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也成了冷門歌手
過往的一切仿佛是約定好了一般，要在她24歲這年齊齊回歸，還是以一種特別戲劇化的方式。
李見荷自然也看到了楊成的好友申請，和王若威對視了幾秒，只能尷尬地笑笑：“呵呵，好巧，怎么最近你們都齊刷刷地找上門呢”
她順手通過了楊成的好友申請，見王若威還沒動靜，便委婉下起了逐客令：“是還有哪里沒給你講清楚嗎？”沒有的話就快點滾吧～她眼中笑瞇瞇地傳遞。
“他怎么會突然加你？”他并不理會她的眼神。
“哦，我前段時間跟田恬聯系上了，估計是聽她說的吧。”
“這樣啊”
“怎么了嘛？”
“沒沒什么�！闭f罷，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誰加不加我跟你有什么關系啊”李見荷正嘟囔著，電腦那一端卻火速發來了消息。
「見荷，你還記得我嗎？我從田恬那里得知了你的消息，才冒昧加你」
「當然記得啦，你可是我的好同桌誒～」
雖然當時楊成也疏遠了她，但大家那時候都還小，不夠勇敢可以理解，她并沒有那么介懷。
「呵呵，聽說你現在在S市念書？我在上海工作，我們一起去過，你還記得嗎？」
「哇，混的不錯嘛老同學」
她有些苦澀，他怎么和王若威一樣，問了相同的問題。
她豈止是記得，那段記憶簡直像一個華美但易破的彩色泡泡，她不敢輕易去觸碰，從那以后她也沒有再去過上海。
「沒有啦，替人打工罷了，有機會來上海一定要找我��！」
李見荷出了神，想起下周即將和王若威一起去上海出差，忽然覺得說不定真的有一種名為命運的東西，在將他們重新擰在一起。
「我正好下周要去上海出差。」
「真的嗎？那太好了，田恬就在蘇市，咱們一會兒約個時間，我叫上她一起�！�
「好的～」
她刻意沒有提起王若威，只是單純地想和老朋友再見見。
“這都是什么事啊我的姐！大亂燉嗎？”宿舍里傳來驚呼。
“你這一趟，只怕是兇多吉少啊。”小白聽了之后佯裝起算命先生神秘地說道。
“不是，你先跟我說說，顆粒度是什么意思？你們大廠怎么那么多黑話呢？”筱靜無語地發問。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么不說人話，不干人事�！崩钜姾蔁o語地大喊。
周一，她脖子上掛著碩大的U型枕，面容憔悴地出現在機場，與莫芮和王若威匯合，她要在飛機上補覺，大睡特睡。
“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周末干嘛去了？”莫芮嘖嘖稱奇，她是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為什么一個個看起來比中老年人還要衰弱。
“我還能干嘛�。俊彼罱鼛缀鯖]有時間休息，工作日的晚上和周末都在做研究寫論文�！皼]兩個月就要中期答辯了，很快的！”
說罷她瞥了一眼王若威，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閑款西裝，將身材修飾得很修長，她這才直觀地感受到他比高中時長高了不少，肩背也寬闊了，多了一絲運動的痕跡。
感受到視線，王若威看向李見荷，她腦袋一抽回了一個鬼臉，一溜煙兒的跑進了登機隊伍。顯然，那次談話之后，她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率先進了機艙，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這是一個中間座位，她去值機時座位已經不多了，便隨機選了一個靠后排的，安靜，方便睡覺。
沒一會兒，一個大叔走過來，示意李見荷讓座，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剛坐下，身邊靠過道的位置也來了人，她抬頭一看，不是別人，居然是王若威。
“”她一臉無語。
“我比你先值機。”他打破僵局，解釋道自己并沒有跟蹤她。
“我說什么了嗎？”
李見荷白眼一翻，直接扣好安全帶，閉上眼睛準備睡覺，誰知又被人戳了戳。
“可以幫我放一下行李嗎？我手不太方便�！蓖跞敉行┎缓靡馑嫉嘏e起自己包扎的手示意。他周末去換了藥卸下了那兩個大鉗子，雖然變得更為輕便了，但是搬舉箱子還是有些困難。
李見荷覺得好笑，起身舉起他的行李，不算重，她很輕松地放了上去。
她是真的累了，飛機起飛后，她漸漸睡去。迷糊之中，她感到有什么東西在摩擦著她的大腿外側，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是隔壁大叔，腿張得老開正貼著她的腿。
李見荷略微有些不適，她最討厭這些在公共交通上大腿岔開的男人，仿佛他們腿中間有什么易碎的寶貝似的。
她收攏了腿，向王若威那邊挪了一點，那位大叔卻得寸進尺貼了過來，仿佛故意一般，幾乎占據了李見荷座位前一半的位置。
“我說大叔，你腿能不能收攏一點，挨著我腿了沒看見嗎！還是你故意的��？就愛貼著小姑娘腿是吧？”她直截了當地開噴，一點也不想助長這些人，不管他們是有心還是無意。
見周圍人紛紛側目，大叔有些急了：“小小姑娘怎么說話呢！當心我告你誹謗��！”
“這么在意名聲就應該時時刻刻記得把腿收攏，不落人口舌，而不是貼著人家的腿讓人別叫喚�！�
她早已不是那個一味忍讓的女孩，也不怕出丑，好在周圍人都分得出是非，幫著腔說話，逼得大叔急吼吼地就要下飛機。
眼見事情要鬧大了，空姐和乘警這才出面將大叔換了位置，遠離了李見荷。
風暴中心安靜了下來，乘客們各自回歸自己的世界，唯有王若威還一臉新奇地看著她。
“看什么看？”她壓低聲音問道。其實她也沒經歷過幾次這樣沖突的場面，只是有意識地在訓練自己，不要忍受，不要害怕。
“沒什么，覺得你很帥。”王若威說道。
李見荷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撲哧笑了，剛剛因為爭吵而繃著的心也松弛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竟迷糊地睡著了。隱約之中她聞到一絲清冷的木調香，感覺到有人給她蓋了毯子，睡夢中她的身子不自覺向那香味的來源鉆了鉆，感到一陣溫暖和安心，睡沉了過去。
“見荷，醒醒，到了�！辈恢^了多久，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靠在王若威的肩上，甚至可以說半躺在他的懷里。她猛地坐起，又撞到了他。
“啊”李見荷和王若威同時捂住頭和下巴。
“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王若威艱難擠出幾個字，嘗到舌尖的一股血腥味。
“我太累了，不好意思�！崩钜姾捎悬c難堪，自己怎么會睡得這么沉呢？詭異的是，竟然還會在他身邊感覺安心？
他站起了身：“你頭沒事吧？”
“沒事謝謝。”
“沒事的話幫我拿下行李吧。”
“”
兩人走出機艙時，莫芮已經在外面等候一陣子了。李見荷看著窗外廣闊的機場，忽然不敢相信他們此時此刻已身在上海——這九年來不敢踏出的那一步，真的這么輕易就到達了。
三人搭乘了一輛出租車去往酒店。
“我們今天什么安排啊，芮姐？”李見荷一邊打量街景一邊詢問。
“咳咳那個”莫芮被問住了。
她晚上倒是約了和伊嵐吃飯，但純屬私人飯局，并不打算帶上他們倆。其實這次叫他們來是純粹是本著讓自己人公費放個假，摸個魚的念頭，但她也不好說得那么直白，有損當leader的威嚴。
“今天制作組比較忙，你們坐飛機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跟他們開個會聊聊方案�！彼行┬奶摰卣f。
“好！”李見荷巴不得如此，快嘴應下，田恬已經特意請了一天假從蘇市過來了，正等著她呢。
“你們之前來過上海嗎？”莫芮問道。
“嗯tຊ來過，很多年前了。”她有些尷尬，刻意回避著前座王若威的反應。
“很多年前？你那時候還小吧哈哈，來旅游？”
“對看演唱會，孫燕姿的�！�
“喲，你也喜歡孫燕姿啊，我那會正上大學呢，也喜歡她�！�
“呵呵，是嗎，那咱品味一致�！�
“是啊，沒想到她現在都成冷門歌手了哈哈，我還以為你們小孩都不知道她當時有多火呢�！蹦请y得流露出了興奮，打開了話匣子。
“Will呢？來過上海嗎？”
“嗯，我在上海念的大學�！�
“對哦，差點忘了，那你有空可以回母�？纯窗�。”
“是的，有這個打算�！彼麖暮笠曠R里看了李見荷一眼。
李見荷沒有注意到，她正在手機上回復田恬和楊成的信息，并約好了下午的時間。聽著莫芮和王若威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她又被沿途的風景吸引住視線——這座城市雖已變化太多，但同時也能看到九年前熟悉的風景，還是那么的摩登。
車窗外的風夾雜著桂花香氣，吹亂了她的發，她用手整理著，一邊遮擋住自己打量王若威的眼神。
從前是春天，如今秋天的上海又是另一番風味。
這次同他一起前來，自此，這里的春秋都將和他有關。
她閉上了眼睛，不愿再去琢磨。
在酒店辦理好入住后，莫芮先回房休息了。
因為莫芮的差旅標準較高，且習慣了自己住，李見荷也就連帶著享受了一次高級單人間的幸福。她正準備回房休整一下，王若威忽然叫住了她：
“你一會兒有什么安排嗎？”
不等李見荷回答，他又急忙補充道：“我對這一片還比還較熟，可以帶你一起逛逛。”
“不用了，我約了田恬”她慌忙住嘴，覺得自己似乎不該透露這個信息。
“還有楊成是嗎？”
“你怎么知道的？”她有些驚訝又有些心虛。
“猜的�！彼f道，臉上似乎有些不悅。
真不知道他腦子是怎么長的，怎么一猜一個準。伴隨著電梯到達“�！钡囊宦曧�，李見荷準備實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嗯沒什么事那我先回房了�！�
她推著行李快步挪進電梯，假笑著跟王若威揮了揮手，幾乎是屏息等待著電梯門盡快合上。
忽然，王若威一個側身站了進來，并沒有直視她，而是看向前方緩緩說道：
“我也要去�！�
“我也要一起去�！�
第22章 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有人說秋天是上海最好的季節，卻也是最短暫的季節。
李見荷覺得自己很幸運，這兩日恰巧趕上了桂花大面積盛開，金澄澄地掛滿枝頭，有些長在別人家院子里，行在大路上看不到，但依然能隔墻聞見那天然的濃郁香氣，是任何調香師都無法還原的好聞，讓人簡直要醉倒了。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王若威，剛剛他非要厚著臉皮跟來，她也沒好意思拒絕，索性大家都算認識，應該也不至于太過尷尬。
“見荷，這里！”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特斯拉停下，楊成搖下車窗對她喊道�？僧斂匆娎钜姾缮砗蟮耐跞敉䲡r，他明顯一愣，竟和當年在高鐵站外看見王若威時的表情近乎一樣。
兩人進了后座，李見荷這才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不好意思啊，沒來得及和你們說，他跟我現在是同事，一起來出差，想著你們都認識，就帶過來了。”
“哎呀，哪里話，咱們四個也算是一起旅行過的朋友，這么多年沒見了，聚齊不容易呀�！碧锾竦故呛荛_心，主動跟王若威打起了招呼，“只是你這手是怎么了？”
“好久不見，田恬�！蓖跞敉c頭回應道，“前不久不小心燙傷了�！闭f罷他看了一眼李見荷。
“哦，那你可得小心點啊。”
“不過你們怎么會是同事啊？這么巧嘛。”楊成裝作不經意地問。
“S市嘛，頭部公司也就那幾家，反正就這樣了�！崩钜姾砷]目，已無力去解釋來龍去脈了，這場聚會怎么還沒正式開始她就已經心累了。
“楊成現在在哪高就呢？”倒是王若威，一反常態地關心起別人。
“他現在可厲害了哦，在萬榮資本做投資呢�！碧锾駬屜忍鏃畛苫卮穑『媒o了他謙虛的臺階：“沒什么厲害的哈哈，給資本打工而已�！�
幾人閑聊著，不一會兒便在一家叫做One Day的咖啡館面前停下。
“這會兒還早，咱們先喝個咖啡吧。”
