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成功了?”雖然在家, 但是望月澤顯得仍然很緊張。
他不住地打開屏幕,試圖看清楚上面的一切。
降谷零坐在旁邊,多少有點忍俊不禁:“這次的行動很多人都在配合?放心吧, 不會出差錯的。”
很快,望月澤看清了彼端傳來的影像,眼神都跟著亮了:“成了!你看到了嗎?真的成了!”
降谷零將那段視頻看了幾遍,這才點了頭:“干得漂亮。”
他們在警校附近布了密不透風的網,只等著伊藤自投羅網。
這里面有太多風險,但是自從制定了這次計劃,每個人都為此奮不顧身。
誰都知道這次行動失敗的后果, 但是大家默契地都沒有提及這些。
“嘖,”降谷零聽完了風見的匯報, 這才默然挑了挑眉:“沒想到那個FBI還挺能干的嘛。”
望月澤忍俊不禁:“你之前和他關系很糟糕的。”
“是么?”降谷零看起來沒怎么放在心上,神色也是輕快的:“你不是說我之前和你關系也很差嗎?”
望月澤笑出聲:“不太一樣……不對, 可能也挺像的。”
降谷零似乎不喜歡這個答案。
他打量了望月澤半晌,這才無奈地笑了下,心說算了。
眼看這一切都要塵埃落定,收拾他的日子還有的是。
不同于眾人的樂觀, 望月澤看起來還有點憂心忡忡。
而這在下午接到琴酒的消息時到達了頂峰。
“怎么?”降谷零順勢看過來。
望月澤遲疑片刻, 還是搖了搖頭, 神色自然地笑道:“沒事, 琴酒找我過去一趟。人確定關好了吧?”
“確定, 那地方是最高級別的保密監牢,大多人都沒有權限。”降谷零道。
甚至沖矢昴干完了活都沒讓他跟著呢,降谷零在心底補充道。
望月澤掂量著手機, 半晌方才點了頭:“那就好。”
“澤君。”降谷零忽然開口。
望月澤怔了怔,轉頭去瞧他。
降谷零走過來的動作不快, 卻在靠近時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擁抱。
“沒事吧?”降谷零打量著懷里的人:“不用擔心,我會在外面等你。”
望月澤忍不住笑了下:“怎么會……真沒事。”
降谷零的目光像是溫柔的審視,半晌還是松開手,輕輕拍了拍他微涼的手背:“去吧。”
望月澤匆匆趕到組織,多少有點意外,似乎沒有人被這場風波影響,甚至琴酒的神情看起來比往常還要輕松。
“有件事需要你處理。”見望月澤來了,琴酒微微點了點下頜:“這邊。”
望月澤跟了過去,眉頭便是一蹙。
“這是……”
“之前的一個證人失聯了,這個人對我們而言很重要,需要你把人找回來。”琴酒道。
他似乎沒把這當做多嚴重的一件事,吩咐望月澤的語氣甚至像是嫌麻煩:“那個男人此前說過,如果信號失聯超過三小時,就要安排人過去找。”
“嘖,有任何信息隨時匯報。”
望月澤盯著信號消失的地方看了幾眼,忍不住道:“這人為什么要去警校那邊?”
“這要等證人活著回來再問了。”琴酒的眉眼微冷:“真會給我找事。”
望月澤深以為然地跟著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琴酒總覺得望月澤的表情不對,他的目光在望月澤身上停留片刻,微微瞇起眼:“你對警校的位置很熟?”
望月澤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利落點頭:“還行吧,經常路過。”
他看起來太稀松平常,反而讓琴酒覺得沒必要繼續問下去,琴酒微微頷首:“證人的事我需要你在三天內給我一個答復。”
“好,要活的還是死的?”望月澤忍不住問道。
琴酒輕笑一聲:“boss沒說,所以你看著來。”
望月澤本想點頭離開,想到降谷零的話腳步又是一頓。
琴酒……不會真能聽到自己的心聲吧?
【這才是我認識的大哥嘛!殺伐果斷!】
【說宰了就宰了!手起刀落!】
望月澤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忍不住偷覷琴酒的表情。
琴酒的眉梢跳了跳,看向望月澤似笑非笑:“還不走?”
【嘖嘖,簡直像是在說還不滾】
望月澤一溜煙地離開了,心底卻已經有了計較。
琴酒大概率確實能聽到自己的心里話,只是能聽到多少就未可知了。
他剛一走出門,就被人輕輕拉了一把。
望月澤一怔,下意識看過去,眉眼立刻軟了下來,順勢停下了手中戒備的架勢。
“你真來啦。”他的語氣很輕,輕得像是在撒嬌。
降谷零莞爾:“不是答應你了嗎?我失過約?”
望月澤笑了一聲:“那倒是沒有。”
從降谷零的角度看過去,望月澤微微仰著臉,看起來很乖很乖。
連平時倔強的額發都服帖地在覆在額前。
降谷零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想俯身去親他,又悄然克制住了。
望月澤眨了眨眼:“怎么辦?我好像聽到你的心聲了。”
降谷零的動作驀地僵住。
望月澤笑得賊兮兮的,像是偷腥的貓:“我說,”他晃了晃手指,整個人靠近了降谷零,眼底含笑地問道:“你不會是想親我吧?”
降谷零的表情瞬間變得異常精彩,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半晌方才啞聲道:“……真能聽到?”
這話倒是讓望月澤怔住了。
他本意只是想調個情,結果沒想到還真的被他撞著了。
“你……”望月澤甚至比降谷零還要無措幾分,他沉默半晌,閉上眼睛往前湊了湊:“要不……就現在吧?”
