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望月澤的臉色驀地變了。
伊藤誠一這話一出, 簡直和捅他一刀沒區別。
無論自己是不是被組織派去臥底的,讓警署知道琴酒的長相絕對是大忌。
伊藤誠一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果不其然, 琴酒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
“你不信任他,所以你才會第一時間……”伊藤誠一似乎沒打算反抗,他甚至還在微笑,看向琴酒的眼神帶著明目張膽的挑釁。
琴酒似乎懶得多聽,他的槍口抵住了伊藤的太陽穴。
他的手壓在扳機上,望月澤要竭力控制自己,才能維持冷靜。
這還是第一次, 琴酒在他面前,打算槍殺他的同伴。
伊藤抬眼看向琴酒, 嗓音低柔:“很意外我這么了解你嗎?黑澤君。”
一聲槍響。
伊藤誠一痛苦地捂著傷腿倒在地上。
琴酒一把揪起伊藤誠一的衣領。
注視著他狼狽的臉,琴酒的臉色堪稱愉悅, 他的嗓音低柔,帶著刻骨的玩味和冰冷。
“不管你從哪里聽到了這個名字,你都該清楚,你今天無法活著走出這條巷子了。”
伊藤誠一的呼吸都帶著痛楚, 他的神色卻是冷靜的, 甚至帶著輕快的笑意:“你就這么怕嗎?被人掀開真面目這種事, 你人在這里, 不該很享受嗎?”
琴酒像是在貓抓耗子一樣逗弄, 他唇角帶著笑,這一槍開在他的右腿。
子彈洞開血肉,他看著伊藤誠一猙獰的臉, 用槍管抬起伊藤的下巴:“最后一次,來源。”
“chi vivra’ vedra[1]’”伊藤誠一輕聲開口。
琴酒的動作驀地一頓。
他看向伊藤誠一, 瞳孔里載滿了冷漠的不屑,許久方才將抵在他下頜的槍管收了回來。
“滾吧。”
伊藤誠一向望月澤伸手:“抱歉,能勞煩扶我一把嗎?”
望月澤還沒開口,琴酒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個死人:“我說了讓你滾,你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送你一程。”
伊藤無奈地搖了搖頭,撐著墻慢吞吞坐起來,他當著琴酒的面撥了個電話,這才歉意地示意:“再過十分鐘會有人來找我,介意的話就辛苦二位回避了。”
他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釋然地靠在墻壁上,明明雙腿上全是血,但是他看向望月澤的眼神仍然是帶著笑的:“我想各位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聊吧。”
琴酒的手放在扳機上,滿臉寫著想再開一槍。
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做。
望月澤跟在琴酒身后,意外地發現琴酒回到了酒吧。
熱鬧的氛圍里,他的神色卻是相當地冷。
“我沒和他提起過您。”望月澤輕聲道:“他問了我在組織里上線的情況,我說你對我挺好。”
琴酒沒說話,只是將望月澤面前的酒杯也斟滿了。
望月澤遲疑一瞬,一抬手將杯中酒飲盡了。
【大哥這是什么意思?話不多說都在酒里?】
【確實不是我說的啊……感覺他們好像認識】
【不過他們為什么認識】
望月澤的心聲喋喋不休地響在耳畔,琴酒卻難得覺得心情不錯,他將手慢條斯理地擦拭干凈,這才開了口:“走了。”
就這么輕飄飄揭過去了嗎?
直到回到家,望月澤還是覺得詫異。
而更讓他詫異的是,家里的燈是亮著的。
望月澤的腳步在樓下頓了頓,然后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唇角,他驀然加快了腳步。
倘若說剛剛他已然心生疑竇,那么眼下他將這一切都拋在了腦后,只想求這一瞬的安然。
“歡迎回來。”門被人從內側拉開,降谷零看向望月澤,輕松的神情在瞬間消弭,化作蹙緊的眉頭:“怎么了這是?”
他的手恰到好處地覆在望月澤的肩膀,帶出莫名的暖意。
望月澤眼底帶著笑:“沒事。”
他下意識伸手覆上了降谷零的手,神情很是放松:“放心吧,真沒事。”
沖完澡回到了沙發上,身側盡是沐浴乳的香氣,整個室內氤氳開來的盡數都是熟悉的家常氣息,身旁的沙發陷下去一塊,是降谷零。
這種感覺沒來由地讓人沉迷。
望月澤忍不住呼出一口氣,眼底帶著笑:“你怎么會在這里?”
“等你回來啊。”降谷零的語氣十分理直氣壯。
望月澤忍不住地瞧他。
他享受這種感覺,仿佛在溫柔里沉溺。
降谷零沒有問他身上的硝煙味從何而來,望月澤卻覺得抓心撓肝。
他遲疑半晌,還是對降谷零開了口,挑挑揀揀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看向降谷零的眼神相當期待:“你說他們什么關系?”
“能讓琴酒在那種情況下停手,大抵只有一種可能。”降谷零道。
望月澤了然。
【但是這不可能啊……】
他了解伊藤誠一,伊藤誠一是公安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該在琴酒這里擁有特權,更遑論是因為組織的boss所以得到了琴酒的豁免這種近乎荒誕的可能。
望月澤沉默著,降谷零的臉色卻有點緊繃。
“你真的那么相信伊藤?”降谷零皺眉:“他今天未嘗不是在試探你,在GIN找你的時候,伊藤本不該跟過來。”
“我知道。”望月澤輕嘆了口氣:“琴酒應該也挺生氣的,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輕拿輕放。”
以琴酒的性格,今天哪怕是直接給他一槍都是可能的。
但是琴酒沒有,他不僅放過了伊藤,也放過了他。
望月澤無從理解。
“你還不記得伊藤的事,是吧?”降谷零看他。
望月澤撓了撓頭。
這要怎么說呢,伊藤是警署的同期,所以他才說無論如何都懷疑不到伊藤身上去。
“伊藤畢竟在黑鴉那么久,或許他們之間有什么交易。”望月澤低聲道。
降谷零打量著望月澤,眉頭微微蹙起。
即便是現在,望月澤仍然下意識地信任伊藤,降谷零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來,而今的伊藤可以說是相當不值得信任,然而望月澤執迷不悟。
“就算如此,他在琴酒面前幾乎暴露了你。”降谷零皺眉。
“的確是我把琴酒披露給他的。”望月澤輕聲。
“你覺得伊藤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嗎?”降谷零反問。
望月澤沉默了一秒,很想說那還是可能的。
畢竟伊藤誠一本來就不算聰明,之前在校那會兒還因為這事和他吵過。
“放心吧,之后我不會這么輕易地相信他了。”望月澤安撫道:“那時候將琴酒的畫像交出去,也是為了投名狀。”
降谷零微微一怔。
他似乎想起來望月澤是在什么場景下說出的琴酒的名字了,那時候伊藤的目標原本似乎是諸伏景光。
明明剛剛質問了很多句,但是而今那些話就在嘴邊,降谷零卻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保護好自己,”他伸手輕輕碰了碰望月澤的頭發,輕聲道:“GIN很多疑,如果你讓他懷疑了,日后你就很危險了。”
“你被他懷疑過嗎?”望月澤問道。
他擔憂地看向降谷零,記得前世,降谷零也曾經因為被琴酒懷疑而挨過軟禁。
那會兒他聽到疑似叛徒的人挨到的可怖手段,心底倒是也沒起什么波瀾。
而不像是現在,降谷零是他的心上人。
“倒是也還好。”降谷零神色輕松:“剛進組織那會兒,我和GIN不是很合得來,還好沒什么大不了的。”
“你呢?這是怎么回事?”降谷零說著,手覆上了他頸側的傷疤。
他的聲音很輕快,神色卻不算輕松,眉頭也是擰緊的:“還記得是怎么回事嗎?”
望月澤眨了眨眼,遲疑道:“是不小心傷的,具體的不記得了。”
【這要怎么說呢,說出來你不是還要自責】
望月澤垂下眼,沒有和降谷零對視。
他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念頭,生怕被降谷零聽了去。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道傷疤其實不是今生留下來的,而是前世。
而劃下這一刀的人是降谷零。
降谷零的眉頭卻始終鎖著。
如果說適才他還沒有確認,那么而今他似乎已經確認了,夢里的情境終究有真的,比如那道劃上他頸側的利刃。
原來他真的曾經對他利刃相向,不管是在哪里。
那么其他的呢?
這一切又究竟發生在什么時候?
一時半會,降谷零無從梳理說自己的思緒。
他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望月澤的肩膀,感受著適才緊繃的肩頸在他的手里軟了下來,這才松了口氣:“休息吧。”
“你今天不走?”望月澤詫異。
“感覺你狀態不佳。”降谷零垂眸。
望月澤看著降谷零,神色有那么一瞬的不忍。
他不知道該怎么和降谷零說,降谷零的狀態其實也相當糟糕,他的唇色帶著不正常的蒼白,看向他的眼神寫滿了欲言又止。
現在需要被救贖的人,似乎不僅是他自己。
望月澤輕輕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微笑道:“都是舊傷了,現在我不是好好的?而且中國還有句古話呢,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降谷零的眼神亮了亮,他有點想笑:“你這話,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是很熟悉的人嗎?”
“是很熟悉的人的家人。”降谷零含笑。
他看起來終于放松下來,望月澤也松了口氣:“別擔心,GIN不會怎么樣我的,唔……”
降谷零瞬間伸手,扶住了他。
只那一瞬,望月澤的身上很冷,讓降谷零微微怔了怔,脫口而出:“你這是怎么了?”
第62章 第62章
望月澤很難去形容那種感覺。
被降谷零觸碰到那道傷疤的瞬間, 很多回憶瞬間涌了上來,帶著刻骨銘心的力度。
連著頸側的傷疤都開始痙攣似的疼起來。
他不想讓降谷零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卻無法避開他的碰觸。
“真沒事。”望月澤盡可能往回縮。
降谷零的目光久久停駐在望月澤身上, 半晌方才開了口:“這道傷疤和我有關,是不是?”
望月澤震驚地抬眼。
他自詡是個會藏事的人,大多數時候,他都不曾表露出太多情緒。
可是那一瞬間,望月澤無從掩飾自己的錯愕。
很快,望月澤就恢復了平日里調笑的模樣:“怎么可能,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自己都記不得了,怎么就和你有關了。”
“話說回來, 你對我唯一一次刀劍相向,也就是剛見面那會兒吧, 后來你對我多好啊。”
他嬉皮笑臉地說起這些時,總能將人糊弄得七七八八。
降谷零垂眸打量著望月澤,從他的神情里看不出半點端倪。
他只好微微頷首,權當信了他的話。
畢竟自己曾經對望月澤動過手但是自己全然不記得這種事, 聽起來太過荒誕離奇。
如果不是過去而是未來, 眼前的傷疤又無從解釋。
降谷零的手拂過他頸間的傷疤, 半晌方才垂下眸去。
他知道這是陳年的疤, 自己沒必要再問會不會疼這種話, 但是心底的酸澀感不會騙人。
望月澤不知何時已然恢復了平靜,他看起來總是這樣,可以在暗處悄悄地將自己修補好, 甚至還能做安撫旁人的那個。
比如現在,他伸手輕輕拉了下降谷零的手腕, 笑得沒心沒肺:“好了,該休息了。”
降谷零被他引著,到了那間不大不小的臥室。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這里留宿,心底的悸動感卻一次比一次更加鮮明。
降谷零無從去形容那種感覺,只能任由自己被拉著在床上坐下。
望月澤看向他的眼神那么純粹,甚至帶著三分輕松的笑:“你也不用那么緊繃,都是過去的事了,不用那么擔心。雖然我不記得,但是既然能不記得了,說明也沒那么嚇人吧。”
胡說。
降谷零在心底想著,他看著那頸側的傷口都知道當時的情境有多兇險,就好像他依稀能夠想起自己在出刀時,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只是為什么……
望月澤對降谷零的心思無知無覺,他伸手小心地撥弄了一下降谷零額前的碎發,語氣堪稱溫柔:“早點休息。”
降谷零的喉結艱難地滾動:“好。”
這一夜,望月澤睡得并不算安穩。
而身邊的人顯得更加焦灼,他半夜似乎是被魘住了,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降谷零這是怎么了?