李見荷看著裝潢覺得有些眼熟，忽然回憶起這竟是她們九年前來過那家。
那時候她們逛得渴了，想買杯飲料喝，卻驚訝地發現上海隨處可見的不是她們所熟悉的“七杯茶”、“大臺北”之類的奶茶店，而是咖啡館，各式各樣精致漂亮的咖啡館。
“我們也去試試吧～”田恬搓搓手。
幾人興奮而局促地走進One Day咖啡館，環顧四周，像是闖入了另一個世界，與之這里格格不入。
第一次喝咖啡，她們完全不懂怎么點，也不好意思展現出自己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只能照著前面的人依葫蘆畫瓢。于是20分鐘后，路人頻頻回頭打量著四個被手中的冰美式苦到齜牙咧嘴，懷疑人生的小孩。
用田恬的話來說：“比我的命還苦，真不知道大城市的人為什么熱衷于喝這么苦的東西�！�
可李見荷卻又嘗了一口，鼻子皺成小貓一樣，感受著舌尖的苦澀，與一點點回甘的香醇。那時候的她就已經領略到了上海最核心的魅力了，它足夠大，也足夠包容，有她們向往的人和事，也有著她們所不了解的一切。
“哇！這家還開著呢？!”田恬跳下車興奮地喊道。
楊成有種用心良苦被看見的滿足：“是呀，我常來，特意帶你們回來看看。”
“哎呦，之前怎么不帶我來？我面子不夠大是吧？”田恬佯裝生氣。
“夠大夠大，看看想喝什么，我的大小姐？”
他們在戶外的一處座位坐下，街邊高大的法國梧桐已開始泛黃，偶有凋落，是一個陽光和煦的溫暖秋日。
“誒，我手機呢，剛剛還在兜里呢。”李見荷忽然四處翻起了口袋。
“是不是掉車上了？”田恬問。
“可能是”她一臉尷尬地看向楊成。
楊成拍了拍她的頭：“笨蛋，丟三落四，走吧。”
李見荷為之一愣，但還是起身隨他一起返回車位，田恬看著兩人的背影，又看了看王若威目送他們的神情，心中了然。
“真的好久不見啊若威，聯系上見荷的時候都沒聽她提起你和她是同事。”田恬喝了一口咖啡，打開了話題。
“嗯我和她之間好像還有些誤會�！�
“因為以前的事情嗎？”
“嗯�！�
“你還喜歡她嗎？”
王若威抬起頭看著她，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發生過什么，但我希望她不要再受到傷害了，無論來自于誰。你明白嗎？”
王若威望著李見荷的方向，只見她左右探頭打量著車流，然后輕盈地小跑穿過馬路，宛若一只秋日精靈，吸引著地上的梧桐葉為她轉圈起舞。
“明白，我也是�！�
“在聊什么呢？”歸來的二人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沒什么，閑聊而已，手機找到了嗎？笨——蛋——”田恬學著楊成寵溺的語氣揶揄她。
“哎呀你別搗亂，我才不喜歡被叫笨蛋呢�！彼戳丝赐跞敉�，又晃了晃手中的手機：“當然找到了，哼！”
幾人坐了下來，悠悠閑閑地體會著上海小資的coffee time，在如此奢侈的工作日下午。
“你們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喝咖啡的時候我們差點都吐了。”
“哈哈哈哈，記得。”
“現在我居然能熟練吞咽咖啡這種東西了，真的很不可思議誒�！�
“也許是因為上班更苦吧。”
“哈哈哈哈哈！”
田恬永遠是氣氛調節的高手，幾人終于笑得開懷了。
“真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重聚，有種兜兜轉轉回到起點的感覺哈�！睏畛缮砩蠋е媒浡殘龅睦暇�，卻也是真心感慨道。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交換起了近況，更多時候是楊成和田恬在問，顯然，沒有經歷那些是非對錯，他們兩人在當下這個場合里要更自在。
楊成忽然想起什么，問起李見荷：“誒，不對啊，你那會兒不是說要選理科嗎？怎么后來學了社會學��？”
李見荷有些艱難地解釋道：“你們也知道，那件事后，我休息了一陣子。”她頓了頓，繼續說：“不知道為什么，那段時間我總是會無緣無故想起盧老師，和她跟我說的話�！�
“盧老師？”楊成似乎沒什么印象。
田恬拍了他一下：“哎呀，就是咱們高一時候的語文老師！”
“對，我們語文老師tຊ。她以前跟我說過，學語文很美妙的一個時刻就是在發現千百年前大師的靈魂竟然書寫過你此時此刻的心境，那一剎那所產生的震動和弧光。”
幾人都很認真地聽著她說，她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段時間真的看了很多書，我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一切不正常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可以說，文學的世界拯救了我，所以后來我就選了文科，我想繼續學習�！�
田恬握了握她的手，想傳遞出一些安慰與力量。
她們對視，彼此笑了笑：“都過去了�！�
“嗯，都過去了�！�
“好了，不說那些了。”許是不知道怎么應付這種場面，楊成調轉了話題：“對了，你之前是不是還收到過老師送的鋼筆��？”
他沒注意到李見荷和王若威的神情忽然有點不自然了，依然在打趣：“我記得是藍色的吧？你當時寶貝得不得了呢，碰一下都不讓，后面也沒見你用過。”
“哎呀，多少年了都，你怎么還記得”她尷尬地掩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怎么了，那只鋼筆現在還在用嗎？”
王若威忽然端起咖啡掩蓋住表情，意味深長地說：“這么寶貝的東西，應該還保存得很好吧�！�
“噗——咳，咳�！崩钜姾杀粏艿娇人粤似饋�，低眉剜了他一眼。
“怎么了這是，沒事吧。”田恬拍著她的背詢問。
“咳咳，沒事�！�
幾人的晚飯是在一家湘菜館吃的，無論在哪個城市，吃辣永遠是不二選擇。
茶余飯飽，楊成提議去外灘走走。他驅車帶她們前往了北外灘，一臉從容地跟幾人介紹說這里游客少，比較安靜，還能同時看見東方明珠與萬國建筑群的兩岸。
說起這里的發展：“必定是上海的下一張名片�！薄獌叭灰粋�本地人的姿態。
“可我們不就是游客嗎？哈哈。”李見荷倒是很想再去人擠人的外灘看看，他們四人曾幾何時在那里，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現代”。
“這么看來真的好奇妙啊，九年前北外灘還是一片待興的老舊城區，浦東也沒有這么發達，現在我們四個回到這里，竟然有種人是物非的感覺。”田恬感慨道。
說話間，上海灘鐘聲響起，華燈點亮，霓虹閃爍。
李見荷和王若威在人群的驚呼中對上了視線，想起這些天，或者說這么多年來的種種，相逢、猜忌、爭吵、怨懟，還有短暫的快樂，她忽然心生感傷：“物非，人也不是了吧，雖然還是我們幾個人，但大家真的都，變化了很多”
秋夜微涼，不知是受了凍，還是因為在忍耐酸楚的滋味，她吸溜了一下鼻子，一件外套便蓋上了肩頭。
她回頭一看，是楊成。
“謝謝�！彪m然對這樣的照顧微微有些負擔，她還是道了謝。
“有點冷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嗯�！�
車窗外上海的夜景愈發璀璨，卻也遮蔽了星光，讓人容易迷失方向。
幾人告別后，田恬跟李見荷回了房間，雖然她明天還要上班，但依然擋不住她們想要徹夜長聊的心情。
送完女生后，想到明天還有會議要開，王若威也打算回去休息了。
就在這時，楊成卻忽然叫住了他——
“我想，我們是不是也該聊一聊？”
第23章 誰說一定要有騎士
房間內，李見荷一臉詫異地看著田恬：“你說什么？”
“我說，你有沒有看出來他們倆都還喜歡你？”田恬一邊脫下外套一邊云淡風輕地說，自在得像是在自己的房間。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倒是不覺得有何生疏尷尬，仿佛她們昨天還手拉著一起去上過廁所。
“都？還？什么意思啊�！崩钜姾芍恢劳跞敉坪踹�執著于過去，想讓她相信他，卻不知道楊成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姐！你不會不知道他以前喜歡過你吧？還是你看不出來他今天對你格外照顧？”
“楊成嗎？他那會兒難道不是只喜歡學習？”
“我說你也太不關注他了，連我都能看得出來。他聽說我和你重新聯系上的時候，愣了好幾分鐘呢。”
的確，在李見荷的記憶中，楊成只是那個課上課下都一絲不茍的同桌，除了學習上和偶爾的日常交流，他幾乎不屬于自己的注意范圍內。
“還有啊，怎么都沒聽你說起王若威現在是你同事啊，今天看見他嚇我一跳。”
田恬想起曾經無話不談的兩人，雖然沒有因此生疏，但還是平白丟失了九年的時光，她忽然有些難過：“你今晚最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干嘛去了，消失了這么久�！�
“好好好，咱們先洗澡，一會兒我就算不睡覺也必須給您交代清楚好嗎？”
李見荷搭著田恬的肩膀將她推進浴室，然后在沙發椅上徑自躺了下來。
浴室里傳來水聲，她看了看手機，兩條未讀消息，來自于楊成，她沒有點開查看，只是從椅子上坐起身，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看著終于安靜下來的都市，她心中卻涌起了萬般思緒。
第二天早上，李見荷打著哈欠出現在酒店西圖瀾婭餐廳時，好巧不巧地偶遇了正在吃早餐的王若威。也是，畢竟在諾大的S市都能重逢，何況是同一家酒店的西圖瀾婭餐廳。
她拿了些面包糕點在他旁邊坐下，令他有些受寵若驚。
“怎么困成這樣？”他問。
“昨晚跟田恬聊太晚了�！�
久違地見面，她們像回到了課堂上那些竊竊私語的時候。昨晚她們聊了不少往事，李見荷也把最近自己的感受和困惑說了出來。想起田恬略帶遲疑地說：“我還是覺得王若威不是那樣的人，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你走之后他做些努力有什么意義呢？表演給我看嗎？”
她看了一眼眼前這個人，決定對他稍微友好一點。
“田恬呢？”
能不能讓人先吃完啊
她費勁地咽下一口面包：“趕高鐵回去上班去了�！�
“嗯你要咖啡嗎？”
她被噎得難受，點點頭應了下來。
想起來還沒回復楊成的消息，她點開對話框一看，原來他是想約她今天再聚聚，畢竟她們明天就要回S市了。
“看什么呢？”王若威端著一杯咖啡，聲音從頭頂飄來。
她也不遮掩：“噢，楊成想今天找個時間再吃頓飯，我看看下午”
還沒說完，王若威就出言提醒道：“下午要開會。”
“那晚上”
“晚上有飯局�！�
“那現在？上午？”
“現在，你要跟我對一下項目方案�！�
“”
她提的每一個選項都被他快速否決，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這么秉公辦事了。
“那好吧，我打電話跟他說一下�！�
王若威這才氣定神閑地繼續吃了起來。
電話那頭聽不出楊成的情緒，他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寒暄著。
“沒事兒，下次你再來的話可一定要賞光啊�！�
“好的好的，這次確實比較匆忙，好可惜呀。不過還是謝謝你昨天帶我們去了那么多地方”她自顧自地說著。
“見荷。”楊成忽然叫住她，隨后是一陣沉默，良久，他才說道緩緩說道：
“對不起。”
“什么？”她愣了一下。
“那個時候我把學習看得太重，壓力太大疏遠了你�！�
“沒事，都過去了�！�
最近得到了太多道歉，她說這句話也說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只是真的都過去了嗎，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王若威聽到這句話也停下了咀嚼，看著她，眼神中是一種復雜的欲說還休。
吃過早飯，他們約在了酒店的咖啡吧，遠遠見她神游的樣子，他有些沒來由地問：“就這么可惜嗎？”
“嗯？”她回過神來，體會到一股酸意：“什么啊，我是沒睡醒好不好。”
“那你要不要回去再睡會兒，我一會叫你�！彼徍土诉^來，關心地說。
“那方案呢？”
