉的不可置信,“大哥,你……”

    謝朝晞一把拎住謝朝暉的衣領,眼底滿是血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欠了一大筆賭債,想要灌醉我,好哄我借你錢?”

    謝朝晞拍著謝朝暉的左邊臉頰,“我告訴你,謝朝暉,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聰明,也不要把人當傻子!”

    …

    謝載功對于他離開之后,兩個兒子所發生的沖突一無所知。

    他坐在二兒子車子的后座車,“南傾,我替你大哥替你陪個不是。”

    謝放佯裝錯愕,“父親,您這是何苦,我們本就都是一家人。”

    謝載功聽后,心底多少寬慰了一些,“你大哥是被我同你母親慣壞了,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母親?

    他的生母早年便已辭世,父親娶的妻妾,同他有何想干?

    謝放勾起唇,淺淺笑了笑。

    這笑容里有著無限嘲弄。

    謝載功卻只當謝放當真將他的話給聽了進去,拍了拍謝放放在膝上的手。

    …

    晚上,謝放回到府中,聽說了大哥同三弟兩人鬧掰,三弟被大哥趕出了院中一事。

    又聽說大哥謝朝晞主動去祖宗畫像前跪了半天。

    這半天都滴水未進,加之早上被潑了一身的水,發起了燒,在祖宗畫像前暈了過去,嚇壞了眾人,被下人抬了回去。

    謝放聽后,緩緩輕啜了一口茶,“大哥這一次的苦肉計,怕是是白使了。”

    陶管事不解,“為何?”

    三位少爺當中,老爺可是最偏愛大少爺了。

    大少爺此番因為跪祖宗畫像昏了過去,還發起了燒,這般“虔誠”,老爺不可能無動于衷吧?

    謝放放下手中的茶杯,“您忘了,父親最痛恨什么?”

    陶管事忽地福臨心至,“兄弟鬩墻?”

    謝放彎起唇。

    先是同東洋人暗中往來,再是買通走狗為難阿笙,以妄圖陷害于他,再是日日買醉,今日又再次惹得父親不快,還同三弟鬧翻。

    樁樁件件,父親便是對大哥又再多的“偏愛”,此時只怕都唯有滿腔怒火同失望。

    走到“自傷”這一步,大哥分明已是黔驢技窮。

    第238章 癡心妄想

    “大少這會兒是醒的,在喝藥呢。”

    “您有心了……”

    謝朝晞倚在床上,喝著丫鬟喂他的湯藥,眉眼盡是不耐。

    這什么湯藥?這般苦?!

    早知道,他就不該當真將自己弄病,裝一裝便好!

    隱約聽見馮管事同什么人的談話聲,他忙抬了抬手,示意丫鬟將藥給放到床邊的矮凳上。

    大少爺這陣子的脾氣很是喜怒無常,丫鬟不敢相勸,聞言,只好將剩下半碗的藥給放到一旁,垂首恭敬地站著。

    謝朝晞靠著軟枕,余光掃向門口,眼底露著得意。

    他就知道,父親得知他染上風寒,不可能無動于衷。

    謝朝晞沙啞地笑出聲。

    “咳,咳咳咳咳——”太過忘形,喉嚨一陣痛癢,咳嗽得愈發劇烈。

    一道修長的身影轉過房門,長腿邁進屋子。

    謝朝晞瞧見衣服錦緞上的素色圖紋,便覺察出不對——

    父親向來喜歡穿深色長衫,顏色不會這般淺。

    謝朝晞的視線往上,在看清楚來人的一瞬間,眼底的神色瞬間被厭惡所取代,他冷冷地睨著朝他走近的謝放。

    佯裝冰冷注意到大哥眼底的冷漠同嫌惡,謝放神色如常地走到床邊,“關切”地問道:“聽聞大哥染上了風寒,今日可好了一些?”

    謝朝晞可不認為,他這個二弟當真是來“關心”他的。

    謝朝晞冷臉相對,“倘若你是來看我笑話的,你現在便可以走了。”

    謝放好脾氣地笑著道:“二哥誤會了。我來,是因父親關心你,可他又拉不下面子,只好我來這一趟了。眼下大哥的精氣神瞧著不錯,想來父親應當是能夠稍加寬心。”

    竟是父親讓二弟來的?

