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第 51 章
◎我看你還是出家贖罪吧。◎
看見女人的身影, 黎嶼成理智全失,只知道不能讓她離開,使勁全身力氣將人往胸膛里按,似乎要將她融進自己的心臟。
得到藺嘉念線索的這幾天他一直在擔心她, 擔心她會受人欺負, 過得不好, 卻沒想過原來傷害她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他將側臉貼在女人的柔軟的發頂,眼底的愧疚滿到溢出:“對不起, 對不起……”
凌若念冷冷地笑了下,聲線十分絕情:“對不起?你在和誰道歉, 如果是藺嘉念, 現在的我腦海里完全沒有落海前的記憶, 你說什么我都無法共情,如果是凌若念,我想我之前說得很清楚了,我和你之前再無可能。”
再無可能四個字幾乎將黎嶼成的腦袋血管堵死。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太多,但也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偏執將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不會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我們好好地在一起!”
他的力氣太大, 大得凌若念覺得自己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壓斷, 然后用力地掙扎起來:“你放開我黎嶼成!”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
鄭迦一走出電梯就看閨蜜被狗男人強抱得快要窒息的模樣, 一陣怒火直沖額頭。
然后快速踩著高跟鞋噔噔地朝他過去,拿起手上的包包,對準男人就是一砸。
這一砸, 直接砸到脊椎, 黎嶼成痛得喉嚨溢出一聲悶哼, 全身都麻了,卻仍不愿意放開手。
“黎嶼成,你放開念念!”
鄭迦在樓下一直等不到人,上來一看,便看到男人死死箍住好友的一幕。
她手腳并用,拼命將倆人拉開卻不敵男人力氣,雙眼往旁邊一瞪,怒斥道:“向源你腦子裝屎了,還不過來幫忙?”
向源猶豫了下,然后還是上前幫忙:“黎嶼成,你冷靜一點,凌若念都要被你勒到喘不過氣了!”
男人眼底一片猩紅,聽見這句話才有了反應,愣神一秒,他連忙抓住這個機會,將人往后拉開。
鄭迦扶著身邊的女人關心道:“念念你沒事吧。”
“我沒事。”凌若念彎著腰咳嗽,然后直起身子抬起頭,一臉漠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鄭迦也將手里的包包往男人的方向重重一砸,五金扣正中他的腦袋,將他的額角砸出一道血跡。
凌若念指了指敞開的入戶門,“我們先進去。”
抬眼間,她瞥見男人額角的血跡斑斑,目光卻沒有一絲擔憂。
見女人要關門,黎嶼成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一點的情緒直接繃壞,不顧一切地上前,雙手扒住門框,門邊的花瓶被他的動作帶得往地上一倒,摔了個四分五裂。
“手拿開。”凌若念眼神十分冷淡,按在門板上的掌心又加重了兩分力道。
向源見男人像瘋魔了一般聽不進人話,手都被夾青也不松開,只能無奈地去扒開他的手,萬分著急地勸道:“松手啊,你腦袋流血了,我送你去醫院。”
黎嶼成透過門縫緊盯著女人的眼睛,想從里面看到一點不忍的痕跡,可那里面除了漠然便是厭惡。
倏地,他的手脫力地向下一垂。
凌若念抓緊這個時機,將門嘭的一聲重重關上。
*
回到屋里,凌若念不想讓朋友為自己擔心,于是故作輕松地八卦道:“向源怎么和你一起,你們?”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昨天騎馬輸給我了,我本全年無休更新騰訊群好咦二污一絲一絲以爾來想使喚他當一天小弟給我們端茶倒水的,現在……”鄭迦連忙否認,然后又想起了剛才那一幕,小心翼翼地問,“你和黎嶼成怎么了,他……”
黎嶼成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剛才卻發了瘋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頭破血流了都不管。
之前他即便再想和凌若念復合,也不會如此。
凌若念眉眼間的神色略深,沉默了一會,然后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出。
“抱歉,我不是想故意瞞著你——”她的目光帶著歉疚,這幾天她們的聯系不少,可她卻一直沒和她說出這件事。
鄭迦心疼地抱住她:“你和我說什么對不起,這么大的一件事你當然需要時間消化了,我又怎么可能會怪你?”
凌若念心里一暖,輕柔地笑了笑:“謝謝你鄭迦。”
鄭迦握著她的手,說:“要不我今晚留下來陪你吧?”
“好。”凌若念點頭,然后原本這次約飯的目的說了出來,“鄭迦,你知道我……藺嘉念父母的墓地在哪里嗎?”
“我不太清楚,不過我爸肯定知道,我現在幫你問。”鄭迦快速地打開手機微信。
鄭父奇怪女兒問這件事做什么,但還是很快地發了一個地址過來,鄭迦將地址轉發給凌若念,然后輕聲詢問,“你明天要過去嗎,要不要我陪你?”
凌若念抿了抿唇:“我還沒準備好,讓我再想想。”
這段時間閑下來的時候,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在網上搜尋藺父藺母的信息。
因為藺家曾經是宜岸首富的關系,網上的新聞和小道八卦都不少,她看到許多關于藺父藺母的事跡和照片,甚至看到了曾經自己舉辦生日宴的視頻,她站在中間許愿,父母在兩邊慈愛地看著她。
可看得再多,都無法驅散她心中的那股陌生感。直到現在,她對于她就是藺嘉念這件事,還完全沒有實感。
*
吃了閉門羹后,向源連拖帶拽地將男人帶到自家開的醫院。
周跡看著一臉陰郁,額頭還帶血的男人,半關心半調侃地戴上醫用手套走過去:“喲,這是怎么了?難得一見啊。”
向源快速地將剛才事情解釋了一遍,然后也是一頭霧水地吐槽:“真不知道突然發什么神經。”
周跡對著男人額頭上的傷口搖了搖頭,嘖了一聲說:“追個女人沒必要搞成這樣吧?她又不是藺嘉念。”
“她是。”從進來后就一直沒反應的男人突然開了口,把在場的其他倆人都嚇了一跳。
向源和周跡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么?”
黎嶼成撩起眼皮,眼神深不見底地說:“她是念念。”
向源雙手抱著腦袋:“你是說凌若念就是藺嘉念,這怎么可能?”
他可是旁觀了倆人從認識到現在所有情感糾葛的人,包括黎嶼成是怎樣將凌若念當成藺嘉念的替身的,現在告訴他,凌若念就是藺嘉念?
難怪剛才黎嶼成在凌若念家門口發那么大的瘋,這事他一個局外人一時半會都接受不了,更別說是兩個當事人了。
“不是,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向源問。
黎嶼成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周身的氣息陰冷得嚇人。
周跡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嘲弄道:“他要是知道該怎么辦的話,就不會搞成這樣了?”
處理完傷口,向源將黎嶼成送回海月灣,雙姨看著前幾天還好好的一個人額頭上突然貼上紗布,嚇得一愣,第二天早上,就發現男人倒在了主臥的陽臺上,看樣子像是在外面呆了一夜。
“周醫生你可算是來了,我家少爺不知這怎么的暈在了陽臺,渾身燙得嚇人,你快點給他看看。”雙姨滿臉的焦慮。
周跡一邊換拖鞋一邊說:“雙姨你別擔心,我去看看。”
周跡進了主臥,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用體溫計一量。嘿,39度4,妥妥的高燒!
他看了眼男人身上的衣服,結合雙姨剛才說的話,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黎嶼成估計昨天被向源送回來后,就一直在陽臺抽煙,外面溫度低,額頭上的傷口又發炎,所以直接燒得暈了過去。要不是雙姨發現得及時,給他燒成白癡都是輕的。
他走出去開了藥,又和雙姨交代了幾句,然后重新回到臥室,黎嶼成已經醒了,臉色煞白,身上的氣勢倒是不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再給我開點安眠藥。”男人的嗓音沙啞得嚇人。說來可笑,昨晚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睡著。
“還開?”周跡詫異地反問,然后實話實說,“已經沒辦法加大劑量了,就算我們有點私交,我也不能隨便給你開藥,我看你還是出家贖罪吧。”
話音剛落,黎嶼成一記深邃狠戾的眼神掃過去。
周跡被他嚇得后背一涼,然后說:“我說得有問題嗎?在凌若念那里,你已經是犯了死罪了,要不是現在是法治社會,她說什么也要刀了你,省得你一天天跟只蒼蠅一樣在她眼前晃,煩死個人。你現在啊,唯一的辦法就是每天吃齋念佛贖輕身上的罪,說不定佛祖看你誠心,還愿意給你一個機會。”
他一番戲謔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黎嶼成那種無神論者,連偶爾一次的拜平安都不愿意去,又怎么可能堅持每天吃齋念佛?
床上的男人,卻因為他這段話眼底一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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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第 52 章
◎可他卻覺得她離他更遠了。◎
另一邊, 凌若念也高燒不醒。
今天一大早,鄭迦醒來就發現旁邊的女人渾身滾燙,囈語不斷,似乎是在做什么噩夢。
她立刻找來了醫生給凌若念打針吃藥, 但因為今天有一個商場的站臺活動, 所以沒辦法一直留下來照顧她, 只能打電話叫桑菊過來接手。
桑菊看著床上眉間緊蹙的女人,也不由得跟著皺起眉頭。
其實凌若念回來的前一天就有點低燒, 因為當天拍的戲份既有穿短袖的又有穿大棉襖的,一冷一熱自然很容易就生病。
本以為吃兩顆藥就好了, 沒想到今天反而更嚴重了。
女人嘴里說著什么, 她湊近過去聽, 然后便聽到凌若念嘴里一直說著“爸媽,你們別丟下我”之類的話。
桑菊一肚子疑惑,但仍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道:“不會丟下你的,你別害怕。”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晚上。
桑菊在外面吃完外賣后進到臥室, 然后就看見女人正撐著床墊打算坐起來, 她一邊過去幫忙, 一邊說:“念念你終于醒了!”
凌若念腦袋重如千斤,眼神還迷離著, 問:“你怎么來了,我睡了很久嗎?”
桑菊解釋:“嗯,你發燒了, 從早上到現在, 鄭迦有站臺讓我來照顧你。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 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吃的?”
凌若念嗯了一聲,氣息十分虛弱。
“那你先在這等著。”
桑菊將一個枕頭墊在她的背后,然后轉身出了臥室進廚房。
屋內,凌若念臉上的神色深了幾分。
她做了一場將近二十小時的夢,藺嘉念的記憶碎片式地充斥在她的腦海里,讓她走馬觀花似的重新走過前半生。
她記起了,那些和藺父藺母的回憶,尤其是投海前的那一段時間。
當年投資失敗后,藺父并沒有一蹶不振,而是冷靜地清算資產結算負債,然后重振旗鼓,可是當他興致勃勃地拿著新計劃書去和親朋好友談合作時,所有人對他避之不及。
藺父并不是因為承受不了投資失敗才決定投海自殺的,他是沒想到平日里受他幫扶的親戚、和他稱兄道弟的好友,會在這時和他劃清界限,含著金湯匙出生、一路以來順風順水的他接受不了這樣現實的人情冷漠,精神頭一下頹了。
藺父打算了結自己的生命,和他青梅竹馬恩愛了一輩子的藺母也決定隨他一起。
原本他們是沒有打算帶她一起的,家里雖然破產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留下來的財產依舊夠她富足地過一輩子。
父母認為她已經長大了可以拿著遺產獨自生活,但她不愿意,雖然她當時已經17歲快成年了,但從小以來被父母保護得太好,心里一直是一個小孩子,她完全接受不了失去父母的日子,意外得知他們投海自殺的計劃后,便立刻決定和父母一起。
驚醒前在海里被父母拼命往上托舉的那一幕,第一次讓她無比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就是藺嘉念。
廚房里,桑菊很快煮好一碗瘦肉青菜面,正好這時鄭迦也工作完趕過來,倆人一起進了臥室。
“念念,你好些了嗎?”鄭迦擺了一張小桌子在床上。
凌若念微笑了下說:“好多了。”
桑菊將面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你今天一直說夢話真是嚇死我了。”
鄭迦也說道:“對啊,你夢見了什么?”