“沒什么大問題的，上周不都過了一遍。”
“算了，睡也睡不踏實�！彼肓讼�，還是作罷。
聽莫芮說，下午的會議主要是跟制作組溝通一下整體的商務合作方案，盡快把細節定下來，同時對齊下個月拍攝期的配合事項。他們簡單聊了聊后，她猛地灌下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和王若威一同打車去往桃廠大樓。
“你路上要不要睡會兒？”
“嗯好的。”雖說他是在關心她，她仍舊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的緣故。
到了目的地，莫芮剛結束一場項目招商會，和他們碰頭。三人被前來接待的工作人員帶到了一間會議室，等候著一會兒正式開會。
眼見四下無人，李見荷偷偷地問：“一會兒咱們能見到伊嵐嗎？”
“你想見她��？你去隔壁吧，她們高層正開會呢�！�
李見荷失望地撇撇嘴，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制作組的人陸續到齊。
“tຊ見諒啊幾位，久等了�！�
“沒事兒，是我們自己來早了�！�
大家客套了幾句，很快便切入正題。
首先是統籌組的老師介紹節目的籌備進度、大致框架和嘉賓陣容，然后由之前一直對接的商務組人員李夢與她們溝通修改過后的方案，最后則是李見荷這邊的社交媒體宣傳策劃，委托了一些需要制作組配合的部分。
整場下來，已是大幾個小時過去了。
見溝通得七七八八，大家也都有些疲憊，李夢有些期待地想要結束會議：
“各位老師還有什么問題嗎？”
一般這種話都是無人應答的，畢竟誰都不想做個沒眼力見的討厭鬼，但李見荷卻一反常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說什么就說�！蹦菧惖剿呡p聲提醒。
“是你讓我說的哦芮姐�！彼粝乱粋�“你別后悔”的眼神，緩緩舉起了手。
“那個各位老師，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甭牭竭@樣的聲音，眾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她，她倍感壓力，但還是鼓足了勇氣：
“我剛聽統籌老師介紹說這一季新增了一個「騎士之夜」的約會環節，是男嘉賓每人都有一次發起約會的機會對吧？而女嘉賓卻沒有對應的環節，這一點設置上我覺得有些奇怪�！�
“具體是哪里奇怪呢老師？”制作組的一位男士問了回來，但明顯有些陰陽怪氣。
“為什么女嘉賓沒有主動發起約會的權利呢？而且，這個名字是不是也有點”她在努力搜索合適的詞匯：“有點old fashion了？誰說女性一定要擁有騎士呢，被動地等待騎士來接她，她不能主動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嗎？”
“emmmm您的意見很寶貴，但我們有專業的編劇老師，節目環節的設置上就不勞您費心了哈�！痹S是想到改動后的工作量，那位男士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市場環境在變化，觀眾喜好在改變，這種騎士與公主的橋段，真的還適合當下觀眾對愛情的期待嗎？”
“這個環節也是語眷的植入環節之一，我想還是有必要貼合一下我們產品的價值觀的，我們希望我們的女性用戶能感受到尊重�！币娀鹚幬队行⿺U散的意思，莫芮發話調和道，對面這才緩和了不少。
哼，看人下菜，李見荷有些不悅。
“不錯的建議�！焙鋈粫h室后方傳來了聲音。
“嵐姐好�！�
她隨眾人的目光看去，發現一位中年女人竟不知何時起站在了身后，自帶氣場——是她在雜志專訪里看過無數次的面孔，伊嵐。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熱，在偶像面前大言不慚，對她的節目如此挑剔，她怎么敢的啊。
伊嵐卻只是云淡風輕地跟大家點了點頭，又和莫芮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不慌不忙地說道：“誰有筆，借我支筆。”
李見荷下意識地在包里掏了掏，倒是有不少筆，她拿出一支遞了出去，和伊嵐的視線對上，早已沒了剛剛的氣焰。她微微低垂下頭，才發現是那只筆竟然是之前從王若威那偷回來的寶藍色鋼筆。
王若威也注意到了，雖然他早就猜到了丟失的筆在她那兒，但沒想到她會隨意地將它送出去，向她發送了一個拷問的眼神。她尷尬地笑笑，但為時已晚，伊嵐已經拿著筆走向了門口。
“小亮，環節設置上再修改一下吧�！�
“好的，嵐姐�！眲倓偰侨朔讼聛�，伊嵐也消失在大門之外。
終于，散會。
“你們也休息一下吧，晚上跟制作組去吃個飯，隨意點。我還得去另一個飯局，就不管你們啦。”莫芮對兩人說道，但李見荷卻不敢看王若威的表情。
冥思苦想了很久，她還是決定去要回那支筆，畢竟這支筆已經送給王若威了，對兩人也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她在伊嵐的會議室門口觀望了一會，確定他們散會了才躡手躡腳地進去，走到她身邊：“伊嵐老師，您好。”
“是你呀？有什么事？”伊嵐回頭看見是她，并不驚訝，似乎成功的人臉上都有一種無法被觀摩的淡定。
“我來拿回一下我的筆�！崩钜姾捎行┎缓靡馑嫉卣f道，沒想到第一次跟偶像說話，居然是這樣小家子氣的臺詞。
“哦，對，不好意思�！�
見伊嵐道歉，她更是急忙擺手：“沒事！沒事！主要這是別人的筆，我得還給他，不然我肯定就送您了�！�
“很重要的人嗎？”伊嵐忽然問道。
“啊？”李見荷沒想到她會關心這些，支支吾吾地回答：“也不是很重要”
“你還是實習生？”伊嵐被她逗樂了，想來這就是莫芮喜歡的那位愛徒，她和莫芮幾年前因為工作結識，很是聊得來，工作之外也會偶爾聚聚。
“嗯，是的�！�
“謝謝你今天的建議，給了我一些年輕女孩的視角�！�
李見荷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得到伊嵐的夸贊，以至于她走出門后，還呆呆地高興了很久。
她手里攥著那支有些脫漆的鋼筆，想起剛剛被問到的問題。
遠處大堂中央，王若威看見了她，朝她招了招手。
“是很重要的人嗎？”伊嵐的話回響在耳邊。
李見荷晃了晃頭，盡量驅散這些想法，她將筆重新放進包里，走了過去。
第24章 飯局上女人的位置
如果不摻雜任何往事，僅僅作為一個普通男性來看待，王若威是生得漂亮的。李見荷朝他走去，也打量起他來——修長的身材，寬背窄腰，能把正裝穿的好看，面部卻很柔和，睫毛長長的，是沒什么攻擊力的那種帥氣。
“干嘛去了？”他看著她，刻意問道。其實他下樓前早瞥見她進了隔壁會議室，想必是去要回鋼筆去了，但他也沒有戳破，那原本就是她的東西，只是心里仍有點失落罷了。
“沒干嘛，上了個廁所�！彼悬c心虛地說。
果然，她也不打算將筆還給他。
“我們現在去哪？什么安排？”
“他們在附近飯店定了包間，咱們直接過去就行�！彼鼗貞馈�
走出大樓，天已經黑了，兩人都有些許尷尬，李見荷抱著手肘，感到有些微涼。
“你知道上海其實會天黑得早一些嗎？因為它在比較靠東的位置，會更先進入黑夜�！蓖跞敉粗炜蘸鋈徽f道，想起讀大學的那幾年，真正的“起早貪黑”。原本是不是有機會和她一起體驗。
“是嗎？”她只是淡淡地回應。
走進包廂，制作組的人已經先行一步到了。
“來來來，兩位老師，坐中間，坐中間�！崩顗羝鹕碚泻羲麄�，李見荷發現除了上座，也沒有別的位置留給他們，便坐了下去。
這是一家上海本幫菜西圖瀾婭餐廳，裝潢雅致，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兩位，這家西圖瀾婭餐廳我們常來吃，是比較正宗的上海菜，我們已經點了一些招牌菜了，你們看看還想加些什么？”
“謝謝啊，我們先不加了～”李見荷慣性地謝絕，在這種社交場合保持謙虛，桌上一個男士卻忽略掉她：“另一個兄弟呢，咱們男生飯量大呀，多點點�！�
她不好意思地把菜單推給王若威：“你看看？”
他卻也直接合上了，笑著跟對方說：“沒事兒，我也暫時不用加�！�
“誒，上次跟嘉迅合作怎么沒見過兩位？”有人問起。
“哦，我們都是今年才入職的�！蓖跞敉鸀榛卮鸬�。
“剛畢業？”
“畢業幾年了，跳槽過來的�！�
“見荷你也是嗎？”李夢問道。
“我還沒畢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實習生嗎？”
“嗯嗯。”
“厲害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男同事才是實習生呢。”
她余光瞥見對面幾人交換了幾個玩味的眼神，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今天自己鋒芒太露，聽見她只是個實習生，也不知道他們會怎么想自己。
好在這家店菜上得挺快，她埋頭吃著，桌上的人也各自聊了起來。
上海菜清淡偏甜，沒有辣味，不是很合她的胃口，加上是和外人一起，她吃得不是很自在。
見她不怎么夾菜，王若威以為是太遠了她夾不到，或是不好意思夾，便時不時幫忙夾一些到她碗里，他自以為沒人注意到他們，卻也不動聲色地落入了他人眼里。
“謝謝�！笨粗肜镌絹碓蕉嗟牟�，李見荷心中是崩潰的。
她湊近他耳邊小聲卻著急地說：“別再夾了，我不愛吃！”
王若威沒忍住笑了，他在上海待了四年也沒吃慣的東西，忘了她應該也不會吃得來。
“我去趟洗手間�！敝型纠钜姾上胪竿笟�，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四處轉了轉，也不好離開太久，于是她又走回到包廂門口。
“不愧是大公司，連一個實習生都這么有本事，直接參與這么大的項目，tຊ還能指點起咱們來了�！币婇T縫那邊傳來的談論似乎與她有關，她便在門口聽了下去。
“誒，你話這么說就不對了，咱們跟人家也只有一面之緣，你怎么知道人家的本事有多大呢？”說話的人似乎是今天被她懟的那位小亮，語氣不善，還用手在胸前比劃著，刻意加重了“本事”二字，生怕別人想不歪。
“你可別瞎說啊，人家是新時代女性好伐，不要騎士的，都是靠自己的�！�
里面又傳來了一陣哄笑。
李見荷白眼一翻，正準備進去理論，王若威卻突然發話了。
“幾位若是對我們公司的狀況這么感興趣，可以來嘉迅參觀參觀，我幫你們申請，順便也跟我們的幾位女領導轉達一下，你們對現代新女性的種種美言，想必她們一定會很開心�！�
里面一陣沉默，她在門外笑了一會兒，順勢進去。
“怎么這么安靜？大家都吃好了？”她裝作不知發生了什么。
“嗯嗯，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李夢有些尷尬地說道。
“我剛接到芮姐的電話讓我去給她送點東西，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先撤啦。”
“好的，不好意思啊，沒怎么招待好你們，伊嵐姐特意囑咐過的�！崩顗粽f著，瞪了一眼小亮等人。
王若威識趣地拿上兩人的東西，走向了門口，李見荷接過背包跟制作組的人道別，臨了，終究還是沒忍住這逞一時嘴快的機會：“今天辛苦各位了，尤其是各位男士，在女人手下做事不容易吧？”
她一臉心疼的樣子：“我們女人呢，確實是麻煩難搞了些，考慮問題過腦子，比較細致周全，不像你們，你們多擔待些，當然了，你們這種普通但自信的態度也是很值得我好好學習的。”說罷便笑瞇瞇地招了招手，離開了包間。
“靠！什么人啊�！�
“少說幾句，傳到嵐姐耳朵里不好�！�
聽見身后罵聲響起，兩人四目相對，忽然爆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真爽啊�！�
“你這嘴巴也挺厲害，不減當年�！�
想到剛剛王若威也算為自己仗義執言了，明天就要離開上海，她忽然感覺有些意猶未盡。
“你吃飽了嗎？”她問得有些小心。
“沒有�！彼卮鸬檬挚隙�。
“那我們再去吃點？”
“好。”
有某種奇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淌。
“甜甜的菜我不愛吃。”