降谷零能夠看到他微顫的睫毛,連著頸側都跟著紅了起來。
他沉默半晌,小聲道:“我還沒說我要說的話。”
“沒關系,你可以欠著。”望月澤的聲音更小了。
這話成功讓降谷零悶笑了出來,他向前靠,再靠近——
直到他們的距離變得愈發緊密,直到望月澤的手指都快陷進了他的腰側。
“那我真的欠著了?”降谷零的嗓音喑啞。
如果望月澤此時睜眼,他或許能看到降谷零眼底近乎洶涌的波濤,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去。
“嗯。”望月澤緊張地幾乎要忘卻呼吸,他的手指攀在降谷零身側,像是依附于他的藤。
而降谷零的吻由淺入深,溫柔地席卷他口腔里的每一寸空氣,明明溫和,卻又霸道,仿佛要在他的世界里攻城略地。
他們忍耐了太久,太久。
直到望月澤幾乎受不住,連腰都要軟在了他掌心,降谷零這才放開他。
他垂眸打量望月澤,眼神是刻骨的溫柔:“還好嗎?”
“不要把我說得那么弱。”望月澤不服輸地咬牙。
降谷零差點笑出聲,沒有揭穿他的外強中干,從他的角度看得分明——
望月澤的眼睫都濕潤了,整個人從里到外都寫著“受不住”。
降谷零扶著望月澤,莞爾:“走了,我們回家。”
“嗯……”望月澤應了一聲,兩個人一起轉頭,然后同時僵在了原地。
“雖然我也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畢竟能夠看兩個美男接吻,我也很樂意,但是你們是不是要留意下……樓上也有很多人在看。”貝爾摩德撩了一下頭發:“所以現在是怎么樣?不是兄弟情了?”
她的語氣帶著玩味的調笑,對著降谷零點了點下巴:“轉正了嗎?還沒名分呢?”
“不是……”望月澤有點急。
“對,欠著。”降谷零毫不猶豫地點頭。
貝爾摩德覺得震撼:“所以你們是在玩些很新的東西……這樣比較刺激是嗎?”
望月澤簡直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偏偏面前的兩人都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降谷零甚至一本正經地在回應:“確實比較刺激,而且更讓人有動力。”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這樣下去貝爾摩德會覺得我們是變態吧!】
望月澤簡直受不了了,他只恨不能“閉目塞聽”,直接把這些聲音全部擋在門外。
降谷零含笑側眸:“怎么了?受不住了?”
“等等,這些話優雅的女士就不聽了。”貝爾摩德無奈道:“我這次來是有話和你說,波本。你方便嗎?”
“哦不對,或許該問這一位,他方便嗎?你們是不是等會兒還會情不自禁,有些更重要的事要做?”
貝爾摩德穿著一身火辣的長裙,顯得風情萬種,偏偏說出來的話更加“火辣”。
望月澤當場崩潰,恨不能直接將人送走:“沒事,沒事,你們聊就行。”
“不行。”降谷零毫不猶豫地將人一把扯回來:“確實有事,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望月澤的動作驀地頓住:“我自己就行。”
“怕是有詐。”降谷零在他手心輕輕劃了幾下,毫不猶豫地牽著他的手腕,一眼看上去就不打算退讓。
望月澤抿了抿唇,他不想在貝爾摩德面前起爭執,只好站定:“那……我們確實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這個鍋我就背了!】
降谷零莞爾:“有什么事我們晚點聊。”
“恐怕來不及,”貝爾摩德慢慢收斂了笑意:“波本,線人最后的情報指向了你。”
第92章 第92章
“哦?是嗎?”降谷零的神情帶著微妙的笑意, 他摸了摸下巴,眼睛已經變成了眾人熟悉的波本瞳。
“你現在和我說話的態度,可不像是要把我帶回去。”降谷零輕笑。
貝爾摩德無奈地嘆了口氣:“還真是瞞不過你, 我并不完全相信上峰的判斷。”
望月澤摸了摸鼻子,心說要不你還是信一下吧,上峰說的可能挺對的。
“我可以當做沒有看到你們,后面的事可就要你自己搞定了。”貝爾摩德讓開了面前的路。
降谷零神情平靜:“謝了。”
直到回到家,望月澤忍不住皺眉:“不對啊,上輩子可沒有這插曲,那時候他們完全沒懷疑過你。”
降谷零看向望月澤的眼神帶著笑:“不應該嗎?”
望月澤完全沒能理解降谷零的弦外之音:“不應該啊, 沒改變什么啊……”
他說到一半,忽然就懂了。
還是有些事情改變了, 比如他和降谷零之間的關系。
他們的關系改變后,有些事情就隨之改變了。
望月澤下意識看向降谷零, 啞聲道:“如果是這樣,你就更不能陪我去了。”
“如果是這樣,我就更有必要陪你去了。”降谷零沉聲:“他應該也很懷疑你。”
望月澤知道自己很難說服降谷零。
他覺得頭疼,卻又萬分理解。
“你可以換位思考看看, 如果這件事被下令去的人是我, 你會不會要求一起?”降谷零看向望月澤, 嗓音微微喑啞:“你不能這樣對我。”
望月澤抿了抿唇, 神色有點緩和。
他明白降谷零的意思, 也能夠感同身受。
如果他放任降谷零自己去,之后出了任何事,他都會怪自己一輩子。
“走吧。”望月澤吸了口氣, 起了身:“但是先說好,不要和他有眼神對視或者肢體接觸, 我不確定他到底是通過什么方式奪取容器,但是我不想冒險。”
降谷零笑了:“好。”
“也不要和他對話,我會處理。”望月澤道。
“處理……”降谷零玩味地念了一遍,反問:“你想怎么處理?直接做掉?”
望月澤被這句話驚著了,連咳了幾聲,近乎駭然地看向降谷零:“你認真的?”
“現在的地方原本不該被任何人知道,也可以偽裝成他徹底消失了。”降谷零道。
望月澤沉吟半晌:“那我們就不要過去了,我們可以找個死刑犯,讓他配合我們演一出戲。”
“沒有人知道伊藤在哪里,這樣一來,他就會永遠消失在所有人視線之外。”降谷零微笑:“你是這個打算?”
