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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來自探索者的信

    遙遠的塔斯馬尼亞星上, 暫時還處于風平浪靜之中。

    燕嶼已經拼湊好了自己慘遭人外南桐騷擾后崩潰的心情。

    大概是發現了這只蝴蝶既沒有腦子,也沒有惡意。燕嶼嘆了一口氣,只能當做無事發生, 勸自己就當關懷小動物了(……),雖然和這只大蝴蝶比起來,自己才應該是那個柔弱的小動物。

    沒辦法,打也打不過, 逃也逃不了,只能湊合活一下這樣子。

    他開始探索起阿芙樂爾號的殘骸,從遺跡現場來看, 出血量很大, 說不定先烈遇害的尸體還留在遺骸內。

    無論怎樣, 他在離開星獸的巢穴之前,必須仔細搜查一遍。總不能將先烈的尸骨留給留給一只星獸糟蹋。

    主艙臺旁邊還有個保留得相對完善的副艙室, 一般是輪換時休息的地方。里面被蝴蝶當成了溫床,某種灰白色的柔軟物質,像皮革碎片一樣落滿地面, 它還留有一個半硬化的地步擺放在副艙室中央。(1)

    “這是……蝶蛹?”

    它在這里破過一次繭?

    眾所周知, 破繭成蝶,是指蝴蝶從幼蟲形態孵化為成體。如果它是不久前才破繭, 飛離地底,開始大規模捕獵。也和不明生物出現的時間點能對得上。

    難道它是被探索艦帶來的某種宇宙生物?經歷多年,才終于成功孵化?

    可是, 大探索時代距今已經好幾百年了……真的有生物能活這么久嗎?那句臨死前刻下的“我們是人類的罪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小心地靠近蝶蛹,才發現蝴蝶大概是把整個艙室都掃蕩了一遍, 所有可以被搬走的東西都被它搬來筑巢了。

    其中有一個破碎的生物儲存器,圓柱形的儲藏器內壁沾滿了營養液, 還閃爍著表示“錯誤”與“警告”的紅燈。

    能夠續航幾百年,說明構造非常高級,那價格也一定會很美麗。以當時整個人類聯盟摳摳搜搜的作風來看,當時的探索艦船員舍得啟動,這個儲藏器內原本的東西一定很重要。

    一開始,燕嶼以為里面是這只星獸孵化前的卵,但緊接著他就在圓柱形生物儲存器的地步看見了黃黑色的警告標識。

    一共有四個標,意思分別是:高危/未知/活性/標本。

    活性……和標本?這兩個詞是怎么放在一起的?

    他手上還戴著戰術手套,因此不怕有接觸性毒素,探手沾了點粘液嗅了嗅。

    那是普通營養液變質的味道,但其中還有一絲非常古怪的甜香。他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滑動,一種詭異的親切感與饑餓感油然而生。是屬于蟲族那部分本能在作祟。

    這種不受控的感覺讓他聯想到曼努埃爾曾經喂給他的那枚卵。

    蛛形蟲的卵。

    ……蟲族的卵。

    當初他吃下那枚卵做成的煎蛋,也是如此劇烈的反應,仿佛整個胃部都不受控制。想到這里他又有點犯惡心了。

    “你到底和蟲族是什么關系?”他回頭望著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的蝴蝶。阿芙樂爾號探索艦又曾經遭遇了什么?

    他拿起閃爍著紅光的儲藏器,當做照燈,又回到了那個暗格前。蝴蝶跟在身后,發現它的巢穴居然還有它沒發現的東西,真是豈有此理!它當即就探頭探腦地伸出蟲爪想要戳戳戳,被燕嶼頭也不回地擋開。

    紙張是很脆弱的東西,經過了幾百年的密封保存,它保存著完好的樣子,但很干,又很脆,似乎稍微用力就會碎掉。

    燕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開,做好了面對一個巨大秘密的準備。

    然后他發現自己看不懂,全是俄文。

    燕嶼:……

    正常,正常。文化大融合運動是大探索時代之后開展的,在那之前雖然星際通用語已經被創造出來了,但地球智人還是愛用地球上的舊語言。

    現在光腦不在身邊,沒了翻譯器,他也就翻譯不了這些俄文。

    這劇情是不是有點不對勁?日記本這種解謎游戲里重要的劇情推動器,怎么能給主角看不懂語言呢?這合理嗎?

    星際online,差評!

    燕嶼想捏捏眉心,但手抬起來了又想到上面沾過的不明液體,又放下了。

    幸好翻到日記最后,還有一部分是用星際通用語寫的,字跡潦草,還有許多錯別字,看起來是個通用語不太熟練的船員,還寫了不少錯別字,不過不影響閱讀,連猜帶蒙也能看出來——

    【致不知道能否看見這封信的陌生人:

    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宇宙中人類塔臺的信號,正在逃亡的途中,只能在此對阿芙樂爾號的情況進行最后一次匯報。

    阿芙樂爾號全員,總計2216人,已陣亡2170人,失蹤44人,僅剩我與另一位戰友還在艦船之上,進行最后的突圍。請原諒我們不愿意以逃亡者的身份透露我們的姓名。如果可以,我們甚至希望阿芙樂爾號從未起航。

    下面我將匯報本次探索艦對宇宙的探索成果:

    我們按照原計劃朝著未知星海區域進行探索,在此過程中因為外星病毒、隕石帶亂流、未知生物襲擊、遭遇其他文明艦船、船員心理崩潰等因素,減員673人。

    航行第523天,我們發現一個表面布滿能源的星球。在初步對大氣進行檢測后,確認大氣構成與地球相似。地表無明顯文明痕跡,發現巨大化昆蟲。

    這是在漫長的航行中,我們發現的第一顆宜居星球!

    阿芙樂爾號全員欣喜若狂!

    接下來我們按流程,對該星球進行了進一步的遠程觀察,為期100天。在這個期間,我們認為該星球沒有誕生智慧生命,地表的主人是一群巨大化的昆蟲。

    它們野蠻、殘忍、未開化,是完全的動物。根據它們的行為模式,我們參照地球昆蟲,將它們初步命名為[Самканасекомых]和[Мужскоенасекомое]!

    大概是對通用語不太熟悉,為了準確描述,這兩個稱呼用的是寫作者的母語俄語。他在下方用不太熟練的通用語標注。

    【[Самканасекомых]-雌蟲

    [Мужскоенасекомое]-雄蟲】(2)

    燕嶼頓住了。

    大探索時代前期,大概是星歷150-300年之間,距今已有八百多年。而歷史書上記載,人類首次在星際中發現蟲族,是在大探索時代最后的尾巴,三百年前。

    歷史書上記載:[人類第一次發現蟲族,是在星歷751年,距今304年。蟲族的發現,標志著大探索時代正式結束。被稱為戰爭機器的蟲族牽制了人類的大部分精力,大探索時代不得不終止。另一方面,蟲族的出現也遏制了人類逐漸失控的星際殖民欲望,讓人類意識到宇宙中不只有無盡的資源,還有未知的危險。]

    歷史明文記載,300多年前人類才與蟲族第一次碰面。

    但800年前,阿芙樂爾號上就有人為蟲族命名。

    燕嶼呼吸不自覺放緩,嗓子發緊。這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人類會把明明是人類外貌的蟲族,分別以雌和雄這種動物的分類方式命名了。

    很多年前他也疑惑過,倘若第一次出現在人類面前的就是這樣衣冠楚楚、外表與人類無異的蟲族,那他們為什么不以Alpha和Omega這種方式來命名呢?

    以動物的方式來稱呼與人類無異的外族,難道不會讓人類自己也感覺受到了蔑視嗎?

    如果,人類第一次見到的蟲族,就是與昆蟲一般的異形狀態的話,那這種命名方式或許就能解釋得通了。

    但第二個問題緊隨其后——

    假如對蟲族的稱謂是阿芙樂爾號的人命名的,可是這艘星艦遺骸被埋在地底八百多年,根本沒有被人類挖出來。它又是怎么傳出去的呢?

    燕嶼借著閃爍不停的紅光繼續往下讀——

    【經過在外太空的觀察之后,我們確認了地表沒有智慧生命。于是我們降落在了地面,并且在初步勘察之后,我們發現那些昆蟲并不具有威脅性,人類用槍就能輕松殺死。

    ——發現新棲息地的狂喜讓我們做出了最錯誤的決定。

    除了主艦,所有小型艦船都降落在了星球表面,準備進行更深一步的實地勘察。年輕的戰士們帶著開疆擴土的美好幻想,降落了。

    然后這顆星球撕掉了所謂偽裝,展露出它殘忍的本質,對我們張開了獠牙!

    所有的勘察人員!共1500名官兵!

    他們都死在了這一次的降落中。

    那該死的、惡心的、狡詐的、吃空了整個地核的蟲母!設置了一個陷阱!Кровьповсюду, Боже。ǖ教幎际茄,上帝!)

    是的,蟲族們沒有智慧,但它們有一只狡猾的蟲母。操縱它們只是偽裝成很容易被槍械殺死的模樣,誘騙我們大規模降落。但實際上這些蟲族是一群恐怖的戰爭機器!當它們集結,黑壓壓一片,像絞肉機一樣圍剿我們,我們毫無反手之力。更可怕的是,一些可以真空飛行的蟲族還鉆進了阿芙樂爾號的內部,屠殺了剩余的人類。】

    那個幸存者用無比痛苦的筆觸寫到——

    【阿芙樂爾號變成紅色的了。】

    紙張留存了他的眼淚,一團一團皺起的圓形痕跡穿越時空,向后人訴說他遭遇的痛苦。

    【我是留守主艦的一名士兵,我們正在進行最后的突圍。如果失敗,我們將會啟動自爆系統,向著黑洞撞去。大量的機甲和小型艦船埋葬于蟲族的星球,這會給它們帶來新的蛻變嗎?它們會借此走向星際嗎?我不知道,但即使是死亡,我發誓也絕不留下一點遠航星艦科技給還處于地表時代的蟲族!

    如果你看見了我們的來信,請告訴人類!保持警惕!危險就在前方!在主控臺的冷藏柜中,有一個生物儲藏器,里面保存有一部分蟲母的血肉標本。那是英勇的同胞們犧牲前為我們爭取到的寶貴遺產,不知道我是否還能堅持到護送它返航的那一天。如果你看見了它,請將它交給人類。希望當人類不可避免遭遇蟲族的時候,它能為我們帶來一點幫助。】

    【愿遇難的同胞化作宇宙的原子,還能飄到地球的故土。愿人類的火焰永不熄滅!

    【Прощай, дорогойтоварищ.】

    第052章 十年之前

    蟲母標本?

    是這個空了的儲藏器嗎?

    儲藏器內壁還帶著粘液, 說明才破不久,不然早就干了。他目光移向身邊的蝴蝶。

    蝴蝶:不明所以地歪頭。

    “你不會把蟲母標本吃了吧?!”他幾乎要發出一句慘叫。

    就好像忙碌了一天的忍人發現自家比格犬吃掉了自己的晚飯,又好像農學院的畢業生發現自己的畢設被隔壁的畢設吃掉了一樣!

    大饞小子!你怎么什么都吃啊!給我吐出來!吐出來!這就想辦法把你送去研究院!對你進行一些慘無人道的研究!

    對付BOSS的關鍵道具不給是吧?星際Onlie, 差評!

    但他還是有一個疑問,雖然這個書寫者已經走到了絕境,但他依然是以“為人類犧牲”的心態寫下的臨終遺言。此時的記錄者,仍然是坦然接受死亡的。

    這一點和刻在血泊之上那句“我們是人類的罪人”的徹底絕望完全不同。

    在他們進行最終的突圍時, 又發生了什么?

    他拿著儲藏器當提燈用,再一次來到那行刻字前,努力撬掉地面上厚厚的、凝固成殼的黑色血跡。

    下面果然還有刻字。

    凝固的血干而脆, 被撬開后, 如黑色雪花一般撲開。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小心湊近看。

    在臨死前,他用盡全身力氣, 在地面刻下——【船上一直只有我一個人】

    【它變成了他!】

    最后這個感嘆號沒有寫完,落筆處幾乎是被鑿出一個小坑,燕嶼幾乎能想象到他刻下這一字一句時刻骨的恨意。而末尾則被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長痕, 遠遠地向后延伸。

    燕嶼幾乎是停止了呼吸, 順著被拖拽而出的長痕回首向后望。

    蝴蝶正在黑暗的盡頭,靜靜凝視他。

    它是一只多么溫順、美麗的蝴蝶啊。

    *

    另一邊, 在洞穴外。

    賽事組看著橫尸野外的白欖聯大選手,擔心他們真的有個好歹,但不到萬不得已, 場外人員是不能進去的。

    賽事組于是詢問了參賽學校的帶隊老師,可不可以讓離得最近的隊伍去幫忙支援一下。不用多麻煩, 把人弄醒就行。

    南極星軍校帶隊老師堂堂登場,非常積極地舉手:“讓我們來!你知道的, 我們的同學從小就立志扶老奶奶過馬路!請大家為每一個夢想助力!”

    賽事組:……

    這話你自己信嗎?

    不開玩笑,賽事組真的擔心要是叫了南極星軍校隊去幫忙,他們會不會在“好心”救助同學的過程中,“一不小心手滑”把同學的腦袋瓜子磕地上,“無意”讓同學們物理昏睡一整場。

    朝暉軍校的帶隊老師也是他們的校長,一大把年紀了,鶴發的樂呵呵老頭一個,平時看啥都慈祥地點頭,此時都投來了難以言喻的眼神。

    他看了眼伊卡洛斯,又在對方察覺到之前移開目光,笑呵呵地開口回絕,并提議道:“那不如就讓我們學校的人去吧!

    聽見老校長的聲音,塞基轉頭盯了他幾秒,又垂眸用余光仔細觀察伊卡洛斯。但伊卡洛斯目不斜視、臉上波瀾不驚。

    塞基不動聲色斂眉。

    其他軍校的人沒什么意見,除了南極星軍校的老師表現得頗為遺憾。

    總而言之,正在不忘本心,對著一片未開發的無人星球進行神農嘗百草的朝暉選手,就這樣收到了賽事組的通知。等他們把所有倒霉蛋搬到一起,隊醫依次給傷員抽完血,道:“是致幻和麻痹的效果。”

    隊醫頷首:“沒什么大問題,吸入較少,自然代謝完就好。要查成因得出去找專業工具。”

    指揮蕭云蜓點頭。

    姬羽之皺著眉問:“失蹤的是燕嶼?”

    她和蕭云蜓對視一眼,都有些頭疼。那可是一只混血蟲族!怎么還能失蹤了?

    雖然姬羽之暗地里確實許愿他最好早點死,但死和失蹤可不一樣。就好像龍傲天被扔進焚化爐和掉下山崖,這哪里能一樣?

    塔斯馬尼亞星是不是風水有問題?!

    等等,塔斯馬尼亞星和蟲族……

    姬羽之忽然想起這場比賽開始之前,夏諶特意和她視頻,讓她注意一些,尤其是要注意混血蟲族在塔斯馬尼亞星上有沒有發生什么特殊情況。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是十年前那件事嗎?

    十年前,她那個時候還小。只知道第七軍團的一支邊巡隊在執行任務的途中發生了什么意外。至于具體是什么任務她不知道。但能驚動東區所有高層的是,一定不小,或許是遇難了,或許是有人叛變了?倸w不是什么好事。

    只記得東區高層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論,繼自治之戰后,差點再一次對帝星動刀子。

    那段時間東區連空氣都是凝滯的。

    那時候那些身居高位的叔叔伯伯阿姨開始頻繁地出入她的家,與她的母親整日整夜地在書房關門吵架。

    鷹派和鴿派吵得不可開交,她一直記得母親冷肅的臉、冷靜到咄咄逼人的語氣,慢條斯理地把所有反對者逼得啞口無言。

    具體爭論了什么,不是她這個小孩能知道的。她只記得,當母親對著她的恩師——也是姬羽之現在的校長——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一句古怪的話。

    當時頭發還沒有全白的校長,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如古老城墻一般厚重的肩膀,就在那一瞬間塌下來了。

    仿佛那輕飄飄的一句話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說的那句話是朝暉軍校的校訓。

    也是東區人曾刻在紅墻上的諾言。

    ——【永遠追逐太陽!】

    *

    伊卡洛斯身前,播放的是蟲族隊的直播畫面。

    他沒有選擇白欖聯大隊的直播間,而是從一開始就目的明確,只想看蟲族隊們的反應。

    屏幕里,他們像是被某種神秘的東西給吸引了,朝向某一個方向敢去。其實大部分蟲族考生都不知道怎么了,他們還是一群亞成年,雄蟲杵在他們面前,他們都認不出來。

    主要是隱翅蟲圣地亞哥。

    當比賽剛開始的時候,他就覺得塔斯馬尼亞星這個名字真的好他媽耳熟。

    但他從出生起就在雄保會內部了,之前也沒來過人類星域。克g盡腦汁也沒想起來到底是在哪聽到過。

    等等!

    雄保會!

    是了,他是在雄保會聽過的!

    十年前!塞基還只是一個蝶種繼承者,他奉命從邊境線繞后刺入人類邊防線的后方,但他們卻遭遇了早有準備的人類邊巡小隊。

    在纏斗中,他們誤入了塔斯馬尼亞星的引力帶,被迫降落。

    隱翅蟲還不夠格知道更詳細的內情,只是知道那次任務失利,塞基本來該被處罰,蝶種首領的位置也差點被另一只蝴蝶擠掉。

    但他從塔斯馬尼亞星返回時,帶回了一只雄蟲。

    那只雄蟲叫伊卡洛斯。

    再后來,人類就封鎖了這顆星球。

    圣地亞哥嗅了嗅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奇異香氣,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催促著他去尋找源頭,蟲族原始的欲望被這奇異的香氣所喚醒。

    饑餓、亢奮,與無法抑制的破壞欲。

    精神藥品一樣的瘋狂,除了雄蟲的信息素,還有另一種可能嗎?

