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 誰是臥底04
◎“她不是喬喬”◎
唐曼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 在來之前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性。
例如強行逼迫她做出選擇,或者是被百般刁難以至于威脅性命,但唯獨沒想過游戲的惡意會如此明晃晃的擺在眼前。
“曼姐, 怎么了?”張婉喬湊過來,“你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
唐曼不刻意的想熄滅屏幕, 慌亂之際指尖不知道碰到了什么, 振動產生了短暫的麻木觸感,好在屏幕如愿暗下去。
胡可可湊上來, 眨巴著眼睛看向她:“曼姐, 你的任務是什么呀?”
她忽然明白心中的那一縷懷疑是從何而來了。
“不是說是個人戰, ”她輕笑著, “你們也不怕被背刺。”
說這話的時候, 唐曼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打量著張婉喬, 后者歪著腦袋看她,看不出異樣。
“我們404就是要在一起啊,”胡可可滿不在乎,“個人戰又怎么了,真要是個人戰, 那唐樹就不會說可以組隊了。”
郭婧看著周圍已經從坦然轉變為警惕的人群, 撇了撇嘴:“所以都說了嘛, 我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游戲最喜歡干的一件事就是挑撥離間了,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不管是最開始的鏡中鬼, 亦或是后面的冒名頂替戲碼,游戲想達成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拆散所有團體, 然后逐個擊破。
唐曼嗯了一聲:“我不會問你們的任務是什么, 但我相信我們有默契。”
當然, 某些人除外。
這棟廢棄的大樓不存在電力,沒有燈光讓她們的行進顯得有些艱難。唐樹宣布完規則后就消失了,只剩下一副巨大的地圖留在原地。
四周有人在躲避,有人在尋求組隊。404站在地圖前,仔細觀察著自己的位置。
“我們現在位于一樓,這棟樓一共有18層。看見上邊那個標注了黃色星星的地方嗎,18樓的正中心,完成了任務的人需要到那里去交任務。”
唐曼繼續說:“看起來還算簡單,但是我們似乎需要徒步爬上去。”
“還要在這個過程中寫完方案。”郭婧五官皺成一團,“不過每一層都有安全屋,安全屋內不允許殺戮。”
“發現華點了嗎?”唐曼說,“不允許殺戮的意思是,其他地方可以。”
個人戰的說法不一定保真,但被背后扔刀子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可能是零。
雖然起點并沒有命令禁止玩家發生沖突,但現在游戲剛開始,獵人們不太愿意過早的暴露自己。
趁著室友們都在研究游戲規則,唐曼悄無聲息拿出手機,想要確認一下任務。
但先前明目張膽的惡意被替換為了……假的任務。
虛假的任務三: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找到蠕動爬行的灰色衣服工作人員,并對他說“勞資蜀道山”,拿到公司的介紹,并根據介紹寫一小段1000字的品牌發展方向。(注意,本任務為虛假任務,完成后不會有任何額外的獎勵。點擊一下右下角第二個圖標,可展示真實任務進度。再點擊一下,虛假任務的展現形式將變得與“真實任務”一樣。)
唐曼按照要求將指尖放在相應的圖標上。
連續點了兩次,“虛假的”三個字以及后邊括號里的內容消失了。
一切看起來就如同真實的任務一般。
唐曼放下了手機,表情并無異樣。
“那我們現在先往上走吧。”她轉身看向身后,有些玩家已經三五結伴出發了,只剩下少許不懷好意的人,眼神在她們這邊來來回回。
唐曼感受著那些帶著些許惡意的目光,皺起眉:“我們最好排列一下順序,我可以打頭陣,誰來斷后?”
“我來吧。”張婉喬自告奮勇舉起手,“這樣我也能保證大家的安全。”
心中的懷疑擲地有聲,唐曼淺看了她一眼:“我覺得可可斷后好一點,小布膽子大,讓小布走最后。”
被抱在懷里的小布:???我膽子大不大你不知道嗎?
張婉喬遲疑片刻,緩緩點頭:“那也行,那我走你后面吧。”
離開起點后,自然光幾乎消失了,只剩下墻壁縫隙透出來微弱的光,不至于讓她們伸手不見五指。
唐曼如愿走在第一個,小布顫顫巍巍的,開始還自己走了一小段距離,到后邊直接抱著胡可可的小腿不撒手了。
當視覺減弱的時候,人的聽覺就會放大。唐曼手扶著墻,順著螺旋狀的樓梯緩緩攀爬。四周安靜至極,她甚至聽不見身后人的呼吸聲,只有胡可可和郭婧時不時碰到欄桿的聲音。
踏上最后一級臺階,眼前的畫面猛然轉變,唐曼還沒來得及戒備,就感覺自己雙腳一空。
“曼姐!”身后的驚呼明顯是張婉喬的,“你沒事吧?!”
唐曼好不容易站穩,腦子暈天旋地的:“我沒事。”
“……那就好。”張婉喬語氣淡淡,先前的緊張早已消失不見。
在小布的騷擾下,胡可可不得已把它抱了起來,郭婧也干脆和她換了位置,走在最后一個。
“我們不是到二樓了嗎?”胡可可顫抖著,本想去拉張婉喬的袖子,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見她的表情有點害怕,轉而擠到唐曼身后,“這是什么地方?”
唐曼觀察著周圍,這里談不上伸手不見五指,有幽幽的綠光在暗處映亮,就像是在窺閑伺隙。
“萬圣節嘛,”她說,“估計是個鬼屋。”
頭頂掛著的頭顱裝飾,還有一些看起來軟趴趴的軟體動物,這里不是鬼屋她倒立洗頭!
“該不會每層樓都是獨立的造景吧?”郭婧不由得開開口,“那我們這得走到什么時候。”
之前的邀請函說了,31號公司會組織萬圣節團建,而今天是25號,也就是說,她們需要在團建開始前把任務交上去。
否則就算任務失敗。
唐曼比她樂觀一點:“沒事,先走吧。”
鬼屋能恐怖到什么程度,無非就是有幾個NPC躲在暗處等著嚇人嘛。這里畢竟才第二樓,就算是伺機想要動手的玩家,在組隊機制下,如果沒有一網打盡的能力,也不會蠢到直接出手。
因為沒有地圖,唐曼依舊是打頭陣,張婉喬跟在她的身后,胡可可和郭婧互換了位置一前一后走著,暫時還算安靜。
鬼屋整體的線路有些像桃花源記,初極狹才通人。順著狹窄的通道往前摸索,唐曼一開始還靠著墻走,被某個不知名的NPC抓了一下肩膀后果斷選擇了居中。
胡可可提心吊膽的跟在張婉喬后面。
看著面前熟悉的背影,她總覺得哪里奇怪。但是大家在一起睡了三年多,她又擔心這是在挑撥她們幾人之間的關系。此時只是一邊回憶先前張婉喬的一舉一動,一邊順著路線往前行進。
也因為心思分了大半出去,身處鬼屋的恐懼感倒是消減了不少。
至于走在最后的郭婧,因為漆黑一片,還有時不時“調戲”她的NPC,承擔了大部分的驚慌。
“曼姐,”張婉喬忽然出聲,“你不害怕的嗎?”
鐵·唐曼·坦:“害怕啊。”語氣毫無波瀾。
“那你還走這么快。”
唐曼站在分岔路口,正在用拋硬幣的方式決定走哪邊,聽見張婉喬這么問,一把接住高高拋起的硬幣,看都沒看結果一眼:“珍惜時間總是對的。”
除開底下那層樓,這里算是第一個場景。
她們不能在前面浪費太多時間。
張婉喬見她連硬幣正反看都不看,徑直朝著左邊走去,下意識問:“你都不看一下的嗎?”
身后的胡可可皺眉。
郭婧幾乎是本能就要解釋:“曼姐之前不是說……”
胡可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后順著她的話說下去:“曼姐之前說她幸運方位是左,就聽她的唄。”
半只腳都踏進了左邊道路的唐曼輕笑:“是啊,先走唄。大不了就退回來重新走嘛。”
她知道胡可可也悟出來不對味兒了。
張婉喬張了張嘴,覺得這個時候反駁也不是那么回事,訕笑著說:“行,那就聽曼姐的。”
“嗚嗚嗚——”
“嚶嚶嚶——”
風聲夾雜著哭聲順著冰冷的走廊傳來,迎面就是幾個巴掌,扇得人臉疼。
按照游戲的尿性,大概是這層樓的主線任務來了。
“走,去看看。”唐曼沒有任何猶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她的敏銳感知告訴她,前面角落蹲著個狗狗祟祟的NPC。
唐曼側頭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玩心大起,大步走過去,并在第一時間制止了準備跳出來的NPC:“嚇后面的。”
看她完全不怕的樣子,NPC懵懂地點點頭,收回了腳。
張婉喬根本沒意識到前面的人已經在無形中和NPC達成了交易,還在嘟囔著:“曼姐你怎么突然走這么快……”
NPC披頭散發地跳出來,手上還拿著電鋸,開關一開,電鋸一拉,機油的味道瞬間彌散開來。配合上NPC那張血盆大口和直勾勾的眼睛,張婉喬瞬間就嚇到愣住。
連尖叫都慢了半拍。
又因為張婉喬是第一個被嚇的,并未直面NPC的后邊兩人只是被嚇了一跳,但并沒有直接跳腳。
“啊啊啊啊!!!!!要死啊你!!!!”張婉喬在短暫的愣住后徑直越過唐曼就往前跑,NPC也不負眾望開始追趕。
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唐曼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胡可可咽了下口水,緊張兮兮地問:“曼姐,所以喬喬她是不是……”
“她不是喬喬。”唐曼說,“你們應該都看出來了吧?”
82 ☪ 誰是臥底05
◎“終于等到你們了,我的病人”◎
郭婧原地愣住, 對朋友的信任讓她沒有第一時間懷疑她們的話,而是開始思考張婉喬最近的異樣舉動。
“她不會叫我曼姐。”唐曼說。
“她也不可能不知道拋硬幣的說法。”胡可可補充道。
郭婧摸了摸呆毛:“她好像是不怎么對勁……”
“所以問題來了,”唐曼嘆了口氣, 攤開手“如果她不是喬喬,那么真正的張婉喬在哪里?”
胡可可咬手指:“我甚至沒發現她被掉包了。”
這一切發生得挺突然, 她們根本沒發現是從哪兒開始不對勁的。
唐曼在意識到端倪后仔細回想了一下, 是從張婉喬面對嚴葉的詢問時沉默?還是從她仿佛鬼迷心竅一般非得去開那扇并不安全的門開始?
以上的猜測都不是很靠譜。
畢竟在這期間,她們并沒有接觸任何外人。
沉思間, 張婉喬已經回來了。繞了一大圈從另一邊出現, 一看見她們就慌忙跑過來, 語氣略帶指責:“你們怎么都不幫幫我呀。”
唐曼攤手·jpg:“主要是事發突然, 還沒來得及你們就已經跑遠了。”
不管現在的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在沒找到真正的張婉喬前, 她們沒辦法動手。
幾人繼續往前行走,沒有NPC的恐嚇,她們前進的速度倒是快。
最后在無視了張婉喬向右的提議后,唐曼成功在一扇消防門前停了下來。
胡可可和郭婧對視了一眼:“似曾相識的感覺。”
唐曼聳聳肩,推開了門。
隱藏著的樓梯映入眼簾, 筆直的階梯向上蜿蜒, 消失在盡頭的黑暗。
看來二樓是還挺簡單。
沒有多猶豫, 幾人徑直往上走。只是這次在即將踏入三樓領域時, 唐曼長了個心眼, 不動聲色的和原本走第二個的張婉喬互換了位置,然后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迎著風聲,唐曼音量不輕不重:“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你沒事吧?”
張婉喬:……
如果說能罵人, 現在404其他人大概能聽到張婉喬的謾罵聲響徹天際。
“哇——”胡可可掃了一眼面前完全無光的黑暗之地, 忍不住感嘆一句,“萬一她等會兒報復我們怎么辦?”