凌若念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將夢里的內容跟她們說了。
桑菊沒有心理準備,知道凌若念就藺嘉念這件事后,久久回不過來神。
她心疼地看著眼前清瘦的女人,被男人當成自己的替身,這種事簡直就是雙重打擊,無論處于哪個身份來看都是一種傷害。
凌若念吃完面和她們聊了會天,然后又洗澡睡覺了,第二天醒來精神好了些,然后讓桑菊開車送她到墓園。
桑菊將車停好,看向副駕上的女人輕聲詢問:“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不用,你在車里等我就好。”凌若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然后解開安全帶,拿上后座的一捧白菊花下了車。
凌若念按照鄭父給的信息,找到了父母的墓碑。
上面已經放著一束花了,看起來很新鮮,來人應該是剛走不久,她左右望了一圈,沒看到人影也沒多在意這個小插曲,然后將自己帶來了那束白菊花放下,看著上面藺父藺母的照片,那份恍若隔世的熟悉感和歉意瞬間涌上心頭。
她跪在地上,哽咽道:“爸媽,女兒不孝,竟然過了這么多年才來看你們……”
她抽泣著跟父母說了一個多小時的話,講她這些年的經歷,盡挑好的講,講對她如親生女兒般的養父母,講真心待她的好友,專業負責的經紀人……
直到已經沒有愉快幸運的事情可以講,她才站起來和父母道了別。
“我下次再來看你們。”
她抹掉臉上的淚水,深深地鞠了個躬,然后緩慢地朝墓園出口走去。
卻沒想到看到一道熟悉漆黑的身影立在那。
一個小時前,黎嶼成從墓園出來后就認出了桑菊的寶馬車,猜到大概是凌若念過來祭拜藺父藺母,于是一直站在這等。
他看著凌若念一步步走近,腳上卻忽地動彈不得,嘴巴也似乎被膠水封住,無法邁步無法說話,只能這樣看著她。
倆人的視線在春天冷澀的空氣里相交,這是凌若念第一次以藺嘉念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可他卻覺得她離他更遠了。
凌若念沒有與他交流,冷淡地收回視線,然后朝桑菊的車子走去。
*
從墓園回來后的幾天里,凌若念都沒有再見過黎嶼成一面,他沒有像剛回宜岸那日一樣發了瘋似的來找她,反而不見了蹤影。
這天,藺雅念忽然上門來找她。
凌若念看著她變得不一樣的臉,有些詫異。
藺雅念解釋道:“我把假體取出來了,玻尿酸也溶掉了。”
自從放下執念后,她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念念姐對不起,我之前一直誤會你嫉妒你。還有那個黎總,我其實不是喜歡他,我當時一直覺得你有的我也得有,所以才會那樣做,但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這些事本來和你無關,更不是你的錯。”
凌若念在心里緩了一口氣,然后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她記起了藺家的往事,自然也想通了藺雅念為何會如此。藺雅念還有一個親弟弟,父母重男輕女,成長的過程中一直不受重視,誤把不滿投射到了她身上。
但她既然已經想起了這些事,也就不忍心再去怪一個受盡不公平對待的小女孩了。
聽她這么一說,藺雅念開心地笑了笑,然后指著她帶過來的蛋糕說:“這個蛋糕是我自己做的,低糖的,你要不要試一試?雖然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我還記得,以前你說過想吃我親手做的蛋糕,但是我心里別扭覺得你把我當保姆就找各種理由躲過去,直到最近才明白你并沒有那個意思,對不起……”
“好,那我們一起吃吧。”凌若念打開蛋糕盒,拿起刀叉,先切了一塊給藺雅念,又切了一塊給自己。
藺雅念小聲地說:“謝謝你,姐。”
凌若念抿起唇角,微笑了下。
*
五月清晨。
坐落在郊外山上的清心寺里,傳來一陣又一陣誦經聲。
黎依水念著誦過千百遍的經,心里卻依舊雜念叢生。
原因是她的二哥黎嶼成,一個月前不知為何突然來到此處,每天跟著師父們吃齋禮佛。她看著男人沉靜肅穆的背影,心生疑竇卻不敢詢問。畢竟她和這個有血緣關系的哥哥,一年也不過兩三面之緣。
下早課出來,天還沒亮,她跟著眾人一起去齋堂用飯,用完飯后才餐盤清洗干凈放進消毒柜,然后去掃落葉。
百年大樹下,只有鳥叫聲和掃地的沙沙聲。
黎依水安靜地掃地,快掃完時男人突然來到她面前,她抬起頭小聲問:“哥,怎么了?”
黎嶼成漆黑深邃的視線落在她稚嫩消瘦的臉上,聲線低緩:“今天收拾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
黎依水明顯一愣,然后快速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留在這里也挺好的。”
“你是不想,還是不敢?”黎嶼成看著自己這個妹妹,語氣深了幾分。
黎依水被他問得喉間一堵,無法言語。
自她記事起,她就生活在這座寺廟里,每天打坐念經,過得和大多數女孩大相徑庭的生活。
因為她有一只耳朵幾乎聽不見,她媽擔心黎繼明覺得有她這樣的女兒丟臉,更不讓她們進門,于是將她送到了山上的寺廟,十幾年來都不聞不問,除了黎嶼成偶爾會過來看她。
她其實早就忘了父母的模樣了,此刻更害怕去面對。
“是爸媽的意思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黎嶼成神情微頓,然后說:“你今年也18了,不能一輩子待在這。”
見男人避而不答,黎依水也明白了答案,捂著自己的右耳說:“可是我的耳朵聽不見,別人會——”
黎嶼成一把拉下她的手,緊緊握在手里,嗓音低沉有力:“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
男人的聲線讓黎依水感到一股從所未有的安全感,一分鐘后,在他的視線下,她緩慢點了下頭。
53 ☪ 第 53 章
◎“我說真的,我們復合。”◎
次日, 池川早早地就帶著柴叔開車到清心寺山下候著。
黎嶼成撒手公司事務的這一個月來,可是苦了他,一邊要面對董事會那般老古董的質問,一邊又要安撫下面的人, 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一問男人什么時候回來就是一句再說, 把他都愁出白頭發了。
昨天接到黎嶼成的電話后,他簡直是喜出望外, 恨不得從昨晚就來等著。
山上,臥房外。
“黎總, 黎小姐。”池川點頭問好, 然后接過黎嶼成手邊的行李。
柴叔也同樣, 正打算接過黎依水的行李時,卻聽見她說:“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吧。”
柴叔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后看向面前的男人。
黎嶼成眼神微動,然后緩聲道:“依依,下山臺階多, 讓柴叔幫你拿吧。”
黎依水和他對視幾秒, 而后才不大好意思地松了手:“那就麻煩你了柴叔。”
早前已經和主持告了別, 所以現下四人直接下了山。
來到車身漆黑的幻影邊,柴叔先給黎依水開了后座車門, 黎依水愣了下,然后有點同手同腳地坐了進去,黎嶼成也從另一側坐了進來, 柴叔和池川放好行李后也坐上車。
車子啟動沒多久, 黎依水便覺得車內的空調開得有點低。
她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在心里嘆了口氣沒有開口,怕別人會覺得她多事。
黎嶼成注意到她這個細微的神情變化,然后讓柴叔將空調溫度調高。
車子直達黎家老宅。
黎依水一路上心都是懸著的,在車上深呼吸了幾次才鼓起勇氣下車。
方儀聽到保姆來報黎嶼成回來,高興地下樓,一邊說今天倒是知道回家一邊加快腳步。
然而下一秒,笑容卻在看到他身邊的陌生女人時僵住。
此時的黎依水,肩上披著黎嶼成的外套,因為害怕不安,整個人小心翼翼地依偎在男人身邊。
方儀這些年從未關心過她一次,自然認不出女兒的臉,看見這一幕便先入為主地以為這時黎嶼成帶回來的對象。
而她從未在宜岸的上流圈子里見過這號人物,看女孩衣裙樸素和模樣怯懦,也肯定不是什么大家閨秀,而她還打著和有權有勢人家聯姻的心思,一下子惱了火。
“她是誰?你當黎家是什么地方,什么阿貓阿狗都帶進來?”方儀沖著黎嶼成喊道。
黎依水被她的怒氣嚇了一跳,躲到男人身后,心也隨之寒了半截。
原來方儀竟然是真的毫不關心她,面對面站著都認不出她是她的女兒。
黎嶼成臉色微沉,冷嗤一聲:“你以為她是誰?”
這時,黎繼明也趕過來,他不像方儀那么直接情緒全擺臉上,招手道:“好了,都先過來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說。”
他的態度雖然溫和,卻也和方儀一樣,認不出眼前這個女孩,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黎嶼成摟住身邊女孩的肩膀,將她護在懷里,厲聲道:“既然這里不歡迎我們,那我們也沒必要待在這受氣,依依,我帶你回我那里。”
“依依?”黎繼明和方儀異口同聲道,臉上充滿驚訝。
黎繼明再次問道:“你說她是依依?”
黎嶼成嘴角勾著嘲弄的淡笑:“確實長得不像你們,不然就遭了。”
黎繼明拍了拍黎依水的手臂:“好了,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住下,過段時間再回去。”
黎嶼成的語氣凌厲有力:“這次接依依回來,我就沒打算讓她再回寺里。”
方儀激動地否定:“不行,她一只耳朵聽不見,萬一被別人知道了多丟我們黎家的臉!”
黎嶼成譏諷道:“當初你破壞別人家庭的時候不覺得丟臉,現在倒是顧及起臉面來了?”
“你——”方儀氣得語塞,她都當黎太太多少年了,誰見了不恭恭敬敬地喊一聲黎太,“黎嶼成,你是不是忘了你從誰的肚子里出來的?”
