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第 41 章
◎“若念,別鬧!薄
幾日后, 凌若念按計劃來到了東臨。
剛到酒店,全綿綿就激動地過來打招呼:“念念姐,我好想你!”
凌若念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上次你給我寄的特產很好吃,幫我和你媽媽說聲謝謝!
全綿綿點點頭, 熱情地說:“嗯嗯, 那我讓我媽媽再多做一些寄給你。”
凌若念婉拒:“不用麻煩了, 更何況我們這段時間都在劇組里,怎么吃?”
全綿綿恍然大悟:“說的也是, 吃胖了要被導演罵哈哈哈!
“哦對了念念姐,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她想起正事, 凌若念抬起眼睫看她。
然后就見她神神秘秘道:“就是那個竇偉榮老師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早上啊有一個我們劇組的演員她是新人還是大學生嘛, 沒認出竇老師沒和他問好就直接被他罵哭了,還被他威脅要把她從劇組踢出去。我們其他人現在下樓吃飯都盡量避開他,你最好也避一避!
凌若念神情頓了下,然后露出一個微笑:“好,謝謝你的提醒!
像她這種氣質清冷的人一旦笑起來,那就像是一汪春水, 全綿綿被她這個笑美得紅了臉, 羞赧地擺擺手:“不用, 那我就先回自己房間,不打擾你收拾行李了!
“好, 拜拜!彼Φ檬州p柔。
全綿綿走后,桑菊感慨道:“早就聽說竇偉榮脾氣不好,還好你和他對手戲不多。”
竇偉榮飾演的是三個家庭中, 另一個家庭的父親角色, 在凌若念飾演的范菁菁眼里, 就是一個老好人鄰居大叔,沒太多交集。
她思索了幾秒,然后開口:“不過不是聽說他脾氣不好,但還是很愿意提攜新人嗎,只不過一開始嚴厲了些,如果能承受住這份壓力,演技方面會獲得很大的進步,還會給后續資源?”
桑菊撇了撇嘴,并不贊同這種磨礪后輩的方式:“或許吧。”
*
進組幾天了,這天晚上收工回到酒店后,凌若念終于有時間給父母打個視頻,之前她都是凌晨三四點才收工。
視頻前,她特地補了下妝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接到她的視頻,梁春英和凌紀華高興極了,湊在鏡頭前和她說話:“念念啊,收工了嗎,這幾天累不累?”
凌若念微笑著說:“還好不是很累,我現在已經回酒店休息了!
“吃飯了沒有?”梁春英問,作為父母她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
凌若念點頭:“吃了你們放心吧!
其實她還沒來得及吃飯,但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不想讓爸媽擔心,所以沒有說實話。
想起梁曉蘭,她問:“媽,小姨和樂樂她們回去了沒有?”
梁春英現在是在自己臥室里,下意識看了眼門口,然后嘆了一口氣:“還沒呢,你小姨說等到樂樂寒假結束再回去,還要再過幾天呢。”
凌若念知道她媽在嘆氣什么,于是安慰道:“你別想太多,小姨從家里拿點東西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拿了什么我再買就是了!
“嗯,我知道。”梁春英應道,但還是忍不住心疼。
她畢竟是個省吃儉用了一輩子的農村婦女,若是和梁曉蘭關系好也就算了,關鍵是十幾年沒聯系,她們是知道凌若念有出息能賺錢這才貼上來。
這副都沒有掩飾一下的占便宜嘴臉,讓她看了難受。
掛斷電話后,凌若念啃了根玉米,然后就洗澡睡覺了。
今天收工得早,說明明天開工也早,很早就要起床去做妝發。
第二天,化妝間里。
化妝師正在給凌若念上粉底,一邊拍一邊忍不住感嘆道:“凌老師,你皮膚可真好,熬了幾個大夜都沒有黑眼圈和痘痘!
“謝謝!绷枞裟钶p聲說道,眼底并沒有什么波瀾,對于這樣的夸獎,她可以說從小聽到大。
桑菊倒是一臉驕傲:“那是,我們家念念那可是媽生好皮,媽生好臉!”
她夸完,心底卻驀地冒出一個困惑,突然覺得凌若念長得和梁春英還有凌紀華都不太像,她父母都是普通長相,居然生出了這樣一張五官絕美的臉?
但她沒有多想,將這一切歸功于基因彩票,老天爺賞飯吃。
化完妝后,她們馬不停蹄趕往拍戲現場,在劇組里,時間就是金錢。
休息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凌若念還沒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不遠處就傳來一聲歡呼:“感謝凌若念老師請工作人員吃大餐!”
她循聲望去,就看見一輛顯眼的餐車,旁邊還有她的立牌,然后看向左手邊的桑菊,壓低聲音詢問:“怎么回事?你辦的還是粉絲應援?”
桑菊也正疑惑著:“不知道啊,你不是說請喝奶茶嗎,我還沒安排呢,想著過兩天。”
“小粒你去看一下!绷枞裟罘愿赖。
小粒應了一聲,然后忙不迭跑向餐車。
路過的幾名工作人員和她道謝:“謝謝凌老師請吃飯!
凌若念心里大概有了底,沒有否認,笑了笑說:“不客氣,大家辛苦了。”
幾人稍微走遠了些,又議論起來。
“凌老師也太大方了吧,請喝奶茶就不錯了,居然請吃飯。”
“還是黑珍珠。”
“真的?那這一份得多少錢。俊
“……”
很快,小粒回來,手上拿著一份餐:“念念姐桑姐,你們看。”
桑菊接過,凌若念看著餐盒上的logo若有所思,然后說:“小粒你再去拿兩份餐過來,不用另外點餐了,我要一份沙拉。”
小粒問:“桑姐你呢?”
“我隨便!鄙>照f,然后湊到凌若念耳邊低聲問,“黎總做的?”
“應該也沒有別人了。”
凌若念無所謂地勾了勾嘴角。
拿完餐后,三人去了房車上用餐。
小粒率先吃完,剛下房車就又上來,支支吾吾地說:“念念姐……黎總來了!
凌若念叉起一塊無花果:“讓他進來吧!
桑菊見狀放下筷子說:“我吃好了,小粒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交代你。”
桑菊和小粒出去,路過他時低頭問好:“黎總!
黎嶼成淡淡地點了下頭,臉上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緒,然后邁開長腿走了進去。
女人坐在沙發上,周身氣質優雅又冷清,一雙水波杏眼更是出眾。
他在她面前坐下,見她面前的餐盒已經空了,于是散漫地勾著嘴角地問:“好吃嗎?”
見他一副若無其事,完全將那天的事當做沒發生的樣子,凌若念不禁佩服起他的厚臉皮,然后淡淡道:“還不錯!
黎嶼成眼尾一揚:“那我讓他們明天繼續送!
凌若念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定睛盯著他的眼底,語氣犀利:“黎嶼成,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對不起藺嘉念嗎?”
話音一落,男人的眉眼驟然一沉。
她繼續說道:“我知道她已經去世了,但是你來追我,看著我這張和她有七八分像的臉的時候,難道不會感到愧疚或者心里一涼嗎?如果你愛她的話,為什么不能為了她,為了保持你們這份感情的獨一無二,一輩子單身到老?還是說你們男人都這樣,心里是心里,身體是身體,心里永遠有她的位置,但身邊也得有女人陪著上床?”
面對她的挖苦嘲諷,黎嶼成胸腔一堵,但卻找不到一句話反駁或解釋。
他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明明一直放不下藺嘉念,卻還是能和她在一起、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在他媽被人譏諷小三,在他因為私生子被人謾罵排擠時,他是那么痛恨黎繼明,恨他的花心、恨他的不負責任,可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又和他爸有什么分別?
他的腦袋一陣漲疼,像是有人在瘋狂往里面吹氣,勢要吹到他撐不住炸開才肯罷休。
他一手扶住頭,凌若念忽地解開他另一只手的襯衫袖扣,然后語調緩緩地說:“你說,我現在要是把這枚袖扣沖進馬桶,你會怎么樣?”
黎嶼成深吸一口氣,眼底明顯有一股強烈的情緒壓抑著,攤開掌心沉聲道:“還給我!
“一枚袖扣而已,黎總今天請的這餐飯都不知道能買多少對了,何必計較這一枚小小的袖扣,難不成,它是你哪個重要的人送的?”凌若念故作不知地嘲弄道。
其實從男人坐下的那刻,她就注意到他衣服上的這對袖扣。這對袖扣她曾看他戴過很多次,很簡單的黑色圓形,品牌基礎款罷了,他就算是喜歡也可以多買幾對新的,沒必要一直戴著這么一對盡管經過細心保養也看得出年頭的袖扣。
所以,這對袖扣一定大有來頭,而能讓他這么珍惜的,恐怕也只有藺嘉念送的吧。
戴著藺嘉念送他的袖口來和她求和,這種事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了……
她起身往前走,做出真的要將袖扣扔進馬桶的架勢。
黎嶼成一急,立刻追上去攥住她的手腕,然后憑著肌肉記憶,將她壓在了墻上,呼吸很重,嗓音低沉喑啞到極點:“若念,別鬧!
凌若念仰起脖頸看他,眸底的那抹戲謔勁恰到好處:“我為什么不能鬧?黎嶼成,你越靠近我,我就越有機會把她留給你的東西一件件破壞掉,那天的杯子雖然不是我摔壞的,但只要我想,我也可以!
黎嶼成后槽牙緊咬,修長的指尖抬起她白皙的下巴,眼神中透著股危險:“威脅我?”
凌若念絲毫不怵地直視他的眼底,語氣果斷地落下兩個字:“沒錯!
42 ☪ 第 42 章
◎可現在他又為什么會看著她而想到藺嘉念?◎
黎氏集團。
男人后背靠著辦公椅, 干凈骨感的指尖捏著一枚黑色袖扣,眼神十分幽深。
自上次從東臨回來,已經過了整整一周。
凌若念將這枚袖扣塞進他的西裝口袋時,讓他在沒放下藺嘉念之前都不要去煩她, 否則她一定說到做到。
其實他明白, 凌若念和藺雅念不一樣, 即便她這么說,也絕對狠不下心將他人的遺物毀掉, 就像這枚袖扣依舊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手里一樣。
她只是為了推開他,才假言威脅。
他仿佛走入了一個死胡同。
只有徹底將藺嘉念從自己心臟里挖去, 他才能獲得一個和凌若念在一起的機會, 可他既放不下藺嘉念, 也放不下凌若念。
或許他真的遺傳了黎繼明的基因,花心又貪心,想要別人的全部卻只能給一半的自己。
這樣的他,凌若念又怎么可能會接受?
女人的身影不斷充斥在他的腦海里,她的眼,她的嘴, 她的手, 她的腰, 她對他笑的神色,她冷眼諷刺他的模樣……
他再也忍不住了, 不滿足只是這樣在腦海里想著她,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整整過去一周,他想要立刻見到她, 將她擁在懷里, 任憑她打罵譏嘲, 也比現在這樣焦心灼肺來得好一萬倍。
他拿起話筒,撥了個內線電話,想要萬秘書訂張最快去東臨的機票,但電話還沒接通就被他猛地掛斷。
不行,他還不能去,在他沒有放下藺嘉念的一天前,他都不能去。
*
沒了男人打擾的半個月里,凌若念拍戲拍得很順利。
飾演范父范母的兩位老師都十分和藹,給了她很多指導和幫助,甚至有的時候讓她想到自己的父母。
今天這場戲,演的是范菁菁放寒假悶在家里無聊,和幾個同學商量著出去玩,于是撒嬌找父母要一點點經費。
角落里一道漆黑高挺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一雙黑眸緊盯著聚光燈的中心。
他還是忍不住來了。
晚飯后的客廳里。
范菁菁笑得殷勤:“爸,吃水果,今天這個橙子可甜了呢!”