相較于這個她們的謹慎,唐曼反倒是覺得無所謂,畢竟這人不是真正的張婉喬,暫時她也不知道她們已經知道自己是個冒牌貨了,既然如此,為了顧全大局,她肯定不會做什么。
做足了心理建設后,幾人才進入三樓的地盤。
如果說二樓是個大型的鬼屋,那么三樓更像是個醫院。
或者說再準確一些,這里是個精神病院。
唐曼越來越佩服創造出這個游戲的人了,畢竟這些場景十分真實,幾乎讓人挑不出錯。
“你這個賤人!”正感嘆時,面前一個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女人沖過來,“快說啊!你把我老公騙到哪里去了!”
眼看著她尖銳的指甲就要劃破自己的肌膚,唐曼身形一閃,敏銳的觀察力讓她意識到了一絲微妙。
女人似乎沒想到她會躲,怔愣了半秒,又瞬間提起氣撲來,口中吐出的詞十分骯臟,屬于是發出來都會被和諧的那種。
“你***,%@*……&#!”
唐曼擰著眉,沒有言語,只是擺好了防御的姿勢,時刻準備著應敵。
反倒是胡可可和郭婧嚇了一大跳,罵罵咧咧的往后一退:“這是個什么情況?”
狹窄的走廊,四邊是安裝了結實網架的房間,因為門開著,那些人就趴在門上看。近處的還能看見人臉,但遠處的就只能看見一雙雙摳在鐵網上的手。
有點瘆人。
女人插著腰,見她們沒有逃跑的意思,挑了挑眉:“你把我老公騙哪兒去了!說!”
唐曼觀察著面前的女人,相貌較好,雖然眼角處已經染上了些許歲月的痕跡,但仍舊風韻猶存,能看出來是個長相優越的人。
她開始張口就來:“你老公啊,哦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前幾天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想勾搭我們公司人事部的小弟弟,我把他送去緬北了。”
說著,她開始聲情并茂的描述當時的情景:“美女姐姐你是不知道啊,當時那男人的丑陋嘴臉真的展現得淋漓盡致,一看就是慣犯了。這種渣男我還以為美女姐姐你不要了,沒想到你還惦記著他吶?”
“可惜你來晚了點,如果你再早說個十幾分鐘,沒準他的腰子還在呢!”
女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準備了十幾種說辭,硬是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
但混沌的腦子一時間無法明辨真假,想了想最后還是倔強說道:“但他是我老公……”
“我不知道他是你老公啊,”唐曼觀察到她身上并沒有武器一類的東西,便更加殷切的拉起對方的雙手,看上去是妹妹對姐姐的勸誡,但暗地里卻是在限制對方的行動,“他最開始跟我說他是單身,而且還被網戀傷透了心,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接收到唐曼遞過來的眼神,胡可可頗為無語的接了她的話茬:“網戀被騙八千塊。”
“對!他給我說,他網戀被騙了八十萬,”唐曼補充道,“而且他還說他家里是開茶場的,說他爺爺種茶不容易,還想讓我買點呢。”
胡可可:您這張口到底加了多少個零,中間商都不敢這么賺啊!
女人囁喏著,面對唐曼的熱情,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接話。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美女姐姐你如果想去見他,我也可以馬上幫你買機票,到泰國去轉機怎么樣?”
郭婧已經快要憋不住笑了。
正當唐曼已經快要掏出根本無法下載購票軟件的手機時,遠處一聲怒喝傳來:“3床的!你在干什么!”
幾人循聲望去,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在匆忙跑來:“現在不是放風時間,你怎么出來的?”
女人本來還有些迷惘的表情瞬間變為了恐懼,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渾身顫抖著抱頭蹲下:“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已經逼近了,他所經之處,鐵網被拍得霹靂作響。
女人仍然在求饒:“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別……”
她后邊的話還沒說完,男人拿著的針管已經刺進了她脖子后面的肌膚。
僅僅是瞬間,女人軟下來的身子倒在了地上。
男人抱著她站起來,女人的頭剛好靠近他胸口的名牌,上面鐫刻著“陸醫生”三個字。
“不好意思啊,”陸醫生抱歉的對幾人說,“現在還沒到放風時間,小娟是偷跑出來的,沒傷到你們吧?”
唐曼挑著眉后退,從這個醫生出現開始,她就覺得奇怪。但還是客氣地說:“沒有,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精神疾病專科醫院,簡稱精神病院。”陸醫生似乎有些費勁,連說話都不怎么連貫,“如你所見,這里住著的都是精神上有些問題的病人。”
這是一句廢話。
唐曼點頭,本想問些什么,但問題太多,一時間也想不到到底應該問些什么。最后只能中和了一下:“你們有休息室嗎?”
陸醫生抱著小娟的手已經在微微顫抖了:“有,直走一直左轉,到盡頭就是了。”
說罷,他便再也堅持不住,抱著人就走了。
一直站在身后的郭婧瞥了一眼天花板無處不在的攝像頭,低聲附在兩人耳邊說:“這里不對勁。”
“小心為上,先去休息室看看。”
走廊兩邊的房間門都沒關,無數雙眼睛攀附在鐵網另一側,就像是籠中的猛獸,又像是被關進監獄的鬼魂。他們大多神情淡漠,眼神呆滯且無光。
跟剛才跑出來的那個小娟全然不同。
有些眼熟,但又不起是在哪里見過。
順著走廊一直向前,胡可可抱著小布走在兩人的中間,忽然想到開始被推進來的人:“所以假的喬喬呢?”
按理來說進來的入口是同一個,那么她們落地的位置應該也是同一個才對。可為什么她們進來已經這么久了,卻仍然沒有見到那張熟悉的臉。
難道說……
她們在外邊做心理建設的時候,假的張婉喬惱羞成怒跑了?
說出自己的猜想后,郭婧率先分析了一波:“不應該吧,她既然頂著喬喬的臉出現,又暫時還沒有傷害我們,那說明她的目標是別的。”
“總不能就是為了單純的代替喬喬吧?我們又不是什么奇珍異寶,誰都想跟我們當室友啊。”
這樣的想法十分接近唐曼的猜測。
胡可可腦洞大開,眨巴著眼:“不會是因為被抓走了吧?”
“你想啊,”她說,“我們之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那種時間流速不一樣的副本,比如說那個游樂園。說不定這里面的時間根本就是停止的或者說很慢呢?”
聽她這么一分析,唐曼迅速收集所有自己知道的線索:“有可能,因為這個團建活動是有時間限制的,加上所有人都需要到頂樓去交任務,如果樓層里的時間是停止的,那么能完成這個任務的人基本上不存在。”
倒也不是不相信有能完成的玩家,但至少99%的玩家都無法做到。
包括她們。
所以胡可可這個猜測準確性還挺高。
直到推開面前休息室的大門,這個猜測被瞬間推翻。
張婉喬坐在主治醫生的位置上,看見她們來,微微歪頭,眼神乖張,一頭大波浪卷發襯得她有些妖氣。
“終于等到你們了,我的病人。”
83 ☪ 誰是臥底06
◎“救救我們”◎
“你的……病人?”
胡可可大腦直接宕機, 郭婧也沒好到哪里去,唐曼手還放在門把手上,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人。
張婉喬站起身來, 身上同樣套著這里的白大褂,胸牌上寫著“喬醫生”, 一舉一動無論是跟哪個張婉喬都聯系不起來。
“作為好室友, 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病房。”她吹氣如蘭,慢條斯理舉起病歷單, “既然是好姐妹, 當然是要繼續住一起啦。這樣吧, 你們去404房間好不好?”
唐曼此時看上去平靜至極, 事實上腦子里已經轉了千百回了:“既然是室友, 你不應該也跟我在一個房間嗎?”
“是啊, 所以放心吧,我會是你們的主治醫生。”張婉喬抿著嘴笑,左手曲起手指,用無名指的指關節扶了扶鏡框,“我會經常來查房的, 所以不用太想我。”
唐曼忽然笑了。
“所以你準備怎么給我們分配床位呢?”她說, “需要我們自己拋硬幣決定嗎?”
“這是你們的事情, 我就不干涉了。”張婉喬按下桌上的一個按鈕, “乖乖等著哦, 我的病人們。”
郭婧見勢不妙,手已經拽住了胡可可的衣袖,胡可可則用同樣的姿勢抓上了唐曼的胳膊。
暫且不提這里邊的時間流速到底怎么樣, 哪怕真的是完全停止的, 那也不能被當成精神病人一直關在這里吧。剛剛過來的時候她們就已經看過了, 那個鐵網無比牢固,要是沒有專業工具,根本不可能被破開。
“張婉喬,是我認錯你了。”唐曼手扶著墻,看向她的眼神滿是失望,“你偷偷選擇了他們對嗎。”
本以為這樣的話語會讓喚醒她的良知,但似乎用處并不大:“那又如何,人總是要往高處走的,身為室友,我其實更希望你們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唐曼不說話了。
郭婧已經準備拉著兩人離開了,她壓低了聲音:“此地不宜久留,我覺得先走為上。”
“你們走不掉咯,”張婉喬咯咯笑著,“好好享受這片刻的休息吧,我的病人們。”
郭婧并不信邪,一邊一個拽住就往外走,但剛走沒兩步,象征著被瞄準的紅點便出現在她們三人的額頭。
“???”誰家正經醫院一言不合就掏槍的啊!
在晚點死還是馬上噶之間,她們似乎別無選擇。
一個病房可以住四個人,她們被丟進去的時候,里邊空空如也。
胡可可撇著嘴:“這個假的喬喬真是太可惡了,竟然當上了主治醫生!”
“她是真的。”
“是真的喬喬。”
郭婧和唐曼異口同聲,而后相視一笑。
看著胡可可懷疑的眼神,唐曼正欲解釋,門口的鐵網唰的一聲被打開,張婉喬被毫不留情的大力丟進來,狠狠摔了個屁股墩,她的算盤則是緊隨其后。
嚇了屋內其他幾人一跳。
張婉喬本來還在呲牙咧嘴罵罵咧咧的,一回頭看見她們,立刻淚眼朦朧、我見猶憐:“我終于找到你們了嗚嗚嗚……”
404其他人:……
沒有人動,也沒有人去拉她。
雖然這個人明顯更像是那個她們所熟悉的張婉喬。
“可以來拉我一下嗎?”張婉喬可憐兮兮地說著,“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慘,我本來剛進來的時候準備就在原地等你們的,可是等了半天不但沒等到你們,反而等來了一個什么醫生,我話都沒說,一來就非得說我是來治療的。”
她伸著手期待能有人拉自己一把,但幾人遲遲不動,她只好自己尷尬地爬起來。
“我給你們講,當時我想跑的,但是那個醫生反手就拿出了電擊棒……”張婉喬選了個中間的床位坐下,“然后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進小黑屋了。那個小黑屋又黑又冷……”
郭婧打斷了她:“不好意思,這個床位我已經預定了。”
“哦……”張婉喬又換成隔壁的床,還沒坐下,就聽見胡可可輕聲說:“我睡這里。”
張婉喬動作明顯停頓了半拍:“那哪張床是沒人選的?”
“喏——”幾人動作一致,齊齊指向靠近窗邊的床位。
考慮到她們需要時刻觀察門外的動靜,所以自然越靠近門口越好。
張婉喬明顯的不太愿意,但面對幾人的目光,無可奈何的朝著邊上走去,嘴里還嘟囔著:“你們什么時候這么斤斤計較了……”
胡可可在這一瞬間突然就悟了,就算這個人裝得再像,但那種微妙的差異感就是能讓人瞬間察覺到怪異之處。她默默跟郭婧換了個中間的位置——原本她才是最靠里的那個。
唐曼坐在最外的床邊,一個暫時尚未成型的想法在腦海中冒出:“吃個火鍋慶祝一下?”
正在調換位置的胡可可:您要不聽聽自己在說些什么?