“對。”望月澤的眼神都亮了:“怎么樣?反正也沒人知道他就是那位……想必他都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里翻車。”
“可以。”降谷零點了頭:“我來安排。在此之前你要見見他嗎?”
望月澤剛想搖頭,臉色卻瞬間變了:“不,不對,我們得去一趟。”
“你擔心那里的人已經不對了?”降谷零問道。
“沖矢昴多久沒和你聯系了?”望月澤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沒事,”降谷零皺眉:“今天還有聯系。”
“那其他人呢?其他接觸過他的人呢,或者說……確定里面的人還是他嗎?”望月澤反問。
這句話足以讓所有人毛骨悚然,卻是眼下最為可怖的事實。
里面的人……真的還是烏丸嗎?
秘密監牢里面的人還好嗎?
“福爾摩斯里面有一段故事,”降谷零拉住了望月澤,低聲道:“福爾摩斯先生并不知道東西放在哪里,但他利用了人類的弱點。人們在焦急時,往往會先確認重要物品的所在。”
“冷靜,也許還沒有那么糟。”
望月澤的腳步頓住,下意識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也許還沒有那么糟糕,我先讓人聯系。”
“要找足夠可靠的人。”望月澤小聲提示。
“放心,連我都信不過了?”降谷零莞爾。
很快,降谷零就收到了回復。
“風見在往那邊趕,此前烏丸已經關注到風見了,所以沒有關系。”降谷零道。
望月澤憂心忡忡:“我們也該換個地方了。”
“跟我走。”降谷零立刻點頭。
半小時后,望月澤看著眼前的所在瞠目結舌:“你這是……公費?”
坐落在市中心的豪華平層,怎么看都不像是降谷零能夠負擔得起的。
降谷零輕笑:“你這樣說,我可能任務結束就被逮捕了。”
望月澤眨巴眨巴眼:“確定這里足夠安全嗎?”
“是我一個……朋友的地方,可以任意使用,因為和我沒有太多關聯,所以足夠安全。”降谷零說道。
望月澤這才松了口氣:“這里足夠繁華,反而沒那么引人注目。”
降谷零不置可否。
很快,風見的消息到了。
“人還在里面,但是昏迷了,需要實施人道主義救援嗎?”
降谷零的眉頭蹙緊,湊過來看的望月澤已經開了口:“感覺有詐。”
“是有些蹊蹺。”降谷零頷首:“你的意見呢?畢竟你和他比較熟悉。”
望月澤忍不住用手推他:“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降谷零失笑:“這話是不是該我問你,什么時候了還撒嬌?”
【我哪里撒嬌……】
“那可能是因為你太可愛了。”降谷零一本正經,換來了望月澤紅到徹底的耳垂。
“說正事。”降谷零忍俊不禁地看他。
望月澤回過神來:“人如果已經轉移了,我還是得過去看一下。雖然有風險,但是你和我一起去,行嗎?”
降谷零沒說話,打量他的眼神卻讓望月澤覺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無處遁形。
“行嗎……”望月澤小聲問道。
降谷零看過來,輕聲問道:“你和他很熟悉?”
望月澤一怔:“還行吧。”
“是么?按照你之前的陳述,你之前和他只見過幾面,不該很熟悉。”降谷零不冷不熱地說道。
望月澤干笑幾聲:“是啊……那會兒確實不太熟。”
降谷零沉默半晌,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他曾經附身過你?”
望月澤的動作瞬間僵住,他看向降谷零,半晌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怎……怎么會,你怎么會忽然這樣想?”
“是么?”降谷零的嗓音有點喑啞,他看向望月澤,眼底是自己都沒有留意的沉痛。
望月澤抿了抿唇,許久方才道:“就十分鐘吧,那會兒我身體也不太好,加上排異反應很強,他應該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他想要的載體,就離開了。”
他的語氣那么輕描淡寫,落在降谷零耳畔卻宛如驚雷。
降谷零沉默了很久,這才低聲道:“你從前沒有和我說過這些。”
“說這些也沒什么用啊,不就平白讓你傷心?”望月澤好脾氣地笑,伸手大喇喇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不過真的沒什么,而且我意志力很頑強的。那時候可能還是心理薄弱被他抓住了漏洞,換做現在更不可能被他攻破了。”
降谷零閉了閉眼,眼眶都有些泛紅。
誰能說望月澤意志力薄弱啊?
他可是承受了那么多誤解,卻連自己的身份都失去了的人。
逝去的人成為英雄為萬人緬懷,活著的人承載希望成為信仰。
唯有他在黑暗里踽踽獨行,偏偏倒在了光明的前夜。
從那以后,大家將他視同了黑暗,連平反都無人愿聽。
降谷零無從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將望月澤的手握得更緊:“走吧,我們一起去。”
“恩,如果你覺得我不對,你就叫我一聲。”望月澤遲疑片刻,輕聲保證:“我聽到你的聲音一定能反應過來。”
【畢竟我肯定舍不得你啊……】
望月澤在心底說道。
降谷零有點想笑,卻覺得喉間一陣陣發哽:“知道了。”
望月澤對著他笑得沒心沒肺,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長進了,不會中招的。”
降谷零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神情是說不出的篤定認真。
不可能讓他中招的,絕對不可能。
……
烏丸是被秘密轉移的。
望月澤和降谷零像是尋常約會的情侶,溜溜達達到了公園,沒有人知道這下面藏著秘密監牢。
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怎么看都不像是會遣送犯人的地方。
確認無人跟蹤,降谷零帶著望月澤到了一個轉角,叩開了一道隱秘的門。
即便有人追蹤他們的所在,也只會以為他們還在公園踏青。
“這里還有電梯?”直到走進去,望月澤還在嘖嘖稱奇。
“你之前沒來過?”降谷零有點訝異:“我以為你所在的機構對這里很熟悉。”
“哪兒能呢,”望月澤笑了下:“我那時候沒待多久就來組織了。”
后半句他沒說下去,再后來他就沒什么機會回去了。
降谷零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這邊。”
他單手護著望月澤,動作嫻熟得很。
烏丸果然就在最里面,單人的獨立監牢,他看起來昏昏沉沉的,靠在墻壁上,手上和腳踝處都戴著鐐銬,眼部也被覆著厚厚的眼罩。
聽到他們的聲音,烏丸抬起了頭,目光精準無誤地定格在他們身上。
他還是伊藤的模樣,神色卻顯出幾分不同來,看起來尤為惶然。
“是誰?你們到底想對我做什么?我都說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降谷零的眉頭驀地蹙緊,望月澤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第93章 第93章
“少裝蒜了。”望月澤冷笑:“你不知道我是誰?”