范父一臉看透的表情:“你不用打我主意,咱家的財政大權都在你媽手里,我就是點頭了也沒用!
范菁菁立刻拖鞋跪在沙發上,給范母捏肩捶背端茶遞水,聲音甜得不得了:“媽,你就讓我去吧,你看我都悶在家里多久了,再不出去就要發霉了,再說了我這不是也要和同學們多溝通溝通感情嘛……”
她說了一大堆,范母最終還是忍不住點頭答應了:“就你理由最多,明天要注意安全,不要和同學走散,錢省著點花!
“媽你答應了?”范菁菁激動地抱著范母,“我最愛你了,最愛你了!”
范父吃醋道:“那我呢?”
范菁菁笑瞇瞇地比了個二:“第二愛,僅次于媽媽0.000001。”
黎嶼成定睛看著拍戲中的女人,眼前卻不知不覺地浮現起另一幕,藺嘉念曾經也是和藺父藺母這么撒嬌的。
那時候的她十分愛玩,前一秒還在教室讀書,后一秒突然想去瑞士滑雪,就打電話撒嬌讓父母幫她請假,第二天就飛走了。
又或者想買一件什么衣服珠寶,也是這么抱著父母撒嬌的。
她很會撒嬌胡扯,藺父藺母也很愛她,所以每次都答應她的要求。
那時的他,是很羨慕她的,羨慕她有這么溫馨的家。
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美好,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似乎多靠近她一點,就能多汲取到她身上的一點溫暖。
忽地,耳邊傳來突兀地一聲“黎總”,他怔忡了下,然后猛地回過神來。
“黎總,拍攝已經結束了!背卮ㄒ娔腥俗呱,提醒道。
剛才導演喊卡人群散去,凌若念也看到他們倆人的身影,但黎嶼成卻像是沒看見一般,一直沒有反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剛剛看凌小姐上房車了,您要不要現在過去?”他問道。
黎嶼成偏過臉,視線看向不遠處的房車,腦袋卻一陣抽疼,眼前閃過一團團黑影。
他剛才居然想起了藺嘉念,他居然在看著凌若念拍戲時想起了藺嘉念。
難道他真的像凌若念所說的那樣,仍然只是把她當成藺嘉念的替身?
可他分明是愛她的。
如果他不愛她,怎么會接受不了其他女人?如果他不愛她,怎么會在其他男人靠近她時氣到渾身發抖?如果他不愛她,怎么會一次又一次地任她戲耍?
重逢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無比清楚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是凌若念。
他對她好,是因為她是凌若念,他愿意送上門被她譏笑,是因為她是凌若念,可現在他又為什么會看著她而想到藺嘉念?
為什么?
究竟是為什么?
他找不到原因。
池川看著男人驟然變白的臉色,扶著頭頂痛苦不堪的樣子,在旁邊緊張得不得了。
“黎總您怎么了?要不要送您去醫院……”
黎嶼成能聽見他的聲音,卻回應不了他,視線被牢牢鎖在那輛房車上,整副身子像要窒息而死那般。
房車里。
遲遲不見男人過來的桑菊疑惑道:“奇怪,黎總怎么還沒過來?”
凌若念抿了一口茶,語氣十分淡:“不過來才好!
*
那天,黎嶼成沒有上房車找凌若念,而是直接回了酒店。
之后的幾天,他都待在片場,站在一旁看她拍戲,休息了也沒有過去和她說話。他給春風里這部劇追加了投資,現在算是以投資方的身份來到這里,凌若念也找不到理由趕他走。
雖然她不讓他找她,但他這樣也不算犯規吧?
這么出眾顯眼的一個人一連幾天出現在片場,任誰都能看出不對勁。
再聯系上圈內傳的那些小道消息,飾演范母的安秋葉忍不住問:“念念啊,黎氏的黎總都來這看你好幾天了,你又不過去和他打招呼,是不是鬧別扭了?”
凌若念眸底平靜無波,正要解釋,全綿綿就替她開了口:“安老師你誤會了,念念姐還沒有談過戀愛呢。”
“真的嗎?”安秋葉驚訝地問道。
黎嶼成將她們這邊的動靜收入眼底,一雙銳利的眼睛緊鎖在女人的臉上,然后就見她淡淡一笑,點頭應了聲嗯。
全綿綿接著說:“黎總是這部劇的投資方,過來看看也很正常,可能是看念念姐演得好就多看了幾眼。”
凌若念贊同道:“嗯,黎總作為投資方過來很正常。”
話音一落,男人的唇線瞬間一緊,眉眼愈發黑沉,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一旁的池川悄悄看了一眼,忍不住心里一顫,黎總這次可以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
又一天拍完戲在房車里小憩。
桑菊想起那道頎長挺拔的男人身影,忍不住說:“黎總這都在這待了多少天了,他就一點不忙嗎?”
凌若念眉眼間沒有什么變化,白皙的指尖拿了顆藍莓,塞進嘴里,并不言語。
一個大忙人為了你不忙,確實很打動人,可她并非只見過他這一面,他曾經在她面前不忙也表現得很忙,前后的對比,只讓她為以前的自己感到更心疼。
他是可以不忙的,可那時候對她卻只有一個忙字。
吃完一小撮藍莓后,她打了個視頻給父母。
現在是下午四點多,梁春英在院子里摘豆角準備今晚做飯,一接到她的視頻,立刻將在門外掃地的凌紀華喊了進來。
倆人湊在鏡頭前,笑得開心。
聊了一會自己和父母的事后,凌若念問:“小姨和樂樂呢?”
梁春英答:“樂樂上網課呢,你小姨在客廳里看電視。”
“好,那到時候她們回老家的時候,你讓樂樂把那個電腦帶走,也方便她上網找資料!彼p聲說道。
上次本來是說梁曉蘭和樂樂開學前就回去,但樂樂學校突然通知說教室要新安裝一些教學設備,所以先上幾個星期的網課,梁曉蘭就索性帶樂樂繼續住下了。
電腦是她拜托鄭迦帶樂樂去買的,她本來想從網上下訂單,但想了下擔心樂樂不會安裝軟件什么的,就找鄭迦幫忙了。
院子里梁春英和凌紀華打著視頻,二樓客廳里,看電視看得無聊的梁曉蘭眼神隨意一瞥,無意間瞥見沒關緊的房門。
那是梁春英和凌紀華的臥房。
她心下一動,走到陽臺看了眼院子里專心視頻的倆人,然后偷偷摸摸地打開了臥房的門。
梁曉蘭第一個走到梳妝臺那里,拉開抽屜一看,卻大失所望,里面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她眼珠子一轉,然后趴在地上看向床底,床底果然有一個盒子樣的東西,她伸長手把它扒拉出來,打開后果然看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然后快速地拿了一個金鐲子塞進口袋里,合上蓋子覺得不夠,又拿了一條銀項鏈,然后才把盒子放回原位。
反正凌若念現在能掙錢,她拿這兩樣東西就當是將來她們給樂樂添的嫁妝了。
梁曉蘭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口袋,本想就這樣離開,卻突然瞥見那扇上了鎖的衣柜門。
裝金子的盒子都沒有鎖,衣柜后面肯定有好東西,她這么想著,然后往衣柜走去。
她拿起那個看起來有不少年頭的鎖,隨意晃了晃,竟然讓她給晃松了,鎖立刻開了。
她來不及多想,憑直覺打開柜門,然后就看見里面掛著一件精致得不得了的公主裙,比凌若念之前給樂樂買的那些還要上檔次。
看大小給樂樂穿正好,肯定是凌若念寄回來的,但她那個姐舍不得拿給樂樂穿,所以才收起來的。
反正凌若念都長那么高了,肯定穿不下這件衣服,放著也是浪費,還不如就讓她帶回去,物歸原主物盡其用呢。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于是將裙子拿下來,而后重新將柜門鎖上,確保一切都恢復原樣后,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43 ☪ 第 43 章
◎“你說,我姐姐是不是還活著?”◎
這天晚餐時分, 凌若念只吃了兩口就坐在房車里閉目養神。
她不是很適應這邊的水土,來了之后食欲一直不太高,今天因為昨晚沒怎么睡好,就更是吃不下飯。
桑菊一進來就看見她這種情況, 擔憂問道:“還是吃不下嗎?”
凌若念緩緩睜開杏眼, 聲線低淡地說:“沒事我不餓。”
桑菊還是放心不下:“你早上中午都沒怎么吃, 現在又是吃這么一點,待會低血糖怎么辦?”
她剛說完, 身后便傳來一道穩健的腳步聲,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 一霎讓車廂顯得有幾分擁擠。
她看了眉眼淡然的女人一眼, 然后說:“那我先出去了!
與黎嶼成擦肩而過時, 視線落在他手上的保溫飯盒一秒。
凌若念輕掃了男人一眼,眼底平靜:“有事?”
黎嶼成將飯盒往她面前的桌上一放,打開蓋子,語調緩緩又含著關心:“雙姨做的,趁熱吃吧!
凌若念本想拒絕,但鼻尖先一步聞到香味, 久違地勾動了味蕾。
飯盒里是清蒸鱸魚, 口蘑蘆筍和一團雜糧飯。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拿出一雙干凈的筷子, 遞給她手邊:“吃吧,都是你喜歡的!
凌若念聞言撩起眼皮看他:“哦, 黎總知道我喜歡吃什么?”
聽出她語調里的譏諷,黎嶼成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好整以暇地反問:“怎么不知道?”
凌若念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是淡淡地說:“行了, 東西我收下, 你可以出去了!
才進來不到一分鐘就被趕,黎嶼成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然后在她斜對面坐下,線條凌厲的下巴微抬著,透著股倨傲和妥協:“我就坐這,不說話,你安心吃吧!
凌若念滿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夾了一塊鱸魚放進嘴里,細嚼慢咽,一襲黑發垂在胸前,擔心沾到飯菜,于是一直用左手輕輕掩著,心無旁騖。
車內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
黎嶼成漆黑的目光落在女人瑩白的臉上,從他這個角度看,纖長的黑睫更加顯眼,隨著吃飯的動作,像蝶一樣在空中輕輕撲閃。
他曾經在另一張臉也見過這樣,輕盈又躍動的氣質。
在藺嘉念的側臉和眼前女人的臉重疊的那一刻,他忽地驚醒過來,搭在桌上的右手指尖隨之一顫,在這個靜謐的空間發出了難以忽視的一聲。
凌若念自然也察覺到男人的異常,抬起眼看去,正好捕捉到他眸底一閃而過的眷戀和慌張。
同樣的眷戀她曾經見過,于是嘲弄地笑了笑:“黎總該不會又在我這張臉上看到了故人吧?”
“若念——”黎嶼成胸腔一悶,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為自己辯解,因為她哪一個字都沒有說錯,他確實看著她的臉想起了藺嘉念。
“出去!
凌若念收回視線,聲音很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果斷。
然后繼續吃飯。
黎嶼成喉結上下滾動了下,眼神略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他背靠在房車車門旁邊,抬頭看著灰色天空漸漸明亮的月色,眼底的神色漸沉漸遠。
為什么?
這已經是這半個多月來的第四次了……
*
水清漁村。
梁曉蘭拉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站在門口和梁春英兩口子道別:“樂樂,和你大姨大舅說再見。”
樂樂聽話地擺手:“大姨大舅拜拜。”
“樂樂乖,回家要認真學習。”梁春英摸了摸樂樂的頭,她雖然對自己妹妹愛貪小便宜的性子不滿意,但還是很喜歡樂樂的。
樂樂點頭:“我會的!
凌紀華問:“真的不用我們送你們去機場嗎?”