望月澤從夢中驚醒,忍不住輕輕碰了下降谷零緊繃的肩膀:“波本……”
降谷零一個反手,猛地將望月澤壓在了身下。
他們的姿勢太過緊張又曖昧,望月澤的瞳孔猛地緊縮。
“你這是……”望月澤的嗓音發澀。
降谷零睜開眼,卻又仿佛沒有徹底清醒過來,他的瞳孔覆著暗沉沉的黑,看向望月澤的眼神帶著冰冷的審視。
“卡慕。”降谷零幽幽開口:“你怎么敢出現在這里?”
望月澤的呼吸都跟著緊繃起來。
這句話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千萬般確信,這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而降谷零似乎也被說出這句話的自己驚到了,他蹙緊眉頭,看向望月澤的眼神帶著一絲不解。
半晌,他冷冷笑了:“你既然敢出現在這里,就該知道后果。”
降谷零的腿死死壓在望月澤身上,眼底載著不加掩飾的殺意。
他的手就要覆上望月澤的脖頸。
“安室君……”望月澤費力地叫他,試圖喚醒他最后的神智。
望月澤的手微涼,執拗地覆上他的小臂,語聲溫和:“你醒醒,你被夢魘住了。”
降谷零無知無覺,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倘若換種姿勢,或許自己還有得救,但是眼下……
望月澤的手只得覆上降谷零的腿,試圖將人從身上掀下去。
這個姿勢太超過了,但是很顯然,眼前的人心底沒有半點曖昧心思,一心一意想殺了他。
倘若此情此景換個地方,那就是前世這一刀的來由了。
望月澤心底發苦,卻也知道和夢魘的人講不清道理,又不忍傷了他,只能費力地和他在床上見招拆招。
降谷零卻似乎對這種貓逗耗子的事失去了耐心,他嘖了一聲,手閃電一樣出招,卻是奔著望月澤的后頸去的!
只要這一掌刃中了,望月澤怕是就要暈倒在眼前。
望月澤瞳孔緊縮,他不管不顧地擁上降谷零,就著這個姿勢就是一滾,即便是滾到了床下,降谷零的手卻依然沒有停下動作,掌刃猛地劈下來!
下一秒,降谷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望月澤像是浣熊一樣四腳并用地抱在降谷零身上,以達到互相牽制的目的。
降谷零的手還在半空,緊忙收回了力道。
望月澤尷尬地縮回手來:“你醒了啊。”
降谷零神色僵硬地看著他,默默點了點頭。
“你好像被夢魘住了,我一直沒能叫醒你。”望月澤不敢動。
剛剛的姿勢太超過了,兩個人滾在一起太久,而今一些不該起來的地方默默起了身,他一動都不敢動。
“沒傷到你吧?”降谷零抹了一把臉,徹底清醒了,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扶望月澤。
下一秒,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望月澤不明就里,只知道竭力掩飾自己的不對勁,他對著降谷零尷尬地笑了笑:“你先起來吧,我沒事的。”
降谷零神色也覆上點慌亂:“沒事就好……”
他松開手,卻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意思。
望月澤沒反應過來,猶自往后縮了縮:“那我先去洗個澡,清醒一下……”
“我一會兒也去。”降谷零立刻點頭。
兩個人各懷鬼胎,直到望月澤聽到淋浴間的水聲,方才后知后覺地摸了摸鼻子。
【大半夜的,波本去洗澡干嘛啊】
【難道和我一樣……不可能啊】
淋浴間里,降谷零沖了一會兒冷水,終于如釋重負地靠在了墻壁上。
墻壁上覆著水珠,微涼的瓷磚卻讓他整個人都跟著安靜下來,連著那顆躁動的心。
剛剛一時之間,他的心跳聲都有點嚇人了,還好,望月澤沒有發現。
不過他所謂的和他一樣,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人嘛,有一些沖動很正常,可是那人是自己剛收的小弟,這就不太合適了。
這關系太亂了。
降谷零痛定思痛,覺得果然到了一定年紀,兩個男人睡一張床不太好,容易出事。
不過更讓降谷零介意的,倒是那個堪稱詭譎的夢境。
而更可怕的,是他將夢里的情緒帶到了現實,還差點傷了望月澤。
望月澤回到房間時,降谷零已經不在臥室了,他怔了怔,果不其然看到睡在客廳沙發上的人。
降谷零看起來已經睡過去了,身上只蓋了張毯子。
望月澤抿了抿唇,神情很是復雜,但是他到底還是沒有叫醒他。
……
第二天一早,降谷零一如既往地在凌晨醒來,他看著身上厚厚的被,頓時就是一怔。
然而望月澤已經不在家里了,桌上是他留下來的字條,筆跡很是瀟灑好看:“我去警署了,桌上有早餐,別忘了吃>V<”
后面甚至還畫了個笑臉,很有望月澤的風格。
降谷零的唇角微微彎了彎,他今天倒是也有件要事要去做。
之前說的偵探事務所有消息了,他要去那邊看看。
而此時此刻,到了警署的望月澤看著包扎妥當的伊藤誠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看向桌上的伴手禮,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
“給你帶的,不好意思啊,昨天說了那些話。”伊藤誠一沒事人一樣微笑。
望月澤有點頭疼。
“你生病了,給我帶伴手禮做什么?而且你都這樣了,還要來上班?現在這么壓榨的嗎?”
伊藤誠一嘆了口氣:“倒也不是壓榨,主要是不放心你自己在這里。”
望月澤挑了挑眉。
這話放在昨天或許還能當真,放到今天是真的當真不了一點啊。
似乎是看出了望月澤的心思,伊藤誠一無奈道:“看你表情我就知道,肯定是生氣了。”
“生氣倒也不至于,琴酒的事確實是我告訴你的。”望月澤神情平靜:“倒是他放過了你,讓我挺意外。”
伊藤似乎早就料到了望月澤會說這個,他緊忙點頭:“可不是,看他脾氣也不是很好的樣子,我那會兒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撒謊。
望月澤皺眉看他。
那時候琴酒絕對是動了殺心的,組織中的Top Killer,沒有明確的原因,不可能輕易放過獵物。
更何況是看到他臉的人。
這可是琴酒最恨的條子。
望月澤自忖還是了解琴酒的,也正是因此,琴酒沒有動伊藤,只是廢了他兩條腿,無論如何都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看出了望月澤的疑惑,伊藤誠一對著望月澤笑了下:“你只需要記得一件事,就是我絕對不會害你。”
望月澤被他嚇得一身雞皮疙瘩,心說你可別扯了。
昨天那事但凡你再說兩句,我們兩個當場就會涼。
“雖然你現在可能不記得了,但是……我曾經給過你一封信,你知道嗎?”伊藤誠一忽然問道。
他的眼底載滿了期待。
望月澤一怔:“什么時候?”
第63章 第63章
伊藤誠一的臉色有那么一瞬的陰郁。
他看著望月澤, 很快又恢復了既往紳士彬彬的模樣,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望月澤的肩膀,和煦道:“你不用太在意, 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望月澤打量著伊藤誠一,適才的陰郁就像是他的錯覺,而現在的伊藤看起來一如既往。
溫和而周到。
“抱歉,我可能是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是嗎?方便的話現在和我說說?”望月澤問道。
伊藤誠一卻只是搖了搖頭:“很多事錯過那個時間點,就不再有意義了。”
“我以為是想和我成為最好的朋友的那種信。”望月澤笑道。
他笑起來時,神情看起來很是輕快。
就好像中間隔開的這些時間什么都不算了似的。
伊藤誠一看望月澤看得有點出神, 半晌方才垂眸笑了一聲:“當然,但是我們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 人總是會不知足的。”
這話說得有點過分溫柔了,望月澤整個人都呆了呆, 看向伊藤的眼神有點復雜。
伊藤似乎是覺得自己這話說得過了,他尷尬地笑了下:“可能是因為昨天受傷時吧,感覺你和那邊關系越來越好了,有點緊張。”
望月澤呼出一口氣:“怎么會呢, 那邊是組織, 我當然要表現出服從。”
伊藤也點了點頭:“我理解, 我們那會兒也是一樣的。”
“是嗎?”望月澤顯得興致勃勃:“和我說說?我其實很好奇, 你們怎么獲得Nil的尊重的。而且你現在和Nil關系也不錯吧?”
“之前和Nil是一些利益交換的關系。”伊藤語焉不詳。
“你始終沒有暴露警方身份是吧?”望月澤問道。
“那是當然。”伊藤毫不猶豫:“如果暴露了, 就不是簡單的利益交換了,不就成了不正當交易了嗎?”
他笑著說,望月澤聽著卻覺得愈發不對勁。
“那和我們組織呢?也是一樣的事嗎?”望月澤笑著問。
“我可能和你們組織的上線有過幾面之緣, 也是生死關頭才想起來的。”伊藤嘆了口氣:“都是之前的人脈,沒想到在這里還能救我一命。”
“你這是怎么了?懷疑我?”伊藤笑著眨了眨眼。
望月澤搖搖頭:“怎么會, 如果不是你來,我根本沒機會回到警署。昨天的事真是嚇到我了,你沒事就太好了。”
伊藤看向望月澤,半晌方才笑了:“我才是真的緊張,你們那個琴酒實在是太嚇人了。昨天他們和我說,這些子彈都是特制的,還好我有所防備,只差一點,我這腿就廢了。”
“還好你沒事。”望月澤心不在焉,神色卻很真誠。
伊藤卻像是很了解他,他看向望月澤,眼底帶著笑:“說起來,你最近不常回組織吧?但是也不在警署待太久,怎么,真有喜歡的人了嗎?上次那個女孩子?”
他們之前簡單討論過這個問題,盡管如此,望月澤并不喜歡這個話題。
他和伊藤不過是最普通的同期,遠不到談論這些事的交情。
“我這個人啊,你可能還是不夠了解。”望月澤吊兒郎當地摸了摸耳垂,露出個痞里痞氣的笑:“我什么樣的都喜歡。”
伊藤:……?
“男生啊女生啊,只要是長得好看,我都挺喜歡的,不那么拘著。”望月澤一臉混不吝地說著。
“你們警署好像也管私生活吧?但是我這樣在外頭就不一樣了。”
他說出這些話時,神色很是輕快,完全沒有半點忐忑模樣,就像是在望月澤心底,這些事真的完全無所謂了似的。
伊藤的臉色有那么一瞬的難看,半晌他方才道:“這種事不太合適吧,你本身條件也挺好的,沒必要這么不在意自己啊。”
“啊?”望月澤眨了眨眼:“我沒不在意自己啊,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大家也沒什么意見,我也挺高興。”
伊藤的臉色變得相當莫名,許久方才輕咳一聲,眼神沉郁地垂下眸去,顯得有點委屈:“算了,畢竟我們連最好的朋友都不算,我確實也不該多此一舉說這話。”
望月澤好像知道那種莫名的異樣感是從何而來了。
伊藤似乎對他有莫名的掌控欲。
這種感覺讓他莫名不適。
伊藤實在是太關注望月澤的狀態了,望月澤微微皺起眉,他幾乎瞬間就開了口:“你還好吧?”