    好!

    好啊!

    看來,父親當真是要放棄他,轉而培養老二了!

    對于父親來說,是不是他們三個兄弟,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喜歡的時候就擺弄幾步,不喜歡的時候就棄之如撇?

    謝朝晞自是不知道,事實上,是謝放主動向父親謝載功提起,替父親來探望大哥的事。

    他知曉父親關心大哥,偏偏抹不開面子。他這一主動提議,自然是正中父親的下懷。

    謝朝晞被憤怒沖昏的頭腦,他體內的氣息翻涌著,他隨手抄過邊上的湯藥,朝謝放擲了過去,低吼著:“滾!!”

    “大少——”

    馮管事沒料到大少爺會發這么大的火,他趕忙讓丫鬟給他帕子,遞給二少,著急地問道:“二少,您沒事吧?”

    大少才同三少鬧翻,若是連二少都一并得罪,傳入老爺的耳里,老爺子指不定會怎么想。

    謝放不動聲色地及時往后退了幾步,手背這才沒有被濺起的碎陶瓷給劃傷。即便如此,手背卻是不可避免地被藥汁給濺到。

    婉拒了馮管事遞來的帕子,謝放對大哥謝朝晞道:“大哥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前來探望。”

    謝朝晞望向謝放的眼神,簡直恨不能將他給瞪出一個窟窿。

    謝放轉身走出房間,神色一片平靜。

    …

    從謝朝晞的院子出來,謝放便去了趟主院,給老爺子回話。

    言語間,對被潑了湯藥的事情只字未提,只說兄長的精神好了許多。

    聞言,謝載功多少稍稍放心下來。

    自從數月前感染了風寒,謝載功身體大不如前,可眼睛還是很尖,注意到老二的左手總是捂著右手手背。

    老二從他這兒走出去時,還沒這毛病。

    謝載功敏銳地出聲問道:“你右手怎么了?”

    謝放淡聲道:“沒什么,就是被開水給燙了一下。”

    謝載功直覺不對勁,他眉頭皺起,對二兒子道:“把你的手拿開,我瞧瞧。”

    謝放“只好”將捂著右手手背的左手給拿開。

    他這一拿開,謝載功便瞧見了謝放手背上的紅痕,以及沾在手背上的藥渣。

    謝載功第一時間拿起謝放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

    他前陣子也才感染了風寒,哪能聞不出藥味來?

    謝載功倏地沉了臉色:“你大哥拿藥汁潑你了?”

    謝放抽回手,不以為意地道:“大哥在病重,難免苦悶郁結。”

    “這個老大,脾氣當真是漸長了!你好心去探望他,他還將你給趕出來!不識好歹!”

    謝載功命人去將燙傷藥取來,心里頭對大兒子是愈發地失望。

    …

    謝朝晞這一場風寒拖了半個月之久都未能好全,無論是大夫人來說情,還是幾位姨太太來勸說,老爺子再未過問過。

    這一回,似是當真鐵了心,對這個他自小用心撫養的大兒子,全然不管不問

    大少爺謝朝晞久不在公司露面,與此相反,二少爺謝放卻因為一連替公司拿下了東郊鐵礦的開采權,以及私底下低調捐款給各大高校,無私幫助一眾師生南遷計劃一事被各大報社報道,在公司以及北城的聲望愈發如日中天。

    這一下,不僅是外界,便是謝家的股東們都不免猜測——這謝家下一任家主,是否當真要換人。

    謝放是否會取代兄長謝朝晞,成為下一任謝家家主一事,被一眾報社所關注,甚至有好事的小報報社,將其作為博人眼球的八卦消息給刊登了出來,報道得有鼻子有眼的。

    按說,這種事關謝家聲譽,尤其是關系到謝家下一任家主這般干系重大的事情,謝家應當會向外界澄清。

    奇怪就奇怪在,謝家竟然毫無動作。

    尤其是聽聞謝家老爺子近日頻繁帶著二公子謝放出席對外的應酬,而謝家公司話事人,暫時還是謝二少爺。

    于是,傳聞愈演愈烈。

    謝朝晞在病床上,讀到了該小報,氣得將報紙給揉成了一團!