“不用,我打車就好!绷簳蕴m笑著說,然后拉著樂樂走了。
機票是凌若念買的,打車費待會也可以找她報銷。梁曉蘭顯然對這次探親十分滿意,坐上車都是笑著的,然后讓師傅開去商場。
“媽,我們為什么要去商場?”樂樂不解地問道。
梁曉蘭無語地瞥了她一眼:“去商場當然是買東西啊,還有啊把你身上這件衣服換掉,難看死了。”
她之所以不讓梁春英他們送,為的就是這兩件事。
她之前給凌若念發過微信了,和她說這次回去想買些伴手禮送給老家的家人,凌若念一下子就答應了給她轉了不小的一筆錢,買一些再扣一些,一大半都能收進自己口袋。
另一件事則是把她上次從梁春英房間里拿的那條裙子,給樂樂換上,也不知她這個傻女兒怎么想的,居然穿回了她從老家過來的那身破爛衣服,回去當然是要風風光光地回,讓鄉里鄉親都好好羨慕羨慕她們。
一進商場,梁曉蘭就拖著樂樂進洗手間把衣服換了。
樂樂換完衣服出來,戰戰兢兢地說:“媽,我冷!
宜岸四月的氣溫不算低,但也不高,而這條紫粉色的紗裙長度在膝蓋上,還是吊帶抹胸款式,除了愛美的女孩子,一般人都不會這么穿。
梁曉蘭怒其不爭地瞪了她一眼,語氣不善地教訓道:“冷什么冷,你這點冷都受不住,你若念姐大冬天走紅毯還只穿一件裙子呢!”
“我能穿件外套嗎?”樂樂問,她一方面是冷的,一方面是有些害羞。她夏天穿裙子,都是帶袖子的那種,從來沒有穿過露肩款式。
梁曉蘭不同意:“你這樣畏畏縮縮的怎么能行,把手放下來,就這樣出來!
樂樂不敢反抗,只能這樣跟在梁曉蘭后面出去。
梁曉蘭顧不得她,一心都在買東西上,算著怎么買東西能扣下最大一筆錢給自己。
……
藺雅念正巧也來這家商場逛街,走著走著視線卻忽地被什么吸引了去,腳步驟然頓住。
朋友看她突然停下,目不轉睛盯著前方一個女孩,臉色變得煞白的模樣,疑惑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小雅,你怎么了,你認識那個女孩啊?”
“裙子……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朋友喊她:“小雅,小雅,什么裙子?”
見前方的母女倆要走,藺雅念一個箭步沖上去,攔住她們,一臉不可置信地問:“你怎么會有這條裙子?”
梁曉蘭臉色一變,擋在樂樂面前仰著頭說:“當然是買的!
藺雅念深吸一口氣,緊緊盯著裙子下擺那一塊紅色:“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這人有病吧?”梁曉蘭心里有鬼大聲地反問,然后一把抓住樂樂的手,生怕被人看出問題,“我們走!”
藺雅念還要沖上去,被朋友攔。骸靶⊙,你到底在干嘛?”
就這么幾秒的功夫,梁曉蘭已經拉著樂樂消失在人群里。
藺雅念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滿臉的不可思議……
*
另一邊,東臨。
黎嶼成單手插兜站在鏡頭外,視線往燈光的中心投去,但眼神并不聚焦。
對于他為什么會在看著凌若念時想起藺嘉念這個問題,他始終沒有答案。
如果他真的如凌若念所說的,依舊在將她當成藺嘉念的替身,那他是不是應該離她遠一點,不再來打擾她的生活?
被當成別人的替身,對她來說并不公平也絕非好事。
他感到自己腦子里一團亂麻,并且越來越亂。
就在他快要抑制不住這股身體里躁動的情緒時,手機的震動讓他的精神從這個死胡同里抽出來。
他深呼吸了下,然后拿出手機,看到是藺雅念打來的有幾分驚訝,但還是接起。
如果不是有萬分重要的事,藺雅念是不敢直接給他打電話的。但她找他能有什么大事,他一時想不到。
他走遠接起,嗓音又冷又低:“喂!
那頭的藺雅念聲線顫抖,情緒十分不穩定:“黎總我,我看到了我姐姐的衣服,我剛才看到了我姐姐的那條裙子……”
黎嶼成聽得一頭霧水,俊朗的眉頭蹙起,沉下聲音:“你先冷靜下來,發生了什么一件件講清楚!
男人低沉的聲線似有魔力一般,讓人產生一種信任感,藺雅念慢慢地理清思緒,說:“我剛才在商場,看到一個女孩穿的裙子是念念姐的那條,就是她出事那天穿的裙子!
黎嶼成聽得心頭一震,拿著手機的右手都在顫抖著,但還是穩下情緒繼續問:“你為什么確定那就是念念那天穿的裙子?”
他看過不止一遍那天的新聞,藺宅門口的監控拍到藺嘉念穿著一件紫粉色的裙子,是當年某奢牌的最新款,但并非特殊定制,藺雅念如何確定那是同一件而不是同款。
藺雅念帶著哭腔答:“因為那上面有我蹭上去的草莓汁,我不可能認錯的,你相信我!”
那天早上,她還去藺家找過藺嘉念,那個時候的她歡迎加入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廢文哦并不知道藺嘉念一家三口已經做了投海自盡的決定,她看到藺嘉念穿著那么漂亮的裙子又心生妒忌,于是故意在吃草莓時假裝沒拿穩,掉在了藺嘉念身上,在她的裙擺那塊蹭上一片淡紅色。
裙子的布料本身就有紅色的色塊,看上去并不突兀,反而像原本就有一般,但她將那塊痕跡的大小形狀位置記得清清楚楚,所以絕對不可能認錯。
池川看到男人的臉色驟然一變,上一次她看到男人露出這樣深沉又不敢置信的神情,還是在藺小姐出事那天。
他立刻意識到這個電話的不同尋常,然后打起精神靜候男人的命令。
黎嶼成落在身側的掌心攥成拳頭,胳膊青筋暴起,嗓音低啞到極限:“那個人現在還在你旁邊嗎?”
藺雅念吸了吸鼻子:“沒有,我想問清楚但她轉頭就走了!
他冷靜萬分地繼續說道:“我現在立刻回宜岸,你在商場等著,我會派萬秘書去找你,到時候你配合她去查監控,留下那個人的信息!
“我知道了!碧A雅念抹著眼淚點頭,然后忍不住問,“你說,我姐姐是不是還活著?”
她這話一出,黎嶼成立刻紅了眼,胸腔起伏十分明顯。
他當然也希望,他尋找藺嘉念蹤跡的那邊多年來,沒有一次讓他覺得比這次更近。
他掛斷電話,身后正好傳來導演喊卡的聲音,一場戲順利結束人群散開。
他轉頭望過去,在嘈鬧聲中看了那一抹氣質清冷的身影,然后收回視線,沉聲道:“回宜岸!
池川立刻跟上:“好的黎總!
桑菊瞥見黎嶼成行色匆匆離開的身影,湊到凌若念的耳邊小聲道:“黎總好像有什么事走了!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聲,視線依舊落在監視器上不動,和導演確認拍攝效果。
44 ☪ 第 44 章
◎“如果……真的找到她,先不要打擾她!薄
男人的離開, 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畢竟這樣被人盯著工作,想偷個懶都不行。
“黎總終于走了……”
“真的假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這盯著,可把我累死了, 不會只是回酒店休息明天又過來吧?”
“真的, 我剛剛聽他和助理說要回宜岸, 而且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應該是有什么大事。”
“那可太好了!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干嘛一直在這盯著, 就算是有投資也不用那么上心吧?”
“他怕不是對投資上心,而是對某個人上心!
“你是說凌……”
“噓!
吃完晚飯后, 開始進行下一場戲的拍攝。
這場夜戲是范菁菁和幾個同齡孩子一起出去唱K, 到夜里很晚還沒有回家, 電話也因為環境嘈雜而沒接到,三家的家長焦急地聚在一起互通信息,有的在家里等,有的出去找,直到范菁菁第一個到家。
范菁菁玩夠后回到自己家,一打開家門就見到客廳里焦急地踱步的范母。
范母看到她立刻問:“菁菁, 你沒事吧, 去哪了怎么這么晚不接電話?”
范菁菁亮出手機, 尷尬地笑了笑:“手機沒電了!
這時,竇偉榮飾演的在她家等消息的楊廣勝也走過來, 一臉不安地捉住她的手問:“菁菁,那我家曉晴呢?”
他粗糙的掌心蓋在她的手背上,讓凌若念心里產生一絲異樣的不舒服, 劇本上有這個情節但沒有寫得這么細, 竇偉榮飾演的情急長輩出現這個動作倒也說得過去, 但她心頭那抹不適依舊忽略不了。
也不是她接受不了和男演員的肢體接觸,就拿這部戲來說,她和范父之間擁抱拉手也不少,和有感情戲的年輕男演員也有摸頭揉臉的戲份,但都沒有讓她產生像現在這般不舒服的感覺。
導演沒有喊卡,證明他也覺得這樣的情節處理沒有問題,或許只是她想多了。
她不動聲色地將手從竇偉榮手中抽出,然后繼續演下去:“楊叔,曉晴現在應該已經到家了,我們只是幾個人玩得忘了時間,她沒事你放心吧。”
竇偉榮也沒有任何奇怪的反應,十分自然地按照劇本繼續走下去:“那我趕緊回去看看,這個丫頭真是讓人操心!”
……
一場戲拍完,桑菊怕凌若念冷,立刻拿了外套來給她披上,見她神色不對,便問:“是不是太累了?”
這時竇偉榮正巧從她們身邊路過,很平常地點了個頭算作招呼,桑菊也禮貌回應:“竇老師!
凌若念側過臉對桑菊說:“走吧,我們回酒店。”
見他這樣的反應,或者真的是她想多了。
*
凌若念上了保姆車,往身上蓋了條毯子后就閉眼休憩。
拍了一天的戲,她是真的累了。
可剛休息沒有多久,她的手機鈴聲便響起。
她緩緩掀開眼皮,睡眼朦朧地摸起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備注后,猛地清醒起來。
屏幕上單一個字——媽。
現在已經是將近凌晨一點了,正常來說梁春英早就睡熟了,且如果沒有什么大事,她肯定不會在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
她的腦海里驀地冒出許多令她擔憂的猜測,然后快速接起這個凌晨來電。
“喂媽,怎么了嗎,你是不是身體哪里難受還是摔著了?”她的聲線有些許顫抖。
桑菊和小粒聞聲也朝她看來。
那頭梁春英聽出女兒的著急,立刻解釋:“我沒事,你爸也沒事,你別擔心。”
凌若念聽她這么說,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舒了一口氣后問:“那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我啊……”梁春英欲言又止,和旁邊的凌紀華對視一眼。
今天中午吃完午飯后,梁曉蘭就帶著樂樂離開,梁春英和凌紀華都不是能閑下來的性子,手腳麻利地開始打掃屋子,客房的床單被套都拆下來洗,梁曉蘭磕了一地的堅果殼也被掃了個干凈……
倆人干了許久的家務活,自己的臥房也一并大清潔了,就在這時,發現了不對勁。
他們鎖在衣柜里的那件裙子居然不見了,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于是打電話給了梁曉蘭,她一開始還死不承認,后面是樂樂坦白的。
聽樂樂說,她們還在商場里遇見一個奇怪的人,一直問她們裙子是哪里來的。那個人一定認識以前的念念,不然不會捉住這條裙子不放。
倆人實在心慌,所以猶豫了許久才下定決心給凌若念打這個電話。
凌紀華拿過電話,語氣沉重地說:“念念啊,你最近有沒有時間回來一趟,我和你媽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說!
“好。”凌若念立刻答應道,然后看向小粒問,“通告單出來了沒有?”
小粒翻出微信:“預備通告出來了,明天應該沒有我們的戲!
凌若念果斷地下決定:“好,你幫我訂一張最近的機票,我現在就回去。”
“好。”小粒馬上應道。
凌若念繼續跟電話那頭說話:“爸媽,我讓我助理給我訂機票了,我應該白天就能到家!