剛剛坐下的郭婧:慶祝什么?慶祝我們終于被關起來了嗎?
一直在關注她們的張婉喬:404是不是都有病啊?
唐曼只是聳了聳肩:“反正現在被關著也是被關著,睡覺又還太早了點,那當然是只能吃飯咯。”
“不是……”張婉喬默默舉起手,“真的不需要商量一下應該怎么出去嗎?”
“可以啊,那你先說說你的想法吧。”唐曼伸手,“請開始你的表演。”
張婉喬被狠狠噎了一下,隨后直接擺爛的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
早就猜到她會這么說,唐曼也學著她攤手:“那不就對了,所以不如吃火鍋。”
總之,她們是不可能在冒牌貨面前商量計劃的。
郭婧想到了個中緣由,便附和著:“好啊,但是這能送進來嗎?”
“先試試看唄,”胡可可收到眼神,瞬間領會,“也沒人規定說精神病院的病人不能吃火鍋吧?”
張婉喬沒有搭話,她在觀察著每個人的微表情,因為她不太理解被關進來不想著逃跑而是想著干飯是什么邏輯。
難道說……這就是她們的計劃?
她甚至都腦補出了因為火鍋太香而引來醫生,然后把滾燙的鍋底直接揚醫生臉上來達到逃跑目的的畫面。
但最后,她發現,這幾個人竟然真的只是在吃飯。
為了干飯而干飯的那種,連話都不怎么說。
說的最多的是:“給我留個xxx你別全炫你嘴里了。”
張婉喬:不理解,也并不是很想尊重。
唐曼盯著沸騰的鍋底,煙氣滾燙,又回想起剛才那個送外賣的小哥,竟然可以把所有東西變小從鐵網的縫隙中塞進來,那個不成型的想法在此刻開始具象化。
對于普通人來說,鐵網就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但對于她們來說,倒也沒那么困難。
既然在小賣部購買的東西可以送到任何地方,且按照相關規定,每一單都需要下單人進行簽字收貨。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她們想出去,隨時都可以。
只是現在還有一件事仍在迷霧中,那就是真正的張婉喬,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她的言行舉止代表她還記得404,但說出來的話又處處都在與她們劃清界限。最主要的是,她有些好奇,當所謂的“喬醫生”來查房,看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時,會是什么反應。
噠噠噠——
門口響起重重的腳步聲,離門最近的唐曼是第一個聽見的。
她屏住呼吸,并示意讓其他人先別動。
緊接著,一聲刺耳的敲鑼聲回蕩在走廊,尖銳程度和唐曼的嗩吶不相上下。
“查房時間到!”夸嚓,“請在五分鐘內速速上床,接受查房!”
真正的醫院會不會每日查房這個環節她不知道,但唐曼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正經的醫生不會一邊敲鑼一邊大喊查房。
這跟當街一邊拉屎一邊重復說“大王叫我來巡山”有什么區別?
張婉喬的眼底流露出一絲興奮,暗想著自己的分析果然很有道理。然而下一瞬,本來坐得好好的幾個人就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收拾。
連小布都在用自己的小短手幫忙拿一些小東西。
張婉喬:我又錯了?
因為東西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善后起來速度就跟開了掛一樣。不出片刻,桌面變回了干凈整潔的模樣。沒吃完的菜、剩下的湯底,全都被整齊的堆放在一起。
除了空氣中濃郁的火鍋味道,基本看不出來這里發生了什么。
“403,查房!”
夸嚓一聲,那鑼的聲音就像是在宣布某種時刻的開始。唐曼走到門口——403是她們對門。
她手搭在鐵網上,盡可能的讓自己貼外邊近一點。胡可可坐在她的床上,剛好是她的右側:“曼姐,你這樣看起來跟下午我們遇見的那些人好像哦。”
唐曼沉默了兩秒,默默收起了手,只留下目光停留在對面。
郭婧補刀:“這跟那些想逃出去的人很相似。”
“……那要不搞個望遠鏡我站窗戶那里看?”
“倒也是不至于。”
查房的人同樣穿著白大褂,因為背對著404,所以看不清她叫什么名字,只是從背后的長發看來,應該是個女人,
“403的,人齊了沒?”女性的聲音的回答了她們的猜想,“現在開始點名。”
“小樂!”
“小娟!”
“……”
聽到熟悉的名字,唐曼沒忍住再次靠近了鐵網,隔著背影,她看見了下午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娟。
原來她是403的三床。
小娟麻木的答了一聲道,似乎是察覺到來自對面目光,無聲的對視過來。
醫生已經越過她往里走了。
這邊的唐曼只看見她的唇形,一共是四個字。
“救救我們。”
84 ☪ 誰是臥底07
◎“您說呢,喬醫生?”◎
救?怎么救?
唐曼在這時候想到了假張婉喬的那句“小黑屋”和“電擊棒”, 通過一些不太好的聯想,她得出的結論是——這里并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
倒更像是一個非法囚禁的牢籠。
所以,她們離開的鑰匙, 莫非是幫助這些人逃出去?
唐曼收起思緒,將注意力重新落回對面。
整個查房的流程是從醫生打開鐵網開始, 而后逐步從外往里。依照404這邊的床位分布圖以及對面被查房時的順序, 醫生點名會從靠近門口的四床開始。
而此時,那名醫生已經走到一床了。
逃過一劫的小娟趁著這個失去監管的時機拔腿就跑。
她速度極快, 就像是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追趕她一般。當然, 也確實有人在追趕著她。那名醫生耳朵挺好使, 在聽見動靜的瞬間就追了上去, 就像是設定好的程序。從邁開腿開始, 手上已經握住了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掏出來的黑色棍狀東西。
如果唐曼沒猜錯的話, 那就是張婉喬口中提到的電擊棒的。
因為鐵網的阻攔導致視角有限,小娟往前邊跑了一截之后,404這邊就徹底丟失了視野,急得看戲的幾人抓耳撓腮。
直到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在走廊遠處響起。
404的人面面相覷。
噠——噠——
慘叫并沒有持續太久,反倒是沉重的腳步取而代之, 同時伴隨著重物被拖行的聲音,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暴力的畫面。
不出片刻, 醫生的白袍率先一步出現, 大概是想殺雞儆猴, 她的步伐極其緩慢。從走廊的另一頭走到這里,享受著其他人或是驚恐、或是憤怒的目光。
她的手里拽著小娟的頭發,因為被電擊過, 空氣中有淡淡的焦味。小娟看似順從的被拖行著, 但臉上卻寫滿了痛苦。
她不甘, 卻又無計可施。直到感受到404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她才側目悠悠看來,重新用口型對著唐曼說了一句:“救救我們。”
唐曼抿唇,往后退了一步。
醫生輕蔑的眼神瞥過來,隨著她的動作,唐曼這才看清楚了她胸牌上的名字——陳醫生。
“只要進來了,任何人都別想逃走。”她口中的譏諷完全不加掩飾,“不要妄想著會有誰能夠放你們出去。”
“任何想要離開的人,她就是你們的下場。”
陳醫生這句話是對著404說的,目光晦暗不明。
她沒有將小娟丟回403,而是拖行著她,繼續往前走去。看這架勢,大概率是準備向其他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
小娟背部滲出的血跡在光潔的地板上留下一絲一縷的長痕,似是無聲的警告和挑釁。
一切重新歸于平靜。
唐曼又瞥了一眼403的其他三個人。
雖然大門敞開,鐵網也并未關閉,但剩下的人卻絲毫沒有想要效仿小娟的意思。甚至在面對自己室友遭遇如此慘厲之事時,也未曾有一絲的情緒波瀾。
當然,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她們眼里是麻木的。
胡可可坐在一旁沉默了幾秒:“我開始懷疑這里到底是不是醫院了。”
郭婧安慰地拍了拍她肩膀,這種時候,無聲勝有聲。
張婉喬捂著胸口,秀眉緊蹙:“那我們豈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救出去才能走?”
這個情況唐曼不是沒想過,可現在根本的問題在于,她們連到底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若是正常的樓層布局,這里是三樓,那么醫院就只會有一層……
不對啊……唐曼捏了捏眉心,如果這里是三樓,那么為什么她們的門牌號會是4開頭的?如果這里是四樓,那是不是下邊的1-3樓也同樣關滿了病人?
假設這個猜測正確,那么她們要救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點?這才第三樓就這么難了,那到18樓的中間樓層,到底藏著什么?
扣——扣——
“404查房。”
半生不熟的問候聲喚醒了唐曼的沉思,這不是剛剛拖著小娟走那個陳醫生。
被鎖住的鐵網在她掌心的觸碰下乖乖打開,胸牌上的“喬醫生”三個字格外顯眼,生怕別人看不見一樣。
她一手舉著患者檔案,一手習慣性的推了推鏡框:“安琪拉。”
瞅著和下午完全不同的長相,唐曼默了幾秒,答了到。
“豌豆射手。”
“冰殤·淚夢……什么東西硪軾逆蝶。”
胡可可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老實說,她連自己都不太記得當初到底取了個什么名字了。
“……張婉喬。”
唐曼漠然地望去,只見張婉喬老老實實的答道,對這個名字似乎接受度很高。
自從她們進入這個游戲后,但凡是涉及到需要點名的環節,她們都是用的當初給取的假名。
就連那些NPC,也都只知道她們的假名。
而現在,基本上已經坐實了張婉喬是冒名頂替這件事。
喬醫生點完名后,本來準備直接離開的,但鼻尖動了動,余光又瞥到角落里擺放著的鍋具和剩菜。
她語氣拔高:“你們……在病房里煮火鍋???”
“你們不知道醫院里除了食堂里售賣的東西以外,是不允許私自加餐的嗎?”
唐曼嘴角微微上揚:“喬醫生,瞧你說這話,要不下次一起?”
她觀察著對方的微表情:“反正買東西很方便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直接說,我們怎么也得給你準備齊全。”
“您說呢,喬醫生?”
喬醫生用不易被察覺的余光掃了一眼剩下的菜,輕咳幾聲:“你們在房間好好待著吧,”
“牢記醫院的規定,念在你們是新來的,我身為你們的主治醫生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這次我就先不追究了。今天晚上我會把所有整理好明天一并交給你們。”喬醫生環視了一周,最后將目光定格在唐曼身上,“但還是那句話,醫院的規定不能打破,病人永遠是最底層的存在,不管他們到底是不是病人。”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唐曼則是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同時也在聽,聽其他病房的鐵網聲有沒有響起。
很顯然,除了喬醫生高跟鞋敲擊著地面的清脆響聲以外,她并不像是查了其他房的樣子。
唐曼松了口氣,因為背對著其他人,張婉喬并沒有看見她如釋重負的表情。
醫院的熄燈時間是晚上10點,胡可可害怕得非要跟唐曼擠一張床,最后不得已唐曼只能把另外兩人的床搬過來,和張婉喬的床直接劃出一道楚河漢界。
張婉喬默默摸了下后腦勺,嘟著嘴:“你們這是在排擠我嗎?”
“倒是也不至于,”唐曼面不改色,“主要是我們還得保存體力,明天好想辦法把這些人救出來,所以充足的睡眠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你睡覺打呼,我們離你遠一點不好嗎?”
張婉喬不敢相信的指著自己:“你說我晚上睡覺打呼?”