“望月……”伊藤看向望月澤, 眼底寫滿了焦急:“我怎么會不知道你是誰!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我一睜開眼睛就在這里了。”
一睜開眼睛就在這兒……
望月澤下意識看向身側的降谷零,眉頭一蹙。
降谷零頓時了然。
“你的記憶停留在哪里?”降谷零漠然看他。
伊藤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為難地看向望月澤:“這能說嗎?”
望月澤抱著雙臂好整以暇:“你覺得呢?這是我喜歡的人, 你看到他就和我看到我一樣就行了。”
伊藤覺得如鯁在喉簡直見鬼。
什么叫看他就和看你一樣?這玩意也能一樣?
伊藤的臉色不對,望月澤卻絲毫不能共情,他冷漠地看著伊藤,表情甚至有點不耐煩。
伊藤沉默許久,這才低聲開口:“你讓他走,我什么都可以說。”
“我說,”降谷零的眼神滿是沉郁, 看向伊藤時甚至帶著三分譏嘲:“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現在就算是你死在這里都沒有人知道,你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他的模樣看起來相當懾人, 伊藤往后縮了縮,啞聲道:“那你想怎么樣?你們來這里, 不會只是為了殺了我吧?”
望月澤沒說話,只是在心底說道:【你可以離開的,我保證我不會出事】
“你怎么保證?”降谷零拉過望月澤的手,輕輕在他手心點了點。
他們太默契了, 即便不開口, 望月澤也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每一道筆畫, 帶出微妙的戰栗。
【我還是覺得他是烏丸】
話音未落, 降谷零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他不再給望月澤溝通的機會, 轉而微微揚起唇角看向伊藤:“你還真是猜中了,我確實是來殺你的。”
望月澤下意識想拉住降谷零,誰都沒有看清楚降谷零是怎么動作的, 他的手親昵地覆上望月澤的鼻翼,望月澤還沒來得及思考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降谷零將他護在懷里,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很快,戴著面具的黑衣人趕了過來將望月澤帶走,自始至終,降谷零都沒有再看過去哪怕一眼。
伊藤的瞳孔驀地鎖緊。
他警惕地看向降谷零:“你不要亂來,我警告你……”
降谷零渾然未覺,他向伊藤靠近,再靠近。
直到手覆在冰冷的欄桿上,隔著欄桿,他和伊藤對視,眼底的情緒深不見底。
伊藤猛地沖上來,雙手死死抓著欄桿,他看向降谷零,神色幾乎帶著猙獰的笑意:“你不敢讓澤看到你這幅模樣,是不是?”
降谷零挑了挑眉。
“嗜血的怪物,黑暗的猛獸,你心底潛藏著的這些,他知道嗎?”
“他覺得我黑暗,所以不愿與我為伍,那你又能光明到哪兒去?”
“真可笑啊……他竟然喜歡你,你這個偽君子。”
伊藤的嗓音尤為沙啞,他看向降谷零,像是看向刻骨銘心的仇敵。
降谷零歪了歪頭,神色有點迷茫:“哦?還是第一次呢,有人說我是偽君子。”
“畢竟我本來也不是什么君子。”降谷零好心情地補充。
伊藤的臉色驀地變得極為陰森。
他死死盯著降谷零,直到降谷零默然開了口:“裝伊藤很不容易吧?”
他毫不顧忌地和眼前人四目相對,眼神里甚至還帶著點笑。
“伊藤”盯著降谷零,半晌方才放松下來往后靠了靠:“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說。”
降谷零輕笑:“已經瞞不過我了,還要垂死掙扎?”
“……怎么看出來的?”
降谷零往后退了半步,神色自然地靠在墻壁上:“你是故意要求他過來的。”
伊藤感興趣地眨了眨眼:“哦?”
“不是么?”降谷零反問。
“和聰明人說話真容易啊,”伊藤莞爾:“看來是瞞不過你了。”
降谷零輕笑:“是么?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還是沒什么意思。”
“你應該很清楚留在這里意味著什么。”伊藤陰測測地看向降谷零。
“你打算將他作為容器?”降谷零的眼神極冷。
伊藤怔了怔,愉悅地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歡他,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我們有很多很多愉快的過往。甚至即使是你……都不太清楚。”
降谷零幾乎瞬間了然了。
那些記憶似乎不僅僅歸屬于望月澤,或許眼前人也有印象。
他將這些作為談資,愉悅萬分地說給旁人聽。
那些鮮血和犧牲,在永生眼里似乎不值一提。
那些讓人為之驕傲吶喊的勝利,在這一刻變得不堪一擊。
看著降谷零的表情,伊藤變得愈發愉快:“聽懂了是嗎?果然我說的對,和聰明人說話很容易。”
“你之前似乎還挺幸運啊,怎么,你也知道是他護了你嗎?”
降谷零看向伊藤,眼神載滿了殺意。
“話說回來,你應該不被允許殺人吧,過得去心里那關嗎?”伊藤歪了歪頭。
“呵……你什么時候知道這些的?”降谷零忽然問。
“就是剛剛,一些記憶,從這里蹦出來了。”伊藤輕輕敲了敲太陽穴:“不用不相信,如果不是剛剛,依我的習慣,你們活不了這么久。”
見降谷零沒說話,伊藤笑得更快活了:“當然澤君除外,我是真的喜歡他。”
喜歡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來,沒來由地讓降谷零一陣惡寒。
“想殺了我嗎?要不要試試?”伊藤往前湊了湊,將脆弱的脖頸幾乎遞到了降谷零手里,他的語氣也滿是誘惑:“你真的不想試試殺人的感覺嗎?站在你那個位置天天提心吊膽,不快活吧?符合你的性格嗎?”