凌紀華是聽見小粒說的話的,知道沒有耽誤她的工作,于是說:“好,那你快去休息吧。”
掛斷電話后,梁春英明顯臉色不太好:“你說……”
凌紀華摟著她肩膀安慰道:“沒事,念念會理解的。”
他們本來打算永遠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一輩子,但這次意外發生,猶豫后還是決定將事情和凌若念和盤托出。
他們不知道對方的來意,只有讓凌若念先人一步知道事情的真相,才知道怎么應對,不至于被對方打一個手足無錯。
*
黎氏集團。
黎嶼成一下飛機就直沖公司。
萬秘書帶著藺雅念提前在辦公室等著,一見到他立刻站起:“黎總好。”
黎嶼成眼底的疲憊十分明顯,像是一晚沒睡,一坐下就立刻沉聲道:“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講一遍!
藺雅念和萬秘書對視了一眼,然后開口:“我下午在商場看到一對母女,那個女孩大概是初高中的年紀,穿著我姐姐當年出事穿的那條紫粉色裙子,因為上面有我故意弄臟的草莓汁痕跡,所以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我走過去問她們這條裙子是怎么來的,但那個媽媽沒有回答我,像是很害怕我發現什么一樣,很快就拉著那個女孩走了,后面萬秘書來了我就和她一起去看監控。”
萬秘書立刻將手中的平板遞上,上面是一段監視視頻的畫面:“黎總,這是那段監控!
黎嶼成視線落在那個女孩的裙子上,指尖緊緊地捏住平板邊緣,眼底情緒濃重如墨。
腦海里不斷重現藺嘉念當年穿著這條裙子被監控畫面拍到的景象。
“哦還有,我聽她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身上穿的衣服牌子應該也不是平時會買的!碧A雅念努力地想起一些細節補充道。
她是真的希望黎嶼成可以找回藺嘉念,自上次過后,她回家想了很久,終于明白其實她該恨的從來就不是藺嘉念,而是她爸。是她爸為了和藺文禮拉近關系給她取了這個名字,是她爸一直故意貶低她來當藺嘉念的陪襯,甚至還要她去整容模仿藺嘉念來攀黎嶼成這枝高枝。
而當初藺嘉念說的一直是小雅也很優秀有她擅長的東西,是她當時被蒙了雙眼,才會覺得這些話藏著諷刺的意味。
她真的希望藺嘉念還活著,她想親口和她道歉。
藺雅念將所知的信息交代出來后,萬秘書便帶她離開了辦公室。
“去查她們倆人的身份,一定要挖出這條裙子是怎么來的!蹦腥吮〈骄o抿,周身散發著一股肅殺的壓迫感。
池川馬上伸手接過平板:“是黎總,我立刻去辦!
他剛轉身,身后就又傳來男人的聲音。
“等等!
“黎總還有什么吩咐?”
黎嶼成抬起眼皮,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才開口,嗓音低沉沙啞得不像話:“如果……真的找到她,先不要打擾她,立刻回來跟我匯報!
“我明白了黎總!背卮☉馈
池川離開后,偌大的總裁辦公室便只剩下黎嶼成一人,他整個人重重地往后一靠,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敢去想藺嘉念當年投海后發生了什么,如果她的尸身早就被大海沖走,那她身上的裙子不可能十幾年后還依舊如新地出現在商場里,所以她肯定活了下來。
可如果她還在這世上,那她為什么不來找他,完全斷絕了和他的聯系,難道在她心里,他只是一個不可靠又不重要的人嗎?
她現在究竟生活在何處,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她那么愛美又驕矜的人,肯定吃不了苦,但如果監控里那對母女是她的親戚鄰居的話,那她的生活條件應該落差十分大,她會不會適應不了,會不會每天都被要求做家務活,會不會被別人欺負?
她長得那樣出眾,定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盤中餐,若是沒有一個有能力的家庭護著她的話,勢必要吃盡苦頭。
他不敢去想,卻也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
那些猜測、想法幾乎要將他的腦子撐破。
45 ☪ 第 45 章
◎她居然是藺嘉念?◎
凌若念帶了小粒一起回宜岸, 桑菊經驗豐富,留在片場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
到宜岸后,她一人回了家,小粒也先回自己租的房子里休息, 如果她有需要的地方到時候再過去幫忙。
客廳里, 梁春英和凌紀華都眉頭緊皺,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凌若念坐在父母倆人右手邊的單人沙發上,然后就見梁春英打開桌上的快遞箱, 從里面拿出一件紫粉色的裙子。
“媽,這是……”她不由得疑惑地開口。
因為這件裙子做工精致、布料講究, 看大小或許是她初中時的衣物, 但卻絕非當時家里的經濟條件能負擔得起。
“這是我和你爸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你穿的衣服!绷捍河⒌恼Z氣十分緩慢沉重。
昨天發現裙子不見后,她就立刻讓梁曉蘭將裙子寄了回來,寄最快的快遞。
驟然聽見這樣一句話,凌若念實在消化不了。
什么叫做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穿的衣服?他們第一次見她時不應該是她赤身從母體內出來,或是被嬰兒服裹成小小圓圓的一團?為什么會是這樣一件青春期少女穿著的連衣裙?
她深呼吸了下,抑制住心中復雜的情緒, 問:“媽, 你是什么意思?”
梁春英見女兒露出這樣的表情, 下意識想去拉她的手,動作卻又半空中一頓。
凌若念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層似有若無的隔膜, 立刻握住母親的手,不讓她縮回去。
梁春英回握住,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眼神隨著思緒漸遠:“十三年前, 我和你爸把你帶回了這個家……”
她記得那是11月的夜晚, 他們夫妻倆和往常一樣在近海捕撈,但因為當天收獲不多,所以比傍晚要更晚些才返的程。
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時,突然聽見呼救聲,他們以為是有人溺水,于是趕緊將小船開過去,然后就看見一對中年男女奮力拖起一個已經失去意識的女孩,拜托他們救她。
他們自然出了手,接力將女孩抱上了船,他們想讓那對男女一起上來,但那對男女卻拒絕了。
從潦草簡短的幾句對話中,他們得知了那對男女和這個女孩是一家人,因為投資失敗所以開著游艇到海里打算投海自盡。
可臨到頭卻后悔了,不忍讓女兒跟著他們一起去了。
事發突然,他們只好憑借著這些年在海上的經驗,給女孩做人工呼吸,然后送到附近的醫院,打算等女孩醒后,再將事情的經過和她講清。
那對夫妻最后跟他們囑咐的是,等女孩醒后,讓她拿著遺產自己生活,別去找家里的叔伯姑姨。
他們在醫院焦急地等待,等到第二天早上新聞一出,他們才知道原來昨晚那對夫妻是宜岸首富,病房里的女孩也就是他們的女兒——藺嘉念。
女孩有驚無險地醒了,卻也失憶了,在護士誤會的話語中將他們錯認成她的父母,蒼白的小臉對著他們,然后喊出了一句:“爸,媽。”
那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聽見這個稱呼,倆人一下子紅了眼,一股酸澀堵在心頭。
他們本不是宜岸人,很多年前從老家過來的,一個是為了打工,另一個則是為了求醫。
倆人結婚后一直懷不上孩子,到鎮里的醫院一查才知道是梁春英的身子出了問題,很難懷得上。在他們老家那種地方,一個女人生不了孩子可以說人生自此沒了價值,夫妻倆處處遭人鄙夷諷刺,讓凌紀華離了再娶的不是少數。
為了躲開這些難聽的言辭,也為了看病,他們來到了宜岸這樣醫療發達的大城市。
可一趟趟地往醫院跑,梁春英的肚子依舊不見動靜,在無數次的失望中,他們放棄了這件事。
原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聽到一個孩子喊他們爸媽,可卻在這一刻聽到了。
倆人存著私心應下這聲爸媽,想著先照顧女孩一段時間,等她恢復記憶再向她解釋?蓵r間一個月一個月的過去,女孩卻沒有像醫生說的那樣可能過段時間就會恢復記憶。
即便電視上發了尋人啟事,提供線索者報酬巨大,他們也不敢擅自去找女孩的親戚,因為她父母的遺言是讓她自己拿著遺產生活,不要去找親戚。
倆人考慮了許久,最終決定將女孩當做自己的女兒,如果她以后恢復記憶,那再和她說清。
他們帶著女孩回了老家上戶口,將年齡改小兩歲,名字起了同樣的一個念字,和老家的人說是在宜岸那邊生的,老家那邊對這些事查得不嚴,一些人家生了女孩一直不上戶口追男孩也是常事,所以很容易就糊弄過去,對漁村的鄰居便說是從老家過來上初中的。
就這樣,瞞了十幾年。久到他們幾乎都要忘記這件事,直到這次梁曉蘭的突然探親。
聽完這段往事,凌若念只覺得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她居然是藺嘉念?她怎么會是藺嘉念?
那些和黎嶼成的糾纏,因為這個秘密的揭開,變得可笑了百倍。
梁春英眼周的皺紋因為愧疚皺得更深:“念念,是我們對不起你,騙了你這么多年!
凌若念回過神來,摟著母親瘦削的肩膀否認道:“不是這樣的媽,你們沒有對不起我,如果沒有你們救我養我,我早就死了,你們永遠是我的爸媽。”
“你還愿意認我們嗎?”
梁春英和凌紀華一臉不敢相信的神情,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凌若念的親生父母比實在差太遠,她剛來的時候,家里甚至不是每一頓都吃得上肉,和她以前的生活簡直是天差地別。
凌若念看著他們的眼睛,真心道:“你胡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會不愿意認你們?”
她的父母養了她這么多年,也將她的身世瞞了這么多年。
這次主動將秘密揭開,竟然是擔心別人會拿這件事來對付她,擔心她驚愕之下無法應對。
這叫她如何不動容?
客廳里,一家三口抱著哭作一團。
*
抒發完情緒后,凌若念立刻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應對接下去的問題。
在商場里攔住梁曉蘭和樂樂的女人究竟是誰,和曾經的她是什么關系,是敵是友?
她打了個電話給小粒,讓她去商場查監控,看看那個女人是誰。
然后又在微信上聯系樂樂,告訴她如果有陌生人去她家問一下奇奇怪怪的問題,一定要跟她說。
做完這兩件事后,她搬了張躺椅到院子里,躺在上面看著天空等消息。
不過一小時,她的手機鈴聲便響起,是小粒打來的。
看著上面的時間,她隱隱地有預感,商場里的那個女人一定和現在的她認識,否則小粒不可能這么快就打電話過來。
她接起:“喂小粒!
小粒咽了咽口水才開口:“念念姐,那個人是藺雅念。我拍了監控視頻,現在發到你微信!
“好!惫缓退氲囊粯樱潇o地應道。
掛斷電話后,視頻也傳輸過來了,她點開來沉默地看著,然后發現了一件事情。
梁曉蘭拉著樂樂離開后不久,藺雅念就拿起手機給某個人打了電話,聽不到她說了什么話,但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很信任那人的能力,將那人當成救星一般。
時間是傍晚,她驀地聯想到昨天男人匆匆離開的身影。
藺雅念恐怕就是給他打的電話。
她不由得一笑,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也不知是在自嘲還是嘲笑他人。
黎嶼成得了藺嘉念的消息,定然會去查,以他的行事速度,恐怕不久后就會有人到梁曉蘭的家門口。
她退出微信,打了個電話給梁曉蘭。
*
深夜,凌若念躺在床上,卻睡不著覺。
關于她就是藺嘉念,藺嘉念就是她這件事,她想她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完全接受。
她的腦海里沒有一絲屬于藺嘉念,如果不是她父母親口告訴她這件事,她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當年究竟發生過什么?