“那咱們去吃點辣辣的菜�！�
他看著她說，眼中有星光點點。
來到一家湘菜館子，兩人只憑老板濃重的鄉音就斷定了這家店錯不了，果然，菜上來后兩人又猛吃了兩碗大米飯。
“這下才是真的吃飽了�！崩钜姾煽粗约簣A鼓鼓的肚子，有點發愁，一遇上好吃的就剎不住車這毛病，她抗爭過多回，回回繳械投降。
“要不去散散步？消消食。我也有點撐。”
上海的秋天是不掃落葉的，這是這座城市獨有的浪漫。
漫步在高大的法國梧桐下，他們每走一步，都能聽見干枯的落葉清脆的聲響。
“剛剛謝謝你幫我說話。”她背著手一下一下踩著葉子，低著頭說。
“不用謝，即便不是你我也會這樣做的，何況”他略有遲疑，“我答應過你永遠不會變成那樣的人。”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的影子被拉長，又縮短，宛如很多年前的那一晚。
李見荷沒有回應，她并非假意感謝，但也沒想過要因為這幾句話就高看他一眼。雖然當時就諷刺了回去，但她的心中還是有些苦悶的，為什么遭受這些事情的總是她，總是女生呢？
兩人走到了熱鬧的區域，街邊都是小酒館，很多年輕人蹲在馬路牙子上喝酒聊天。李見荷看到一家有名的網紅酒館，忽然有點發渴，想著來都來了，不喝點說不過去。
“整點？”她徑自走了過去，王若威只得跟了上去。
在學校不開心時，她就總和小白她們一起喝酒，用筱靜的話形容她的酒量，那便是“人菜癮大”。而對她來說，她僅僅是迷戀那樣一種名為“醉”的狀態——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能屏蔽一會兒問題，也是好的。
點了酒單上推薦的前幾杯，她變得有些興奮，反正明天也沒有工作。
“你慢點喝�！蓖跞敉m然見識過她喝醉的狀態，酒品不算太差，但還是略微有些擔心。
“怎么了，飯局上沒我說話的份，還不讓我自己喝點？”
“我不是那個意思�！彼舆^李見荷遞過來的一杯，也悶聲喝了一口。
“你猜我最不喜歡什么？”
“什么？”
“我最不喜歡被你們男的照顧！哈哈！”喝了酒，她心里的聲音也被放大。
“我不喜歡被叫笨蛋，不需要人幫我夾菜，不稀罕紳士風度和任何小恩小惠的照顧。只要把我當作一個平等的，獨立的個體，就好了。”
酒過幾巡，她已經到了伸出手指左右搖晃的程度，嘴里念念叨叨著，“什么狗屁騎士公主搞笑呢！”
“好了，我們回去�！本起^里的空氣似乎都彌漫著酒精，讓人愈發上臉，王若威拉著她出去，她大口呼吸著泠冽空氣。
“走！回家！”她歡呼道。
兩人上了出租車，李見荷迷糊地靠著窗呼呼大睡起來，看著她紅彤彤的面龐，王若威忽然有些不舍結束這個夜晚，車卻很快到了酒店。
他扶著她回了房間，她的氣息在接觸中陣陣傳入他的鼻中，酒氣和耳后一點花果的香水味混合，他的呼吸也變得沉重。有些費勁地用他那雙傷手將她安置好后，他直接坐在了床頭的地上。就休息一分鐘，他告訴自己。
他看著她的睡顏，睫毛有微微地顫動，他的心也跟著微顫了一下，不自覺地呢喃出聲：
“今晚真好，見荷。”
“像這樣和你走在上海的街頭，吃飯、聊天、喝酒。這樣的夜晚，我想象過太多次以至于它像個回憶�！�
想起剛剛她說不喜歡被照顧，不喜歡被叫笨蛋的樣子，王若威無奈地笑了笑——
“你當然不需要我的照顧，只是我需要你而已。”
過了一會兒，李見荷感覺到有人幫自己脫了鞋襪，蓋上了被子。黑暗之中，安靜得只有自己和對方的心跳。
然后，門輕輕地被合上，她緩緩地睜開眼，徹底清醒了過來。
第25章 那你就照顧好自己
翌日中午，王若威在酒店大堂見到推著行李走來的莫芮。
“走吧，我叫的滴滴到了�！蹦峭T外走，他卻不明所以，“見荷呢？”
“怎么？她沒和你說嗎，她下午有組會，改簽早班機回去了。”莫芮一臉詫異地看著他，原以為兩人這幾日應該相處得不錯，沒想到竟然生分到這地步，打量著他努力掩飾失落的表情，她若有所思。
“老實說，我不知道你和見荷之間發生了什么，都是年輕人，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要影響到工作�！鄙狭塑嚭螅呛鋈婚_口說道。
從后視鏡里和司機八卦的眼神對視上，王若威連忙解釋道：“芮姐，不是你想得那樣�！�
“放心，我沒有想得很離譜，我能看出來你們兩個都是不錯的孩子，有什么誤會一定要好好解釋清楚�！�
“那如果，解釋不清楚呢？”
莫芮看向他，沖他一挑眉：“所謂日久見人心�！�
日久見人心。
他看著窗外，在心里重復著。
另一邊，李見荷已經到達了S市，她一落地就脫了外套，但還是被熱得滿頭大汗，濕透了里衫，從上�；貋�，實打實的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
她下午確實有組會，只不過不用改簽也完全來得及，細究起來還是因為想避開王若威吧。
其實昨晚幾乎是剛一進房她就醒了，但想到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特別剛剛自己還有些失態，她索性繼續裝了下去，誰知他竟沒有立即離開，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會對自己做什么，直到聽見了那一番話。
王若威走后，她坐起身，久久未睡，腦海里浮現的竟然都是那句“這樣的夜晚，我想象過太多次，以至于它像個回憶�！�
他壓低的聲音里既有欣慰，也有憂傷。
她是喜愛文字之人，也知這句話的分量。但他真的如他所說這樣在意著自己嗎？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嗎？黑暗之中，若能睜開眼，他的臉上又是什么表情
她很好奇，也很混亂，如此難以決斷著，就連下午的組會上，她也十分不在狀態。
也許是室內空調開得太低，她忽然開始畏寒，手也變得冰涼。
“見荷，你匯報一下你論文的進度吧�！崩蠗铋_了口。
“哦好的�！�
她其實是發虛的，雖然自己已經利用了所有能用的閑暇時間，但進度還是遠遠落后其他同學。
“我目前已經整理tຊ完了文獻綜述部分，提出了現有研究的一些不足，想說帶著一些問題去進行訪談”她剛開始匯報，就被老楊打斷了。
“文獻綜述你不是開題的時候就整得差不多了嗎？這么久了還沒開始訪談？那你中期答辯準備匯報什么？”
“我會盡快訪談的”
“訪談對象定了嗎？”
“一些言情小說作者和網文平臺的編輯�！�
“聯系好了嗎？”
“還沒有”
兩人的一問一答到這里戛然而止，其他同門也都屏息不敢作聲。
“你心思根本沒有放在論文上�！崩蠗顕@了一口氣，明顯有些失望，“再不盡快調整過來，我不敢保證你能順利畢業�！�
“知道了，導，我會努力的。”
李見荷沒有再辯解下去，實習以來她的主要精力不在學校，這的確是事實，可讓老楊如此失望還是頭一次。想當初她也算老楊學生中頗有學術潛質的一個，每年的學年論文都能拿優秀，可自從工作后她才明白，精力原來是如此稀缺的一種資源，工作會全方面地錘打一個人，吞噬她的表達欲與創作欲，直至成為一顆沒有異心的螺絲釘。
其他同學還在接著匯報，她的心情卻變得越來越沉重。
“咳咳咳！”散會后，不知是心氣郁結還是一冷一熱著了涼，她忽然開始咳嗽了起來。
“你還好吧寶？”宿舍里，小白略帶擔憂地問道。
“沒事，可能從上�；貋硪焕湟粺嶂鴽隽�，吃點藥就好�！�
“聽說今天老楊批你啦？”
“你消息怎么這么靈通呢？”她扶著額，感覺有些暈乎乎的。
“我這不關心你呢么，嘿嘿。”
“那你關心關心我的論文吧，我這進度可怎么辦才好�！�
“嗯這樣，我之前在出版社那實習的時候認識一些編輯姐姐，我幫你問問有沒有負責言情板塊的可以接受訪談�！毙“渍f罷就翻起了聯系人來。
李見荷流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隨即又是一陣咳嗽，邊咳邊不忘道謝——“太愛你了寶，咳咳咳，你是我的姐，咳咳，你是我唯一的姐——”
“你快別說話了，不知道的以為你快不行了呢�！�
第二天回到公司上班，她的咳嗽沒有好轉，反倒發熱加重了，辦公室里時不時傳來她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徹天花板，聽得人膽戰心驚。
“還好嗎？”一聲問候從背后響起，她回頭一看，是王若威。
她掩住口鼻又咳了兩聲：“還好，有什么事？”
想起王若威那晚的表白，她的臉上好像更熱了些。
“這這個供方公司你幫忙入一下庫吧�！彼仓皇请S便找了個理由，想要關心她，又拿不準她是不是在回避自己。
“需要藥嗎？我那有感冒藥�！彼囂叫缘卦儐�，終究得到了她客套的回答：“謝謝，我吃過藥了。”
“好的”想到她說不喜歡被照顧，他也沒再多說什么，只能轉身離開。
看見王若威走遠，李見荷才拿起杯子悄咪咪地往茶水間走，她確實忘了吃藥，倒是被他適時地提醒了。只是自己的確還沒想好要如何面對他，和他日益袒露的情感。
盯著水柱落在杯子里，她的大腦遲緩起來，呆呆站在原地，幸好有人幫她按了停止鍵，水才沒有溢出來。
“謝謝謝謝�！彼磻^來向旁邊之人道謝，抬頭才發現是Melody。
自從上次爭吵，她們已很久沒有再說過話。
“謝謝你啊麥麥�！彼行┎缓靡馑�。
“沒事�！盡elody表情雖仍然冷漠，但看得出來她已沒有當時那么生氣了。
“對了，聽說你升職了，恭喜啊。”李見荷想要打破兩人間的尷尬，更近一步說道。
“謝謝�！盡elody卻顯然沒準備領情，接了杯水后直接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李見荷就著水吞下藥片，喉間返起陣陣苦澀。
也許是藥物沒起什么作用，忙了一天后，她的頭竟越來越昏沉了，身子也感覺越來越熱，只想稍微睡會兒，于是她暈暈乎乎地找了間小會議室，趴了起來。不知睡了多久，再抬頭時，天色已晚，外面的辦公室似乎已經空無一人。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艱難地支起身子，但忽然覺得一陣眩暈，倒了下去。
原來生病時砸在地上似乎感覺不到疼？她迷糊地睜開眼，發現王若威正抱著自己，面色焦急地呼喊著什么，她聽不太清，甚至看他的動作都像開了慢倍速，視線逐漸模糊了。
“見荷！你還好嗎！”他喚著她，一邊將手往她腦門上放，即便隔著他手上的紗布也能感受到滾燙的溫度。
她這是燒得不輕。
幸好王若威下班準備離開之時，見她的包還放在座位上，便想等一等她，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回來，直到大家都走了，消息也沒人回，他這才發覺不對，著急地找了起來。黑暗之中一間會議室里閃過一束光，他沖了過去，接住了昏倒的她。
他趕忙抱起她，攔了輛車去往醫院，直到看到點滴掛上，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水我想喝水”聽見她迷迷糊糊地呼喚，王若威接了一杯水，將她扶起身，她條件反射般地張口喝了起來，緩緩睜開了眼。
“咳咳！”又是一陣嗆咳。
他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背：“怎么？看到我很驚訝？”
兩人正以一種在旁人看來十分親密的姿勢坐著——王若威坐在床沿，端著水杯半環抱著她。她腦海中一閃而過一些畫面，是他抱著自己焦急地奔走著，想也知道剛剛大概是個什么情況。
她心虛地搖搖頭：“沒有，謝謝你還來不及�！�
“要是這么不喜歡被我照顧，你就應該照顧好自己啊，多大的人了，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彼贿呎f一邊自然地喂她喝水，聽不出是責怪更多還是擔憂更多。
這口吻竟然有點像李濤，讓她感覺一陣親切。
眼見一瓶點滴將盡，他按了護士鈴示意換藥，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實習護士，看著比他倆還小的樣子，正是八卦的年紀：“姐姐，這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眱扇水惪谕�。
“哦，還不是啊�！彼@然有自己的理解，“你是不知道剛剛他有多著急，你只是發個燒，他插隊插到人家食物中毒的患者前面，讓醫生先救你呢。”