    他目光陰鷙地盯著報紙上,已然被揉捏地變形的謝放的照片——

    老二想要取代他,當上下一任謝家家主?

    癡心妄想!

    …

    “但凡老爺子的心眼不是偏的,這謝家的少主,本就早早就該是我們家二爺!”

    “有什么法子?誰讓咱們二爺沒有一個當官家千金的親娘呢。不過咱們二爺自個兒爭氣!我前幾日可是隨薛先生去了趟咱們二爺在繁市的紡紗廠,那規模,比在符城大多了!我聽薛先生說,二爺還委托他做了別的投資,盈利很不錯。”

    阿笙的桌子前,摞了滿滿一堆報紙。

    自打來繁市以后,阿笙每日都會讓福旺或者是福祿給他去街上買來北城的報紙,哪怕是一些小報社的報紙亦會買來看看。

    只因大報社報道的大都是家國大事,小報社就不同了,經常會登一些“豪門秘辛”或者是明星八卦。

    他經常能看到小報上關于謝家相關的報道,其中提的最多的,便是二爺相關之事。

    阿笙低頭翻看著手中的小報。

    耳邊聽著福旺、福祿兩人的議論,心里頭自是也替二爺得意。

    福祿說得極是,縱然謝老爺子待二爺不公,可誰讓二爺自個兒就是爭氣呢!

    阿笙伸手去拿桌邊的剪刀——

    他這段時日,養成了剪報的習慣。

    沒留意手邊放的茶杯,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阿笙第一時間趕忙將登有二爺照片的報紙給拿開。

    “呀,茶杯怎么翻了。”

    “我去拿布過來!”

    福祿、福旺聽見茶杯被碰翻的動靜,一個趕忙去拿布,一個忙將茶杯挪走。

    阿笙忙低頭緊張地去看報紙上二爺的照片,但見二爺的照片也被泅濕了一些。

    阿笙心疼不已。

    他拿了塊鎮紙,寶貝地將報紙給拿到窗邊,用鎮紙壓著,放在太陽底下去曬。

    偏生這會兒起了一陣大風,那報紙被鎮紙壓著,仍然被掀翻。

    阿笙眼睜睜地看著那張報紙上二爺的照片被風給撕扯成了兩半。

    第239章 畫作登報

    福祿拿來了布,進屋就瞧見阿笙直愣愣地站在窗邊。

    他走近探頭一看,立即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笑了笑,“您還真別說,二爺登報的這張照片拍得是挺好看的。不過沒事,阿笙少爺您要是真喜歡二爺的這張照片,回頭讓二爺將照片給您寄一張。您啊,也就不用每回都剪報紙上的二爺照片了。”

    阿笙方才還在因為因為這被風撕毀的照片而不安,總覺得心里頭有些著慌,像是一種預兆似的,擔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聽見福祿打趣的話,阿笙回過神,耳尖倏地紅透。

    他拿開壓在報紙上的鎮紙,心疼地撫平二爺的照片,臉頰還在陣陣發熱,他哪里好意思在信中跟二爺要照片。

    “福祿,你同阿笙少爺聊什么呢?你布拿過來了沒有?趕緊的,把桌子擦一擦,可不止一張報紙被弄濕了。”

    不止一張報紙濕了嗎?

    阿笙剛剛只顧著拿起手頭的這一張,聞言,趕忙回頭桌前。

    “拿來了,拿來了。”

    福祿跟在阿笙身后,幫著福旺一起收拾桌子。

    “阿笙少爺,這幾份都是全好的,您看放哪兒好?”

    桌子被茶水給泅濕的地方,即便是用布擦了,還是有點濕。

    阿笙指了指書桌旁邊的書架上,“就放那里好了。”

    “哎,好,那我給您放那兒啊!”

    福祿捧著手中的報紙,放到書架上,順手替阿笙整理書架上的畫冊。

    福旺繼續收拾書桌,阿笙將手中的那份報紙給小心地暫時放一邊的書柜上,一塊收拾書桌。

    阿笙的桌上除了阿笙的畫稿,便是報紙了。

    福旺手頭整理著桌上的報紙,納悶地問道:“阿笙少爺,您這每天都要看這么多份報紙么?”