胡可可和郭婧齊刷刷點頭:“睡著的人是不會知道自己打呼的。”
在三人的強行要求下,張婉喬只能把自己的床稍微靠里了一些,看上去仍然涇渭分明,仿佛已經分為了兩個陣營一般。
雖然這的確是事實。
“請各位病人迅速回到床上躺好,10秒鐘后即將熄燈,祝您今夜做個好夢。”
有些破的廣播聲催促著大家,唐曼沒說話,鉆進被窩前順便摟了倆枕頭進去。
她得去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
燈滅了。
當人的視覺受到限制時,其他感官就會被無限放大。風刮過樹枝的聲音、遠處的狗吠、走廊巡邏的人員……各類聲音都無比清晰。
唐曼睜開了眼。
其實不管是今天臨時起意在房間里煮火鍋,還是主動暗示讓胡可可以害怕的理由搬過來,都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喬醫生走的時候,并沒有鎖上鐵網,虛掩著的大門以及那句“今天晚上”,很難不讓唐曼覺得,她不是在點自己。
唐曼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突然從玩家變為副本里的醫生,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主動出擊,總比被動接受要好太多。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低中高音都有。
唐曼緩緩坐起來,將一早準備好的枕頭塞進被子制造出一種有人的假象。一手拎著鞋,一手拎著嗩吶,隨后輕手輕腳的往外走。
走廊外有保安在來回巡邏檢查,腰間別著武器,面容兇狠。
想要直接闖過去是不現實的,但唐曼也愈發肯定了這里就是在搞非法囚禁。她屏住呼吸,想著之前表姐帶來的那些書,從中挑了個降低存在感的符。
這個符的進階版是隱身,但她只是個半吊子,暫時還做不到完全遁入環境。
緊緊跟在距離保安約五米開外的安全位置,直到保安即將走到盡頭處準備掉頭,唐曼才大步跟了上去,并在保安掉頭的瞬間轉向。
因為沒有穿鞋,所以以上動作她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成功蒙混過關后,唐曼半步都不敢停留,朝著下午的休息室路線趕去。
現在已經到了熄燈的時間,所有的病房都門窗緊閉,加上已經甩開了保安,唐曼前進的速度很快。眼看著馬上就要走到休息室的大門前,她右手邊的墻壁卻毫無征兆的裂開了一條縫了。
尚未來得及詫異,縫隙之中一雙白皙的手伸出來,徑直拽住了她的胳膊。
那雙手的力氣不算大,可事發突然,等唐曼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子已經進去了一半。
85 ☪ 誰是臥底08
◎“你先當好你的喬醫生”◎
尚不知道對方是何意, 唐曼反手就抬起了嗩吶。
“噓!”喬醫生的臉猛然出現,“這里是單獨的空間,先進來再說。”
其實在見過喬醫生之后, 無論是她那些話里話外只有404才懂的暗示,還是她習慣性推鏡框的習慣, 無一不是在告訴唐曼, 她才是真正的張婉喬。
唐曼停下了自己反擊的動作。
縫隙里的空間算不上寬敞,但也有十多平的樣子。右手邊的角落里堆滿了金色的珠子, 有幾顆正在緩慢轉動。
看起來有幾份眼熟, 跟張婉喬的金算盤珠子長得一模一樣。
而在金色珠子的旁邊, 放著一個小小的花盆, 里面種植著的……是一顆青菜?
唐曼立馬就想到了自己的花臂蘿卜。
她看著眼前熟悉的人, 不動聲色往后退了小半步:“這么晚了, 喬醫生把我抓進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喬醫生輕笑著,眼眶微紅:“你這么聰明,肯定早就發現不對勁了吧?”
雖然唐曼90%的把握確定面前的人就是真正的張婉喬,但現在兩人身份懸殊,至少在這所醫院里, 兩人暫時還處于對立面, 她不敢掉以輕心。
“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么誒。”唐曼撇著嘴, “喬醫生要不要再說清楚一點?”
張婉喬對著她的肩膀就是一拳, 不過沒什么力度:“好陰陽怪氣啊姐姐, 我這樣子做,可可和婧哥哥不會生氣吧~”
是熟悉的配方。
唐曼張了張嘴,問題尚未問出口, 張婉喬就已經接過了話茬:“我知道你要問什么, π沒有最后一位數, 拋硬幣不看正反面,最重要的是,別人吹嗩吶要錢,你吹嗩吶要命。”
呆滯的唐曼緩緩點頭中:“你說得很有道理,上哪兒打聽的,我怎么不知道?”
“曼曼,我今天冒險拉你進來,主要是想給你說一下我現在掌握的部分情況。”
張婉喬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機:“之前你也知道,我們的任務三是待發布的狀態。”
她舉起手機在唐曼眼前晃了晃:“直到我被拉進這里時,我的任務就變了。”
唐曼看去,上邊的任務三寫著:“扮演一名優秀的精神疾病醫生,并治療好你的病人們。”
聯想到自己的虛假任務,她不動聲色的將手機拿了過來,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點了下任務。
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是真的。
她有些迷茫:“所以你到底是怎么進來的?”
這也是唐曼決定冒險在今天晚上來找張婉喬的真正原因,張婉喬扮演喬醫生時有說過,她晚上在,那句暗示自己聽懂了。
“我從團建開始的時候就被傳送到這里了。”張婉喬開始解釋,“團建的開始時間是25號,那天的敲門聲我有聽見,但是我怎么都睜不開眼睛。”
“開始我以為我在做夢,但是我卻聽見了你說別開門,還聽見了另一個人用我的聲音回答你。”
“再然后,我開始掙扎,直到我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問我想不想當狼人。”
唐曼擰眉,重復了一遍她的話:“狼人?”
“對,就是狼人。”張婉喬開始回憶,“我雖然不知道當狼人到底要做些什么,但我也能猜到這不是什么好詞,所以我就想拒絕。”
她盯著唐曼:“可是我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睜開眼都做不到。那個聲音就說‘既然你不說話,那我就讓你默認咯’。”
“再后面,我就失去意識了。等我醒來,人已經在那個休息室坐著了。”
整個過程還是太過魔幻了點,唐曼暫時整理不出任何有用的頭緒,只能暫時先挑幾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這個副本的本質就是一個大型的狼人殺,包括自己的任務三也體現著這一點。
既然是狼人殺,那么故事的結尾一定有一方會勝出,不可能存在平局。只不過按照這個公司的一貫尿性,他們肯定更希望人數少的狼人勝出。
“我能相信你嗎?”唐曼問。
張婉喬一愣,隨后氣得想直接掐她一爪:“不相信我是吧!那你走,別來問我問題了,就讓你們在這里被關一輩子……哼,今天還背著我偷吃火鍋,你知道這里的食堂飯有多難吃嗎?我們小料臺上的菜都比他們的正餐要種類豐富,我都快餓瘦了……”
還是那個唐曼熟悉的吃貨張婉喬。
其實今天臨時決定在寢室吃火鍋除了不想有假的張婉喬在的情況下展開討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勾一勾真張婉喬的饞蟲。
畢竟她自己說了,她是404的主治醫生。
“那既然你都是主治醫生了,應該知道一些內幕吧?”唐曼問,“有瓜嗎?我想聽。”
“我知道個屁的內幕,你們是我第一批病人,也是唯一一批。”
“唯一?”
張婉喬嘆氣:“因為我來的時候有收到過檔案,上面只有我們四個人。”
“四個人……”唐曼不解,“如果說你的任務是當醫生,那么為什么檔案上會有你的名字?”
這是個明顯不符合邏輯的悖論。
張婉喬搖頭,她要是知道的話,早就直說了。
“不過我跟你說,”她指了指周圍的空間,語氣里是藏不住的自豪,“我的金算盤升級了!你看,這里就是我用金算盤開拓出來的空間。”
聽到這里,唐曼本來就盤不太順的頭緒又被攪了個一團糟。
既然張婉喬現在是喬醫生,并將金算盤升級出了新的空間異能,那么假的那個張婉喬也抱著算盤?
最主要的是,25號那天她親眼看著張婉喬下床,中途并未出去過。
如果真如果她自己所說,她在敲門聲響起后沒多久就被傳送到了這里,那么在身體從未離開過自己視線的情況下,張婉喬到底是人在這里,還是魂在這里?
假設是魂在這里,那么現在病房里睡著的那個張婉喬身體里,住的又是誰的靈魂?以及那個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唐曼琢磨了下:“你可以變換樣貌對吧。”
來查房的時候,她并沒有用自己的臉。
“對。”張婉喬點頭間,臉又重新變回了喬醫生的臉,甚至連頭發都變成了黑色利落短發,“準確的說,當我在休息室醒來時,我就長這個樣子。”
“當時我只是對著鏡子念叨了一下,有點嫌棄這張臉沒有我自己的臉好看,然后我就發現,只要我想,我就能隨意在這兩張臉中切換。”
這倒是不難理解,既然她的任務是當醫生治療病人,那么游戲也不想被病人發現自己的主治醫生其實是一起睡了幾年的室友。
可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為了讓她們站在對立面?
如果只是單純的狼人殺,那么完全沒必要再安排一個假的張婉喬出現。
張婉喬說了自己的猜測:“其實我現在是這樣想的,因為我比你們早幾天進來,所以在你們正式進來前,我沒有病人就成天瞎晃悠。然后我就發現,這里的病人并非都有精神上的疾病,他們很多人是正常的。”
“并且,這里的醫生大多都是暴力救治,一言不合搞電擊的那種。所以我懷疑,我的任務其實并非是要站在醫生的角度去救助病人,而是作為玩家放了他們。”
“因為我感覺,這些病人都是被非法囚禁在這里的。”
這跟唐曼最初的預想出入不大,至少從目前看來,所有線索都在引導著她們去救人。
可這真的是正確的主線任務嗎?
她不是很樂觀。
“你知道現在醫院一共有多少病人嗎?”
張婉喬點頭:“整個3樓一共是18個房間,一邊有9個。目前醫院的入住率是滿的,每個房間有4個人,所以一共是72個人,這個人數是包含你們在內的。”
“單靠我們4個人,想要把這68個人救出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不管她們有多厲害,在短時間內想要把這些人一起放了,本身就是一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
唐曼不是很相信,游戲會給她們出這么難的題。
張婉喬攤手:“所以我也說了這只是我單方面的猜測啦,畢竟當玩家的看見這些悲慘npc,第一反應就是救她們吧,這也算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唐曼咀嚼著這句話,她似乎有了另一種猜測,但現在說出來還不是很合適,“所以你的工作主要是什么,我是指主治醫生。”
張婉喬嘆了口氣:“查房,打針,給病人送藥,以及把跑出去的病人抓回來。”
“聽起來還蠻有意思的,你們還缺人嗎?”唐曼眼底有幾分真誠,“我也想試試。”
張婉喬翻了個白眼:“等你真的坐上這個位置了,你就知道到底有多難受了。”
雖然暫時是沒有什么性命之憂,但是食堂的飯是真的難吃啊!
“行了我開個玩笑,”唐曼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當好你的喬醫生,必要的時候先用青菜聯系我們。”
她仔細回憶了下,冒牌貨的算盤上沒有別青菜。按照員工檔案上的記錄,她們一早覺醒的技能都有記載,但蘿卜青菜這個算是她們在寢室里的意外發現,冒牌貨不知道實屬正常。
“然后來查房的時候,一定不要用你自己的臉。”她細細叮囑道,“暫時先不要打草驚蛇,等明天過完,我先驗證一下我想法是否正確。”
“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你給我說一下醫院的一個作息時間。”
剛來的時候那個陸醫生提到過有放風時間。
“上午8點會有起床鈴,然后早飯會統一在食堂。8點到10點這個時間是自由活動,10點醫生們會陸續到病房里檢查病情。”
“中午是12到1點吃飯,1點到兩點半會有一個午休時間。然后兩點半會有拉練,一直到四點,可以放風。直到六點晚飯,晚飯后就必須回房間,因為9點會查房。”
唐曼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晚上見。”
86 ☪ 誰是臥底09
◎“放心吧,她很好,甚至升官了”◎
保安的巡邏似乎只持續上半夜, 唐曼往回走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3點。
走廊空空如也,連照明的燈都關了不少盞。
她輕手輕腳的回到房間, 剛一躺下,就看見胡可可亮晶晶的眼眸。
唐曼:……被嚇一跳。
“你怎么還沒睡?”她用氣音問。
“等你回來呀。”胡可可怕吵醒其他人, 就拿出手機把亮度調到最低, 然后在備忘錄打字,“你去找喬喬了對吧。”
“嗯, ”唐曼默契地打字回復,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 放心吧, 她很好, 甚至升官了。”
胡可可打了個問號。
“先睡覺吧, 我大概了解了下醫院的情況。明天還有早八,早點睡免得起不來。”
“早八???”胡可可欲哭無淚。
在學校早八,在公司早八,現在都住進精神病院了,怎么還是逃不掉早八!