懷著這樣的疑問,她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
偌大的莊園別墅里,歡聲笑語。
墻上掛著“happy birthday JinYang”的字樣,應該是慶祝這個不知道叫金洋還是金陽的人的生日。
她覺得無聊四處閑逛,走著走著到了花園。幾道嬉笑怒罵的男聲從角落傳來,她心生好奇,便悄悄走過去,探出腦袋一看。
幾個初中生模樣的男生將另一個男生圍起來,為首的那個語氣譏諷:“黎嶼成,你竟然敢來我家,我可不記得我邀請了一個私生子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中間那個男生一言不發,散漫地靠在墻上,額前的劉海有些長了,遮住了幾分眉眼,卻依舊能看出一股子痞氣不屑。
他略微撩起眼皮,陰森凌厲的視線意外和躲在綠化后的她撞上一眼。
她驀地怔了下,對于偷聽別人談話這件事有幾分尷尬,然后又聽見那些男生不懷好意地起哄。
“來了就來了唄,咱洋哥也不是小氣的人,大家都是同學你躲在這干嘛?”
“說的也對,這樣,你給我跪下磕個頭,說句生日快樂,以后我們就是兄弟了,有事哥我罩著你。”
“沒必要!备叱霭雮頭的男生冷冷地丟下這三個字,然后單手插兜直起身子,“讓開!
那個叫金洋的男生按住他的肩膀:“黎嶼成,你給臉不要臉是吧?”
氣氛一觸即發。
果不其然,下一秒幾個人便扭打了起來,更準確來說是四對一,四個男生對付中間那一個。
藺嘉念沒有出聲阻止,因為她不覺得中間那個男生會輸。
畫面一轉,便是客廳。
金洋捂著嘴巴,聲淚俱下地控訴那個男生:“是他先動的手!
“你這個逆子!我讓你來慶祝金洋生日,你倒給好,給我打架來了,我讓你打!”男生的父親不分青紅皂白,抄起一把紅木椅子就往他身上打,椅腿瞬間斷了一條,滾到藺嘉念的腳邊。
她快速撿起那條椅腿,急中生智地說:“黎叔叔,是我讓黎嶼成打金洋他們的。”
“什么?”黎繼明停下手,疑惑地皺起眉頭。
所有賓客都朝她看來,包括她的父母:“念念,怎么回事?”
她用椅腿指著金洋:“昨天學校聯歡晚會,他們幾個人說我唱歌難聽,像一百只鴨子在叫。”
她在唱歌方面實在是沒有天賦,可這張臉獨得音樂老師恩寵,非要讓她上去表演節目,說好了給她搞韓國女團同款預錄,百萬修音師,結果她一上去就是全開麥。
連底下的校長都忍不住笑了,讓她丟了好大一個臉。
“本來就是……”金洋小聲叨叨,被金父一個巴掌拍向后背,“你這小子胡說什么呢,還不快跟念念道歉?”
金洋不情不愿地低頭:“對不起!
“好了,都是小孩子間打打鬧鬧,沒什么大事……”藺文禮出來打圓場,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人群散開,藺嘉念也跟在男生身后出去。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語氣不善地發問:“干嘛跟著我?”
視線掠過他嘴角的擦傷,藺嘉念雙手環胸仰起下巴:“我剛才幫了你,你就這個態度嗎?”
男生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底一片幽深:“我沒要你幫!
說完他便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藺嘉念站在原地,看著他清瘦的背影漸行漸遠。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你為什么不解釋?
是金洋他們先出言不遜,先動手打人。
46 ☪ 第 46 章
◎“難道你以為我會要只剩下一半的你?”◎
凌若念困于夢中, 另一邊,黎嶼成也深陷夢境。
凌晨的海月灣,寂靜漆黑。
男人躺于主臥的床上,眉頭緊鎖著, 似乎在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一般。
夢里, 是浪漫隆重的婚禮現場。
藺嘉念身著潔白的婚紗, 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牽著藺父的手緩緩朝他走來。
他站在臺上, 滿懷期待地等著他年少時便一見鐘情的人。
父女倆在他面前站定,藺父囑咐他要好好照顧藺嘉念, 他鄭重地點頭承諾。
就在藺父將女兒的手交到他掌心時, 藺嘉念的臉上卻驀地出現凌若念的臉, 讓他心頭一顫,不等他緩神,面前便站著兩個女人,一人扯著他的一只手,齊聲問:“你要我還是她?”
他頭痛欲裂,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轉, 藺嘉念和凌若念分別拉著他, 像拔河一樣將她往不同的方向拉。
倆人都使盡了全身的力氣, 甚至親友也加上一起,他感到一股撕裂的疼痛。
最后, 只聽見撕拉一聲,他如同一條繩線一樣繃斷了,從中間一分為二。
他以為事情會就此收場, 藺嘉念和凌若念一人拿著一半的他離開。
卻不曾想, 藺嘉念看著眼前殘缺的、不完整的他, 漂亮的眸底升起一股嫌惡,一直緊緊拽著他不放的手重重一甩,然后嘲弄道:“難道你以為我會要只剩下一半的你?”
他回頭看向凌若念,女人早就將另一半的他扔下,正拿著一塵不染的手帕擦手,生怕他的血弄臟了她的手。
擦完手,她將已經污臟的手帕一扔,然后轉身揚長離去。
自始至終,沒有再看過他一眼。
他下意識邁開腿去追,沒跑兩步便頓住,看向另一邊的藺嘉念,少女朝他勾起一抹譏嘲的笑,然后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
他想要去追,卻發現即便自己已經被分成兩半,卻依舊無法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追去,兩難地停在原地無法做出選擇,內心飽受煎熬。
賓客也散去,偌大又華麗的宴會廳內,竟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道身影。
燈光一霎熄滅,他猛地睜開眼睛,胸腔劇烈地起伏。
滿額冷汗。
*
午間,梁曉蘭正在廚房煮飯,門口便傳來村長的聲音:“曉蘭啊,你在家嗎?”
她不由得疑惑起來,往日村里有什么事都是找她男人,今天怎么叫的是她,忽地想起昨天那個電話,然后關掉火走了出去。
一到院子,果不其然便看見村長還帶著一個年輕男人,對他畢恭畢敬的。
村長向她招手:“曉蘭啊快過來,這位是池川池先生,專門過來找你的!
梁曉蘭語氣遲疑:“池……先生?”
池川禮貌道:“您好梁女士,我是黎氏集團的總裁特助池川,這是我的名片,這次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跟你了解一下,不知道您現在方不方便?”
村長有眼力見地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們慢慢聊!
“什么事快點說,一家老小還等著我煮飯呢!绷簳蕴m沒好氣地揮了揮鍋鏟。
池川語氣平穩地開口:“請問前天您女兒穿的那件粉紫連衣裙,是從哪里得來的?”
梁曉蘭裝傻:“什么裙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池川見狀拿出手機,上面便是監控截圖:“就是這件!
梁曉蘭瞥了一眼,然后按照凌若念教她的答:“哦,就在夜市攤上買的!
這個答案在池川的意料之外,他問:“那您有攤主的聯系方式嗎?”
梁曉蘭反問:“我怎么可能有,我就買個東西又不是跟她交朋友?”
“那……”池川還想繼續追問,梁曉蘭便打斷,推著他往外走,“好了我要去煮飯了,你趕緊走吧!
“誒梁女士,麻煩你再給我一點時間,這件裙子對我老板來說真的非常重要。”
“能重要得過我一家老小吃飯嗎?你有事等我閑了再來,我現在沒工夫招待你,趕緊走!”
梁曉蘭將人推到門外,然后回廚房,將這件事告訴了凌若念。
凌若念看到微信,不由得輕笑了下。
看來黎嶼成還真是在乎這條線索,竟然派了池川親自過去查。
她讓梁曉蘭不配合,也不過是想拖一拖時間罷了,以男人的本事,他既已拿到線索,這個秘密被揭開是遲早的事。
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空間,冷靜一下。
她現在人已經片場了,畢竟不能讓她私人的事影響了工作。
這場戲的內容是,范父出車禍進醫院,范母在病房照顧他,范菁菁回家來拿換洗衣物,楊廣勝作為多年鄰居送來一點積蓄作為心意。
這原本只是一句話帶過的事,但被竇偉榮擴充成了一場戲。
前兩天竇偉榮的舉動還讓她膈應著,現在又要和他一起拍戲。
凌若念心里不舒坦,但還是忍住這份異樣,進入拍戲的狀態。
倆人站在范家的院子里。
楊廣勝拿出一疊用報紙包起來的錢,然后拉起范菁菁的左手,將錢拍到她手上:“菁菁,這錢你拿著!
范菁菁推脫著:“不行楊叔!
劇本里寫的是范菁菁婉拒了兩三次后,還是收下了楊廣勝的心意。
監視器里,倆人一來一回,突然間不知是誰失了手,那疊紙幣竟然掉到了地上,折起來的報紙也被摔開,錢撒了一地。
原本一直很滿意的導演忽地皺起眉頭,因為這個意外,這條得重來一次。
凌若念也蹙起眉頭,在旁人眼里這是意外,可她剛才看到了,竇偉榮是故意松開手里那疊錢的。
他這是什么意思,針對她?
很快,她便驗證了她的猜測。
站位、臺詞、服裝等都出了問題。
一次次的ng讓導演不耐煩了,礙于竇偉榮是老戲骨的緣故,他將氣全撒在了凌若念身上:“凌若念,你怎么回事,這么簡單的一場戲你要拍幾條才能過?”
凌若念知道竇偉榮今天有意為難她,不管拍幾遍都會有不同的問題出現,干脆道:“導演不好意思,我今天狀態有些不好,要不將這場戲移到后面吧!
導演看在她往日遠高于平均水準的演技上,擺擺手:“行吧,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這樣我饒不了你!
回酒店的保姆車上。
桑菊擔憂地問:“念念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從來沒見你ng過這么多回,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凌若念淡定地搖了搖頭,然后把手機拿給她看。
屏幕里。
是剛剛才通過好友申請的竇偉榮發來的微信,說如果她對這場戲有什么把握不住的地方,可以去找他探討,不用擔心會麻煩到他。
單看這句話沒有任何問題,一片老前輩對后輩的拳拳之心罷了,但聯系到今天不斷ng的狀況,桑菊立刻反應過來:“剛才是他故意為難的你?”
凌若念嗯了一聲,眸底一片冰冷。
桑菊忍不住罵道:“這個老色鬼,一把年紀了還管不住下半身!”
罵完后,她冷靜下來,看向旁邊的女人。凌若念一向是個有主意的,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有了對策。
“那你打算怎么辦?”
怎么辦?
激怒他。
看竇偉榮這番不留下一絲把柄的言行,應該已經是各中老手了。
先用一個難以定義越不越界的肢體接觸讓她懷疑自己是否想多,加戲給她一個甜頭卻又頻頻ng,然后再以一個寬厚長輩的形象出面幫助。如此輪番操作下來,如果不是她謹慎敏感顏控了些,恐怕會被他騙得對他崇拜有加,獻心又獻身。
這次事情發生在她頭上,她不可能就這樣隱忍不發。
“桑姐,你幫我去查一下他這些年來在劇組……”凌若念交代道。
47 ☪ 第 47 章
◎他現在,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第二天到片場, 凌若念做完妝發就候在一旁等待。
竇偉榮一雙鷹眼看著她,思索片刻后走了過去。他自認昨晚給凌若念發的微信沒有任何會讓她察覺出不妥的地方,他也沒打算那么早就對她下手。
可凌若念竟然連回都沒有回他一句,這實在令他心生疑惑。
桑菊見他朝這邊走來, 連忙提醒道:“念念, 那個老東西!
凌若念云淡風輕地嗯了一聲, 繼續看著手頭的劇本。
竇偉榮在她面前站定,一副長輩關心晚輩的模樣, 夸道:“若念,看劇本呢, 現在像你這么肯下功夫的年輕人真的不多了!