“沒什么,不過你對我真好啊,昨天那事我也沒保護好你,我以為你會怪我。”望月澤開口,他看向伊藤的眼神亮亮的。
伊藤的神情卻瞬間軟化:“你怎么會這樣想呢,這就是我在這個崗位上應當面對的風險。更何況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不可能怪你的。”
望月澤的手微微一顫,神色愈發復雜。
“雖然我很感激在警署的機會,但是我總得為你做點事。”望月澤抬眼看向伊藤:“我也不能做個吃白食的,你說是不是?”
他的神情那么真誠,伊藤沉默半晌,微微點了點頭:“你能將組織里你知道的人員名單和畫像給我一份嗎?”
望月澤一怔:“不太方便,如果都給了你,他們很容易懷疑到我身上。”
“也是。”伊藤并不強求,只道:“是這樣的,我們關注到組織最近在交易一些違禁藥品,但是關于藥品的效果,以及買家,我們都一無所知。我們需要將這批藥攔截下來,但是我們沒有任何線索。”
望月澤皺了皺眉:“我也聽說過,但是這些事只有核心人員才能知道。”
“澤君,你也知道,你來到這里的事,其實很多人都是頗有微詞的,你想要回到隊伍里面來,也需要證明你沒有被他們改變。”伊藤正色:“現在也有人認為,你其實是組織的一員,只是我帶過來探聽我們這邊的消息的。這會讓我很難做。”
他的語氣很溫柔,看向望月澤的表情卻是相當凝重。
望月澤沉默半晌,這才輕輕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時間和地點,我們其實也有其他內線在里面,我的同事和我說,你說了謊。之前給你那些照片,就是為了驗證這一點,看你對我到底有多坦誠,可惜你讓他們失望了。”伊藤垂下眼,輕輕嘆了口氣。
望月澤一臉震驚:“你是說照片里有人在組織里?”
“對,那人是警署這邊臥底過去的內線,但是顯然你沒有和我說。”伊藤無奈地笑了下:“其實我也理解,你對我有所防備,你的記憶是空白的,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刑警,隱瞞是你的本能,這無可厚非。”
“但是你也要理解,很多人不這樣想,這會成為你回來的阻礙。”伊藤看向望月澤的眼神很溫柔。
他的語氣那么稀松平常,卻滿滿的都是威脅。
伊藤抬起手想要碰一下望月澤額前的碎發,但是人在輪椅上,終究還是有點費力。
望月澤沒有半點湊過去的意思,猶自托著下巴搖頭:“我明白,但是我可能做不到,你放心,我一定盡力。”
“澤君,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以前那么出色,現在一定也一樣。”伊藤誠一笑道:“你都不知道從前我多么羨慕你。”
他的聲音愈發小了起來,望月澤沉默著,唇角帶出三分笑:“我知道,我也會盡力。但是你要知道,我老大脾氣不好,失之毫厘,我可能就送了命。”
“畢竟你那么喜歡我,肯定不忍心看我去死吧。”
這句話簡直是王炸,那之后伊藤什么都沒說,只是無奈地攤了攤手。
望月澤從警署出來,第一時間聯系了諸伏景光。
他提出的要求簡直匪夷所思,諸伏景光沉默半晌,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而望月澤也在外面繞了很大一圈,確認了沒人跟蹤,這才輾轉抵達了安全屋。
果然沒多久,諸伏景光就到了。
諸伏景光也易了容,頭上戴著一頂禮帽,猶如英國的紳士。
見到望月澤,諸伏景光微微笑了下:“看起來你過得還不錯。”
“確實還行,你來的路上都順利吧?應該沒人跟著?”望月澤謹慎道。
“當然,都很順利。”諸伏景光摘了禮帽,想要摘下面具時猶豫了一瞬,還是停住了手:“是有人跟蹤你?”
“有點擔心。”望月澤輕嘆了口氣。
“我聽聞,琴酒找了你臥底那邊的麻煩。”諸伏景光的眸光很溫和,看向望月澤時帶著不加掩飾的關切。
望月澤知道這不是作偽。
諸伏景光或許就是這樣的人,即便懷疑他,在沒有明確的證據時,他依舊是溫柔的。
和他相處永遠讓人如沐春風。
望月澤點了點頭,想到自己要說的事,面色微凝:“沒什么大不了的,我這次找你來主要是因為這事和你有關,我不知道波本有沒有和你說過……”
畢竟茲事體大,望月澤往前傾了傾身,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試圖壓低聲音。
“就是警署那邊的人在懷疑……”
望月澤琢磨著這話該怎么說。
下一秒,安全屋的門被人驟然推開。
降谷零似乎是匆匆趕來的,他的腳步猛地一頓,面色復雜地站在門口,目光定在里面的兩人身上:“……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第64章 第64章
望月澤倒吸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 在降谷零推門而入的瞬間,望月澤竟然有種被逮捕了的錯覺。
很微妙。
“他是……”望月澤有心提醒。
降谷零神色復雜地走到近前:“我知道。”
雖然開門的瞬間差點被唬住,但是現在確實已經知道了。
三個人坐在桌前, 空間多少就有點局促了。
望月澤揉了揉眉心,看向諸伏景光:“就是剛剛說的那件事……警署那邊的人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你的照片,他們好像在查你的下落。”
望月澤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稀松平常:“他們似乎把你當成失蹤人口了,可能是好心。”
降谷零的神色凝重起來。
他看向諸伏景光,微微頷首。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波本和我說了,你現在過來找我,想必是有什么進展。”
他看起來沒什么太多情緒, 看向望月澤的眼神也是平靜的。
望月澤點了點頭:“伊藤這個人你也見過,他最近一直在問你的事, 有點過于迫切了。”
這話一出,諸伏景光的眉頭蹙緊了。
“伊藤這個人很奇怪, 昨天還和琴酒對上了,琴酒廢了他的腿,但是他人還活著。”降谷零簡單介紹道。
諸伏景光的手指在桌上輕叩著,半晌方才問道:“他會是組織的人嗎?”
“如果是, 為什么他和琴酒互相不認識?”降谷零反問。
這的確是個相當無解的問題, 諸伏景光再度沉默下來。
半晌, 諸伏景光點了頭:“謝謝你的消息。”
他知道這份消息來得有多不容易, 望月澤雖然看似是他的搭檔, 其實兩人之間并沒有太深的交情。
更何況他說給自己聽,就意味著自己會有所防備。
換言之……他在伊藤那邊只怕會更加難做。
但是望月澤完全沒放在心上。
他看起來極為平靜,甚至無所謂地笑了下:“不用那么客氣, 這不是應該的嗎?來這兒的人誰沒點過去啊。”
望月澤的語氣吊兒郎當的,心底的念頭卻半點沒停。
【更何況你要是出了事, 波本不知道得多傷心】
又來了。
諸伏景光下意識和降谷零對視了一眼,望月澤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他眨了眨眼,強行按捺下心底飄忽不定的心思。
“你們就是為了說這個,為什么要避開我?”降谷零忽然問道。
望月澤摸了摸鼻子。
他不知道該怎么和降谷零解釋,總覺得有些事該做,但是如果是當著降谷零的面做,就有點明顯了,像是自己為了討好他。
諸伏景光笑了下:“畢竟我們是搭檔。”
降谷零的臉色微微一變,不假思索地開了口:“我們現在住在一起。”
望月澤:……
諸伏景光:……???
“你們,住在一起?”諸伏景光的聲音頓時高昂起來,顯得有點難以置信。
望月澤撫了撫額:“你不要聽他說,波本現在只是偶爾來我家一趟,我們一起吃個飯的關系。”
“我都給你做多少頓飯了,你有沒有良心?”對于這種撇清關系的行為,降谷零顯然不太滿意。
“但是的確就是一起吃飯的關系啊。”望月澤無奈,心說你可打住吧,你再說下去,我們的關系就真的洗不清了。
見降谷零還想說什么,諸伏景光輕咳一聲將他的話頭打住了,非常寬容地開口:“沒關系,我都理解。”
不就是寫作兄弟實為情侶嗎?
一種很新的兄弟,他懂。
雖然覺得諸伏景光所謂的理解有哪里不對,但是望月澤還是心累地沒有糾正。
“哦對了,還有件事你要小心。琴酒最近也不太對勁,雖然他的確同意你去警署臥底,但是眼下組織那邊似乎正在懷疑你的忠誠度。”諸伏景光無奈地笑了下:“雖然我們都清楚你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只要被懷疑了,他們最近大概就會啟動對你的調查。”
望月澤有點訝異。
前世也不是沒有過這一出,但是那甚至是在赤井秀一暴露之后。
再后來,他憑借著蘇格蘭的死重新取得了組織的信任。
望月澤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又很快恢復了平靜:“謝謝。”
“組織的調查往往會不擇手段。”降谷零臉色不太好看:“你確定這是琴酒的意思?”
“目前看來是。”諸伏景光頷首:“但是我目前還不確定。”
“要啟動調查,總歸是需要一個契機,”望月澤輕聲道:“在沒有契機時,恐怕是出師無名。這不像是琴酒會做的事。”
“你還相信琴酒?”降谷零問道。
望月澤能看出降谷零臉色不愉,他忍不住笑著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語氣溫和了幾分:“不是相信他,是他想要鞏固在組織里的地位,就不適合拿我開刀。這多少也會影響其他人的忠誠度。”
諸伏景光打量著神色明顯和緩多了的降谷零,多少就有點詫異。
自從進了組織以后,降谷零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聽勸了。
他很難這樣輕易地信任一個人,尤其是在面對琴酒的事時。
但是眼下,望月澤輕飄飄一句話,降谷零的臉色就明顯和緩了。
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忍不住有點感慨。
真難得啊……如果這個人不是在組織里,大抵就更好了。
“走了。”降谷零看向望月澤,對他伸出手。
望月澤一怔:“現在?”
“你還有事?”降谷零挑了挑眉。
望月澤撐不住笑了。
倒是諸伏景光先開了口:“要不還是我走吧?”
“不用,我們要回家。”降谷零脫口而出。
他似乎并沒有覺得這句話有哪兒不對,望月澤倒是微微怔忪,看向降谷零的目光有一瞬的閃躲。
家這個詞太厚重,是不該屬于他們的。
但是他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笑著迎了上去:“行,走吧。”
……
這段時間伊藤不常去警署,索性給望月澤放了個假。
望月澤驟然得閑,猶豫再三還是去了趟毛利偵探事務所。
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工藤新一已經成了柯南,只怕已經在事務所里住下了。
樓下的波洛咖啡廳燈光暖黃,帶著溫暖的光暈。
望月澤遲疑一瞬,腳步就是一頓。
至少眼下,降谷零應該還不在這里。
既然如此,望月澤往前走了一步,心說要不然把降谷零的活給搶了算了。
打工皇帝就是鄙人,沒想到吧。
他鼓足勇氣推開門,榎本梓微笑著迎了上來:“歡迎光臨,您隨便坐。”
果然,這時候降谷零還沒有來這里,這讓望月澤多少松了口氣。
“我看到門口那邊有貼招工,請問還需要嗎?”望月澤露出標準的笑容,看起來和善可親。
榎本梓明顯怔了怔:“啊,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們昨天已經招到了,只是告示還沒來得及撤掉。”
他這話一出,望月澤心底頓時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啊,我好像是見過,是一位金發的先生嗎?”
“是的,您認識安室君嗎?”榎本梓笑著道:“啊,他做的三明治真的很好吃呢,有好多客人都為了他而來。”
她怎么這么輕易就將安室透的信息透露出來了?
