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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太陽西下, 讓大地鋪上了一層淺橙色的光。

    狹小的平房里靜默的可怕,只偶爾能夠聽到男人那吭哧吭哧的劇烈喘息聲。

    蔣天瑜端坐在破舊的餐桌旁,低垂著眼, 看著此時猶如蝦米一般弓著背蜷縮在地上的男人。

    崔永福那張原本就黑黢黢的臉, 這會兒仿若是一個又黑又紫的茄子, 大張著的嘴讓他看起來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

    “差不多得了,之前你打過我那么多回, 我也沒像你這樣不爭氣。”蔣天瑜拿起瓷碗抿了一口水,皺眉開了口,順便將對方以前在施暴完經常對張寶珠說的話給還了回去。

    “你……你……”男人用手肘撐地, 艱難的抬了抬頭,額頭上腫起來的雞蛋大的包襯的他愈發滑稽:“你不是寶珠,你到底是誰?!”

    張寶珠和他同床共枕了多年, 對方是個什么樣子的性格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這些年來女人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溫吞性子, 怎么可能短短一天就變化如此之大?!

    面對他的質疑,蔣天瑜沒有即刻回答, 反而是站起了身, 緩步走到了對方身前蹲下。

    伸出手拍了拍崔永福的肩膀,在看到他下意識的一個瑟縮后,她頗為滿意的翹起了唇角:“老公, 你說什么呢?我不是張寶珠還能是誰?”

    那聲‘老公’重音咬的極為奇怪, 配著女人那黑透了的瞳孔及周圍逐漸暗下來的光線, 讓男人的額間一下子就生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似乎有無數怪力亂神的可能性從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

    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 眼下蔣天瑜早就脫下了最外面的黑色棉服, 只穿著內里的那件米色修身小衫。

    兩邊的衣服袖子高高挽起, 不算白皙的雙臂上布滿了青紫交錯的瘀傷。

    崔永福徹底有些懵了, 那些刺眼的傷痕正是他前天對張寶珠施暴的最好證據,所以眼前的這個人當真就是他老婆?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看看,這一身的臭汗臟死了,還不快起來去洗洗?”蔣天瑜復又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眼底帶著深深的嫌棄:“還是說我打了你,你要報警?”

    說話間,她動作十分熟練的掏出手機遞到了對方的面前,面上一片坦然。

    不過按照她過往的經驗,這種只知道對女人重拳出擊的大半都是隱藏很深的慫貨,再加上都是他們先動的手,必然不會選擇報警。

    意料之中的,崔永福的頭往后仰了仰,訕笑道:“寶珠,你說什么呢?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上牙不碰下牙的?再說這是家務事,警察才不會管哩!”

    說罷,他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挪蹭到了床邊。

    而在他身后的蔣天瑜則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的動作,眸光微閃,隨即垂了眼皮掩去了眼底的疑惑。

    這人的接受能力未免太強了點,還是說日常酗酒的人腦神經都異于常人的粗壯?

    回想著對方之前的那副混不吝的模樣,難道他是真傻?

    她在動手之前就做好了相當多的心理準備,反正這具身體的的確確就是張寶珠的,再怎么別人也無法從科學的角度發現任何的異常。

    萬萬沒想到最后的結果竟是這樣的輕拿輕放。

    收斂了胸前翻涌著的情緒,蔣天瑜的面色依舊平靜,不管對方這會兒心里打著什么主意,她只要以不變應萬變就好了。

    小小的空間里,二人相顧無言。

    蔣天瑜從那臺年頭久遠,甚至外表都已經泛了黃的冰箱里翻出了一點掛面和幾根小青菜,給自己下了一碗樸素的湯面,全然沒有理會幾米開外的另一個人。

    在經歷過剛剛的事后,崔永福不知是不是還沒回過神,神情呆楞的用臉盆里的清水洗了兩把臉后,就這樣坐在床邊看著不遠處那道忙碌的身影。

    完全不敢再像之前一樣對著女人吆五喝六,即便肚子因為空氣中彌漫著的飯香而咕嚕咕嚕直響,他也只是嘴唇動了動,最后放棄了。

    這期間,原主張寶珠的手機響了,蔣天瑜還順便接了一個電話。

    等到她把碗筷都收拾妥當后,一回頭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蹭到了門邊的崔永福。

    “都這樣了,還出去喝?”

    正想要拉開門栓的男人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嚇的一激靈,手搭在門把手上,扭過頭笑的十分尷尬:“寶珠,我和朋友都約好了,但你如果不愿意讓我去,我待會就給他們打個電話……”

    蔣天瑜盯著對方那張堆笑的臉,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些零碎的記憶。

    記憶并不連貫完整,大多數是一些夫妻二人過往相處的片段,充斥著男人的叫罵聲和女人的哀求啜泣聲。

    在張寶珠的印象中,崔永福一周七天,大概有五六天都會出去和一群狐朋狗友廝混,拿著她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在外面恣意揮霍。

    是以對原主來說,在吳寒家中工作的這兩年,大概是最舒心的時候了。

    因為保姆要住家,她不必日日夜夜的面對崔永福的肢體和言語暴力,每個月只要定期給男人錢就可以了。

    崔永福估計也是顧及著保姆這份工作收入還算可觀和穩定,所以基本不會去吳寒家里騷擾她。

    回了神 ,看著對方掏出手機作勢要撥打電話、另一邊卻用眼角余光偷瞄她的猥瑣模樣,蔣天瑜轉身取過棉服穿了上。

    拎起那個大布兜,她徑直走到了門邊推開了門:“不必麻煩了,剛好我要去派出所,你隨意。”

    “派出所?還是因為吳寒丟了孩子嗎?她都要辭退你了,你他娘的怎么……”終究還是本性難移,裝了沒幾句,崔永福就險些又現了原型。

    察覺到蔣天瑜望過來的冷淡的目光,他只覺得頭皮發麻,尬笑了兩聲后,還是不死心的開了口:“那個,寶珠啊,你看看能不能給我拿點錢……”

    “呵呵呵……不拿就不拿吧,我自己想辦法。”崔永福搓了搓手,拖著壯碩的身軀緊緊地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一路出了小院。

    就在蔣天瑜轉身準備給院門落鎖的時候,旁邊那個院子也走出了一個女人,還頗為熟稔的沖著二人打了聲招呼:“喲,你們兩口子這是要一起出門去?”

    “天吶,大福子,你這腦袋是怎么搞的?”女人驚訝的張了張嘴,似乎是有些吃驚。

    “喝多了,摔得。”崔永福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回應道。

    “怪不得我之前聽到你們屋里有動靜……”女人話只說到了一半便及時住了,接著把手中端著的盆里的污水順手揚到了巷子里,之后沖著二人擺了擺手便轉身回了去。

    蔣天瑜旋即收回了視線,在原主的記憶中,那個住在隔壁的女人似乎姓馬。

    這兩年張寶珠并不常回來,所以二人稱不上太熟悉,但看著方才對方的神情,好像也知曉崔永福家暴的事。

    畢竟兩戶人家挨的這么近,平房又不隔音,日常聽到一些聲音很正常。

    邁開步子到了巷子外,蔣天瑜在路邊隨手攔停了一輛出租車就揚長而去,全然不顧身后跟著那個男人。

    直到車子駛出去了一段距離,她才略微回了頭,發現對方也早已不在原地了。

    這個崔永福一定有問題。

    蔣天瑜略感疲憊的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怎么她穿過的每一具身體周邊都不是很太平。

    眼下還是丟孩子的那邊比較重要,至于崔永福,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時間在她的沉思中悄然流逝,待到再次從各種紛亂的想法中剝離,出租車已經安穩的停在了派出所的院子外,司機正舉著一張收款碼、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下了車,她在和派出所大廳值班室的民警表明了來意后,很是順利的上了二樓。

    依著值班民警的指引,她出了樓梯口向左一轉,面前就出現了一扇棕紅色的木門。

    門并沒有關嚴實,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縫兒,還有隱隱約約的人聲從里面傳了出來。

    沒有猶豫,蔣天瑜抬起手在門板上敲了敲,得到了回應之后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里面是一間小型會議室,會議桌旁邊坐著的是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似的吳寒和一名虛虛將她摟在懷里的中年男子,對方看著年齡要比吳寒大上幾歲,外表微胖,長得一般,頭發梳成了偏分,穿著風格很職場精英。

    二人的對面,兩個派出所的民警正站在那里,在看到蔣天瑜后,十分熱情的招了招手:“現在張女士也過來了,吳女士和家里人的意思是想當面和你道個歉,至于之后你追究還是不追究,我們警方并不會加以干預。”

    這時,那名中年男子低下頭沖著吳寒催促道:“小寒,我們剛剛可是商量好了,還不快給張姐道個歉?張姐心腸那么好,一定會原諒你之前的一時沖動的。”

    “你也得替兒子考慮考慮,警察一定會把他送回咱們身邊的,你萬一留下了行政拘留的案底,他將來長大了會怪你的。”

    或許所有母親的軟肋都是孩子,聽到這話,即便是十分倔強的吳寒也低下了驕傲的頭,口齒清晰的說道:“對不起,張姐,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動手打了你,是我的錯。”

    蔣天瑜挑了挑眉,正要開口回應,一抬眼卻剛好看到了中年男人那宛如眼角抽筋的模樣。

    而根據對方這個‘媚眼’拋的方向來判斷,目標應該是……張寶珠?

    她一哽,頓時心頭升起了一股不安感。

    搞屁啊!

    作者有話說:

    蔣天瑜:你不要過來啊!!!!

    上次這么慌張的時候還是在上次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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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聽山風’的火箭炮!

    謝謝‘聽山風’的手榴彈!

    謝謝‘等待五分鐘’、‘張張張張娉’、‘愛看書的梳子’、‘阿梓姑娘’、‘尼尼’、‘飯團’、‘聽山風’、‘大毛’、‘吳頂頂’、‘25s06’、‘阿梓姑娘’的地雷!

    第一百零二章

    勉強壓下心頭泛起的驚濤駭浪, 蔣天瑜默默地移開了目光,對中年男人……也就是吳寒丈夫林建洲的擠眉弄眼來了一個視而不見。

    吳寒見她好半天沒應聲,顯然是有些著急了, 沒好氣的開了口:“張姐, 歉我也道了, 小話我也說了,你還有什么要求?”

    “要不然我再補你一個月的工資!”女人說出這話時, 面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顯然她知道一個月的這七八千塊對原主張寶珠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

    就在蔣天瑜再次打算開口回應的時候, 卻又一次被身后傳來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下一秒,祁子昂就帶著陸黎等人進了來,先是和在場的兩名派出所民警進行了一番簡單的寒暄, 接著視線便掠過眾人, 最后落在了吳寒夫妻二人的身上。

    “吳女士,林先生, 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 你們的兒子意外走丟一案已經被正式移交到了我們的手里,希望接下來的工作能夠得到二位的積極配合。”

    市公安局?

    吳寒和林建洲對視了一眼,均有些發懵。他們雖然對于公安系統的辦案程序不大了解, 可一聽到市公安局這樣大的名頭, 心就不自覺的沉了幾分。

    “警察同志……”女人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 看起來有些緊張:“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們盡管說實話,我能承受的住。”

    祁子昂語帶安撫:“吳女士千萬別多心, 近兩年來, 我市對涉及到未成年的案子都是高度重視的。”

    “所以您孩子的案子移交到我們這里走的是正常的程序, 我們的目標相當一致, 一切都是為了盡快找回孩子。”

    “原來是這樣……”吳寒松了一口氣,精神驟然緊張后又快速放松,使得她雙腿一軟,又坐回了椅子上:“警察同志,您放心,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只求你們能盡快找到我家軒軒……”

    “稍后技術科的人可能需要去您家里一趟,做一些取證調查工作。”祁子昂順勢提出了要求。

    還沒等吳寒說什么,林建洲卻忽然出了聲:“為什么要去我的家里?你們這些做警察的怎么這么奇怪?不出去找我兒子,往我家里鉆算怎么回事?”