    沒見識的后蟲母時代新生蟲如是想。

    憑借帶回雄蟲的功勞,塞基成功淘汰掉另一位競爭者,成為了新一代碟種首領。而伊卡洛斯,則與塞基結婚。

    如果這是另一只雄蟲,他將會復刻塞基的成功。

    假如……這顆星球有古怪,或者這是人類的陰謀。他將會為雄保會奉上他們一直渴望那把撕破和平的刀。

    伊卡洛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目的鮮明地急行軍。他明明坐在熱鬧的人群之中,卻又仿佛正變得透明,下一秒就會羽化而去。

    塞基也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從看到這個星球出現在賽場名單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伊卡洛斯需要一個真相,來為他顛沛流離的后半生做一個注解。或許命運也欠塞基一個解答,但塞基不想要。

    因為這個答案是用刀子刻在伊卡洛斯的舊傷口上。

    他是會痛的。

    不要,不要痛。

    塞基幾乎想懇求他不要再去追究了。

    但他做不到!當回到一切的起點,他們終于又看見彼此之間那道巨大的鴻溝。

    第053章 逐日計劃

    大探索時代, 八百年前。

    跌跌撞撞返程的阿芙樂爾號上。

    突圍離開的過程雖然犧牲眾多,但他們還是成功離開了。幸存者望著同伴,熱淚盈眶道:“我們還有機會, 把蟲母標本帶給人類!

    此時船上只剩下了兩個人。

    同伴對他扯出一個笑,他的眼睛是一種無機質的黑色。如果湊近了觀察,會發現上萬只小眼睛挨挨擠擠地排列在一起,構成了漆黑的瞳孔。

    是的, 他不是他,而是“它”。

    難道沒有人懷疑過嗎?整個星球的蟲族幾乎把所有人類都絞殺干凈了,又怎么會留下漏網之魚。讓他能夠穿過蟲海, 成功割下蟲母的肉呢?

    ——當然是因為, 這也是個陷阱呀。

    帶著我身體的一部分, 返航吧。

    帶我去往你們的巢穴,讓兩個文明在我的卵巢中重新孕育!

    在黑暗而死寂的宇宙中, 蟲母投來了祂的目光。祂臃腫的身下,新的蟲族正在誕生。獲取了人類的基因之后,新的蟲族有著人類靈活的手, 和為戰斗而生的蟲態身體構造。

    這一艘龐大的星際戰艦, 沉默地在無邊星海中航行。

    那不是一艘船,這是一座航行的墓碑。

    上面只有最后一個人類, 和宇宙第一只擬人態的蟲族。

    他們都沒能抵達終點站。

    最后的幸存者在巨大的絕望中發現了真相。我們是人類的罪人,他痛苦地想。我們把人類的基因帶給了蟲族!

    絕對不能讓蟲族發現人類的方位!

    這是他第二個想法。

    他關閉了星艦的導航系統,也關閉了所有對外發射信號的窗口, 重新啟動了自毀系統。

    真面目敗露的蟲族被反鎖在主控艙門外,正褪去偽裝, 用恐怖的足肢瘋狂砸門。最后的船員顫抖地在甲板上刻下自己最后的遺言,甚至還沒來得及落下最后的感嘆號, 就被追上來的“人”用利爪往后拖拽,尖銳的刻刀在甲板上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長痕。緊接著血流了出來,一點一點,填滿了刻痕。

    在他的宗教信仰中,自殺會被耶穌拒絕升上天堂。那為了阻斷敵人的陰謀,用同歸于盡的方法會被允許嗎?上帝會寬恕我嗎?圣母會親吻我嗎?

    媽媽,原諒我。他在臨死的幻想中哀求,這是我的罪,我要用新的罪去贖罪。

    于是,阿芙樂爾號駛向了地獄。

    *

    自爆中解體的阿芙樂爾號一部分被新的蟲族打撈了回去,一部分碎片漂流在宇宙中,成為了新的宇宙垃圾。只剩下主控臺,因為構造類似于黑匣子,保存了下來,穿過黑洞,被塔斯馬尼亞星的引力所捕獲,帶著意外保存完好的蟲母肉墜入它的湖底。

    又在八百余年的滄海桑田變換中,被沖刷來的土壤所覆蓋,被一層層泥土給掩埋。

    在塔斯馬尼亞星作為旅游星球的日子里,無數人從它上面踏過。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歡喜與好奇,熙熙攘攘的人間就在它的墳墓之上。

    如果不出意外,在塔斯馬尼亞星的旅游資源枯竭之前,它會一直這樣安靜地沉睡在地底,用和平的歡笑裝點阿芙樂爾號的夢鄉。

    ……直到十年前,新的蟲族踏入了塔斯馬尼亞星。

    塞基率領的小隊與第七軍團的邊巡小隊狹路相逢,他們在糾纏中,雙雙迫降星球表面。

    十幾架機甲同時撞擊地表,跟隕石撞地球有什么區別?!

    甚至雙方都死傷慘重。

    巨大的沖擊力,把地表的土層撞得移位,探索艦的殘骸也發生了二次傷害。裝著蟲母肉的生物儲藏器骨碌碌砸下來,裂了一條縫,無數昆蟲被吸引而來,鉆進裂縫中去,又被這團活性的肉消化掉,粘液低落在甲板上,又混入了湖水里。

    這團活性的標本吃空了地底的昆蟲,它開始膨脹,從縫隙中擠出去,又被撲上來的老鼠和蛇撕扯斷。

    它們撕咬著捕獲到的蠕動的身體組織,也被這團不可名狀的肉給吃掉,也變成一團蠕動的白色的生物。

    它們滾落進湖底。

    塞基從重擊導致的昏迷中醒來,高速進入大氣層導致機甲落點燃起了火焰。他從機甲中爬了出來。

    然后嗅到了若有若無的香氣。

    年輕的蝴蝶茫然地感到了血脈中的饑餓與亢奮,蟲母時代已經消逝了幾百年,年輕的雌蟲只以為這是雄蟲的信息素。

    而他面前,只有一個人類。

    一個身上血流不止的,卻舉著槍對準他的人類。

    塞基望著人類身上的血,感到饑餓。

    這種饑餓和一開始的饑餓其實是不一樣的。但塞基分不清楚,蟲族從來都分不清楚食欲與愛欲,更別提饑餓與饑餓之間的差距。

    他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只雄蟲。

    他以為這是命運的贈禮。

    *

    夏諶也在看直播,其實東區的高層基本都在關注蟲族隊的直播間,連自家朝暉隊都來不及關注。

    他們眼睜睜看著蟲族一落地就像被喚醒了本能,朝著一個方向毫不猶豫地趕去。

    有人低聲道:“原來真的是這顆星球上有問題!

    也有人無動于衷:“當年蟲族向我們討要所謂的雄蟲時,不是就把所有基因檢查都做了嗎?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人類。當時我們懷疑的是那只蟲子感官失靈了,現在發現是這顆星球的問題,那又怎么樣?有區別嗎?”

    沒有任何區別。

    無論是什么原因,被蟲族壓著打的人類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絲可乘之機,好不容易打入蟲族內部的機會就在眼前!他們怎么可能放過?

    從塞基錯誤地指認人類為雄蟲的那一刻開始,事情就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結果了。

    夏諶一直保持沉默,他從朝暉校歷中抽出一張照片,每一屆參與聯賽的校隊選手都會有一張大合照,被學校珍藏在校歷之中。

    他那一屆也有過,姬羽之這一屆也有。

    但他抽出來的那張照片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另一屆。

    朝暉軍校不像白欖聯大那種草班臺子,他們每一位選手都是經歷激烈的斗爭勝出的。那一屆和每一屆都一樣,在紀念星的冰天雪地里進行拉練,并在拉練的最后一天宣布參賽人員。他們會留在紀念星,由學長學姐帶領進行特訓。

    夏諶就是那次的光榮校友、學校白嫖來的苦力教官。他永遠記得,那一天,他就站在紅墻之下,身后是碩大的校訓。

    [永遠追逐太陽!]

    夏諶指著標語,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而稚嫩的臉,他說:“我的名字就刻在校訓之下,我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見你們昂首挺胸地把自己的名字也刻進校訓!

    “我沒有什么好說的!彼鈿怙L發地對學弟學妹們揚手!拔揖妥4蠹,成為追逐太陽的人吧!”

    歡呼、掌聲、口哨,以及學弟學妹們攢動的身影,都已經在記憶里模糊了。可是他還是記得那么清楚,記得那一天在北風中獵獵作響的旗幟,打在灰白的校訓之上。

    后來他無數次后悔,他不應該說那句話的。

    追逐太陽的夸父力竭而死。

    靠近太陽的伊卡洛斯粉身碎骨。

    這是一個詛咒,不要、不要靠近太陽!

    或許他真的不該說那句話的。

    誰能想到,竟一語成讖了呢?

    “說夠了嗎?”姬羽之的母親姬恒臉上帶著深深的厭倦,她起身,撐著手身體前傾,環視一圈。眉骨鋒利,如刀一般割過所有人的眼睛。和她對視的人紛紛低下頭。

    “你們把我叫來就為了說這些?”她毫不客氣道,“當年我難道沒有警告過你們嗎?我沒有投反對票嗎?但是他媽的逐日計劃是林洛自己提出來的!我們反對有用嗎?他自己想去誰攔得住?”

    “我當年也是站在這里,跟你們所有人說,不愿意讓我們的同胞被帝星誘騙去犧牲,就跟他爹的帝星開戰。你們不同意,你們覺得不到時機,可能會被蟲族和帝星兩面圍剿。”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難道知道有今天當年就能讓他不去?”她譏諷一笑。

    十年前,墜機的塔斯馬尼亞星上,距離事故現場最近的是直屬中央的第一軍團。他們在塞基的阻撓下成功救援走了幸存者,包括被誤認為是雄蟲的林洛。

    這導致當蟲族向人類發難,討要雄蟲的時候。當事人在第一軍團——帝星方面的掌控之中。所以東區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給林洛灌了什么迷魂湯,或許根本不需要灌,這個年齡的青年,一腔熱血就等待著拋灑。

    他主動提出了“逐日計劃”。

    朝暉軍校的校長懇請第七軍團的人不要送林洛去死:“這根本不是一個潛伏任務,這就是謀殺!他是人類啊,那只蟲族一定是出于報復心理才這么做的!

    是的,無論怎么基因檢測,他都是人類。

    人類方百思不得其解,這瞎子雌蟲怎么還能亂勾八認的?

    但那又怎么樣呢?高層其實不在乎真相。這是一場賭博。區區一條人命,是最小的籌碼,甚至上不了桌。贏了,他真的成功混進去了,那就是人類的幸事。輸了,又有什么關系呢?

    只是一條輕飄飄的人命。

    和一吹就散的蒲公英也沒有兩樣。

    或許等他犧牲后,政治家們還可以拿他的葬禮來一場盛大的政治作秀。

    于是為了迷惑蟲族的認知,爭取更多的時間,生物實驗室也入場了。在遙遠的東區,他們一無所知。

    老校長懇求夏諶、懇求她,懇求所有東區高層,不要讓他的學生進行無謂的犧牲。卻不知道此時換血的針已經扎進了年輕人的體內。鮮血汩汩地流出,又汩汩地注入,就像他從這一刻徹底掉了個方向的人生。

    姬恒看著頭發斑白的老師。她一直站在鷹派,主張不放棄任何一個同胞、實在不行就跟帝星開戰。林洛非要去當間諜又怎么樣?到時候把人搶回來,打斷腿關在小黑屋里,讓他物理冷靜一下,就不會熱血上頭了。

    姬恒很想說她從來沒放棄過,只是除了開戰別無辦法。而人類聯盟九個軍團,除去不能妄動的邊區軍團和南區反暴軍團,處于中立或偏帝星的有四個軍團。光是帝星直屬就有兩個軍團。

    而東區只有第七軍團。

    為一個人,1v4,值得嗎?

    又負責任嗎?所有人都極力想要避免戰爭,戰爭的下場就是紀念星。自治戰爭的血淹沒了紀念星,所以東區人叫它紅場,那紅色是洗不干凈的血啊。

    戰爭不是勝利,不是攻城略地,戰爭只是死亡。

    那么多,那么多的死亡。

    多到能把林洛淹沒,他承擔不起這么多死亡的重量。所以他寧死也不愿意家鄉為他一個人而妄動干戈。

    只要讓他去當這個“英雄”就好了,不是嗎?

    林洛年輕的眼睛里閃爍著理想的光芒,他親吻自己的校徽,對自己的恩師說:“老師,我也想做一個永遠追逐太陽的人!

    “我知道間諜沒有什么好結果,更何況我還是去最危險的蟲族。但是老師,前線的戰士每天都在犧牲,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員而已!”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給自己取的代號叫伊卡洛斯。哪怕逐日而死,我也不會后悔。”

    伊卡洛斯,古希臘神話中使用蠟和羽毛造的翼,逃離克里特島。他飛得很高,離太陽又太近,太過炙熱的陽光就像太過炙熱的希望,讓他墜入了深淵。他蠟做的翅膀,就在空中淅淅瀝瀝地融化了。于是,他落水而死。

    他粉身碎骨。

    *

    【“逐日計劃”報告書】

    【簽署人:帝星總執行官

    簽署單位:人類聯盟中央議會、第七軍團】

    【執行人:林洛(代號:伊卡洛斯)】

    【計劃如下:代號“伊卡洛斯”以雄蟲的身份進入蟲族潛伏,盡力獲得情報!

    【■星歷1045年10月13日,伊卡洛斯執行換血實驗(1)、基因實驗(2)、基因實驗(3),植入蟲族基因失敗,確認人類身份無法改造。(實驗報告請見附件1、2、3)

    ■星歷1046年,4月17日,交接完畢。伊卡洛斯成功進入蟲族。

    ■星歷1046年,8月21日。伊卡洛斯與目標塞基結婚。應要求向伊卡洛斯詢問身份問題,對方拒絕回答。

    ■星歷1047年,9月1日,伊卡洛斯傳來K321-K538星區邊境蟲族布防圖。

    ……

    ■星歷1049年4月,蝶族軍團撤離人族戰場,轉向智械生命戰場。伊卡洛斯拒絕匯報具體操作經過。

    ……

    ■星歷1050年1月1日,伊卡洛斯單向斷聯,疑似叛變!

    【檔案封存!

    ————————————

    【■星歷1055年,蟲族通過東區遞來和平條約,疑似伊卡洛斯手筆。此時距離伊卡洛斯單方面與人類斷聯已有五年,請領導注意甄別是否為陷阱!】

    第054章 生死抉擇

    它變成了……他?

    燕嶼不由得想起一些老套路的寄生蟲電影。但很快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不對。最后的幸存者說船上一開始就只有他一個人。

    那就是“他”一開始就是“它”。

    蟲族進化了。

    如果蟲族依靠吃掉人類,進化出擬人態。從某種角度而言,現在的蟲族攜帶著人類的基因, 也能算一種人類遠親。其他人知道嗎?為什么人類從沒有查出來過?那他這個混血又算什么?

    蟲族的秘密太多了。

    燕嶼只本能地知道,阿芙樂爾號的事,在他搞清楚情況之前,最好不要面世。

    就在這個時候, 他身后溫順蹲在一邊的蝴蝶突然警醒地立起來上半身,朝著入口處威脅般打開翅膀,錘狀觸須警惕地豎起來。

    有什么東西來了。

    洞穴之上。

    “是這里嗎?”

    “有個坑誒。”

    蟲族學生們竊竊私語, 紛紛向隱翅蟲投以疑惑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么要圍著這個坑。說真的, 這樣顯得他們很不聰明。

    但在他們眼里,隱翅蟲還是雄蟲, 雄蟲閣下想做的當然要照做。所以他們只是乖乖地跟著隱翅蟲一路狂奔,然后到達這個洞口面前。

    “這里面是什么?”阿拉里克猶豫著問。

    可能是一個雄蟲,也可能是一個陷阱。隱翅蟲在心底回答。但他沒說出口, 只是讓他們做好下去的準備。

    雖然隱翅蟲也不太理解為什么“雄蟲”的信息素會從地底傳來。老天爺, 總不能是雄蟲已經死了埋了吧?那他如果冒然下去,豈不成摸金校尉了?

    雄保會能從蟲族中心星域飛過來暗殺他的!

    所以他很謹慎, 圍在這個黑洞洞的隧道探頭探腦。

    ……然后就猛地和一個大腦袋撞上了。

    “臥槽。”來人類地盤這么久,他唯一學會的臟話脫口而出。

    隱翅蟲:糟糕,剛剛是不是說了什么不文明的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優雅雄蟲形象!ooc了!

    阿拉里克手疾眼快把他拽到自己身后, 飛快地蟲化,擋在他認定的雄蟲面前。

    他們自恃原型戰斗力傲視星海, 所以打算深入隧道時,就紛紛離開了機甲,F在意外突發, 都猝不及防。只能先掩護“雄蟲”先回到安全的機甲上。

    阿拉里克只覺得眼前一花,洞穴中剛探出頭的東西就飛上了天空,展露出它的真容。

    足肢、口器、觸須、與巨大無比的蝶翼。

    “這是什么東西?”