望月澤心底有點惴惴,心說果然是個很安定的地方,只可惜米花町沒有安定。
“不過安室君今天還沒來,好意外哦,已經遲到了呢。”榎本梓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門在這時被推開,外面傳來小孩子童真的聲音——
“我聽說這家店的三明治很好吃呢!”
“對啊,咖啡也很有名!”
“小孩子不可以多喝咖啡哦,會睡不著的。”
毛利蘭推開門,一邊溫柔地護著孩子們,一邊微笑著說道。
下一秒,望月澤的目光和灰原哀不期而遇。
灰原哀下意識往毛利蘭身后藏去,聲音很輕:“小蘭姐姐,我身體有點不舒服。”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望月澤微微怔了怔。
毛利蘭下意識俯身:“你還好吧,小哀?哪里不舒服?”
“頭疼,而且胸口好痛。”灰原哀將臉埋進毛利蘭懷里,聲音軟得像是撒嬌。
毛利蘭摸了摸她的額頭,毫不猶豫地將灰原攬在懷里,溫柔道:“我們上樓休息一會兒。別怕,姐姐在呢。”
江戶川柯南卻沒動,他的目光落在站直的望月澤身上。
望月澤默然看過去,淡淡開了口:“我們是不是見過?”
“沒有呢,”江戶川柯南唇角彎著,眼底卻沒什么笑意,聲線是孩童的天真:“如果見過哥哥,我一定會記得的。”
幾個孩子圍在灰原哀身邊,很快就離開了波洛咖啡廳。
望月澤站直了身體,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無奈地笑了下。
看來灰原哀的組織雷達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用啊……
只是這準確性怕是有點問題。
一行人轉身離開,望月澤笑著搖搖頭,準備找個位置好好坐上一會兒。
“笑什么呢?話說回來你怎么來這里了?”熟悉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哎呀,安室君和這位先生果然認識啊,剛剛這位先生還說要來我們這里應聘呢,我說我們已經有安室君了。”榎本梓笑著說道。
這句話似乎是勾起了降谷零的興趣,他看向望月澤,眼底帶上明顯的興味盎然:“哦?你這是想來和我競爭上崗嗎?澤君?”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讓望月澤的耳垂微微酥麻。
望月澤下意識想要躲開,卻被降谷零撈了個正著:“躲什么?你要吃點什么?”
榎本梓看著兩人,眼神逐漸興奮起來。
等等,這好像不僅是認識吧?!
第65章 第65章
望月澤被降谷零堵了個面紅耳赤。
他伸手推他, 聲音都低了點:“你干嘛?”
降谷零低笑一聲,任由望月澤逃到了座位上,這才慢條斯理地問道:“倒是我該問問你, 你來這里做什么?”
望月澤咬牙:“來找兼職。”
“來米花町找兼職?”降谷零反問:“話說回來你不是工作很忙嗎?還有空兼職?”
……你還好意思說這個?!
望月澤簡直驚呆了。
這人都忙成什么樣了,還每天雷打不動地回來和他一起吃飯。
現下想來,望月澤都覺得難以想象。
“我要美式咖啡,冰的。”望月澤放棄交流,示意道。
榎本梓從吧臺后面探出頭來:“可以試試三明治哦,安室君的三明治做得很好吃。”
“要嘗嘗嗎?”降谷零眼底帶笑:“雖然如果你決定回家再吃,就不用付錢了。”
這都是哪里學來的手段?
盡管這會兒的客人不多, 但是榎本梓的目光幾乎是具象化的灼灼。
望月澤低聲求饒,將菜單一推:“一杯冰美式, 一份三明治,就這些。”
降谷零莞爾, 也不再逗弄,徑自到了吧臺內。
這還是望月澤第一次看到波洛咖啡廳的安室透——
他看起來溫和且從容,對待客人時彬彬有禮,距離感把握得當卻又顯得妥帖, 難怪這里會是附近住客的首選店鋪。
望月澤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直接, 降谷零每次轉過頭, 都能感覺得到望月澤似乎是在關注著他。
一下午的時間, 望月澤喝了兩杯咖啡, 降谷零便不肯再給他添,干脆換上了一壺紅茶,配上了新鮮現烤的點心。
“這是我們店鋪的新品嗎?”榎本梓湊過來。
“嘗嘗看, 曲奇很好吃。”望月澤大方推過去。
“可是現在還是上班時間,”榎本梓不好意思地笑道:“這樣不太合適吧。”
“店鋪新品品鑒, 怎么就不是上班了呢?”望月澤笑吟吟地問道。
榎本梓想了想,覺得沒哪里不對,便也放心地嘗了一塊。
“是巧克力脆皮加上凍干草莓的夾層,好特別的口感!”榎本梓的眼神都亮了。
“喜歡嗎?”降谷零看過去。
榎本梓立刻點頭,她發現降谷零在笑,但是目光很快又轉向了沙發上的男生。
望月澤笑著應聲:“好吃,口感非常豐富,而且不會膩,草莓凍干的酸甜感剛好中和掉了甜膩。”
“喜歡就好,烤得有點干了,嗯……下次要少一點時間。”降谷零也嘗了一塊,眉頭微蹙。
榎本梓跟著應聲,望月澤在旁邊看著,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這樣的日常往往讓人沉迷,而不可自拔。
如果說沒有發生意外,那就更完美了。
望月澤和降谷零出門時,夕陽正好。
望月澤側頭看向降谷零:“你怎么來這兒兼職了?”
“這話該問你,你不是想過來搶我的工作嗎?”降谷零顯得很輕松,雙手插兜,神情也是輕快的。
望月澤笑了下。
他們都有各自的秘密,每個人都不能完全坦承。
“我來這里,是為了近距離接觸名偵探毛利先生。”降谷零笑道:“如果能成為毛利先生的徒弟,那就更好了。”
望月澤怔了怔,差點笑出聲。
成為毛利先生的徒弟……嗎?
歷史還真是出奇地相似。
望月澤的唇角尚且帶著笑意,下一秒,他猛地伸手將降谷零一拉,降谷零隨著一個轉身,將望月澤護到了身后——
一具尸體從天而降,正正砸在面前。
這一系列動作可以說是行云流水,沒有半點含糊。
可是眼前血肉模糊的尸體讓望月澤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這身衣服……這人下午還在咖啡廳里,是我們的客人。”降谷零的面色也很凝重。
望月澤沉默了,他下午沉溺在曲奇的世界里,甚至沒有對周遭的環境有太多關注。
“這是怎么回事……”
“報警!”
“對,報警,趕快報警!”
周遭的路人神色錯愕,紛紛看向尸體面前的望月澤和降谷零。
望月澤三步并作兩步就要往樓上沖,降谷零緊隨其后,眉頭微蹙:“人應該不在上面。”
“怎么……”空蕩蕩的樓頂,望月澤沉默許久,輕輕搖了搖頭。
他回到樓下,靜默地打量著地上的尸體,尸體面部朝下,看不出相貌。
“嗯,高空墜落傷亡,但是大抵要配合做一下筆錄。”降谷零說著。
盡管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在看到來人時,降谷零還是差點抽了抽嘴角。
松田陣平戴著手套,微微挑了挑眉,旋即公事公辦地開了口:“這兩位是第一目擊者嗎?”
“是的,尸體從高空墜落,剛好掉到了我們面前。”望月澤道。
“我們隨后到了樓頂,樓頂沒有人。”降谷零說著。
松田陣平沉默地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眉頭抽了抽:“你們知道不知道……”
“現場沒有動過,我們作為熱心市民,只是擔心犯罪分子跑掉,有什么問題嗎?”降谷零反問。
松田陣平撫了撫額,看向旁邊的望月澤。
望月澤尷尬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老實說,松田陣平每每看到望月澤,總會覺得有哪里說不出的違和。
他的目光定在望月澤身上,半晌方才轉了過來:“你們要跟我回局里做一下筆錄,有些事要問。”
“這個人似乎是從毛利偵探事務所出來的,”降谷零忽然開口:“然后來波洛咖啡廳喝了下午茶,然后就墜樓了。”
松田陣平看著他,意思不言自明。
降谷零說道:“他剛剛在咖啡廳里面打電話,還提到了咨詢偵探的事。”
周遭的民眾不明就里,猶自遙遙地看著——
“不過這應該是自殺吧……”
“從那么高的樓上掉下來,真是沒救了。”
“是啊是啊,人現在壓力都很大啊。”
松田陣平垂眸打量了那尸體片刻,搖了搖頭。
“不是自殺,對吧?”降谷零問道。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目前還看不出,但是我傾向認為不是。”
“走吧,跟我回局里,我把那位毛利偵探也請來。”松田陣平站直了。
毛利小五郎臉色并不好看,看到尸體的瞬間,他眉頭就蹙緊了:“這不是山田先生嗎?”
“所以他確實是您的客戶。”松田陣平道。
“對,但是……你是搜查一課的嗎?有點眼生。”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問道。
“他是我們借調過來幫忙的,毛利先生。”佐藤在旁說道。
毛利這才點了點頭:“剛剛他說要先回去,改天再考慮委托的事,沒想到就……我跟你們去局里。”
他正兒八經起來的時候,多少像是回到了毛利警官的年代,穩重而靠譜。
“蘭姐姐,我也想去。”江戶川柯南站在旁邊,仰著頭說道。
“柯南君,不行哦,爸爸是去工作,我們都不能一起。”毛利蘭顯得有點為難。
望月澤看過去,就見江戶川柯南正扒著警戒線,甚至沒有越過來。
這讓他多少有點訝異,在他的記憶里,柯南從來都不是個會被警戒線攔住的孩子。
難道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所以有所收斂?
“無關人員不能……嘶。”松田陣平看向降谷零,眼神里寫滿控訴。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他簡直想給降谷零一拳。
怎么還偷偷掐他的!
“小朋友不能……!”松田陣平沉默了。
他的臉比墨鏡還黑,半晌方才說道:“你,過來。”
江戶川柯南眼神一亮,乖乖地從警戒線下面鉆了過來:“警察哥哥,我下午也聽到他說話了,而且我還看到他出去時見了一個人。”
“出去時?幾點?”松田陣平沒想到還能有意外之喜。
“大概是下午三點十五分。”江戶川柯南說道:“因為那個時候有我最喜歡看的動漫嘛,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佐藤點了點頭:“我這就去調監控。”
松田陣平頷首:“好,現在需要一起回警署一趟。”
“沒問題。”江戶川柯南露出得逞的笑容。
不遠處,毛利蘭摸了摸下巴,神色有點茫然。
奇怪,下午小哀不是在家里休息了一會兒嗎?柯南有看動漫嗎?
望月澤跟在降谷零身邊,兩個人緊緊挨著,后排的空間已經相當小了,松田陣平想了想,將柯南安排在了旁邊。
降谷零轉頭看他:“小朋友,你叫什么?”
柯南笑得童真無邪:“江戶川柯南。”
“江戶川……很少見的姓氏啊,名字也很特別。”降谷零說著。
“嗯!”柯南點了點頭,笑瞇瞇道:“我爸爸媽媽很喜歡柯南·道爾,所以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你是毛利偵探的孩子嗎?”降谷零看過去。
“不是,他只是寄住在我家里,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小屁孩罷了。”毛利小五郎打斷了他的問話,從后視鏡里打量著降谷零。
這是刑警天生的敏感度。
望月澤笑了下,打了個圓場:“安室君是毛利偵探的粉絲呢,所以才特別羨慕住在事務所的人吧。”
“哦?”毛利小五郎褪去了戒備,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嗎?”
“是的,”降谷零笑得很是誠懇:“為了能夠和毛利老師更加接近,我特意去您樓下的咖啡廳兼職了呢。”
降谷零的眼底寫滿了不加掩飾的崇拜:“我一直特別佩服毛利老師,您真是東京,哦不,是日本最厲害的名偵探!”