“好了好了,依依回來是高興的事,你們母子倆吵起來算怎么一回事?”黎繼明當和事佬,他看向黎依水,“依依啊,你喜歡吃什么,中午我讓柴嬸去做。”
黎依水笑了一下,小聲說:“我都可以。”
黎繼明又道:“那先讓柴嬸帶你看看房間。柴嬸,幫依依把行李拿上去。”
黎嶼成看著她如履薄冰的模樣,便說和她一起。
兄妹倆一起上去,客廳里只剩下方儀和黎繼明。
方儀顧慮重重地說道:“你怎么同意讓她留下了?你不記得當初大師說……”
黎繼明壓低聲音:“我知道,先讓她住著,過段時間再找個理由把她送走,不愿意回寺里就送去國外留學。”
方儀重新笑開:“留學好啊,到時候嶼成也找不到理由反對。”
其實當初他們送黎依水到寺廟里清修,不是因為覺得她一只耳朵聽不見丟臉,而是算命大師說,黎依水的八字會沖撞黎家的氣運,最好不要與她接觸過多。
黎繼明是個極信這些的人,便聽從大師的建議把還是嬰兒的黎依水送去了清心寺。至于方儀,她的眼中只有自己,孩子不過是她上位的工具,如果這個孩子會阻礙她,那還不如扔掉。
十幾年來,倆人從未去看過黎依水,只是每年給清心寺捐香火,只要清心寺還在,那黎依水也就不至于活不下去。
吃完午飯后,黎嶼成離開黎宅。
柴嬸是他的人,有她在,黎依水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池川打開后座車門,問:“黎總,現在回公司嗎?”
黎嶼成行云流水地坐上車,黑眸閃過一道凌厲的光,悠悠開口:“去警局。”
“好的黎總。”池川條件反射地應道,然后懵住,“什么?警局?”
*
向源收到周跡消息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忍不住破口大罵:“黎嶼成他腦子抽風了吧,就那屁大點傷口,不拿放大鏡看都看不清,他居然去警察局告鄭迦故意傷人?”
周跡扯著嘴角哼笑一聲。
他也沒想到這狗東西去寺廟靜修一個月,就悟出來這么個法子,可別說是佛祖給他的靈感。
向源拿起手機:“不行,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讓他撤訴,一個大男人小肚雞腸成這樣。”
周跡按下他的手:“沒用的。”
“為什么?”向源不解,以他們這么多年的交情,要黎嶼成別和鄭迦計較應該也不是問題。
周跡笑道:“他哪是等你的電話,他那是等凌若念的。”
向源怔了一秒,然后才恍然大悟。
他剛才太心急了,竟然沒想通這一環,黎嶼成當然不會閑著沒事做找鄭迦麻煩,要是做了那就只可能是為了凌若念。
他眼神一緊:“不行那我得趕緊給凌若念打個電話,鄭迦那性子肯定不會主動和她說的。”
話音一落,他快速點開微信,給凌若念發了視頻通話。
接到視頻通話時,凌若念正和桑菊在客廳里閑聊,以為又是黎嶼成故技重施用向源的微信聯系她,于是沒接。
一連掛斷了好幾個,然后收到向源的文字微信。
「我的姐啊,我真的是向源,黎嶼成他昨天去警察局報案要告鄭迦故意傷人,你快接我電話。」
看到文字信息,凌若念眸底一凝,然后回撥了過去,聽完向源一通對黎嶼成的控訴后,她冷靜地說:“行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解決的。”
在旁邊的桑菊聽到了全程對話,擔憂地問:“念念,你現在打算怎么辦?黎總他分明就是故意引你入局,要他不追究鄭迦的責任,你肯定要答應他什么條件的。”
凌若念臉上的神色深了不少:“我明白。”
桑菊嘆了一聲又說:“其實吧以黎總的能力來說,如果他不愿意放手,你完全不可能真正結束這段關系。”
凌若念面色凝重地嗯了一聲。
今天黎嶼成用鄭迦來威脅她,倘若她答應了他的條件,那下一次會不會就是桑菊,是她的父母?
她絕對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還不知道自己就是藺嘉念之前,她想著不給他好臉色,過段時間他覺得沒意思就會收手,糾纏著糾纏也半年過去,現在他知道她是藺嘉念,這段時間勢必又要加長。
可她不愿意再浪費半年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在上面了。她需要想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切斷和黎嶼成的所有聯系。
*
黎嶼成看著如板磚一樣不聲不響的手機,皺起俊朗的眉頭。
按理來說,凌若念應該在得知他要告鄭迦的事情后,就忙不迭為好友來聯系他。
可一連三天,他都沒有收到凌若念的任何消息。
難道是他算錯了?
坐在他對面的黎依水,看著男人時不時摸起手機然后又神色失落的樣子,也實在忍不住好奇。
就在這時,一條微信進來,黎嶼成漆黑的眸光一亮。
「念念:你現在過來我家。」
他立刻起身,抄起外套和車鑰匙。
黎依水見狀便問:“哥,你要出去啊?”
他摸了摸女孩的腦袋交代道:“嗯,你早點回房休息,有事找柴嬸,她解決不了的直接打電話給我。”
交代完,黎嶼成立刻轉身朝門口走去,步伐比平日快了不少。
凌若念果然還是找他了,這一步棋他沒走錯。
他快速開車到茂鑫天地,然后坐電梯上樓,站在門前,按門鈴的手竟然有些抖。
凌若念從發出消息后,就一直坐在客廳等他,聽到聲音后起身過去開門。
門一開,男人出色的臉露出來,額前的發絲有些凌亂,不似平日里那般一絲不茍,倒給他多添了幾分不羈的痞氣。
她語氣冷淡地開口:“鄭迦的事,你想怎么辦?”
“一周見兩……三次面,每次不少于半小時。”黎嶼成低聲道,然后細細觀察女人臉上的神色。
若非實在沒有辦法,他也不愿意使用威脅算計這么卑劣的手段。
可如今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凌若念愿意和他見上一面。
凌若念在心里咀嚼著這句話,幾秒后笑了下,抬起臉直視他的眼底,語調帶著些許譏諷:“一周見三次就夠了嗎?要不干脆像兩年前一樣住在一起,天天見不是更好嗎?”
“若念,我——”黎嶼成聲線疲倦地想要解釋,但很快被女人打斷,然后聽見一句讓他完全不敢置信的話。
“我說真的,我們復合。”凌若念的聲音輕松且果斷。
黎嶼成聞言一怔,直覺這不是她的真心話,盯著她的眼睛問:“什么意思?”
凌若念背靠在玄關柜上,清冷的臉上充滿無奈和灑脫:“我想過了,與其一直這樣糾纏不清,不如一次性做個了斷。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嗎?可以啊,三個月,三個月一到,我們徹底結束。當然了,這段時間,我們就還是像兩年前一樣。”
這段話徹底點燃了黎嶼成心底的怒火,只見他眼眶發紅,一把摟住女人的腰壓了上去,低頭堵住她的嘴唇,發狠地勾著她的舌尖糾纏。
這么美妙的滋味他已經有一年半沒嘗過了,用盡了全身的自制力才迫使自己停住沒有繼續深入,拇指指腹按著她被咬得發紅的雙唇,問:“像兩年前一樣,這樣你也能接受?”
凌若念不惱不怒,一臉平靜地說:“我無所謂,就算你想和我上床也可以,我說了,只要你答應三個月一到不再糾纏我,我們就還和以前一樣。”
黎嶼成被她想要和自己劃清界限的決心氣得下頜線抽緊,虎口用力鉗住她下巴,聲音帶著咬牙切齒地意味:“你就這么想推開我?”
凌若念被迫仰起臉,看著他的眼睛冷著聲威脅道:“沒錯,三個月后請你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真的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藺嘉念。”
54 ☪ 第 54 章
◎黎嶼成居然能記得她用的是哪款棉條。◎
黎嶼成臉色陰沉, 銳利的視線緊鎖著面前的女人。
幾秒后胳膊一伸將門重重關上,彎下勁瘦的腰身,這次的吻落在她修長的天鵝頸,將她白皙的肌膚啃咬出一個又一個紅色印記。
他不斷地往下, 不斷地去觸碰她的界限, 可卻感受不到凌若念絲毫抗拒的情緒。
她想要離開他的決心竟然這么大, 大到愿意用和他上床三個月來換取以后他不在眼前的清凈。
這個念頭在黎嶼成腦海里升起的一瞬間,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掐著她的腰一邊舔咬她的耳垂,語氣里是無計可施的暴躁:“為什么不叫我停下來?為什么不罵我?凌若念,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他攥起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臉旁, 發狠地說:“來, 往這打!”
凌若念被他吻得臉頰緋紅,眼神卻無比清澈冷靜,看著他輕聲開口:“我說過了,我不介意和你做。”
黎嶼成眼神死死地盯著她,幾秒后咬牙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而后一把將她抱起, 大步流星進了臥室, 然后將人往床上一扔, 俯身壓了上去。
女人的衣裙早就散開了,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此時更是被他暴力地撕開扔掉,曼妙的身軀暴露在空氣中,他再也顧不上其他, 沖了進去。
凌若念感到身下傳來的一陣又一陣酥爽的顫栗, 仰著脖子咬緊牙關, 不讓聲音從唇縫泄出。
一人發狠地沖撞,另一人拼命抿緊唇,像是在進行什么拉鋸戰似的,勢必要占據這場斗爭的上風。
……
結束后,黎嶼成想抱起凌若念進浴室沖洗,卻被她躲開,手在空氣中一頓。
“我抱你去洗澡。”他解釋,嗓音沙啞卻性感至極。
“不用,你可以走了。”凌若念起身赤足踩在地毯上,打開衣柜。
黎嶼成見狀輕抬一側眉頭:“不是你說和以前一樣,這么快就反悔了?”
“這里是我家,明天我會搬去海月灣。”凌若念取出一身睡衣,一邊往浴室的方向走一邊說,到浴室門口她轉過頭,“希望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別讓我再提第二次。”
說完她關上門,黎嶼成看著那扇緊閉的浴室門,幾秒后低頭無聲地笑了笑,抄起衣褲。
……
半個小時后,凌若念從浴室出來。
看見男人已經離開,床單也換了,她簡單地吹干發尾,然后躺上床蓋被關燈。
有了確切結束的時間,她心安了許多,很快便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黎嶼成就到茂鑫天地接凌若念回海月灣。
凌若念當他不存在,讓他在客廳等,自己慢悠悠地在餐廳吃早餐,吃完又做一系列雜事,然后才進臥室收拾行李。
她拖出一只最小號的行李箱,攤開放在地上,然后往里塞了幾套衣服和護膚品,其余的什么都沒帶。
黎嶼成在客廳里等到大半個上午,終于等到女人拉著箱子出來,目光落在她身側的小箱子上,不由得皺起眉頭疑惑道:“就帶這么點?”
凌若念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后說:“反正就住三個月。”
她十分無所謂的神情一霎刺痛了黎嶼成的雙眼。他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走近:“我幫你拿。”
凌若念松開手,走在他前面出了門。
倆人下電梯到車庫,黎嶼成打開庫里南的副駕車門,凌若念對他今天自己開車這件事有點吃驚,但也沒多在意,坐了上去。
黎嶼成將她的行李箱放好后,繞到駕駛座上車。他抬手看了下腕表,然后說:“先去吃飯?”
凌若念看了眼手機,發現已經到午飯的時間了,便點了點頭:“嗯。”
黎嶼成輕笑著問:“你想吃什么?”