護士妹妹一邊說一邊樂得不行，李見荷想象那畫面，也偷笑了起來。
也許是生病的人會比平時更加脆弱一些，也許是最近的煩心事和壓力的確太多，又或許是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卸下了對他的防備？此時此刻，她竟然很想依賴他，就一小會兒。
他仍坐在她身邊，她依然感覺頭腦迷糊。
看著王若威因為護士的調侃紅了臉，李見荷忽然伸出了手，輕輕地貼在他的臉上——“你也發燒了嗎？”
他的臉怎么好像更加燙了。
第26章 你和我都無需自證
公司里傳聞，前幾日有個女生暈倒了，被人抱了出去。
公司里傳聞，前幾日有個女生加班到猝死了，幸好搶救及時。
公司里傳聞，前幾日有個女生為情所困自戕了，聽說人已經沒了。
“小荷小荷，快點過來�！蔽膯炭匆娎钜姾勺邅�，一臉興奮地招呼她。
“說吧，又有什么離譜的版本傳出來了？”流言是如何裂變繁殖的，她已見識過太多次，不稀奇了。
“笑死，這回不是你，你快猜猜！”
“誰啊？”神神秘秘的。
“Melody，采購部的Melody！”
“她？她怎么了？”李見荷心中一緊，嚴肅了起來。
“聽八卦說她升職這么快是因為她和她們經理有一腿，績效都給她打最高分�！�
采購部經理是一位有家室的已婚男人，李見荷沒接觸過，并不了解為人，但Melody她是知道的，長得漂亮不缺錢，心氣兒也高，單是因為她和王若威有些過往就跟兩人劃清了界限，又怎會為了區區升職委身一個已婚的中年男人？
“聽說她因為這件事今天都沒來上班，也是，這種傳聞無論真假，受影響最大的永遠都是女人。”文喬有些可惜道。
“真是有夠無聊的，你看看我生病那事越傳越離譜就知道了，這種傳聞有幾分能信的�！�
說回她和王若威，那天在醫院分別之后，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有哪里變得不一樣了。說不上更親密，也說不上有什么進展，非要形容就是黏黏乎乎的，像糖畫粘在毛衣上一樣。
「午飯一起吃？」王若威發來了消息。
「好的」她簡短地回答。
她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再次被他吸引了，自我解釋起來——普通同事嘛，人家還救了你，一起吃個飯是應該的。
就這樣，一吃便是好幾天。
有時tຊ下班后，兩人還會去S大門口的小吃街吃個宵夜，真真成了飯搭子。奇怪的是，和他一起吃飯倒也不尷尬，只要默契地避開那段過往不談，兩人還是有很多共同話題的，這一點倒是令李見荷前所未料。
“你聽說麥麥的事了嗎？”李見荷有些擔憂，畢竟三人也是一起吃過好幾次飯的交情，一頓飯有一頓飯的情誼。
“嗯聽說了�！蓖跞敉@得有些沉默。
“哎呀不知道是哪幫人在那亂傳的，讓我發現我肯定要沖上去跟他們辯論一番！”
“你可別莽莽撞撞地跟人家起沖突了。”
“起什么沖突，嚼舌根的還敢這么囂張？”她啃了一口雞腿，憤憤地想。
王若威也若有所思的樣子。
又過了兩日，李見荷在茶水間再度遇到了Melody，她沒化妝，戴著口罩，一改往日明艷大方的模樣。
“麥麥你還好嗎？”
Melody看了她一眼，仿佛沒什么情緒波瀾：“怎么？你也想來奚落我兩句。”
李見荷被嗆得無語住，拉著她進了一間無人的會議室。
“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猜誰最開心？”她沒好氣地問。
“不用你管。”Melody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衣服，依然漠然。
“我當然沒工夫管你，我忙著呢，反正被人造謠的又不是我。”提到這里，李見荷忽然頓了頓，想起了一些往事。
“被造謠你相信我？”
看著Melody流露出真實的情緒，她應該很不安吧，李見荷的語氣緩和了下來：“我當然相信你啦，你誒！大美女誒！眼光挑得要死，怎么會看上你們老板�！�
她噗得一聲笑了出來，這也是她最近難得的笑容。
“謝謝你，見荷。”
“嗐，我也沒做什么，你就當我將功贖過吧，不過，你有頭緒是誰傳出來的嗎？”
Melody搖了搖頭，這才是她頭疼的地方，而且，明明是事關兩個人的傳聞，為什么好像大家議論的都是她，劉經理卻能完美隱身呢？自己又做錯了什么？
見狀，李見荷扶住她的肩膀，嚴肅地對她說道：“記住麥麥，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更不要自證，自證就是一個陷阱，一旦你開始了，就會陷入沒完沒了的口舌之爭，你明白嗎？”
這些話，如果可以穿越時空，她也想告訴當時15歲的自己。
“嗯那我該怎么做？”Melody的眼中有了一絲光亮。
“誰主張，誰舉證。下次再碰見有人亂說，你直接上去讓他們拿出證據來，不然就告他們誹謗！讓他們自己去證明自己去吧。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你可以隨時叫我過去。”
“好。”
想著露臺向來是公司的八卦生產與流轉中心，這幾日李見荷休息時間都會去露臺上逛一圈，看看能不能聽到些什么，果不其然這天被她逮了個正著。
“她才來幾年啊，憑什么連跳三級，還回回拿績效第一。”
“看她平時對劉經理笑臉相迎的樣子，就知道她有多努力咯�！�
“聽吳東說，之前在酒店大堂看到過他們一起出入呢�！�
“真的假的？”
“原來就是這么升上去的啊，難怪�！�
男性是很擅長用抽煙、喝酒、黃色玩笑這些東西將女性排除在他們的核心群體之外的。李見荷心中一股無名火騰起，這套說辭何曾相似，幾乎都沒怎么變，隨便換個主角名字就能照搬到另一個受害者身上。
她鄙夷地往那群人一瞥，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王若威他怎么在那里？”
她的腦中一陣混亂，看到他混跡在其中，忽然有種被背叛的感覺。關于兩人的關系，這段時間以來不是只有他在努力，她也花了很大的力氣去接受、去重建。結果又是這樣的畫面擺在她眼前，多么可笑。
況且Melody怎么說也算得上是喜歡過他的人，他跟這群人一起議論她，簡直比他們還要惡劣。
她起身向他們走過去，正準備舌戰群儒，忽然看見Melody先行一步到達了戰場，于是便立刻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只見Melody一臉無辜地沖他們問道：“你們剛剛說得是真的嗎？”
“��？”那幾人估計也是被問懵了，支支吾吾起來，眼睜睜地看著她撥打起了電話：“喂，警察嗎？我好像被人迷奸了，對，我現在在嘉迅大廈，麻煩你們出一下警。是的，我有目擊證人。嗯嗯，好的好的，辛苦了，你們到了跟我聯系�！�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剛剛八卦的那幾個人也明顯慌了，灰溜溜地想跑，王若威一把堵住了門，跟Melody一起攔住了他們。
“都別走呀，你們不是說看見我和劉經理進出酒店了嗎？我完全沒這段記憶，那我指定是被他迷奸了呀，你們可都是我的證人啊，要為我做主�！盡elody哭了起來，把那幾個人都哭懵了。
李見荷欣慰地笑了笑，這姐們倒還挺上道。
“這個那個Melody啊，我們也都是聽吳東說的，你就放過我們吧。”
“那你們自己把吳東叫過來，叫他來給我作證，我可都錄著呢�！�
周圍的看客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李見荷上前趁熱打鐵：“啊？公司出了這么嚴重的刑事案件嗎，你們幾個大男人有嘴議論，可一定要幫Melody跟警察也說清楚啊�！�
“是啊，是啊。”人群中有女生附和著。
不一會兒警察便來了，出警速度非常之快，在公司掀起了一場更大的鬧劇。
他們先是去劉經理的辦公室進行調查，說有人舉報他迷奸女同事，弄得本在午休的劉經理一頭霧水。
Melody則以精湛的演技跟警察叔叔哭訴著，自己完全不記得了，聽見同事們說得言之鑿鑿，感到非常怕怕。
劉經理一聽炸了，自己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這話傳出去那還得了？
“誰說的��！”他暴怒地拍打著桌子，剛剛議論那幾人見狀只能灰溜溜地把吳東給賣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劉經理沖到吳東工位前，照著他就是一腳，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他一邊踹打還一邊罵著：“讓你丫亂說，讓你丫造謠！”最后還是在警察的喝止下才停了下來。
這場鬧劇驚動了高層和公司的婦聯，劉經理為證清白主動申請查監控、查聊天記錄，最終在警察的調解下搞清了來龍去脈，原來是吳東覺得Melody升職太快而不服，也怕公司裁員威脅到自己，這才造謠想讓她受不了離職。
最后，吳東作為造謠生事者被開除，劉經理氣不過還要追加告他誹謗，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其他人也不敢再胡亂說些什么。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誤會一場�！�
風平浪靜之后，Melody約李見荷在樓下的咖啡店見面。
“不錯嘛麥麥，一次性解決了，還是發瘋有用吧�！彼钦嫘臑樗械礁吲d。
Melody也露出了舒坦的表情：“我在網上看到的辦法，不過還得謝謝你和若威啊�！�
“王若威？”想到剛剛在人群中看到他，李見荷仍是一頭霧水，正想細問是怎么回事，Melody便解釋道：“這段時間他也幫我出了很多主意來著，他說他是男生，比較好混入男性的圈子里幫我探探口風，看是誰在造謠生事，今天也是他發消息給我讓我過去的。”
“可能有時候眼睛看到的，甚至耳朵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對吧？”她看著李見荷，試探地問。
“什么意思？”
“哎呀我實話實說吧，剛剛看到你在那里，我是怕你誤會他，才特意叫你出來的。我看得出來，他很在意你。其實有時候你們倆還挺像的。”她釋懷地笑了：“那會兒你告訴我不要自責，也不要自證，他告訴我要學會生氣，憤怒是一種美德。你們倆啊�！�
李見荷的腦海里乍地回響著Melody那句話——有時候眼睛看到的，甚至耳朵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如果今天是如此，那么當年，她是不是也這樣誤會了他？
一別經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已無從得知。
關于她相不相信，或許注定只能是一種「決定」，一種「勇氣」。
自己已經獨自帶著怨恨與不解走過了那么多年，而如今他就在眼前，如此堅決，如此執著，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放過自己呢。
她想起王若威說要等到她相信的那一天，想起他很多次欲言又止的表情，起身朝公司跑去。
“麥麥，我有點事情，下次再和你聊！”
她的心中忽然無比輕快，像是卸下了某些沉重的東西。
電話被接通，她向聽筒對面說tຊ道：“我想，那一天也許已經到來了�！�
我相信你，想要相信你，決定相信你。
希望你能聽得明白。
第27章 把我的鋼筆還給我
下班后，李見荷和王若威一前一后走出了辦公大廈，走進了難得的月色里。
“你笑什么？”李見荷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我開心不行嗎�！�
“切，有什么好開心的。”她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子，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有一絲曖昧的弧度。
“我想去你們學校走走，可以嗎？”
“嗯。”她點了點頭。
兩人并排一起往S大運動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李見荷都陷于“想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矜持里。早知道電話里不要說得那么激動就好了。