毛利小五郎頓時忘了降谷零剛剛問柯南的事,簡直壓不住唇角。
“毛利老師,依您看,剛剛那個人是自殺還是他殺?”降谷零問道。
柯南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第66章 第66章
降谷零這句話看似狂熱的粉絲, 實際上望月澤的心思卻是微微沉了沉。
他似乎是察覺到不對勁了,甚至像是在試探。
旁邊的柯南目光在降谷零的臉上停了一瞬,又很快向下看去, 雙腿一晃一晃,看起來童真無比,沒什么心事。
毛利小五郎咳嗽一聲:“如果只是看現場,那肯定是自殺,但是這里面還是大有隱情。”
降谷零誠懇求教:“所以是什么隱情,我看了現場,確實什么都看不出來。”
最近這段時間, 毛利小五郎聲名鵲起,連連偵破要案。
人們大多在稱贊毛利洞若觀火的觀察力和縝密的邏輯, 卻鮮少有人關注到他身旁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小孩子。
望月澤的目光在前后座之間游離,眉頭卻忍不住皺了皺。
降谷零這反應, 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或者……至少是在懷疑。
望月澤原本以為,降谷零是為了調查雪莉的事,這才來到了這里, 現在看來, 他所懷疑的或許不止如此。
毛利小五郎被捧得有點飄飄然了, 頓時笑道:“你也看到了尸體的樣子, 對吧?”
降谷零點頭。
“尸體面部朝下, 臉上已經看不清楚了,說明是從高空墜落。
“一般情況下,在一個人遭遇困境時, 人們往往會認為這個人是因為自身原因選擇自殺,而忽略了一些細節的關鍵因素。比如這個現場——”
“死亡現場沒有手機, 但是現代人很少有不帶手機出門的,說明他的手機一定在旁人手里,結合柯南剛剛說的,他在外面見了一個人。只怕那個人就是推他下去的。”毛利小五郎篤定道。
雖然所有元素都齊全,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哪里不對。
望月澤眨了眨眼,覺得這串推理里,自己仿佛漏聽了什么。
“毛利先生,死者的手機雖然不在身邊,但是剛剛在死亡現場的十米外找到了。”
松田陣平無奈道:“可能是墜落時脫手了,還好沒有造成其他傷亡。”
可是隨之而來的,就是剛剛推理的大前提已經不存在了。
毛利小五郎沉默下來,半晌方才摸了摸鼻子:“是的,所以說剛剛只是最基礎的推理,還是要綜合全案來判斷。”
“毛利老師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降谷零微笑道。
“哥哥也是個偵探嗎?”柯南忽然問道。
降谷零笑了:“對,我叫安室透,是一名私家偵探。不過雖然是私家偵探,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偵探的路可是很長的。”毛利小五郎笑道:“你還年輕,有的是需要學的。”
降谷零表示受教。
松田陣平忍不住從后視鏡偷覷了降谷零好幾眼,總感覺今天的降谷零和平時很不一樣,盡管他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直到各懷心思的幾人到了警署,毛利蘭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第一時間就將柯南帶到了身邊。
柯南對著毛利蘭笑了笑,眉眼彎彎的。
望月澤心生感慨,卻還是保持了沉默。
降谷零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就看到望月澤的目光定在他們兩人身上。
“有什么不對嗎?”他下意識問道。
“沒什么。”望月澤搖了搖頭:“毛利先生的千金很溫柔。”
降谷零伸手囫圇揉了一下望月澤的頭,多少有點吃味了。
他也很溫柔,甚至還會做飯,怎么就沒見望月澤夸他!
降谷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想法有多離譜。
倒是旁邊的松田陣平看著他行云流水的一套動作,表情簡直逐漸僵化了。
他想起此前游樂園的一幕幕,下意識揉了揉眼睛,看向降谷零:“我說。”
“怎么?”降谷零看他時,眼神變回了一如既往的冷靜模樣。
“你先過來,我有話問你。”松田陣平正色。
“松田君,稍等我一下,我過來做筆錄。”佐藤下意識跟了幾步。
“不用,我先問點事情。”松田陣平扶了扶墨鏡,側身開了門,點了點下巴示意降谷零跟上來。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明目張膽地在警署見面。
門關了,降谷零靠在墻上,看著松田毫不猶豫地將監控器攝錄設備都關了,這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好熟練啊。”
“喂我說。”松田陣平看向降谷零的表情相當復雜,半晌方才道:“你是認真的?”
“什么?”降谷零怔了怔。
“你和門外那個。”松田陣平神色復雜:“他是組織里的人吧。”
降谷零不明就里直接點頭:“對啊。”
“那你還……”松田陣平滿臉寫著你糊涂啊:“零,那天研二和我說的時候,我還在想你不可能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但是現在看來你確實沒想清楚。他不是騙你的吧?”
降谷零莫名其妙:“你在說什么?”
“他騙你感情是不是?”松田陣平咬牙,一把將墨鏡摘了:“我就該知道!”
半晌,降谷零笑了一聲:“哦,你說這個啊。他人很可愛,而且很好騙,我已經和他說了,之后他就是我弟弟了。”
松田陣平滿臉寫著不可置信:“你覺得他可愛,還認他當弟弟?”
“有什么問題嗎?保護民眾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啊。”降谷零說道。
松田陣平沉默半晌,欲言又止:“行,你覺得沒問題就好。”
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心說是好事。
就算將來組織完蛋了,有個不省心的非親非故的弟弟,和有個身陷囹圄的愛人,怎么聽都是后者更慘一點。
“不管怎么樣,你還是要小心。黑色的墨池里面怎么可能出現純白的人?”松田提示道。
“我知道,但是你別忘了,那天摩天輪那邊救你的事,他也參與了。”降谷零看過去。
松田陣平再次陷入沉默。
完蛋了,降谷零居然一直在維護他。
這是愛慘了。
很快,兩人便從屋里出來。
降谷零神色自如,倒是松田陣平的表情十分復雜。
佐藤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差點將手銬給降谷零戴上了,警惕道:“前輩,是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松田陣平一臉不爽:“先聽毛利先生說一下咨詢的情況吧。”
毛利小五郎點了點頭,正色道:“山田先生前些日子弟弟剛剛過世,弟弟是在家里自殺的,留下了一封遺書。”
“遺書上面說由于投資失敗,無顏面對家里親朋,所以就離開了人世。”
“聽起來是很平常的理由,但是山田先生查看了他弟弟的投資情況,發現公司經營還算可以,但是內部投資人之間存在資金分配矛盾,他弟弟和合伙人素來都是有矛盾的,但由于他弟弟是最大的投資方,所以始終分配了最多的分紅。也正是因此,他懷疑是合伙人合謀殺了他弟弟。”
“那今天在外面碰到的人,是他弟弟的合伙人嗎?”松田問道。
佐藤搖了搖頭:“不是,是山田先生的一個租客。”
“他在東京都有幾套房子出租,這人是其中一套的租客。”佐藤說著:“叫做坂本界,目前無業。”
“哦,他也說起來了,他最近因為租客遲交房租的問題,和租客有些矛盾,很可能這人也是這個問題。”毛利小五郎猛地一拍手:“因為沒有錢交房租,所以將他殺害了,是不是很有道理?”
“可是如果沒有錢交房租就要殺人,后續也不能住在里面了吧。”柯南小聲開口。
在小五郎發飆之前,蘭緊忙將柯南往后拉了拉:“不可以插話哦,爸爸在工作。”
“而且從山田先生的說法來看,他也沒有采取任何強制性手段,按理說租客不會起了殺心。”柯南輕聲補充。
毛利小五郎的臉色都黑了,拳頭握緊:“小孩子不要插話!蘭,把柯南帶出去——”
“話說回來不是你先說那個租客有問題,我才讓你跟著來的嗎?”
“啊咧咧,這張照片上是什么啊?”柯南指著照片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望月澤撫了撫額,非常想把柯南的嘴給閉上。
如果說前世降谷零其實并沒有懷疑到柯南,或許也有先入為主的原因在。
那么現在……
他覺得降谷零看向柯南的眼神已經相當復雜了,甚至他都看到降谷零在摸下巴了。
這是典型的在思考的動作。
柯南渾然未覺。
倒是佐藤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是欄桿,欄桿上面有血跡。”
“可是這是在上面就受傷了吧,血跡看起來很新鮮誒。”柯南輕聲道。
佐藤和松田對視一眼,立刻點頭:“前輩,我們讓現場的同事傳照片過來。”
“如果在上面就受傷了,那就意味著天臺上很可能不僅有死者一個人,另外一個人……”松田面色凝重:“很可能就是殺人犯。”
“但是我們第一時間到了天臺,確實沒有看到旁人。”降谷零提示道。
松田微微一怔,點了點頭。
“雖然很感激二位,但是如果再遇到這種情況,二位萬萬不可以冒險。”佐藤正色:“兇手很可能還在的情況下,你們直接沖上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松田陣平嘴角抽了抽,看向降谷零的眼神非常幸災樂禍。
看吧——
熱心市民不能隨便當!
降谷零表現地十分受教:“明白了,那時候確實沒多考慮,抱歉。”
“倒是你,”他言笑晏晏地看向柯南,微笑道:“柯南君,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你懂得很多啊。”
第67章 第67章
降谷零的語氣含著笑, 像是尋常大人對小孩子的鼓勵。
柯南笑得眉眼彎彎天真無邪:“因為每天都跟著毛利叔叔,學會了好多好多東西呢!”
毛利小五郎顯然很是受用,笑著點了點頭:“哈哈哈哈, 在我這里耳濡目染,當然會有收獲了。”
很快,現場的圖片便傳到了這邊。
望月澤湊過去想看,松田陣平伸手攔了一下:“抱歉,無關人士不可以進入。”
他面若寒霜,望月澤有點懵,還是點了點頭應了。
公事公辦嘛, 也沒什么問題。
然后看著降谷零、毛利小五郎魚貫而入,甚至連柯南都進去了!
望月澤一臉懵逼, 摸了摸鼻子,心說自己是不是被針對了。
話說回來, 松田陣平似乎也沒有針對自己的必要。
所以應該是錯覺……吧。
大概也就過了不到半分鐘,松田陣平出來了,他用近乎審視的目光看了望月澤許久,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頭:“你也進來。”
降谷零神色自如, 見望月澤進來了, 這才對他揚眉笑了下。
“他怎么忽然想通了?”望月澤有點納悶。
“我和松田警官說了, 都是第一目擊者, 且沒有作案嫌疑, 不該在外面,影響民眾配合熱情。”降谷零湊近道。
松田陣平看著降谷零和望月澤小聲溝通時得意洋洋的模樣,嘴角就抽了抽。
還在為這家伙說話!甚至還在邀功!
是真的有問題!出大問題!
不同于松田陣平的如臨大敵, 降谷零顯得很是輕松,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在靠近毛利小五郎:“毛利老師, 我還是不太懂,現在上面有血跡,就能證明那是他殺了嗎?”