降谷零抱著雙臂冷眼看他,像是看一個小丑:“你似乎也不夠理解我,不必裝熟。”
“別這樣說……”伊藤咯咯地笑起來:“現在看來你也挺有意思的,怎么,不想做被保護的一方,你比較喜歡保護人?”
降谷零嗤笑:“關你什么事?”
“你知道他的對接人死了嗎?”伊藤忽然問。
降谷零沒應聲,只是往后靠了靠,看起來事不關己。
伊藤卻只是在笑:“你應該不太清楚他的過去吧?他沒和你說?哎……澤君永遠這么招人疼。”
“輪不到你來評價他。”降谷零的面色愈發森寒。
“你之前過得好嗎?失去了一切,沒有朋友、沒有家人,連最終得到的美好生活都是喜歡你的人用生命換來的,你過得安穩踏實嗎?”
“以你的性格,應該活得不怎么樣吧……”
“嘖嘖,真可憐。”
“你別放屁。”一道聲音驟然傳來。
來人喘著粗氣,手甚至還在墻壁上撐了一會兒,方才撐著走了過來:“他活得好好的,倒是你,就要死第二回了。”
“你怎么回來的?”降谷零脫口而出。
“你覺得那點藥能放倒我?”望月澤瞪著眼睛,相當無語。
但凡下藥的人不是降谷零,他都不可能讓人將那點破藥捅進鼻子里。
“話說回來你怎么就給我下那么點藥?不舍得啊?”望月澤忍不住問。
降谷零的表情相當微妙。
望月澤說得對,他的抗藥性已經很強了,自己確實不敢再下猛藥。
所以說到底,這原來是……在心疼嗎?
看著這兩人的互動,伊藤有點忍無可忍。
“等等,等等,你們是在我面前打情罵俏嗎?”伊藤似笑非笑地問道。
“關你什么事?”望月澤反問:“死到臨頭的人不需要知道這么多。”
“那你為什么還不動手?”伊藤沉默片刻,忍不住問道。
望月澤擼胳膊挽袖子:“當然是因為在等我啊……”
“卡慕。”降谷零的聲音很低。
望月澤沒應聲,徑自朝著伊藤的監牢走去。
降谷零迫不得已抬高了聲音:“卡慕!”
【我比較熟】
【你跟著我就好了,到時候還要靠你去撈我】
【只殺了他不夠的】
【信我,零】
降谷零的心尖狠狠一顫,難以置信地抬眼。
望月澤看向降谷零,低聲道:“我有些事要問他。”
伊藤好整以暇地站定在原處,神色帶出三分笑意。
“能讓我單獨在這兒一會兒嗎?”望月澤雙手合十:“謝啦。”
他的神情那么無辜,全然不像是要做什么的模樣。
看向降谷零時,他的眼神都是帶著笑的,亮晶晶的,像是夜空里的星辰。
可是降谷零記得很清楚,剛剛他從那邊趕回來時,額角的鬢發都是濕潤的,看向他時惶急而焦灼。
他匆匆趕回來,只是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還好。
而那時候的他,已經做好了深入虎穴的準備。
“你的對接人真的死了?”降谷零忽然問。
望月澤有點疑惑:“怎么忽然問這個?”
降谷零頓時了然。
他的神色略顯釋懷:“行,我先走,你們聊。”
……
見降谷零徹底離開視線,望月澤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伊藤,神色已然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全然不見適才的依戀。
“嘖嘖,真是感情淡了。”伊藤輕嘆了口氣。
“我以為我們一直都沒什么感情呢,也不容易,您一直裝著對我一往情深。”望月澤嗤笑。
“哦,”伊藤恍然:“那你確實是誤會了,這人……確實還是挺愛你的。變態的愛也是愛啊,你倒是也不用否認。”
“話說回來我也挺喜歡你的,很有趣的年輕人。”
伊藤愉悅地笑道。
望月澤根本懶得理他。
“你很想和我單獨相處吧?什么事?”望月澤抬眼看他。
伊藤意外地看他:“我以為你敢單獨來找我,是早有準備,知道我的意思了。”
“不痛苦嗎?你和他沒什么共同語言吧?”
伊藤看向望月澤,聲線壓得很低:“你那么愛他,可是他可是不太相信你呢。”
“即便是現在,也不敢和他說所有的真心話吧?”
“跟著我吧,孩子,你也可以在這里獲得永生。”
望月澤的眼神覆著淡淡的痛苦,又逐漸落入空茫。
他慢慢向前,再向前。
直到將手交在伊藤的掌心,伊藤忍不住笑了起來。
降谷零回到這里時,監牢里只剩下伊藤僵硬的軀體。
他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而望月澤不知何時已然消失不見。
風見在旁邊叫苦不迭,只能盡可能冷靜實則恨不得尖叫雞附體地問道:“降谷先生……”
“我知道他在哪里,等我消息。”降谷零的語氣那么沉,仿佛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當然,如果手背沒有青筋爆起,這一切就更值得信任了。
第94章 第94章
望月澤蘇醒過來時, 方才意識到自己的意識似乎正和烏丸共存。
他甚至能夠清楚地感知到烏丸的情緒,而望月澤一時之間難以分辯周遭的環境。
“你醒了,你應該對這里很熟悉。”烏丸開了口。
他的聲調都是愉快的。
望月澤:“是實驗室?”