***
翌日。
清脆的起床鈴準時在八點響起, 昨天當了夜貓子的兩人眼底掛著黑眼圈。
郭婧倒是睡得神清氣爽, 連假張婉喬也是精神飽滿。
“請各位現在在主治醫生的帶領下前往食堂用餐。”廣播聲響起的時候, 唐曼正在慢條斯理的換衣服。
這里的病人都有統一的服裝, 她們因為昨天剛來, 衣服是今天一大早送來的。
唐曼掃了一眼門口已經站好的喬醫生,暗忖道,既然每個病房都有主治醫生帶隊, 那么這里就一共有18名主治醫生。
假設主治醫生上面還有管理層, 再加上保安人員, 這么整個組織架構至少在30人左右。
4個人,對抗30人的同時還要救出68人。
但凡游戲不抽風都不太可能設置這種地獄難度。
唐曼跟在喬醫生后邊緩慢行走著,目光落在她干凈利落的黑色短發上,心思卻早已經飛到千里之外了。
她并沒有完全相信喬醫生的說辭。
并非是不相信朋友的為人,而是不相信這個游戲。
她雖然是半吊子,但好歹也稱得上半個玄師,連她在某些時候都會著了游戲的道,更別提普通人了。
心思翻飛之間,唐曼已經在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記下了整個走廊的房間數量。又因為現在是早餐時間,所有房間都大門敞開,通過里邊床品的擺放情況,她數清楚了醫院到底有多少人。
這一點喬醫生沒騙她。
直到來到走廊盡頭,喬醫生伸出手,本聞由鵝君羊吧把三另棄其霧散六整理上傳掌心朝下按在墻面凸起的地方,光芒閃過,食堂的大門朝她們打開。
404:嚯,還挺高級。
整個食堂的裝潢跟她們學校挺像,只是手藝差了不止十萬八千里遠。
連不怎么挑食的郭婧捏著饅頭都遲遲無法下咽。
“我從來沒想過,饅頭這種東西,能夠做得這么難吃。”郭婧嘆了口氣,試圖喝一口豆漿環節一下心理壓力,但卻在豆漿碰到舌尖的那一瞬間,徑直吐回了碗里。
胡可可好奇地看著她:“真的有這么難喝?”
下一秒,她做出了和郭婧同樣的動作。
“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大爺八十天沒洗澡的咯吱窩味道?”
唐曼自顧自的將筷子夾在碗上,又反手握住饅頭向下一砸。
啪——
筷子斷了。
饅頭連個窩都沒能出現。
“破案了,這不是饅頭。”她說,“這是食堂給我們發的防身武器。”
張婉喬不信邪:“怎么可能有這么夸張,你們還是太矯情了點……”
語畢,她一口咬在了饅頭上。
硬邦邦的感覺可以直接把她的牙磕碎。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挑選了這么一副身體,得好好愛惜才行……
唐曼撇嘴:“我覺得我跟食堂八字相沖……”
“要不?”胡可可歪頭。
郭婧緊隨其后:“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喬醫生端著餐盤緩緩走過來,徑直在唐曼身邊坐下:“走什么走,醫院不提倡鋪張浪費。”
“那就可以借刀……借饅頭殺人啦?”因為知道她是真正的張婉喬,胡可可說話也大膽了起來。
唐曼面不改色在桌底踩了她一腳:“別亂說,食堂阿姨可能只是今天手生了。”
胡可可做了個鬼臉,收起了吐槽。
“如果你們真的吃不下,”喬醫生仍舊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可以提前申請報備,上邊會視情況予以通過。”
畢竟,她也真的吃不下食堂的東西。雖說醫院的工作人員都有單獨的出餐窗口,但也沒比病人的好到哪里去,最多就一點點。
聽這話的意思是……可以走后門?
胡可可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真的嗎?”
“真的,”喬醫生放下筷子,“但是截止到目前,尚未聽說過有人申請成功了。”
郭婧深呼吸一口氣,哪怕知道這是真室友,也有種忍不住想要揍她的沖動:“那我總能申請碗白開水吧。”
喬醫生挑眉歪頭:“你隨意。”
然后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白開水。
就著干凈的水源,把那個稍微軟一點的包子給咽了下去。
唐曼是真的吃不太下,草草應付了幾口,最后拿水給自己填飽了。
放下筷子,趁著自由時間,也借著喬醫生在,她開始應證自己想法。
“對了喬醫生,我有個問題想問問,”她看向旁邊的人,眸光閃爍,正在與饅頭對抗的張婉喬并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這里的病人一般都是因為什么原因住進來的啊。”
喬醫生接受到她的訊息,輕咳了兩聲,盡量維持住自己的人設:“這里是精神疾病專科醫院,顧名思義,這里裝著的都是有精神疾病的患者。”
“這樣子的嗎?”唐曼抿了抿唇,右手拖著下巴,表情裝滿了天真與不解,“但是我覺得我和我的室友們都不像是有精神疾病的樣子誒。”
“一般精神疾病患者都不會說自己生病了的。”
“那既然喬醫生你是我們的主治醫生,那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診斷報告是怎么說的吧?”
這個喬醫生還真知道,她進來之后就拿到了404的檔案,哪怕那個時候她們都還沒踏進這里。
“安琪拉,你的診斷是:間歇性迫害癥,表現在你經常欺負不同的‘人’。”
唐曼:???我只是愛吹嗩吶,我有什么錯?
“豌豆射手,你是有妄想癥,喜歡胡說八道張口就來。”
郭婧:因為身體的原因我已經很少用言出法隨了好嗎?
胡可可在旁邊笑出了聲,但沒笑夠幾秒,就聽見喬醫生說:“還有冰殤·淚夢,你也有妄想癥,并且還缺愛,因為你總是會把普通玩偶當成自己的真實的朋友。”
這下輪到郭婧嘎嘎笑了。
最后一個是張婉喬,其實她并不是很想知道,但既然大家都問了,她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期待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你,張婉喬,有癲狂癥和臆想癥,時常幻想自己有不同的人格,并且你的其中一個副人格含有暴力傾向和表演人格傾向。”
唐曼玩味地看過去。
根據喬醫生之前說的診斷,不難看出都是她們覺醒的技能相關的描述。
也就是,對這個假的張婉喬的診斷,大概率也是真的。
莫非,她真的是多重人格?
唐曼暫時撇開自己的腦補,繼續詢問:“所以其他病人跟我們也一樣嗎?”
“按道理來說,精神疾病分為很多種,但這么多人,肯定有概率跟你們一樣。”
張婉喬皺眉:“但是你們就這么肯定我們有病嗎?”
喬醫生已經享用完她的早餐了,慢條斯理地擦嘴:“你當然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最好不要。”
語畢,她站起身:“請各位在10點之前回到病房,我會對你們進行統一的檢查。在此之前,祝你們用餐愉快。”
隨后便淡定的離開了,只是在消失于眾人視野后,她默默摸了下自己的大腿。
狗曼曼,下手怎么這么重!
與此同時,失去主治醫生監管的張婉喬話便多了起來。
“曼姐,我還是覺得這里不對勁。”
“怎么說?”
如果可以,唐曼真的很想掏出那個“請開始你的表演”的表情包。
張婉喬嘟著嘴:“你想想,我們幾個都沒病,被困在這里。那天對面的小娟看起來也挺正常的,但還是被當成病人帶走了。”
“你分析得挺到位。”唐曼點頭,表示贊同,“但是話也不能說這么死,萬一只有我們是正常人被迫進入醫院的呢?”
郭婧幫腔道:“對啊,你怎么能肯定其他病人是被強迫的。”
“正經醫院也不會拿電擊棒對付病人吧,一般不都是用那種什么可以讓人冷靜下來的針?”
胡可可彎腰假裝撿筷子,然后狠狠翻了個白眼。
“也有道理。”唐曼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可是現在方向還是有點模糊。”
她繼續補充:“如果說大家都是被關在這里面的,那是不是我們只要把所有正常人聚集在一起,就能跑出去了?”
張婉喬眼底的興奮轉瞬即逝,連唐曼都沒有發現:“誰知道呢,但不管怎么說,我們總得想辦法出去,而她們就是最好的幫手。”
“何以見得?”
“你們想,”張婉喬掌心都快出汗了,“我們是被監管著的狀態,如果說單單只有我們四個人跑,其實醫院的保安很快就能追上我們。但若是我們隱藏在這些人其中,人一亂,醫院人再多,也追不過來吧。”
唐曼聽完,饒有興趣地繼續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把所有人放出來,然后趁亂逃跑?”
“我也是才想到的,你看食堂這么多人,保安怎么可能抓得過來。”秉承著說話不能說太滿的道理,張婉喬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也只是個建議,畢竟想要同一時間把這些人都放出來,還是挺難的,或許只能等到放風,或者是用餐時間。”
唐曼恍然大悟,用力拍在她的肩膀上:“你變聰明了嘛!”
“嘿嘿——”張婉喬傻笑了一聲,“還是你教得好。”
“那我們要不先去問問,反正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我們先大概打聽打聽?”唐曼試探道。
張婉喬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站起身來:“好!”
而她未曾注意到,唐曼無聲地冷笑著。
87 ☪ 誰是臥底10
◎“你怎么保證,你說的是真的?”◎
在進來之前, 唐曼已經默默的數過現場的人頭。因為是自由活動時間,幾乎整個醫院的病人都在這里。
除了極個別看起來確實腦子有點特殊情況以外,大部看起來跟正常人無異。
張婉喬言出必行, 當唐曼覺得這個主意可行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尋找目標了。
“看那邊靠窗那個女人, ”她手指對過去, “正好她是一個人,我們先過去套個近乎?”
胡可可和郭婧瞥了一眼唐曼, 見她沒說話, 也跟著沉默。
張婉喬興奮的語氣收了收, 又壓低了聲音:“不過我覺得保險起見, 我們暫時不說要救他們這件事, 你們覺得呢?”
“我覺得這個主意很OK, 要不我們一起過去吧。”唐曼貼心地說,“不然萬一起爭執了怎么辦。”
她終于知道先前的種種怪異來自哪里了。
如同昨天晚上跟喬醫生說的那樣,現在所有的線索幾乎都在把她們往“救人”這個方向引。
就連張婉喬,一言一行都在刻意帶著自己往“救人等于出去”這里去想。
還有那個小娟,也一直在反復強調著讓她們救救自己。
雖然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 她似乎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可越是這樣, 她就愈發的覺得奇怪。
太過順理成章發生的事情, 很容易讓人感到不真實。
唐曼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就在她思考時, 張婉喬已經帶著她走到窗邊了:“小姐姐, 你一個人吃飯嗎?”
女人茫然地抬起頭,又迷惘地點點頭。
“不介意我們坐這里吧?”張婉喬不由分說拉著唐曼坐下來,又繼續套近乎, “你怎么沒跟你病房的其他人一起吃飯呀。”
提到同病房的室友, 女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恐懼起來:“她們被抓走了, 她們因為不吃早飯被抓走了!我!害怕!不想!被抓走!”
懼怕的表情加上顫抖的聲音,很容易就能讓人聯想到她室友被抓走前到底經歷了什么。
張婉喬嘆了口氣,用細微的聲音對唐曼說道:“她好可憐啊,還好我們四個都還在一起。”
大腦緊繃的弦終于斷了,介于在家里耳濡目染的原因,唐曼直接略過了她的話。
“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么嗎?”
女人顫抖著,雙手痛苦地捂住腦袋:“我!不要!害怕!別問!”