    對于看到字就頭大,偶爾在報上瞧見同二爺相關的報道才會看個幾眼的福旺而言,對于阿笙買這么多報紙簡直沒法理解。

    阿笙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北城的報紙是定然要看的,莫說報紙上偶爾會有關于二爺的報道,便是了解北城的一些事也總歸是好的。

    如此,若是二爺他日南下,來了繁市,他不至于同二爺大眼瞪小眼,全然找不到可以聊的話題。

    至于繁市當地的報紙,一方面是當地報紙是最便于他快速了解繁市的,另一方面……他有旁的用途。

    福旺收拾著手中的報紙,忽地揚高了音量,“阿笙少爺,福祿,你們快,快過來看!”

    福祿被福旺這一嗓子喊的,手里的畫冊險些沒掉落在地上,他沒好氣地轉過身,“怎么?你大白天的活見鬼了啊?”

    瞎嚷嚷!

    “呸!你才見鬼了呢!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同你計較。”

    福旺“哼”了一聲,他手里頭舉著報紙,一臉興奮地對阿笙道:“阿笙少爺,您的畫稿見報啦!”

    …

    當,當真?

    阿笙收拾畫稿的動作一頓,眼睛睜大。

    “來,您自個兒看!”

    福旺笑盈盈地將福旺將手中的報紙,遞給阿笙,指著上頭的版面,“您看,是您之前投給報社的畫稿沒錯吧?”

    畫稿還是他同福祿一起去郵局,投遞給報社的呢。

    阿笙心情有些激動地接過福旺手中的報紙。

    果然,他在上面看見了自己之前投的畫稿。

    阿笙這一回投的是一組畫,只不過,不是他過往畫的素描,而是漫畫的形式投的稿件——

    這也是為何阿笙平日里愛買多份繁市當地的報紙原因之一。

    除卻為了多了解一些關于繁市的風土人情,時文軼事,為的就是細研究過繁市當地報紙偏好的漫畫題材。

    這漫畫,比丹青、素描的風格要更夸張一些,是他以往沒有學過的,卻很受百姓歡迎,自然也便受報社的偏好。

    阿笙此前也投過其他報社,投的是他自北城南下路上的見聞。

    沒中。報社那邊回復,很喜歡他的作品,可風格不符。于是,他便潛心研究了該報社的風格以及偏好。

    未曾想,有朝一日竟當真在報紙上瞧見了他的作品!

    這一組圖,是有一日,他同薛先生一同上街,薛先生請他去大戲院聽戲去,他在戲院外無意間瞧見的場景

    繁市的戲院很大,馬路也修得極寬,戲院外人頭攢動。他同薛先生兩人步行至大戲院,便瞧見許多洋人以及有錢人家的老爺、太太、先生、小姐坐著黃包車,衣著光鮮地前去聽戲。

    大戲院的廣場上,停著上百輛的黃包車,車夫們一個面黃肌瘦,打著補丁,腳上的鞋也大都是破的,露出黑峻峻的腳指頭。他們佝僂著身子,在賣力地拉著客人,或坐在大太陽底下,等著客人上他們的車。

    那一刻,他的心中實在是五味雜陳,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符城的戲園外頭也經常停著黃包車,從不未像那日那樣,給他那樣大的震撼。

    由于印象太過深刻,回來后便一口氣完成了這幅作品。

    “阿笙少爺,可以給我也看看嗎?”

    阿笙將手中的報紙,遞給福祿。

    福祿接過去,看了一眼,給了句評價,“這報上登的,沒有您的原稿好看。”

    阿笙的原稿是彩圖,這報紙是黑白的,自是彩圖更生動一些。

    阿笙失笑,他心滿意足地比劃著,“能夠上報,我已經很開心了。”

    “可不是!我同福祿也替您高興!是不是啊,福祿。”

    福祿難得沒有同福旺對著干,嘴甜地道:“恭喜阿笙少爺。”

    福旺也趕忙道:“是了,方才只顧著高興,都忘記道喜了!恭喜您,阿笙少爺!”