凌若念顧著和父母聊天,頭也不抬說了句:“隨便。”
一會后,車在富麗私廚的地下車庫停下。
“到了。”黎嶼成看著女人的側顏,連一個眼神都舍不得留給他,無奈地低聲提醒道。
凌若念從手機中抬起頭來,看了眼車窗外,明白這是在停車場,然后拿起自己包包,下車的動作頓了頓,然后偏過頭看向男人,語氣冷淡地交代道:“我先上去,你十分鐘后再過來。”
黎嶼成蹙起眉頭:“什么意思?”
凌若念勾起唇角,從容地說:“以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可沒有公開。”
黎嶼成的心口忽地被一團郁氣堵死,咬著牙吐出一口氣:“行。”
話音一落,凌若念就打開車門下了車,留他一人獨自在車里數時間,十分鐘等得他心焦氣躁,進餐廳時一身的陰郁之氣差點嚇壞了服務員。
吃完飯后,倆人回了海月灣。
凌若念踏進的第一秒,一股熟悉又陌生朝她撲面而來,距離她上一次離開這里,竟然已經過了一年半之久。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便看見腳邊多了一雙拖鞋,黎嶼成竟然親自幫她拿了拖鞋,她換上,然后走進客廳。
雙姨見她回來,笑得合不攏嘴:“凌小姐,你回來啦。”
凌若念頷首打招呼:“雙姨,好久不見。”
雙姨一邊上前一邊說道:“是好久了,早上聽少爺說你要回來,我就一直等著,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凌若念微笑了下說:“不用,我在外面吃好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這時黎嶼成拎著行李箱從后面走過來,微抬著眉地詢問:“我把行李拿進去?”
凌若念側過臉看他,然后說:“我自己來。”
說完她從男人手中接過行李箱,走進了臥室。
臥室的布置和以前沒什么不同,衣帽間也是一樣,從前黎嶼成給她買的那些彩鉆華服都還在,只是如今一看,心里的滋味倒不是當時離開時的嫌惡。
這些華麗耀眼的衣服首飾,確實是她在作為藺嘉念時最喜歡的風格。
她將風格截然不同的衣物掛上衣櫥,這一次中間的界限似乎沒有那么涇渭分明了。
*
晚間,凌若念收到鄭迦的電話。
電話一接起,那邊就語氣急切地問:“念念,黎嶼成是不是威脅你了?你現在在哪,怎么不在家?”
鄭迦一接到黎嶼成撤訴不追究的消息,就猜到肯定是凌若念答應了他什么要求,所以趕緊過來她家找她,可按了門鈴卻一直沒人應。
“我在海月灣。”凌若念道。
鄭迦皺起眉頭:“你怎么在那?”
凌若念輕聲說:“我和他重新在一起了。”
“為什么?是不是因為我?”鄭迦十分著急和愧疚,她一點都不愿意凌若念為了她而委屈自己。
凌若念安慰她道:“不是,你別擔心。我只是想快點結束和他的糾纏,這次正好給了我一個徹底和他劃清界限的機會。我和他說好了,三個月后,我和他橋歸橋路歸路。”
鄭迦還是很自責:“可這樣的話,這三個月你要怎么過?”
凌若念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神情十分無所謂:“就當包了一只鴨,沒什么大不了的。”
聽她這么說,鄭迦也只好道:“好吧,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說。”
凌若念結束了鄭迦的通話后,黎嶼成正好從浴室走了出來。
男人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掛著,什么都擋不住,水珠從結實得恰到好處的胸肌劃過腹肌,留下一道曖昧的痕跡。
他將頭發吹干,然后走到床邊,一邊膝蓋跪在床上,俯下身和坐在床上的女人接起吻來,緩慢的帶著技巧性,服務意識十足。
他之所以會答應凌若念的三月之期,并不是接受三個月后徹底結束,而是想借此機會打破他們之間的僵局,以戀愛的環境讓凌若念重新愛上他。
而,性就是戀愛中占比極大的一環。
凌若念并不抗拒和他上床,男人的硬件條件擺在這里,她一點也不吃虧,就像她跟鄭迦說一樣,就當做包了一只鴨,還是最高級的那種。
前戲做到一半,黎嶼成卻忽地停了下來,她疑惑地看過去,然后便看到自己內褲上的一抹紅,她來月經了,她的經期一向不規律。想到她今天來得匆忙,忘了帶衛生用品,她蹙了下眉,然后對男人說:“你去看下雙姨睡了沒,沒有的話麻煩她現在去一趟便利店。”
黎嶼成幫她將衣服穿好,聲音干脆利落:“在這等著,我去買。”
話音一落,他解開身上的浴袍,撈起沙發的衣服,毫不顧忌地在面前換起來,然后快速出了門。
凌若念在臥室等著,擔心弄臟被子不好收拾,她換了張皮革凳椅坐。
不一會,黎嶼成就拎著一大袋東西回來,里面不單有衛生用品,還有紅糖姜塊,暖宮貼,一次性內褲等等東西。
她看了眼,心里卻沒有什么感動的痕跡,因為這是在她作為凌若念時從未有過的待遇,這袋東西,是他給藺嘉念準備的。
但下一秒,她卻是一愣。因為黎嶼成給她買的不是衛生巾,而是棉條。而她在作為藺嘉念時,用的是衛生巾。
黎嶼成看著女人有些怔忡的神情,疑惑地問了句:“買錯了嗎,我記得你以前用這一款?”
凌若念拿過那一盒衛生棉條,快速地說了句:“沒買錯。”,然后進了衛生間。她沒有想到,黎嶼成居然能記得她用的是哪款棉條。
見女人進了衛生間,黎嶼成也轉身來到廚房。
雙姨剛要睡下,就聽見廚房傳來一陣翻箱倒柜的聲音,正奇怪著,走出來一看便看到男人手忙腳亂拿鍋開火的身影,急忙道:“少爺你這是干什么?”
黎嶼成抬起眼,解釋道:“給若念煮點紅糖姜茶,她來月經了。”
雙姨連忙上前幫忙:“這種事你跟我說一聲就好了,那用得著親自動手?”
黎嶼成抬了下手示意:“不用,我來就好。”
雙姨無奈只好在一邊干著急,看著男人燒壞一個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一碗姜湯煮好。
臥室里,凌若念早就換好棉條半躺在床上看手機。
黎嶼成端著一碗紅糖姜茶送到她面前,然后說:“喝了吧,雙姨起來煮的。”
凌若念放下手機接過瓷碗,本想讓他下次別這么晚還專門麻煩雙姨起來,姜茶入口的一瞬間難喝得她皺起了眉頭。
雙姨煮的姜湯,什么時候這么難喝了,是她太久沒喝了嗎?
55 ☪ 第 55 章
◎“你……想起來了?”◎
凌若念喝完紅糖姜茶, 唇色紅潤了幾分。
黎嶼成一直在旁邊看著,見她喝完便將碗拿了出去,和雙姨交代了幾句明天的早餐。
待他重新回到房間,屋內已是一片黑暗, 凌若念關燈睡下了一點也沒等他, 月光隱隱約約地映出床上窈窕的身影。
他無言低頭一笑, 然后換了身睡衣上床,在她的身邊躺下, 被窩里是女人淡淡的清雅的溫暖的體香,很是獨特。
他忽地一怔, 明白了自己當初為何會僅認識兩個月就和凌若念在一起。
原來在他的理智還未認出凌若念就是藺嘉念時, 他的身體早就認出了她。
凌若念閉著眼睛側躺在床上, 突然背后貼上來一具結實的身體,然后小腹處蓋上一只大掌,帶著男人的體溫。
漸漸的,腹部的疼痛感緩解了許多,她沉沉睡去。
*
第二日,黎嶼成被急匆匆叫回老宅, 因為黎依水。
他打算給黎依水辦一個生日宴, 正式向圈子里人介紹她的介紹, 同時他也知道黎繼明和方儀是絕不會同意的,因此并沒有事先和他們商量, 直接向圈內有頭有臉的家族發了請帖。
對外表示黎依水是從小身體不好送去在寺廟靜養,現在正式給接回來。
方儀還是今天和其他幾位富太太打麻將時,聽到她們的祝賀才得知這件事, 還不能表現出異常, 只能故作自然地接下她們一句句恭喜, 一回到家里就大發脾氣。
黎繼明則是坐在紅木椅上擺臉色,指責他現在翅膀硬了,做事都不用問他的意見。
黎嶼成早就對自己這對父母沒了任何期待,如果不是擔心黎依水一個人應付不來以及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他今天壓根就不會邁進這里一步。
解決完這件事后,他回了海月灣,走進餐廳便是滿屋飄香的飯菜味道,凌若念穿著家居服坐在那的背影,讓他煩躁浮動的心一下子平和下來,然后朝她走了過去。
“回來了。”看見來人,凌若念淡聲問候了句。她雖然不是真正和男人復合,但也沒必要連這點禮貌都不給。
黎嶼成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黑眸的神色在燈光在顯得溫柔:“嗯,你呢,今天一整天都在家沒有出去嗎?”
凌若念輕輕地點了下頭,她不是愛玩的人,今天就待在家里看了看書。
雙姨將飯菜全部端了上來,然后也去吃飯了,餐廳僅剩他們兩人。
黎嶼成拿起凌若念手邊的湯碗,一邊盛湯一邊低聲道:“這個月底你有時間嗎,陪我去參加依依的生日宴?”
凌若念沒什么猶豫,很快地輕聲說了句:“有,不過——”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黎嶼成卻忽地想到什么,拿著湯勺的右手顫了下,喉嚨猛地涌起一股澀意,嗓音帶著極力掩飾的顫抖,問:“你……想起來了?”