    “我們已經查過軒軒走丟現場附近的監控,暫時沒能發現孩子的身影,也推斷不出他的行蹤軌跡。”祁子昂頗為耐心的解釋道:“為了節省時間,警方不可能光盯著外面,假設軒軒是自行走丟的,去您家中一趟沒準會對我們推斷孩子的去向有著一定的幫助。”

    “好,好,現在我就可以跟你們回家。”吳寒一聽到對找孩子有好處,登時就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拎過桌上的挎包就想走。

    然而那兩個派出所的民警卻是一臉的為難:“祁隊,但吳女士這邊還涉及到一起尚未結案的治安案件……”

    “我可以原諒她,也可以接受調解。”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看起來沒有絲毫存在感的蔣天瑜開了口:“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你快說!”吳寒急的直跺腳。

    “是這樣的,警察同志,前些日子吳女士家里丟了價值三萬余元的金飾。”她轉頭看向了祁子昂,一字一句的說出了自己的訴求:“但吳女士卻拒絕報警,并把這件事都賴在了我的頭上,以此作為理由要單方面結束我們之間的雇傭關系。”

    “我希望稍后你們去吳女士家中調查取證的時候,能夠順便注意一下是否有丟失的金飾的相關線索。”

    “就像是林先生剛剛說的,我到底在這個家中呆了兩年了,該有的情誼總是有的,并不希望自己和雇主之間的感情因為這件事產生什么嫌隙。”

    此話一出,剛剛還火急火燎的吳寒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倒是和一邊虎著一張臉的林建洲交相輝映,兩口子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難看。

    一直在門口守著的陸黎適時開了口,語氣涼涼:“喲,三萬塊呢,這要真是盜竊案那也夠刑事案件的標準線了。”

    “吳女士要是同意的話,咱們眼下正好有這個方便條件,現場立案,回頭我們去你家的時候,連帶著把證都取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似乎也不容吳寒拒絕了,最終她只能咬緊了后槽牙同意了,只是在經過蔣天瑜身邊的時候,那眼神仿佛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剝了。

    眾人陸續都走出了這間會議室,祁子昂也是目不斜視的走到了外面的走廊里,卻在這時忽然停住了腳步,側過臉吩咐道:“陸黎,把那個張寶珠也帶著,到時候要是真在吳寒家中發現了什么,也好及時做現場指認工作。”

    不管是金飾盜竊案還是孩童走失案,這個保姆都牽涉其中,帶過去倒也符合程序。

    是以陸黎沒有多做思索,十分痛快的就應了。

    二十分鐘后,兩輛警用面包跟在前面那輛白色私家轎車的后面駛進了位于江城市漢東區的一處高檔小區里。

    這個小區綠化面積很大,即便在冬天樹木的枝丫也被修剪的很整齊,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春夏時候滿目綠色的繁榮景象。

    下了車,幾個身著警服的市局技術科警員跟在了吳寒夫妻的身后,坐上了電梯,順利抵達了25樓。

    房子是一梯兩戶的格局,一下電梯看到的就是寬闊的走廊和贈送的外玄關,除卻一整面墻的鞋柜外,還有著幾盆綠植,瞧著一派生機盎然。

    “各位警官請進。”吳寒打開了門后,側過身子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祁子昂等人也沒客氣,戴上鞋套后便走了進去。

    屋內面積很大,看起來極為寬敞,是四室兩廳的格局。

    一進門繞過實木的屏風便是家里的客廳,這會兒雖然是黑夜,但是不難想象在白日里的時候,房內的陽光會多明媚。

    唯一可惜的是,眼下的屋子有點凌亂,小孩的玩具車、積木等零碎物件散落了一地,技術人員只能撅著屁股把東西一一拾掇起來,這樣才能既不破壞痕跡證據,又能確保大家來回走路的暢通。

    “實在是不好意思,最近這兩天這不是家里沒了干活的,我老婆自己顧孩子,就沒什么時間做整理。”林建洲笑呵呵的解釋著,順便給祁子昂等人從冰箱里拿了幾瓶礦泉水。

    “還請吳女士先簡要描述一下丟失金飾的相關特征,如果有照片那是最好的了,也能方便我們技術人員進行下一步的工作。”祁子昂并沒有理會男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反而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對方十根手指插進了一頭濃密的長發里,神情是焦急中透著幾分不安。

    “我不記得了,也沒有什么照片。”吳寒聞言眉頭微皺,迅速的回應道。

    沒想到還沒等她這邊話音落下,旁邊就傳來了一道篤定的女聲:“是個古法黃金鐲子,重量大概在五十克上下,表面還有一部分鏤空雕花的工藝,上面寫著‘百年好合’四個字。”

    “照片我也剛好有,去年過節的時候,吳女士和我拍了一張合照,當時戴的應該就是那個丟了的鐲子。”說到這,蔣天瑜全然不顧吳寒那陰沉的表情,直接在手機中找到了照片,遞到了祁子昂的眼皮子底下。

    祁子昂接過手機,垂眸看了兩眼屏幕,照片里的張寶珠抱著一個小男孩,眼睛并未看向鏡頭,似乎正在全力的安慰著懷里哭鬧的孩子。

    至于她身邊的吳寒,則是面對鏡頭笑的很開心,右手還端著一個咖啡杯,手腕上赫然掛著一個分量不輕的金手鐲。

    他雙擊屏幕將照片放大了些,手鐲的細節看著和剛剛女人所描述的的確差不多。

    收回了視線,祁子昂順手把手機遞給了身后的陸黎,本意是想讓對方也看一下并想辦法將照片作為相關證據進行留存。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呢,主臥門口就出現了一道身影,是剛剛才進去的取證警員。

    真會兒年輕的技術員正用帶著手套的手捏著一個金鐲子,好奇的問道:“祁隊,你們正在說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

    “……”

    甚至連找都沒用找的。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就又都轉移到了吳寒的身上,在場的警察都是人精,誰還能想不通這里面的這點彎彎繞繞。

    吳寒則是迅速起身沖到了那個技術員的身前,二話不說一把就奪過了那個金鐲子,表情僵硬的開了口,語氣也是干巴巴:“天啊,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我怎么會沒看到呢?”

    技術員有點懵,下意識的指了指主臥床頭柜的方向:“就在抽屜……”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那天我都翻遍了的。”吳寒說著,扭頭看向了蔣天瑜,輕描淡寫的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張姐,錯怪你了。”

    說完之后,女人便拿著那個金手鐲走到了林建洲的身邊,兩口子湊到了一起不知又討論了些什么。

    見狀,蔣天瑜撇了撇嘴,之后敏銳的注意到了自己身邊忽然湊過來的人。

    “對于這件事,你有著追究的權利,只要能夠提供足夠的證據,最輕也是個治安管理處罰。”祁子昂建議道。

    這一點,她心中很清楚,只不過這個選擇權卻要交回原主的手上。

    張寶珠背后是有正規的中介公司的,做保姆這行相當的看重名聲,而和雇主起了法律糾紛,無論對錯好像都會對她未來的就業產生一定的影響。

    別人終究是要回來過自己的人生的,雖然無奈,但很現實。

    “多謝提醒。”收回了思緒,蔣天瑜冷淡但有禮的道了謝。

    祁子昂眼底帶著不大明顯的笑意,似乎終于確定了某件事,眼神一直若有似無的圍著她打轉。

    這樣明顯的打量蔣天瑜豈會注意不到,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奇怪。

    最終她抿了抿唇:“警官,我已婚。”

    作者有話說:

    蔣天瑜的苦惱:人人都愛張寶珠QAQ

    崔永福&林建洲&祁子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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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阿梓姑娘’的地雷呀~

    寶子們520快樂~本章前二百個2分評論有小紅包!

    第一百零三章

    “……”

    最開始, 祁子昂是有些怔愣的,可等看清女人那一臉的戒備后,無奈的失笑:“張女士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廢話。

    蔣天瑜一臉無語的瞪了他一眼, 那焦灼的視線差點把她燒了一個洞, 還說什么誤會。

    “我只是很欣賞張女士剛剛冷靜的表現和清晰的思路, 您可千萬別多心。”顯然,眼下屋子里人來人往的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所以祁子昂只是簡單的解釋了兩句,之后就轉身去和陸黎等人忙了。

    欣賞?

    低頭仔細的看了看這具身體,蔣天瑜對于這個說法明顯有點不大相信。

    過往她穿過那么多的人, 有職場白領也有年輕活力的大學生,就連周曼婷那種風情萬種的大美人,也沒見男人夸過半句。

    感情這玩意兒還真是個玄學, 這張寶珠明明就長相很普通, 難道是身上的那股子賢妻良母的氣質特別的吸引人?

    不過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勁。

    就在她有些出神的功夫,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意料之外的男聲:“張姐, 自己家里不必這么拘束, 你先喝點水。”

    鼻間充斥著有些嗆人的古龍水味,蔣天瑜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蹭了一步,掀開眼皮瞄了林建洲兩眼, 隨后接過了礦泉水:“林先生客氣了, 我已經被吳女士開除, 說什么自己家不自己家的。”

    “還有,我要是沒記錯的話, 您比我還大兩歲呢, 這聲‘姐’我可擔不起。”

    說話的時候, 她趁機四處看了看, 客廳里已然不見了吳寒的身影。

    “張姐,一看你就是還在生小寒的氣!”林建洲像是沒有注意到她后退的小動作,十分自然的上前了一步,將二人之間的距離再次拉近。

    “當初中介公司把你推薦給我們家的時候就說了,你是最盡責的,手腳勤快,嘴巴又嚴。”男人微微探出了頭,湊到了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張姐,如果想要在本市保姆這個行業繼續混下去的話,可千萬要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言罷,他重新站直了身體,再次沖著身前的女人眨了眨左眼。

    這一刻,蔣天瑜的神情變得十分的復雜,連帶著后脖頸的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救命啊,這人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帥啊?!

    被油膩感浸潤的感到窒息的蔣天瑜在對方轉身走后,張開嘴用力的呼吸了兩下,一扭頭卻正好撞進了祁子昂的那雙黑眸里。

    男人此時的表情是有些意味深長的,顯然是將剛剛林建洲和她的那番互動盡收了眼底。

    原主身上的嫌疑再+100。

    咬了咬后槽牙,她客氣的牽動了臉部肌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反正債多不壓身,聽著剛剛林建洲話里話外的意思,對方之所以拋那幾個‘媚眼’,并不是因為什么狗血的不正當關系,這就足夠了。

    畢竟她可以幫著原主查清之所以會涉案的真相,可對于情感上的糾葛,實在是略顯無力。

    還是那句話,她無權過多干涉他人的人生。

    只是……張寶珠和林建洲之間到底存在著什么樣的貓膩?

    蔣天瑜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關于這一點,她的腦子里可以說是空空如也。

    “林建洲!”吳寒突如其來的一聲凄厲的吼叫,直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紛紛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看向了聲音傳出來的地方。

    那是間位于北面的小書房,這會兒門是半掩著的,二人的爭吵幾乎是沒怎么被削弱就鉆進了眾人的耳朵。

    “林建洲,你是不是人?!軒軒現在還沒有任何的消息,你在這時候和我吵?!”女人語氣顫抖,似乎在強忍著某種情緒。

    “你還想要我怎么樣?我沒有安慰你嗎?你因為無緣無故打人被警察抓走,不是我第一時間趕到處理的?”男人也鉚足了力氣喊道:“吳寒,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什么叫無緣無故?張寶珠她……”說到這,吳寒的聲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應該是忽然想起外面還有人,一字一句都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但即便她不說,蔣天瑜也能夠猜個大概,無非就是指責原主被辭退后難免會心生怨恨,出于報復心抱走了孩子什么的。

    “你能不能別胡說八道!神經病吧?!”林建洲大喝了一聲,隨即用力的拉開了房門,一臉氣哄哄的穿過客廳,經過玄關沖到了走廊里。

    透過那四敞大開的實木房門,可以看見吳寒正坐在書桌前,捂著臉崩潰的大哭起來。

    并沒有人上前去勸說和安慰,這種情況下,裝作視而不見才是保全當事人顏面的最佳辦法。

    瞟了兩眼在防盜門外抽著煙平復心情的林建洲,陸黎抬起手肘懟了懟身邊的人:“祁隊,聽著他們夫妻話里話外的意思,這家的女主人怕是懷疑男主人和小保姆有一腿,才借著‘丟了’金鐲子的幌子,想要順便把人弄走。”

    話音落下,他自己似乎又覺得不大對,扭過頭去觀察了依舊面無表情的蔣天瑜一眼,補充道:“好像也不算小。”

    要真是這樣的話,有錢人的精神世界,他不大理解。

    相比于不怎么會打扮自己,外表看起來十分樸素的張寶珠來說,吳寒無疑是年輕又漂亮的。

    成年人的情感糾葛真的好難懂。

    “假設林建洲真的和張寶珠私下里有點什么,張寶珠因妒生恨綁走孩子的可能性是有的。”陸黎接著分析。

    祁子昂不置可否,沒有接著話茬說下去,反而問了一句:“怎么樣?有沒有發現什么相關的痕跡證據?”