“哈哈哈哈, 你果然還記得。”烏丸的語調依然平靜,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愉悅:“從我恢復記憶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想,這個地方真的很適合你我。”
“我親愛的孩子。”
“不喜歡這稱呼?”烏丸似乎也能感知到望月澤的情緒,他轉而問道。
望月澤的情緒看起來帶著點嘲意:“抱歉,我沒有永生的嗜好。”
“但是你無從選擇。”烏丸聽起來頗為遺憾。
烏丸循循善誘:“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 如果你摧毀了我的意識,是不是你就能奪回軀體的使用權, 或者說……是不是那樣就能殺了我。”
這句話相當具有誘惑力,望月澤沉默了許久。
“可惜, 如果那么簡單,我就不會找到你了。你不是我的容器,發現了嗎?”烏丸問道。
望月澤的目光所及之處,他們正在朝著實驗室的中央走去。
那里放著一個巨大的主腦, 和前世如出一轍, 或者說……有一點點不一樣。
“你也發現了?果然很聰明。”烏丸笑道, 他用撫摸情人的動作撫摸著那個主腦, 含笑道:“望月, 我從前一直以為,你只是我眾多容器中平平無奇的一個,直到后來我才發現, 你并不是我的容器,而是我的一部分。”
望月澤:……
半晌, 他真情實感地反問:“你沒病吧?我們哪里像了?”
烏丸笑了笑:“你覺得人一定要相似,才能是同一個人嗎?”
“不然呢?你怎么不說全世界都是一個人呢?”望月澤忍不住吐槽。
“看來你的理解和我不一樣,”烏丸遺憾道:“你是從主腦中而來的,從你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關注著你的成長,而主腦輸送了思想給你。直到你成為望月澤。”
“與其說你是我,不如說你是最初的那個我,很遺憾,在成長的過程中,你重塑了你的三觀,所以成為了今天的你。”
“不過對我來說,也不是遺憾,該稱之為驚喜。”
望月澤許久沒有開口。
許是感受到了望月澤內心的震撼,烏丸的笑意更甚了幾分:“你不喜歡我,對吧?”
“你覺得呢?”望月澤嗤笑。
“沒關系,我們還有很長很長時間可以彼此磨合。”烏丸看起來完全不在意這些,猶自笑道。
“什么叫從主腦中來?”望月澤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只創造了一個我?”
烏丸想了想:“應該說成功的只有你一個。”
“為什么?”
“所以我說,這大概就是緣分。不過隨著主腦的逐漸成熟,之后我也會考慮繼續創造。”烏丸說道。
“心情不好?還是說你很在意所謂的唯一?”烏丸問道。
望月澤冷笑:“我還沒有左右你的可能。”
“那倒是未必,我說過,我們的關聯比你想象得還要緊密。這也是為什么我會選擇你……”烏丸說到一半,望月澤的聲音已然在腦海中響起——
“我連這具身體都控制不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
這一次烏丸也沉默了許久,半晌,他方才笑了下:“我說望月君……不誠實可不是好習慣,你希望他來救你,是不是?”
“你以為沉默,就能夠防住我嗎?我可以讀取你的記憶……”
“吹牛可不是好習慣。”望月澤語帶調侃:“如果你真能夠讀取我的記憶,你告訴我我昨天吃了什么。”
沉默,尷尬的沉默。
許久,烏丸方才無奈地笑了下:“你一定要揭穿我嗎?”
“不然呢?我們關系也沒近到可以互相吹牛吧?”望月澤反問。
烏丸搖搖頭笑了:“你還是和從前一樣,還是讓我放心。”
望月澤懶得理他。
“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有空再聊吧,反正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最后那五個字,望月澤說得咬牙切齒。
烏丸倒像是對這句話很滿意,他笑著點了頭,轉頭就去忙實驗了。
望月澤意識到自己似乎對這具身體確實沒什么掌控權。
至少在主觀動作上沒有,連抬手開門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他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烏丸的動作,意識到烏丸似乎也屏蔽不了他。
那些代碼看起來相當復雜,但是對于自己來說似乎也還好。
望月澤看了一會兒,心底便有了幾分計較。
烏丸確實很有想法,他在考慮的,除了永生,或許還有打造一支屬于自己的隊伍。
有永生的能力,有主腦的意志,這支隊伍只怕會相當可怖。
到了那時,或許連組織都不再被需要了。
而讓望月澤沒想到的,是來到這里的人——
第一個趕來的不是降谷零,而是琴酒。
琴酒進來時,烏丸早已戴上了厚重的面具。
他的聲音經過了變聲處理,人隱在厚厚的屏風之后。
“你來了。”
“boss。”琴酒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望月澤忍不住興奮起來:【哈哈哈哈或或GIN一定不知道現在里面的人是我】
【哦不對,應該說外面的也是我】
【天啊,難怪他不敢摘面具呢,這摘了多尷尬】
烏丸說到了一半,忽然意識到面前的人似乎是在神游。
這對于琴酒來說絕對是稀罕事,這么多年,琴酒從來都不曾有過這幅模樣。
“GIN。”
“Boss,抱歉,剛剛沒理解您的意思。”琴酒的語氣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波瀾。
即便是對凡事盡在掌控的烏丸,一時之間都沒想通琴酒到底是怎么了。
他花費了一點時間來思考,然后果斷選擇放棄。
“波本的事查得怎么樣了?”烏丸的聲音陰惻惻的,帶著壓抑的深沉。
琴酒還沒來得及答話,望月澤的聲音又一次如雷貫耳——
【所以說就是離譜吧?】
【明明什么證據都沒有,就敢要求抓人】
【組織早晚有一天要完】
琴酒的眉頭狠狠抽了抽。
幻聽?
他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懷疑。
“他看起來沒有問題。”琴酒沉默片刻,如是道。
這一次烏丸長久地沉默。
“你確定?”烏丸陰森地笑了:“我倒是覺得他不太對勁。”
“你應當知道,我們的證人還生死未卜。”
“哦,這個您不用擔心,之前我聽過您的命令,已經叫人去誅殺他了。”琴酒含笑道。
他的語調是真心實意的愉悅,烏丸卻如鯁在喉,半晌方才說了下去:“是么?那你還真是辦得漂亮。”
“當然,失去了方向的證人,沒有存在的必要。”琴酒說道。
“你派去的人值得信任嗎?”烏丸問道。
“當然。”琴酒毫不猶豫,心說這不是廢話?人不是在你身邊嗎?