關于黎依水的存在,他之前從未和凌若念提及過,可她卻問都沒問就一口答應下來。
除非,她想起來了……
比起他的詫異,凌若念顯得十分從容,她淡淡地撩起眼皮,然后說:“嗯,想起一部分。”
高二那年寒假,她因為黎嶼成多次拒絕了她的邀約,不知道天天在忙什么,于是悄悄跟蹤他,大雪下一路上山,然后發現了這個秘密。
那個時候的黎依水只有兩三歲,小小的一只包裹在僧服里,說話都不利索,但見人就笑。她不理解究竟有什么原因,能讓黎繼明和方儀將自己還這么小的女兒獨自放在寺廟里,看著黎依水被寒風吹紅的鼻尖,一陣心酸。
他們不管她,只有黎嶼成管,怕她凍著給她送來新買的秋衣羊毛衫,拜托寺里的僧人多照顧她,擔心被父母知道,所以遠遠地看她一眼,然后離開。
所以她明白黎嶼成辦這個生日宴的目的為何,他答應過要接黎依水回家。
黎嶼成看她神情,便意識到她記起的那部分回憶里,沒有多少和他有關的事情,眸底一閃而過一絲失落。
凌若念繼續道:“依依的生日我到時候會和鄭迦一起去,我想我們開始分開到場比較好。”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好。”
結束了這個話題,接下去的餐桌上安靜得很,大多時候是黎嶼成給凌若念夾菜問幾句日常,凌若念不痛不癢地回答幾句。
一餐飯吃完,凌若念注意到男人夾的都是些素菜,又想起昨天在外面吃飯他也是如此,心里不免浮起一絲疑惑,但也沒有問。
*
幾日后,桑菊來海月灣找凌若念。
這幾日黎嶼成出差,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她過得倒是平靜舒適。
她洗了點藍莓,放在茶幾上,然后和桑菊聊起來。
桑菊拿出平板,在上面打開一個文件,然后和她說起來:“你看啊,這個是市政府組織的一個公益跑步活動,要找一些明星來參加宣傳,目的是振興漁村經濟,我一聽你一定有興趣,就替你接下了。”
凌若念看著平板里的活動的詳細資料,然后點了點頭。她的父母曾經就是漁民,現在還住在漁村里,對于這樣的公益活動她自然是有興趣且有責任參加的。
徒步的起點是市中心的一處名勝古跡,終點則是水清漁村,最后此次活動的參與者會分隊在漁民家一起做上一餐海鮮宴拍照留念。
桑菊囑咐道:“那這你兩個星期多鍛煉,我看這個徒步還挺長的,別到時候受不住。”
“嗯,我心里有數。”凌若念輕聲道。
桑菊又說:“哦還有,等名單確定后,我們估計得和別的藝人一起到市政府和領導開次會聽下注意事項,到時候我再來和跟你說。”
溝通完工作后,桑菊回去,凌若念和父母打了視頻,跟他們說了這件事,父母笑得開心,忙說讓她到時候一定要到自己家里來吃飯。
作者有話說:
真正的男二即將出現
56 ☪ 第 56 章
◎然后和謝知聿走進婚姻殿堂……◎
當天晚上, 凌若念洗完澡后,就收到了來自黎嶼成的微信。
這星期,他每天早晚都會發微信給她,她視心情回或不回, 以前都是她主動發給他的, 現在倒是反了過來。
打字聊了幾句話后, 男人發了句:
「能視頻嗎?給我看看你。」
凌若念回了個「不能」后,退出微信, 沒再理他。
酒店的總統套房里,黎嶼成看見這條微信, 不由得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問的時候, 他就料到是這個結果, 但一星期沒見,凌若念連條朋友圈也沒發,他實在想她得緊,不然也不會來討這個嫌。
放下手機后,他翻開行程表,看看能不能擠一擠時間早點回去, 然后叫了池川進去。
兩日后, 黎嶼成回了宜岸。
見男人提前一天回來, 凌若念有些吃驚,但也沒問緣由。
黎嶼成一邊走一邊抬手松了松領帶, 長腿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站定,然后將手里的袋子往茶幾上一放,抬了抬眉說:“試試看。”
凌若念看了看桌上那個保溫盒, 疑惑道:“什么?”
黎嶼成在她左側的沙發坐下, 骨節分明的手一擰將保溫盒打開, 里面的桂花糍粑露了出來,還冒著熱氣:“桂花糍粑,你不是喜歡吃嗎?”
他記得以前有一回,他去千水市看凌若念拍戲,大晚上的她拉著他出去,就為了吃一口熱氣騰騰的桂花糍粑,因為心急被燙得鼻尖都皺起來。
他想著她應該還喜歡吃,所以就專門去那條街那家店打包了一份,專門用保溫盒裝著開車帶回來。
凌若念本想說不用,但還是忍不住桂花香氣的誘惑,捧在手心里吃了起來。
桂花、糯米和紅糖的味道結合得剛剛好,記憶里的味道被勾出來。
黎嶼成看著她小口咬下一塊糍粑的模樣,眼神柔和了幾分,問:“怎么樣,好吃嗎?”
凌若念看了他一眼說:“還行吧。”
黎嶼成嗓音里含著一抹低笑:“味道肯定比不上在店里吃,下次我們一起去。”
凌若念神情頓了下,沒有接話。
考慮到公益活動的上鏡需求,她很克制地只吃了兩塊,然后就放在桌上,進了健身房跑步。
黎嶼成拿著她用過的筷子將剩下的吃光,一點沒介意。
*
次日下午,桑菊來到海月灣,接凌若念去市政府和負責這次活動的副市長開會。
桑菊一邊開車一邊囑咐道:“這次公益活動市政府很重視,是新上任的副市長親自負責的,姓謝,叫謝知聿,待會你記得直接喊他謝市長,不要——”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凌若念神情一變,然后出聲打斷:“你說什么?”
“我說你待會直接叫人謝市長,別把副字加上去,免得人領導聽了不高興。”桑菊重復道,看她臉色有點不對勁,問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凌若念調整呼吸,抿了抿唇說:“沒事,你說的我都記住了。”
……
到市政府,凌若念下車前再次深呼了一口氣調整狀態。
來接待她們的是副市長秘書,姓李,李秘書帶著她們到一會議室,里面已經有藝人和經紀人先到一步了。
此次活動參與的明星一共五人,全綿綿也在其中,一見到凌若念便激動起來,顧及著這是在市政府,所以還是很克制的。
她小聲道:“念念姐,好巧啊。”
凌若念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對她微微一笑。
全綿綿用手掩著嘴巴,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八卦:po文海棠廢文每日更新Q裙絲弍珥爾嗚九義亖戚“念念姐,我聽說這個副市長特別年輕,今年好像才37,人還長得特別帥。”
眼前晃過那人的臉,凌若念掩住眸底的情緒,很輕地接了一句:“是嗎?”
全綿綿沒有發現她的異樣,連點了幾下頭:“真的!”
話音一落,會議室的大門被打開。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中間那個男人身上,全綿綿倒吸一口涼氣,只見眼前的男人周身透著一股成熟穩重的氣質,五官更是出眾正統,傳言果然不虛。
李秘書給大家介紹男人的身份,她已經一點也聽不進去了,忍不住扯了扯凌若念的袖口小聲道:“念念姐你看,真的好帥啊!”
謝知聿的眼神落在凌若念的臉上,驀地怔住。
視線相交的那一秒,凌若念故作若無其事,對他禮貌一笑,仿佛第一次見面一般。男人收回視線,她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氣,重新坐下。
會議正式開始,謝知聿嚴肅穩重的聲音在會議室響起,凌若念也認真地將需要注意的事項記在筆記本上。
……
許久后,會議結束。
凌若念將筆記本合上收進隨身的包包里,打算跟隨其他人的步伐離開會議室,卻不料筆蓋滾進了桌底。
她彎下腰去撿,筆蓋滾得有些遠,等她撿起來重新抬起頭時,會議室的其他人已經走光,只剩下她和謝知聿倆人。
她纖長的眼睫一顫,然后故作鎮定地將筆蓋蓋上,夾在筆記本上收進包包里,起身準備離開。
剛往前踏出一步,身后就傳來男人帶著憤慨的聲音。
——“藺嘉念,為什么裝作不認識我!”
謝知聿緊緊地盯著她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掌心的顫抖,從進門看見她的那一刻起,他不知用了多大的耐力才將這個會順利開完。
凌若念握著手機的手猛地一緊,深吸一口氣,然后轉過身去。
看男人開會時從容自若的反應,她以為自己已經瞞了過去,卻沒想到他還是認出自己了。
她看著男人與記憶里相差不多的面孔,抿起嘴角,輕聲道:“好久不見。”
*
地下停車場。
池川坐在副駕上,扭過身子對著男人說:“黎總我們到了,尤總陳總他們已經已經在包廂里等著了。”
他說完,黎嶼成卻遲遲沒有反應,只見男人寒著一張臉往一處看去,眉眼間一片陰沉。
池川疑惑,順著他的視線一看,當即被那一幕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眼前那女人正是凌若念,而她身邊給她開車門的男人便是如今宜岸的副市長謝知聿。倆人湊到了一起,也難怪黎嶼成會是這樣的反應。
只因為面前這位,才是凌小姐真正的青梅竹馬。早年間,兩家父母還在口頭上給他們訂過娃娃親。
黎嶼成死死盯著他們二人,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涌,撐得他額角青筋暴起。
謝知聿是什么時候回到宜岸的?凌若念又是何時和他聯系上的?他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將他們兩個人拉開問個清楚,但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只會讓凌若念更加討厭他。
因此他只能忍著,他一下下地撥著手上檀木串珠,一刻不斷地默念心經,以此來壓下胸腔中滔天的巨浪。
等到他們二人已經消失在視線里,黎嶼成才開了口,嗓音喑啞得嚇人:“謝知聿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沒人跟我說?”
“是上個月。”池川戰戰兢兢道。
其實即便謝知聿與凌小姐沒有那舊緣,單是宜岸新上任副市長一事就足夠重要到他向黎嶼成稟報。他說過的,只是那時候男人正沉浸在凌小姐就是藺小姐的無限自責中。
聽他回答,黎嶼成也想起他確實和自己說過此事,但那時候他在清心寺靜修,全然聽不進外界的一切。
他一直耿耿于懷于凌若念失憶這件事,但當年倘若她沒有失憶,以藺謝兩家的世交關系,她大概率會被寄養在謝家,會依舊被捧成掌上明珠長大,然后和謝知聿走進婚姻殿堂……
*
飯店里。
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謝知聿看著面前女孩成熟了幾分的面容,仍然感覺像是在夢里,呼吸很沉重地說:“為什么不來找我?”
她既然還活著,這么多年了,為什么不來找他?為什么還要裝作不認識他?
他實在想不明白。
面對他的質問,凌若念目光沉靜,聲線平緩:“不是我故意不去找你,我失憶了,最近才想起一些事來,還沒想好怎么樣去面對從前的一切。”
聽到她說她失憶了,謝知聿感到一陣心疼,不用問也知道她這些年過得艱難,他只恨自己沒能快一點找到她。
這些年他雖然一直堅信她沒有死,一直在找她的蹤跡,可從未想過她會失憶,也從未想過她會成為演員。倘若他稍微對演藝圈關注一點,就不至于今天才找到她。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承諾過要一輩子保護她,卻沒能做到。
看到男人愈發沉重的面色,凌若念輕松地笑了笑,說:“其實你不用擔心,這些年我過得還不錯,我的養父母很愛我。”
謝知聿眼底一片猩紅:“可是我沒有辦法不在意。”
57 ☪ 第 57 章
◎三個月的戀愛有什么見父母的必要嗎?◎
和謝知聿吃完飯后, 凌若念回了海月灣,一進門便看見男人在沙發上的背影。
她依稀記得男人早上吻著她的額頭說今晚有飯局,讓她不用等他,沒想到他竟然這么早就回來了, 現在還不到九點。
黎嶼成在地下停車場見到凌若念和謝知聿一道后, 飯局自然也就進行不下。
他取消了飯局回到海月灣, 坐在客廳里默念心經等人,從七點等到現在快九點, 才終于等到凌若念回來。
他撩起眼皮看向女人,佯做隨意地說道:“回來了, 今晚鄭迦約你出去吃飯?”
他故意裝得像是隨口一問, 實則眼睛都長在女人臉上, 藏在西裝袖口下的佛珠被捏得死緊。
凌若念坐在沙發上,然后淡聲說:“不是,我接了一個政府主辦的公益活動,下午在那邊有個會議,正好遇見了以前認識的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叫謝知聿, 是我爸媽好友的兒子?”