“那當然不能,就算有血跡,也可能是在事務所里面就已經受傷了,只是因為跳樓導致傷口崩裂。”毛利小五郎摸了摸下巴:“所以不能輕易下結論啊。”
降谷零表示受教,卻又顯得沮喪:“既然如此,線索就又斷了。”
佐藤下意識看向松田陣平,輕聲問道:“會不會真的是自殺?目前看來,死者雖然有一些人際矛盾,但是非常常規,沒有人有殺人的動機。雖然這么說,但是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
松田陣平笑了下,示意道:“看看這個。”
佐藤美和子的目光立刻銳利起來:“死者腕部內側有劃痕,但是用腕帶遮住了。”
“可是前面在事務所出來被監控拍到時還沒有這條腕帶。”
她的神情頓時凝重幾分:“難道說……”
“有可能他在樓頂時就已經死了。”毛利小五郎的面色也沉了下去。
見案件相關人都到了,松田陣平和佐藤美和子對視了一眼,佐藤立刻了然。
“等尸檢結果吧。”佐藤說著,公事公辦地微笑示意:“今天需要各位配合的就是這些,如果有任何遺漏,各位可以去做個補充筆錄,非常感謝各位的時間。”
“毛利叔叔,山田先生的弟弟真的過世了嗎?”出門時,柯南被毛利蘭拉著,忍不住扭頭問道。
“哈?”毛利小五郎詫異:“當然啊,誰會拿自己弟弟的事開玩笑。”
“可是……他弟弟不是沒有投資失敗嗎?按照山田先生的說法,他弟弟的公司他一直可以拿到很高的分紅啊,只是合伙人內部有矛盾吧。”柯南說著。
毛利小五郎拍了一下柯南的頭:“合伙失敗也是失敗,公司之后也沒希望了,一時想不開估計就自殺了。”
“說起來這件事也確實蹊蹺,他弟弟的尸體一直沒找到,”送出來的佐藤忍不住道:“所以目前還是報的失蹤。”
“沒找到尸體?可是山田先生一直說他弟弟已經死亡了誒。”柯南睜大眼睛。
“因為有遺書吧,而且如果他弟弟還在世,賬戶也不可能凍結,更加不可能不和他親兄弟聯系吧。”毛利小五郎說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忍不住伸手將不知何時湊到佐藤旁邊看弟弟照片的柯南拎了回來:“走了!”
柯南在空中晃蕩著兩條小腿,忍不住聲音就高了幾分:“但是就是很奇怪啊,山田先生說的是要找到真兇,可是他弟弟有可能還活著,只是沒辦法和外界聯系不是嗎?”
望月澤在旁邊看著,看著一左一右圍在佐藤身邊看照片的柯南和降谷零,忍不住撫了撫額。
前世降谷零其實并不是為了工藤新一接近了毛利小五郎,盡管如此,望月澤記得很清楚。
最初他們相互戒備,也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才成為了彼此的助力。
現在看來,很可能這件事也要加速了。
“的確,如果是關心弟弟的兄長,不該是這個反應。”佐藤摸著下巴道。
柯南緊忙點頭:“畢竟警方都沒有宣布死刑,他卻已經來到偵探事務所來找毛利叔叔問弟弟的死因了,總讓人覺得欲蓋彌彰。”
“柯南真的懂得好多啊,這也是和毛利偵探學的嗎?”望月澤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柯南笑著點了點頭:“對呀,都是聽毛利叔叔說的呢!毛利叔叔平時很喜歡講案子的。”
毛利蘭狐疑地想著,真的嗎?
在家也不常聽到吧爸爸說這些啊……
“我們去查查他弟弟的資金流向,多謝毛利老師。”佐藤客氣地說著,又低下頭來和柯南特意打了個招呼:“也謝謝你,小弟弟。”
柯南仰著頭笑,降谷零看著他,神色意味深長。
望月澤和降谷零顯然也沒有繼續留在這里的理由,更何況不知為何,松田陣平似乎很希望他們盡快離開。
回去的路上,望月澤忍不住道:“你對這個案子似乎很關注。”
“畢竟是發生在咖啡廳樓上的命案,”降谷零無奈:“很難不關注。”
“而且……”降谷零轉頭看他:“剛剛看到他弟弟的照片,那個人似乎有點眼熟。”
“眼熟?”望月澤詫異。
降谷零低低笑了一聲:“對,上次見到他應當是半個月前。”
“半個月?”望月澤難以置信:“可是他失蹤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你在哪里見到了他?”
“他在和伏特加做交易。”降谷零的神色很冷淡。
“這……”望月澤驚起一身冷汗:“如果是這樣,查資金流向會查到這邊嗎?”
“大概率不會,組織要求交易雙方都做資金分離。只是如果真的是如此,這人只怕確實沒有死,甚至有可能是殺害他哥哥的真兇。”降谷零冷冷道。
望月澤驚訝于降谷零的記憶力,也由衷感慨:“那還好我們先走了。”
【而且總覺得松田警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哪里不對了】
“話說起來,你和那個松田警官似乎也見過好幾面了。”降谷零忽然道。
望月澤一怔,下意識數了數:“嗯,四次吧。”
“四次?”降谷零反問。
望月澤忽然意識到哪里不對了。
銀行的那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該被算進去。
他輕咳一聲:“可能是三次,不記得了。不過話說回來,他以前不是負責□□處理的嗎?不知道怎么調動到這邊來了。”
降谷零的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卻并不嚴厲。
半晌,他方才開了口:“琴酒為什么會盯上他?”
“只是對條子的敏感度吧,”望月澤順口道:“也可能是因為那次在晴空塔,琴酒關注到了他。”
“是么?”降谷零意味不明地彎了彎唇:“或許。不過他運氣也是不錯,這么多次都化險為夷了。”
“對啊,”望月澤跟著裝傻充楞:“不過摩天輪的時候也是多虧有我們在,不然貝爾摩德是真的會引爆炸彈吧。”
降谷零看了望月澤片刻,總覺得他在隱瞞什么。
奈何望月澤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上一下地看著他,看起來很是無辜。
“怎么了嗎?”他笑著問道。
“沒什么。”降谷零神色平靜地搖了搖頭:“你和他倒是很有緣分。”
望月澤被嚇了一跳,緊忙擺手:“沒有的事,可能是因為琴酒讓我盯過他吧。雖然這么說,殺條子這事我還是挺有心理負擔的。”
算是無懈可擊的答案。
降谷零沉默半晌,終究還是點了頭。
望月澤剛松了口氣,手機驟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便是微微一怔。
降谷零絲毫沒有應當避嫌的意思,蹙眉看過去:“怎么?”
倒是望月澤很快恢復了冷靜,他下意識將手機一收:“沒什么。”
他飛快盤算著,最后挑了個讓降谷零相當無法拒絕的理由:“抱歉,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就不直接回家了。”
【好像不該說這個……怎么辦,有點像是在刻意報備了】
望月澤摸了摸鼻子,暗惱。
降谷零心頭一瞬的郁結一掃而空:“好,注意安全。”
他對之前的案子還是很在意,還有那個
望月澤離開的腳步都是虛浮的,只覺得這一切顯得愈發微妙了。
是聯系人青木來的消息,內容很簡單。
“事態緊急,老地方見。”
望月澤加快了腳步,也帶了十成十的戒備。
碼頭的集裝箱倉庫,望月澤推門而入時,就見青木對他笑了下:“最近都還好吧?”
“沒什么事,您說的事態緊急是指……”望月澤問道。
“有批名單暴露了,疑似是你所在組織中公安人員的名單,考慮派你去攔截。”青木看向望月澤:“內部我們也會啟動排查,這次我拿到的是最高權限,會無條件配合你的行動。”
“任務可能很危險,如果你有顧慮,我會安排其他人。有什么問題嗎?”
“是內鬼嗎?”望月澤反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青木點頭。
“名單上的具體人員知道嗎?”望月澤問道。
青木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望月澤心底掠過了千萬種可能,最后他默然嘆了口氣——
“沒問題,我去。”
第68章 第68章
青木有點意外:“怎么這么爽快?你應該清楚, 這很危險,而且你自己也會有暴露的可能。”
“都來潛伏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啊青木老師。”望月澤無奈笑道。
青木嘆了口氣:“也是, 但還是多注意安全。”
望月澤點點頭。
“哦對了,有個人想問問您這邊認不認識。”望月澤忽然想起來,將手機遞給青木:“都是我偷拍的。”
青木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干嘛?你暗戀他?”
望月澤被嚇了一跳:“別瞎說,我有喜歡的人的,可比這位帥多了。”
這倒是讓青木有點意外:“哦?這么快就有喜歡的了?”
望月澤笑了笑:“對啊,但是人家對我沒那個意思, 不說這些,這人您認識嗎?他自稱叫做伊藤誠一。”
“你把我當人臉識別儀用嗎?”青木抱怨道:“不認識, 但是可以幫你查查,目前在哪兒任職?”
望月澤將基本信息提供了一遍, 青木眉頭就皺了起來:“不應該啊,如果是你說的這個部門,我應當是認識的。你看過他的檔案嗎?”
“沒有,沒有這個權限。”望月澤直白。
青木眉頭蹙緊:“行, 我幫你查查看吧。”
“名字有可能是假的, 拜托您了, 青木部長。”望月澤正色。
“應該的。”青木點點頭, 忽然正色道:“望月君。”
“怎么?”望月澤抬眼看他。
“希望我們都能到最好的太陽。”青木微笑。
“一定會的。”望月澤沉默一瞬, 頷首應了。
……
而此時的降谷零卻以目擊證人的名義回到了警署,和松田陣平大眼對小眼。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松田陣平無奈:“他弟弟目前沒找到,另外兩個人雖然有嫌疑, 但是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他弟弟是個危險人物,如果你找到了他, 務必要小心。”降谷零沉聲:“他應該還沒死,而且半個月前還在和我們組織的人進行交易。”
“你現在這樣來找我,沒問題嗎?”松田陣平蹙眉。
“最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降谷零嘆了口氣:“畢竟發生了命案,警署這邊扣我一段時間也沒什么關系,但是短訊還是得少發,很容易被監聽。”
松田頷首:“是該小心,”他恍然大悟:“所以你和那個卡慕也是為了這個是吧?”
“為了什么?”降谷零一臉莫名。
“掩人耳目,是吧?避免他們懷疑你。”松田陣平道。
降谷零怔了怔:“……啊?”
四目相對,松田陣平撓了撓頭:“不是嗎?”
“有什么好掩人耳目的?”降谷零顯然完全沒能理解:“他進入組織時是我的搭檔,我們關系不錯這件事組織里面的人都知道。”
松田:= 口 =這樣嗎?
降谷零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對啊,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沒什么必要遮掩。”
松田陣平欲言又止,心說大家知道的恐怕不僅是你們是兄弟這件事吧……
降谷零渾然未覺:“排查那兩個嫌疑人時,毛利老師回來了嗎?”
“那么在意那個偵探?和你們組織也有關系?”松田陣平問道。
降谷零嘆了口氣:“不確定。”
“沒過來,只有你回來了,”松田陣平沒好氣道:“還有什么需要我匯報的?”