唐曼眉心擠在一起,她不準備繼續問下去了。
這是身為人類特有的一點共情心理,更何況,單從女人這個反應來看,大概率是問不出什么東西的。
但偏偏張婉喬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見唐曼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便緊追著詢問:“你害怕是因為說了真話會被打嗎?”
女人瞳孔放大,眼睛爬上憤怒的紅色,她怒目圓睜,像是一頭發瘋的野獸:“我說!叫你!別問了!”
說著,她猛然起身掐住了張婉喬的脖子。事發突然,張婉喬完全反應不過來,嬌嫩的脖子已經被對方緊握,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突突跳動著的脆弱脈搏。
“救……我……”
大腦因為急速缺氧呈現一片空白,張婉喬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茫然之后便是緊隨其后的眩暈感,她貌似連眼睛也看不見了。
唐曼站在一旁,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她神色淡然,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直到張婉喬嘴唇已經泛著青紫,她才上去大力掰開了女人的手,順帶用嗩吶敲在女人的天靈蓋上。
張婉喬腿腳發軟,在失去鉗制后,撲通一下跪了下去,方向正朝著唐曼。
唐曼眉眼間略帶嫌棄的往旁邊撤了兩步:“你沒事吧?”
如果可以,其實她還蠻不想救人的。之前沒什么顧慮,是以為大家都下意識的認為,張婉喬是整個人被掉包了。
但自從晚跟喬喬聊過之后,她才意識到,恐怕沒這么簡單。
喬喬極大可能是魂穿,所以她的身體,自己得給她守護好。
張婉喬大口呼吸之后,不受控制的咳嗽起來,臉從開始的慘白到逐漸有血色,整個過程大概花了2分鐘。
而唐曼在親切問候過后,便一直沒再說話。
“你剛剛為什么不救我!”張婉喬緩過神來,兇狠的眼神射過來,像是要把她拆之入腹,“你是不是想看著我送死?!”
唐曼承認,在張婉喬的臉上看見這種狠厲的表情,有些矛盾的反差。
她晃了晃頭,又彎腰把張婉喬扶到一邊坐下:“沒有,她太突然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不起啊。”這聲道歉是給喬喬身體說的。
張婉喬剜了她一眼,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憤恨。
一旁的女人捂著發蒙的腦袋,因為鑒于不清楚對方到底是真的病人還是NPC,唐曼下手并不重,所以女人沒緩多久便完全清醒了過來。
她不知道為什么唐曼要揍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誰也沒惹仍然會攤上這些事。
她在反思,在研究這個問題的答案。直到恍惚之中,被一記毒蛇般冰冷的目光盯上,她茫然看去,才找回剛才的記憶。
曾經那些不愉快的、被毒打的回憶再次用來,女人抱著頭就要蹲下。
張婉喬忙出聲:“你別怕,我不會再問你有沒有被打了。”
女人怎么也不肯再出聲了。
只是像只小刺猬,可憐兮兮的蹲著,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身體虛弱得搖搖晃晃,跟喝了酒神志不清似的。
張婉喬嘆了口氣:“她也是個苦命人。”
她每個微表情都在展示著自己的同情和憐憫,和剛才的咄咄逼人分外割裂:“算了,我們先回去吧。”
似是不經意,她手指碰到自己脖子的紅痕,“嘶”了一聲。然后迅速噤聲,又怯懦地看了一眼唐曼,就像是擔心惹她不快一般。
唐曼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指已經掐在一起了。
身旁的人不接招,張婉喬只能再次重重嘆口氣:“曼姐,我怎么覺得你變了……”
唐曼眼觀鼻鼻觀心往前走:“怎么這么說。”
“就是感覺……”張婉喬斟酌著用詞,“跟以前不一樣了。”
“有嗎?”
唐曼拿出手,掌心朝著自己左看右看:“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我很好奇。”
雖然她也承認,在發現現在這個張婉喬是假的之后,她的確心生芥蒂,但不會做得太過分。
當然,她自己清楚,當她知道真正的張婉喬沒事之后,她確實對冒牌貨的耐心值下降到了極點。
張婉喬沉默了幾秒,然后輕笑了幾聲:“應該是我想多了吧。”你怎么可能會知道真相呢?“畢竟我們是好朋友嘛。”
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唐曼自然也不會作多嘴。
早上自由活動的時間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出來放風,有一部分病情比較嚴重的,例如無法控制好自己情緒,且容易對他人造成威脅的那些病人,醫院只允許他們在門□□動。
所以當唐曼一行人回去的途中,倒還是看見了不少在門口站著,眼巴巴看著外面的人。
胡可可憐憫的眼神從這類群體身上掃過,沒忍住小聲說道:“他們看起來真的好可憐啊……”
這些人的門口都有攝像頭,監視的方向只對準他們,紅色的電源指示燈看上去像是暗中窺探的目光,壓迫感十足。
唐曼斜著視線瞥了一眼,沒接她的話茬。直到走到404門口,卻發現了一個老熟人。
“我終于等到你們了,”小娟急切地迎了上來,“你們昨天才來對吧,我有件事想找你們幫忙。”
在場的所有人都見識過昨天查房時她遭受了何等的非人對待,所以大家對她的冒昧并不排斥。
除了唐曼。
她屏住呼吸往后回撤半步,雙臂環抱在一起,是非常明顯的防御姿勢:“你會什么覺得我們能幫你?”
小娟并意外她會這么問,防人之心不可無,她理解:“因為你們昨天才來,現在能幫上我的只有你們。”
不等唐曼回答,她徑直往下說:“進醫院之后的第三天會接受注射,相當于是給你們打上了標記。從注射之日起,你們就無法離開醫院,除非你們能見到院長親筆簽名的出院告知書。但大家都知道,院長早就死了,這所醫院已經失去了唯一一項可以和平出院的選項。”
“死了?”這是唐曼第一次聽見出院的條件,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你詳細說說?”
“是的,整個醫院都知道。”小娟看了一眼深淺身后過路的人,“我真的沒有騙你,不管你去問誰,他們都會回答你同樣的話。”
唐曼來了點興致,但并未選擇相信對方所言:“那你先仔細說說,要我們怎么幫你。不過丑話說在前面,我們并不一樣會幫你。”
“沒關系,如果你聽完的了,你一定會幫我的。”小娟比唐曼要稍矮一些,但氣勢不弱,此時死死盯著唐曼的眼睛,還真讓唐曼感受到了些微的壓力,“因為如果你們想出去,幫助我們是唯一的選擇。”
“你們現在是不處于監管狀態的,并且你們那個主治醫生是新人,平時監管力度不會很大。我需要你們幫我搞來這些東西,我就能研究出來打開大門的媒介。”
打開大門?
唐曼皺眉。
“你們可能不信,這里隸屬于另外一個空間。”小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相信,便解釋道,“在你們來之前,我嘗試過各種辦法,昨天我讓你帶我老公來的那些話,就是我第三十七次嘗試。”
這些話,胡可可聽了都搖頭。
“誰家好人嘗試逃跑是拉著一個陌生人談論感情糾紛啊。”
小娟也不惱,淡定解釋著:“因為我需要你們記住我,就這么簡單。”
她看著唐曼:“我知道你們是剛來,整個醫院唯一沒有入住的只有404,也就是說,你們畢竟會入住我對面。并且,我這樣做,醫生會來捉我回病房,你們就會知道這里是精神病院。”
有點道理,但不多。
唐曼觀察著,對方的眼神分外誠懇,也格外清明,絲毫不見昨日的遲鈍。
就算說是換了個人,應當也沒有誰會懷疑。
“然后呢?”她問,“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
88 ☪ 誰是臥底11
◎“我重生了……重生到了我和男朋友結婚的前一天”◎
小娟看著404敞開的大門, 眼神示意:“門外人多眼雜,你確定要我站在這里跟你們討論如此隱私的事情嗎?”
唐曼深呼吸,只短暫思忖了半秒, 便讓開了身形,伸出右手:“請。”
同時用目光示意另外兩人做好防御準備。
郭婧直接掐住指尖用言出法隨來了個覆蓋整屋的靜音罩——免得一會兒唐曼吹嗩吶的時候音量過大, 將其他人吸引過來。
小娟進去屋內所有物件都環視了一圈才坐下, 只是回頭一看發現唐曼已經把嗩吶夾在了臂彎。她毫不懷疑,一旦她等會兒冒出點些會威脅到404的舉動, 唐曼會毫不猶豫給自己來上嗩吶大全套。
想到這里, 她身子哆嗦了下, 不自禁撫摸著手臂, 像是因為寒冷打了個冷顫:“這個醫院存在很久了, 我大概是兩年前的樣子就進來了。”
胡可可咋舌:“這么久?”
兩年看似不久, 但若是仔細一想,從進來的那一日起,他們每一個日日夜夜都只能待在這里。看似不用上班不用上學很是自由,卻被不同的條條框框限制著。
他們是被禁錮在這里的人,是被折斷了翅膀無法重新起飛的人。
唐曼注意力瞥到胡可可神色不對, 很明顯是陷入了同情和憐憫, 定了定神:“你是不是有病啊, 沒有罵你的意思, 畢竟這里是精神病院嘛。”
相較于胡可可的感性, 郭婧則是持懷疑態度更多。她本來跟唐曼一樣環抱著雙臂,在胡可可說這句話的時候手已經放在她的肩膀上了。
她用力捏了捏,對上胡可可疑惑的眼神:“聽曼姐問。”
小娟神色絲毫不變, 依然是那副痛苦的模樣:“我能有什么病, 如果真要說的話, 大概是蠢病吧。我男朋友,跟我閨蜜搞到一起了。為了騙我的錢,那個男人假意跟我結婚,然后……在我懷孕都快要六個月的時候,他殺了我。”
說到這里,她再次想起那段苦痛的回憶,抱著頭埋在腿上,聲音也悶悶的:“他先是假意讓我喝養胎的湯,但是那湯是加了安眠藥的,我醒的時候,他正在跟我閨蜜摟摟親親。”
胡可可眼睛都快聽紅了。
“我那個時候本來胎像就不穩,又被他綁在凳子上。看見那樣的畫面,我一時氣急攻心,直接流產了。”
“你們知道嗎?”她突然發問,“我當時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感受血順著我腿流下去。我哭著讓他們救救孩子,他們卻置之不理。”
“再后來,我聽見已經是我老公的男朋友說,他跟我結婚只是為了我的錢,他喜歡的一直都是我閨蜜。于是,他把我綁在房間里,然后點燃了木炭。”
“我開始窒息,開始喘不過氣。血漬在我腿上干涸,像是盛開的玫瑰。隔著房間,我聽見他和我的閨蜜在調情,他們在歡笑!直到火勢蔓延,他們才離開。”
“而我,當火燒斷我手臂上的繩子時,我已經無法再離開了。”
回應她的是無聲的寂靜。
唐曼若有所感回頭看去,果不其然,胡可可眼淚都掉下巴處了。張婉喬不停嘆著氣,雖然郭婧下意識的在隔絕兩人,但她還是把手伸到了胡可可的肩膀。
有人安慰,胡可可哭得顫抖。
唐曼翻了個白眼,然后伸手比劃了下小娟,從上至下將她整個人都框了進去:“那么請問你現在為什么會完好無損的坐在這里呢?”
小娟似乎不好意思:“因為我……重生了。”
唐曼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她拿出手機:“你先等等……”然后播放了一個經典的BGM,“你繼續說。”
小娟:???
雖然很不想理會,但不知道為什么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迫使著她開口:“我重生了……重生到了我和男朋友結婚的前一天。上一世,他聯合我最好的閨蜜親手殺了我跟我的孩子,這一世,我要他們統統給我賠罪!”
唐曼滿意的關掉了BMG:“嗯~你味兒很正嘛。”
本來還哭得梨花帶雨的胡可可突然停止了抽泣:“我怎么覺得這個劇情這么耳熟?”
不耳熟就怪了!因為這很顯然是她編造的啊!