    陸黎搖了搖頭,湊近了些后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聲音回應:“暫時還沒有。”

    “之前那兩起兒童失蹤案,在失蹤兒童的家里都發現了同樣的布偶熊玩具。上面提取到的DNA雖然在數據庫中沒能比對成功,但技術科已經證實性別為女。”

    “要不要一會兒我讓人采集一下張寶珠的DNA和指紋,回去驗一驗?”

    雖然從前兩起兒童失蹤案的案發時間上來看,張寶珠當時還是住家保姆,未必有作案的閑工夫,但在結果沒出來之前,誰又能說得準呢?

    “好。”祁子昂點了點頭。

    在陸黎那錯愕的注視下,他轉身去了技術員那里取了一份用來提取DNA和指紋的工具,接著便徑直走到了蔣天瑜的身邊。

    “張女士,是這樣的,警方現在需要您的DNA和指紋,以方便在接下來的查案過程中進行排除。”

    這個理由聽起來算是合理,張寶珠是在這個家中長期生活過的,自然處處都殘留著她的相關活動痕跡。

    蔣天瑜順從的張開了嘴,任由對方拿著棉簽在她的嘴里劃拉了兩下,然后又依次用十根手指用力的按了按那張用于采集指紋的卡片。

    “這位警官,你知道的,就算不光撿好聽的說,我也是會積極配合警方工作的。”她收回手后,從旁邊的茶幾上抽出了一張紙巾,低頭擦著指尖的時候神情專注而又認真。

    祁子昂揚了揚眉,沒吱聲。

    “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蔣天瑜小聲繼續嘀咕著:“你們這次過來又搞了這樣大的陣仗,肯定不僅僅只是因為軒軒意外走失了。”

    “張女士的直覺倒是挺敏銳的,近兩個月本市接連發生了兩起兒童意外走失案,軒軒這是第三起。”祁子昂低頭將裝有DNA的試管和指紋板封好,很是自然的回道。

    瞬間瞠圓了雙眸,在反應過來之后,蔣天瑜憂心忡忡:“那之前的兩個孩子,都找到了嗎?”

    “沒有。”祁子昂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別人不易察覺的黯然。

    兒童走失案是有一個黃金破案期的,超過那個時間,想要把孩子找回來的難度可以說是成倍的增加。

    所以說,軒軒也極有可能會……

    短暫的沉默后,蔣天瑜再次開了口:“警官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很奇怪不是嗎?另一邊走失兒童的家屬還對此一無所知,卻跑過來和她這個嫌疑人嘟嘟囔囔。

    “你姑且把它當做是試探。”祁子昂似乎話里有話,側臉看向了仍然正在忙忙碌碌的幾個技術科同事:“至于失蹤兒童家屬那邊,我們也會在取證完畢后告知。”

    一來是加快工作進程,以免家屬的情緒過于激動從而影響取證。

    二來是保證消息的準確性,如果說軒軒失蹤的相關物證和之前的兩起沒有任何的重合相似之處,警方也可以做一個詳盡的解釋,免得讓家屬擔憂。

    試探?

    蔣天瑜低垂了頭,撇了撇嘴。

    還沒等她對此有所回應,書房里的吳寒突然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緊接著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捧著手機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客廳里。

    “警察同志,你們之前說的,如果我們兩個這邊有陌生來電不要隨便接,這個……這個電話號我沒見過。”

    祁子昂聞言,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沖著陸黎吩咐道:“通知張葉。”

    陸黎迅速的用自己的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很快對面就接通了,在簡單的溝通兩句之后,他點了點頭:“葉姐已經對他們夫妻二人的電話信號都上了技術,可以接了。”

    得到肯定答復的吳寒,顫抖著按下了接聽鍵和免提鍵:“喂?”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異常。

    “想見你兒子嗎?那就準備五百萬!”一道刺耳的電子音響起,落在耳中,讓人覺得心驚膽戰。

    “軒軒?是你綁了我的軒軒?!”吳寒徹底慌了神,沖著手機就哀求了起來:“求求你,求求你別傷害孩子,嗚嗚嗚嗚……”

    而她得到的回答卻是一連串的忙音。

    一時間,偌大的客廳一片靜默,只能聽到女人不受控制的發出上牙齒磕碰下牙齒的‘咔咔’聲。

    作者有話說:

    謝謝‘聽山風’的火箭炮!

    謝謝‘滿月’、‘挽欽’、‘豬精女孩’、‘書越越’、‘哀家剛睡醒’、‘阿梓姑娘’、‘張張張張娉’、‘夏涼涼涼涼’的地雷!

    謝謝寶寶們的營養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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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的紅包發放完畢,大家注意查收~因為系統有延遲,所以可以稍后再看看!

    第一百零四章

    “什么?五百萬?!”玄關處, 聽到動靜剛剛進來的林建洲登時就愣在了原地,臉上的驚愕不像是作偽。

    “老公!你聽到了吧?快去籌錢啊!!!一定要救軒軒回來……”吳寒踉蹌著撲到了男人的身上,用力的拽著對方的衣角祈求道:“我就知道軒軒肯定不是自己走丟的!我的軒軒那么乖, 平日里一秒鐘看不到我都不行, 怎么可能敢離開我身邊呢?”

    林建洲在反應過來后, 語氣為難:“但……我們哪里來的五百萬?!”

    的確,他們這種家庭算得上是有點小錢, 但也僅限于有點小錢罷了。

    吳寒是全職家庭主婦,家里還供著車貸和房貸,外加雇傭了張寶珠這個保姆, 每個月保底開銷就有個三萬多。

    要是五十萬還能拿得出,五百萬對他們來說就算不是天文數字,那也是要去了半條命的。

    “我不管!軒軒是我的命!別說五百萬, 五千萬你也得救!”吳寒開始撒起了潑, 眼下似乎毫無半點理智可言。

    “林建洲,你要是為了五百萬就不要孩子了, 別說我對你不客氣!”

    “咱們把房子賣了吧, 房子賣了就有錢救兒子了!”

    “……”迎著這么多道視線,林建洲硬著頭皮回道:“房子我倒是肯賣,可也得有人買啊?”

    “想賣總能賣出去的, 實在不行找抵押公司吧!”吳寒心急如焚, 拿起手機打開屏幕就要翻找著什么。

    二人之間這雜亂無章的舉動, 最終還是被祁子昂及時叫停了,將夫妻兩個哄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苦口婆心的勸說了起來。

    至于這件事的結果到底是什么, 蔣天瑜大致心里有數。

    祁子昂一向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 再加上常年干著刑偵這份工作, 身上獨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說出來的話讓人莫名的信服。

    也就是說,最后吳寒兩口子是一定會被他說服的。

    從軒軒失蹤到現在,滿打滿算還沒到二十四個小時。

    只要二人相信警方,肯按照警方的部署來行動,孩子能被成功營救回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不過這樣看來,軒軒的失蹤應該就和之前那兩起兒童失蹤案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也不知道那兩名失蹤兒童的家長能不能有吳寒和林建洲的這份幸運,最起碼在孩子沒了蹤跡之后,能再次聽到消息,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更讓家屬覺得揪心和害怕的是,完全沒有任何的消息。

    然而讓蔣天瑜沒想到的是,祁子昂最終沒能說服那夫妻二人。

    直到警方已經完成了相關的取證工作,準備返回市局的時候,吳寒和林建洲依然在較勁。

    雖然他們兩個都同意配合警方對軒軒展開營救,但是女人堅持要先把房子抵押出去拿到錢,男人則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因為二人爭執不休,又加上還不知綁匪什么時候會打來第二通的電話,出于保險起見,祁子昂決定在他們的家里設置臨時的辦公點。

    從不久前綁匪打來的那個電話能夠確定,對方并未在這周圍進行監視,應該還并不知道警方就在現場,于是接下來的行動,他們得需小心再小心。

    期間,祁子昂和多方進行了聯系溝通,頗為順利的把那幾個采集完證據的技術員給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出了小區。

    接著又讓技術科的負責人張葉帶著一堆設備,喬裝打扮的混了上來。

    因為條件受限,也是保險起見,意料之中的,蔣天瑜還是被繼續‘困’在了吳寒的家里。

    時間已是深夜,客廳的窗簾很好的起到了隔絕外面視線的作用,屋內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模樣。

    眼下,吳寒和林建洲正一同坐在沙發上,一人守著一端,中間像是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一部手機靜靜的躺在沙發前面的茶幾上,可即便眾人那期盼的視線差點把它給盯漏了,它依舊是那副靜悄悄的模樣,再沒響起來過。

    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那幾個人分散在客廳、餐廳、廚房的各個角落里,或站或坐,有的甚至因為困頓而打起了哈欠。

    除了祁子昂和陸黎,重案組的其他人并未來這里,畢竟另一邊還有兩起兒童失蹤案要調查,不可能因為軒軒一個孩子就讓另外兩個案子停滯不前了。

    噠噠噠噠噠。

    陸黎拖著沉重的腳步從廚房里走了出來,走到了此時站在酒柜附近的祁子昂身邊,把剛剛沖好的一杯速溶咖啡遞了過去:“祁隊,要不然你先找個椅子瞇一會兒,咱倆換班頂。”

    “你先帶著其他人趴在餐桌上休息一下,我還不算困。”祁子昂接過咖啡杯,婉拒道。

    陸黎也不堅持,他們二人之間的默契一向無需過多的言語,扭過頭去便張羅著讓那幾個同事過來恢復一下精氣神,順便還勸了勸沙發上的那對夫妻。

    兩個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其他的反應,看起來就像是在比賽一般,眼睛一個瞪的比一個圓。

    這種情況,祁子昂過往見的也不算少,有的人的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吳寒和林建洲僅僅只是嘴上吵吵,互相埋怨一下罷了,這都只能算得上是小場面。孩子丟了,做父母的誰的心里都是焦躁不安的,有時候發泄一下,未必就是壞事。

    收回了目光,他端著這杯咖啡邁開了步子,最終停在了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前。

    彼時蔣天瑜正坐在單人床的床邊發呆,屋里只開了一個床頭柜上的小夜燈,她的側影投在了對面的墻上,看起來給人一種詭異的扭曲感。

    這個房間原本就是張寶珠這兩年的住處,面積是四間房里最小的,目測不過就ba九平米的樣子。

    里面僅僅只有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一個床頭柜,和一個復合木板的小衣柜。

    “睡不著?”祁子昂信步走進了小房間里,十分自然的把剛剛到手的那杯咖啡送了出去:“我以為綁匪來了電話后,張女士會因為洗脫了身上的嫌疑而高興又放松的躺在這里會周公。”

    無聲且不加掩飾的翻了個白眼,蔣天瑜不由得出言譏諷:“這位警官就這么篤定我沒了嫌疑?”

    張寶珠照顧了軒軒將近兩年,這時候能睡著才顯得不正常吧?!

    “有也沒關系,再怎么說你現在人就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祁子昂不甚在乎的揚了揚眉,倚靠在門邊:“順便自我介紹一下,我姓祁。”

    看來這位這次倒是比之前都謹慎了不少,自從二人剛開始見面到現在,一口一個‘警官’,他都替對方累的慌。

    低頭抿了一口苦甜苦甜的速溶咖啡,蔣天瑜隨口淡淡的‘哦’了一聲,完全沒有開口和男人閑聊的意思。

    對此,祁子昂并不在意,反而直起了身子,在不算寬敞的空地上來回踱起了步。

    “張女士,恕我冒昧,根據吳女士之前在情緒失控時候說出來的話,她指責你與林先生之間或許存在著不正當的關系……”

    “這點,屬實嗎?”

    蔣天瑜輕輕皺了皺眉,之后正色道:“雖然不知道吳女士為什么會產生這種錯覺,但我和林先生之間確實不存在什么雇主和保姆之外的關系。”

    祁子昂點了點頭,之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略微在屏幕上劃了兩下便遞到了女人的眼皮子底下:“你說你常帶著軒軒,那這個你見過嗎?”