“是么……”烏丸沉吟片刻:“我記得你身邊,有個叫卡慕的孩子。”
【對對對!】
【有我有我有我!】
【大哥你能看到我嗎!我就在這里!】
【見鬼……】
第一次,琴酒有種大不敬的沖動,他甚至很想直接將面前這屏風掀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面前的屏風,烏丸卻渾然未覺,猶自說了下去:“他很不錯,之后我會讓他到我這里來。”
【我現在就在啊】
【嘖,用著我還好意思說這些,真不要臉】
琴酒的臉色愈發陰郁,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掏雪茄,又默然將手放了回去。
“他沒必要在這里。”琴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么冷硬:“他剛來組織不久,很多事情還不熟練。”
“如果你需要,波本就很合適。”
【……那還是我吧】
【大哥你怎么這么喜歡棒打鴛鴦啊】
琴酒的臉色更難看了。
“……貝爾摩德也行。”琴酒沉默半晌,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一次換來烏丸長久的沉默,半晌,烏丸方才笑了起來,他的聲音顯得蒼老:“GIN,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事了?”
“您誤會了,我當然沒有質疑您的意思。只是……卡慕畢竟是我帶回來的孩子。”琴酒的語氣很和緩,卻帶著徹底的果決。
場景分明還是那個場景,可是望月澤敏銳地感覺到,烏丸的情緒正在變化。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琴酒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也會想要將他護在羽翼之下。
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眼下——
烏丸和琴酒似乎正在爭奪他。
這種感覺太微妙了。
甚至讓望月澤有點懵圈。
“Boss,恕我直言,您是要拒絕我嗎?”琴酒含笑問道。
“GIN……你在威脅我。”烏丸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警告。
“怎么會……”琴酒愉快地笑道:“您很久沒回來了,或許對很多事都不知情。我只是幫您回憶一下罷了。”
“比如……這里我來過。”
下一秒,琴酒似乎是觸動了什么機關,望月澤感覺自己猛地向下墜去。
五臟六腑幾乎瞬間掉了個個,盡管痛覺也都屬于身體掌控者烏丸,但是陡然墜落的感覺還是相當不好受。
這讓他控制不住地在心底問候了琴酒一句:【大哥我&……*¥#IYG!】
第95章 第95章
望月澤醒來時, 感覺自己像是被困住了。
整個人都被狼狽地困在軀體里動彈不得,而在試圖和烏丸溝通時,烏丸始終一言不發。
不會吧……
作為身體的使用者, 烏丸看起來比他慘多了。
望月澤輕嘆了口氣,剛想幸災樂禍,翹起的唇角又落了下來。
說到底這也是他的身體,現在就這么暈在這兒也不是個事。
“嘿。”
“醒醒。你還能不能行?”望月澤無奈地說著。
烏丸完全沒有反應,和狗帶了沒什么兩樣。
望月澤有點發愁。
如果他真的死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畢竟身體死了人估計也要無了。
望月澤一邊想著, 一邊聽到上面似乎有人在叫他:“卡慕。”
哦,是琴酒。
望月澤努力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到底還是失敗了。
【大哥真的知道我在這里嗎?】
【不對啊……如果大哥知道我在這里,大哥為啥要把我也一起摔下來啊?】
【話說回來, 大哥把烏丸摔下來這事也不對吧?】
望月澤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忍不住撓了撓頭。
頭有點癢,感覺要長腦子了。
之前可沒這么多彎彎繞繞,望月澤記得很清楚, 當時琴酒還是挺忠于組織的, 哪兒有后面那些破事。
現在這樣的琴酒, 倒是讓望月澤有點感慨, 也有點陌生。
【不過要是大哥真的在還是別下來的好】
樓上的琴酒動作微微一頓, 眉頭蹙緊。
【畢竟如果大哥也被奪舍了就更麻煩了,現在烏丸這模樣,應該很想換一具身體了吧】
上面的蓋子被無情地蓋住了。
這一次傳來了清晰的腳步離開的聲音。
望月澤的意識都在身體內僵住了。
太棒了, 給大哥鼓鼓掌,簡直干凈利落, 揮揮手不留半點云彩。
關心,但是不多。
而此時此刻,即便是望月澤都沒有想到,琴酒出去后遇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降谷零。
兩人在門口面面相覷,琴酒按捺下掏槍的沖動,寒著臉問道:“你怎么來了?”
降谷零的下頜線都是緊繃的,他和琴酒毫不示弱地對視,眸光森寒:“哦……這話該我來問你,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兩人幾乎劍拔弩張,大眼瞪小眼半晌,還是降谷零先開了口:“你來找卡慕?”
琴酒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滯:“你也是?”
半分鐘后,兩人默契地放下槍,琴酒用下頜點了點不遠處的圓形建筑:“卡慕大概率是在那里面,和boss一起。”
這不是降谷零第一次從琴酒口中聽到“boss”這個詞,但是這一次,他莫名感受到了琴酒對于boss的敵意。
“卡慕怎么了?”降谷零皺眉問道。
“他應該和boss在一起,原因不明。”琴酒道。
降谷零手背青筋暴起,心說他倒是知道原因。
他被奪舍了,還是主動的。
“你怎么知道他們在一起?”降谷零忍不住問道。
這一次琴酒陷入了堪稱詭異的沉默。
這要怎么說?總不能說因為聽到望月澤在里面說話了吧?
降谷零的眉頭皺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倒是和緩了幾分:“我進去看看。”
“人已經被困住了,”琴酒伸手攔了一下,他本不打算解釋原因,想到剛剛望月澤的話,不情不愿地補充道:“按照卡慕的說法,現在接近會很危險。”
降谷零了然:“是他讓你帶的話?”