    阿笙彎起眉眼,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他開心地比劃著,“你們下午想吃什么點心?我給你們做。”

    提起吃的,福旺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我,我想桃花酥、杏仁酥、云片糕……咦?什么味道?好香~~~”

    福祿也聞見了,他的鼻子在空氣嗅了嗅,遲疑地道:“聞著,像是燒雞的味道?”

    …

    “可以啊,福祿,鼻子挺靈。”門口,一道含笑的男聲響起。

    薛晟手里頭拎著從街上買的燒雞以及兩壺酒,走了進來。

    “薛先生,您來得正好。您瞧!咱們阿笙少爺的畫稿見報了!”

    福旺迫不及待地同薛晟分享起阿笙的畫作登上報紙一事。

    “是么?我瞧瞧!”

    薛晟將手中的燒雞同酒,暫時給放房間里的茶桌上,大步走上前。

    雖說他的畫稿登上報以后,人人都可以看,阿笙神情還是難免有些緊張,他不確定薛先生會如何評價他的這組圖。

    薛晟雙手拿著報紙,瞧見報上阿笙的那幅畫作,一臉驚喜地抬起頭,“畫得好,畫上的字也配得好!”

    阿笙輕舒一口氣,他彎起唇,比劃著,“薛先生想吃什么?我正好要去做點吃點的。”

    “不必,不必,我今日正好買了只燒雞還有幾樣吃食,酒我也帶來了。正好福祿、福旺也在,來,我們一塊吃。我今日買的這份燒雞,可大只。就當是慶祝阿笙的畫作今日登報了!”

    “太好了!我最喜歡吃燒雞了!”

    “你什么不愛吃?”

    “我不喜歡吃蔥、不喜歡吃大蒜,我不喜歡吃的東西多了去了,哼!”

    阿笙聽著福祿同福旺兩人拌嘴的聲音,彎起眉眼,幫著薛先生一起,將裝著燒雞的油紙給攤開。

    薛晟招呼福祿、福旺一塊坐下。

    阿笙喝著福旺替他斟的酒,聽著薛先生講著他來繁市以后得見聞,唇角輕揚。

    許是那張被風吹破的報紙,只是單純地一個意外。

    …

    薛先生買的這烤雞好香。

    雞肉滑嫩,外皮酥脆。

    阿笙仔細品嘗著手中的雞腿,研究著店家都用了哪些佐料,大概用什么火候。

    回頭二爺來繁市,他也給二爺烤上一只。

    “阿笙你來繁市,也有一段時日了吧?不知道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福祿、福旺兩人心中叫苦不迭,心說薛先生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提什么話題不好,偏問起這個!

    阿笙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他放下手中的雞腿,“我原想安頓好了以后,便去找一家酒樓待一陣子……可他們,都不愿意雇我。”

    從前阿笙是在自家酒樓工作,后頭又是自己當的掌柜,等于沒出去尋過工。

    來了繁市之后,自己出去跑了幾趟,方才知曉,外頭的酒樓,是不要一個啞巴的。

    他是偶然聽其他人說起,說是畫作若是登報,會有畫酬。他才想著興許可以試著投稿。

    沒有外出找工作的日子里,他便在家中畫畫。

    此番畫作終于登出,想來不就稿酬便會寄到。

    只要他畫得勤快,日后稍稍有些名聲,興許……這也不失為一項營生。總之,能夠有個進項,總歸是好的,不至于坐吃山空。

    薛晟瞧懂了阿笙的手勢,一臉地懊惱,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抱歉,我不知道……實在對不住。”

    阿笙笑著搖搖頭,薛先生也只是關心他么。

    “實不相瞞,我看中了思遠路一家在轉手的私人餐廳,只是苦于身邊沒有一個做過餐廳的朋友。若是請人打理,我又不放心。我知曉,你在北城有開私人餐館的經歷。

    我想請你當我的合伙人。我出錢,你出人,利潤咱們五五開,若是虧了,你拿薪資部分,其余虧損,我一己承擔,不知阿笙可愿意?”