    蔣天瑜眨了眨眼,看清了屏幕上的棕色小熊玩偶。

    腦海中張寶珠的記憶并未出現什么波動,于是她晃了晃頭:“沒見過,軒軒從小就對這些布偶玩具不怎么感興趣,家里不是各種各樣的玩具車,就是變形金剛和奧特曼什么的。”

    “這種玩偶的數量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全都被我收在了玩具房的整理箱里了。”

    “祁警官,您該不會還是在懷疑軒軒的失蹤和之前的那兩起案子有關聯吧?”她說話間,稍微仰起了頭,一雙形狀普通的眸子在小夜燈的照射下熠熠發光。

    “倒也不是。”祁子昂把手機收起:“算是一種職業習慣吧。”

    “凡事不怕麻煩的多問幾句,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蹦出一條重要線索來。”

    這一點,蔣天瑜也深以為然。

    “對了,你雇主他們兩個,夫妻關系一向如何?”祁子昂在轉悠了兩圈后,再一次隨口問道,接著竟姿態自然的也坐在了這張單人床上。

    “平時看著還不錯,就是正常的夫妻相處模式。”仔細的回想了一番,蔣天瑜給出了答案。

    說到這,她忽然停頓了住,眼睛微微瞇起,神情有些遲疑。

    “提起這個,大概在半個多月前吧,吳女士帶著軒軒回了一趟娘家。”

    “因為這樣,那天就給我了放了假。本來說好他們娘倆晚上住在娘家的,結果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卻又打電話告訴我已經往回走了。”

    “于是我便匆忙的往這邊趕,要在他們回來之前把晚飯做好,結果走到小區大門外的時候,剛好看到了林先生的車從園區里開了出去。”

    “副駕駛上,好像還坐著別人,是一名女士……”

    蔣天瑜不自覺的挑了挑眉,心中瞬間就浮現了一個猜測。

    林建洲幾次三番的沖著原身打眼色,說著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會是因為半個月前的那次偶然事件嗎?

    是男人并不想讓妻子知曉自己和別的女人有著過密的交往,所以才會出言警告?

    不確定的歪了歪頭,她總覺得整件事的邏輯有點不大通順。

    假如那個女人真的是林建洲的外遇,那吳寒又為什么非要辭退張寶珠?!

    作者有話說:

    有讀者提出,上個副本魚魚就已經知道男主懷疑自己了,并且兩個人心照不宣,還積極配合,為什么這個故事又裝不認識。

    其實上個副本魚魚發現自己有可能暴露的時候,就有過心里描寫,她是打一槍換個炮的。

    于是在上個副本里,對于已經有可能掉馬的事實,她選擇了坦然接受,就是仗著還會換身體的這個技能點。

    所以從這個副本一開始,面對祁隊的試探,她一直都在有意規避和掩飾。

    從魚魚的內心深處來說,她并沒有做好和祁隊坦誠相見【不是】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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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zzztopsy-turvy’、‘阿梓姑娘’的地雷~

    第一百零五章

    女士?出軌?

    祁子昂面色未變, 抬眼看向了門外,雖然這個角度并不能夠看清客廳里的情況,但卻能夠聽到林建洲時不時發出的輕咳聲。

    “那天你看到他的時候, 他與那名女士的姿態很親密?”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被刻意降低過的嗓音不知為何在這狹小的空間內, 顯得愈發的有磁性了, 蔣天瑜不自在的歪了歪頭:“算不上親密吧……”

    畢竟是在車里,但男女之間有沒有什么貓膩, 有的時候只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

    更何況,如果兩個人沒有什么關系,怎么就這么巧趕上吳寒回娘家的時候, 林建洲偏偏帶了另外一位女性回家?

    “唔。”祁子昂含糊的應了一聲,垂眸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算是相對私密的獨處位置忽然多出了一個人,再加上這人的存在感又超乎尋常的強, 在有些詭異的沉默中, 蔣天瑜因為不自在而開始四處打量了起來。

    眼神在小小的房間里飄蕩,最終視線卻落在了距離她身側一米開外的那只大手上。

    這會兒祁子昂正把兩只手分開拄在了身體兩邊的床板上, 上半身微微后仰, 兩條大長腿幾乎將床尾到墻面中間的那處空隙給塞滿了。

    男人身高就擺在那里,是以那雙手也是非常修長的,骨節分明不說, 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可以說是每位護士的夢。

    至于她的……蔣天瑜收回了目光, 垂眼看了看這具身體的手, 有些遺憾的抿了抿唇。

    張寶珠的手算不上漂亮,形狀有些粗短, 常年做家務也使得肌膚粗糙, 手背上還有幾道或深或淺的小傷口。

    經歷了這么多具身體, 她開始有些懷念自己的了。

    也不知靈魂還要像這樣在外漂泊多久, 還是說她永遠永遠都會這樣一直穿梭下去,再也無法醒來了。

    這種沒有根基的虛無感,其實讓她感到很難受。在別人的身體里過著別人的人生,甚至讓她都不能輕易敞開心扉和別人交朋友。

    想到這,蔣天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從繁雜的情緒中脫離。再次不著痕跡的看向了坐在床尾的男人。

    通過剛剛對方表現出來的一些小細節,她能夠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什么,可惜的是沒有辦法給予回應。

    說白了,她就只是一縷游走于天地間的游魂,每一次要靠著別人的身體才能獲得十分短暫的、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倘若未來的某一天,沒有人需要她了呢?

    她是不是就會這樣悄無聲息的消散在了天地間?

    “……張女士?”

    突如其來的呼喚聲讓她瞬間回了神,下意識的扭過頭去,入目的便是祁子昂那張有些疑惑的俊臉。

    “張女士,我是想說,您在這個家庭里工作了近兩年,對他們一家人應該還算比較了解的吧?”祁子昂沒有去追問她之前的走神,而是又把問題復述了一遍。

    “那么從你的角度出發去看,吳寒和林建洲在孩子失蹤這件事上的反應,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異常?”蔣天瑜眉頭一動,開始仔細回想起那兩人的一舉一動.

    “林先生或許有些不大對勁吧,再怎么說軒軒都丟了,他怎么還有閑情逸致來我身邊警告我不要亂說話的?”

    “而且幾個小時前在派出所,警方提出要來家中取證,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有點不情愿。”

    “你說的很有道理。”祁子昂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還有方才綁匪打來電話的時候,林建洲臉上的神情,我覺得也很值得推敲。”

    “雖然表面一眼看過去像是震驚,但震驚也是分很多種的,他到底是在震驚那五百萬,還是在震驚綁匪會來電話?”

    蔣天瑜被他之前那句無意識的夸贊弄的心情有些奇怪,不自在的抬起手搓了搓鼻尖,總覺得男人像是在哄騙小朋友。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對方的分析吸引住了,略顯吃驚的瞪了瞪眼:“祁警官,你該不會是在懷疑,軒軒其實沒有丟?”

    祁子昂沒有回答,而是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外并且抬起手沖著她招了招。

    不明所以的蔣天瑜不疑有他,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也來到了走廊里。

    二人相對站在墻邊,旁人就算用眼角余光掃到,也只會認為是警察在對保姆進行問詢工作罷了。

    祁子昂朝著客廳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看看林建洲現在的狀態。”

    依言瞄了兩眼,蔣天瑜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關竅。

    林建洲有些過于冷靜了。

    男人雖然一直眉頭緊鎖,但卻還有心思擺弄著手里電話,很長時間都不會去注意茶幾上的手機一眼。

    甚至于身上的穿著是有型有款的,頭發也是一絲不茍的,將自身成功人士的形象保持的十分完美。

    可以說同沙發另一邊的吳寒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

    女人披頭散發,瞧著更加的坐立難安,用雙手緊緊的環住胸前,表明了她此時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時不時的還會從沙發上站起,在落地窗前焦躁的走來走去。

    林建洲給蔣天瑜的感覺就是,茶幾上那部隨時會有綁匪打進來的電話,還不如他手中的手機重要呢。

    “所以軒軒根本沒失蹤。”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算是替張寶珠把那顆一直高高懸起的心落了下。

    假設軒軒真的是被林建洲帶走了,即便還不知道到底因為什么,但他總是孩子的親生父親,軒軒的人身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你別那么早就松了氣,難道忘了他之前在聽到綁匪來電時候的不敢置信了?”祁子昂語氣涼涼,直接用一盆冷水把她從頭到腳澆了一個透心涼:“萬一綁匪的那通電話并不在林建洲的預料之中呢?”

    “內訌?”蔣天瑜詫異的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如果說林建洲事先找好的綁匪在還在到手之后忽然生出了別的心思,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開口就是要了五百萬,誰能不心動?

    這樣豈不是代表著,林建洲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扭頭看向了身邊的祁子昂,對方那優越的眉眼隱藏在暗處,讓人很難看真切他此時的表情。

    “那現在要如何?就算是真的,他大概也是不會輕易承認的。”

    祁子昂聞言微微翹起了唇角,扔下一句‘看著’之后,就邁開了一雙長腿,步伐緩慢的朝著餐廳的方向走去。

    到了餐桌邊,他先是拍了拍迷迷糊糊的陸黎,接著又用眼神若有似無的瞟了客廳方向幾眼。

    本還有點云里霧里的陸黎見狀,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掏出了手機,裝作接了一個電話。

    他的聲音不小,嗯嗯啊啊的使得屋子里的幾個人都把視線聚集到了餐廳這邊。

    其中當然包括了那夫妻二人。

    “哦……好的,知道了,我這就和祁隊說一聲。”陸黎沒有第一時間撂下電話,而是先用眼神詢問了一番自己的頂頭上司。

    在通過男人的表情和肢體動作把意思揣摩的差不多了之后,他這才收起手機,拉長聲音開了口:“祁隊啊,技術科那邊說,相關痕跡證據的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

    “有什么發現?”祁子昂去廚房里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淡淡的問道。

    “排除了吳寒、林建洲和張寶珠的DNA及指紋,帶回去的DNA樣本還有另外兩組,其中一組的DNA是男性,顯示與他們夫妻二人有著親子關系,應該就是林木軒的。”

    “至于另一組DNA在數據庫中也沒能發現什么,只能確定是女性。”陸黎說著,在看向客廳的時候,一臉的意味深長。

    林建洲瞧著有些慌亂,不過很快面上就鎮定了下來,只是下意識去松開領帶的手,還是出賣了他心底的緊張。

    “女性?”吳寒像是一條嗅到了危險氣息的犬,猛地沖到了林建洲的身邊,嘴巴里吐出的話語雖然是詢問警方的,但那雙眼卻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丈夫:“家里從未來過什么客人,一直就只有我們三口人和張姐,女性的DNA?警察同志你們會不會搞錯了?”

    “額……”陸黎沒有直接回應,表情有些尷尬。

    “沒準是你閨蜜來家里玩兒的時候留下的,要么就是你媽過來看孩子的時候……”林建洲試圖安撫女人那隨時有可能會爆發的情緒。

    “你放屁!我什么時候帶朋友回來過?”吳寒顯然并不吃他這一套,抬起手指著男人的鼻子就嚷嚷了起來:“你還好意思提我媽?你還記得住我媽上次過來是什么時候嗎?!”

    “林建洲,今天你要是不給我解釋清楚帶回來的那個賤人究竟是誰,我跟你沒完!”說話間,她就像是瘋了一樣,上前扯住了男人的衣領,用力的搖晃了起來。

    “……小寒……小寒……”女人一旦發起飆來,也是十分可怕的,林建洲呼喚了兩聲后見沒用,只能狠狠地攥住對方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人給推了開:“你夠了吧吳寒!這么多人呢,想讓別人看笑話?!”

    話音落下,他又轉過身面向了祁子昂等人,氣急敗壞的道:“我說警官,你確定你們沒弄錯?我家里怎么可能還出現別的女人?”

    “你確定嗎?林先生?”祁子昂話里有話:“我們可是有目擊證人的,大概在半個月前……”

    嗯?

    顯然,林建洲并沒有預料到這一點,他腦子短路了兩秒,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不可能!那天她根本沒上樓!”