“你下午在電話里說的，是什么意思啊？”
王若威忽然轉身攔在了李見荷面前，她一個沒剎住，撞在了他的胸口。
“你你別擋路�！彼龥]有回答，繞過他繼續向前走，心里還在組織著語言——那一瞬間的勇氣與決定，要從何說起呢。
“你今天跟麥麥這一出是什么時候商量好的，怎么都沒告訴我�！钡搅诉\動場，兩人尋了一處看臺的位置坐下，她率先問道。
球場和跑道上仍有學生在運動，跑著跳著，也有像他們一樣三三兩兩坐著的，身處其中，即使是嬉戲喧鬧也不惹眼，讓人不自覺放松了下來。
“也沒商量什么，你也知道男人聚在一起抽煙聊天，很容易就說起身邊的那些事了，我不過是套了套話�！彼麤]有提前告訴她，也是抱了那萬分之一的壞打算，萬一萬一，他不想讓她也被牽扯進來。
看著偶爾跑步經過的學生青澀的面孔，他忽然說：“他們都好年輕啊�！�
“我們也還很年輕啊。”她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見荷，其實我一直很后悔，那時候沒有站出來幫你，沒有和你站在一起，讓你感覺到你不是一個人�！彼钠鹩職忾_口，再次提起這段時間以來兩人都在巧妙回避的過往，他知道，他們總歸要面對它。
“這也是我這次想要第一時間幫助Melody的理由。”
“那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的話，你還會退縮嗎？”李見荷看著他，雖然這樣的問題沒有任何意義，但她還是想知道答案。
此刻的答案。
他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的確信，只能看著她：“不會�！�
也許這一刻他們都等待了太久，久到記憶里的青春畫面都變得蒼白。
兩人對視著，無須多言，李見荷淺淺一笑，忽然感覺有些尷尬，彼此移開了視線。
“對了�！�
王若威想起了什么，朝她伸出手：“你把我的鋼筆還給我�！�
她騰得一下紅了臉，支支吾吾道：“那天被伊嵐借走了，你又不是沒看到�！钡砗笞o住包的手卻欲蓋彌彰。
王若威眼尖地看了出來，趁她沒注意快速地把手伸進包里，竟然一把就掏出了那支筆。他有些興奮，說不上是因為拿回了筆，還是找回了她，起身跳躍了起來。
李見荷也隨他站了起來伸手去搶，大有惱羞成怒的架勢。
“給我！”
“你自己來拿！”
他一邊后退一邊把鋼筆舉高，她雙手去夠，卻被身高限制住，只能一會兒笑一會兒佯裝生氣。許是沒注意腳下，她忽然踩空在了臺階的邊緣，眼看著就要從看臺上摔下去。
“�。 彼龡l件反射地抓住王若威的手，在慣性的作用下撲向了他。
他一手環抱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如同滯住了一般。
由于剛剛的打鬧，兩人都微微喘著氣，心也劇烈地跳動起來。李見荷頑劣的心性忽然有所復活，不知怎的，竟然很懷念他害羞慌亂的樣子。
“你記不記得，我送你鋼筆那天我們也這樣鬧過�！彼ь^，撲閃著眼睛無害地說道，被他握住的手還在試圖搶筆，指尖輕微掙扎地摳著他的掌心，全然忘了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靦腆的少年。
“唔”
下一秒，她忽然被他吻住，腰上的手抱得更緊了一些，像是在宣泄這些年隱忍的想念。他的嘴唇很柔軟，微喘的呼吸也讓人意亂，只有一瞬間的錯愕，她也漸漸回應起來，手指不由地攀上了他的后背。
感受到她的觸摸與回應，他仿佛獲得了允許一般，松開兩人牽著的那只手扣住她的頭，漸漸加深了這個吻。所幸他們身在暗處，無人注意，只有月色流淌，勾勒著他們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舍得離開她的唇，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調整著紊亂的氣息，李見荷反應過來，率先掙開了他的懷抱。
“你干嘛這樣嚇我一跳�！彼亮瞬磷�，嘟囔著挽尊起來，“我我不喜歡未經問詢的吻�！�
這個女人，剛剛分明動情回吻了，王若威看著她，覺得頗有意思，想起了“提起褲子不認人”這句話。
感受到赤裸裸的視線，李見荷索性轉過臉和他對峙上：“怎么了？你有意見？”
他無奈地笑了笑：“沒有意見，以后我會先問你的�！�
“神經病，誰以后要跟你親！”她慌亂地起身，拍拍屁股想要溜走，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攔住，“你，除了你還有誰。”
見她真的憋紅了臉，他才識趣地松開了手，“好啦，不逗你了。”今晚對他來說，已經是個過去不敢想象的美夢。
“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再說學校也很安全，倒是他才是頭號危險分子一個吧。
他點了點頭：“對，你不喜歡被男人照顧。”
她笑了：“你干脆整理一本我的語錄得了�！�
她把鋼筆塞進他手里，“筆還給你，既然送你了，就沒有拿回來的道理�！毕氲剿谷槐９苁褂昧四敲炊嗄辏男暮鋈挥謥y了一拍。
王若威接過筆攥在手里，看了一會兒她揮手離去的背影，也轉身走了，只是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錯過的間隙里，李見荷也停下了腳步，回頭過數次。
兩人背對背走著，但這一次他好像沒有那么畏懼分別了。
地球是圓的，即使背道而馳的兩個人也會有重逢的那一天。
這一點，他已經驗證過了。
*
十月，S市也有了初秋的跡象。
即便白天還是很熱，但早晚已經變得微涼。
從那天起，王若威像打開了某種開關一樣不要臉起來，隔三差五地黏著李見荷，還都是有正當理由的那種。
“這個數據你幫我查一下�！�
“這個流程你幫我走一下�！�
“這個PPT你幫我做一下�！�
“這個會議你跟我一起開一下�！�
她簡直快分不清自己是莫芮的實習生還是他的了。
于是，李見荷不得不與他約法三章，在公司不可以有肢體接觸，不能無故增加她的工作量，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關系？我們是什么關系？”他湊到她面前，也是真的很想知道。
“普通校友關系咯�！彼室獗苤鼐洼p。
“哦，原來普通校友關系這么見不得人�！�
“你也可以選擇昭告天下�！�
她知道他不會的，她已經明里暗里給他打過很多次預防針了，包括但不限于自己最討厭被當眾告白，不需要任何形式的驚喜，以及不喜歡被駕著走的感覺。但凡他有那么一點點尊重在意她，應該都不會亂來的吧。
“他這算不算是在求名份？哈哈哈。”小白一臉八卦。
那天他們接吻正好被在操場跑步的阿云看到，回來后，宿舍里就開過一場嚴格的3V1審問，讓她把這些天的來龍去脈、心路歷程都交代了個清楚。
“照你之前說的，他這段時間不是對你挺好的嘛，既然你也愿意相信他了，為什么不給對方一個機會。”筱靜問道。
“我的姐姐，對我好有什么用，你忘了之前那個眼鏡男嗎？現在誰說要對我好，我當場就要嚇死了�！�
眼鏡男是李見荷之前某位追求者，他對她極好，可謂是無微不至，但這種人內心的潛臺詞往往是——我都對你這么好了，你如果不接受我，不感激涕零我對你的大恩大德，你就是世界上最自私最無情的人。
你要是實話實說，我不需要你的付出，人家更是得恨死你了。
總之，最后兩人鬧得挺不愉快的，也算是她的一大心理陰影。
小白笑出了聲：“那是因為你不喜歡眼鏡男嘛，但是，你真的不喜歡冤家鬼嗎？”
“也不是不喜歡吧，我就是不確定畢竟我討厭了他這么多年，哪怕誤會解開了，哪怕我愿意相信他，也需要一點時間啊�！�
“你不確定還吻人家�！卑⒃埔话驼坪粼谒成�，作為那天受到沖擊的報復。
“是他先吻我的好嗎！”她摸著背嚎叫道。
“我看你吻得挺開心tຊ的�！�
筱靜打起了圓場：“哎呀，親一親又不吃虧，男人嘛，玩玩就好�！�
聽見筱靜豪邁地發言，李見荷立馬躲過去抱住她：“就是，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這是真的，她從來不覺得男女接個吻、上個床就要有名有份，情定終身。欲望嘛，人皆有之，但嚴肅的親密關系卻是另一碼事。
況且，她不光是不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也對他聲稱的情感有所懷疑，他真的喜歡了她這么多年嗎？還是只是一種想和過往和解的執念。
“而且他吻技還挺好的，也不知道談過多少次戀愛了�！彼凉M不在乎地說，但想起那個吻，居然覺得有些口干舌燥，嚇得她立馬喝了一大杯水。
“喲，吻技很好嗎？”
“看來你很在意他的情史嘛�！�
“我在意個屁啦。”
她說著，感覺心下潮熱，又猛灌了一杯。
第28章 需要制造些緊迫感
因為《戀人絮語》即將錄制，李見荷最近總是加班。
又是一個午夜十二點，整個樓層似乎已經沒了人，安靜到有些可怕。李見荷關上電腦，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忽然瞥見了趴在座位上睡著了的王若威，令她暫時松了一口氣。
她朝電梯間走了幾步，想到沒人叫醒他的話他不知又會待到幾點，便折了回去。罷了罷了，就當多行善事吧。
“喂，醒醒。”
她戳了戳他，但他并沒有動靜，“不會是死了吧？”她試探著將手指伸到他的鼻子前，可過了好幾秒都沒感受到他的鼻息。
“若威！若威！”她有些急了，俯身在他身邊查看他的狀況，并激動地搖晃著他，卻忽然被他拉了一把，徑直栽進了他的懷里。
“��！你嚇死我了，幼不幼稚啊你！”她一臉無語，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卻又被他拉了回去，坐在他的腿上無法動彈。
“別走好嗎？”他抱著她，笑著，貼近她的耳朵輕聲說道。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尖，惹得她一陣顫栗，她剛要說些什么，便被一個不由分說的吻封住了唇，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座椅隨著兩人的動作有所移動，她背抵著桌緣，在他的傾壓下感到硌痛，只能撐起胳膊向他貼近了，在親吻的間隙抬起頭大口喘息著。
王若威的唇流轉到她因為缺氧而上揚的脖頸，繼續像吸血鬼一樣貪婪地褫奪著她的味道，她半撐起身子的姿勢在他看來也無疑成為一種邀請，唇舌一路向下，順理成章。
他的一只手在她身后牢牢地禁錮住她，另一只手則用力地按在她的大腿上，像是在忍耐，卻還是把持不住一點一點經由她的短裙滑向更深處
“等一下”
“等什么？嗯？”他在她耳邊啞著聲音問道。
李見荷的大腦一片空白，徹底放棄了掙扎，感到身體里有某種潮濕的欲望被點燃，唯一殘存的理智讓她想要出口制止，但到了嘴邊卻只剩下嚶嚀喘息，跟隨著他手指的動作一齊釋放出來
“滴滴滴滴——”
一陣熟悉的鬧鈴聲響起，她艱難地睜開眼，看見了上鋪的木板和熟悉的宿舍。
她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一個春夢。
還好是夢。
她長呼了一口氣，心中卻有些悵然若失，伸手摸到腿間的濡濕，臉頰又是一陣潮熱。像是為了擺脫腦海中那些粘膩的畫面，她毫不拖泥帶水地坐了起來，放棄了她最愛的賴床時間。
打開衣柜，看到清一色的半身裙，這是綿長的夏季最方便清爽的穿搭。想起剛剛夢中旖旎的場景，她翻箱倒柜找了一條長褲出來穿上，仍覺得不夠，愣是把那些裙子扯下來都塞進衣柜深處才作罷。
都是些什么不可理喻的夢！
走在上班路上，李見荷仍然因為這個夢而出神，她已經許久沒有做過春夢了，對象居然還是
“見荷�！�
“�。 彼D頭看到王若威的那一剎那如同見了鬼，驚呼了出來。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
李見荷支支吾吾，極其不自然地謊稱自己有急事，然后一溜煙地跑了，留下王若威站在原地不知所以——怎么打個招呼也能把她嚇成這樣，還是說，她就這么想躲著自己？
撲哧——背后有人笑出了聲，他回頭一看，原來是Melody。