黎嶼成銳利的視線緊鎖著她, 不放過女人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看樣子凌若念現在的神情,她大概也沒有記起關于和謝知聿的多少過往, 只知道他是父母好友之子。
“嗯,我知道他,以前在你生日上見過一面。”他手上松了一股勁, 嗓音較低沉, 語氣頓了下又問, “你們都聊了什么?”
“就我落水被救起之后的事。”凌若念一筆帶過,沒心思詳細說,“我有點累,先回房間了。”
說完她回了臥室,拿了身睡衣進浴室洗澡,正在洗頭時,浴室突然闖進一個身影,男人健壯的身體從后面貼了上來,雙手緊緊箍住她的細腰。
她不禁蹙起眉頭,手肘往后一杵:“我還沒洗完。”
黎嶼成開始上手,貼在她耳邊的嗓音帶著蠱惑:“我幫你。”
凌若念樂得躲懶,她如今也不覺得有什么可害羞的了,放下滿是泡沫的雙手,等著男人伺候。
黎嶼成一把將人攔腰抱起,放進浴缸里,然后半跪在旁邊給她洗頭發,動作十分生澀又輕柔。
*
在浴室做了兩次后,黎嶼成仔細地幫女人清理干凈,然后用浴巾嚴嚴實實地包起來,抱到床上。
等將一切收拾好后,他掀開被子躺上床,長臂一伸,將女人柔軟的身軀攬到自己懷里,然后關燈睡去。
半夜,安睡中的男人眉頭忽然擰起,且愈來愈深,胸腔起伏也加大,像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一樣。
夢里,他回到了高中。
那年他讀高二,文理分班后和藺嘉念同一個班,并且在她的各方“賄賂”下,她順利地坐在他的旁邊,成為他的同桌,在眾目睽睽之下揚言要追他。
這一天早讀她趴在桌上睡覺,過了幾分鐘后倏地抬起頭來,然后眨著水亮的眼睛說在學校太無聊了她要去冰島泡溫泉。前桌女生轉過頭說她真是天馬行空,但她還真就溜出教室,給父母打了電話。
隔了幾米遠,他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卻能清楚地看到她臉上撒嬌的神情,以及眼里對父母一定會答應這個要求的自信。
等到上午大課間,她就拿著班主任給的假條出了校門,除了手機什么都沒帶,走得十分瀟灑隨意,其他人在一本本習題冊里抬起頭,羨慕得不得了。
他假裝不經意地走到走廊,站在那看向校門口,一個穿著長款風衣的年輕男人站在車前。凌若念正好已經走到校門那,將假條交給保安后,立刻朝男人跑了過去將他撲個滿懷,她笑意盈盈地看著男人,男人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那個男人便是謝知聿。
后來,他在她的q.q空間里,看到倆人在冰島游玩的合照。
學校的同學,圈子里的家長,所有人都默認藺嘉念和謝知聿是一對。
即便她說她喜歡他,在追他,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沒有人會將這些話當真。因為在別人眼中,他不過是一個黎家不承認的私生子,而藺嘉念是宜岸首富的掌上明珠,謝知聿是權貴家庭的獨生子,他怎么配得上她,怎么比得上他?
藺嘉念對他只是一時興起,就像是她今天臨時起意去冰島一般,他要是當了真,后面受傷的也只會是自己。
也正因為清楚這一點,他對她一直冷言冷語,希望能借此讓她離他遠一點,讓他的心波動小一點。
黑暗里,黎嶼成從睡夢中驚醒。
他低下視線盯著女人柔和的睡顏,摟著她身子的手臂忍不住一緊再緊。
謝知聿至今還沒有結婚,甚至一直沒有談過戀愛,他知道謝知聿對凌若念的心思,但凌若念呢,她對謝知聿是什么樣的感情?
曾經她對謝知聿的依賴和親密他看在眼里,她實在摸不清她如今對謝知聿是什么感情,想起過往的全部后又會如何?
*
另一邊,也有一人在這深夜失眠。
謝知聿獨坐書房,捧著一本厚如磚頭的相冊,一張張地看過去。
相冊里,全部都是他們兩家人的回憶,一起登山、一起看海、一起燒烤……
因為兩家世交的關系,從藺嘉念出生起,他們便是彼此出父母外最親密的人,每一個生日都是一起度過,從無例外。
藺嘉念的生日在6月21日,大多數時候這個時間還未放暑假,他便會專門請假從大學回來給她過生日。
而他生日時,藺嘉念也一樣從不忘記給他準備一份最特別的禮物。
藺嘉念犯錯的時候,總會第一個找他來解決,有時撒嬌有時威脅,他拿她無可奈何,次次替她打掩護擦屁股。
就在他以為他們會這樣永遠在一起時,卻不料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藺家一家三口投海自殺,藺嘉念也不知所蹤。
好不容易才重新將她尋回,他發誓這一次一定不會再弄丟她了。
*
黎嶼成就這么心里七上八下地默默觀察了凌若念幾日,雖然沒見她和謝知聿有過密的聯系,但他始終放不下心。
因為他深知謝知聿和葛格江睿不同,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勁敵,倘若凌若念對他真的有意,那他將毫無勝算。
從前他期盼著凌若念能記起以前的事,記起他,好讓往事將她心軟化些,現在他寧愿凌若念永遠記不起他,也一并將謝知聿忘了。
傍晚時分,黎嶼成回家吃晚飯,可左等右等卻始終沒等到女人回來,問雙姨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雙姨也說不知。
他越等越心浮氣躁,思緒忍不住往謝知聿的方向去猜測,終于在七點十分時,撥通了置頂那個聯系人的電話。
此時,凌若念正躺在院子的竹藤椅上吹風,春末的氣息不冷不熱最是舒適,手機鈴聲響起,她拿起來一看,然后接起來:“喂。”
一聽到電話被接通,黎嶼成壓抑著胸膛中的燥怒不安立刻問道:“這么晚你在哪呢?”
凌若念理所當然地看了眼四周,然后說:“我在家啊。”
一聽她明顯說謊的話語,黎嶼成皺緊眉頭,聲線的溫度一下驟降:“在家?”
“對啊。”凌若念感到一絲奇怪,然后才反應過來說,“我回我父母家,忘記跟你說了。”
為了過段時間的公益活動,凌紀華和梁春英專門讓她回來,商量到時候給人準備什么飯菜好。她的父母就是這樣的人,雖然自己擁有的東西不多,但也絕對不能怠慢客人。
她早上吃完早餐時接到父母的電話,便直接來了漁村,也沒記起要和男人說這件事。
黎嶼成點了支煙,低聲道:“下次記得先和我說,我陪你回家。”
凌若念聽完一笑,語氣輕諷:“你開玩笑吧,你要以什么身份過來見我爸媽?”
黎嶼成喉嚨一哽,不愿意承認自己現在沒有資格,故作強勢道:“既然你說我們還和兩年前一樣,那我自然就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去見叔叔阿姨。”
想起曾經他一直不愿見她父母的事情,凌若念的神色冷了幾分,反唇相譏:“那也請黎總搞搞清楚,三個月后我們就會分手,三個月的戀愛有什么見父母的必要嗎?”
黎嶼成聽著她絲毫不將他放在心上的語氣,心里積起一股郁結無處發泄,無法反駁只能通過抽煙解悶。
但只要她不是去找謝知聿,那就還好。
男人薄唇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煙霧,掩了掩情緒問:“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凌若念敷衍道:“不確定。”
黎嶼成無奈地嘆了口氣,提醒:“這周六就是依依的生日。”
凌若念看了眼時間,今天是周一,所以還有五天,她點點頭道:“嗯,我會在那之前回去。”
黎嶼成放緩聲線:“到時候我去接你。”
“不必。”凌若念毫不猶豫地拒絕。
說完這句話后她就掛斷了電話,那邊梁春英正在叫她,喊她吃水果。
黎嶼成聽著手機那頭驀地傳來的嘟嘟聲,臉刷的一下青了。
再打過去已是無人接聽。
58 ☪ 第 58 章
◎“我不說解你就不能解開。”◎
周六黎依水的成人禮, 凌若念是和鄭迦一起進場的,她沒有提前一天回海月灣,而是下午鄭迦來接的她。
侍應生領她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和鄭迦在同一桌, 想來應該黎嶼成安排的。
賓客到齊, 成人禮也正式開始。
一束光打到中心布置華麗的臺上, 黎嶼成帶著黎依水走上臺。若是其他家庭,女兒成人禮理應是由父母上臺發言, 但黎繼明和方儀顯然是不愿意,所以只能由黎嶼成這個哥哥來做。
在眾人的注視下, 西裝革履的男人握著麥克風, 沉穩地開口:“感謝各位來參加我妹妹黎依水的十八歲成人禮……”
凌若念看了眼四周, 今天幾乎整個宜岸上流圈子的人都到場了,此時正認真聽著臺上的男人介紹黎依水的身份,然后發起雷鳴般的恭賀聲。
黎嶼成領著黎依水下臺,坐在主桌上,然后一一給她介紹桌上的叔叔伯伯。
當年他給黎依水的承諾真的做到了,真的將她光明正大地帶回家, 讓別人知道她是黎家的小女兒。
凌若念收回視線, 眼眸有些水潤。
回憶起了往事后, 她知道不管是黎依水還是黎嶼成,成長過程中都過得不容易, 因為黎繼明和方儀確實不是一對合格的父母。
而她雖然經歷過一次生死,但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遇到了全心全意愛著她的父母。
當年她接近黎嶼成, 除了有喜歡的意思外, 也有一部分是看不下去別人因為他私生子的身份一直刁難他, 那樣的刁難已經不是普通的同學間關系不好,而是一種霸凌。
而黎嶼成從未對此表現出一絲難受或脆弱的情緒,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承受這一切。
脫離當時的視角來看,更能體會到他處境的艱難。
鄭迦見她神色不變,關心道:“念念你不舒服嗎?”
凌若念抬起臉溫和地提起嘴角:“沒什么,就是想起一些往事。”
鄭迦見她不想多說,便主動轉移了話題:“對了,我爸在江州新買了一個園林,我還沒正式去住過,你最近有沒有時間,跟我一起去看看,順便在那邊玩幾天。”
凌若念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好啊,我這段時間都休息,除了那個公益活動外沒安排什么工作。”
鄭迦開心地握緊她的手:“那就這么說定了!”
……
成人禮進行到后半截,凌若念本打算坐鄭迦的車回去,黎依水卻忽然來到她的身邊。
“念念姐。”女孩小聲地喊了她一聲,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
凌若念有些詫異,問:“你還記得我?”
黎依水點頭:“嗯,我記得,你那個時候會和哥哥一起來看我。”
她看了身邊的黎嶼成一眼,凌若念的視線也跟著淡淡看過去,和男人對視。
黎嶼成語調輕緩:“依依很高興你今天能來。”
凌若念對著女孩笑了笑,當年她離開時黎依水也就三四歲那么大,如今都成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因為以前的緣分,黎依水很喜歡她,倆人坐在沙發上聊了起來。
鄭迦過來問:“念念,我們差不多得走了,我待會還想去買個東西。”
黎依水有些舍不得,下意識抓緊凌若念的手,凌若念看了她一眼,一時有些猶豫。
就在這個空檔,黎嶼成沉聲開口:“待會我們一起回去吧?”