張婉喬還在鍥而不舍給胡可可做“心理輔導”,并由衷的希望她能繼續哭下去。但經過唐曼的這一番攪局,先前那種凄慘的氛圍被掃了個精光。
“我……”小娟重新坐直了身子,被打斷之后一時情緒跟不上嘴,醞釀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你說的就是假的。”唐曼一本正經地說,“因為建國后不許成精。”
小娟:……
“所以你現在還有什么想編的?”唐曼說,“要不要我們來幫你寫一下劇本?”
說著,她右手捏拳送到胡可可嘴邊:“接下來有請我們的可可編劇登場。”
胡可可疑惑地看著她。
“拿出你看過那么多本瑪麗蘇狗血小說里隨便一段劇情,說不定下次她騙人信服度都能更高。”
胡可可只拿出了無語。
眼看著話題就要逐漸被帶偏,小娟咳嗽了一聲:“你們不相信我也很正常……”
她微微低頭,目光落在地板上,讓自己看上去像是被欺負的受害者:“畢竟重生這件事,如果我沒經歷過,我也會覺得離譜。”
唐曼一副“看你怎么圓回來”的表情:“然后呢,就因為你重生了,所以他們就把你送了進來?”
憑借著小娟所說以及對人性的剖析,唐曼猜想,她應該會說她家里人不信她說的話,并認為她腦子出問題了所以才把她送進來這種話。
“嗯。”小娟再度黯然失色,一看就是進入角色了,“我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我家里人說我要退婚,還把我上一世經歷過的那些事全都說了。他們……自然是不信的,以為我是因為剛訂婚壓力太大,就給渣男說了。”
“卻沒想到,因為我說的一切全部是渣男心中所想,所以他信了。為了不讓我翻騰起水花,他裝作對我好,聯合我家里人把我送進了這里。”
看她的語氣,大概是要準備總結了。唐曼想,她應該就要說希望她們能助她一臂之力之類的。
“這兩年來,我真的沒有一天不在備受煎熬。”小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醫院,而是一個牢籠。醫生也根本不會治病,所有人在他們眼里就跟狗一樣。”
“跟我同個病房的人已經換過一輪了,有一個甚至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郭婧輕咳了一聲,靜音罩子已經到極限了。
“行了,我知道了。”唐曼若有所思,“你把你需要的東西先寫給我。”
她沒有說到底要不要幫忙,因為對方根本沒有拿出任何能夠讓她信服的證據來。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會不會幫我,但我想相信你們。”小娟寫下了自己要的東西,又緊接著拿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紙遞給唐曼,“這是我能給出最大的誠意。”
唐曼壓根不敢接,誰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你對我半信半疑我表示理解,”小娟苦笑著,“畢竟換做是我我也沒辦法立馬就相信。”
“不你錯了。”唐曼嚴肅地說。
小娟在心里暗自竊喜,面上不顯,但眼角微微的弧度卻讓唐曼逮了個正著。
唐曼:“沒有半信半疑,只有零信全疑。”
小娟os:您說話就不能不大喘氣嗎?
當然,這樣的話她是不能說出口的。
平復了下心情,小娟索性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回病房了。”
反正在她們這里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不如借著這個理由先回去。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藤蔓就會不斷生長。
唐曼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張輕飄飄的黃紙上,覺得有幾分眼熟。
張婉喬在郭婧的慫恿下去送客了,又在小娟的盛情邀請下走進了403,看那樣子沒個幾分鐘應該是回不來的。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胡可可很是好奇,這個成色看上去年代久遠,一碰就碎的樣子。
唐曼搖頭,她只是覺得上邊有細微的熟悉感,但并不知道從何而來。
思前想后,唐曼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符紙,準備寫張能用來查驗的符箓。
經歷了上午那個女人的發瘋事件后,她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為無法在第一時間確定對方到底是NPC還是純粹的病人,所以不能直接下死手。
但不下死手的結果就是,對方很有可能在清醒過來后反擊。
關于這個問題,唐曼的解決辦法是——符箓。
符箓分為很多種,用于攻擊的符箓,或是主打一個輔助型的,其中用來讓對方暫時失去行動力的也有不少。
她決定抽空多準備一些,單靠之前唐詩詩給自己帶進來的這些根本不夠,她準備再想辦法網購一點符紙。
唐曼屏氣凝神,催動體內的氣匯聚至指尖,最后落在符紙上。
一氣呵成。
她食指中指捻住符箓,口中輕喝,隨后疾射而出,那符箓順著風向飛去,卻被看不見的屏障給擋住,無法再深入一步。
在她的催動下,她寫的符箓竟是毫無征兆的被點燃,這跟她推演中的流程并不相同。
唐曼擰眉,指尖卻是半點力不敢泄。
郭婧和胡可可已經嘖嘖稱奇了。
更令人奇怪的是,那符箓并未化成黑灰,只是褪了色,便失去了生機。又因為沒有靈氣催動,變成普通紙張的它不再受屏障的阻擋,緩緩飄落到那張小娟給的黃紙旁邊。
唐曼眉眼一凜。
顏色……竟是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說:
唐曼:靈柩長埋深谷……
胡可可:沒有永遠的秘密
郭婧:打開地鐵跑酷
89 ☪ 誰是臥底12
◎“都是成年人了,有點隱私也很正常”◎
作為唐家二百七十七代后人, 唐曼太清楚自己家里用的是什么符紙了。
乍一看和其他的并無區別,但經過了的唐家歷代的改進,它的顏色早已經和普通符紙有了輕微的區別。
那是模仿不出來的。
意思是, 小娟給自己的,是唐家的符箓?
可是她為什么會有這個?唐家符箓雖然不是說完全不賣, 但在市面上流通的也極少, 且只會給玄師。
小娟……她身上分明半點玄師的氣息,否則唐曼早就發現了。
“怎么了?”張婉喬走進來, “你們怎么一個個的看上去表情都這么奇怪?”
唐曼腦子里繃緊的弦啪一聲斷了。
如果說張婉喬是被選中成了狼人, 那么是不是也會存在其他的狼人?
如果說小娟她既不是病人也不是NPC呢?
如果說公司最開始發放的4套衣服里那件道袍才是給狼人的衣服, 那么是不是意味著, 所有的沾染了玄學氣息的玄師們, 才是狼人的最優選?
所以她的任務三才會是殺死一個人。
因為她才是真正的狼人!
如果真正的張婉喬沒有發現自己能夠隨本聞由鵝君羊吧把三另棄其霧散六整理上傳意變換模樣, 那么自己大概率不會對假的這個張婉喬做什么脅迫的事情。
再退一步說,等她發現真正的張婉喬時,為了讓兩人調換過來,她極有可能會殺死假的張婉喬。
可是……結合之前喬喬說的那些話,假設她真的是魂穿, 甚至說是分裂出來的人格, 那么她殺死的, 其實是真正的朋友。
也就是說, 臨時工想要獲取正式員工身份的條件, 她將會在這個環節不知不覺的完成。
且無法挽回。
還好。
還好現在她沒有任何行動。
想到這里,唐曼對小娟的看法有了新的改觀。暫且不提她說的是真是假,但就憑她無意中讓自己發現了陷阱背后藏匿著的真相, 她都覺得自己應該感謝一下小娟。
張婉喬看見404房間里沉默的大家, 察覺了一絲不對勁, 快速跟房間里的其他人道了別,回到了404。
“你們怎么了?”她好奇地問,“怎么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是有什么心事嗎?”
這些日子跟唐曼待久了,她也學會了一些唐曼的口頭禪。
唐曼在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就已經眼疾手快的將兩張符箓都收了起來,無論真假,她想這都不是很適合被發現。
“沒什么。”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把小娟寫的開門所需物品的紙張掏出來擺在桌上,“主要是在想這些東西怎么才能拿到……”
她目光落在文字上,語氣變得遲疑起來。
情人淚她知道是個什么東西,可這鮫人尾又去哪里找?還有這個什么“院長掉落的乳牙”、“院長辦公室看不見的那一幅畫”,誰家好人開門需要這些東西啊。
當然話又說回來,這些東西單從字面上理解并不難,只是不太正常而已。普通玩家真要仔細研究,并不是完全沒有完成的可能性。
可這“游戲邀請函”,就更像是沖著他們來的。
她們在游戲里獲得的第一批游戲道具里,就有游戲邀請函。
在不敢保證所有玩家都擁有這個道具的前提下,游戲不太會直接出這樣的難題。
若不然,其他沒有這個道具的玩家,豈不是直接寄在這里了。
這些話唐曼不敢說,反倒是胡可可杵在一旁快速瀏覽了一遍,直接嘟著嘴:“不是,誰家好人開門會用得上這些東西啊。”
郭婧抓了一把自己的呆毛:“我最開始以為會是什么銅鐵之類的,做鑰匙不應該是需要這些玩意兒嗎?”
張婉喬也是這樣想的:“她不會是在騙我們吧?還是說她其實真的是個精神病,這些其實都是她臆想出來的?”
普通人看不出端倪,但唐曼卻琢磨出了點晦澀不明的東西。
從整體邏輯上來盤,這大概率是跟玄門相關的一些術法。只不過她學藝不精,所以暫時看不出來更多。
只能大概猜測,以上這些東西都是跟院長有關聯的東西。小娟想要拿到這些東西,不是為了開門,而是為了召喚院長。
她果然還是說了假話。
唐曼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她想應該找個時間跟小娟再具體聊一下,就算問不出來個所以然,能套一點話是一點。
“404,請回到自己的床位,查房時間到了。”
喬喬甩著她那一頭利落的短發信步而來,脖子上掛著聽診器,手里捧著404幾人的病歷單。
唐曼:來得可真是時候。
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病床之間都有單獨的布簾,待到日常檢查病情的時候,這些簾子都會被拉下來阻擋彼此之間的視線。
張婉喬不滿地掀開簾子:“為什么要擋住啊?”
喬醫生正在拿注射器,她目光盯著針尖溢出的液體,確保完好無誤,這才將嫌棄的視線放在那個用了自己臉的身上:“那么等會兒給你打屁股針的時候,你不要拿手擋住哦。”
聞言,另外幾個人好奇的腦袋全從布簾后冒了出來。
張婉喬靜默了短短半秒,將布簾放了下去:“還是算了,都是成年人了,有點隱私也很正常。”
喬醫生面帶微笑,那笑容看上去就滿含危險:“這位病人,麻煩你趴好不要亂動哦,不然針頭斷在皮膚里了,我就只能叫外援了。”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唐曼雖然很有道德的沒有偷看,但豎著耳朵一直在聽,所以當她聽到喬醫生說“馬上就注射完了”的時候,有點詫異。
同時也有了新的猜測方向。
熟睡的聲音突兀響起,喬醫生看著沉沉睡去的人,冷笑一聲,又重新拿起一套新的注射器,給床上的人補了一針。
這一針下去,大概率她要睡到晚飯時間結束了。
第二個接受看診的人是郭婧,郭婧神色復雜地望著她,想說的話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后只憋出來一句:“這個針……真的非打不可嗎?”
這就是正常人和冒牌貨的區別。
作為初來乍到的“病人”,在明知道自己沒有生病的情況下,怎么會那般順從的接受不明液體的注射。
除非,她本身對醫院的整個流程都十分的熟悉。
“要不你猜猜?”喬醫生的整蠱心冒了出來,壞笑著將注射器對準了郭婧,“別想著跑哦,這是每個病人都需要經歷的呢。”
“那不就對了,”郭婧往后縮了半個身位,“我又不是病人。”
“哈哈哈哈~”喬醫生嬉笑之間,相貌又變回了自己的樣子,“你不是都猜到了我是誰嗎?”
郭婧有些嫌棄:“知道,這不是想看看你到底會不會喪心病狂的給我們也注射那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液體。”
聽見熟悉的聲音,胡可可刷的一下拉開布簾,還沒開始說話,眼眶就先紅了。
“喬喬!”她嗚咽著撲倒喬喬的身上,“我好久沒見過你了!”