    似是為了避免再出現像之前那樣的“岔子”,薛晟一股腦地說出自己此次的真正來意。

    第240章 本事過硬

    薛晟不愧是管賬的出身,找阿笙談合作,連他日利潤分配,以及日后盈虧兩人該擔的責都給想好了。

    阿笙聽后,眼睛微微睜大。

    不必他出錢,只要他出個人?

    薛先生的提議,對于阿笙而言,同天上掉餡餅沒什么區別。

    這事要是旁人提出來,他還得擔心這里頭是不是有什么貓膩,可薛先生是二爺信任的人,這段時日他接觸過來,薛先生確實重情重義,想來應當是可信的。

    薛晟直言不諱地問道:“是不是覺著特別像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是有點兒……”阿笙還沒說話呢,福旺傻不愣登地點了點腦袋。

    福祿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就你話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薛先生同阿笙少爺談正經事呢,瞎插什么話。

    福旺委屈地閉上了嘴,低頭大口地咬了口嫩雞肉!

    福旺方才下意識所說的話,又何嘗不是阿笙的心思,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朝后者笑了。

    薛晟喝了口自己杯中的酒,他認真地道:“天下當然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之所以找上你,一來,我對酒樓業務并未涉獵過,可以說是個切切實實地門外漢。所謂隔行如隔三,倘若我自己去開這家店,很有可能只是燒一筆錢,到頭來買個教訓。

    再一個,你是二爺的人,二爺既是信得過你,我亦信得過你。同人合作,最忌相互猜忌。不瞞你說,現如今,開酒樓的錢對現在的我來說,不算是一筆大數目,哪怕是這筆錢當真虧了,也不至于就傾家蕩產了。相反,若是這酒樓當真開起來了,甚至像吉祥居那樣在繁市有了一席之地,于我是大大有利。”

    說白了,這個看似天上掉餡餅兒的事,也是薛晟權衡了所有利弊的結果。

    尋一個有開酒樓經驗,且信得過的合伙人并不容易,更勿論,阿笙自己還會廚藝,再沒有比阿笙更合適的了。

    阿笙也聽明白了薛先生話里話外的意思。

    薛先生對他的信任,阿笙自是十分感動。

    吉祥居在生意最為紅火地時候,就那樣被一把火燒了,一直是他心頭的遺憾。

    阿笙自是想過,等往后重存上一些錢,再開一間小餐館,眼下,這個機會就擺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不心動。

    且思遠路那邊,勢力相對較為復雜,如此便相互制約,應當不會再出現像是吉祥居那樣的事。

    阿笙想了想,“您什么時候有時間,帶我去那家店瞧看看,成嗎?”

    若是當真要將餐館開起來,地址定然是要看過的。

    薛晟放下手中的杯子,眼底迸發出興奮的芒光,“擇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天吧?如何?”

    阿笙一愣。

    這,這般急么?

    …

    想著薛先生平日里比較忙,許是今日剛好有空閑,阿笙也便答應了去思遠路走一趟。

    薛晟有自己的車,阿笙便坐薛晟的車一塊過去,便是福祿、福旺兩人也一同跟著。

    “前頭就到了。”

    車子行至熱鬧的商業街,薛晟指著前頭位于十字路口的一家餐館。

    阿笙的視線順著薛先生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見一家小餐館。這個點,已是過了飯點,沒瞧見伙計們,應當是躲在哪個僻靜的角落休息,掌柜地站在柜臺前,低頭在撥弄著算盤。

    掌柜的年紀瞧著同爹爹的年紀差不多。

    這家店的位置很是不錯,不知道掌柜的為何會轉讓店鋪。

    繁市的馬路較為開闊,車子可在店門口停下。

    一行人下了車。

    福旺站在阿笙身側,打量著眼前這家店,“這店的位置真心不錯。”比吉祥居要好上一些。

    吉祥居所在的胡同位置實在有些窄,只要人、車稍微一多,那巷子就開不過去,便是連三輪車都駛不進去,得步行。

    福祿贊同地點頭,“嗯,這樣客人進出也方便。”

    阿笙也覺著這家店的地址比吉祥居強上許多,就地址而言,不得不說薛先生的眼光確實獨到。

    而且這家店面相對比較小,前期投入的資金應該也不會太大,這樣他心里頭也不會有很大的壓力。

    薛晟走近,笑著道:“這也是我想要盤下這家店的原因。”

    “阿笙少爺,咱們進去瞧瞧。”

    福旺說著便朝那家店走去,被薛晟給及時喚住:“福旺,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福旺一臉茫然地停下步子,便是阿笙同福祿兩人也都困惑地看著薛先生。

    既然來都來了,不進去瞧瞧么?只外頭看著一眼,便回去了?