    時間仿若在此刻靜止了,待到他反應過來后,只覺得頭皮發麻,全身肌肉頓時緊繃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謝謝‘瑯琊’、‘阿梓姑娘’、‘豬精女孩’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第一百零六章

    “林建洲!!!!”吳寒像是徹底崩潰了, 尖利的叫聲險些刺破每個人的耳膜:“林建洲!你敢出軌?!”

    “你有沒有心啊?!當初追我的時候,千好萬好,發過的毒誓能把你自己劈死, 結果呢?”

    “當初我就應該聽我媽的話, 讓你有多遠滾多遠!”

    “自從軒軒生下來, 你有陪過他一天嗎?你還記得他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嗎?!更別提我了……現在孩子丟了,如了你的愿了吧?沒了我們娘倆, 你心里不知道會多開心!”

    男人被她這一連串的質問弄得臉上無光,他火大的再次把黏上來的女人給推了出去,然后雙手叉腰, 唾沫星子橫飛。

    “老子虧待過你?你自從嫁給了我,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你不心懷感恩也就罷了,整天跟個瘋子一樣, 誰能受得了?!”

    “還有, 別把自己說的那么高尚,結婚之前要不是你圖我的錢, 咱倆怎么回事兒還真說不定呢!”

    “少拿孩子說事兒!你懷孕開始, 我什么時候虧待過你?生了孩子更是月子中心、月嫂、育兒嫂一樣都沒落過。”

    “后來軒軒大了,我又請了張姐,你捫心自問, 這個媽當的合格嗎?!如果合格, 軒軒呢?!讓你帶了兩天孩子, 你就把人弄丟了,現在又憑什么站在這里指責我?!”

    林建洲這一通輸出, 直接讓吳寒傻了眼, 回過神后, 她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林建洲!”

    “軒軒丟了也不是我想的, 我看你就是想趁機和我離婚!”

    “我和你離婚又怎么了?你把我兒子都弄沒了,我不應該和你離婚嗎?!”這一刻,被拱出火氣的林建洲似乎徹底露出了真面目,他五官扭曲,肚子上的肥肉也都隨著他的動作抖啊抖的。

    “嗚嗚嗚嗚……”吳寒先是滿臉的驚訝,接著便捂著臉哭嚎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十分的惹人可憐。

    林建洲臉頰上的肌肉抽了抽,看向地上女人的時候,眼底深處滿是不耐和厭煩。

    嘴唇微動,他用只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咒罵了兩句后,取過沙發上的手機,轉身就往玄關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剛剛走到防盜門前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道涼涼的詢問聲:“林先生這是要干嘛去?”

    全身僵硬的停住了腳步,他側過臉看到了此時正倚靠在餐廳酒柜前的祁子昂。

    頂著對方那道意味不明的視線,林建洲硬著頭皮回道:“我想出去抽根煙冷靜一下。”

    “建議林先生最好不要,我們警方之所以把整個家里能遮擋視線的窗簾都拉了上,就是懷疑綁匪會來周邊對你們夫妻進行監視,這樣一來,咱們這邊就變得十分的被動了。”祁子昂略微站直了身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男人的身邊。

    “有沒有搞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老百姓每年辛辛苦苦納稅養了你們這群人,就是為了讓你們在這個時候給我添堵的?”林建洲揚著脖子,中氣十足的嚷嚷了開來。

    “還有啊,因為綁匪的一個電話,所有警察就都窩在了我家里,怎么?不出門就能抓到壞蛋了?!”

    “這會兒你們開心了,搞得我們夫妻兩個要離婚,這就是警方想要看見的?保護公民隱私也是警察的責任吧?結果呢?”他說著,愈發覺得自己很有道理,甚至還上前了兩步,伸出手指在祁子昂的胸前戳了幾下。

    陸黎見勢不妙,急忙上前去,嘴里還呵斥道:“林建洲!我勸你放尊重點,我們現在是在工作,完全可以告你妨礙執行公務!”

    “告我啊,告我啊!我還要告你們呢!”林建洲顯得有恃無恐,另一只手舉著手機在半空中晃來晃去:“信不信我這就把你們的嘴臉都錄下來,然后找一家有影響力的媒體發到網上去?!”

    “讓大家伙都好好的看看,所謂的人民公仆除了會對著人民指手畫腳之外,連個孩子都找不到!”

    “你……!”

    陸黎還欲和他繼續理論,祁子昂卻伸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在用眼神對其進行安撫后,祁子昂順勢上前,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抱歉,林先生,你現在的焦躁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希望您能配合警方的工作,畢竟找回孩子是我們雙方共同的期盼。”

    他一這樣,林建洲反而不好繼續發作了,只能皺著眉嘀咕:“不就是抽根煙,未免也太上綱上線了,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嗎?知道的我們是受害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看管囚犯呢!”

    “算了,不抽了行了吧?”

    男人說完,試圖繞過二人的身邊回去客廳。

    然而,就在這時,祁子昂卻再次開了口:“所以這就是林先生的打算嗎?”

    詫異的停下了腳步,林建洲一臉不解的看向了幾步開外的兩個人。

    不知何時,一直在發泄情緒的吳寒也停止了哭鬧,勉強掀開已經紅腫了的眼皮,望過來的目光里滿是狐疑和不確定。

    “和妻子離婚,這就是你的計劃?”祁子昂又重復了一遍,這次把話說的更明了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林建洲呼吸一滯,然后罵罵咧咧的繼續朝前走,寬厚的背影看起來帶上了幾分慌亂。

    男人的否認在祁子昂的意料之中,他也不著急,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先是設計把家里的保姆開除,然后趁著只有你妻子帶小孩的功夫,再讓人找機會把小孩帶走……”

    “不過我不大明白,這樣做你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是想把錯都歸咎在你妻子的身上?這樣一來婚內出軌的你就可以毫無負罪感的在從這段婚姻中脫身?甚至于可以借此逼迫吳女士放棄自己本該享有的那份夫妻共有財產,你就能如愿的和出軌對象握著房子、車子雙宿雙飛了?”

    祁子昂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他其實一向對于這種渣男的腦回路都不大能夠理解的,但工作這么多年之后卻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永遠都不要低估人性的惡。

    “林建洲?警察說的都是真的?!”吳寒依舊坐在地上,就連這次發出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可她那破碎而又絕望的神情,卻猶如一記重重的悶棍,直接把男人敲了一個踉蹌。

    “小寒,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們光會挑撥離間,哪有什么證據……”林建洲上前兩步,手忙腳亂的解釋道。

    “沒證據?”祁子昂伸出了手,一雙眸子微微瞇起:“林先生,方便看一眼你的電話嗎?當然了,要是您覺得需要,我可以現在就申請一個搜查證明。”

    林建洲聞言,瞬間就臉色一變,一直握著手機的左手下意識的緊了緊。

    忽然,他竟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和那微胖的身型簡直呈反比。

    陸黎反應很快的攔在了玄關之前,沒想到這人竟不管不顧的用力撞了上來!

    猝不及防之下,陸黎被撞到了一邊。

    就在林建洲的手堪堪搭上了防盜門的門把手時,卻忽然被背后竄上來的陸黎一把撲倒,一張肥臉重重的磕在了實木防盜門板上。

    咚!

    二人雙雙倒地,一時間痛哼聲響徹了整間屋子。

    祁子昂慢悠悠的彎了腰,撿起了恰好滑到他腳邊的那部手機,緊接著走到林建洲旁邊借用對方的手指解開了屏幕鎖,開始不緊不慢的翻看了起來。

    過了兩分鐘,他復又蹲下了身子,將屏幕轉過去沖著男人的臉:“林先生,對于剛剛一直撥打同一個電話號碼的行為,你能否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

    聽到問話,原本就躺在玄關那里的林建洲干脆兩眼一閉,看起來是打算徹底擺爛了。

    “不想說?”祁子昂用手機懟了懟在地上裝死的男人,然而得到的回應只有那一身晃動著的肥肉。

    他兩手一攤:“我其實無所謂的,回頭只要查一查你那個情人的身份,再去審她,相信也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

    “讓軒軒‘失蹤’這件事雖然應該是你們兩個一起計劃的,但該不會所有的環節都是你出的面吧?”

    “這樣就更好了,你的情人,那位現在警方還不知道姓名的女士……大概也不會因為一個還沒和妻子離婚的男人,而選擇牽涉到一起刑事案件當中吧?”

    “林先生,你已經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你能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和你搞婚外情?”

    此時正閉著眼的林建洲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可也僅此而已。

    祁子昂無聲的搖了搖頭,繼續擺弄起手中的手機來。

    “案子嘛,警方可以慢慢查,不著急的。不過林先生最好想一想,我們能等,您兒子等不等的了。”

    “別告訴我,之前吳女士接到的那個勒索贖金的電話,也是你事先安排的。”

    “五百萬吶……難道你現在還能肯定,事成之后對方會把你的兒子送回來?”

    聽到這,一直坐在客廳地上的吳寒忽然就活了過來,只見她手腳并用的爬到了門口前,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林建洲,算我求你,咱們兩個之間的事兒不要牽扯到軒軒……”

    “你就告訴警察實話吧!在場這么多的人都能替我作證,只要軒軒回來,我可以凈身出戶,我不要你的錢!”

    “軒軒才四歲,要是真像警察說的那樣,帶走他的人利欲熏心……求求你,求求你,他也是你的兒子啊!!!”

    一時間,屋內就只能聽到女人那含糊不清的苦苦哀求聲。

    作者有話說:

    謝謝‘聽山風’的火箭炮!

    謝謝‘聽山風’的手榴彈!

    謝謝‘黃瑋’、‘安旎’、‘聽山風’、‘貳貳叁’、‘吳頂頂’、‘阿梓姑娘’的地雷!

    第一百零七章

    林建洲依然是沉默著, 不過臉上的神情卻略有松動。

    祁子昂繼續蹲在那里翻看著對方的手機,之后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起身撥打了一個電話 :“喂?技術科, 我一會兒給你們發過去幾個微信號, 讓人調查一下號主的相關信息……”

    “喂!我警告你們不要亂搞哦!”

    聽到這話, 林建洲就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老鼠,登時就一個仰臥起坐坐了起來:“我微信里都是同事和客戶, 警察了不起?警察也不可以隨便騷擾人的吧?”

    看來還是要臉的,但是要臉的同時卻又做出這種事,不得不說人真的是一種非常矛盾的生物。

    祁子昂并不言語, 只是沖著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那部手機,想要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邊的陸黎適時的開了口:“林先生,我們警方可沒有太多的時間, 您要是執意不說的話, 我們也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了。”

    “而且你要考慮清楚,這個過程拖的越久, 軒軒就越危險。”

    林建洲看了看那幾個一臉無所謂的警察, 又看了看旁邊幾乎要哭的斷了氣的吳寒,最終一咬牙一狠心:“我說還不行嗎?!”

    “但是說之前,我要告訴你們, 軒軒是我兒子, 我不可能拿他的安危開玩笑。”

    “沒錯, 兒子是我讓人帶走的,可吳寒你也好好的反思反思自己吧?!要不是因為你對孩子不上心, 別人又怎么可能會有動手的機會?!”

    “這次的事充分的證明了, 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我和你離婚, 合情合理!”

    他吵吵嚷嚷的一頓輸出,好像是覺得聲音越大就越有理似的。

    待到他說完,祁子昂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與之爭辯的吳寒,沉著一張臉道:“所以林先生,現在可以交代誰是你的同伙了嗎?”

    “你把電話還給我,我讓他把軒軒送回來不就得了?”林建洲說完就坐在原地伸出了手,目光還若有似無的瞟了自己的妻子兩眼:“你可別忘了之前說過的話,車房還有存款,那都是我一分一分賺出來的,離婚了你甭想帶走一塊錢!”

    吳寒被氣的渾身發抖,卻礙于還沒看到孩子,只能忍氣吞聲。

    祁子昂用舌尖抵了抵上顎,把手機遞出去之后,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的開了口:“林先生就這么確定,帶走軒軒的人會乖乖把人送回來?”

    “當然了,那……那五百萬的電話,他也只是為了讓情況看起來更逼真。”林建洲說完,便低頭去撥打電話了。

    對此,祁子昂等人自然是持懷疑態度的,

    如果說那名在外的同伙真的這樣周到的話,之前從男人這邊打過去的那么多通電話,又怎么會都是未接的狀態?