“你也太不行了吧，她那天都那樣跑回去找你了，你們怎么還是這樣�！�
“哪樣？”
“不熟的樣子。”她回給他一個禮貌的中指，“你啊，還沒上道，你得給她制造一點緊迫感才行，要讓她意識到自己對你的感覺。”
“怎么制造？”他從前是不屑這些套路技巧的，但此時好像也有點別無他法了。
聽Melody一路講著自己的戀愛寶典，兩人一起上了電梯，到達同一樓層。她眼尖地看到李見荷正從茶水間走過來，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快步往前叫住了王若威，親昵地貼近他的耳邊：“就只能幫你到這里啦�！闭f罷還扔給他一個俏皮的眨眼，瀟灑地走掉了。
李見荷如她所料地看見了，端著水杯站在原地�？粗跞敉鵐elody離開的方向停頓了一會兒才走掉，她轉念一想，也是，大美女嘛，招架不住才是男人的本性，但心里卻有說不出的滋味。
她氣鼓鼓地坐下，打開電腦，用郵件回復起了和王若威昨日的工作，刻意忽視他微信上發來的消息。她決定，今后就只用郵件和他交流了。
微信仍有消息框彈出，她點開一看，發現是楊成，竟然又有一秒的失落，她搖了搖頭，自己腦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見荷，我今天來S市見客戶，明天中午有空一起吃個飯嗎？我傍晚的飛機」
她想了想明天中午好像也沒什么安排，便回復道：
「可以呀，不過我午休時間有限，要不咱們在我公司附近吃吧～」
「好的，我提前過來接你」
李見荷看著屏幕有些遲疑，但想到剛剛王若威和Melody的親密模樣便應了下來，算了，他愛接就讓他接吧，正好也讓某人看看，自己才不是非他不可。
她忽略掉王若威的若干條信息，一直到中午吃飯，王若威端著餐盤在她和文喬對面坐下，一言不發。
“hi Will～”不懂這沉默詭異的氛圍是怎么回事，文喬先跟他打起了招呼。
“hi�！笨此Φ脤嵲诿銖�，文喬默默轉向了李見荷，一臉求助的表情，“明天中午我們去吃那家越南米粉吧！”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尷尬。
“明天中午��？”李見荷故意裝作苦惱的樣子，“明天中午我有約了誒�！�
“約了誰��？朋友嗎？”文喬如釋重負。
“嗯，一個男生，大老遠跑過來找我吃飯，總不好拒絕。”她看了一眼王若威，他的手微微一滯，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喲，帥嗎？”
“還行吧，斯斯文文的�！�
她是故意說給王若威聽的，雖然也說不上自己為何要這么做。
吃完飯后，三人一起回辦公室，文喬走在前面，王若威一把將李見荷拉進了無人的會議室，一扭頭的功夫，兩人已不知所蹤。
“你干嘛！一會兒被人發現了�！崩钜姾捎行┥鷼�。
“我有這么見不得人嗎，你寧愿跟別人吃飯也不愿意回我�！彼芪�，明明以為終于可以靠近她了，卻又不知哪里惹了她，被她冷落。
“我不是這個意思”想到只是自己做了一個離譜的夢，本質上他并沒有做錯什么，她也緩和了下來，“不是別人，就是楊成嘛，他正好來見客戶�！�
“楊成就不是別人了嗎？何況他還”何況那小子還喜歡你。他沒有說出口，只是順勢賣乖起來，“那你明天晚上得跟我一起吃飯。”
她抬頭看向他，兩人共處在一間狹小密閉的空間，令她想起了一些夢里的畫面，臉刷得紅了起來，逃也似的答應了下來，回了工位。
“上哪去了你？”文喬疑惑地問道。
“上上廁所去了�！�
翌日中午，楊成人還未到，就先聞其陣仗。
“李見荷小姐，李見荷小姐是哪位？您的鮮花請簽收一下�！�
她在同事的揶揄起哄聲中硬著頭皮收下了花，趕忙給楊成發去了信息。
「來就來了，怎么還送花」
「你開心就好」
李見荷一臉黑線，我開心才怪了。
「你到哪了？」
「我快到了，你慢慢過來就好�！�
“見荷，這里！”到了西圖瀾婭餐廳，楊成向她招手示意，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李見荷快速走過去落座，才發現這間西圖瀾婭餐廳價格不菲，并且他已經點好了菜和紅酒，是兩個人肯定吃不完的分量。
“嗐，就咱們兩個人，你點這么多干嘛，而且上班時間我也不方便喝酒。”她有些不自在地說。
“沒事兒，這tຊ家西圖瀾婭餐廳很難預約到，多點一些，嘗嘗就好。”楊成倒是很隨意，頗有他才是今日東道主的架勢。
李見荷一邊吃一邊觀察著他，這一次的感覺比在上海時還要強烈——他真的變化了很多。吃飯的過程中他一直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投資、客戶、項目，對各道菜地口味侃侃而談，聽得她昏昏欲睡，強撐著附和。
好不容易撐到吃完飯，她要回去上班，他也要趕往機場了。
“那個今天還要上班，就不送你了哈，下次跟田恬一起再聚�！�
“傻瓜，我怎么會讓女生送我呢。下次再聚！”
“好”
她勉強擠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目送著他乘車離開，終于舒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她恍然想起田恬曾說他喜歡過自己，并且現在依然還喜歡自己，那么他今天是在賣力地展示自己的魅力？
她苦笑了一下，他們這都是跟誰學的啊，怎么愈發油膩了，甚至還沒有記憶中那個只會用功讀書的男孩讓人有好感。
她感到一陣可惜，而且他竟然還叫自己傻瓜！明明上次就說過不喜歡被叫笨蛋的，要是王若威的話就肯定會記得，還會對她說過的話如數家珍，絕不再犯。
等等
李見荷忽然意識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拿王若威和他人比較起來�；叵肫疬@些天，在操場的回吻也好，那個春夢也好，還是這種潛意識里的對比，自己難道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第29章 我可以確認一下嗎
王若威在公司一樓的大廳目睹了李見荷送楊成的場面，他打量了一會兒，像是在確認什么似的，然后便站在原地等她回來。
李見荷走近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也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
“怎么在這等我呢？不和Melody去吃飯？”
Melody？關她什么事？他想起昨天早上Melody的奇怪舉動，還說是在幫他，心中忽然明了：“所以，你這兩天是在吃我的醋嗎？”
李見荷看著他欠欠期待的表情，白他一眼：“我吃哪門子醋，你才吃醋呢！”說罷就走進了電梯。
王若威也跟了進去，誠實地說道：“對啊，我的確在吃醋，我不否認�！�
電梯內只有他們兩人，顯示屏上的數字一層一層跳躍著，她簡直快要分不清那是真實的樓層，還是她上升的心率了。
“你這次怎么不賴著要跟我一起去吃飯了？”她有些掩蓋地轉移話題問道，但剛剛吃飯特別尷尬無聊之時，她確實希望他在。
“你想要我跟你一起去�。俊彼戳丝此�。
“誰想要你一起去了，我吃得開心著呢�！睕]有聽到肯定的回答，她有些吃癟，口是心非道。
“那你剛剛干嘛還一臉尷尬，送走人家又如釋重負的樣子。”
“我哪有！我那是吃太好了舍不得好嗎�！�
雖然她仍在嘴硬，但王若威早就看出來了楊成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方方面面都不沾，又怎會擔心她傾心于他。
看到她氣嘟嘟的臉，他決定給她一個臺階下，“好啦，舍不得就舍不得，那你晚上還有什么想吃的嗎？繼續不舍一下。”
李見荷看了他一眼，有些愣住了，他快速翻篇、認真詢問的樣子與剛剛擅自定好西圖瀾婭餐廳、點好菜品的楊成截然不同。楊成是很會談論自我的人，但在王若威的口吻中，哪怕同樣是俏皮的玩笑話，“你”字也比“我”字出現得要多很多。
這說明，比起自我，他更關注在意她？
意識到自己又開始不自覺地對比，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想將這些念頭在腦海中揮去，“剛剛吃得有些膩了，想吃點清淡的�！�
“清湯火鍋？”
“可以。”聽上去好像不錯。
“那去你學校附近吃吧，吃完你還能早點回去休息�！�
她看向他，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些感動，輕輕地說了聲好。
下班后已是9點多了，兩人才來到店里。今天他們有些忙，坐下來后李見荷還記掛著工作：“那批物料的設計可能要明天才能改好發你了，設計今晚也要加班，還有好幾個流程，得催財務”
王若威將菜單推到她面前：“好了，下班了就不要想工作了。”
“哦”她乖乖閉嘴，手下不留情地點了很多。
她是真的餓了。
雖然已經過了用餐高峰期，只剩下三兩桌客人，好在店里的肉質還算新鮮，兩人都吃得很滿足。
“走吧，我送你回去�！币娝院昧�，王若威起身買了單。
“不用送我啦，時間也不早了�！彼贿呎f著一邊算好了AA的錢，當面給他轉了過去。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是我主動約的你，滿足的是我的愿望，你還要一起分攤成本的話，不覺得自己虧了嗎？”
“你這么說也是哈，那你別收，給我退回來！”
他被她變臉的速度逗樂了：“那我也不說送你了，陪我走走吧，這也是我的愿望�！�
她好像被他說服了，或是心里也隱隱不想就此結束，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好吧，就當我吃人嘴軟了，今天的愿望都給你滿足了�！�
他聽見這話愣了一下，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么也沒說，跟著她一起再次走進了S大。
李見荷接過他遞過來剛剛隨手拿的清口薄荷糖，沒看清是什么就吃進了嘴里，食不知味。她的確很緊張，有了前車之鑒，她刻意帶著王若威往運動場的反方向走，一路東張西望著，不想再被熱愛運動的阿云抓個現行。
他們順著小道走到了圖書館旁邊，這里有一大片人工湖和草地，見三三兩兩有人坐在湖邊，周圍又有高大的樹木，她終于松弛了下來。
“嗯嗯，咱們就在這坐坐吧，很隱蔽，很安靜�！�
王若威撲哧笑了，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你緊張兮兮地找這么隱蔽的地方，要對我做什么？”
“我要先把你的嘴縫上！”她的臉又蹭地一下紅了起來，好在夜色中不太看得出來。
晚間微涼的風拂過湖面吹到兩人身上，掃盡了工作的疲憊，她索性躺下了——躺下能看得到月亮，也看得到他。
兩人安靜地待了一會兒，王若威忽然緩緩地開口說道：“其實，我看他送花送到公司的時候就知道他沒戲了�！�
李見荷聽出他是在回應她白天的問題，嘟嘟囔囔地說：“我可沒說我不喜歡花�！�
“但你不喜歡大庭廣眾送花�！彼]有轉頭，只是抱著膝蓋看著天空說。
他果然記得她躺著，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和月光如何籠罩在他身上。
“所以，你喜歡花？”他有些忐忑地從包里掏出了一枝樂高的積木玫瑰，伸手遞到她面前：“喏，送給你，已經沾好膠水了，不會散，也不會凋謝�！�
她有些堂皇地坐起身接過那枝花，悄聲說了句謝謝。
也許是分別太久，兩人對于這樣的場面居然都顯得有些笨拙。
該死，心怎么會跳得這么快！
她按耐住胸口，想起這些天對他的種種反應，李見荷幾乎已經對自己的感覺有所察覺了，只是當下，她仍然想確認一件事——
“我其實一直都很想問你，我們這么多年沒見了，你是怎么確認自己對我的感覺還是「喜歡」，而不是某種「執念」呢？”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似乎她在問什么不容置疑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一個人應該不可能喜歡一個人那么久吧？”人類是激素的奴隸，喜歡只不過是多巴胺分泌產生的短期產品罷了。
“還有，你怎么確認你喜歡的是現在的我，而不是記憶里的那個我呢？”