降谷零失笑:“沒了,有事我再來找你。”
“別來了。”松田陣平無奈:“我說真的。”
降谷零拎起衣服的手微微一頓。
“保護好你自己,別暴露了。”松田陣平正色。
降谷零怔了怔,笑了:“知道。”
最近一些夢境變得尤為猖獗。
有的時候降谷零會從混沌的夢境里驚醒,然后嚇出一身冷汗。
降谷零總是會反復夢起那些片段,他們時而支離破碎時而完整清晰。
唯獨不變的,是每段夢境里,都伴隨著同伴無可避免的死亡,還有自己和望月澤刀劍相向的結局。
降谷零清晰地記著,夢里的望月澤抬眼看過來時,分明是熟悉的眉眼,面上卻是他從未見過的冰冷不耐。
讓他所有話音如鯁在喉,最終化作冰冷的刀刃。
短兵相接,望月澤在最后一瞬收了手,而降谷零手中的刀劃向了他的側頸。
望月澤似乎也被降谷零的動作駭住了。
他漂亮的眉眼有一瞬的錯愕,手默然覆上傷口,薄染的血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的神情卻是平靜的,唇角甚至還覆著一如既往的笑,看起來有那么點降谷零看不懂的如釋重負:“原來你真的想殺我啊,波本。”
“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交情吧?”降谷零反問。
望月澤輕笑一聲,他偏開頭想了想:“確實沒什么。”
降谷零看著他漫不經心的模樣,沒來由地心里發堵。
他一直以為,望月澤就是那一切的始作俑者。畢竟他是既得利益者,也因此獲得了組織高層的賞識。
降谷零覺得自己理應下殺手的,眼前人沒有半點反抗的意圖。只要再一刀,就可以洞開卡慕的心臟。
可是降谷零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那一瞬間他的眼前掠過很多事——
有最初他們三個人一起執行任務,一起深夜在酒吧喝酒的快意;有明月之下偶爾交換的真心;也有蘇格蘭臨終時寫在他掌心的字。
降谷零執行過那么多任務,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刻。
就好像,只要手中的刀刃再往前一寸,他就會后悔一樣。
相較于去恨卡慕,他甚至開始痛恨下不去手的自己。
而夢境總是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目光所及之處,是望月澤那雙含笑的眼。
他還在吊兒郎當地笑,只是染血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
夢境里的望月澤分明和而今的他不同,卻又驚人地相似。
或許自己真的有必要和望月澤好好聊聊,他想知道,這些事望月澤究竟記得多少。
降谷零加快了腳步,他急于回到屬于他們的家。
下一秒,熟悉的保時捷停在他身側。
后車窗拉開,琴酒打量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顯得尤為冷漠。
“在這里會面還真是讓人意外,你說是吧,波本?”
這是東京都的警署大樓前。
來往的人大多都是警察,而琴酒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將車停在這里,看向降谷零的眼神陰鷙而玩味。
“有事?”降谷零反問。
琴酒就笑了一聲:“上車。”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降谷零倒是沒有反抗的意思,徑自在車上落座。
琴酒最恨降谷零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波本。”琴酒沒有看身側坐著的人,開口時的聲音也是冷的:“你來警署做什么?”
“因為一起命案,尸體砸在了我面前,”降谷零冷淡回應,他轉頭看向琴酒,語氣堪稱譏諷:“GIN,我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成了我的上級。”
這話里的挑釁幾乎溢于言表。
琴酒嗤笑一聲,手中的雪茄明滅,映得他的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雖然是我來,但是自然不僅是我的意思,你應當知道是誰在懷疑你。”琴酒冷冷道。
他的話帶著刻意的語焉不詳,只等人自己露出馬腳。
降谷零偏不上鉤,不耐地挑了挑眉:“如果只是為了問這個,我已經說過了,還有什么事?”
“那位大人要和你聊聊。”琴酒如是道,他看向波本,神色譏諷:“看來不僅是我認為你有問題。”
于是降谷零便如他所愿地沉默下來。
……
望月澤到家時,家里仍舊空蕩蕩的。
他怔忪半晌,自己開了燈。
降谷零沒回來,且沒有給他回話,這讓他多少有點意外,踏實的日子過久了,一時之間居然還有點不適應。
“他本來也不是我的什么人,不在家也是正常的。”望月澤對自己說。
“不過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會是組織那邊找他麻煩了吧?”
“……肯定不會,胡思亂想什么。”
降谷零不在,望月澤倒是有時間認真梳理了一下時間線。
他不在組織出去臥底這段時間,似乎是錯過了一些關鍵的節點——
而今ATPX4869已經被投入使用,工藤新一已經成了江戶川柯南,而灰原哀也借住在了阿笠博士家里。
蘇格蘭沒被懷疑,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也平安無事。
從這一點來看,他的歸來似乎確實改變了很多,甚至連死亡節點也悄無聲息地被改變了。
望月澤松了口氣,想起青木所說的任務。
不知道倘若這個任務完成,是不是能夠徹底避免蘇格蘭的暴露。
望月澤的手伸向泡面,下一秒又鬼使神差地頓住了,轉而拉開了冰箱。
不同于從前空蕩蕩的冰箱,而今這里塞滿了新鮮的小青菜和水果,肉整齊地碼在內里,甚至貼心地分裝好了。
望月澤遲疑一瞬,剛想拿塊肉出來,門就被人從外側打開了。
“歡迎回家。”望月澤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聲音都帶著不加掩飾的熱切。
“嗯,我回來了。”降谷零強自微笑著應了一聲。
下一秒,他整個人幾乎跌進了望月澤的懷里,映入眼簾的是望月澤擔憂的眼神:“波本,你這是怎么了?”
夢境與現實重合,降谷零有那么一瞬的晃神。
第69章 第69章
降谷零的狀態很不好。
他發著熱, 神智昏聵,猶如強弩之末。
但是在他走進這扇門時,倘若不是因為自己對他太過了解, 甚至無從察覺這一點。
降谷零很擅長忍痛,也很擅長掩飾,在危險里面蟄伏久了的人,這似乎成了與生俱來的本能。
然而這一刻,他任由自己完全地信賴望月澤。
他整個人幾乎懶在了望月澤懷里,低聲道:“不太舒服。”
望月澤半攙著降谷零到了房間,又讓人踏實地躺下, 伸手去扒他衣服時帶著一點遲疑。
“我得看看有沒有外傷。”望月澤解釋道。
降谷零費力地掀起眼皮:“沒有。”
望月澤板著臉沒理他,看著溫度計上38度5的體溫, 干凈利落地將他的上衣扒開了。
“嘶——”降谷零微微一怔,看向望月澤的眼神有點茫然。
望月澤的目光和他不經意地相對, 頓覺喉嚨有點發干。
他快速地別開頭,狼狽地咳嗽了一聲。
【太不應該了,我怎么會覺得波本這么誘人……】
降谷零懷疑自己聽錯了。
許是因為他的狀態不好,以至于看向望月澤時幾乎帶著直愣愣的審視, 望月澤緊忙正色:“確實沒事, 但是你發熱了, 我幫你拿藥。”
“不用。”降谷零長臂一伸, 將人拉了過來。
望月澤不敢過度掙扎, 任由他將自己拉到了近前,仰頭看他:“怎么?”
降谷零打量著望月澤,半晌方才開了口:“你喜歡我?”
望月澤被他駭住了。
他發現自己無法對著波本的眼睛, 違心地說自己并不喜歡他。
他做不到。
也正是因此,望月澤下意識別開了目光:“怎么會……”
下一秒, 降谷零的手覆在了他的下頜,將他拉近:“重說。”
有了心理準備,望月澤這番話說得流暢多了:“那肯定喜歡啊,你不是我哥嗎?哥哥生病了,弟弟照顧一下也是天經地義。”
他的眼底帶著笑,那模樣看起來非常真誠。
降谷零定定地看了望月澤許久,這才點了點頭:“那就對了,我也喜歡你。”
糟糕……
望月澤覺得自己的心跳聲一定已經重如擂鼓了。
太糟糕了。
望月澤在心底對自己說,明明降谷零對自己沒有其他企圖心,偏偏自己早已沉淪。
望月澤閉了閉眼,盡可能輕柔地覆上他的手,將他的手指慢慢拉了下去。
“我給你拿點藥過來,你吃了藥就睡,明天就好了。”
望月澤自以為說出這番話時,情緒掩飾得很好,剛好將眼底的情緒盡數掩去。
偏偏從仰臥的降谷零的角度看過來,望月澤的神情溫柔地過分,語聲也很輕,像是溫和的哄勸。
降谷零不由自主地應了,任由他擺布。
病中的降谷零顯得尤為安靜,望月澤卻結結實實地忙了一夜。
降谷零半夢半醒之間,感覺額上的濕毛巾被換了一次又一次,永遠都是恰好好處的微涼溫度。
降谷零悠悠轉醒時,已然是第二天的早上。
生物鐘盡職盡責地將他喚醒,降谷零抬手掩住眼睛,費了一會兒力氣,方才將夢境和現實割裂開來。
轉過頭,望月澤昏昏沉沉地醒來,看到他的瞬間就下意識伸手。
降谷零了然地迎上去,就見望月澤迷迷糊糊地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額頭,松了口氣:“退熱了。”
他看起來顯然沒睡好,眼底帶著紅血絲,降谷零就控制不住地心疼起來。
“嗯,”降谷零的語氣也會溫柔:“你再睡一會兒,不吵你。”
望月澤在床上打了個滾,到底還是沒能睡個回籠覺。
他還有事要做,事實上昨晚回來等降谷零,原本也是為了告別。
但是眼下氣氛太好,顯然不是個開口說這些的好時候。
望月澤遲疑著起身,跟在降谷零身后,見他走向廚房就匆匆往前幾步:“我來吧。”
“不用,我沒事了。”降谷零熟練地將人攔住,笑道:“你照顧了我一夜,現在輪到田螺姑娘的回報時間了。”
望月澤啞然失笑。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降谷零看他。
望月澤想了想,忍不住問道:“你昨晚是怎么了?”
老實說,望月澤并不覺得降谷零會說真話,就好像他也并沒打算告訴降谷零自己為什么要離開半個月一樣。
降谷零神色如常:“琴酒在找麻煩。”
望月澤豁然抬眼:“什么?”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倒是沒想到琴酒居然在懷疑波本,為什么?
看出了他眼底的擔憂關切,降谷零忍不住笑了下:“不用那么緊張,只是一些例行排查,他們發現我到了警署,所以心有不安。”
他的神色很輕松,語氣也輕飄飄的,可是望月澤知道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真的嗎?但是你都發燒了。”望月澤沉聲:“他們對你用藥了?”
組織研發的藥物,沒有幾個沒有副作用的。
降谷零沉默下來。
他第一時間將那顆藥吐了出來,想來組織也沒有放棄他這枚棋子的打算,也正是因此,那看起來只是簡單的吐真藥。
盡管如此,身體的副作用反應還是相當激烈,降谷零決定等會兒就去做個檢查。
他沒開口,望月澤心底明鏡,他低咒一聲:“有什么原因嗎?就只是因為……去了趟警署?”
“對,不用擔心,都說清楚了,他們也會為了這次不應當的懷疑付出代價。”降谷零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望月澤對這些全然不在意,他只是閉了閉眼,輕聲道:“我也去了,怎么沒找我?”
他的語氣硬邦邦的,卻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
降谷零莞爾:“這不是好事嗎?哪兒有人上趕著想受罪?”
望月澤沒說話,他知道對自己的優待應當也是琴酒的授意,而倘若自己真的為了降谷零沖鋒陷陣,只怕第一個不會放過自己的人也是琴酒。
這個認知讓他相當不適。
“行了,不說這個,你最近都不去警署上班了?”降谷零喝著咖啡,問道。
望月澤想了想,動作就是一頓。
倘若剛剛降谷零選擇隱瞞,他自然也會毫不猶豫地隱瞞自己的行動。
但是而今降谷零的坦承讓他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有什么事嗎?琴酒也找你了?”降谷零的聲線緊繃起來。
“沒……”望月澤猶豫片刻,這才抬眼:“警署那邊有個任務要我去處理,估計是因為一直拿空餉,有人看不過去。”
警署的任務……聽起來也沒什么問題。
降谷零了然頷首:“好,那我等你。”
“可能要半個月。”望月澤神色平靜地笑道。
降谷零的動作微微一頓。
望月澤顯得頗為無奈:“確實太久了,但是我也休假這么久了嘛……”
降谷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流逝,而自己沒有及時抓住。
降谷零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對了。”
“怎么?”望月澤回過頭來。
不知道為什么,降谷零總覺得望月澤頸側的疤痕顯得尤為明顯。
他沉默半晌,忍不住抬手碰了一下:“所以這道傷疤和我有關嗎?”