    于是接下來,眾人就看著對方坐在玄關的地面上,一遍又一遍的反復呼叫那同一個號碼,然而他得到的只有一聲聲冰冷無情的‘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而林建洲本人也從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逐漸白了一張肥臉。

    不過他看起來依舊不怎么死心,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之后,在寬敞的客廳里快速的走來走去,嘴里一邊咒罵著,一邊繼續擺弄著手機。

    這時,蔣天瑜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忽然來了一句:“林建洲,你的那個同伙,該不會是崔永福吧?!”

    只有這個結果,才讓之前一直解釋不通的地方瞬間變得合理了起來。

    從剛剛警方逼問出男人出軌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奇怪,對方似乎對為警方提供情報的‘目擊證人’并不感到好奇。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張寶珠在大門口看到林建洲出軌別人的當天,男人并未發現她在場。

    所以就再次繞回了之前的疑惑,為什么對方會幾次三番的沖著她使眼色,還特別對她發出了警告。

    因為林建洲以為她對要‘綁架’軒軒的事情知情,但問題來了,張寶珠壓根什么都不知道!

    崔永福……

    之前蔣天瑜就覺得這人有問題,感情是因為心里有鬼才沒有過多計較自己妻子身上的異常?

    張寶珠在這個家里工作了兩年之久,她丈夫是個什么德行,林建洲和吳寒也是一清二楚的,對方絕對是一個為了錢什么都能做出來的人。

    “???”

    她這話剛剛問出口,別人是個什么反應暫且不提,林建洲卻是實打實的驚訝了:“你裝什么呢?明明就是你們夫妻兩個……”

    話說到一半,他才驚覺又自爆了一次,想要收口卻已經來不及了。

    本想一口咬定軒軒是朋友帶走的,雙方之間并不存在什么金錢交易,頂多算是一念之差報了個假警造成了警力上的浪費,萬萬沒想到事情竟壞在了張寶珠的身上。

    事已至此,林建洲眼珠一轉,干脆抬起手指向了蔣天瑜:“警察同志,就是她和她老公把軒軒帶走的,快!你們快把她抓住!”

    “一定是這兩口子見利忘義,想要趁機用孩子要挾我們要錢!”

    蔣天瑜:“……”

    日!

    之前好不容易勉強把嫌疑洗清,又天降一個屎盆子精準的扣在了她的腦袋上。

    人生,還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呢。

    對于林建洲的指認,祁子昂的視線只是迅速的掠過了蔣天瑜,接著便扭頭去吩咐陸黎聯系人找崔永福了。

    當把接下來的一切行動都部署的清楚明白了之后,他就命人把這邊安排的一切都撤了。

    既然對象是崔永福,那他肯定早就知曉吳寒報警的事兒了,知道了還敢大喇喇的打來電話,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只是眼下,警方還不能夠確定那依仗是什么。

    深夜,小區里的寂靜被幾道警鈴聲打破,從附近派出所抽調過來的幾輛警車將他們全部送回了江城市公安局。

    下了車,相比于林建洲和吳寒那副六神無主的模樣,蔣天瑜則是要淡定的多。

    公安局的這套流程,她可不是吹牛逼,這世界上比她還熟悉的,除卻警察之外,應該是不存在。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上行的電梯直接跳過了審訊室所在的樓層,最終停在了更上面的一層。

    看著眼前用于暫時羈押嫌疑人的‘籠子’,蔣天瑜的右眼皮使勁的跳了跳,忽然就理解了方才在剛剛下車的時候,祁子昂落在她身上的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在一名民警的示意下,她嘴角抽動著乖乖的進了‘籠子’,之后選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一臉平靜的看著林建洲兩口子也在她身后走了進來。

    好在這里面足夠寬敞,三人可以各自分散在一角,互不打擾。

    籠子里的三面墻壁都是被嚴實的包了軟包的,他們三人在被送進來之前也都經過了嚴格的搜身程序,已經將危險性降到了最低。

    周邊十分的安靜,‘籠子’的外面端坐著兩位民警,神情嚴肅、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們三個。

    蔣天瑜的后腦勺輕輕靠在很有彈性的墻壁上,透過那一整面墻寬的鐵柵欄,百無聊賴的看著墻上掛著的小電視,里面正反復的播放著各種新聞時事。

    起先,許是顧忌著那兩個警察,林建洲不敢說什么。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的開始焦躁不安了起來,嘴巴里開始罵罵咧咧的,聲音不大,讓人很難聽清他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

    亦或者只是為了發泄情緒,壓根沒什么中心思想。

    這種過火的行為,很快就被警察給制止了,最終男人只能不甘心的繼續窩在墻角處。

    那條窄窄的長凳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大屁股,林建洲此時的姿態十分可笑,看起來相當的委屈。

    又過了一會兒,吳寒顫抖著張了張嘴:“張……張姐……我老公他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是你和姐夫帶走了軒軒?”

    “之前開除你的事兒,的確是我的錯,你能不能聯系一下姐夫把孩子送回來?”

    “五百萬,我們肯定是拿不出的,家里到底什么情況你心里有數。這樣吧,只要你們把軒軒送回來,我們可以給你一百萬!……要不二百萬?再多了我們是真的拿不出來了……嗚嗚嗚嗚……”

    “軒軒好歹也是你一手帶大的,張姐你怎么忍心……”

    說著說著,吳寒雙腿一軟,從長椅上滑落,跪倒在了地上,雙手合十,神情卑微不已。

    蔣天瑜見狀往旁邊挪蹭了一下,避開女人跪著的方向,冷眼看著警察沖了進來強硬的把人從地上拖起,之后才涼涼的道:“我說了,這件事我不知情。”

    林建洲聞言,在一邊嗤笑出聲:“崔永福是你男人,你跟我說不知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想和吳寒離婚出了這種昏招,是傻,你們兩口子才是真他媽壞!”

    蔣天瑜雙手環胸翹起了二郎腿:“林先生真是謙虛了,要不是您的奇思妙想,崔永福怎么能有機會?”

    “要么說跟著您能長見識、開眼界呢?以前這種為了小三傷害原配和子女的劇情,只在新聞和小說里面看過。”

    “如今真實發生在我眼前,別說,簡直比新聞小說還要精彩!”

    “臭娘們兒,這哪里有你說話的份兒……”林建洲被她刺激的眼底赤紅,起身就要上前。

    一時間場面變得有些混亂,兩名警察一邊攔著林建洲,一邊還要對另外兩個人進行安撫,很是焦頭爛額。

    不動如山的坐在原處,蔣天瑜把視線從林建洲的身上收回,又移向了一旁的吳寒,然后垂了眸,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突然,鐵欄桿外面的門被人推了開,祁子昂走了進來。

    林建洲頓時安靜了下來。

    看著他們夫妻那充滿期待的眼神,男人表情不大好看:“崔永福……沒找到。”

    作者有話說:

    謝謝‘聽山風’的火箭炮!

    謝謝‘25s06’、‘阿梓姑娘’、‘Asca’、‘張張張張娉’的地雷!

    謝謝寶子們灌溉的營養液~

    第一百零八章

    “啊啊!!!”吳寒在短暫的怔愣了兩秒后, 就像是發瘋一般沖到了林建洲的身邊,伸出手毫不留情的揪著對方那頭半長不短的頭發,順勢‘啪啪啪’的連著扇了男人好幾個嘴巴子。

    “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林建洲本想還手, 奈何之前擋在他身前的那個民警為了防止沖突升級, 轉而去了后面用力的摟住了他的肥腰, 這無疑大大的限制了他的發揮空間。

    “你喪心病狂!!為了情人能夠把親生骨肉都置于險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吳寒聲嘶力竭的指控著, 巴掌聲更是不絕于耳。

    終于,大約一分鐘后,這一片混亂得到了控制。

    彼時林建洲滿臉、滿脖子都是駭人的紅印, 有些地方甚至都被撓出了血條子。

    而那原本一絲不茍的精英偏分頭,眼下更是亂的猶如一頭枯草。

    再看吳寒那邊,依舊氣的渾身戰栗, 右手里正緊緊地握著一把半長不短的頭發, 甚至發絲都是帶著毛囊的。

    無聲的吸了一口氣,一直在旁邊靜靜看熱鬧的蔣天瑜下意識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皮, 只覺得都跟著隱隱作痛了起來。

    “吳寒!你是不是瘋了!”林建洲捂著臉頰, 欲哭無淚。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吳寒不甘示弱,還想要繼續往前上,只可惜這次警察沒有繼續給她機會, 把她的去路遮擋的嚴嚴實實。

    “林建洲, 軒軒萬一真要有個三長兩短, 老娘殺你全家!”

    林建洲的臉上迅速的閃過了一絲心虛,之后許是覺得警察能夠控制的住場面, 便再次叫囂了起來:“你精神病吧!自己好好看看現在的潑婦樣, 老子真是一天都跟你過不下去了!”

    就在一片吵鬧之中, 忽然一陣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

    叮鈴鈴的聲音就好像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 在場的眾人紛紛把視線集中在了‘籠子’外的那張桌子上,此時正有一部手機的屏幕忽明忽暗。

    “是我的!是我的電話!一定是軒軒,是軒軒!”吳寒急的直跺腳。

    祁子昂則是快步走到了桌子前,在通知了技術科做準備后,拿起電話遞給了踉蹌跟過來的女人。

    吳寒深吸了一口氣,慎重的按下了接聽鍵:“喂……?”

    “五百萬……你們準備好了嗎?”熟悉的詭異電子音再次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然而還沒等吳寒張嘴回應,幾步開外的林建洲倒是來了脾氣,開始嚎叫了起來:“崔永福!你個狗娘養的!收了我五萬塊錢,結果還想要五百萬?他媽的胃口這么大,怎么不把你撐死呢?!”

    “崔永福,我警告你,我已經報警了!你不把軒軒交出來,就等著警察掘你家祖墳吧!”

    他還想繼續說些什么,卻被吳寒那猶如淬了毒的目光盯得后脊背發毛,最后還是慫的把頭扭到了一邊。

    吳寒急忙往回找補:“崔……崔先生,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我知道你們報警了呀,但警察不是沒找到我嗎?想要孩子活命?給你們五個小時準備好錢,別跟我說籌不到,有困難找警察呀!”說到這,電子音還發出了‘桀桀桀’的笑聲,接著就利落的切斷了此次通話。

    “怎……怎么辦?”吳寒捧著手機,求助似的看向了身邊的祁子昂。

    其實這種情況,祁子昂早就預料到了,他剛剛之所以沒有阻攔林建洲的胡說八道,為的就是想要試探一下崔永福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對方既然已經知道了吳寒兩口子報警的消息,那么對此肯定是不在乎的。

    從方才短短的幾句話就可以看出,豈止是不在乎,簡直就是蔑視。

    “警察同志,算我求求你了,對方只給我們五個小時的時間……”吳寒絕望的祈求著:“你就讓……讓我們聯系一下抵押公司吧?我們賣房!”

    “我知道,你們警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這并不沖突啊!我們做父母的先做準備,也算是以備不時之需吧?”

    這一次,林建洲沒再出言拒絕,雖然是一副肉疼的模樣。

    “可以。”祁子昂沒有拒絕,示意身邊的警員時刻注意他們夫妻兩個后,又對另一名同事說道:“把張寶珠帶到樓下審訊室。”

    這一幕并未讓吳寒和林建洲起什么疑心,張寶珠是崔永福的妻子,警方想要從她這里入手,并無任何不妥。

    就這樣,蔣天瑜出了這間臨時羈押室的門,然后被帶到了……同樓層的一間觀監控室里。

    監控室里有著幾個人,眼下祁子昂那高大的身影正靜靜的立在監控顯示屏前,在聽到動靜后微微側了臉,沖著那名將她送過來的同事道了謝。

    小心的邁開步子,蔣天瑜慢吞吞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待到看清顯示屏上吳寒和林建洲的身影后,她有些不解的張了張嘴:“祁警官,我即便不是嫌疑人也是嫌疑人的妻子,您難道不想對我進行一場嚴肅的審問嗎?”

    “審訊的形勢分為很多種,沒有人規定就一定要在審訊室內進行。”祁子昂聳了聳肩,渾不在意的回應道。

    至于監控室里坐在一個一個顯示屏前的其他人,對此都好像見怪不怪。

    很顯然,包括陸黎在內的重案組眾人,都已經對最近幾個月自家隊長那對待涉案人任性的態度很是習慣了。

    無奈的抿了抿唇,蔣天瑜抬眼再次看向了身前的那個顯示屏,眉頭微微蹙起:“所以你們剛剛是故意把我和這兩個人關在一起的?”