    有蟲迷茫問。

    “我們的遠親嗎?”

    其實不怪這群年輕的學生認不出來,哪怕是副官那樣幾乎完全蟲化的狀態,也能看得出身體結構是類人的。骨爪在第一對足肢上,就像某種贅生物。而最明顯的地方是,進化了百年的蟲族是有脊柱的。而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蝴蝶,已經完全是一只昆蟲的模樣了。

    那不叫蟲態化,那叫返祖。

    居高臨下的蝴蝶翅膀之大,可以用遮天蔽日來形容,投下濃重的陰影。阿拉里克只覺得眼前紅光一閃,有什么東西就穿刺了他的腹部。他低頭,是一個尖銳的足肢。一連串爆破彈飛來,趁這個時間回到機甲里的蟲族們試圖爆破這只怪物。他們對蟲族自己的防御力很有數,因此對疑似蟲族遠親的怪物更是警惕拉滿,直接就開了最大火力。

    就是有點不顧自己蟲的死活。

    阿拉里克:……

    蝴蝶想要飛走,卻被阿拉里克反手握住插進自己腹部的足肢,逼它停留在原地接受轟炸。想得很好,但實力的差距讓他的計劃破產了。蝴蝶干脆就把他整只蟲一起提起來飛,如流星一般在襲來的爆破彈間隙。阿拉里克試圖借機爬上蝴蝶的背部,像馴龍一樣遏制住它。

    然而蝴蝶猛地彈射,撲在隱翅蟲的機甲上。這一個急剎,讓乘客阿拉里克直接被甩飛出去,滾落在地面,差點把自己的翅膀壓斷。

    但此時根本沒有蟲在意他,紛紛失聲尖叫:“閣下。!”

    剛剛阿拉里克在這只蟲手下,他們敢毫無負擔地開火。可是雄蟲就不行了,雄保會是真的會在事后誅九族的。

    它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隱翅蟲。在單后制螞蟻品種的蟻巢里只有一只母蟻,又叫蟻后。在這種蟻群里,如果出現第二只蟻后,它們將會廝殺,決出最后的勝利者。而當蟻后還在,它會分泌一種激素,抑制其他雌蟲生育的能力,讓它們無法成為新的蟻后。

    在遠古時代,蟲族就是遵循著這樣的本能,環繞在蟲母的身邊。

    但為了團結資源,它們比自然界的蟻群更為殘酷。蟻后生下的公主蟻還可以飛出去尋找新的領地,但蟲母誕下的新的蟲母預備役們可沒有新的領地可以選,它們已經占據了整個母星,更遠一點的還在宇宙深處。當時還處于地表時代的蟲族們,只能跟隨著各自的公主開始廝殺。

    而倘若蟻后意外死去,沒來得及誕下公主蟻,那有生育能力的雌蟻都有可能繼位。在競爭中失敗且仍存活的雌蟻們,則會帶著自己的追隨者離開蟻巢。但還是那句話,蟲族沒有多的空間留給落敗者,它們只能上位、或者死。沒有第三個選項。1)

    在朝著遠古蟲族發生二次蛻變的曼努埃爾認知里,蟲群還在,卻沒有蟲母。

    這個時候他的基因就自動告訴他——現在進入你死我活的競選階段!

    而在它找到一只雄蟲,即將開始孕育自己的族群時。隱翅蟲作為踏入它領地的成年雌蟲,必然會被標記為敵人,遭到它不死不休的攻擊。

    按理說隱翅蟲好歹作為雄保會精心培養的雌蟲,他應該會及時反應過來,和襲擊者開始戰斗。但他現在仿佛晴天霹靂,整個人都快碎了。

    ?不是??哥們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雄蟲味?

    老師,這不是我們雄蟲吧?我們雄蟲都很嬌小,站在雌蟲中非常耀眼。身體線條非常優美,優雅的身姿常常戴著珠寶,給人以華美有內涵的感覺。皮膚白嫩,五官分明透露著太陽底下最光輝的對蟲蟲們的愛和寬容,尤其是那雙溫和的雙眼,寫滿了對傳宗接代的熱情和無限的活力。我們雄蟲是天之驕子、明日之星,一成年就可以進入社會組建數一數二的護衛軍團,一個月拿下令親戚朋友忍俊不禁的0勝戰績。雌雄約會時,面對各種各樣的雌蟲相親對象們,也能夠恐婚發作。

    總而言之,老師,我們家雄蟲不長這樣吧?

    圣地亞哥的CPU已經□□燒了。

    哥們你長得有點太復古了。

    他現在的心情就跟人類看見大猩猩開口對人類說:“我們倆可以結婚嗎?”的感覺差不多,就是很荒謬。

    他不死心地想看看那個洞穴里面還有什么,結果卻被蝴蝶誤以為他在窺探自己的□□對象,更是暴怒,機甲外殼在大撲棱蝴蝶的壓迫下,逐漸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吱嘎聲。

    剩下的蟲族們趕快沖過去救駕。

    在蝴蝶有意的控制下,他們越打離洞穴越遠。燕嶼這時候才慢慢從雌蟲的洞穴中爬出來。阿拉里克的傷勢太重,一開始只是普通穿刺傷,但隨著后續的動作,蝴蝶的足肢在他的腹腔中攪動,讓傷口不斷擴大。

    打起來的時候腎上腺素飆升,一心都是重鑄我輩雌蟲榮光,被甩下戰場,才后知后覺疼得想死。

    燕嶼站在他面前。

    阿拉里克一邊疼得抽氣,一邊疑惑問:“你怎么在這?”

    燕嶼聳聳肩:“不明顯嗎?我是被它抓起來的儲備糧。”他蹲下來,看見阿拉里克亂七八糟地往自己的傷口里塞布條,試圖把血堵住。

    燕嶼:……

    你們是活得真夠粗糙,不疼嗎?

    他問:“你們的隊醫呢?”

    阿拉里克示意他抬頭,隊醫正在前線參與群架呢。

    我就知道你們蟲族靠不住!八_著醫療機甲去打群架?那玩意兒不是烏龜殼嗎?”

    “那倒沒有!卑⒗锟藢嵤虑笫堑卣f,“因為我打不了,所以他把我的機甲開走了。”

    醫療機甲里有藥品,它留下就好,反正隊醫就等于沒有,留不留下都一樣。他于是去拿了一些藥品,給阿拉里克包扎。現場沒有一只蟲也沒有一個人會醫術,燕嶼這個會給傷口倒酒精的水平,都可以在蟲族隊里被夸一聲神醫了。

    ……雖然阿拉里克被一瓶醫用酒精倒下去之后,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不太安詳的死意。

    處理完他的傷口,燕嶼則向他借用一下他們機甲,想試著聯系一下自己的隊友們。他的耳麥早就在一開始的打斗中遺落了。現在他很擔心隊友們的安危。

    阿拉里克自然同意了。

    作為執行宇宙任務的工具,機甲的通訊范圍覆蓋一整個星球。他們不能聽到其他隊的通訊,是因為每個隊伍頻道有單獨加密。燕嶼自然知道自己隊伍的頻道密鑰,但他沒有選擇直接在隊伍頻道里出聲。而是先聯系了丹尼格林,隊伍里的第二指揮。

    為了避免泄密、并且能夠在事后第一時間追究責任。機甲的密鑰是點對點,如身份證號一樣每個人都不同。因此單向聯系時,丹尼格林第一時間就知道對面是誰。

    “指揮?”她驚叫。

    “請不要驚動他人,和我單獨匯報情況!比绻闆r還不錯,那他還是先想辦法自己把這個遺跡給處理掉,再歸隊。

    丹尼格林覺得指揮又一肚子壞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了。她老老實實道:“好的指揮。”接著把現在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所以你們現在都安全,并且和朝暉隊在一起?”燕嶼立刻抓住了重點。

    他記得,有誰告訴過他東區有世家崇拜情節,夏凜月在東區學生里地位挺高來著?就算沒有這個情節,他爹是東區第七軍軍團長,手握朝暉軍校學子未來的前途命運。他們也不會敢對夏凜月做什么對吧?

    丹妮格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又有誰要倒霉了。

    她聽見指揮道:“既然這樣,就繼續對外聲稱我依舊在失蹤!

    他話鋒一轉:“我們的積分現在是0分,丹妮,你也不想最后帶著失敗回去吧?”

    丹妮格林當然不想了,她的哥哥不知道最近在折騰什么,看起來一副賊心不死的模樣。她必須更加小心,要用更多的榮譽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她又聽見燕嶼說:“我有一個計劃,只是可能需要你受一點委屈!

    丹妮格林很想說,她從小也是學指揮的,PUA這套她也會玩,咱們就別走流程了,直接進入正題吧!

    但她只能主動遞臺階:“為了勝利,我受多少委屈也無所謂!

    “辛苦你了!毖鄮Z也按照指揮PUA流程,敷衍地給了一個甜棗,然后緊接著說出自己的計劃:“先示敵以弱,我既然現在是失蹤狀態,那就繼續失蹤下去。這樣我們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弱勢一方。”

    “然后,我們賴上朝暉軍校!

    丹妮格林:……

    啊?這是可以直說的嗎?

    當然可以,不僅直說如此無賴的策略,他還直白地分析:“看在夏凜月和他爹的面子上,朝暉軍?偛荒苤劣陉幩笾亲右仓荒茏屧蹅儾洹!

    “那要告訴夏凜月讓他配合嗎?”

    “當然不要。”燕嶼頗為驚訝,似乎不理解為什么丹妮格林會這么想。

    夏凜月大少爺清高,讓他賴上去,他肯定繃不住臉皮。

    “也不告訴其他人,我不太相信他們的演技。”丹妮格林想了想莫曉,不由得點了點頭,十分認同。但只告訴她一個人的話,不會是……

    “是的。”燕嶼笑瞇瞇地肯定了她的猜測,“而你就要站出來,趁我不在爭奪指揮權,用內訌進一步削弱我們的實力,讓朝暉隊更加放心!

    丹妮格林低聲說:“但實際上,我們既沒有失蹤指揮,也沒有因此內訌。這只是假象!

    燕嶼道:“只不過要騙過其他人的前提是騙過我們自己,我們的隊友也會認為你是不顧我的生死,一心奪權。你可能會遭遇一些委屈!

    丹妮格林說了聲沒事:“但只要你出現,他們就會立刻意識到這是計劃。”

    到時候被坑的只有朝暉隊。

    這誰看了不說一句臟!指真是賽出了指揮的風采!除了心臟沒有第二個詞可以說。

    說完了丹妮格林需要受到的委屈,他又及時喂了口雞湯:“到時候見機行事,我相信你的指揮實力,證明給那些看不上你的人看看,你就是天命所歸的那個繼承人!

    丹妮格林舔了舔嘴唇,不得不說被他這句話給激勵到了。她日后要進入軍團,憑借這半桶水的醫療水平,肯定不能去當軍醫了,還得回歸老本行當指揮,F在就燕嶼給了她一個向未來長官展示她自己的指揮藝術,當然會讓她激動。

    我當然可以做到的。

    不就是在朝暉的指揮眼皮子底下給她下陷阱嗎?不就是搞內訌嗎?他們帝星人最擅長了!

    內訌,就是帝星人刻在DNA里的東西。ㄕ鹇暎

    雖然大家一直在呼吁不要什么東西都往DNA里亂刻,但偶爾的時候,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能發揮出作用。

    “我們這局,因為遭遇襲擊,已經落后其他人太多了。如果想在最后獲勝的話,本局賺多少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所有人都拉下來,至少拉到和我們一個水平線!

    丹妮格林咬了咬腮幫子的軟肉,眼睛很亮,點頭:“我明白了!

    *

    另一邊,副官和塞基撥給他的人手繞過賽事組的防線,成功登陸了星球表面。

    副官沒有變回擬人態,這次倒不是為了蹭吃蹭喝。主要是他能想象到時候跟上司打架,他又得蟲化。那如果現在把皮肉都長回來了,到時間他又得撕爛一次,血糊糊的挺嚇人的。

    他們是等那只蝴蝶現身,確定了坐標之后再登陸的。

    隨性的一只軍雌道:“它看起來不太理智!

    另一只軍雌更是毫不客氣:“它現在已經完全是一只獸類了。”

    “說不定它其實只是一只獸類!避姶瓢哑聊粌孺i定的蝴蝶放大,展示給所有蟲看。他們也看見了對方那幾乎不存在人類基因痕跡的蟲態。吸收了人類基因后,蟲母誕下的新蟲族逐漸取代了舊蟲族。到了現在,除了被進化拋棄的蛛形蟲,高等蟲族都有擬人態,哪怕是蟲化也有明顯的人類基因痕跡。

    “但是它背上的棘刺還在!绷硪幻姶浦刚斑@是他們家獨有的標志,總不能認錯吧?”

    兩只雌蟲都頗為嫌棄對方智商,對視一眼后,齊刷刷轉頭看向副官,逼問:“你跟他最熟,你覺得這是他嗎?”

    副官:……

    他咬了咬手指甲,很客觀地回答:“你們可以讓我等會靠近他,要是他毫不遲疑地把我殺了,那估計就不是,要是他猶豫了一下再把我殺了,那估計就是。”

    軍雌們:……

    他們紛紛哈哈笑了一聲,表示你講的冷笑話真好笑哈哈。實際上早就汗流浹背了,他們緊張地想,他怎么知道我們這么想過?

    天哪,居然給他聰明了一回!

    “不過我之前和他在戰場上遇見過,他的蟲態不是這樣的吧?難道是返祖了?”有一只蝶族軍雌道,他皺了皺眉!笆最I只說了他失去了理智就殺掉,沒說要是返祖了怎么辦啊?”

    “可他返祖了也沒理智,按照《基因法》,失去理智,從高等智慧生命淪為獸類的蟲族,為了保持基因的純凈必須就地格殺。”

    “那《基因法》也規定了,如果有一些能夠提高基因等級的方法、生命、基因攜帶者,都必須上交。我們的基因本來就在下跌,萬一返祖其實就能讓基因也回到過去的等級呢?”

    兩只雌蟲又吵了起來,他們再次轉頭逼問副官:“你覺得殺還是留下來!

    副官迷茫啃手:“活捉是不是就不能被吃了?”

    殺無赦派立刻沉默了,等等哦,要是拼得你死我活,把蟲殺了。自己除了工資啥也撈不著,還給螳螂族送免費的進化能源。

    他爹的,嫉妒了。

    倒不如活捉送研究院,萬一真的找到了什么阻止基因等級下滑的方法,造福的是普羅大眾,也包括自己這一族嘛!

    于是他立刻倒戈:“其實留下來也不錯!”

    副官:……

    他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可是,首領的命令……”

    軍雌咳嗽一聲道,“捉回去給首領自己處理也不錯嘛。”反正進入塔斯馬尼亞星之后就與外界斷聯了,首領也不能現場指揮他們。

    “……你們再爭論下去,我們的蟲崽就要被他殺光了……”

    有沒有人管管蟲崽的死活!

    絲毫沒有同胞愛的軍雌們紛紛尷尬地眼神飄忽:“這就去、這就去……”

    但實際上根本不需要他們主動做什么,領域內出現這么多雌蟲,曼努埃爾瞬間注意到了他們。它評估了一下,覺得隱翅蟲挺弱雞的,還是那群雌蟲威脅性更大。于是它在槍林彈雨中猛地轉身,如離弦之箭,一般彈射出去。

    致幻的鱗粉飛灑在空中。

    前來執行任務的雌蟲們因為是偷渡,害怕被檢測到。因此沒有帶上機甲,只戴上了防毒面具,并不懼怕它的鱗粉。

    但當它飛近了,他們才發現這只蝴蝶有多大,比曼努埃爾原本的體型幾乎大了一倍。

    在自然界中,在單個對峙的情況下,一個真理就是體型大的生物永遠壓制體型小的。

    蟲族的體型也直白地反映出他們彼此的等級。

    它變得比之前更強大了。

    “……一定要活捉它!毕x族們立刻堅定了信念;钭剑缓笳业剿底娴脑颉

    畢竟……按理說,蟲族一生只會有一次破繭,為什么他在成年之后還會再次蛻變?這會對蟲族基因下滑產生什么影響嗎?

    想得很好,但問題在于,這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曼努埃爾了,這是鈕鈷祿氏·曼努埃爾。腦子換了實力,黑化強三倍,蟲化還要再強三倍。他們按照原本預設帶來的人手在進化之后的曼努埃爾面前都顯得格外小巧。

    它如子彈般旋轉彈射,猛地砸進他們之中。

    與之而來的,是幾聲清脆的骨裂聲。被擊中的那只蟲族明明捕捉到了它的行動軌跡,卻根本來不及躲避。只能一聲慘叫宣告了自己的出局。

    一個照面,就淘汰掉一個敵人!

    這是之前曼努埃爾腦袋還清醒的時候都不能做到的。

    來暗殺他的人,除了他的副官,都是高等種。同為高等種,沒有哪個是好對付的。

    其他蟲都捏緊了武器,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同時襲向曼努埃爾。來回閃爍的冷光之間,血肉橫飛,無論受多重的傷,他們也沉默如沒有獨立意識的武器,只會勇往無前地刺像敵人。

    藍色的電弧鋪成遮天蔽日的電網,在他周圍布下天羅地網。蝴蝶盤旋在電網之中,艷麗的鱗翅上現在布滿焦黑的痕跡,這讓求偶期的蝴蝶震怒。

    一群沒漂亮翅膀的貨色,說!是不是嫉妒我!說!

    可惡!