    從阿笙他們的反應當中,薛晟很快便意識到,應當是阿笙、福旺他們誤會了。

    他笑著指了指十字路口獨棟的有著三間門面的兩層樓建筑,“我打算盤下來的是那一間。”

    嗯?

    阿笙下意識地看向薛先生手指所指的方向,眸子陡然睜大。

    薛先生管這叫,叫餐館?

    便是省城的酒樓,都沒有這般氣派的,怕唯有北城數一數二的酒樓,才這樣一幢獨棟的店面!

    要是將像這樣的酒樓給盤下來,從租金到裝修,再到請人工,得花多少錢?

    阿笙這會兒方才明白,為何薛先生會執意于找一個合伙人。

    若是沒有做過酒樓的人冒然頂下這么一間酒樓,這往里頭定然得燒不燒錢。

    薛晟半點不知阿笙此時心中所想,他熱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來,我帶你們去看看。我同掌柜的相熟,事先已經約定好,若是我什么時候想要帶人來看,都可以。”

    福旺:“薛先生,您怎的不說清楚?您說您看中了一家轉讓的餐館,您可沒說是酒樓啊,我們還以為是邊上那一家飯館呢。”

    阿笙很難不在心里頭同意。

    薛晟拱手作了個揖,“怪我,怪我。它這不是叫‘繁市大飯店’么,我也不是什么內行人,都是吃飯的地方,我就餐館,餐館的叫習慣了。走,我們進去瞧瞧。”

    薛晟讓阿笙先走,他自己稍稍落后一步。

    …

    阿笙一邁進酒樓,便愣住了。

    “如何?這里頭的裝修還有布局,是不是同長慶樓的點像?”

    薛晟走在他的后頭。

    阿笙轉過頭,他情不自禁地點點頭。

    確實是太像了!

    無論是左手邊的柜臺,還是桌椅的擺放,樓梯的朝向,都同長慶樓太像了。

    今日也是不湊巧,掌柜的不在,薛晟索性也就沒有同伙計提及自己是來看店的,他同伙計要了間包間,請阿笙他們上樓。

    薛晟給阿笙倒了杯茶,“不瞞你說,像是這家飯店這樣的裝修,在符城許是數一數二的,可在這繁市……有些太過老舊了,里頭的菜色也是。一些喜歡嘗試新樣式的年輕人,便不愛上這兒來,喜歡上附近的茶餐廳、西式餐廳。

    漸漸地,生意大不如從前。在這繁市,沒有點過硬的本事,以及足夠新潮的玩意兒,可吃不開。”

    阿笙聽后,很是有些難過,可也不得不承認,薛先生是對的。

    類似長慶樓這樣的裝修,對于見慣了市面的繁市人而言,無疑是不夠有吸引力的。

    他進來時也注意到了。

    這家飯店雖依然還在對外營業,可里頭客人卻是不多。

    在這樣的地段,即便是過了飯點,應該還是會有客人上門吃點點心,喝茶,或者是小酌幾杯才是,可大堂卻挺空蕩。

    符城相對較為閉塞,一輩子都沒有出過符城的客人,甚至最遠只去過省城的客人也極多,大家習慣了來長慶樓吃飯,就像他們也習慣了長慶樓一貫的裝修風格一樣。

    可繁市不同。

    繁市僅僅只是繁市大海港,每日迎來送往的人們便極多,更勿論由北至南而來的客人,或者是由南北上前來的人們。

    聽薛先生的意思是,往后應該會對這兒進行重新裝修,興許走得也不是長慶樓那樣的路子。可,可他也沒有經營新式酒樓的經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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