    “唔。”祁子昂沒有否認。

    “看著我們三個起了沖突,祁警官覺得很開心?”

    聽到這話,男人只是輕笑了出聲:“我還沒采訪你,近距離的觀察了一下他們在案發之后的相處模式,就沒有什么想法?”

    嗯?

    蔣天瑜心頭一跳,一雙眸子略微瞇起,狐疑的扭頭望著對方的側顏。

    那對夫妻湊到一起就像是兩只斗雞一樣,恨不得互相啄瞎對方的眼睛,能有什么想法?

    巴掌打的再響亮一點就好了?

    但祁子昂這么問就一定有這么問的道理,她略微垂了垂眼皮,腦子里開始迅速回想張寶珠被吳寒當街揍了之后的一幕幕。

    不確定的抿了抿唇,最終蔣天瑜還是搖了搖頭:“沒什么想法。”

    旋即,她又沖著顯示屏揚了揚下巴:“他們都開始聯系抵押公司要把房子套現了,警方該不會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吧?”

    對此,祁子昂還沒開口回答呢,旁邊的陸黎就先張了嘴:“怎么可能呢?這不是把你叫過來了嗎?”

    “我?”

    祁子昂肯定的揚了揚眉:“張女士,外面天馬上就亮了,有沒有興趣回家一趟?”

    蔣天瑜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的意思,這是要讓她配合給崔永福下套兒呢。

    張寶珠是崔永福的妻子,回去一趟沒準能將對方引出來也說不定,即便最后依然沒有什么結果,那她沒準也能在家里發現點什么警方發現不了的、有用的線索。

    “你放心,周邊警方已經做了周密的部署,用來確保你的人身安全。”

    話都說到了這里,蔣天瑜稍作思索便同意了。

    由于時間緊迫,她很快就夾著被警方歸還的大布兜子,出了辦公大樓,并順利的在馬路邊坐上了祁子昂提前幫她聯系好的出租車。

    車子沿著河邊的公路行駛,剛剛露了半個頭的朝陽在已經結了冰的河面上折射出了刺目的橙黃色光暈。

    直到太陽完全從地平線里掙脫出來,出租車才緩慢的抵達了張寶珠家所在的那幾條巷弄附近。

    蔣天瑜下了車,一邊低頭從布兜里翻找著鑰匙,一邊朝著巷弄深處走去。

    就在她試圖把鑰匙插進院門上的鎖孔時,旁邊那戶的門發出了細微的聲響,緊接著之前和崔永福搭過話的女人就走了出來。

    對方一副穿戴整齊的模樣,手臂上還挎著小包,像是正要出門。

    “馬姐早。”蔣天瑜眸光微閃,主動開口招呼道。

    “喲,早,早!”馬艷秋揚起了一抹笑,熱情的揮了揮手,接著好奇的打量了她兩眼:“你們兩口子昨天晚上都沒在家呀?一起出去玩兒了?怎么沒見你男人呢?”

    “哦,他喝多了……”蔣天瑜含糊的回應。

    馬艷秋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笑著還欲說些什么,沒想到身后的院子里卻忽然傳出來的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她臉色一變,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沖回到了自家的院門前,叉著腰中氣十足的罵了兩句。

    不過就是一些夭壽了、大清早的也不讓人省心之類的話,然后用力的關上了院門,匆匆和蔣天瑜告了別,便扭著腰走了。

    在她走后不久,隔著一戶的那個人家的門也被人從里拉開了,一顆頭從院內探了出來。

    蔣天瑜覺得對方面熟的慌,卻又叫不出名字。

    而那人許是也覺得她眼熟,只能不尷不尬的笑了笑:“馬姐大清早的又發飆啦?”

    “她……”

    “嗨喲,我認識你老公的,他沒和你說過?”鄰居說到這,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你好像是因為做住家保姆所以不經常回來吧?馬姐有個女兒,是個精神病啦!”

    “平時不怎么鬧騰,但要是趕上發病,就有些吵了。”

    “哎,我先回去再睡個回籠覺。”對方說完,縮回了頭,重重的把門給關了上。

    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蔣天瑜回過神打開院門走了進去。

    平房里仍然是她昨天離開時的模樣,甚至連床上那沒來得及收起來的被子,都還維持著當時的造型。

    四周空間逼仄的,別說一個孩子了,連只貓都藏不住。

    一寸一寸的環視著四周,蔣天瑜的眉頭從剛才開始就沒松開過。

    如果她是崔永福,會選擇把孩子藏在哪兒呢?

    作者有話說:

    謝謝‘聽山風’的火箭炮!

    謝謝‘阿梓姑娘’、‘豬精女孩’的地雷!

    第一百零九章

    在屋子里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里空間有限,物品又不多,實在是沒什么……

    忽然, 蔣天瑜注意到了窗簾后面放著的東西。

    上前兩步, 她彎腰拽住了地上的那個黑色水桶, 用力的把東西拖了出來。

    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水桶里裝著的都是一些用來釣魚的工具, 長長的釣竿看起來有些陳舊,表面磨損的厲害。

    蔣天瑜遲疑的用手摸了摸釣竿,仔細回想了一會兒, 接著臉色一沉就快步的往外沖去。

    在她經過小院的時候,依稀還能夠聽到隔壁院子里傳來的叮叮當當的聲響。

    眼下沒有時間能讓她去好奇馬艷秋家的情況,蔣天瑜出門后記得落了鎖, 眼角余光卻忽然瞟見了游走在巷弄里的另一道身影。

    此時, 那扇在不久前被馬艷秋從外面掛上了一把鎖的院門正四敞大開的,她心中便對這個人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看來那陣叮叮當當的聲響, 就是對方試圖想辦法取下門上掛著的鎖所發出來的。

    思索間, 她的目光瞄了隔壁家的鐵門兩眼,果然在門栓的上方有著一個能夠開合的小窗。

    因為馬艷秋走的匆忙,并未把門鎖扣上, 是以對方能夠順利出來, 也算不得多奇怪。

    “咦?漂亮姨姨~”原本在巷弄里猶如一縷幽魂來回飄蕩的女孩在聽到聲音后, 停下腳步轉過了身子,臉上掛著憨憨的笑容, 說起話來的語氣更像是五六歲的小朋友。

    女孩看起來約莫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身上被收拾的很干凈, 只是言行舉止都有著濃重的違和感, 讓人一眼看過去就能發現她的不正常。

    “姨姨,買糖吃。”女孩說著,歪歪扭扭的就向著她走了過來。

    就在這時,巷子口方向忽然傳來了一道怒喝:“小潔,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你自己出門的嗎?”

    馬艷秋著急忙慌的快步上前,手里還拎著熱乎乎的油條和豆腐腦。

    許是顧忌著一邊的蔣天瑜,女人的表情雖然很生氣,但好歹說話的語氣還是可以的:“小潔乖,媽媽出去買了你最愛吃的油條,咱們回家吃飯了好不好?”

    “跟姨姨再見。”

    女孩很聽話的沖著蔣天瑜擺了擺手,馬艷秋在扔下一個尷尬到極點的微笑后,母女二人就相偕回到了家中。

    蔣天瑜收回了視線,并沒有繼續耽擱下去,快步走出巷子后往右一轉,又前行了大概百余米,終于看到了一輛停在馬路牙子上面的銀色小轎車。

    這邊樹木茂密,周圍也有不少別的車輛,是一個不顯眼的好地方。

    到了車邊,她毫不猶豫的拉開了后車門,迅速的鉆了進去。

    前面坐著的陸黎和徐立達雙雙扭過了頭,吃驚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情況?不是說好了對講聯系嗎?”陸黎說話的時候,順便抬起手點了點自己耳朵里塞著的迷你對講通訊器。

    而蔣天瑜那掩蓋在長發下的耳朵里也有著一個同款物件兒。

    “我大概知道崔永福有可能會在哪兒了,時間緊急,你快開車!”她伸出手,用力的錘了錘主駕駛座位的后面。

    見她神情嚴肅,語氣焦急不似作假,陸黎也手忙腳亂的發動了車子。

    待到他回過神的時候,小轎車已經開出去了一個街區,依著耳邊傳來的低柔女聲,他又自然而然的打了一圈方向盤,拐到了另一條大路上。

    心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可事情已經這樣了卻也不好多說什么,最后只能用眼神示意副駕駛的徐立達給祁子昂打個電話。

    徐立達會意,撥通電話后簡短的說明了一下情況。

    “是……好的……知道了……”

    收起手機,他微微側過臉看向了正在專注開車的陸黎:“祁隊說讓咱們先過去,他這就帶著技術科從局里出發,只要車上的定位一直開著,葉姐就能確定咱們的位置了。”

    “好。”陸黎贏了一聲,右腳逐漸下沉,銀色的小轎車靈活的在車流中穿梭著。

    沒過多久,車子便離開了主路,在郊外的小路上繼續行駛了二十來分鐘后,就到了一條鄉間顛簸的黃土路。

    就在車里的幾個人快要被晃暈了的時候,前面終于出現了一個面積不大的池塘,周圍枯草叢生,看起來應該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降下車窗,蔣天瑜指了指池塘對面的一個小草棚:“崔永福每天除了和那群狐朋狗友喝酒,偶爾也會出來釣魚,我因為工作原因對他的日常去向并不是很清楚,這里是我為數不多跟著來過的地方。”

    這片池塘無人管理,地處偏僻,方圓幾里地內都沒有農田,更沒有住戶。

    又因為水質不大好,看起來臟兮兮的,聞著還有股刺鼻的氣味,所以平時壓根沒有什么會過來野釣。

    陸黎和徐立達互相之間打了一個眼色,在下車之前,陸黎還特別叮囑了一句:“呆在車上,不許下來!”

    “……”蔣天瑜坐在那里,下一秒就聽到了四扇車門落了鎖的聲音。

    她看著那兩個人摸著腰間的配槍一左一右朝著池塘對面的小草棚包抄了過去,竟也下意識的跟著屏住了呼吸。

    很快,二人就沖到了草棚外,陸黎沖著徐立達打了一個手勢,下一秒他們便相繼沖了進去。

    過了幾秒鐘,草棚的簾子被人掀起。

    蔣天瑜無聲的呼出了一口氣,看樣子崔永福和軒軒并不在這。

    很快,祁子昂帶著技術科也趕了來,看著對面草棚內外一片忙碌的景象,她悄悄的把車窗搖到了最低,豎起耳朵聽著被凜冽的北風送過來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祁隊,草棚里的確存在有人在此生活過的痕跡,我們發現了一只兒童的襪子,一箱礦泉水,幾個面包還有一個用來解決生理問題的排泄桶。”技術科負責人張葉從棚子里鉆了出來,走到了站在池塘邊的幾人身邊,開口報告著。

    “除了以上說的那些,角落里還發現了一條疑似用于限制人行動的鐵鏈,我們從鏈子上提取到了一點人體皮膚組織,稍后回去就能和失蹤兒童軒軒的DNA進行比對了。”

    祁子昂輕輕頷首:“按照現場的痕跡來看,崔永福似乎的確帶著軒軒在這里停留過。”

    “可人呢?而且就這兒?”陸黎眼下的表情多少帶上了點嫌棄,實在很難想象崔永福是怎么在這種地方叫囂著說出挑釁警方的話的。

    大概是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祁子昂斂眉:“葉姐,你之前不是說那兩通索要贖金的電話都是通過網絡電話撥打過來的?”

    “是,IP都顯示國外,無法定位。”

    “這個環境……崔永福像是這么高端的人嗎?”

    還知道用網絡來隱藏自己的真實方位,對方就算有這個意識,也根本不具備相關的條件。

    這時,正在草棚附近忙活的一名技術員突然喊了一聲:“祁隊!葉姐,這里有血跡!”

    眾人走過去看了一眼,果然那黃色的枯草葉上隱約可見幾滴暗紅色的圓圈。

    那名技術員用棉簽取了一點后,放進了試劑中,之后肯定的道:“是人血。”

    陸黎倒吸了一口涼氣:“孩子受傷了?”