這不是降谷零第一次問這個問題,望月澤失笑:“怎么可能呢?你要是傷了我,我們怎么可能都不記得?”
降谷零鮮少會相信所謂的怪力亂神,此時此刻,他卻顯得尤為執著。
他看向望月澤,半晌方才開了口:“我之前似乎也和你說過,我有時候會夢到一些事。”
望月澤下意識咽了口口水,眉眼也跟著緊繃起來。
他回望過去,手指微微蜷緊:“只是夢。”
“之前我也以為只是夢。”降谷零故作輕松地彎了彎唇角:“但是后來我發現或許那不僅是夢,就比如你頸間的疤痕,還有夢里的一些事。”
【什么事……他不會真能夢到那些吧?】
【不可能啊,他又沒經歷過……】
望月澤不受控制地想著。
他幾乎瞬間抬起眼,眼底的惶然失措卻被降谷零看得分明。
降谷零的心臟空無地沉下去。
即便是再怎么匪夷所思,有些事似乎也昭然若揭。
望月澤的確,是有所隱瞞。
有些事自己或許不曾親歷,又或許望月澤的確知道一些自己不曾知道的事。
就猶如那道疤痕,也的確真實地存在過。
那也的確在某些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自己親眼目睹了蘇格蘭的死,隨后他們反目成仇,甚至刀劍相向嗎?
降谷零只覺得大腦一陣嗡鳴。
他幾乎無法控制身體內奔騰的痛楚,亦甚至無法正視眼前的人。
望月澤擔憂地向前一步:“你沒事吧?”
降谷零沒動,只是望月澤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手下的肌肉是緊繃的。
他輕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你不是失憶了嗎?”降谷零敏銳地抬眼。
望月澤的嘴唇翕合,半晌方才笑了下:“你覺得我瞞著你?”
他的笑容分明弧度都和往日分毫不差,可是降谷零就是覺得——
有哪里不一樣。
也正是因此,他幾乎是下意識否認:“沒有的事,我只是覺得蹊蹺。畢竟我的確不記得曾經劃過這么一道傷。”
但是在夢里,這一切分明如真。
“沒關系,”望月澤垂下眼,神色如常地坐了下來:“不如你和我說說,你都夢見了什么?也幫我回憶一下。”
他這樣開誠布公,倒是讓降谷零不知所措起來。
像是被反將了一軍。
一時之間,他甚至不知道是藥物的副作用尚在蔓延,亦或是眼前人模糊了他的判斷。
第70章 第70章
望月澤端端正正地坐在降谷零對面, 等著他說下去,又像是等待著一場審判。
降谷零卻沉默了許久,這才開了口:“還是和之前接續的夢境, 夢里你似乎殺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我們熟悉的朋友。再后來因為這些事,我給了你一刀,在這里。”
他的手在自己的脖頸上比劃了一下,無奈地笑了下:“所以我說了,只是個夢,不用太在意。”
望月澤沉默了良久。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這并不是一場夢,而是他們真正有過的前世。
漫長的洪流里他曾經做錯過一些事, 也曾經身不由己,而這一刻所有的一切卷土重來。
他甚至不敢去賭, 賭倘若自己真正和盤托出,會不會重新走進前世那出不來的漩渦。
“沒印象, ”望月澤遲疑半晌,還是斬釘截鐵地應了:“你覺得會是什么?”
降谷零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望月澤臉上, 許久他輕輕嘆了口氣, 伸手摸了摸望月澤的發頂:“沒什么, 可能最近壓力太大了。”
“也許, ”望月澤笑了下:“你都好了吧?昨天除了發熱還有其他感覺嗎?”
他看起來尤為關切, 降谷零搖頭:“沒什么,昨天有點頭暈,今天好多了。”
望月澤執拗地將手貼在降谷零額上, 半晌才松了口氣:“確實看起來沒事了,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組織的很多藥物都有問題,可能發熱只是外在的反應。”
降谷零打量他,半開玩笑辦認真地問:“你經歷過?”
“沒有,但是他們不是一直在研究嗎?望月澤暗忖自己的不小心。
降谷零似乎沒覺得哪里不對,只是笑了下,眼神卻是涼寒的:“對,只是研究員的命都不太好。宮野家留在組織的兩個人,而今也一個不剩了。”
這還是降谷零第一次提起這些。
望月澤怔了怔,抬眼看他:“什么?”
“宮野明美死在了實驗室里,宮野志保在關押時消失。”降谷零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不帶什么情緒:“現在組織正在全力搜捕她。”
“所以你看,我說得沒錯,給組織研發藥物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望月澤失笑,心說要是這么說就糟糕了。
【我們還不是一樣,都是在給組織賣命】
“不過我記得明美,”望月澤忽然道:“她不是還給我們送過藥嗎?我以為她是你的朋友。”
“談不上。”降谷零神色平靜:“只是認識罷了。”
“這樣……”望月澤沉默半晌,忽然一抬手覆上了降谷零的頭。
他的語氣很慢,眼神也很溫和,偏偏手上的動作相當執拗,在降谷零的頭頂撥弄好了亂發,這才輕聲道:“別傷心了。”
降谷零近乎錯愕地抬眼,撞進望月澤溫和的眉眼里。
有那么一瞬間,望月澤在想,倘若自己也因為這次任務折了,降谷零也會為了自己這樣傷心嗎?
明明語氣是冰冷的,都蓋不住聲音里細微的顫抖。
至少前世是沒有的,似乎唯獨有過的,是臨終時那一瞬看到的幻影。
降谷零不顧一切地朝火海中的自己撲過來……怎么可能呢?
望月澤自嘲地笑了下,眼睫蓋住了眼底的一切情緒。
降谷零看著望月澤收拾東西,這才意識到眼前人的東西是多么少。
即便自己最近住進來給添置了那么多,真正要帶出去出差時,望月澤折騰半天,也只收拾出來了一個隨身包。
他看起來似乎已經很是滿意。
降谷零皺著眉試圖加碼:“這個不帶上嗎?”
望月澤搖搖頭:“不用了,平時也不怎么用頸枕。”
“常備藥包。”降谷零示意。
望月澤由著他塞進去。
“還有換洗衣物,不需要多備幾套?”降谷零說著,手上已經在疊衣服了。
望月澤失笑:“波本。”
“怎么?”降谷零看他。
“我的田螺姑娘體驗卡還沒到期嗎?”望月澤眼底帶笑。
降谷零失笑松手。
望月澤眨眨眼,有些話欲言又止。
【你是在為我緊張嗎】
【原來波本……也會為我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不知道為什么,降谷零心底莫名涌起相當不適的感覺,像是蒸騰而上的不詳預感。
而也正是因此,他幾乎迅速在心底做出了決定。
望月澤渾然不覺地收拾好了行李,微笑著和降谷零告別,順勢叮囑一定要再去做個檢查。
降谷零微笑應聲,他們在門口告別,一如每一天。
從門口踏出的下一秒,望月澤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遲疑半晌,還是撥通了琴酒的聯系方式。
他鮮少主動聯系琴酒,這也讓這通電話的接起變得格外地塊。
琴酒的聲線冰冷地一如既往:“難得,你居然會主動聯系我。”
“警署那邊安排我參與外勤,可能要半個月左右,想著和您打個招呼。”望月澤的語氣慢吞吞的。
他的聲線很溫和,這種親近的匯報讓琴酒微微彎了彎唇角:“知道了,這期間不用匯報,等回來再說。”
“還有一件事,”望月澤頓了頓,語氣就控制不住地激昂了幾分:“您怎么能給波本下藥呢?!我都不舍得給他下藥!”
……琴酒的眉頭擰了起來。
“警署是我和他一起去的,當時有一具尸體直接砸在了我們眼前,我們脫不開身。”望月澤補充道。
琴酒捏了捏鼻梁:“所以你們去警署做了一天熱心市民,那你知道在你離開后,波本第二次回到了警署嗎?”
望月澤咬牙:“他都和我說了啊……”
“是么……你信任他,也要先看看他值不值得讓你信任。卡慕,在我看來,他和蘇格蘭的關系都比和你親近幾分。”琴酒冷笑。
琴酒顯然對望月澤的話半點都不信。
望月澤沉默下來:“可是你之前說過,他們之間沒有半點信賴關系。”
琴酒嗤笑:“這你倒是記得清楚。”
“您說的話我都記得很清楚。”望月澤低聲。
這成功地讓琴酒沉默下來。
“GIN,你覺得波本有問題?”望月澤問道。
他的聲音不再咄咄逼人,而是變成遲疑的詢問,琴酒甚至能從中聽出幾分猶豫的不確定。
許久,琴酒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變得和緩:“不至于,你先去忙吧。”
他單方面掛斷了電話。
很快就會有定論了,琴酒看著手機想著。
望月澤沉默半晌,忍不住松了口氣。
這么說來,至少現在沒有什么大問題。組織沒有明確的證據,也不至于動降谷零。
……
望月澤這次的行動單槍匹馬,對接人只有遙遠的青木。
而很顯然,青木也并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回應他的信息。
也正是因此,蹲在機場等待目標人物出現的時間顯得尤為煎熬。
目標人物穿著一身黑色夾克衫,蓄胡須,他會在下午三點準時出現,接下來他會就手中的東西待價而沽,只為了等一個最好的買家。
而他就是去截胡的。
望月澤只希望,眼前人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價值幾何。
下午兩點半。
機場人流攢動,望月澤臉上覆著偽裝,在候機廳安安靜靜地坐著,膝蓋上的電腦半敞著頂蓋,許久沒有動作,已經進入休眠狀態。
旁邊驟然坐下一個男人,男人看起來很是落拓,像是機場常住的流浪漢。
望月澤沒多打量,審慎地收回目光。
倒是男人的視線近乎肆無忌憚地落在他身上,帶著點灼熱。
望月澤的眉頭逐漸蹙緊。
“哥們,借個火。”男人開口,嗓音嘶啞。
望月澤眨了眨眼:“不太方便,這兒也禁煙。”
“望月君,你在這里做什么?”那人忽然開口。
望月澤的心底咯噔一聲,下意識看過去。
那人對著望月澤笑了笑,輕輕掀開褲腳,露出里面機械的助力儀:“喏。”
“伊藤……”望月澤眉頭蹙緊:“你怎么在這里?”
伊藤顯得有點緊張,又帶著點詭異的亢奮:“我過來是為了一個任務,最近你都沒去警署,為什么?組織找你麻煩了?”
他的聲線是十成十的關切,望月澤卻沒心思回應。
伊藤的到來讓望月澤感覺失控,他的眉頭蹙緊:“不是,我今天來也是因為組織的任務。最近我也有些事在忙。”
“是么?”伊藤的臉色覆著淡淡的陰翳:“你這次來是為了什么?”
直覺告訴望月澤,這時候的伊藤不可信。
他神色自如地笑了下:“組織和我說讓我和一個人接頭,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呵,接頭?你還是沒有和我說真話。”伊藤嗤笑了一聲。
他的神色那么陰霾,看向望月澤時唇角分明笑著,卻顯得眼底的神色愈發地冷,他親昵地叫著他的名字:“澤君。”
望月澤下意識抬眼。
“我以為這么久了,我真心實意地待你好,也該換回來一點真心,現在看來,你果真是一點都沒有變。”伊藤誠一冷冷道。
“伊藤,你在胡說什么?”望月澤的手已經壓向腰間。
“別動。”他們幾乎異口同聲。
槍口同時對準了彼此的腰側。
望月澤發力往前頂了頂,神色堪稱諷刺:“這就是伊藤君所謂的真心實意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