    恐怖的電壓織成牢籠,高科技還是戰勝了沒文化的原始蟲,它被電壓麻痹在地,漆黑的復眼不斷縮緊又放大。

    可惜,世界上從來沒有100%的勝率。如果科技的碾壓就代表著絕對的勝利,那么人類早就被智械生命滅族了。

    解決不了科技的差距,那就解決使用科技的蟲。

    原始的生命,有著自己的捕獵智慧。

    一直卷曲著的細長口器像捕獵的眼鏡蛇一樣彈射而出,扎進了距離它最近那只蟲族的大動脈!口器汩汩的地喝著動脈中新鮮的自助飲料,內壁外翻,露出其中的尖牙用血管壁到喉管,它在身體最脆弱的地方瘋狂絞動!

    這只可憐的軍雌在瞬間失血過多,張嘴但喉管都被啃斷了,因此只吐出一點血沫。然后他高大的身軀便轟然倒塌。

    電網出現了一個缺口,曼努埃爾瞬間鉆出。

    現在,是他的屠殺時間了。

    ……

    燕嶼和阿拉里克順著蟲族隊消失的地方走去,他想最好那只蝴蝶和蟲族隊兩敗俱傷,這樣既解決了一個麻煩,又給他提供了可乘之機。

    但當他撥開擋路的樹枝。

    猝不及防躍入他眼底的場景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蝴蝶的一只足肢正插在一位蟲態化的軍雌身上,把蟲提起來釘在半空中,軍雌脖子上勒緊了它的口器,窒息讓軍雌的臉色變得青紫。一圈圈勒在軍雌脖頸上的口器鉆進它骨骼的縫隙見,刺入大動脈,透過淡粉色的口器,隱約可以看見鮮紅的血液正在汩汩流動。

    在它的身下,血液漫過一層層的蟲族堆。

    “……”

    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身體本能地希望通過屏住呼吸這種方式,讓恐怖的天敵不要注意到自己。

    俗稱,裝死。

    但很顯然,人類沒有這項天賦。

    正在享用晚餐的蝴蝶抬起頭顱,復眼中上萬只小眼睛鎖定了他。

    蝴蝶:……

    蝴蝶:。

    蝴蝶手忙腳亂把足肢收了回來,把足肢下方踩住的蟲族堆往身后踹,張開蝶翼試圖擋住,裝作無事發生。

    然后它又發現自己的口器還插在人家血管里。

    蝴蝶:……

    它連忙抽回來,乖乖卷成團。一腳把撲通倒地,發出一聲下意識悶哼的軍雌往自己的身后踹。踹完又端莊地收回來,三對足一對一對,很對稱地并攏,努力讓自己顯得無害。

    但凡換個成年雄蟲,它都不會這樣做。

    但即使是在蟲母的時代,亞成年雄蟲也很容易死的。雄蟲嘛,只肩負著生育的職責,防御屬性和攻擊屬性差一點也很正常嘛。

    它真的挺怕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來的雄蟲被嚇死了。

    它可是一心盤算著,等雄蟲成年了,他們完成了婚飛的儀式,就可以開始繁衍了。到時候組建自己的族群指日可待!

    在競爭蟲群的蟲母之位的儀式里,它需要挖掘出自己的城堡,然后在里面繁衍出足夠的蟲卵,證明了自己后,才能得到蟲群的擁護。在此期間,殘酷的儀式不會給它任何外部能量的補給,它將處于死亡和新生的十字路口。(2)

    所以它必須提前開始儲存能量。

    唔,這些外來者還怪好心的,吃光他們的話應該足夠他繁衍出一小支軍隊了。

    見勢不對就早早跑路的副官又神出鬼沒地出現了,他從樹杈子上探出個頭,道:“閣下,請離開這里!長官已經失去了理智!”

    “閣下?!”

    “長官?!”

    兩道震驚的聲音同時響起。不是,這沒腦袋的倒霉東西還真是曼努埃爾啊?!

    阿拉里克腦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眼睛瞪得像銅鈴:“什么?!閣下?!不是,你?你是閣下?”

    蒼老天爺,這不太對吧?老師,我們的雄蟲不這樣吧?他那么——(比劃)那么,兇殘,怎么可以是閣下?!我開學時被燕嶼重傷的腹部還隱隱作痛呢!

    他的少雌夢碎了。

    副官納悶道:“你在這心碎什么?無論他是不是閣下,都不妨礙你開學被他打進醫務室很丟臉啊?”

    阿拉里克:……

    副官又恍然大悟:“哦,你不會還做過什么雄蟲同學愛上我的美夢吧?”他安慰道,“年輕蟲普信一點也是正常的,沒關系。”

    安慰得很好,下次別安慰了。

    阿拉里克:把世界調成靜音,聆聽我破防的聲音。

    燕嶼打斷他們,溫馨提示:“那個……它、呃,曼努埃爾好像生氣了誒!

    是的,曼努埃爾現在很不高興。

    我搶的雄蟲,你們這些沒用的雌蟲離遠點,喜歡就自己去搶一個。亓Q!斬立決!天殺的,我這就來把你們抓起來挨個處刑!

    雖然沒有理智,但不妨礙它占有欲大爆發,蠢蠢欲動想把兩個雌蟲都殺了。

    對此,副官看得很開,已經達到了一種超脫世外的狀態:“沒事啦,反正完不成任務,回去塞基也會把我殺了的。”

    早死晚死都得死,死前還蹭了第七軍團這么多飯,吃得太多,沒給別人留,把人家東道主都餓瘦了。

    值了!

    當然,他死前還要干一件事。

    副官發出了一聲發音很簡單,很短促的蟲語。

    曼努埃爾頓了頓,攻擊姿態突然瓦解了,它似乎覺得有些熟悉,又有些不確定,迷茫地在原地歪了歪腦袋。

    燕嶼是真的聽不懂蟲語,他和兩只蟲交流都是依靠的自帶翻譯功能的耳麥。但詞庫里沒有這一句話,所以他聽起來就是一串亂碼。

    “是在叫曼努埃爾的名字,還有一句誡語!卑⒗锟藙傊姥鄮Z居然是雄蟲,立刻別別扭扭起來,積極和他進行講解。“一般雄父很喜歡用這句話來警告淘氣的蟲崽!

    “他的名字不是曼努埃爾嗎?”

    “不是,那是人類式的名字。我們還有蟲語名,”他努力組織措辭解釋,“人類語和蟲族語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姓氏、名稱和構詞法沒有絲毫相似。為了到人類社會后,能夠被人類系統識別,不被記錄為一串亂碼,所以我們才從人類名之中選取了相近意思、相近讀音或者喜歡的人類名做我們的第二個名字!

    燕嶼立馬就想到了伊卡洛斯,他的名字不太吉利,但他只以為這是巧合。畢竟蟲族怎么知道人類的神話呢?

    但如果是他們自己從人類名之中取的,伊卡洛斯知道這背后的含義嗎?

    與此同時,副官已經從樹杈上崩了下來,以龜速小心地靠近曼努埃爾。生怕引起它的不滿。

    然而已經安靜下來的曼努埃爾對他采取了一種讓蟲安心的無視態度。

    這才是塞基非要他一個中等種來的原因,副官從小追隨曼努埃爾,他很熟悉副官的氣息。即使蟲化,他也有可能無視掉副官。

    塞基的意思是,讓他找準時機,暗地里捅刀子。

    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只是誘餌而已。他們是高等種,不僅能牽制住曼努埃爾,還能看住副官,逼他不可以退縮。

    但塞基也沒想到,天殺的主角命就是這樣,大難不死,跳崖都能收獲絕世秘籍,美美更進一步。或許這就是蟲族龍傲天吧。

    于是高等種們沒管住副官,讓他滋溜一下就逃了。其實他大可以就此離開,廣闊的宇宙總有一個地方能讓他落腳。

    但想來想去,他還是回來了。

    “閣下,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燕嶼不明所以地走了兩步,雌蟲的視線立刻被他所吸引。

    就是這個時候!比正常麻藥濃度高十倍的麻醉彈出乎意料地從他身后飛射而來。金屬螺旋子彈構造的尖端砸開了它原本就沒恢復的傷口,血和膿液一起飛濺而出,大劑量的濃縮麻藥在一瞬間注入。只等血液循環之后,就會讓它陷入沉眠。

    身前有不知道為何靠近的螳螂和他搶來的雄蟲,他的全部注意力就都在身前,按理說,螳螂副官發難也只能從面前發難。

    誰能想到他玩了一手聲東擊西呢?

    蝴蝶昏迷前,還想扇動著翅膀把膽敢襲擊他的副官給撕爛。但燕嶼和副官站得很近,他一時分不清蝴蝶是想要襲擊誰。從未放下警惕心的燕嶼條件反射地舉手開槍。

    蝴蝶一頓。

    它以為雄蟲在飛婚之前,就選擇了另一個雌蟲,進行繁衍。

    它就只有這一瞬間能夠報復,因為緊接著副官就展開翅膀,提起燕嶼的衣領往后飛掠。

    蝴蝶墜落在地,長而寬的蝶翼如被子,披在它身上。

    它睡著了。

    副官慢慢走過去,把它的足肢綁在一起,都打上死結。嘗試了一下扛著走,然后發現上司似乎在孤星吃得太好了,膨脹得有點過分,體重至少乘以二,他是真的抬不起來。

    可惡!

    他只好半退半拖這一大坨上司,像個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又像個貧苦而倒霉的黃包車車夫。

    阿拉里克:“你不殺了他嗎?”

    副官搖頭:“不。”

    阿拉里克提醒:“那你就違反了《基因法》,你會上軍事法庭的。”

    副官低下頭,撩起鬢邊的粉色短發,他原本的妹妹頭在和塞基的那場爆炸中變成了雞窩頭,還是在第七軍團養傷的時候重新長出來的。他自己重新剪了一次頭發,但很遺憾,作為螳螂,他的鐮刀只適合割麥子,剪得參差不齊。

    亂糟糟的。

    如果是上司看到,一定會強迫癥發作,逼他重新剪。曼努埃爾小時候在云端長大,跟著雄父生活,手很靈巧。副官被送到這位小公子身邊的時候,身份是曼努埃爾雌父為他挑選的玩伴,一頭粉毛跟狗啃一樣,正是曼努埃爾看不過眼才給他換了個發型。

    畢竟螳螂族一群單身漢,都是凍精生卵,雌父養大。除了寸頭什么也不會,聽說蝶族喜歡漂亮的,才馬不停蹄給他留了長發。

    呃,批注,副官的雌父一開始想給小副官編個辮子,但最后莫名其妙就打成了結。實在解不開的雌父絕望又暴躁地卡擦一剪刀。

    狗啃發型的副官就這么出現在曼努埃爾眼前。

    的確很挑剔外貌的曼努埃爾:……

    好吧,雌蟲。

    我就知道雌蟲都是這樣。小小年紀的曼努埃爾,帶著一點早有預料的麻木,如是想。

    于是他指著身前的座位,讓有粉色頭發的小螳螂坐在自己對面。那時候是花藝課,他就無比順手地拿起修剪細枝的花藝剪刀,卡擦兩刀,把副官剪成了妹妹頭。

    充耳不聞旁邊的花藝老師發出尖銳爆鳴:“這不是你能用來剪頭發的剪刀啊啊啊。 

    真是大驚小怪,小曼努埃爾自動屏蔽掉一切不想聽的話。

    他對小螳螂說:“這就是你的新發型了,好了,你可以感謝我了。”

    小螳螂看著他,又看看尖叫的花藝老師,有些不知所措。作為一個標準的雌蟲,他其實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發型怎么樣。為什么要為一點小事去惹惱成年蟲呢?

    這不符合蟲族的生存法則。

    到現在他也不理解,發型這種東西,完全不重要嘛。

    但是在阿拉里克警告他,他這樣做會違反《基因法》的時候,他還是說:“哦,我知道。”

    明明,軍事法庭是比童年的花藝老師可怕一億倍的龐然大物。

    不理解,完全不能理解。

    可能這就是中等種吧,活在一個朦朦朧朧的玻璃罩子里。他思考不了太深的問題,哲學對于他而言太遙遠了。如果曼努埃爾還清醒著,或許他會問問為什么自己要這樣做。

    但很可惜完全蟲化是一個無法逆轉的過程,他的上司再也醒不過來了。

    阿拉里克見他鐵了心要這么做,又說:“你剛剛拿雄蟲當誘餌的舉動,如果被雄保會看見,雄保會會殺了你的。如果你將功折罪,塞基才有可能保住你!

    副官還是說:“我知道。”

    不,他其實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

    他只能牛頭不對馬嘴地解釋:“為了秘密捕殺少將,我們登陸時屏蔽了這里的信號。雄保會不會看見的!

    他撓撓頭:“那我走啦。閣下,保重。”

    于是副官帶走了昏迷的蝴蝶,他把蝴蝶塞進來時的飛行器,然后他們駛向星海,穿過流動的隕石帶。

    他們飛了很遠。

    在寂靜無人的宇宙之中,被捆住的蝴蝶逐漸蘇醒,它開始撲騰這翅膀發出哐當的巨響。副官打開了艙門,割斷了捆住它的繩索。

    既然再也回不了蟲族了,那么——

    “當一只自由的星獸吧!

    曼努埃爾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

    它頭也不回地鉆出了艙門,消失在了星海之中。

    副官望著他消失,調轉方向。宇宙很大,他要是想活下來,多的是孤星。憑借蟲族的捕獵能力,他再怎么也不會餓死。

    但是他想,雌父還在蟲族等他呢。

    他要回去的。

    為什么要回去呢?他還是不知道。

    *

    目送他們離開,燕嶼突然想起來,問:“副官的人類名是什么?”

    “不知道!卑⒗锟讼肓讼耄,“他好像沒有選擇一個人類名!

    “有一個名字就夠了。他是這么說的。”

    第055章 保守秘密

    目送走了來去匆匆的副官, 阿拉里克非常自覺地扭頭望向雄蟲閣下:“接下來您想做什么嗎?”

    他積極開屏:“只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可以為您干掉所有對手!”

    燕嶼也真是服了雌蟲們這小狗一樣親人……啊不,親雄蟲的天性了。說幫他干掉所有對手之類的, 但凡你夸下?谥,先轉頭看一看你的隊友們吧!

    他們都快被曼努埃爾干碎了。

    救一救!

    阿拉里克:……

    他實話實說:“我去救蟲,大概會加重傷勢吧!

    正確的,中肯的, 一針見血的。

    在場唯一靠譜的人居然是燕嶼自己!老天,他這種只知道受傷了先噴醫療酒精再綁繃帶的小學生水平,居然被趕鴨子上架充當了蟲族隊的臨時隊醫。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那群被曼努埃爾群毆(指它一只蟲打一群)的軍雌受的都是致命傷, 已經完全沒救了。但也幸好他們半路跑出來吸引了注意力, 讓蟲族軍校生們還能被救回來。

    大部分蟲族學生們連駕駛艙都成了戰損版, 但最慘的還屬被曼努埃爾標記為入侵者的隱翅蟲。

    ……但不是燕嶼能救回來的程度。

    他倆折騰了好一會兒,感覺越折騰, 親愛的校友們的呼吸就越微弱。害怕傷員們沒死在狂躁的曼努埃爾手下,卻因為庸醫無證行醫而發生非戰斗減員。他們倆在一次失敗的止血后面面相覷。

    燕嶼迷惑道:“你們蟲族的血液流向應該和人類差不多吧?為什么會止不住血?”

    阿拉里克猶豫道:“呃,什么叫血液流向?”

    燕嶼:……

    呵, 蟲族。沒事了, 他平靜道:“退賽吧,讓醫療隊進場救援。”

    順便, 還可以解釋為什么星獸不翼而飛了。

    阿拉里克乖乖聽話,先把軍雌們的尸體挖坑埋了,處理好現場后, 他一邊向賽事組發送退賽消息,一邊聽見雄蟲閣下吩咐道:“到時候, 你就說,是你們憑借蟲族的嗅覺找到了星獸, 然后與它陷入酣戰,打得你死我活。而我是因此得以逃脫魔窟的。你們和星獸雙雙負傷,星獸因此離開了這顆星球!

    “哦哦!”阿拉里克發誓他連上課都沒這么認真過,恨不得把閣下的每一個字都背下來。

    “至于監控失靈的問題……”燕嶼微微一笑。“他不問,你不說。他一問,你驚訝。懂了嗎?”

    “……”職場十二字經對涉世未深的雌蟲還是太深奧了,蟲族社會可沒有這些職場厚黑學,因此那種熟悉的迷惑又出現在了雌蟲臉上。

    “對,沒錯!就是這個表情,做得很好。你真是我見過最有悟性的蟲!

    是、是嗎?阿拉里克有點被這不值錢的夸夸給迷暈了頭。這就導致當燕嶼無比自然地說出自己希望他對自己雄蟲身份保密時,他暈乎乎地就答應了。

    燕嶼踢開腳邊散落的攝像器,他一開始就看到了這些攝像器,知道打起來的時候有蟲故意破壞了攝像器。被電磁干擾信號的攝像器失去指令,紛紛墜落在地。

    所以當副官失口叫破他身份的時候,他并沒有太驚慌,反而在瞬間就想好了說辭。

    “你一定會有愿意替我保守秘密的對嗎?你知道的,我一直生活在人類社會,聽到的都是關于蟲族殘暴的言論。我希望能多一點時間來了解你們,你愿意幫助我一點點了解蟲族嗎?”