    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聯想,小孩子本就喜歡吵鬧,崔永福要是被惹怒了,下手沒輕沒重的十分正常。

    祁子昂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蹲下身去仔細的觀察了一番草叢里痕跡,接著揮手示意技術員把泥土上的鞋印進行提取。

    “葉姐,這幾組DNA結果出來之后,及時通知我。”

    待到張葉應下后,他轉身走向了池塘對面,一個轉彎后視線正巧和從車窗里探出來的那顆頭撞了個正著。

    “怎么樣?有孩子的消息嗎?”蔣天瑜顧不得尷尬,仍然維持著這個略有些可笑的姿勢問道。

    “我們在草棚里發現了疑似軒軒在這里停留過的證據。”

    言下之意,雖然沒能找到,但是好歹來對了地方。

    “不過草棚周圍的情況有點可疑,鞋印不止一組,還有一些拖拽的痕跡。”祁子昂皺了皺眉,轉過身子倚靠在了車身上,看著對面那依舊在忙碌的眾人,目光幽深。

    猛地,蔣天瑜腦海中迅速閃過了什么。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祁子昂雖沒有看向她,可臉上卻充滿了贊賞:“張女士,對于吳寒這個做母親的到底‘盡責不盡責’,你最有發言權了。不如說說,你覺得她是一個會為了孩子果斷放棄離婚財產合法分割的人嗎?”

    嘴唇動了動,蔣天瑜雖然不想承認,但最終還是不明顯的搖了搖頭:“不是。”

    在張寶珠的記憶里,吳寒的日常就是美容、逛街、打麻將,別說對孩子的陪伴了,有的時候軒軒一天都見不到她一面。

    難道說孩子丟了,女人身上的母愛就瞬間覺醒了嗎?

    這個解釋未免有些過于牽強了,只是礙于她的身份是軒軒的親生母親,所以她再怎么崩潰,在外人看來都是合理的。

    “你從什么時候發現不對勁的?”蔣天瑜輕聲詢問。

    “在他們家中,你給我看那張鐲子的照片時。”祁子昂雙手環胸,語氣淡淡:“當時也僅僅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罷了,并沒有想太多。”

    “真正讓我覺得不對勁地方,在于她得知了林建洲找人bang架軒軒這件事之后的反應。”

    “她接受的太快了,且在說出可以凈身出戶的時候,沒有一絲遲疑和猶豫,就像是……”

    “就像是事先在心里演練過千百遍的。”蔣天瑜接過話茬,神情愈發沉靜了:“這么說,她接到綁匪勒索電話后的一連串操作也相當值得推敲。”

    作者有話說:

    謝謝‘挽欽’、‘阿梓姑娘’、‘綠酒’的地雷!

    謝謝寶子們的營養液!

    第一百一十章

    祁子昂贊同的點了點頭。

    吳寒在接那兩通勒索電話的時候, 沒有一次去試圖關心過軒軒的情況。要么她就是徹底的冷情冷性,要么她就是心中有底,軒軒根本沒事。

    可以說, 從頭到尾, 女人在乎的就只是把房子抵押出去后快點交給綁匪五百萬。

    原本警方還在懷疑, 綁匪這五百萬究竟是怎么算出來的,如今看來, 有吳寒這個‘內鬼’在,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五百萬,剛好能將林建洲的身家全部掏空, 他得需抵押了房車、動用存款才能順利湊到這些錢。

    可以說,這個數字精準的掐住了林建洲的七寸,哪怕稍微多一點對方都會因為拿不起而徹底翻臉, 卻又絲毫沒有給他留有什么余地。

    “林建洲想要算計吳寒凈身出戶, 沒有想到她妻子更狠,這是要讓他血本無歸的節奏。”祁子昂‘嘖’了一聲, 感慨道。

    蔣天瑜深以為然:“不怪之前你說林建洲設計開除我的時候, 他的反應有些奇怪,感情這事兒本就是吳寒主導的,她不想讓我在旁邊礙了崔永福的事兒, 這才找借口將我攆出去了。”

    趕走張寶珠, 給崔永福營造一個完美的動手環境, 最后再找人玩了一招黑吃黑?

    “可這一切都只是警方基于現場痕跡做出的推測,目前還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證據吧?所以一會兒回到局里你們要怎么擊破吳寒的心理防線?”話雖這么說, 她的臉上卻不見半點憂色, 顯然是對男人很有信心。

    “草地上不是發現血跡了嗎?現在DNA結果還沒出來, 誰又能說得清那是誰的血?”祁子昂說罷, 用左手輕輕的拍了拍轎車的車門,之后邁開雙腿便走掉了。

    這是打算用吳寒心中那僅剩不多的母愛喚醒她的良心了?

    無語的撇了撇嘴,蔣天瑜在心中腹誹,不知道是不是當警察的渾身上下都得長滿八百個心眼子才行。

    末了,又覺得這個形容不大對,她自己不也是警察嗎?

    過了沒多久,池塘邊只留下了徐立達和一隊技術科的警員繼續處理現場,余下的人都先一步返回了市公安局,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蔣天瑜。

    就在祁子昂等人剛剛進了臨時羈押室,吳寒瞬間就沖了上來,雙手攥住他的雙臂,臉色焦急不已:“警察同志,抵押公司的人已經在樓下等著的,只要你放我們下去簽合同,款項隨時都能到賬!”

    “軒軒還是沒有消息嗎?沒時間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們還是按照綁匪的要求交付贖金吧?只要軒軒能夠安全回來,我們什么都認了。”

    林建洲在‘籠子’里有氣無力的點頭:“我他媽的就這一個兒子,錢沒了就沒了吧,以后還能再賺……”

    與其說是附和,更像是在努力的說服自己。

    祁子昂面色如常的安撫道:“吳女士不必著急,這樣吧,你先跟我過來一下。”

    吳寒不疑有他,迫不及待的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走了出去。

    而被留在羈押室里的林建洲則有些不樂意了,扯著嗓子叫嚷了起來:“喂!我才是房子產權的擁有者,沒有我和抵押公司簽不成合同的,喂!~~~”

    結果當然是沒有人搭理他。

    另一邊的吳寒跟著祁子昂等人坐上了電梯,未曾想剛下了一層電梯門就開了,她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一點的不對勁。

    賴在電梯了不肯下去,她沖著看過來的祁子昂勉強的擠出了一抹微笑:“警察同志,咱們不是要去見抵押公司的人嗎?”

    “吳女士,請吧。”

    不著痕跡的咽了一口唾沫,吳寒也只能默默地下了電梯,一路行至了那一間審訊室前。

    咬了咬下唇,她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乖乖走了進去。

    而祁子昂則是在門口略微停頓了一下,透過旁邊觀察室門上的窗戶,同里面的蔣天瑜迅速的對視了一眼。

    收回了視線,男人這才帶著重案組里的另外一名同事進了審訊室。

    此時,被安排呆在觀察室里陪著蔣天瑜的陸黎一臉不樂意的從飲水機里接了一杯水遞給了女人。

    自家領導最近一段時間似乎很喜歡安排涉案人進觀察室觀摩審訊,這種習慣到底是什么時候養成的呢……?

    他抓耳撓腮了一通,奈何怎么都回想不起來了。

    抬眼看了看身邊之人的沉靜側臉,他只是對自己被丟在這里做陪同工作而感到些許的蛋疼。

    本想著開口說上兩句什么,可還沒張嘴就敏銳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最后想了想,他選擇了緊緊地閉上了嘴。

    過往很多次的經驗都在時刻的提醒著他,不要惹女人,尤其不要輕易惹涉案的女人。

    就在他東想西想的功夫,蔣天瑜已經捧著一次性水杯看向了隔壁的審訊室,墻上的揚聲器里也傳來了祁子昂那熟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

    “吳女士,還請你稍安勿躁,我們只是簡單的問上幾個問題,不會耽擱太久。”

    “可是軒軒那邊……”吳寒不安的用右手攥住了自己的左手,到底還是垂下肩膀妥協了:“你問吧。”

    “我們剛剛找到了崔永福曾經用來安置軒軒的地方。”祁子昂淡淡的開了口。

    “什么?!”吳寒瞳孔微縮,面上更是震驚過于驚喜。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充滿期待的追問:“軒軒被救回來了?”

    “很遺憾,當警方抵達的時候,現場已經沒有了孩子和崔永福的身影。”祁子昂一雙黑眸緊緊地盯著女人的那張臉,自然沒有忽略掉對方那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所以那個人是誰?”

    吳寒愣了住,過了好幾秒才疑惑的問道:“什么人?”

    祁子昂:“遵從你的吩咐出手帶走了崔永福和軒軒的人。”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吳寒將頭扭向了一邊,一副拒絕回應的模樣。

    祁子昂見狀也不急,從一旁的同事手中接過了平白電腦,在調出兩張照片后,將電腦轉了一個圈放在了審訊桌面上:“這是在崔永福臨時安置軒軒的窩棚外面發現的血跡,已經確定了是人血。”

    “而且根據現場的相關痕跡證據判斷,很有可能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搏斗,萬一小孩子受傷的話,情況可是相當危險的!”

    “……”吳寒略微瞪圓了眼,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要不要離婚,夫妻的共同財產到底要如何分割,這都是你和林建洲之間的事,軒軒才四歲,還只是個孩子,大人再怎么折騰也不該把他牽涉進來吧?!”祁子昂語氣逐漸嚴厲,屈起手指將桌面敲的咚咚作響。

    “再怎么說他都你當初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就真的忍心看到他出事?!”

    “你到底是什么時候察覺林建洲的計劃的?!幫助你撥打勒索電話又帶走了崔永福和軒軒的人,又到底是誰?!”

    吳寒喘著粗氣,一臉茫然的看著面前這個氣勢逼人的男人,明顯是有些嚇傻了。

    現在她的腦子已然亂成了一鍋漿糊,剛剛對方說了那么多,她也就勉強記住了兩件事:軒軒有可能有危險和自己是怎么發現林建洲的計劃的。

    她雖然對待自己的兒子的確不像其他母親那樣,但她之前之所以選擇借著林建洲的東風反坑他一下,也是因為確定軒軒不會有什么大事。

    如今知道孩子極有可能受了傷,吳寒便瞬間慌了神,一直互相磨搓的手都透著不知所措。

    “我……他……都怪林建洲那個賤人不小心,被我發現了行車記錄儀里的錄音,你讓我怎么甘心?!”

    “辛辛苦苦的為他操持家里,給他生了個兒子,結果他出軌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利用我兒子讓我凈身出戶?世界上哪里會有這么好的事兒,于是我想著,非得讓他也嘗嘗被人算計的滋味。”

    “他不是嗜錢如命,想要抱著財產和小三雙宿雙飛嗎?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我……”

    說到了情緒激動之處,吳寒雙手把桌面砸的咣咣直響,唾沫星子四處飛散。

    好在,祁子昂適時的叫了停,只見他眉頭緊皺,聲音低沉卻有力量:“所以究竟是誰帶走了崔永福和軒軒?”

    “誰?”女人勉強從被自己丈夫背叛的憤怒中剝離,她嘴唇微動,聲音輕的不能再輕了:“根本沒有人會帶走他們啊!我在林建洲之后也找上了崔永福,承諾給他林建洲能支付的三倍的錢,他才答應幫我打了那五百萬的電話,合伙坑他一次的。”

    轟!

    仿佛有什么東西一下子在祁子昂的腦子里炸開了。

    旁邊觀察室里的蔣天瑜也是驀地愣住了,甚至沒能控制好手上的力道,直接把紙杯給捏的變了形。

    里面的水噴涌而出,濕淋淋的灑了她滿手、滿身。

    祁子昂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急促的繼續問道:“崔永福是打算用什么方式撥打勒索電話的?”

    “我托人搞了一張沒有身份信息的電話卡……”吳寒囁嚅著,即便她反應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怎么?你們不是靠著電話信號確定了他的位置的嗎?”

    電話卡……明明技術科那邊說,昨天夜里的第一通電話就是通過難以追蹤的網絡電話撥打出來的。

    這豈不是代表著,在那之前崔永福和軒軒就已經消失了?!

    緊皺的眉頭一直未曾松開,祁子昂雙手拄在桌面上,略微低了頭仔細思考著。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不知樹下之彈弓也。

    作者有話說:

    謝謝‘張張張張娉’、‘吳頂頂’、‘阿梓姑娘’、‘夏涼涼涼涼’的地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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