為了不耽誤鄭迦的時間,凌若念只好答應了。
宴會結束,凌若念跟著男人上了車。
黎嶼成一上車就將她壓在椅背上親了起來,一星期沒見他實在想她得緊,親完還意猶未盡。
凌若念看著男人眼底的欲色,真懷疑如果她不說停,他真要在這車上做起來,早知道剛才就坐鄭迦的車回了。
瞥見他西裝褲下的凸起,她忽地起了玩弄的心思,目視前方命令道:“開車吧,送我回茂鑫天地。”
聽見小區名,黎嶼成驀地一愣,然后瞇了瞇眼問:“要回去拿什么東西嗎?”
凌若念反問:“不拿東西我就不能回去嗎?”
黎嶼成盯著她的眼睛問:“那我呢?”
凌若念語氣直接:“你當然是回你該回的地方。”
一聽她要拋下自己不管的話,黎嶼成胸腔積攢了一股悶氣發泄不出來,但也只能認命地當好這個司機。
一路到茂鑫天地。
黎嶼成先下車,一邊幫女人開車門一邊說:“我送你上去。”
凌若念猜到他是個什么心思,但沒有立刻拒絕。
倆人一起坐電梯上去,她一打開門,黎嶼成后腳就要跟進去。她站定轉身,男人攔在門外,好整以暇問:“你干什么?”
黎嶼成往里看了眼:“我進去喝杯水,喝完我就走。”
他說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凌若念卻沒打算信,微笑著說:“樓下有24小時便利店,一瓶礦泉水3塊錢,慢走不送!”,然后一把將門關上。
黎嶼成看著緊閉的大門,無可奈何地搖抵了抵后槽牙,看來凌若念今天是鐵了心要治他。
一關上門,凌若念就完全忘了男人的存在,直到11點半接到雙姨的電話。
雙姨問:“凌小姐,你和少爺什么時候回來,需不需要我先煮點醒酒湯還是別的?”
凌若念聽完神情一頓,現在距離她將黎嶼成擋在門外已經一個小時之久,難道他還沒有回去?
帶著這份疑惑,她朝門口走去,然后點開可視門鈴,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靠在墻上,然后朝電話那頭說:“不用了,我們今晚不回去,你早點休息吧。”
掛完電話后,她將門打開,男人撩起眼皮看過來。
凌若念問:“還不走?”
黎嶼成低笑了一聲,緩緩開口:“不想走。”
她又問:“真不想走?”
男人點頭,嗯了一聲。
她淡淡開口:“那就進來吧。”
沒想到凌若念會這么輕易讓他進去,黎嶼成愣了下,然后受寵若驚地跟上。
臥室里,倆人吻得難舍難分。
凌若念摸上男人的領帶,然后將其抽出。
黎嶼成看著女人纖細素指上拿著的黑色領帶,想起他從前做過的混賬事,心里一沉,喉嚨發澀:“若念……”
他正欲開口道歉,就聽見女人輕飄飄的語氣。
“系上吧。”她說。
黎嶼成眉眼疑惑:“什么?”
凌若念的視線往下,在他下半身停留幾秒,然后問:“不愿意?”
明白她的意思,黎嶼成低頭笑了下,也罷,如果這樣就能讓她消氣,他抓著她來到面前,聲線磁性帶著蠱惑:“你幫我。”
凌若念勾起唇角:“行,我不說解你就不能解開。”
男人眼底含著淡淡的笑意:“都依你。”
當晚,凌若念享受地欣賞著男人忍得額角青筋暴起的模樣,直到他實在受不住,才松了口幫他解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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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第 59 章
◎可下一秒,她也會因為謝知聿而拋下他。◎
六月初的一天, 凌若念早起換好運動服,然后出發去參加今天的公益徒步活動。
桑菊開車送她到集合的地點,現場已經集聚了不少粉絲,她一下車就瘋狂地咔咔狂拍和應援, 聲音雖大, 但秩序保持得很好, 都是好好地站在欄桿外,她揮手和她們打招呼, 又走近去收信,然后才過去起始點和大家匯合。
謝知聿已經在現場了, 凌若念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后, 朝他走過去。
此次活動是以團隊為單位, 倆人一組,謝知聿也參與其中,因為她在明星中流量最高,所以和他分為一組。
謝知聿從凌若念剛下車時就注意到了她,此時正溫和地看著她朝自己走來。
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扎著高馬尾, 驀地讓他想到過去。她不是一個愛運動的人, 遇上要考八百米的那個星期, 他就每天早上拉著她在小區跑上一圈,跑完去他家或她家吃個早飯, 然后騎自行車把她送到學校。
但后來就變了,他去外地上大學,某一天回來突然發現她身邊多了一個人, 十句話里八句話離不開那個人的名字。
倆人站在一起, 站姐也將男人一道拍了進去, 凌若念略微擔憂地問:“她們拍你,不要緊嗎?”
謝知聿看了那邊一眼,聲音里含著淡淡的笑意:“不要緊,本來就是為了宣傳。”
倏地,人群發出一陣尖叫。
“我靠那是誰,好帥!快拍快拍!”
“怎么沒見過?不會國外的明星吧?”
凌若念被這個動靜震驚了下,順著粉絲的視線看過去,然后便看到一道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黎嶼成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男人穿著和她同款的黑色運動套裝,寬肩大長腿展露無疑,也難怪粉絲會那么激動以為他是什么國外明星。
他朝她走來,語氣親昵地開口:“怎么走得這么快,我本來還想著一起從家里過來呢?”
這話一出,直接將兩個人的關系擺在臺面上,好在粉絲那邊隔得遠聽不清,但她身邊的謝知聿確定聽得一字不差,只見他問:“念念,你和他?”
凌若念也不想說出三月之期背后的事情讓他擔心,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嗯,我和他在一起了。”
黎嶼成像是現在才發現面前還有一個人,伸手打招呼:“謝市長,好久不見。”
謝知聿握上他的手:“好久不見,黎總,倒是沒想到念念會和你在一起。”
倆人的手默默用力,和諧的氛圍下暗流涌動。
時鐘轉到九點,徒步正式開始。
謝知聿和凌若念打頭陣,走在最前面,立刻就有粉絲嗑起來,瘋狂說好配。
黎嶼成看著倆人的背影,聽著耳邊的聒噪聲,胸腔里一股燥怒無處發泄。
凌若念雖然在謝知聿面前親口承認了他們的關系,但看謝知聿的神情,顯然不將這件事放在眼里,就等著他們分手上位。
堂堂一個副市長,三觀作風如此不正派,他也好意思?
……
三小時后,一行人總算順利到達漁村。
隊員到哪家漁民家里吃飯是早就分配好的了,凌若念是到自己家,她帶著謝知聿走過去。
凌父凌母早就在家門口等著了,隔著老遠就開始熱情地歡迎。
凌若念給父母介紹道:“爸媽,這位負責這次公益活動的副市長,謝知聿。”
聽到男人來頭如此之大,凌父凌母誠惶誠恐地問好:“謝市長您好您好。”
謝知聿忙道:“叔叔阿姨不必如此,叫我阿聿就好,我是念念的朋友,以前和念念一起長大的。”
凌父凌母都是一驚,看向凌若念,見她點頭后,才放下對領導的敬畏,親切道:“快進來吧。”
過了十分鐘,仍等不到另一隊過來,梁春英忙道:“念念啊,不是說還有另一隊嗎,他們怎么還沒到,是不是沒找到?”
凌若念起身:“我去看看。”
她說完便往外走,一出院子門口,黎嶼成和池川迎面而來,一看就是朝她家而來。
她蹙著眉問:“你來干嘛?”
黎嶼成抬眉笑了笑說:“吃飯啊?”
“你又不是分到我家?”凌若念回憶著名單里的隊伍說。
她雖沒將參加的全部隊伍名單看全,但分到自己家的那一個隊伍的信息她還是有留意的,是宜岸一家小學的老師。
黎嶼成轉身往后一看,那兩名老師正朝他們這邊揮手,然后往5號那家進去。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現在就是了。”
凌若念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讓別人和他換,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半威脅道:“記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待會別在我爸媽面前亂來,要是讓我爸媽看出我和你認識,那我們之間也不用等到三個月結束了。”
黎嶼成聽到她不愿意在父母面前承認他,雖然心里不痛快,但也只能接受,淡淡地嗯了一聲。
池川頷首:“打擾了凌小姐。”
凌若念領著倆人進去,父母立刻起身歡迎,驚訝今天怎么一下子來了兩個大帥小伙子。
謝知聿眉眼間的神色深了一分,原本他已經特意將黎嶼成這一組分給其他人,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人到齊開始煮飯。
梁春英和凌紀華本來是打算自己去做讓客人歇著的,但耐不住他們要幫忙,也只好隨了他們。
因為謝知聿與凌若念相識的關系,梁春英就安排他倆進廚房炒菜,黎嶼成和池川在外面餐桌上干點輕松的摘菜切菜的活。
池川聽到這個安排,心里暗暗吐槽黎嶼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人家凌小姐的父母現在明顯是把謝市長當成自己人,而他們倆就是第一次見面的客人,客客氣氣地對待。
他轉頭一看,果然男人的眼睛已經死死透過窗戶鎖在里面那對男女身上。
凌若念和謝知聿倆人在廚房里處理螃蟹,中途謝知聿的袖子掉了下去,凌若念便下意識地幫他挽上。
動作親密,但倆人都沒覺察出有什么問題,仿佛本該就是這樣一般,看得黎嶼成眼睛冒火。
下一秒,刀鋒一偏,在食指上劃了個口,鮮血瞬間順了傷口流出來。
梁春英看到后驚呼:“小黎啊你流血了!”
話音一落,凌若念開蒸籠蓋的手隨之一頓。
謝知聿見狀主動道:“擔心的話就去看他吧,這里我看著就行。”
這話一出,凌若念倒是收了擔憂的心思,淡淡開口:“不用,又不是手指被切斷,拿個創可貼貼上就行。”
謝知聿低頭看著她的側臉,然后幾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一直不見女人有半點反應,黎嶼成薄唇抿成直線,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默默攥緊。
梁春英拿來創可貼:“小黎啊來,快貼上。”
黎嶼成斂起眼底陰沉的神色,溫和一笑道:“謝謝阿姨。”
他一邊貼上創可貼,一邊看著廚房里倆人的背影,思緒漸漸飄到從前,想當年藺嘉念也是如此,將謝知聿看得比他更重。
那時學校看不慣他的男生眾多,一場籃球賽上,幾人設計讓他摔斷了腿。藺嘉念擔心得直接從看臺上沖了下來,跟著救護車和他到了醫院,直到他做完手術出來,還紅著一雙眼睛看著他,往后的幾天也風雨兼程地來醫院看他,比他的父母還要積極百倍。
可下一秒,她也會因為謝知聿而拋下他。
他記得那時他躺在病房的床上,而藺嘉念就窩在旁邊的一張小桌上寫卷子,寫著寫著她突然開始收拾書包,說她有事先走了。
他問她是什么事?她說謝知聿要回去上學了,她得去機場送他。他說他的腿斷了。她竟然說他的腿又不會因為她在就好得快一點,但是錯過了這一次她就要等到下次放長假才能見到謝知聿了。
她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拋下他去找了謝知聿。
一餐午飯吃完,黎嶼成的情緒越來越沉。
因為凌若念直到現在都沒有關心過他手上的傷口一句,甚至連看都沒看過一眼,反倒是和謝知聿聊得開心。
原來就算再來一次也是一樣嗎?