    什么?閣下問我愿不愿意?當然愿意了!雖然自己還是一個連性腺都沒發育全的亞成年,在成年雌蟲和雄蟲眼里就屬于小孩子,但沒關系,這一點也不影響阿拉里克已經幻視自己在說“yes,I do”了。

    這個時候,他倒想不起自己曾經被燕嶼打進醫療室的場景了,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就像美圖軟件的磨皮濾鏡一樣,刷得把回憶美化成了另一個模樣。

    他突然覺得自己身上肩負起了莫大的責任,這樣一位迷茫的閣下,只有我了!他為什么不找其他蟲保密,只拜托我?

    我是特殊的那個!

    不得不說,高等種順風順水的生活真的讓阿拉里克失去了一些體驗人間險惡的機會,他這種中產階級以上、家庭美滿、涉世未深的雌蟲學生,就是天選被詐騙圣體,隱翅蟲們見了都技癢,一騙一個準。

    要是底層雌蟲們聽了雄蟲的甜言蜜語,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是什么美好校園愛情。而是條件反射懷疑自己被詐騙分子盯上了腰子。

    呵呵,這種好事還能輪得到我?

    不信!

    哪怕是副官那種出身和智力水平,都會懷疑這又是什么星際緬北分部的新型詐騙手段。說不定下一秒,對面雄蟲就會掏出個大山里炒茶的爺爺,問你茶葉八十一斤來不來點?

    但阿拉里克這種天之驕子,基因等級夠高,從小就被灌輸的概念就是,未來是你們的。

    又正是這個年輕氣盛的年紀。

    他們是真的自信他們是“special one”!

    阿拉里克又幸福了。

    “我一定會尊重您的意見,除非您愿意主動說,否則秘密絕對不會從我之口泄露!”他再三保證。

    “雄保會呢?聽說雄保會一直在限制雄蟲與雌蟲的接觸。比起他們,我當然更信任身為同學的你們,不要讓他們知道好嗎?”

    雄保會和雌蟲之間一直有矛盾。他很巧妙地選擇了從雌蟲的利益出發,三言兩語使自己和雌蟲成了一個陣營的了。

    什么時候聯盟最堅固?

    自然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時。

    人類聯盟的敵人是智械生命、是蟲族。因為它們的存在,南區再怎么鬧都不會獨立,非地球智人的人類種族還是得團結在人類聯盟的旗幟之下。

    所以燕嶼給阿拉里克一個假想敵,這樣這份承諾就不再是一份由情感作為源動力的施予,而變成了一種需要搶奪的利益關系。

    雖然他并不會真的得到什么。但得不到什么從來不是最重要的,使人無法忍受的是失去感。

    最怕的就是“明明可以”,雄保會摻和進來之后,原本可以有的機會就這樣被剝奪了。

    這就是失去感。

    阿拉里克這一刻才絕對不會出賣燕嶼,甚至,當雄蟲的秘密成為了一種可以被搶奪的資源,他反而會擔心雄蟲早早地選擇雄保會。

    該死的雄保會,想要通過他們預約一位閣下的見面會,雌蟲們要付出戰功或者巨額的金錢!

    有白嫖的機會,就不可以再忍耐花錢。

    這就是欲望。

    “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雄保會知道的!卑⒗锟寺f。

    天空中,醫療隊正在加緊前來。半空中,傳來ai的通知聲:“蟲族隊已棄權,本輪提前出局!

    訓練有素的人類醫療隊帶著塞基特意派遣來的蟲族軍醫入場,他們看見蟲族學生們的慘狀紛紛發出驚呼,立刻把蟲扛上醫療船。

    人類醫療隊中一個管事的則站在現場,軍雌們留下的那攤血跡前,問現場唯二還有意識的選手:“這是怎么回事?”

    燕嶼面不改色道:“這是那只星獸流的血!彼丫幒玫恼f辭給對方講了一遍,阿拉里克在旁邊連連點頭。

    對方狐疑地看了他倆一眼:“那星獸呢?”

    這道題我會,阿拉里克道:“受傷過重飛走了!

    工作人員將信將疑,看燕嶼也點頭了才勉強相信。畢竟在人類眼里,燕嶼還是自己人,自己人的話當然比蟲族可信多了。

    旁邊走來個手里拿著設備的工作人員,直播設備信號出現區域被屏蔽,她是負責檢修設備的。她過來說:“攝像器沒問題,不過失去信號之后就停止錄像了,應該是磁場問題,塔斯馬尼亞星的磁場一直不太穩定!

    管事:“……也就是說,我們的考題飛走了,并且沒留下是它自己飛走的證據,是嗎?”

    老天爺!我們的考題飛走了!

    本來連續兩次直播信號失誤,就讓星網網友開始破口大罵賽事組貪污腐敗,只知道買一些廉價的設備。

    網友:八萬刀一袋的螺絲是吧?。ㄗ1)

    要是這個消息公布出去,他都不敢想象本屆賽事組會被罵成什么狗樣。

    ……人生,一坨狗屎。

    明明舉辦聯賽是升官發財的鍍金之路,怎么他這屆就這么倒霉?他真的淡淡地想死了。

    但死不必急于一時,當務之急,是趕快想想,現在該怎么找到一個新BOSS啊!

    第056章 內訌

    [蟲族隊已棄權, 本輪提前出局。]

    空中播報響徹整個賽場,選手們紛紛扣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棄權的是誰?蟲族隊嗎?我沒幻聽?”

    “我靠,那他們得遇到了什么?!”

    能把蟲族隊給整出局, 賽事組到底安排了一個什么奇怪的東西來當BOSS?不會是哥斯拉吧?

    丹妮格林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這是一個完成她任務的好時機。眾所周知,都是一所軍校出來的,蟲族隊與他們是天然同盟。

    而此時蟲族隊的棄權, 無形中也削弱了白欖聯大的競爭力。所以,感受到局勢不妙,倍感緊張的她冒出頭試圖奪取指揮權, 加緊得分也是正常的吧?

    她一臉凝重地站出來說:“蟲族隊都淘汰了, 可見形勢多么嚴峻, 我們應該先爭取得分。其他的事先押后。”

    合理,但不合情。

    夏凜月是反應最激烈那個:“你什么意思?其他事情又是指什么?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找到指揮!”

    丹妮格林好聲好氣:“你冷靜一點!

    莫曉看不得帝星人出風頭, 立刻跳出來火上澆油:“喲,大小姐這是終于不裝了?看不慣別人騎在自己頭上很久了吧?”

    被陰陽怪氣一番,丹妮格林也煩了, 冷冷道:“就是你想的意思!這是聯賽, 不是過家家,爭奪名次才是最重要的, 請你分清主次。”

    她的言辭,讓趙芝麟瞬間回到了開學考的時候。丹妮格林也是如此言之鑿鑿地讓傷員主動放棄,給其他人讓位。

    換而言之, 她是有前科的。因此趙芝麟也ptsd了,非常絲滑地相信了丹妮格林是真的在搞奪權內訌這一套。

    她也惱怒了, 也不看看什么緊要關頭,就非要這么玩是吧?

    趙芝麟:“你也少在這篡位了, 口口聲聲說為了大局考慮。笑死,說得好像你當指揮就能贏一樣。你贏過嗎你?就在這放屁!

    丹妮格林臉都綠了。不是,姐們。我是在演,你是玩真的啊?真是言語如刀,刀刀斃命啊!

    等著吧!等我忍辱負重挨罵的真相大白了,看你凌晨三點想起來會不會給自己一巴掌吧!

    今天你罵我,明天你埋地里了都要跟我道歉!

    丹妮格林反而冷靜下來了,條理清晰地分析:“首先,指揮他肯定沒有生命危險,他身上有信號發射器,真的危險了可以棄權,賽事組會提供救援。其次,情況緊急,在不清楚蟲族隊為什么棄權的情況下,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假如是星獸逼得蟲族們不得不退賽了怎么辦?”

    “如果是這樣,那么情況非常不好。我們必須在遇見大boss之前攢夠足夠的分!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丹妮格林的話是合理的。

    “你們難道想一整場都花費在尋找指揮身上嗎?假如他已經棄權離開了呢?單人離場是不會通報的。那我們要碌碌無為一整場嗎?優柔寡斷,那你們不如現在就退賽。”她冷酷地說!拔腋艺f燕嶼也會認同我的的決定!

    太無恥!太冷漠!也太合理了。

    趙芝麟張了張嘴,半天才說:“你說求救信號,指揮很大可能是被星獸抓走了,等救援隊收到信號求救,救什么?救一堆骨頭嗎?哈,希望那只星獸會吐骨頭。”

    “那不然呢?別說你找不到位置,就算你知道在哪,要是照你說的,救援隊來了也沒用,那你現在去也只能給他收尸!”

    出乎意料的,看天龍人最不順眼的莫曉反而支持了丹妮格林,多一個南區人留在最終的決賽都好,南區人真的太渴望榮耀、太渴望被人看見了。聯賽的獎杯就是南區的鎮痛劑,讓他們覺得未來還沒有完全糟糕。莫曉不可能為了誰而停留或者放棄。

    利益才是最大的迷藥,讓南區人也可以和帝星人統一戰線。

    夏凜月冷冷道:“我不可能接受這個方法,如果你們堅持如此,那我就退隊!

    他氣不過,還文縐縐地罵了句:“狼心狗肺!”

    丹妮格林冷笑,措辭異常尖銳:“知道你大少爺有的是后路,哪怕你聯賽帶著零分回東區,你爹都會給你留個位置。也不用在我們面前假惺惺,拿我們的前程給你的理想陪葬!”

    池澗西像個抱著小水槍玩具試圖滅山火的小孩,左轉轉右轉轉,很想勸架,但半句嘴都插不進去。

    莫曉沒吭聲,但從神色上來看,他是認同的。東區的權貴和帝星的權貴,都是他的階級敵人?此麄兓ハ喑臣埽缓薏坏没鹕蠞灿。

    旁邊的朝暉隊大為震撼,不明白他們怎么一眨眼就吵起來了。老天爺,還吵得格外狠,扎起隊友的心真的毫不留情。

    可怕,太可怕了!

    因為吵得太兇,他們都沒懷疑這是演的。

    有一說一,就莫曉那種表里如一的演技,也演不出來那么豐富的情感層次。

    而且這也很合理,就像移民國家之間的裂痕永遠不可能填平一樣,白欖聯大校隊也可以稱為“移民學校”,沒有一個固定的招生區劃,也就意味著沒有固定的文化社區,全隊就沒兩個人是同一個文化環境出來的,那他們又怎么可能完全想到一塊去呢?

    這就導致當他們失去意見領袖之后,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注定會引爆矛盾。

    但這……一個有力的奪冠競爭對手夸擦一下就內部解體了,這、這不太好吧。ㄏ渤鐾猓

    他們紛紛露出了白頭鷹的表情。

    四分震驚、三分竊喜、兩分疑惑和一分唏噓。

    眼看著他們似乎真的要分裂,然后放棄尋找燕嶼了。朝暉隊反而皇帝不急太監急起來了:不是,就算你們沒隊友情,我們還有任務!

    他們湊過去一個人拉一個,苦口婆心勸他們冷靜下來,大家都是隊友,坐下來好好談談,全星網都看著呢!別意氣用事!

    姬羽之直接把夏凜月退出隊內頻道的手給打掉了。

    夏凜月:“……”

    他迷茫道:“關你們什么事?”

    我們在內訌!懂不懂內訌的內字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外人別插手!

    但姬羽之下一秒的話就讓他轉驚為喜了:“我也覺得放棄隊友不可取,吵了半天你們不就是擔心救人和掙分不可兼得嗎?這有什么難的?跟著我們走唄,我們合作一起掙分和救人不就有效率了?”

    “當然,主導權得在我們這里。反正你們總指揮也不在對吧?”這句話一聽就別有用心,反而讓他們放心下來了。

    大喇喇把想要他們當打手說出來,反而讓人安心。不用擔心背后有什么刀子。

    “現在你還想說要為了積分放棄指揮嗎?”趙芝麟直直逼視丹妮格林的雙眼。

    丹妮格林咬唇,狼狽低下頭?此剖植桓剩瑢嶋H上她花了好大力氣壓制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賴上朝暉隊了!初步任務完成!

    我就說,詐騙和搞內訌,我們帝星人是專業的!

    這不就把所有人都騙了?

    “行了,那就按這么來,大家沒意見吧?”

    夏凜月和趙芝麟看了看丹尼格林寫滿不甘的臉,紛紛點了頭。寡不敵眾,丹妮格林也只好不甘不愿地同意。

    達成一致了,姬羽之啪地一巴掌拍在夏凜月肩膀上,讓他重新把隊加回去。

    他照做。

    “啪”,他立刻被踢出來了。

    夏凜月:???

    剛剛他憤而退隊的時候,丹妮格林就立刻發起了投票,趙芝麟反對,池澗西棄權,她自己、莫曉、俞爍支持。

    3:1

    她拿到了臨時的指揮權限。

    此時丹妮格林不緊不慢對他笑笑:“不好意思啊,手滑。你重新加一遍吧!

    要是趙芝麟,她那個暴脾氣,不立刻打一架就不姓趙。但夏凜月作為一個東區人,自幼學會了顧全大局。

    畢竟是他退隊在先。

    他不愿意再起紛爭,甚至不讓趙芝麟出頭,默認了這次的結果,重新申請入隊。

    丹妮格林臉上的暗爽真的毫不作為。

    就這個公器私用,爽!

    叫你罵我狼心狗肺!

    她滿意了。

    朝暉隊也滿意了。

    一個沒有服眾指揮的隊伍和他們結盟,那不是送上門的打手嗎?還能讓他們及時得知關于混血蟲族的動向,完成任務。

    老天爺親生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吧?

    就這個結盟,爽!

    第057章 第五條規則

    朝暉隊和白欖隊暫時組成了同盟,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其樂融融。

    但遙遠的賽事組中,各位領導紛紛發出了尖銳爆鳴。

    “你說什么?”

    “——我們的考題,它飛走了?”

    匯報者沉痛地點頭。

    領導嘴角抽搐幾下, 滿臉茫然:“這玩意兒飛走了,我們怎么辦?”

    “不如再抓一只,貍貓換太子?”有人提議,下一秒卻立刻被人否決了:“要是比賽一開始還能換, 比賽之后這只星獸又不是沒出鏡,至少一開始它離巢與蟲族學生們纏斗的場景有被捕捉到!

    雖然后面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塊的攝像器都失去了信號,但也是有留存過影像的。找一個替代品, 很容易被網民慢速扒出差別。還不如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等等, 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領導摸著下巴問:“現場的目擊者只有蟲族?他們上不了人類星網對吧?”

    對啊, 他們上不了人類星網,不能把真相說出去, 那不就等于根本沒有目擊者嗎?既然沒有人見過,那就是假的。fake news!也就是說他們的考題根本沒飛走!

    多么絲滑的邏輯。

    無事發生,散會!

    領導大手一揮, 卻聽見下面有人小聲道:“其實, 不只蟲族,還有個人類學生。”他把燕嶼離開巢穴的直播截圖展示給領導看。

    維克多和林副局因為塔斯馬尼亞星的賽場選址連滾帶爬回帝星述職去了, 現在的代辦領導還沒那么大的權限知道十年前的逐日計劃。他只以為塔斯馬尼亞星真的是因為航行事故而被封禁的。

    因此,摩拳擦掌試圖上位的領導把星際事故的報告反復看了幾遍,倒是第一眼認出了燕嶼, 知道這是當年星際事故的唯一幸存者。

    “他啊……學生仔,還是個孤兒, 能翻起什么浪?”領導不以為然。

    屬下小聲勸:“軍校生難搞的,各個年輕氣盛骨頭硬。他還是個軍校主席, 溫莎中將很欣賞他,估計他未來是板上釘釘的第九軍中高層。我擔心……”

    領導沉吟:“你說的也對……還是得講點情理,前兩天,當年把他援救出來的第二軍長官還聯系我,想要見見當年的幸運兒,你說,這救命之恩能不能讓他閉嘴呢?”

    他想起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那邊的長官說,當年的現場還有一些他父母的遺物,想要送還給他。這一招好使啊,遺物,嗬嗬!

    他松弛的皮肉下,眼珠轉了轉,發出一聲悶悶的笑聲。當年遇難者因為大多數是來自各個星系的游客,而且在那種級別下的災難中大多數連尸體都汽化了,所以遺物與殘肢無法溯源,只能就地焚燒的焚燒、裝進災難紀念館的裝進去。

    這些年,陸陸續續也有人跨越幾億光年來辨認遺物,但作為未成年人,唯一的幸存者也不可能拿回自己父母的遺物。

    現在他到達年齡了,又回到了事故發生地,按照規定,第二軍團便主動聯系了他,希望他可以領回遺物。

    不過按照規定,為了避免舞弊。在聯賽結束前,所有選手必須在賽事組的監督之下。他如果想和第二軍進行接觸,就只能通過賽事組這個平臺。

    能拿捏。

    領導滿意地想。

    四舍五入,那就是無事發生。好!散會!

    他大手一揮。

    *

    賽場內。

    蟲族們棄權離場,但他們的機甲都留下來了。燕嶼在一堆□□廢的機甲里挑挑揀揀,無奈地爬上了唯一完好的醫療機甲。

    難道白欖聯大的指揮們必定要開一次醫療機甲,是什么離奇的定律嗎?

    醫療機甲作為戰場的移動急救室,屬于重型機甲,醫療設備配備很完美,防御值也點滿,但武器就捉襟見肘了。

    它的移動速度不高。

    ——不然急救的時候駕駛員漂移過灣,不怕戰地醫生順著慣性一刀把傷員切成死者嗎?