凌若念卻像聽不見他的聲音似的, 頭也不抬。
他皺起眉頭, 顯然是不滿,但還是繼續道:“我看現在還有些時間,我們先對會戲,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說出來,待會也能順些,不至于像昨天那樣。”
最后那句暗藏嘲諷威脅之意, 凌若念聽得嗤笑一聲, 然后抬起頭, 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回諷道:“只要竇老師不為難, 自然順利!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竇偉榮壓低聲音怒斥。
她勾起唇角,氣定神閑地反問:“不是嗎?飾演我同班同學的一個小演員,叫什么來著, 陳…陳繡云, 竇老師還記得她吧?”
陳繡云就是那日剛進組時, 全綿綿和她說被竇偉榮訓斥的那個小演員,還是在校生,沒什么社會經驗,一次酒后就被竇偉榮騙上了床。
她事后一直無法自洽,一方面覺得是竇偉榮強迫了她,另一方面又覺得是她自己做了什么事引起竇偉榮的誤會,畢竟在他人的評價里,竇偉榮一直是很正直的老戲骨。
“事到如今,竇老師還要在我面前扮演什么德高望重的前輩戲碼嗎?”她語調譏諷。
竇偉榮被她氣得綠了臉,但想來凌若念也沒有證據,如今和星樂解約了也沒有后臺,于是并不怕她說出什么不該說的,換了副失望的面孔嘆了一口氣,加大音量道:“罷了,你不愿意花時間對戲就算了,待會用心演就行!
他這么一說,好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朝這邊看來。
凌若念沒有解釋,合上劇本站起來,緩緩開口:“不勞您費心!
……
正式開拍,果然如同昨天一般,頻頻ng。
凌若念心里清楚這是竇偉榮故意在警告她,但她不怕也不惱怒,因為這正是她想要的,她開拍前故意激怒他,為的就是這一刻。
將身影掩在工作人員里的桑菊,將竇偉榮刻意提前松手的一幕拍下。
被氣得臉色難看的導演直接將這場戲刪掉,開始拍攝其他人的戲份。
這場戲本來就是后加進來的,既然一直拍不好還不如刪了,免得拖進度。
凌若念樂觀其成,不拍了她還能按時吃飯。她回到房車內,小粒早已拿了雙姨送來的飯菜放在桌上。
黎嶼成回了宜岸,但雙姨沒有跟他一起回,依舊待在東臨,無論風雨都按時將一日三餐給她送來片場。
小粒不知事情背后緣由,感慨道:“念念姐,雙姨說黎總特地交代她今天做這道皮皮蝦,知道你喜歡吃,他可對你真好!
“好嗎?”凌若念反問道,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屑。
給她送飯,他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就行,做飯的是雙姨,往返奔波的也是雙姨。像他這樣的人,想對一個人好實在太容易,難的是不借他人之手。若是以前,她還會覺得這是在乎,但看清后,只覺得廉價。
更別提是現在了,他一邊在找藺嘉念的線索,一邊還在吩咐雙姨給她做什么菜。
*
海月灣。
向源一進門,一股濃重的酒味就直沖他天靈蓋,把他熏得一個后退。
雙姨將他領進客廳,看著沙發上渾身縈繞著一股郁氣的男人,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她今早起床時,便見到黎嶼成坐在客廳,腳邊滾了一地的酒瓶子,看樣子像是從昨夜就喝到現在。
她是勸了又勸,實在沒用才去請來向源。
向源:“雙姨你先去忙吧,這里交給我就行!
“好,那就麻煩您了!彪p姨點頭,然后回了自己房間。
客廳里只剩下倆人。
向源隨腳踢開一個酒瓶子,然后掩著鼻子坐下,嫌棄道:“你有病吧喝成這樣?”
黎嶼成不發一語,繼續喝酒,半點反應都沒有。
向源實在無語,自己開了瓶酒喝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了,凌若念打你了罵你了?”
聽到女人的名字,黎嶼成的臉色總算有了變化,撩起眼皮看他,眼底的神色黯得可怖,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她還活著。”
“誰?”驟然聽見這句話,向源沒反應過來,話音一落腦袋忽地像被人重重一擊,“你是說……念念還活著?”
黎嶼成垂下眼皮沒再看他,然后仰頭又悶了一瓶酒。
他沒回答,但這樣的反應卻正是說明了一切。
向源坐直起來問,語氣正經:“怎么回事,那她現在在哪?”
男人一臉凝重,喉結上下動了動,然后將這兩天發生的事講給他聽,嗓音低澀得像在磨砂紙。
向源聽完不解地反問:“有念念的線索是大好事啊,找到人是早晚的事,你干嘛喝成這樣?”
是啊,他干嘛喝成這樣?
找到藺嘉念不就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嗎,為什么現在反倒退縮了?
聽著池川傳回來的消息,離找到藺嘉念更進一步,他心底的恐懼也就更多一分。
昨晚的夢境真實得像是現實。
他害怕藺嘉念知道他和其他人在一起后會嫌棄他,也害怕凌若念看到藺嘉念會更加遠離他,更害怕自己左右搖擺做不出選擇。
今早池川打電話來和他報告尋找藺嘉念的進度時,他竟然走神了一下,想到現在是吃皮皮蝦的季節,而凌若念最喜歡的海鮮便是這,于是特地交代雙姨今天給她做這道菜。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凌若念在他心里位置,已經和藺嘉念一般重了。
他的心里,不分輕重地裝下了兩個人,而他也清楚,只能掏出一半真心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們任何一個人的喜歡。
找到藺嘉念的那一刻,就是他正式被判處死刑的那一刻。
他現在,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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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 第 48 章
◎往事像一把鈍刀◎
這天, 凌若念剛起床,就見桑菊風風火火地跑進來。
“怎么了?”她倒了杯水遞給桑菊,自己也喝了口冰水醒神,昨晚一場大夜戲, 凌晨三四點才收的工, 正式收拾完睡下都不知是幾點了。
桑菊接過但沒顧及上喝, 將手機往她面前一遞:“看看,竇偉榮那個老東西真是不得好死!”
凌若念從容不迫地接過手機, 上面是微博熱搜,第十三便是#凌若念劇組耍大牌#。
廣場上熱度最高的便是一營銷號發出的視頻, 昨天她拒絕竇偉榮對戲的那一幕, 視頻自然只有后半截, 輿論一邊倒。
「lrn也太那個了吧……真拿自己是盤菜了,竇老師這樣的老戲骨和她對戲她都嫌麻煩拒絕……真的很難評……」
「不對戲能演好也成啊,可有的人戲不好又不愿意學,一連ng了兩天氣得導演直接把這場戲刪掉!
「不止呢,前幾天還私自離組,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去……」
凌若念將事情了解了個大概, 然后將手機還給桑菊。
評論里明顯有人在帶節奏, 連她前幾天離開劇組這種事都知道, 想來是竇偉榮安排的水軍。
不過這樣也正好,她原本還在想什么時候將竇偉榮的所作所為曝光出去, 現在也省得她煩惱了。
她冷靜地開口:“桑姐,昨天的視頻你剪好了嗎?”
桑菊答:“好了,要現在澄清嗎?”
她說:“先等等, 讓子彈再飛一會!
現在熱搜還不過前十, 這件事的關注度還不算高, 基本上只是粉圈掐架。
得等到輿論發酵起來,連路人都關注到這件事,這個時候她才好將竇偉榮的真實面目揭露出來,叫所有人都看清這個人面獸心的老色狼,年輕的女孩子不會再受他欺騙。
*
另一邊海月灣。
男人依舊在客廳,一瓶瓶不要命地灌酒,向源并沒能勸好他。
已經快沒電的手機突然亮了下,彈出一條推送。
黎嶼成本以為是什么垃圾信息,余光隨意一瞥,卻被上面那個名字抓住了視線。
凌若念?她怎么了?
他放下酒瓶,拿起手機,然后就看到一條報道凌若念在劇組耍大牌的推送,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這種無良的媒體,盡會捕風捉影蹭熱度,壓根不用核實就復制粘貼一篇內容發出來。
他本來就一股子煩躁,這下氣得將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冷靜后薅了下頭發,然后長臂一伸摸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池川。
“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
輿論發酵到晚上,已經到凌若念耍大牌掉代言的地步了。
微博上,兩個黑熱搜明晃晃地挨在一起,在早上那個她耍大牌的詞條之上,是一個新熱搜——#VC拆凌若念地廣#
點進去一看,是一張工作人員在拆她美妝地廣的照片。
本來是品牌方打算鋪她年前新拍的廣告圖,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拿出來黑。
這個營銷號說得跟真有人脈一樣,說是因為她這次耍大牌,VC那邊對她很不滿,還要讓她賠違約金。
桑菊一邊看一邊在心底笑,等過幾天品牌方官宣凌若念升級為中國區代言人,看這群黑子的臉疼不疼。
凌若念正在微信上和父母聊天,讓他們不用擔心這件事。
梁春英雖應了好,那凌若念也能從她的語氣聽出她的放心不下。當明星就是有這點不好,有點什么事情都會上熱搜,讓父母看見,瞞都瞞不下來。
她正準備掛斷,視頻那頭突然傳來凌紀華高興極了的聲音。
他舉著手機,欣喜地講:“有澄清了,有人幫念念澄清了!
梁春英也著急道:“快給我看看!”
凌若念眼底閃過幾分疑惑,她和桑菊商量的反擊時間要更晚些,在今晚的十點,現在不過晚飯時分,難道是中間溝通出岔子了嗎?
她將手機固定住,然后拿起一旁的平板,點開微博。
然后就看到熱搜第一已經換了位,廣場上沒幾條討論就上熱搜第一,那兩條黑熱搜也不見蹤影,一看就是使用了鈔能力。
桑菊也發現異常,連忙走過來:“念念,是不是黎——”
凌若念撩起眼皮,一個眼神遞過去,她立刻收了聲,在鏡頭外比了個ok。
幾人都仔細地看起熱搜。
澄清的是一條視頻,明確地拍到竇偉榮故意提前松手讓錢掉在地上,俯視的角度,比桑菊近距離偷拍的還要清楚,看起來像是從站姐那邊拿的料。
輿論一下反轉。
「我靠,居然是竇偉榮故意不讓凌若念拿穩錢的,他那個陰惻惻的笑是什么意思?」
「職場霸凌了吧屬于是,仗著自己資歷老晚輩不敢說話,就故意搞針對潑臟水。」
「ok,收回我早上罵凌若念的話!
「心疼大美女被黑,抱抱!
看到女兒的誤會被解開,兩老都喜笑顏開。
凌若念笑了下輕聲說:“這下你們放心了吧?”
“放心放心!绷捍河溃缓笥挚粗>盏乐x,“桑菊啊這次真的多謝你了,幸好有你在身邊幫助念念,幫她解決這些麻煩!
被點名的桑菊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沒什么的阿姨,這些都是我的工作!
這聲謝她接得心里一陣慌,哪里是她幫的,分明是黎嶼成的手筆。
見凌若念掛斷視頻后,桑菊猶豫著開口:“念念啊,要不就這樣算了吧,你看現在你耍大牌的事也澄清了,過兩天VC官宣那些黑子就更沒話說了。你現在手里也沒有實際的證據,揭露竇偉榮性騷擾別人不一定會信,對你的名聲也有一定影響……我看要不就——”
“不行。”凌若念嗓音含著一股堅定,跟竹子一樣,又清又韌,“正因為我沒有證據,所以才更要說出來!