離開前,拍完宣傳用的大合照后,謝知聿突然出了聲:“叔叔阿姨,我們一起拍張合照留念吧,我和念念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能重新遇見,看到她有你們這么愛護她我真是替她開心。”
他話里的我們,顯然只有他、凌若念和凌父凌母四人。
梁春英一口應下:“好啊,是該拍一張。”
謝知聿將相機往黎嶼成面前一遞,聲線沉緩:“黎總,那就麻煩你了。”
黎嶼成聽完臉立刻一黑,他哪能不知道謝知聿的心思,但礙于凌家兩老在場不好發作,只能生生將火憋下去。
池川連忙道:“我來吧周市長,我之前在學校還有過點攝影的經驗。”
“也好。”謝知聿將相機交給他,然后走過去站在凌若念身邊。
池川接過相機,對準面前像極了一家人的四人,后背感到一陣陣寒意。
*
四人離開凌家,由于謝知聿有公事需要處理,所以這次黎嶼成占得先機送凌若念回去。
他開著車到海月灣。
凌若念解開安全帶的手一頓,忽地想起什么隨口一問:“以前好像沒見你開過車。”
在一起的那四年里,她應該是從未見男人親自開過車,一般情況下都是柴叔,有時候池川。
他記得有一次他們倆人都不在場,黎嶼成也沒有自己開車,而是叫了代駕。
可是這個月來,他大部分接她的時間里,都是自己開的車。
她話音一落,黎嶼成的神色也深了一分,喉結滾動了下,幾秒后才低聲道:“我以前答應過你,只給你一人當司機。”
那個時候正是高三,班上許多人都在說趁高考結束后趕緊把駕照給考了,但藺嘉念懶得去準備,他揶揄她打算雇一輩子司機?她說對,等她當了大明星要包他來當司機,到時候開個最高的價格給他,讓他等著她,在此之前不準給別人開車,不然要他好看。
其實任誰都知道她不過一句戲言,只是他想當真,竟也真的堅持了這么多年。
聽他一說,凌若念腦海深處的記憶也被勾起。
她忽然意識到,倘若她不是藺嘉念的話,有些東西,他一輩子也不會給她。
60 ☪ 第 60 章
◎從她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
當晚回去后, 凌若念便開始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和鄭迦去江州看她家的新園子。
黎嶼成一進臥室,就看見她在衣帽間的地上鋪開行李箱,正一件件拿著衣服往里塞, 心臟猛地揪緊。
他知道他在車上那句話是不適合說出來的, 但他不想騙她, 所以即便在知道會惹她不開心的情況下還是說了,可萬一她要是因此準備和他提前結束——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面上故作自然地問:“接了新戲嗎?”
凌若念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他淡淡解釋:“沒有, 鄭迦邀請我去她家在江州新買的園林玩。”
話音一落, 黎嶼成背在身后的拳頭才終于一松, 然后摸上她手上的衣架,溫聲說:“我幫你收拾。”
凌若念點頭,在一旁的沙發坐下,然后指揮著男人幫自己收拾行李。
以前她幫他整理過那么多次行李了,現在換過來也是應該的。
第二天,鄭迦就開車來海月灣接她去機場。
兩個人落地江州時, 是下午四五點, 陽光灑在一步一景的亭臺樓閣上, 確實令人心曠神怡,是個度假的好地方。
凌若念跟著鄭迦進到主廳, 打算跟鄭父鄭母問聲好,卻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謝知聿竟然也在這里。
她就是藺嘉念這件事并沒有公開,因此倆人在鄭父鄭母面前裝作不認識。
*
私人會所里, 向源刷著鄭迦新發的朋友圈突然發出一聲我靠, 手機都差點掉地上。
黎嶼成正喝著酒, 淡淡地掃他了一眼:“怎么了?”
向源立刻挪起屁股坐到他身邊,指著手機屏幕說:“你看,這是不是凌若念和謝知聿?”
他話音剛落,黎嶼成懶散的眸底瞬間一緊,立刻地鎖住照片上的兩個背影。
照片上,一男一女站在亭子里賞月閑聊,女人的背影他用手掌寸量過無數遍絕不會認錯,而她旁邊的男人正是謝知聿。
謝知聿怎么會在那?凌若念早就和他約好了卻不跟他說?
男人凌厲的眉眼瞬間陰沉得不像話,下一秒,倏地撈起外套起身,往包廂外走去。
向源被他嚇得一愣,然后趕緊拿好東西追上去:“誒不是你去哪?”
黎嶼成的嗓音沉得發啞:“江州。”
向源搭上他的肩膀:“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
第二天一早,黎嶼成和向源就到了鄭園拜訪。鄭父一邊吃驚,一邊熱情地招待倆人住了下來。
九點,凌若念和鄭迦起床出來吃早餐,看見客廳里的倆人,皆是一驚。
鄭迦看著向源大聲問:“你怎么在我家?”
向源諂媚地笑笑,然后指了指旁邊的男人。
黎嶼成渾身散發一股可怖的寒意,大步流星地走到凌若念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將人往外面拉:“跟我過來。”
“黎嶼成你放開念念!”鄭迦一看便氣勢洶洶沖去阻止,然后被向源眼疾手快地一把攔住。
黎嶼成就近打開一間空屋,將手里的女人塞了進去,然后一把壓在門上。
從昨晚到現在,他已經忍到極點了。凌若念為什么要瞞著他和謝知聿見面,他們見了面后又做了什么聊了什么,她是不是對謝知聿有了感覺?無數個問題在他腦海里冒出,他卻不敢去想背后答案。
他眼神深不見底,聲線里壓著數不盡的戾氣和恐懼,緊盯著女人問:“為什么騙我?”
凌若念從容不迫地一笑,慢悠悠地反問:“我騙你什么了?”
黎嶼成喉結上下動了下說:“為什么不跟我說謝知聿也在這?”
凌若念笑道:“擔心我給你戴綠帽子啊?”
“凌若念——”黎嶼成咬著牙威脅道,然后就聽到她出一番氣人到極點的話。
“你放心,就算我要和他在一起,也會等到兩個月后我和你徹底劃清界限的時候,他的身份出不得一點差錯,我比你還要在意。”
凌若念說完這番話,毫不留情地推開男人,然后拉開門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黎嶼成看著敞開的房門,心頭堵了一大團怒火,拳頭重重地朝墻上一錘。
*
下午,謝知聿陪鄭父釣完魚回來。
鄭父趕緊叫廚房把魚做了,吃完晚飯后和鄭母出門看戲,說是不打擾他們年輕人玩,給他們騰空間。
偌大的園子里,除了傭人就只剩下他們五人。
向源見氣氛尷尬得不得了,瘋狂轉腦子想法子,終于讓他搜到了一個過年時表妹提過一嘴的圍爐煮茶,想來面前倆女人應該也會喜歡,于是說:“我看今晚天氣不錯,要不我們到院子里圍爐煮茶吧。”
鄭迦覺著不錯,問道:“念念,你覺得怎么樣?”
凌若念點頭,輕聲道:“可以啊。”
見她點頭,鄭迦也不問其他人的意思,立刻吩咐傭人把東西準備上。
不一會,老式的爐子上就烤上了一圈紅薯水果,香氣四溢。
鄭迦試了一塊烤柿子覺得好吃,便立刻夾了一塊往凌若念盤子里送,安利道:“念念這個烤柿子超級好吃,你快試試!”
凌若念沒有吃過烤柿子,正想說好,耳邊同時響起兩道急促的男聲。
“你不能吃這個!”
“你對脆柿過敏。”
空氣倏地滯了一秒。
“我對脆柿過敏?”凌若念疑惑地問道。
脆柿在宜岸不是什么特別常見的水果,她也從來沒有升起過一定要去嘗一口的念頭,因此一直以來都沒有吃過,直到現在。
謝知聿低聲道:“嗯,你小時候吃了脆柿后全身過敏,然后叔叔……”
向源對黎嶼成使了個眼色,暗嘆他不爭氣,被謝知聿搶了先。
黎嶼成放在膝蓋上的指尖一緊,臉色微變。
謝知聿所講的故事他并不清楚,因為那時他和藺嘉念還不認識,是有一次他聽到藺嘉念跟邀請她一起吃水果的同學說她對脆柿過敏吃不了,他這才知道這件事。
此刻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永遠有另一個男人比他更了解藺嘉念的一點一滴,那些他不太清楚的、甚至是完全不知道的,謝知聿全都一清二楚。
……
夜風拂過臉頰,凌若念的眸底清醒了一分。
一口口果酒下肚,她不知不覺就喝多了,現下有些微醺,于是便準備回房休息。
大家聽她這么說,也就說散了,然后各自回房。
凌若念強撐著醉意洗了個澡,然后便躺床上睡下,睡夢里,她回到了從前。
那是一年除夕,謝家和其他親戚家的人都聚在她家一起跨年。她看著大人們喝酒,便也好奇地想要喝,她爸媽沒辦法,只能給她倒了一小杯,她在一邊抿著抿著就醉暈暈的,然后回臥室休息。謝知聿擔心她難受,便進來看她情況。
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幫她捻被子,凌若念便以為是謝知聿,以為還在她的公主房里,下意識地說了句:“知聿哥我沒事,你和他們去玩吧。”
聽到她這句囈語,黎嶼成的胳膊猛地一僵,指尖狠狠地陷進被子里,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沖。
凌若念酒量一般,他擔心她難受過來一看,卻沒想到會從她口中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
在她心里,謝知聿竟然可以不敲門就進入她的房間,照顧醉酒的她?況且還是在她還有男朋友的情況下?他們的關系就親密成這樣?
他死死地克制住想要掐死她的沖動,走到一邊坐下喝水。
一杯杯地倒一杯杯地喝,他身體里的怒火卻越澆越旺。
第二天早上凌若念睜開眼,看見前面一個男人趴在桌上睡著的身影嚇了一大跳,然后叫醒他:“黎嶼成、黎嶼成你醒醒!”
黎嶼成從桌上抬起頭,然后抓了兩把頭發醒神。
凌若念困惑萬分地問:“你怎么在我房間?還趴在桌上睡覺?”按照他往日的作風,不應該是早就擠上床嗎?
想到昨晚從女人口中吐出的那個名字,黎嶼成又是一肚子氣,但自己又沒有資格去質問她,于是淡淡開口:“沒什么,你還難受嗎?”
“我沒事了。”凌若念說道,睡完一覺她也不暈了。
黎嶼成看了她一眼,然后說:“那我先回房間了。”
他說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看著男人如此反常的舉動,凌若念默默在心里打了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