    它厚厚的外甲與負載物也決定了它不可能有擁有高速行駛的機能。

    但燕嶼習慣用的是靈敏迅捷的輕型機甲,他擅長的是微操走位、遠程狙擊。

    大開大合的重型機甲他不擅長,更何況醫療機甲幾乎就是個烏龜殼,防御為主,在戰場上全靠戰友掩護,它配置的火力連轟炸流都走不了。

    算了,燕嶼試了試配置的幾發重炮。能開鏡,單發,一槍秒,四舍五入這就是狙!

    狙神心滿意足得拿到了他的狙,燕嶼看了一眼賽事組發給他保密要求,然后在醫療機甲內聽著丹妮格林匯報情況。

    “現在你們成功賴上朝暉了?”

    丹妮格林:“對,下一步要怎么做?”

    燕嶼沉吟片刻:“本來我是想聯合蟲族隊里應外合的,但現在蟲族隊棄權出局了,就得換個路子了。你記住,這局我們的目標不是賺取多少積分。”

    開玩笑,BOSS都飛走了,還想拿通關獎勵?沒門了,什么尋找遺址之類都是附加分,指望這點積分從零追上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當年事故之后,搜救隊幾乎把地都犁了一遍,剩余的殘骸要么在深海里要么在地底,你就找吧,一找一個不吱聲。

    “我們的行動方針就是,把所有人拉到和我們一個水平線上!

    如果一開始就慢人一步,那么就掀桌重開,讓大家再次處于同一個起跑線。

    “你是說……第五條規則?”

    ——[得分規則第五條:破壞新物種/事故殘骸/文明遺跡者扣100分。]

    現在的得分情況是:K325軍校1111分,南極星軍校556分。

    提前出局的蟲族隊333分,他們離開了賽場就沒辦法繼續扣分了,那就只能針對K325軍校和南極星軍校。

    問題是,丹妮格林遲疑道:“我們去哪找那么多遺跡讓他們扣分?”

    好問題,燕嶼的目光落到阿芙樂爾號上。

    題目沒說發現大探索時代的遺跡給多少分,損壞又扣多少分。再怎么也比普通的民間事故遺骸積分多吧?

    或者,反正賽事組也沒見過阿芙樂爾號遺骸是吧?那燕嶼也可以拆掉它,然后拿出去說,它一開始就是四分五裂的對吧?

    阿芙樂爾號主艙整體是遺骸,上面的零件也是遺骸對吧?化整為零,得是多少個100分?

    就……散裝星艦,啟動!

    丹妮格林大為震撼,發出靈魂疑問:“那為什么我們不留下來當自己的積分呢?”

    當然是我不希望蟲族進化的秘密就這么被人類發現啊。這個秘密一直是人類的盲區。一旦蟲族進化是因為吸納了人類基因的秘密被發現,人類的目光就會自然而然轉向這個方向。

    他不能確定會引發什么變化。

    他從不輕視人類的智慧。

    無法掌握的命運會讓燕嶼焦慮和不安,他不會允許自己處于如此被動的位置;蛟S有朝一日他主動告訴人類這個秘密,但他現在不能。

    因為他還是太弱小了。

    在他擁有能夠自保的力量前,他不能就這樣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上。永遠不要試探人性,他只有這么一條命。

    但理由當然不能這么說,燕嶼反問:“只要拆得夠散,難道不能既扣他們的分,也給我們自己留一部分加分嗎?”

    至少那本英雄的日記,他會好好保存下來,交給軍方。

    丹妮格林聽完,久久沉默:不是,哥們。你有點太心黑了吧?這就叫資源利用率嗎?

    她發自肺腑地說:“幸好我們內部頻道的通訊是不對外公開的,不然指揮你前腳出賽場,后腳文化保護組織就要對你開槍了!

    燕嶼很平靜地說:“不用怕,之前賽事組用原生星球當賽場,被環境保護組織告到中央法庭,還發死亡威脅。你看現在他們有人出事嗎?”

    生態是很脆弱的,熱武器對生態的破壞多可怕?紀念星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地球也是這樣被拖垮的。

    賽事組在原生星球上恣無忌憚地開聯賽,機甲這種超規格熱武器打起來的時候,難道會注意到保護花花草草嗎?當然不會。

    環保組織恨得要死,連夜把賽事組告上星際法庭。星際法庭管生態平衡嗎?當然不管,說實在話誰在乎?又不是法官生活的星球。

    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一個道理,就是人類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他們只會一遍遍重蹈覆轍。

    法官們只在乎有沒有損壞資源,有沒有違背《星際資源公例》,賽事組在付出了一系列代價之后,成功被宣判無罪。依舊我行我素。

    氣得環保組織天天給賽事組發死亡威脅,但有人真的因此而死了嗎?

    當然沒有,別問,問就是賽事組背靠軍方,他們是真的有母艦啊。

    這環保組織還是排名第一的跨星際組織,后面跟著一連串的動保組織、人權組織、女權組織等等,至于文化保護組織,排名就有點說不出去了。

    有一說一,文化人說真的,離開了星網,戰斗力屬實排不上號。全身上下只有嘴皮子最強,但這不是一個講文明的時代,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在求生面前,燕嶼實在是顧不得太多。

    燕嶼說:“所以,下一步,你的任務是推動朝暉隊與第一軍校再次結盟,組成三隊同盟。”

    三個零分的隊伍聯合起來,先把兩個領先的隊伍干掉再說!

    這就叫強制性共同貧困,先貧帶動后貧。

    到成功拖垮另外兩支領先隊伍之時,這個聯盟就會瞬間垮掉。那個時候,才輪到示敵以弱的白欖聯大開始表演!

    第058章 前后夾擊

    第一軍校隊。

    伊萬正埋伏在草叢中, 極目遠眺。在機甲的視野極限里,幾乎模糊成幾個小黑點的正是K325隊。

    他們作為撿漏上來的邊區隊伍,受限于教育資源, 對于追蹤與反追蹤完全沒有幾個常年混跡在決賽圈的隊伍厲害。此時正無知無覺的從地里挖遺跡。

    “指揮,等會兒我們要搶嗎?”

    “當然不,”伊萬理直氣壯地說,“算分得最后看文物在誰手里, 最后那一秒在誰手里就給誰分。但是要是損壞了,可就是當場扣。”

    K325隊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憑他們的實力, 遇見誰他們就是個死。但有第一局的優勢在, 只要他們穩住不動, 茍下去就獲得個不錯的名次。

    在三個零分隊伍焦慮的時候,他們已經達到目標開始躺平了。反正從進入決賽圈開始, 他們走的每一步都是校史前所未有的新篇章。

    一點壓力都沒有,主打一個佛系比賽,重在參與。

    茍住就是贏!

    最急的還是朝暉隊和第一隊, 他們可是祖上富過的, 要是輪到自己拉胯了,先不說后續軍團方面對他們的看法, 就說他們自己都會覺得辜負了;。

    K325隊跟屯糧的倉鼠一樣,到處刨坑,找到了文物和遺跡殘骸就往默默挖出來, 新找個地方集中埋起來,等即將比賽結束的時候再刨出來。

    最大限度避免被別的某些強盜隊搶走。

    “指揮, 我們遇到了朝暉軍校的人,他們希望與我們結盟!标爟阮l道里傳來消息!肮餐褤襞旁谇懊娴年犖!

    他們為了包圍K325隊, 讓隊員們以K325隊為圓心,均勻分布在它的周圍。這樣,就算K325隊發現了自己已成為甕中之鱉,也逃不了。

    “朝暉?”伊萬冷哼一聲,“他們還好意思來,上一輪要不是他們設埋伏,我們也不至于是零分!明明被他們連累了,還得給他們當盟友?想得真踏馬好。不結盟,讓他們滾!

    但隊友卻遲疑道:“但,我在他們隊伍里看見了白欖的人,他們會不會已經結盟了?”

    “……”

    woc,如果他們兩隊結盟了,那自己不就落單了?到時候他們要是干掉了另外兩支隊伍,那豈不是就會對他下手?

    自己組不組隊不重要,但對手組不組隊很重要。

    伊萬一百八十度轉彎:“那我們也要加入!”

    但等三方匯集后,他才發現不對:“燕同學呢?”

    趙芝麟立刻發出一聲陰陽怪氣的冷笑。

    丹妮格林充耳不聞,把情況說了一遍,微笑道:“目前指揮失蹤,由我代理指揮!

    伊萬咋舌,第一軍校隊的隊友們紛紛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約而同把白欖聯大排除在了競爭對手之列。

    不過第一軍校上輪和他們聯手過,記得當時隊內氛圍還很好,怎么突然爆發了內訌?莫非是陷阱?伊萬派出了夏飛白去找夏凜月試探。

    不一會兒,夏飛白回來了,斬釘截鐵:“據我對夏凜月的了解,絕對是真的!

    他還補充:“他們隊內分成了兩派,夏凜月和趙芝麟支持放棄比賽去尋找指揮,南區的兩個選手和丹妮格林堅持繼續比賽,還有一個混血人魚保持中立。”

    伊萬頷首:“不出所料。看來我們的壓力又少了一點了!

    指揮失蹤、內訌,一支連心思都不在比賽上的隊伍,有什么需要擔心的呢?

    他便放下心詢問盟友們的計劃。

    丹妮格林主動發言:“我們三隊目前總積分為零,憑借主動掙分追上去可能性不大,不如拉他們下馬,讓大家重回一個起跑線!

    好黑!

    兩隊紛紛感嘆。不愧是帝星人!

    丹妮格林:……

    含淚背下黑鍋。

    雖然很贊同,但結盟嘛,有理沒理都要杠一下,這樣才好拿到主動權,伊萬一針見血地說:“那只是你們追不上去,因為你們現在根本沒有實力去完成主線任務!

    丹妮格林反唇相譏:“蟲族隊有這個實力嗎?你要不猜猜是什么能把蟲族隊逼得棄權?”

    說得很對,反正伊萬也是習慣性抬杠一下,他順坡下,就立刻同意了這個方案,但是態度依舊很強硬。

    丹妮格林看著自己這里收到的兩條短訊,分別來自朝暉的蕭云蜓和第一的伊萬,大意是說了一些贊美她堅持比賽的認真態度,并且表達了自己愿意幫助她之類的話。

    表面上他們還在互相挑刺,半點看不出私底下已經開始若無其事拉攏人了。

    她相信夏凜月那邊會收到截然不同的私信。

    她想起了之前,和燕嶼通訊的時候他說的話:“你知道二桃殺三士嗎?”

    這是一個出自于古地球的成語,常用來比喻借刀殺人。

    “兵書上有,你的意思是南極星隊和K325隊是那兩個桃嗎?而我們三隊對應的是那三士?”丹妮格林疑惑。

    “不!毖鄮Z平靜道!拔覀円瞿莻桃!

    內部分裂的白欖聯大隊在他們眼里已經失去了競爭力,反而成了可以爭取的對象——那個“桃子”。他們堅信自己可以得到白欖聯大這個助力的時候,正是他們彼此矛盾最大的時候。不患寡而患不均,在他們試圖分裂白欖隊的時候,他們何嘗不是因此被反向分裂了呢?

    丹妮格林回過神,帶著捉摸不定的笑,給他們分別回了一個曖昧不清的消息。

    風平浪靜的局面中,最終的伏筆已經埋下。

    *

    第一個狙擊的是K325隊,有第一軍校提供的坐標點,他們悄無聲息地包圍住了K325軍校。

    K325軍校隊的勤勞礦工們還在勤勤懇懇挖土。

    負責警戒的隊員看著雷達,覺得自己真是摸魚得有點良心不安:“我還以為這場我們會被針對呢,結果怎么半天了還這么風平浪靜。俊

    “往好處想,說不定他們這次是跟蟲族隊天雷勾地火,顧不上我們這些小蝦米。”

    他們很虔誠地許愿:“請繼續無視我們吧!

    但緊接著,雷達突然閃現出三個紅點,均勻分布在他們周圍,呈現出一個包圍圈。機甲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敵襲!

    他們慌亂抬頭,只見幾發黑色彈藥穿云而來,逼他們不得不升空,遠離地面:“我草,熱武器?這么近的距離,他們不怕炸到殘骸倒扣分嗎?”

    “不對!”他們的指揮咬牙切齒,他們這才看清剛剛迅猛無比飛來的是什么:“草,怎么是勘察機啊?偵察機怎么能飛出熱武器的時速?好好好,機械改造這么玩是吧?”

    勘察機是什么?是建模師用來進行地形建模的輔助設備!撞上機甲就跟蚊子撞上來一樣,不痛不癢。

    可是剛剛超高速襲來的黑影,連ai都根據時速判定為某種機甲常備熱武器——好一場酣暢淋漓的cosplay!

    詐騙!天大的詐騙!

    他們瞬間反應過來,是有人進行了機械改造,反向利用了他們受襲瞬間飆升的警惕性,通過改造勘察機的發動器,模擬熱武器的時速,讓他們在那短短幾秒無法及時發現這是個陷阱。在那瞬間,他們遵從趨利避害的本能,甚至可以說得上反應靈敏,一下拉開了升空避開了“襲擊”。

    倘若那真的是襲擊,他們的反應速度絕對值得大喊一聲牛逼。但那卻連一個平A都不算,這就顯得他們的機敏有了幾分一驚一乍的好笑。

    “他們的目標是遺骸!”K325的指揮當機立斷,把茍字訣貫徹到底,“我們走,他們要就給他們!”

    他們離開就要往高空飛,力圖甩脫身后緊追而來的襲擊者。

    截至此時,還是常規的遭遇戰流程,發現——攻擊——一方撤離,一切都很平平無奇。

    這個時候他們還把對手想得太善良了點。甚至看到三個攻擊手前來襲擊,還只以為對面是只有三個機甲兵,那就等于只遭遇了某一支隊伍。

    每隊三名機甲兵,剩下的都是非一線作戰人員,也就是說他們的阻攔只有身后這三名選手!K325的指揮心想,就算對方剩下還有四名隊員在后方狙擊,但那些隊員不是單兵系的,即使是被繞后他們也不怕!

    沖出去,他們還有機會!

    但實際上,幾萬米的高空上,夏凜月正居高臨下望著地面。他飛得很高,地面的森林在他眼里就是一個片綠毯子,機甲是上面的幾只小跳蚤,肉眼難以鎖定。

    這也是大家都知道制高點很重要,但一般沒人試圖在這種大地圖占據制高點的原因。

    ——不僅容易被發現后針對,視野還受限,連敵人坐標都找不到。

    但三支隊伍的聯合讓他們既不怕被針對,也不怕失去視野。

    現在剩下的攻擊手們的機甲屏幕上,是三名追擊者的屏幕共享。三隊的建模師正在飛快運算,透支腦力實時、甚至提前預測他們下一秒的坐標。

    蕭云蜓看著閃動的數據和急劇變化的三維坐標,冷靜下令!跋膭C月,攔擊!”

    收到指令,夏凜月抽出機甲配備的冷兵器,雪亮的光澤和冷硬的弧度,那是一把力有千鈞的重劍。

    他倒轉方向,熄滅引擎,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由落體,幾萬米的高空轉化為恐怖的重力勢能,急劇加速的空氣摩擦,讓機甲外殼燃起細小火花!

    “目標已進入攻擊范圍。”明明是在自由落體,但夏凜月依舊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冷靜匯報。

    “很好,接下來交給你們了,請按計劃進行!

    “是!睓C甲師們異口同聲應和。他推動操作桿,引擎重新啟動,藍焰又重新在推動器中燃起!

    機甲再次恢復掌控,帶著藍焰和恐怖的速度從天而降!

    “不對不對——上面!”K325隊的指揮看見了天空中越來越大的黑點,他嘶吼著:“躲開!”

    他想要后撤進隊伍中部,但一開始后撤,他作為指揮被保護在撤退最前方。但現在后方夾擊,他就順理成章成了被襲擊的第一線。

    他的直覺正在瘋狂尖叫,作為指揮,第一課就是不要去前線,因為敵方的第一優先級永遠是指揮!一支隊伍的大腦被地方搗毀了,那么即使心臟還在泵血,那也離死亡不遠了!

    他瘋狂想要后撤。

    ——但根本來不及了!

    “砰——!”

    令人頭皮發麻的碰撞聲響起!避無可避的K325指揮被手持重劍的機甲從天而降,巨大的沖擊力幾乎讓他的機甲被攔腰截斷!重劍精準砸進機甲的能源艙,與空氣摩擦出的火花傾刻便點燃了漏液的能源艙!

    整個機甲都被串在劍上,也因此沒有砸到地上,磕磕碰碰那些金貴的遺骸。

    在夏凜月戰神降臨一樣的身姿后面,是緊隨其后剩余機甲手,分分居高臨下地攔在他們的去路上。

    K325的隊員汗毛倒豎,失聲尖叫:“草,哪來這么多人?七八九……至少有他媽三支隊伍聯合圍攻我們!”

    我們哪來這么大的排面?!

    上方是兩倍數目的敵人,剛剛指揮被攔腰釘穿的那一幕沖擊力是在太大了,他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掉頭——誰要跟這種戰神打?!

    思維是有慣性的,剛剛猛烈的撞擊讓K325的指揮在瞬間失去了意識,現在他們群龍無首。但習慣讓他們跟隨指揮的最后一個指令——后撤!

    事實上,身后是三名敵人,天上是六名。權衡利弊也該選弱的突破吧。

    倘若指揮還清醒著,或許還能及時思考這個大費周章的包圍圈是不是還有更深一層陷阱。

    但,他被一擊出局!他們也就錯失了最后及時止損的機會。但或許即使指揮還清醒,他們也不可能及時止損,因為這個局就是逼他們反擊。只要他們不束手就擒,他們就必然慘!但軍校生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斃?