她雖然沒有時機保留下證據,但那些不適的感受都是真實的,竇偉榮對她性騷擾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對陳繡云性侵也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
她們越沒有捉到竇偉榮的馬腳,就越證明他預謀有多深,行事有多老道,有多少人曾經都深受其害。
如果這時候她也選擇忍氣吞聲,那之后也會出現像她一樣毫無防備陷入魔爪的女孩。
她沒有確切的證據,會影響別人對她看法,但警惕的種子一旦種下,受益的是這個圈子的萬千女孩。
桑菊拗不過她,坐下摟著她的肩膀:“好吧我陪你!
十點一到,早就在存稿箱中編輯好的千字文案,準時發布在凌若念認證的個人微博賬號上。
一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誰都沒想到會在睡前吃到這樣一個大瓜,#凌若念發文指控竇偉榮性騷擾#的詞條迅速沖上各大社交媒體熱度第一。
「我就說竇偉榮不是個好東西,剛才他還解釋說自己沒拿穩是因為人老了手抖。屁!真是這樣也不見他白天出來解釋,還好我沒信。原來他竟然是用這招來pua,惡心死我了。」
「所以早上凌若念的黑熱搜就是竇偉榮干的吧,見便宜占不成就開始抹黑了!
「心疼念念,忍受了這么多,居然還在替劇組考慮,想用自己的片酬彌補劇組損失,真是人美心善!
「即便沒有留下證據,可能會被對方起訴,也要把這件事說出來提醒大家,你怎么這么好啊!
竇偉榮那邊立刻出律師函澄清,但根本沒有人相信。
*
海月灣。
解決完凌若念被黑耍大牌的事后,黎嶼成一顆心本已經放下來,卻不料她發了這條微博。
男人銳利的視線緊盯著手機屏幕,一字一句地看完這條微博,額角青筋暴起,胸腔里一股抑制不住殺人情緒,幾秒后將手機重重往墻角一摔。
手機立刻四分五裂。
他才離開片場幾天,竟然就發生這種事,竇偉榮那個老東西真是色膽包天了,敢動他的人。
十分鐘后,車庫。
柴叔候在車旁,看到黎嶼成出現立刻打開車門。
接到男人電話時,他正在趕來的路上,看到熱搜的第一時間,他就拿了車鑰匙出門,知道黎嶼成一定會找他。
他預料到男人看到熱搜會生氣,但沒想到神色竟然難看成這樣,周身透著一股陰森駭人的寒氣,讓他這個局外人都嚇得一哆嗦。
他深呼吸了下說:“黎總,現在已經沒有航班了,我開車送您過去?”
后視鏡里的男人眉眼陰沉得發暗,嗯了一聲,嗓音沉得發啞。
幾個小時的車程,讓黎嶼成漸漸從暴怒中冷靜下來。
凌若念并非是會任人欺負的性子,這次竇偉榮性騷擾的事也是她主動曝光,甚至是她刻意借勢發酵,想來她早已做好了應對的心理準備。她有應對的能力,有保護自己的本事。
想到這里,他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但不過半分鐘,又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
當初因為他對她的不上心,詹俏沒少為難她,可她卻隱忍不發,甚至連被詹俏當面潑紅酒這樣的事也能忍下來。
現在想想,她當時該有多愛他,才愿意處處忍讓詹俏,明明不是軟性子卻為他低了頭,可他卻又做了什么?
往事像一把鈍刀,在他的心頭一下下地割,痛得他神經發麻,牙關緊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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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 第 49 章
◎她外甥女就是藺小姐◎
酒店。
柴叔快步跟在黎嶼成身后, 面色焦急。
一下車,男人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上來了,周身散發著一團陰郁的戾氣,令人望而生畏。
眼見著已經走過凌若念的房門, 柴叔出聲提醒道:“黎總, 凌小姐的房間在這!
黎嶼成大步流星, 腳上一步沒停,神色極沉地嗯了一聲, 然后直沖竇偉榮房間。
現在這個點,凌若念肯定已經睡下了, 正好他先來找竇偉榮算算賬, 教教他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對其他人私底下的作風不感興趣, 但前提是不惹到他的人。
竇偉榮因為熱搜上的事鬧心,好不容易才睡下,這會突然被一陣暴戾的敲門聲驚醒。
緩了一會,他才確定這不是做夢,罵罵咧咧地走向門口:“誰啊,這么晚了還敲門有病吧?”
一開門, 看到面前眉眼陰沉的閻羅王,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 就嘴比腦子快地問好了:“黎——”
一句黎總還沒說全,一陣凌厲的拳風便朝他左側臉襲來, 一拳頭打散了他的聲音,那力道重得他站不穩摔倒,舌尖一探才驚覺兩顆后槽牙被打碎。
黎嶼成是何等人物, 縱使他不知男人此番為何, 也知道先下跪求饒:“黎總, 有話好好說啊黎總,不知道我是哪里冒犯到您了,我先跟您道歉……”
黎嶼成揪起他的領口,將人往上一提,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嗜血之意,冷嗤一聲:“不知道?那我就揍到你知道!
話音一落,又是一拳,西裝外套的扣子也隨之爆開,險些正中竇偉榮的眼睛。
男人聲線透著一股威脅:“現在知道了嗎?”
竇偉榮瘋狂回想,他和黎嶼成交集幾乎沒有,而他最近鬧大的事也只有凌若念這件事。
難不成?
他恍然大悟,自扇巴掌:“黎總是我有眼無珠,我不知道凌小姐是您的人,都是我的錯,但我真的沒做什么,只是借演戲握了下她的手!
握了下她的手?
倒是挺會撇清關系的。
“哪只手?”
竇偉榮看著男人恨不得把生吞活剝了一般的眼神,嚇得渾身冒冷汗,后背的衣服一下子濕透了。
然后顫顫抖抖地伸出右手。
黎嶼成目光陰狠,示意他將手放在地板上。
竇偉榮咽了咽口水,但不敢不照做,然后就見男人一腳踩上他的手背,發了狠地碾磨,锃亮的皮鞋反射著他扭曲的面容,和額頭的冷汗。
“痛、痛、痛!”
男人離開后,竇偉榮扶著自己那只早就沒有知覺的右手,心中懊悔至極。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去招惹凌若念。
他當初怎么就沒看出這倆人的關系?
走廊上。
柴叔低頭問:“黎總,你要現在去找凌小姐嗎?”
黎嶼成抑制住胸中那股迫不及待想見她的沖動,擺了擺手。她現在肯定睡著了,他還是等明天再見她的好。
深夜,男人躺在床上,吞了顆安眠藥下去。
從得知藺嘉念的消息起,這已經是他第五個不眠夜。
*
另一邊,凌若念一夜好眠。
終于將竇偉榮這個衣冠禽獸揭露出來,壓在她心頭的石頭也終于消失,因此她昨晚睡得安穩。
“念念姐,早餐!毙×=o她送早餐過來,卻一臉為難。
凌若念緩緩開口:“怎么了?”
小粒深吸一口氣,往門外的方向指了指:“黎總在外面……”
凌若念咬了一口貝果,神色十分平淡。
見女人沒什么反應,小粒又湊到她耳邊補充了句:“我聽說黎總昨晚把竇老師給打了,現在人還在醫院呢!
凌若念輕點了下頭,這確實像他的行事作風。
大學時曾有一次也是類似的情況,學校里的一學長和她告白,被拒后依舊不死心,天天帶著一幫兄弟在校內各處堵她,強行制造見面機會,并且和別人說他們已經在一起。黎嶼成也像今天一般,將人打得無法正常上學。
那個時候她覺得他在乎她,喜歡她,后來才知不過是占有欲作祟。在男人眼里,她和車子手表這類的物件也沒什么差別。
“念念姐,那我先出去了!睕]等到女人點頭讓男人進來的吩咐,小粒將她吃完的餐盤收拾了下,然后說道。
凌若念輕聲嗯了一句,然后點開一部電影看起來。今天上午,沒有她的戲。
小粒走出房間,一不小心和男人對視一眼,忙不迭低頭:“黎總好。”
黎嶼成勁瘦有力的長臂一伸,按住她即將關上的房門,低聲道:“你可以走了!
既然她沒邀請他進去的意思,那他只能自己主動了。
小粒往房里看了眼,然后戰戰兢兢地離開。
屋內。
黎嶼成站在沙發前,看著女人美而疏離的側臉,輕挑眉峰問:“不想見我?”
凌若念掀起眼皮看過去,從容淡定地反問:“不想見,你不也站在我面前了?”
黎嶼成不想和她計較這點小事,他在乎的是,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凌若念遇見麻煩竟然不愿和他講了。
“為什么不跟我講?”她明知和他講,他一定會替她出頭。
凌若念語氣平靜:“講了,你要以什么身份替我出頭?前老板還是,前男友?”
聽到她后面那個稱呼,黎嶼成心臟一揪,一股澀澀麻麻的疼從心底鉆出。以前,于公他算得上她的老板,于私他是她的男朋友,但是現在,他什么也不是。
半晌后,他啞著聲線開口:“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我就以什么身份。”
凌若念輕笑了一聲,沒有接他的話,意有所指道:“說起來我也好幾天沒見到黎總了,上次聽別人說黎總行色匆匆離開劇組,我還以為黎總有新目標了呢!
她那神色,像是知道什么似的。黎嶼成被她說得呼吸錯了一拍,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自然。
“我……”他喉結上下滾了滾,嗓音很沉,“總之這次是我考慮不夠周到,竇偉榮那個老家伙交給我來解決,你別擔心。”
“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了嗎?”她意味深長地問道。
黎嶼成眉頭一皺,微瞇起眼。
她緩緩道:“比如警告我不要在某個人面前亂說什么,甚至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之類的?”
黎嶼成下頜線收緊,視線緊緊鎖在她臉上,希望從中捕捉到一絲半點的線索。
難不成她知道他已經得到了藺嘉念的消息?不,不可能,這件事知情的也就他、池川、萬秘書還有藺雅念四人,他們都沒有將事情透露給凌若念的可能。
或許她只是在氣他這次沒有及時出現解決竇偉榮那個老東西……
他腦海里思緒交錯,就在這時,手機忽地一響,他拿起一看,是池川的來電。
池川至今都還沒有回宜岸,此番打電話來,肯定和藺嘉念有關。
凌若念像是能看穿他心思似的,直接問:“和藺嘉念有關吧,不接嗎?”
黎嶼成猛地一驚,抬起眼:“你知道?”
他看著面前寧靜端坐的女人,眼底帶著猶豫,僅距離屏幕一厘米的指尖始終按不下。
凌若念臉上的神色十分淡然,仿佛絲毫不在意一般,但一雙眼睛分明在說,如果他接了,那便是在她們中間選擇了藺嘉念,他和她再無可能。
遲疑不定間,鈴聲已經暫停,但不過兩秒,又再一次響起。
如果事情不是萬分重要,池川是絕不會接連打電話來的。
他牙關緊咬,垂在身側的左手攥得青筋暴起,然后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聲音:“若念,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跟你解釋清楚!
他說完,轉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接起電話:“說。”
凌若念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淡淡收回視線,桌上的手機亮了下,是梁曉蘭的回復。
——「念念,我已經按照你說的跟那個叫池川的說了!
幾分鐘前,她給梁曉蘭發了條微信,讓她把裙子的來源告訴池川。
*
門外,黎嶼成靠在墻壁上,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池川將消息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他:“黎總,剛才那個梁曉蘭說,裙子其實不是她在夜市買的,而是她外甥女的!
黎嶼成聽得心頭一震,立刻直起身子:“所以她外甥女……”
池川答:“是,她外甥女就是藺小姐,我把你們的班級合照給她看了,她一眼就指出藺小姐!