她鼓起勇氣一股腦兒問出了口。
“嗯”這么多問題，確實難倒他了。
他想了想才回答，希望能表現得盡量誠懇：“見荷，也許在我對你的感覺里，既有執念，也有喜歡，也許我既喜歡記憶里的你，也被現在的你所吸引。”
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么直白，臉又熱了起來。
“人本來就是很復雜的，人的感情也是，我們的確都變化了很多，我對你的感情也在動態變化著，遇見你之前，可能是想念和悔恨更多，最近這段時間，也許是欣賞和心動更多？”
他看向她：“但無論它如何變化，哪部分多哪部分少，對我來說其實都不構成一種困擾，因為這些情緒的對象一直都是你，這就夠了�！�
李見荷想要說些什么，但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只是心中有些感情涌動著。
“還是說我可以理解為，其實是你自己需要這樣的「確認」？”
看著他在月光下，亮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和薄軟的唇，她不由地吞咽了一下唾液，發覺自己已經記憶不起那嘴tຊ唇的觸感了。她忽然很想要知道
于是她點了點頭，向他湊近了一些：“那我可以確認一下嗎？”
時間幾乎可以就此凝滯。
沒等他回答，她就上前吻住了他，仿佛渴望已久一般。
她的吻不同于他那天的熱烈，而是輕輕柔柔的試探，帶著薄荷糖的味道。
王若威只微微呆住了幾秒，然后便反應了過來，欣喜遍布了心頭。他捧起她的臉，拿回了主導權，引領著她，也回應著她，像是想要讓她的「確認」得到滿意的答案。
他騰出手將她輕輕抱起，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以便于更緊密地擁抱住她，全部的她。
感受到他的手在自己背后用力著，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加深了這個吻。她想起了昨天早上的那個春夢，臉頰開始滾燙升溫，夢里好像也是這樣的姿勢，只是他的另一只手此刻還很安分
她被吻得大腦發懵，什么都思考不了。每次跟他接吻的時候，好像恰恰是最無需、也無法確認什么的時候。
但那答案也許已經沒那么重要了。
他們的確都變化了很多，就好像從前他們喝不來咖啡的苦，現在卻離不開咖啡一樣�？墒�，在昏倦重復的生活里，是需要苦這樣強烈的感覺的，更何況她如今已經學會如何品味那苦澀之后的醇香與清醒，以及一點點心悸的感覺。
“喵——喵——”
一只橘黃色小貓發現了他們，繞著他們走了兩圈，躍躍欲試著跳進了她的懷里。
兩人停了下來，看見小貓，又看了看彼此瀲滟的唇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后，又繼續吻在一起。
小貓不知道，也許人類真的不可能一直保持高濃度的純粹喜歡，但愛上同一個人很多很多次，卻完全不是什么妄想。
就像人類有時也會不計回報地喜歡小貓那樣。
第30章 的確是只黏人的貓
“本臺消息，據中央氣象局觀測，本年度第17號臺風「尼莫」已于昨日夜間由臺風級升級為強臺風級，將于今日凌晨12點前后在東南沿海登陸，疊加天文大潮，可能是繼2018年「山竹」之后風雨浪潮影響最嚴重的臺風。
S市氣象部門已發布臺風紅色預警，全市將進入臺風特別緊急防御狀態，避險場所開放，請廣大市民朋友確保留在安全場所，注意避險；各部門及用人單位請做好停工、停課、停漁安排，并為滯留人員提供安全的避風場所”
窗外已經開始下起了雨，電視里新聞播報不斷傳來主播親切又專業的聲音，李濤做好最后一道菜，一邊看著時間一邊盯著手機上滴滴共享的行程定位，李見荷就快到家了，她要趕在臺風登陸之前，回到家里陪李濤度過一個注定狂風暴雨的夜晚。
“媽媽！我回來啦�！遍T被打開，李濤應聲走了過去，接過李見荷的大包小包，只見她喜笑顏開，張口第二句便是：“明天居家辦公，嘻嘻。”居家辦公，四舍五入不就是不上班咯？
“瞧把你開心的，你這還沒畢業呢，就那么討厭上班啊�！崩顫α�，拿她沒辦法，但女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她也不想過多念叨，“洗洗手過來吃飯吧�！�
“好！”
兩人在桌前坐下，看著一桌子的菜，清蒸鱸魚、芥末羅氏蝦、家鄉風味的煙熏臘腸，以及最家常的西紅柿炒雞蛋，樣樣都是李見荷愛吃的。也許是工作了一天下來真的餓了，也許是飯菜太香，她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碗米飯。
李濤人到中年，注重養生，最近開始信奉少食多餐，很快便吃好了，“吃慢點，又沒人和你搶�！�
“嗯嗯，好的，主要是媽媽做飯太好吃了�！彼贿叧砸贿叴灯鸩屎缙▉�。
“我怎么覺得你這次回來狀態好了很多呢？整個人容光煥發的�！彼粗畠�，感覺她跟上次那心神不寧的樣子已截然不同。
李見荷回想起最近一段時間和王若威解開了誤會，關系也似乎變得親密又曖昧起來，手上夾菜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嗯嗯，最近是還挺順利的呢，除了論文進度有些慢�！�
這時，手機傳來消息提示音“�！钡囊宦暎蜷_查看，是王若威：
「到家了嗎？」
「嗯嗯，到了，在吃飯呢」
她快速地回復了，臉上掩藏不住的小表情被李濤看在眼里。
“對了，上次你說起在公司遇到高中那個男孩子，現在怎么樣了？”
李見荷抬頭瞅她一眼，知道瞞不過她，也不打算隱瞞：
“我跟他以前有些誤會吧，最近解開了，算是在友好接觸中？”
李濤笑了：“接觸歸接觸，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啊�！�
“知道啦，男人沒什么好東西嘛�！崩钜姾烧Ａ苏Ｑ郏嫠f道。這句口頭禪她確實是許久沒提了，只是過往的經歷還是讓她對男性沒什么特別的需求與期待，自己現在一個人和姐妹們瀟瀟灑灑的，別提有多舒服自在。
她抿了一口茶：“媽不是反對你談戀愛啊，只是想告訴你，愛情不是什么必需品，只不過是生活里錦上添花的東西，拿得起，放得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知道不？”
“知道啦，母親大人�！�
“要不你下次帶回來吃個飯，媽媽幫你瞧瞧�！币粋�男人心思純不純，她自詡還是很輕易能看出來的。
“媽，你這進度也給我拉太快了吧，都直接見家長了？”
“見見家長咋了，我又不催婚，你可別年紀輕輕給我結婚啊�！�
李見荷樂了，這段要是發在互聯網上，高低也是個令同齡人羨慕的“別人家的媽媽”。
“好啦，最近忙，我倆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吧�！�
吃完飯，母女倆窩在沙發上，一個看電視，一個看手機。
李見荷打開微信，看見宿舍的四人群消息99+，不知道是發生了啥。她點開消息爬墻翻閱起來，放大其中一張照片，忽然興奮地叫了出來：“是小橘！”
那晚打斷她和王若威的那只橘色小貓。
原來是小白趁雨勢未大，想去學校的小超市緊急囤一些第二天的面包零食，在回去的路上遇見了這只被淋得濕透的小貓，發著抖，在風雨中喵喵直叫，想到今晚可是12級以上的臺風，小白心有不忍，這才把小貓帶回了宿舍。
「好可愛好乖啊awwwww」
「問問樓里誰有貓糧，小家伙好像餓了」
李見荷手指飛快地打下：
「白～我柜子里有健身吃的雞胸肉，你看看配料表可不可以給它吃！」
「好滴，我先給它擦干一點～」
四人都因為這只可愛的“不速之客”的到來而變得興奮，只可惜宿舍明文規定了不讓養貓，剛剛也是小白演技爆發，加上臺風天和小貓楚楚可憐的樣子，宿管阿姨才勉強同意讓它留宿一晚的。
看著大家在群里擔憂起小貓的未來，李見荷瞥了一眼李濤，討好兮兮地問道：“媽媽，我們可不可以養一只小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貓毛過敏。”李濤看著電視劇漫不經心地說道。
“哦”一個回合就直接給她干趴下了。
李見荷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這只小貓的那天，它輕輕地跳進她的懷里，打斷了那個繾綣綿長的吻，小爪步步小心翼翼，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尖上，柔柔軟軟。于是，想了想，她給王若威發去了照片。
「這是？」對面很快回復了。
「那天我們遇見的小橘貓呀，臺風天被我室友收留了」
「那它跟你還挺有緣分」
「好可惜呀，這么有緣分的小貓宿舍居然不讓養」她開始引入正題。
「你家里呢？」
「我媽貓毛過敏」
「你很想養它嗎？」
「也不是很想養啦，只不過你看它還這么小，又這么可憐，每天風餐露宿的，學校里車子也多，很不安全，有時候見到人都不讓速的」
李見荷一下子輸出了一篇300多字的小作文，其意圖不言而喻。她啃咬著指甲，看著屏幕上的“正在輸入”暗暗期待著，過了一會兒才得到回復：
「那我收養它吧」
YES！她心里樂開了花，迫不及待地在群里宣布：
「姐妹們，我給貓貓找到主人啦！」
*
臺風過境后，S市迎來了一個晴朗的周末。
王若威如約來到李見荷宿舍樓下，他是來接貓的。只見他提著航空箱，戴著手套和口罩，簡直是全副武裝，嚴陣以待。
“噗——你不會是怕貓吧？”
“我只是有點感冒了，怕傳染給你�！�
她有些不信：“那手套呢？”
“它這不是還沒打疫苗嗎？小心一點總沒有錯。”
“要不要這么夸張”
小白、筱靜和阿云在她身后互相交換了八卦的小眼神，她們說是來送貓，實則是來看這位傳說中的“冤家鬼”的tຊ�？粗跞敉行⿲擂�，李見荷這才想起要給她們彼此介紹。
“這幾位是我同學和好朋友，就是她們救了小貓。這位是我同事王若威，小貓的未來主人。”
“你好你好！”
“你們好呀�！�
“喵～”小橘貓也在小白的懷里叫了一聲，打招呼一般，惹得大家都笑了。
幾人小心地將貓放進航空箱，短暫寒暄后，王若威打了一輛車準備離開，李見荷脫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王若威點了點頭，隔著口罩看不出表情，筱靜幾人卻將她拉到了一旁。
“不是，你去冤家鬼家里干嘛呢？”她們壓低聲音問道。
“你看他這笨手笨腳的樣子，一看就是沒養過貓，我不得看著��？”
“說得好像你養過似的。”
“我精神貓奴，理論型選手～”
“那你早點回來，注意安全知道嗎？”
“知道啦！”
王若威和李見荷上了車，跟幾人告別，準備去寵物醫院給小貓做檢查和驅蟲。到了醫院，醫生姐姐問小貓叫什么時，兩人忽然面面相覷了。
“你快取一個！”李見荷催促道。
“就叫小橘？”他也不擅長取名字。
“怎么這么隨便啊，好歹給人家一個正式的名字好吧。”她無語，什么小橘、小咪、咪咪的，統統不行。
“既然是臺風天撿的，那就叫「尼莫」吧�！彼鋈挥辛遂`感。
李見荷也一拍即合：“好耶！剛好他橘白相間的，也像《海底總動員》里的小丑魚尼莫。”
醫生在病例冊上寫下了尼莫，他們兩人對視而笑，忽然有一種對未來的憧憬。
結束檢查后，兩人站在寵物醫院門口。
“你”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家？”王若威倒是沒有再猶豫扭捏，他現在有了最佳的理由，舉起小貓說道：“我不是很懂尼莫到家后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我買的貓糧貓砂對不對。”
“哦那好吧�！辈还芩遣皇莿e有居心，畢竟是她自己想要收養尼莫的，她想。
于是幾分鐘后，出租車上，兩人一貓，宛如一家三口。
貓在中間，李見荷的手搭在航空箱上，忽然她感覺到一只溫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她轉過頭，王若威沒有看她，正看著窗外，眼睛彎彎的。
她也笑了，心情像今天的天氣一樣晴朗。
打開朋友圈，選了一張尼莫的照片，她緩緩打下：
「嗯，的確是一只黏人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