    ——這是一個歹毒的死局!

    他們還記得不能把后背留給敵人,組織了人殿后。但當他們調轉方向朝著身后三名襲擊者奮力反擊的時候,這場陷阱才終于揭露出它隱藏極深的真實目的。

    放手一搏的炮彈朝著追擊者傾瀉而下,三名追擊者仿佛畏懼一般閃開了,讓炮彈攜帶著滾滾火焰砸落地面,前后夾擊的包圍圈終于被撕出了一個口子,K325隊員狂喜。

    突出重圍的希望就在眼前!

    他們立刻就要順著漏洞鉆出去,但下一刻,他們愣住了——

    【損壞文明遺跡,-100】

    【損壞文明遺跡,-100】

    ……

    【K325隊目前積分為:0】

    第059章 試探規則與反擊

    “從一開始, 他們的目標就是讓我們扣分!盞325的隊員們眼睜睜看著分數歸零,艱難地說:“我就說,我們一個小破隊, 哪里值得三隊一起圍剿!

    他們吸吸鼻子,看著越靠越近的包圍圈,有人問:“還要繼續拼殺嗎?”

    夏凜月帶著他們指揮的機甲降落在他們眼前,與空氣劇烈摩擦到來的火焰還在兩架機甲上燃燒。

    K325是邊區軍校上來的, 邊區沒有多少原住民,基本都是軍屬,他們都是從小玩到大一起升學一起組隊的青梅竹馬, 感情非常好, 見狀急不可耐地道:“放我們指揮下來!我們可以主動棄權!”

    夏凜月緩緩落地, 抽出重劍。K325的隊醫連滾帶爬沖上去把自家指揮刨出來。隊醫檢查了一遍,松了一口氣:“沒有大傷, 可能是腦震蕩,需要出去檢查!

    他們看了把他們重重包圍的敵人,紅著眼睛道:“我們可以現在就棄權, 讓救援隊進場!”

    但卻被人攔了下來, 丹妮格林對他們微笑了一下:“別急,我們還有一個小小的實驗要做!

    她指著那堆殘。骸跋冉枘銈冴犻L一用。”

    隊醫緊張地摟住了指揮, 用防賊的眼神盯著她。丹妮格林只當沒看見,強硬地把人拉開,帶著昏迷的K325指揮來到殘骸邊, 手握著昏迷人的手,借他之手, 再次粉碎這些殘骸。

    【損害文明遺跡,-100】

    【K325隊目前積分:-100】

    K325全員:???

    場外一片沸騰, 大罵黑心帝星人!還有傻逼積分系統!

    怎么還能倒扣!

    丹妮格林看了眼自己的分數,依舊是0分,沒有扣分。

    三隊都若有所思:“所以不管是不是出于主觀意愿,也不管是不是主觀行為,只要東西在誰的手里受損就由誰擔責?”

    這就像足球里的烏龍球,不管進球的人是哪隊的,也不看進球的是不是意外、愿不愿意進這個球。哪怕是己方隊員解圍的時候,不小心蹭了一下球,讓球入網了。這個球也算在最后碰到球那個球員身上。

    那對付南極星那些人,他們知道該怎么做了。K325一旦淘汰,一定會引起南極星隊的警惕。

    要知道南極星軍校所在的南區,整天不是起義就是暴力游行,星球級別的暴力組織都有幾十個,反暴軍團忙得腳不沾地。他們的反偵查能力與警惕性已經next level。

    他們其他選手加起來也比不上南極星隊。

    能給K325設置一個包圍圈,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個人能力有巨大的差異,而南極星隊可沒有這么好對付。

    所以這次的包圍是不可復刻。

    但摸清了扣分規則之后,他們就沒必要小心翼翼地設圈套誘導他們攻擊了。只需要把人打暈,那之后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雖然我沒有道德,但我有火力。。ㄕ鹇暎

    小小南極星隊,拿下!

    *

    目送K325隊按下棄權鍵,夏凜月走到姬羽之身前,問:“現在已經解決了一個隊伍,什么時候去找指揮?”

    承擔致命一擊的任務,對機甲外殼損耗巨大,他愿意當那個一錘定音的角色,自然不只是因為他強。而是因為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推動同盟去尋找燕嶼。

    剛剛他靜靜看著K325隊友們團結一心,寧愿放棄比賽也要救隊長的場景,這種心情更為迫切了。

    他必須在最后一個共同敵人被淘汰之前催促他們尋找到指揮,不然等南極星軍校也淘汰,那同盟就會瞬間失去意義。到時候忙著背刺盟友的兩隊肯定不會再抽出力量去幫忙。

    “現在就去。”他強調。

    姬羽之撩起眼皮,看見丹妮格林朝著邊忘了一眼,就被伊萬勾肩搭背地招呼走了。她收回目光,心知白欖聯大已經分裂成了兩部分,而這兩部分也分別做出了選擇。

    第一軍校那邊拉攏到了丹妮格林、莫曉和俞爍。先不提丹妮格林有什么作用,莫曉很能打,俞爍改造的勘察機也在剛剛的圍攻中發揮了非常大的作用。一個能在戰場臨時進行武器改造的機甲大師,是比機甲兵更重要的角色。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算了,至少她們拉攏到了夏凜月和趙芝麟,兩個頂尖的單兵作戰系選手。

    是不是落下了誰?

    好像還有一條投了中立票的混血人魚?看得出池澗西很努力地希望隊友們恢復原狀,但裂痕就在那,除非現在燕嶼跳出來說一切都是他的計謀,不然白欖聯大隊已注定分崩離析。

    不過誰知道被星獸抓走的燕嶼還在不在賽場中呢?單個人出局又不會通知。

    她于是體貼地對夏凜月說:“不用擔心,我們現在就去。”

    另一邊,伊萬一副毫無心眼的老實毛子形象,大大咧咧湊過來和丹妮格林勾肩搭背。

    丹妮格林臉色不太好,抬手把伊萬的手臂拍開。伊萬也不惱,知道她在惱夏凜月無視她,去找姬羽之的態度。

    反正他是出殯不嫌殯大的。

    他仿佛無心地感慨:“不瞞你說,我挺佩服你的團隊精神的!

    丹妮格林冷笑一聲。

    伊萬拍拍她的肩膀:“真的,要我說,換我在你這個位置也做不到更好了。你的選擇都是在為團隊考慮,這種事,唉,總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做惡人!

    丹妮格林仿佛被說中了心事,忍不住倒起苦水:“我剛剛當惡人,冒著自己隊扣分的危險去試探,現在恐怕網上都是罵我的。我這么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大局!難道我犧牲自己的名譽,不也是在為燕嶼爭取支援嗎?搞得好像我一心都是自己一樣!”

    伊萬一邊“嗯嗯嗯”地附和著,一邊腹誹:難道不是嗎?你拿全隊的積分去冒險,還不是為了在聯盟中爭取盟友的支持,進一步掌握指揮權?

    而丹妮格林表面在埋怨,心里卻在叉腰冷笑,她用頭發絲思考都能想到伊萬在心里怎么詆毀自己的。但是沒關系,等潮水退去,就能知道誰在裸泳。

    呵呵,反正小丑不是我。

    他倆默契又和諧地相視一笑。

    *

    雖然實質上分裂成了兩派,但無論是夏凜月還是丹妮格林,都沒有明面上撕破臉皮去投奔其他隊的打算。

    夏凜月他們單純是接受不了投敵。

    而丹妮格林就截然相反,她又不傻,作為一個指揮,白欖聯大只要還沒真的散伙,她就還能以代表的身份在三隊聯盟內擁有一部分話語權。要是真的拆伙了,那她可就沒用了,到時候她連桌都上不了。

    因此她也必須捏著鼻子同意夏凜月的要求,去尋找燕嶼。

    ——這個理由完美地說服了伊萬和蕭云蜓。

    “那我們順著事發地往外搜尋吧?”

    他們朝湖邊搜尋而去。

    *

    另一邊。

    南極星軍校。

    [K325隊已棄權,本輪提前出局。]

    聽到全場通報,他們唰地抬頭。

    “又怎么了我靠?”南極星軍校的人大為震撼,“先是蟲族隊,又是K325隊,怎么一出局就是一整支隊啊?還都是棄權!”

    單純的被殺到失去最后的反抗能力,不得不離場的話,播報的措辭應該是“出局”。但“棄權”這個詞不一樣,只有隊員清醒且主動按下棄權鍵,才被稱為“棄權”。

    這說明雖然還沒到絕境,但他們都覺得沒有反抗能力。

    南極星隊的指揮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們覺不覺得棄權這兩隊有那么點共同之處啊?”

    他們紛紛對視一眼:“臥槽,他們都是上輪得分的隊啊!”

    指揮一拍大腿,罵了句臟話:“這三隊零光蛋不會聯手了吧?”他越說越覺得合理,雖然場內看不見實時得分,只有場外觀眾們知道分數變化。但不妨礙他腦補。

    為什么他這么絲滑地對準了黑心指揮的腦回路?

    因為他們就準備這么干啊!

    當時第五條規則一公布,他眼睛就亮了——當黃金礦工他們不擅長,但搞破壞他們是行家啊!

    誰?到底是誰?竟然還有人跟他們南區人一樣黑心和無恥?!

    雖然他們從不以不擇手段為恥辱,但他們也歌頌君子。不為什么,就因為當敵人是君子的時候,他們不要臉起來是真的爽啊!可當對面也是黑心人的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瞬間代入曾經被南區人氣死的正常人,恨不得大罵一句缺德是會遭報應的!

    “那我們怎么辦啊指揮?”他們問,“要躲開嗎?”

    “躲?”南極星隊的指揮撫了撫額頭上的傷口,F在是星際時代,祛疤技術很完善了,但他受傷是在小的時候,在一次反暴軍團鎮壓不知名組織的暴力示威活動中。那里很窮,又因為戰爭沖突而被封鎖了,他為了搶那一口人權組織空投進來的援助糧食,和大人斗毆,爭了個頭破血流。

    他沒有條件及時縫合,因此留下了很明顯的疤痕。后來他一路往上爬,終于有了資格享受醫美這種額外資源的時候,他已經不需要了。在南區這個巨大的斗獸場,疤痕是勝利者的勛章。

    他掃視一圈自己的隊友:“無論是什么人種,起源星是哪,告訴我,你們是孬種嗎?!”

    年輕氣盛的少年們憋足了氣,大喊:“不是。。 

    他鼓舞了士氣,才露出個笑臉來:“父老鄉親都在看著我們,我就一句話,干他爹的!”

    ——南區人永不后退!

    他們要主動出擊,咬死那群天之驕子!!

    第060章 最后一槍

    南極星隊與三隊聯盟的遭遇戰, 來得很突然。

    這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是由一發狙擊彈打響的。高速旋轉的狙擊彈悄無聲息從遠處的高點破空襲來,目標正是指揮位的丹妮格林, 夏凜月條件反射地抽出重劍為其格擋。

    狙擊彈“砰”一聲打在重劍上,狹小的受力面積和恐怖的沖速讓重劍的表面不受控制地裂開一條細痕。

    高速旋轉的狙擊彈在慣性的作用下,在金屬劍的表面繼續旋轉了幾秒,火星四濺!

    “叮”, 是狙擊彈失力落在地面的聲音。

    它吹響了遭遇戰的號角。

    “敵襲!”

    眨眼間,南極星的隊員已組成尖刀縱隊,引擎拉到最大, 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瘋狂前插!上一秒還在雷達預警區之外, 下一秒就已經殺到了眼前!

    重型機甲出列, 主動排在前面負責第一道防線,但突然受襲, 再加上沒有一個總指揮,第一道防線還沒建立,就直接被南極星的尖刀隊從中切斷了!

    第一道防線突破!

    他們殺入內部后根本沒有停留, 趁著三隊聯盟沒有反應過來, 直直地從頭殺穿了他們的隊伍。

    還沒成型的防線直接被他們切成了兩半!

    高速突破的尖刀隊,不戀戰只沖刺?三隊指揮立刻反應過來——他們是想要沖散隊型!

    這是在戰斗力足夠的情況下, 對有人數壓制的優勢方敵人的常見打法!放棄防御,以速度去攻克對方的防線,除非敵我差距過大, 否則沒人會選擇這種打發!因為一旦敵人反應過來,全速沖擊、深入敵營的尖刀縱隊必將損失慘重!

    但這招能被拿到教科書上, 就是因為它對于隊型的打擊是巨大的!但凡指揮能力不足,或者這支軍隊的組織性不夠強, 那么在反復沖擊下的隊型一定會支離破碎,無法組織起有力的防線和反擊!

    趁著陣型散亂、無法組織起有力反擊。對面的遠程攻擊手仿佛炮火不要錢一樣傾瀉而下!

    配合默契的尖刀隊此時仿佛短跑冠軍沖線一樣,離開目標范圍后以慣性繼續飄移了一段,避開了身后天崩地裂的轟炸。

    “散開!躲避!”蕭云蜓下指令的聲音幾乎稱得上撕心裂肺。

    眼看完成第一次沖刺的尖刀隊又一百八十度調轉方向,再次扎入混亂的隊伍內。三隊指揮異口同聲命令:“后方包圍!”

    說完,他們三人帶著一絲嫌棄和勉為其難的認命,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爭奪聯盟的指揮權,不然就是臨陣內訌。

    只能祈禱他們接下來也心有靈犀吧!

    后方的隊員不是輕型機甲就是醫療重甲,一個機動性強但搞包圍屬實有點為難人了,一個發明來就不是為了打仗而是為了救人的。所以雖然在得到指令后,他們反應迅速地圍攏,試圖組成包圍圈。

    但,南極星軍校的人,最擅長的就是打群架!

    除非是天羅地網,不然哪怕是一條縫隙,他們都能殺出去!

    “殺!”一個極限壓彎飄逸,躲開了擦過的炮火和同樣全速追上來的輕型機甲,他們的炮口調轉方向,對著左方轟然炸開!

    眼看他們就要在炮火的掩護下完成第二次沖刺,趙芝麟橫向突進,猛然撞向尖刀隊中的第二位選手,撞機的碰撞聲甚至蓋過了炮火的余韻!

    領頭那個頭也沒回,短促道:“別管,走!”

    “這里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在他以為馬上就能殺出去的時候,銀色的光一閃而過,姬羽之跳臉阻擊!

    這里可不是那么好闖的地方!

    她和夏凜月是一脈相承的東區軍校風格,近身戰的時候冷兵器比熱武器更防不勝防。

    在網一般密集的銀色刀光之中,他清晰地聽見了一聲金屬開裂的聲音。

    “砰!”

    像冰層開裂一樣,那條裂縫開始迅速地擴大。

    “鏗!毖┝恋牡都獯檀┝笋{駛艙,在距離他額心只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住。

    在可以直接重傷淘汰他的情況下,姬羽之給他留了最后一絲尊嚴。

    他看見還有一名隊員逃出生天,不由得松了口氣,領了這份情。他雙手舉起,無奈道:“我棄權!

    而在他身后,趙芝麟撞飛的那個尖刀隊員緊緊抱住了她,頗有種破罐子破摔拉人下水的無賴感,他的機甲已打開了所有炮口。

    趙芝麟簡直頭皮發麻!

    ——這么近的距離!這種程度的炮火洗禮!她會直接進ICU被搶救三天三夜吧!

    瞬間,攻守之勢異也!

    明明是她開始把人留下來的,但現在也是她拼命開始掙脫對方的牽制:“我艸,你們南區人均恐|怖分子嗎?”

    在更遠一點的地方,燕嶼的準星落在糾纏住趙芝麟的敵人身上,他太遠了,根本看不清敵人的哪里是駕駛艙。所憑借的也只是身為狙擊手的直覺。

    他面如平湖,準星隨著對方的晃動而晃動,緊緊跟隨著那一個小黑點。

    但他卻遲遲沒有發動那致命一擊!

    燕嶼只是沉默地凝視,屏住呼吸,像一直蓄勢待發的貓科動物。當夏凜月注意到這里,用一劍直搗黃龍,切斷了駕駛艙之后,他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一個狙擊手,他只有一次機會。這不是他該行動的時機。

    而另一邊,混亂的局勢得到了有力的遏止,三位指揮終于在內心不斷刷屏的“這是個煞筆吧為什么要讓他的隊員那樣做”彈幕中,達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拉扯起了完整的隊形。

    姬羽之:“逃了一個!

    丹妮格林掃視一圈在轟炸中倒霉受傷的眾多選手,有些躲避不及的甚至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她扯扯嘴角:“二換這么多,他們賺了!

    這次的損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們明白。一切都是因為第一次面對沖擊,他們組織防線失敗。

    因為一個隊伍內只能有一個指揮,就像一個人也只能有一個大腦操控!

    否則就是1+1<1!

    先不說最初的重甲防線,就說后續的阻擊入侵縱隊,蕭云蜓復盤:“伊萬,那個時候你不應該讓輕型機甲失位去貼身追趕,如果按照建模師給的方位構造防線,壓縮他們的活動空間,他們一個人都逃不出去!”

    伊萬對此有完全不同的意見:“如果沒有輕甲提速追擊,逼迫他們轉向走位,連包圍圈都構造不了!”