“那她過得——”黎嶼成一下子頓住,愣神幾秒。他本想問藺嘉念過得好嗎,可想起池川剛到時發給他的村子照片,胸口像被人狠狠一垂。
那樣落后的環境里,從小被捧在手心里當成公主的她怎么可能適應得了?她明明還活著,他為什么沒能早一點找到她,甚至在六年前就停止尋找她的線索,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你見到她了嗎?”他換了句話問。
池川說:“沒有,梁曉蘭說藺小姐隨她的養父母到其他城市了,但不肯跟我透露是哪里。”
黎嶼成眉頭緊皺,語氣帶著幾分焦灼:“她要多少錢你都給她,一定要問出念念的下落。”
“是,那我現在去辦?”池川詢問道。
黎嶼成艱難地嗯了一聲,喉間似被石子碾過。
他掛斷電話,然后看向身側的房門,心臟一陣抽痛,短直的睫毛低下,眼底那抹烏青在此刻更加明顯。
他當初為什么沒有再多堅持幾年?
如果他能多堅持幾年,那他就不會傷害凌若念,也不會辜負藺嘉念了。
是他耐不住寂寞,是他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對藺嘉念用情至深,是他將自己一步步送到如此絕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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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第 50 章
◎“黎總,藺小姐就是……凌小姐。”◎
下午, 凌若念準時來到片場,坐在自帶的椅子的上等開拍。
因為昨晚的事,在場的其他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同,她倒是淡定, 一臉平靜地喝茶。
過來一兩分鐘, 一名男場記路過她身邊, 嫌棄地睨了她一眼,吐槽道:“小題大做, 女人就是麻煩!
桑菊耳尖聽到,攔下他:“你什么意思?”
男場記停下來, 硬氣地對著她們反問:“不是嗎?竇老師是什么人我們都看在眼里, 有的人自己想東想西, 握了下手就說是性騷擾,這么冰清玉潔還不如回家待著,拍什么戲?這么一鬧她倒是開心,留下一堆爛攤子讓我們替她收拾,我們可不像她一樣,吃飯都有人伺候, 成天累死累活的現在還攤下這么一大堆麻煩事!”
桑菊正想上去和他吵架, 凌若念站起來, 按住她的胳膊。
她有預料到劇組的工作人員會有不滿,熱搜這么一上, 導演制片那邊自然會考慮輿論,更別提還有黎嶼成這尊大佛在,竇偉榮的角色被換掉是肯定, 重拍的話會給劇組加重工作負擔, 所以她也在長文中表明愿意將自己的片酬拿出來補償。
可重拍的不易也不是她隱忍不發的理由, 做錯事的那個人是竇偉榮。
她肩頸挺直舒展,從容不迫地直視那人,問:“你很了解竇偉榮的為人嗎?”
男場記不知為何竟被她的氣勢嚇得心一慌,見大家都往這邊看來,不想丟了面子于是梗著脖子說:“當然,劇組里誰不知道竇老師就是個戲癡,平時雖然嚴肅了些,但那也是對表演的精益求精,誰有問題向他討教他都很樂意教的!
說得他好像和竇偉榮拍過戲一樣,凌若念在心底冷笑了下,然后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道低沉冷冽的男聲。
“這么說,你是愿意替竇偉榮做擔保了?”
男人語調緩緩含著笑,卻透著一股十足的壓迫感,那眼神里分明是不悅的刀光。
男場記不知黎嶼成為何會突然出現,更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出聲相助凌若念,戰戰兢兢地低頭問好:“黎總……”
黎嶼成邁開長腿朝他走去,然后慢條斯理地勾了勾唇角:“聽說竇偉榮現在在醫院缺個護工,要不這樣,我做主給你放個假,你去醫院照顧他,工資雙倍!
男場記面露窘迫地婉拒:“黎總,我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
黎嶼成的視線慢悠悠地在他身上打量,然后意味深長地開口:“我看挺合適的,也用不著你真給他端尿盆,我聽說他男女通吃,你這張臉雖然長得差了點,但勝在年輕,他看見你心情就舒暢了。你是男的也吃不了什么虧,別想太多就好!
他這話一出,周圍人都掩著嘴巴笑。
男場記渾身惡寒,忙不迭道歉:“黎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桑菊沒好氣地挖了他一眼,真是刀不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惡心!
黎嶼成玩味地哦了一聲,問:“你做錯了什么?”
男場記咽了咽口水:“我不該沒弄清事實就胡說八道!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道歉!
他收起臉上那抹笑,眼底神色一片漠然,聲線透著一股狠戾。
男場記和他對視一眼,嚇得小腿止不住地發抖,然后看向凌若念,忍下不情愿開口道歉:“對不起凌老師,請你原諒我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絕不亂說話了。”
凌若念看了眼那人群中矜貴倨傲的男人,他那意思很清楚,將男場記的去留交由她來決定。
而她并不想留下這位男場記,并非她小肚雞腸得理不饒人,而是這人分明不是真心道歉,如果就這樣饒過他,肯定起不到一個警告作用,說不定類似的言論還會愈演愈烈。
她得殺雞儆猴,而他就是那只雞。
倆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一秒,黎嶼成立刻明白了女人的意思,悠悠開口:“行了,在新的場記來之前你照常工作!
“謝謝黎——”男場記下意識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剛要感謝就猛地愣住。
黎嶼成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新的場記來之前他照常工作,那之后呢?
他轉頭看向黎嶼成:“黎總我不能沒了這份工作啊,換新的場記他也不熟悉劇組……”
黎嶼成看了眼那抹淺色清冷的身影,為了不影響女人正常拍戲,他收回視線,然后邁開長腿離開,壓根不理會后面哭嚎求饒的男場記。
劇組里許多女工作人員也滿眼鄙夷地看著男場記。
“真是活該!”
飾演范母的老師走過來,拍拍凌若念的肩膀,說:“你做得很好!
凌若念側過臉,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謝謝老師。”
又幾個女工作人員走來,對她豎起大拇指:“對啊凌老師,還好你勇敢揭開了竇偉榮那個老色狼的真面目,不然還不到多少女孩要受欺負呢!
凌若念欣慰地笑了笑,心里另一塊石頭終于放下。
昨晚她雖然得了網友的支持,可畢竟他們都是沒有利益相關的人,換做是劇組的人,會不會有很多像這個男場記這么想的人,希望獨善其身希望別來添麻煩。
現在看到劇組里還是有很多人贊同她的做法,心里舒服了不少。
*
黎嶼成的動作很快,當天春風里的官微就宣布竇偉榮的角色換人,并表達了對職場性騷擾的零容忍。
這條微博一出,一開始還在懷疑事件真實性的聲音立刻消失,凌若念的微博下都是女性表示支持她的言語,她也因此吸了一批粉絲。
最后兩天的戲份拍完,她收拾行李回宜岸。
酒店里,桑菊一邊幫她收拾東西一邊說:“這次回去后你先休息一段時間吧,先別著急進組了,我給你接幾個輕松的活!
凌若念略微思索了下,然后同意道:“好。”
現在她手頭的存貨有唐導的電視劇,這次的電影,夠她休息兩個月了。
行李收拾完,三人一齊拖著行李出房門。
小粒在走廊停下,小心翼翼地詢問:“念念姐,你要不要和黎總說一聲。”黎總對凌若念的保護關心她看在眼里,自然希望倆人能夠復合。
凌若念眉眼間十分冷淡,拿起墨鏡戴上:“不用,走吧。”
*
從村委會后出來,池川身形搖晃,差點沒穩住腳,扶著墻壁后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黎嶼成。
藺小姐竟然就是凌小姐!
凌小姐怎么會是藺小姐呢?
之前他犯了一個大錯,那就是他太相信梁曉蘭了,不認為她有什么理由對他說謊。
即便經過上次,他也覺得梁曉蘭只是不愿輕易向他這個陌生人透露隱私,因此才隱瞞下裙子的來源。
直到今天,他忽地想到來查一查梁曉蘭一家子人的戶籍信息,竟然讓他在上面看到了凌若念的名字。
她的母親梁春英,便是梁曉蘭的大姐,而之前梁曉蘭故意將線索引向她的二姐梁美娟,他才怎么查都不對勁。
而早在黎嶼成讓他查江睿和凌若念關系時,甚至更早之前,在電影學院初見凌若念時,他就知道凌若念的老家是這里,可他卻一直沒有將兩者聯系起來。
或許是他的潛意識在抗拒這件事,如果凌小姐就是藺小姐,那她和黎總倆人的關系又該如何發展?
酒店內。
黎嶼成難受地皺著眉頭,指腹揉了揉太陽穴,然后摸起手機將通話接通。
“說。”他昨晚又一夜失眠,現下腦袋一陣發暈。
池川深吸一口氣,然后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黎總,藺小姐就是……凌小姐!
“你說什么?”
猛地聽見這句話,黎嶼成條件反射地發問,眼底卻瞬間清明了,臉上的血色一霎褪了個干凈。
池川剛才說了什么——藺嘉念就是凌若念?
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你再說一遍!
池川快速道:“藺小姐就是凌小姐,當年她落海后被現在的父母所救,名字和年齡都改了,目前所知的就這么多,但可以確定,凌小姐確實是藺小姐沒錯!
話音一落,黑色的手機倏地脫手,像一把利刃似的從男人的掌心滑落,割得血肉模糊,然后重重地砸在他的腳趾上,彈開。
一如一年半前,那個裝著他和藺嘉念合照的相框,砸向凌若念的腳尖一樣。
十指連心,痛得他神經一瞬崩潰。
凌若念居然就是藺嘉念。
難怪她會知道他已經得到藺嘉念的線索,會那樣質問他,而梁曉蘭故意將池川引向錯誤的方向查證,恐怕也是她的意思。
她早就知道了,她就是藺嘉念,卻沒有和他相認,依舊待他如往常冷淡。
為什么她不愿意和他相認?
為什么他始終沒有認出她?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尋找她的蹤跡,可當她來到他面前時,他卻沒能認出她。
黎嶼成,你說你可不可笑?
柴叔過來敲門,提醒男人該用午飯了,右手還沒抬起,房門就從里面被打開。
下一秒,一道漆黑的身影從里面沖出,速度快到讓空氣刮起一陣凌厲的寒風,差點將他撞倒。
柴叔愣了兩秒,然后趕緊跟上:“少爺……”
黎嶼成大步流星地直奔凌若念的房間,到了之后發現房門沒關,他直接推門進去,卻沒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
保潔擦著茶幾的手停下,看著眼前眉眼俊朗卻陰沉至極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問:“你是誰啊?”
“住在這里面的人呢?”他的嗓音低沉得可怕,可仔細一聽,卻能聽出里面的一絲顫抖。
他在害怕,害怕見不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保潔對凌若念這樣漂亮的大明星自然有印象,答:“你說凌小姐啊,她拍完戲走了啊!
黎嶼成心里一慌:“走了,去哪?”
“我哪里知道哦?”保潔好笑地看著他,這人莫不是傻的,人家大明星怎么可能會和她說自己要去哪。
柴叔邁著一雙老腿趕來:“少爺,您怎么了?”
這一聲讓黎嶼成倏地理智回神,冷靜下來。
他怎么會在這里追問一個保潔凌若念的去向?她既然拍完戲,那應該就是回宜岸了。
他轉身,呼吸仍有些急促:“回宜岸!
顧不上收拾行李,他直接坐了最快一班飛機回宜岸,一出機場直奔凌若念家。
柴叔在車庫里等,沒跟上去。
他不敢直接問黎嶼成,只好中途偷偷找時間問了池川,這才得知原來凌小姐竟然就是當年的藺小姐,一時驚愕得說不出話。
也難怪少爺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看著男人高大又緊繃著的背影快速消失在墻后,心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屋內,凌若念正準備出門和鄭迦一敘。
她站在玄關處,挑了雙裸色的平底鞋換上,然后按下門把打開入戶門。
足尖踏出一步,余光便闖進一道黑影,她還未來得及抬眼,就被一股力道緊緊扣在懷中。
緊接著,一道清冽又不算陌生的氣息強勢地壓下來,不由分說地侵占她的鼻息。
“對不起。”
她聽見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