“不是帶給你的。”琴酒眉眼微寒。
“我想要進去的權限。”降谷零看向琴酒,似乎是知道琴酒的意思,他挑了挑眉:“你應該也認可,我們不能一直讓卡慕困在里面。”
這句話讓琴酒松動了些許,他和降谷零對視片刻,這才點了頭,將大門打開了。
里面是空蕩蕩的大廳,和降谷零此前從望月澤口中聽到的描述全然不同。
“這里的設計不太符合常理。”降谷零低聲道。
琴酒的手指不耐地在旁邊敲了敲:“你想找什么?”
降谷零不知何時已經蹲在了地上,他的手在地面摩挲,再摩挲,直到尋到了一處凸起。
降谷零輕輕撥了一下,露出了一處密碼盤。
“掌紋解鎖?”琴酒看了一眼,眉頭就蹙了起來。
“誰的掌紋?”降谷零反問。
烏丸是沒有本體的,他的本體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腐爛了個徹底。
眼下怎么可能還能出現在這里解鎖密碼盤?
但是對于烏丸來說,還有誰是值得信賴的?
降谷零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個答案——
“如果說烏丸想要長期使用卡慕的身體作為容器,很可能這個掌紋的所有人就是卡慕的。”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腦海中傳來一道堪稱興奮的聲音——
【波本!】
【我就知道波本一定會趕來的,嘖嘖,不愧是我喜歡的人,這么快就趕來了,簡直天才!】
降谷零下意識看向旁邊的琴酒,果然看到琴酒的臉色瞬間黑了。
降谷零難得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話說回來,什么是容器?如果你們是一起去的,為什么現在出現在這兒的人是卡慕?”琴酒眼神陰鷙地看向降谷零,語氣相當不善。
降谷零面色微變,還沒應聲。
琴酒腦海中的聲音就又響起來了——
【哎,大哥怎么又為難波本】
【這不是我自愿的嗎?話說回來烏丸最開始看上的也是我啊】
【大哥很好,就是棒打鴛鴦的毛病改不了一點】
琴酒的眉頭抽了抽,徹底放棄了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的想法。
降谷零閉了閉眼,嗓音有點喑啞:“我們的事之后會處理,現在重要的是,卡慕去哪兒了?烏丸還醒著嗎?”
【沒有沒有,沒醒著!】
【要是能聽到就好了,烏丸還睡著呢,我現在倒是也動不了】
降谷零和琴酒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不遠處的下沉處,來不及多想,降谷零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
下一秒,他豁然拉開了塵封的地牢門。
下面看起來很深,也沒有任何聲音。
倒是望月澤的聲音在腦海中顯得更加亢奮了——
【對了對了!這就是心有靈犀嗎!就是這里!】
“我下去一趟。”降谷零毫不猶豫。
琴酒什么話都沒說,只是神色愈發冷凝,遮在帽檐之下看不出情緒。
很快,降谷零就到了最下方。
“望月澤”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臉色白得厲害,看起來有點懾人。
降谷零什么話都沒說,只是蹲下去想要伸手碰一下望月澤的臉,下一秒耳畔的聲音已然震耳欲聾——
【別碰!】
這還是第一次,明明人如此近,卻不能觸碰。
降谷零沒做聲,眉眼微垂,冷著臉將望月澤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受傷,這才松了口氣。
【烏丸應該有最基本的求生意識,下來的時候也做了緩沖】
【你來了就好,但是別碰我,我懷疑烏丸的意識載體和碰觸有關】
“我要怎么做?”降谷零低聲問道。
他的聲音被幽深的空間淹沒,只有他和望月澤兩個人可以聽清。
望月澤的聲音響在腦海:【看到主腦了嗎?】
降谷零啞聲道:“沒有,主腦需要掌紋解鎖,是你的嗎?”
【有可能,但是也可能加了防護,以防萬一,我想和烏丸先求證一下。】
【烏丸的防護,很多時候都是自毀性質的,我不想讓你冒險。】
“你怎么求證?”降谷零的聲線高了幾分:“你人就在這里,如果真的是自毀性質的,你確定烏丸不會順勢害了你?”
【波本,成功都是需要一些犧牲的】
似乎是意識到了這句話對眼前人的影響,望月澤補充道:【當然……我不是說我要去做犧牲的那個,但是我是最合適的詢問對象】
“你的身體會有辦法的。”降谷零低聲說著,他的嗓音微啞,說出口的話卻篤定地像是承諾。
這讓望月澤怔了怔,旋即聲調都愉悅了起來:【你在哄我嗎】
“當然不是,是認真的。”降谷零忍住觸碰他的沖動:“我要帶你上去。”
【等等……】
望月澤還沒來得及開口,降谷零已經篤定地說了下去:“不能讓你自己在這兒。如果我的掌紋不對,結果也應該我們一起來承受。”
【但是我們沒必要一起冒險……】
望月澤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卡慕,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脾氣。那種事我不可能允許第二次發生。”降谷零說起這句話時,人已經站直了。
他看起來神采飛揚,連眼底都帶著笑。
明明這里沒有光,可是看到眼前降谷零的微笑時,望月澤還是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即便身處最糟糕逼仄的黑暗,只要降谷零出現在這里,好像就沒有什么可怕的了。
“走了,我帶你出去。”降谷零說著,豁然按動了向上的開關。
隨著隆隆的聲響,望月澤第一次有了奪回身體的強烈沖動。
他想要掌控自己的身體,他想要看著自己隨著降谷零一起,從陰暗的地下,慢慢攀升,直到重回世界的中心。
更重要的是——
他想要看著降谷零,比任何一刻都想。
重見天光的前一秒,望月澤聽到降谷零的聲音——
“準備好了嗎?我們回來了。”
有那么一瞬間,望月澤沒有來得及細忖降谷零的意思。他似乎恢復了五感,下一秒,他看到了降谷零的笑——
和眼底經久不息的風。
降谷零拉起他的手,猛地按在密碼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