喬喬摸著她的頭發,眼角含笑:“怎么,曼曼沒給你說?”
“曼姐說了的。”胡可可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她身上擦,“我問她怎么樣了,她說……”
喬喬突然捂住了她的嘴:“你先別說,讓我猜猜……”
“我猜她會說:不用擔心,喬喬不但過得很好,甚至還升官了?”
連語氣都模仿得一模一樣,胡可可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猜得也太太太太準了吧!。”
唐曼坐在最邊上,氣定神閑地望著面前的三個人輕笑。
喬喬自豪地看了一眼她:“那你看看,要不然怎么我叫張婉喬呢?”
“對了喬喬,”唐曼想到什么,“你給她注射的東西,是什么?”
喬喬將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她給冒牌貨注射的第二劑是加了料的,第一劑是醫院調配好的,具體是什么成分她不太清楚,只知道連續注射三天后她們會成為真正的病人。
聽到這里,唐曼松弛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喬喬,接下來的注射我建議你終止,假設你真的是魂穿,那么你扎的是自己身體。”
為了讓自己所說的話能讓她真正聽進去并且有緊張感,唐曼甚至坐直了身子:“我們假設你注射的真的是你自己,那么即使之后你回到自己身體了,也只能一直待在這個醫院哦。”
喬喬倒吸一口涼氣,她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層利弊關系。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是魂穿這種可能,要不是唐曼提醒她,或許她會對冒牌貨只是單純變幻相貌假裝自己這件事深信不疑。
“那現在怎么辦?”喬喬嘴一撇,“我打完了你才說!”
面對朋友,唐曼倒也沒那么客氣:“我以為她會掙扎一下,也以為你不會直接上手。”
那誰能知道啊,這個環節進展得如此順利。
既沒人躲,也沒人問。
冒牌貨的呼嚕聲適時響起,引得喬喬幽怨的眼神看過去。
“你怨氣再大都沒用,”唐曼說,“畢竟重點是要怎么把你們換回來,而且還得是把任務完成的前提下。”
喬喬瞬間泄了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的,也不知道該怎么離開。一開始她以為是完成任務三就可以離開了,但現在看來,事情貌似并沒有那么簡單。
唐曼余光瞥了一眼隔壁寢室:“你認識隔壁的主治醫生嗎?”
先前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拯救病人,連冒牌貨也在明里暗里把她們這個方向帶,所以她才會覺得不靠譜。既然現在已經排除掉了這個方向,那么她勢必就只能從另外一個方向著手。
比如說,那個消失的院長。
90 ☪ 誰是臥底13
◎“去天橋上擺攤算命,別人都說我封建迷信”◎
因為看診的時間是固定的, 喬喬在重新變為喬醫生后,隨手把沒用的針劑留給了唐曼便離開了。
走之前,還不忘提醒一聲:“你們可以放心說話, 冒牌貨在晚飯結束前是絕對不會醒來的。”
這一通耽擱,也就差不多
依誮
到中午的時間了。
“404, 你們的午餐到了。”門口響起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睡醒了出來拿就行。”
唐曼挑眉,直接抓住了看似隨意卻字字重要的關鍵詞。
現在臨近中午12點, 不應該會出現“睡醒了”的情況。除非他一早就知道, 醫院的看診環節會讓人打瞌睡。
她們十分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彼此, 沒有第一時間出去拿東西。
既然都說了睡醒, 那當然要貫徹到底咯。
唐曼在床上用手機開始盤現有的線索, 胡可可和郭婧在玩無實物的翻花繩。
直到門外陸陸續續響起開門的聲音, 她們才淹沒在大部隊里,吃上了一餐還算正常的午飯。吃得胡可可淚流滿面:“頭一次覺得胡蘿卜炒西紅柿這么好吃。”
郭婧狠狠扒拉了口飯:“頭一次覺得原米飯可以這么軟。”
唐曼不置可否。
已經是下午兩點了,等她們吃好,差不多午休時間也要結束了——不對,午休時間早沒了, 現在其實應該算是正經的午飯時間。
至于接下來的拉練……唐曼只能說, 有點好奇, 但醫院絕對沒憋好屁。
畢竟拉練, 從字面意思上來說, 是指到野外模擬實戰,又不是高中大學軍訓,一個精神病院有什么可實戰的。
直到她們站在房間里, 唐曼才知道什么叫以訛傳訛。
她斜眼瞥了一眼旁邊分明笑得花枝亂顫但還要維持優雅人設的喬醫生:“這就是你所謂的拉練?”
唐曼手指指向那工整擺放的縫紉機, 以及上面堆滿的拉鏈——是的, 此拉鏈非彼拉練。
她就說,精神病院怎么可能會有這種環節。
胡可可湊過來,小心翼翼地說:“可問題是,大家都是交了治療費的,怎么跟勞動改造一樣?”
“今天的任務是,把桌子上的拉鏈縫完。”站在最前邊的陸醫生穿著白大褂,表情嚴肅,“先完成的可以先出去放風。”
這一瞬間,唐曼有種回到小學背課文的恍惚感,先背完就可以先去上體育課那種。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誰家病人跑來坐著縫拉鏈啊!
“你們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完成,”陸醫生仿佛知道她們心中所想一般,利落給在座的各位分析了一波利弊,“完成任務的人,不僅可以提前出去放風,晚飯還能加餐。加餐的菜品是一整只炸雞。”
話音剛落,剛剛還在原地杵著的病人們全都開始找位置坐下。
胡可可想到早餐的饅頭和中午的胡蘿卜西紅柿,猶豫了幾秒,咽了咽口水,用希翼的眼神盯著唐曼:“曼姐,要不我們……”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做咯。
她還需要自由活動的時間去找小娟再確認些事情。
唐曼在人群堆里環視了一圈,還是喬醫生在背后悄悄拍了下她,給她指了方向。
“我們去那邊吧。”她說,反正也沒人規定,勞動的時候不能說話吧?
小娟坐在角落里,為了掙表現,大部分人都不會選擇這樣偏僻的角落。她對唐曼的到來并不意外,甚至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身旁的位置,讓她坐下再聊。
“你似乎知道我會來找你。”唐曼也不啰嗦,坐下直接開門見山。
“我不確定,”小娟的注意力全在拉鏈上,“我只有一半的把握。”
唐曼輕笑:“那也足夠了不是嗎?”
她從第一天出現,就刻意引導自己注意到她,好在最合適的時間里把東西給自己。唐曼甚至懷疑,第一天查房的時候,她也是故意逃跑然后被捉住的。
“至少現在我確認肯定足夠了。”小娟余光掃過周圍,確認這是無人關注的角落,她才伸出手,“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簡半。”
那些本該遺忘的回憶在此刻重新被找回,唐曼不知道對方是否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簡半,所以她也并沒有伸出手。
“所以連先前的名字都是假的,我為什么要跟你重新認識。”
聽起來很無情,但都在情理之中。
簡半低頭縫縫補補,似乎是不經意:“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先說,”唐曼不會上當,“我再考慮要不要回答你。”
“你是玩家對吧。”
單是這一句話,唐曼就確定了她并非自己認識的那位:“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但我想離開這里,就這么簡單。”
“嗯,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簡半說完后,便不再開口。
唐曼很沉得住氣,在這種情況下,誰先開口,誰就丟失了主動權。
因為有臨時工的存在,她無法分辨對方是敵是友。當然,選擇過來坐下,也無非是因為簡半拿出了那張屬于唐家的符箓罷了。
機器的嗡嗡聲此起彼伏,有人耐著性子一直在勞動,也有人偷偷觀察著周圍。
而一直沒出聲的簡半卻突然說:“其實玩家和病人很好分辨的,不是嗎?”
“是,所以呢?”
“但是大部分時候,玩家不是玩家。”簡半動作很快,一看就是熟練工了,“很多時候,他們是病人。”
唐曼眉心緊蹙。
“如你所見,我是小娟,也是簡半。”簡半將桌上做好的拉鏈全部丟進一旁的籃子里,“但大部分時間,我是小娟。”
人格分裂是唐曼能想到的唯一詞匯。
“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只偶爾會清醒。”她說,“小娟說的話半真半假,但有一句是正確的,我的確在這里待了兩年了。當然,她我就不知道了。”
唐曼細細分析著她話里話外的意思,簡半說她在這里待了兩年,但不知道小娟待了多久。也就是說,她要不是小娟在遭受折磨中分離出來的第二人格,要么就是跟張婉喬一樣,魂穿到了他人身上,且身體里的靈魂還在。
“剛剛我說了,我清醒的時間少之又少,但你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唐曼面無表情:“你能不能不要說得跟言情小說里男女主相遇一樣。”
“咳咳——”簡半咳嗽了一聲,“因為我在第一次發現自己來到這里的時候,我在床底下找到一張符,就是今天她拿給你的那個。它讓我覺得很眼熟,我會被它莫名的吸引。而這種吸引,在你到來之時達到了巔峰。”
唐曼:“都說了不要搞霸道總裁瑪麗蘇那一套啊。”
“所以我猜測那個東西跟你有關,便在潛意識里讓小娟認為,只要把這個給你,你就能救她出去。”
聽到這里,唐曼略微好奇地問了一句:“所以上午說的那些事也是你的手筆?”
“一半一半吧,”簡半語氣幽幽,“我本來只是把她的經歷稍稍改動了下,讓聽起來更加招人同情,但她直接把自己看過的小說劇情套了部分進來。”
唐曼:我就知道。
“所以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么。”她問。
簡半咳嗽了一聲:“所有玩家的目的不都是為了逃出去嗎?我也不例外。”
“所以你要帶著小娟的身體走?”
“不,在走之前,我會把我的靈魂剝離出來。”
唐曼來了點興致,剝離魂魄這件事她聽過,但沒干過。想到喬喬或許也能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她便忍不住追問:“你還會剝離靈魂?”
簡半奇怪地看她一眼:“我肯定不會啊,我又不會玄學,要不然我干嘛找你。你既然能寫出那樣的符箓,想必是位很厲害的玄師吧?”
“不,”唐曼緩緩搖頭,“你猜錯了。就我這技術,去天橋上擺攤算命,別人都說我封建迷信。”
簡半提前準備好的剩下的話怎么都說不出來了:“可是……你讓我也很眼熟……我不確定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但是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你可以。”
“潛意識不可信啊妹子,”唐曼拍拍她的肩膀,“潛意識有用我早中五百萬了。”
還出來實習個什么啊。
簡半張了張嘴:“你剛才拍我肩膀的動作也很熟悉……就像是,你以前也這樣做過。”
唐曼不說話了。
她認識的那個簡半,是在無限列車里遇見的,當時她的確……拍過對方的肩膀。
“你……還能想起來些什么嗎?”唐曼問。
簡半懊惱的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抱歉,我在這里待太久了,思維也跟著小娟一起變遲鈍了。”
唐曼眼神倏然變得銳利起來:“你說你的思維會跟著小娟一起變遲鈍?”
對方點頭:“說到底用的是同一具身體,雖然挨針的是她,但我多少會受到點影響。”
見唐曼眼底有擔憂,簡半忍不住問道:“怎么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簡直是非常不好!
按照簡半所言,喬喬在那個喬醫生身體里待久了,肯定也會被影響。
必須想辦法先把兩人換回來。
事到如今,擺在面前的、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數量突然增加了起來,且每一件似乎緊急程度都有點高。
簡半沒能等到回答,也只是安慰:“沒關系,我理解你。之前我室友們離開的時候,我跟你現在的狀態差不多。”
唐曼愕然了半秒:“你的室友?”
“對,我沉睡的時候會反復做一個夢。夢見室友坐上了一輛大巴車,然后再也沒回來。而我從火車上跳下去,摔了個粉身碎骨。”
每句話都和無限列車那個副本對上了!
原來真的是熟人!
作者有話說:
唐曼:大家不要封建迷信。
(下一秒御劍飛走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