    “逼迫走位這點也可以用發射定向攻擊、控制落點來實現!”蕭云蜓毫不退讓。

    每個指揮都有自己的指揮藝術,東區的指揮們擅長打消耗戰,東區強大的造血能力讓他們有底氣拉長戰線,把敵人拖入大后期,慢條斯理地磨死敵人。如何構造包圍圈,像沼澤一樣讓敵人陷在里面,慢慢窒息,是他們得心應手的事。

    而第一軍校所屬的第一軍團,主要執行內部任務,常年巡視在各區邊緣。在各種行政關卡參差不齊的效率磨煉下,他們形成了追求快速、效率、最小損耗的特色。

    這就導致面對危機的時候,蕭云蜓和伊萬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呈現在表面的就是,兩方明明在互相配合,卻總是陰差陽錯亂七八糟的。

    真是三個和尚沒水喝!

    還不如我單干呢!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憤怒地想。

    但他們還有理智,天殺的南極星隊還沒全部淘汰呢,F在不是內訌分鍋的時候。

    伊萬捏了捏鼻子:“他們一擊即退,這是準備打游擊戰?”

    打游擊戰東區是專業的,他為了大局考慮,忍辱負重道:“好吧,你當總指揮。但我只同意打東區這段時間!

    蕭云蜓暗罵,固執的白毛斯拉夫人終于他爹愿意聽人話了!

    她重新整隊,然后點了幾個單兵出列:“面對游擊戰術,把主動權交給他們就是坐以待斃!我們必須主動出擊!”

    “伊萬,主動出擊的這批人你負責指揮。根據建模師分析最初他們冒出來的方向,他們的去路只有這兩條合適,你要負責不放走一個人!

    “剩余留守的我負責,絕對不讓他們殺個回馬槍。”

    她環視一圈,把手舉過頭頂,拍了拍。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抬眼看她。就聽見總指揮用平靜無波的聲音說:“校友、老師、學弟學妹還有軍團那邊的人,都在看著我們。剛剛是個什么樣子?!你們滿意嗎?”

    大部分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蕭云蜓繼續說:“不,我不滿意!我們是最精銳的三隊!我們會是最后的贏家!絕不會有第二個可能!”

    “如果今天,我們不能一雪前恥,那我們就永遠是南區那群野蠻人的手下敗將!”

    她的聲音終于揚起來了,拔高的音量像一記錘子砸在他們心頭。她大聲問:“難道你們就這樣認輸了?!”

    “不,我絕不認輸!钡谝粋人這樣說。

    很快,所有人都怒吼著:“我們絕不認輸!”

    “好。”她再次恢復平靜的語調,甚至平靜得有些反常了,她微笑說!澳蔷桶阉麄內刻蕴!

    “殺。!”他們熱血沸騰!

    *

    執行游擊戰術最重要的一點是機動性,最理想的配置就是全輕甲,再不濟也得是中甲。

    很可惜,南極星隊的配置沒有完全符合條件,按照賽場要求,他們必須有足夠比例的重甲。這就導致了他們的機動性不足,伊萬等人有足夠的余地可以順著他們撤離的方向追擊。

    為了避免南極星隊依靠地形設伏,他們選擇了升空。反正到了現在,也不用擔心把自己的行蹤暴露了。

    天空劃過幾道冷焰,如離弦之箭一般發射出去!

    伊萬沒想錯,因為機動性不足,一部分重甲被留在了原地進行伏擊。南極星的指揮嘖了一聲:“還挺警惕,既然這樣,那我們干脆繞后襲營。”

    當伊萬等人正在第一線與敵人短兵相接的時候,營地再次迎來了呼嘯的炮彈。

    “真以為我們沒腦子?”

    上次是沒有防備,才被得手。這次當他們打起警惕,第一時間正面迎擊,沖突一觸即發!早已整裝待發的,瞄準,發射!

    爆裂的火焰和黑煙籠罩了大地!

    最前線短兵相接,鏗鏘之聲不絕于耳,目光所及之處,只捕捉得到一片殘影,和金屬高速碰撞、摩擦后燃起的火星!

    在這一刻,一切陰謀詭計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純粹的暴力!

    良久。

    “锃——”

    姬羽之望著滿地廢墟,長刀入鞘。

    南極星隊,全軍覆沒!

    絕對兵力的碾壓只會有勝利這一個后果。小規模的聯賽小隊模式,甚至不能給他們多余的兵力圖謀戰略縱深,一次遭遇戰就能一錘定音!

    隊醫匆匆忙忙從后方趕來,把里面的選手刨解救出來,避免二次傷害。

    姬羽之挑挑揀揀,選了個看起來最結實能活的,再次重復了一番非常陰險的操作。

    【損壞文明遺跡,-100】

    【損壞文明遺跡,-100】

    ……

    【南極星軍校目前分數為:0】

    眼看姬羽之心狠手辣,還要繼續扣。莫曉連忙劈手奪過倒霉的同胞,大聲道:“你差不多得了!已經零分了,你還要扣多少?!”

    姬羽之聳聳肩,作勢要把那個倒霉的選手搶回來:“當然是能扣多少扣多少咯。還有下一場,南極星隊不報復我們才怪,當然要趁這個機會把他們踩死。”

    莫曉連忙把提著同胞的手往身后藏,不給姬羽之繼續下手的機會。

    那個倒霉的選手就像個破布娃娃,在地上被拖來拖去。

    選手:你對我也好不到哪去!

    救一救。∫焕账懒耍

    隊醫發出尖銳爆鳴,兩巴掌把這倆人扇走,扛走傷員:“懂不懂什么叫比賽第二,友誼第一?懂不懂保護傷員?!你們兩個都給我滾!”

    姬羽之捂著耳朵,無語走遠:“懂懂懂,South Lives Matter!我不弄了還不行嗎?”

    莫曉叉腰,仿佛斗勝的公雞,志滿意得地退場,還不望小心眼地撞了姬羽之一下。

    姬羽之:?

    真無語!

    正好此時指揮們發出了集合信號,他們便互相用眼神豎了個中指,然后老實集合。路過夏凜月的時候,莫曉看見了他眉宇間的一絲凝重。

    如今南極星隊大患已除,那么三隊同盟就失去了存在基礎。說好的援助條款——尋找白欖隊的指揮——還會實現嗎?

    夏凜月拉住姬羽之的胳膊:“說好的救援,你們不會反悔吧?”

    姬羽之歪頭看他,余光中伊萬已經攬過了莫曉的肩膀,她便爽朗笑道:“怎么會呢?你不信任別人好歹信任一下你的同胞們吧!

    她把夏凜月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拂下去,拍拍他的肩膀:“比起擔心我們不守信用,你還不如擔心一下你身邊的人怎么想的!

    “反正我們是唯你是從的,大少爺。”她行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揮揮手回到自己的隊伍里去了。

    夏凜月知道她是在挑撥離間,也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丹尼格林身上。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呢?他想。

    而另一邊,彈幕磕著瓜子閑聊:[哇,這個東區的學生是不是在陰陽小夏?唯他是從什么的,不是在說他利用自己的身份施壓嗎?]

    [呃呃,差不多得了。外地人就別亂猜了(流汗黃豆人擦汗)]

    [雖然但是,小夏和小姬是東區人都知道的青梅竹馬啊?姬羽之說話一直是那個樣子嘛,別多想。]

    [等等,好耳熟的名字啊。姬羽之是不是姬恒的女兒?]

    [是的,終于有人記得我們八百年前去世的雙子星CP了嗎?夏諶和姬恒是當年朝暉軍校的雙子星。≈徊贿^后來be了,也沒再聽到過姬恒的消息,聽說也不在第七軍團任職了嗚嗚嗚嗚]

    [小姬小夏,一款子世代,我踏馬吃吃吃吃吃!]

    [啊啊啊啊你是喪尸嗎別什么都吃啊!]

    [只要你別提雙子星,那一切都好商量……磕雙子星每次都吃到反目成仇be飯的我真的碎了!]

    [沒辦法啊,第七軍團就一個,他們倆只能有一個上位,當時姬恒不是生孩子了嗎?所以她就競爭失敗了唄,后續漸漸就沒聽到過她的消息了,估計發展不太好吧。]

    [我就說女人不該生孩子……]

    [啊?竟然還有這個背景!那他倆也不一定關系好吧。說不定夏凜月跑到白欖聯大就是為了這個。]

    無論場外的人如何揣測,至少夏凜月是信任姬羽之的。如果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都不值得信任,他還剩什么可以信任的呢?

    于是他凝望了分崩離析的隊伍兩眼,緩緩走向朝暉的隊伍。

    終于,白欖聯大的裂痕擺在了明面上。

    姬羽之露出一個笑容。

    丹妮格林也露出一個笑容。

    大家都如愿以償,只有可憐的小夏被一群黑心的指揮玩弄于股掌之中。

    *

    “這邊就是蟲族隊淘汰的地方?”

    蟲族隊不是由場內競爭而淘汰的,那就只能是遇上了星獸。不論是為了尋找燕嶼,還是為了一探究竟,他們都注定要走這一遭。

    不過此時的氛圍與一開始的氛圍已經截然不同了。他們都很怕雙方突然背刺,因此都十分謙讓地把C位讓給了白欖隊。

    被迫成為戰略緩沖帶的白欖隊:……

    你們禮貌嗎?!

    蟲族走了,但機甲留了下來。從機甲表面的殘破程度,就可以看出當時的戰斗有多激烈。地面似乎都被炮火洗禮了一遍,內部的土壤都被犁了出來。

    他們謹慎地站在現場外面,擔心踏進去就會引發什么不好的后果。但掃描了現場后,他們沒找到生物痕跡。

    “說不定燕同學早就離開了!

    夏凜月沒吭聲,一般選手都待在機甲內,機甲會隨時檢測駕駛員的生命體征,所以隊內是能知道有誰下線了。但當駕駛員離開機甲,也沒有耳麥,他們就無法立即得知隊友的情況了。

    他抿著唇,聽見趙芝麟堅持繼續搜尋:“在戰場上,你們也會就這樣輕率地放棄你們的戰友嗎?!不到最后一刻,憑什么停下!”

    丹妮格林知道,機會來了。

    她直直道:“你從來都這樣,從來不會為大局考慮!說什么為了隊友,難道不是為了成全你所謂的英雄情節嗎?”

    趙芝麟被這話一刺,立刻開始翻舊賬。兩人大吵起來,言語間都是私人恩怨。丹尼格林還會拉人下水,逼其他人二選一,于是這場爭吵從口角漸漸升級。

    像一個無解的漩渦,將所有人卷了進去。

    很難說有沒有蕭云蜓和伊萬的推波助瀾,也不知道是誰放了冷槍,反正不是白欖隊的人做的,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它精準地擊碎了一名朝暉選手的顯示屏。

    ——從一聲槍響開始,這場爭執的味道就突然變了。

    他們開始混戰,又或許那并不算混戰。

    而是一場圖謀已久、井然有序的內訌!

    姬羽之一馬當先,長刀飛旋,掃落一片如雨的彈藥,噼里啪啦的火星四濺!她直奔伊萬,一躍而起,以劈山之勢從頭劈下!

    “砰——!”

    狙擊手近距離發射破甲彈,打斷她的攻勢。姬羽之在半空中硬生生扭開,來了個二段跳。在她身后,十幾枚燃燒著火紅尾焰的導彈破是空襲來!

    伊萬無愧于戰斗民族的血統,看也不看在他頭頂一對二的姬羽之,狠狠撞向蕭云蜓。

    “咳!”被重甲撞開的蕭云蜓仿佛在滾筒洗衣機里經歷了一遭死亡翻滾,她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暗罵這群死內卷的指揮,四肢發達做什么指揮?!你去單兵系啊!

    正面作戰不是她的強項,她飛快后撤,伊萬窮追不舍。此時第一軍校追求平衡與全能的教學方針,就顯出它的作用來了。在兇猛的纏斗中,一時竟沒有人能抽出手前來支援蕭云蜓。

    “夏凜月!”姬羽之一腳蹬開纏在她身前的人,扭頭高喊。

    幾乎是下意識地,夏凜月橫劍立于伊萬面前。他一開始只是想攔一攔,但出于重甲的慣性,伊萬剎車不急直接撞在了重劍上!

    原本就有裂痕的重劍在此刻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碎了。

    夏凜月:???

    伊萬一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朝夏凜月開火,還高喊道:“丹尼格林?你就這樣看著?”

    ——現在是她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刻了!

    她指揮著莫曉:“牽扯住夏凜月!”

    夏凜月百口莫辯:“我沒有要摻和進來的意思!”

    但已經晚了,霎時間,場內分成了兩派。趙芝麟忍無可忍,推了夏凜月一把,自己沖上去:“先打了再說!”

    丹妮格林、莫曉、俞爍紛紛加入了第一軍校,趙芝麟、夏凜月也自動被劃為朝暉那邊的。剩一個池澗西,兩頭不占,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在他們耳朵邊大聲喊“別打了!”

    不過大家都知道柔弱的人魚族戰斗力,有志一同地無視了他就是了。

    兩方打得不可開交,分裂出去的白欖隊順理成章地融入了兩隊的陣型。

    “你們的隊友就交給你們對付了!笔捲乞阎笓]道。

    但等了好幾秒也沒聽見回答,她疑惑地點名:“夏凜月,有問題嗎?”

    夏凜月頓了頓才道:“你明知道我的本意不是這樣的,我不想和他們打起來!

    蕭云蜓從善如流:“那就你們去和第一軍校的打吧。”

    “好!

    夏凜月看著私人頻道中一個眼熟的數字ID發來的消息,回復道:[我按你的意思回復了。]

    他忍不住追問:[怎么回事?你沒事為什么不聯系我們?你知道現在隊伍的情況嗎?]

    對方回答:[說來話長,你只要記得一切聽丹妮指揮就好。]

    夏凜月:[???什么意思?她知道???]

    明明是我先來的!

    然而忙碌的燕師傅留下一句[演得好一點]的鼓勵,就消失了。他還要挨個安撫其他隊員,與他們溝通,確定他們都會聽指令。

    丹妮格林小心地屏蔽了其他隊伍,確保他們隊內的密謀不會被聽到。她簡潔地說完情況后,無視夏凜月尷尬的“呃呃”聲,也無視莫曉沒素質的感嘆詞,直接命令道:“成敗就此一舉,所有人聽我指令!把他們往蟲族隊淘汰的那里逼!”

    此時,姬羽之的長刀砸穿了對手的顯示屏,伊萬的重拳扯斷了敵方的機甲小臂。此時,流彈交織成網,焰火直沖云霄!

    在一次猛烈的撞擊之后,夏凜月等人順理成章被反作用力推到后方。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落地穩住身形的一剎那,他聽見了丹妮格林的指令:“就是現在!”

    就是現在!上百發炸彈齊射,就在他們所有人的身后!猝不及防的臨時盟友們被淹沒在茫茫炮火之中!

    這才叫背刺!

    而比被背刺更讓他們震驚的是,他們的分數開始斷崖式下降——一剎那就跌破了負五百,甚至還在不斷往下跌!

    是陷阱!

    姬羽之猛然回首,咬牙切齒。

    原來不知不覺間,在戰斗中,他們偏移了原味,出現在蟲族戰場之上;蛘哒f他們注意到了,但沒在意,畢竟蟲族隊留下的戰場痕跡,也說明了沒有可能扣分遺跡。

    但!

    他們沒想過,那土地的痕跡根本不是炮火犁的!而是勤勞的農民小燕翻開土壤,種下了無數殘骸!

    因此當他們為了躲避襲擊而落地的一剎那,機甲的重量壓在薄薄的土層上,破碎的不僅是殘骸,還是他們的分數。

    種下的是殘骸,到了豐收的季節,收獲了無數競爭對手的負一百分!

    真是神奇的大自然!

    而白欖隊的隊員一開始就得知了陷阱,連彈道都精心調整過。伊萬看著導彈從頭頂劃過的弧線,心下了悟,他們輸了。白欖隊從來不是案板上認人宰割的魚。

    白欖隊的人一直跟著他們行動,有余地做出這一切布置的人只有一個——燕嶼!

    這是他們輕敵,以為白欖隊一開始就陷入了劣勢,無法翻身。沒想到這樣的困境也能找到逆襲之路,把弱點化為優勢,按捺全場,在最后一刻逆風翻盤!

    然而還有一個人不肯甘心,姬羽之一躍而起,靈蛇一般襲向離她最近的池澗西——她要拖著白欖隊一起死!

    池澗西作為后勤人員,機甲上根本沒配備什么武器,悶哼一聲,就被碎掉了機甲關節處的外壁。姬羽之用刀尖插進那塊裸露的傳感器與各種數據線之間,昂貴的稀有金屬絲被粗暴地擠壓,瞬間燃起一片火星。她以自己為原點,插進關節處的刀為受力點,腰腹用力,就要把他也扔進那片陷阱地里——

    “砰!”

    很短促而粗暴的一聲。

    是大當量的破甲彈擊穿機甲的聲音。

    一切就此暫停。

    姬羽之在空中卡住了,她緩緩轉過眼珠,嗅到了自己發絲燒焦的聲音,她的臉上有一道滲血的燒痕。

    就差那么一點,她就死在了狙擊之下。

    風猛烈地從駕駛艙的缺口灌進來,被擊穿的機甲能源艙和顯示屏呈一條斜向上的直線,形成了一個很小的狹管。于是風擠壓進來,又帶著火舌狂熱地擠出去。仿佛連綿不絕的冷箭,又好像滾燙的巖漿,她的身體在這驟冷驟熱中渾身僵硬。

    心臟試探性地跳動了兩下,在緩緩回暖的血液中,確認了自己還活著,緊接著才開始狂跳。

    她后知后覺想到,燕嶼是設計了這一切的人,可是他人呢?

    ——他在等待開最后這一槍。

    一槍定生死!

    遠遠的,燕嶼收回了槍口,依舊面如平湖。

    【GAME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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