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警察同志!”
見男人神情過于嚴肅, 吳寒這會兒有些徹底慌了神,即便腦子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完全想不出什么地方出了問題,但她還是不停的追問道:“軒軒真的會有危險嗎?是不是崔永福那個殺千刀的想多要點錢?是不是他想獨吞我的五百萬?!”
“早知道這人不能信任, 果然就是個不要臉的臭流氓, 這錢也是他能覬覦的?”
“胃口這么大, 也不怕撐死!”
在她那嘟嘟囔囔的抱怨聲中,祁子昂略微掀了掀眼皮, 眼底的冷意直接讓女人閉了嘴。
“現在你兒子是有可能真的失蹤了,距離真正的綁匪給出那五個小時的時間,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個小時。”他說著, 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看對面墻上掛著的時鐘。
“吳女士,你和林建洲最好想一想,還有誰能知道你們二人的計劃的?”
說完, 他丟下了還沒能反應過來的吳寒, 轉身就出了審訊室。
走廊里,祁子昂和剛剛從旁邊觀察室走出來的陸黎、蔣天瑜撞了個正著。
陸黎語氣焦急:“祁隊, 照這么說的話, 咱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難道等綁匪再次打來電話的時候,就真的只剩用贖金來作為誘餌引蛇出洞這一條路可走了嗎?”
可事情又哪里有這么簡單,這個綁匪隱藏的實在太深了, 又知道吳寒夫妻兩個已經報了警, 根本不會輕易上鉤的。
“把崔永福身邊的社會關系全都詳細的排查一遍, 吳寒和林建洲的也是。”祁子昂沉聲吩咐,在對方應了之后, 目光又移到了一旁的女人身上。
“祁警官, 如果這邊沒什么事的話, 我想回家一趟。”蔣天瑜在他開口前, 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我知道眼下我身上的嫌疑還沒有完全解除,警方可以繼續在我家中周邊鋪設警力,這個我沒有意見。”
雖然她早在崔永福沒有失蹤的時候就一直呆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但這并不代表張寶珠就沒有作案的機會。
不過眼下警方能夠繼續偵查的方向不過就是池塘周邊發現的痕跡證據和從崔永福身邊的社會關系去入手,她既然能在家里發現崔永福用來暫時安置孩子的地點,那自然也能發現別的。
總比呆在警局里對著新聞節目發呆強。
略微思索了幾秒,出乎陸黎預料的,祁子昂竟然同意了。
他同意倒不是出于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現在因為崔永福的原因,在他的住處附近早早的便布置了一定的警力用來應付突發狀況,再加一個張寶珠,本就是順道的事兒,壓根算不上浪費警力。
還有就是,不同的角度能夠看到不同的景色,對于這一點,他這大半年來感觸頗深。
于是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沒出幾分鐘,蔣天瑜便從辦公大樓一層的大玻璃門內走了出來,猝不及防一陣蕭瑟的北風吹過,使得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到了路邊之后她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返回了張寶珠住所附近的那個街區。
寒風雖然凜冽,但好在今天的太陽還算給力,沒有風的地方溫度并不是特別的低。
下了車后,蔣天瑜沿著路邊緩步朝著那幾條巷弄所在的方向溜達著,沒想到卻在巷子前的那片空地上遇到了熟人。
眼前有幾個孩子正在那片坑坑洼洼的空地上玩著,估摸著都是附近平房區住著的,幾個孩子的年齡或大或小,從四五歲到十幾歲不等的模樣。
其中一個身影尤為矚目,實在是因為對方的身高過于出挑了,當她跟著幾個小孩轉圈圈跑的時候,蔣天瑜也終于看清了那張臉。
是馬艷秋的那個‘精神病’的女兒。
女孩的日常行為甚至還不如那兩個十來歲的大孩子的成熟,而且動作間也不是很靈巧,跑著跑著竟還摔了一跤,緊接著咧開嘴就哭了起來。
那群孩子見狀,似乎并不覺得同情,哄笑之后便繼續往前跑著,只幾秒鐘就全都消失在巷子里看不到了。
“嗚哇哇哇哇!”女孩哭的很慘,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眼下還沒到中午,大部分人應該都不在家里,幾條巷弄中都是靜悄悄的,基本上瞧不到什么人影。
“哇哇哇哇,流血了!!!”女孩勉強從地上撐起了頭,在看到自己劃破的手掌,嚎叫的更加傷心了。
蔣天瑜呼出了一口濁氣,上前兩步彎腰把人扶了起來。
“漂亮姨姨!”女孩用臟兮兮的手抹了一把臉,直接將一張清秀的面龐弄的和了泥。
“小潔對吧?你媽媽呢?”她語氣輕柔,還順手幫著對方拍了拍衣服上、褲腿上的土。
“媽媽不在家。”小潔抽噎著回答道,接著就伸出手來扯住了她的衣袖:“姨姨,我想吃糖。”
聽到這話,蔣天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從肩膀上摘下了大布兜子翻找著,接著還真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因為張寶珠整日里都帶著軒軒,所以布兜子里有著不少小孩子喜歡的存貨。
“姨姨送你回家好不好?媽媽回來要是發現小潔偷跑出來玩的話,大概又要生氣了。”她把原主哄小孩的本領發揮了個淋漓盡致。
許是張寶珠長得本就面善,又或者得了糖吃的女孩對她格外的信任,小潔幾乎沒怎么思索就點頭同意了。
二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著,身影投射在小巷里的水泥墻上,看起來有些奇形怪狀的。
馬艷秋家的那扇院門果真四敞大開的,上面依然掛著那把熟悉的鎖,看來女孩還是用早上的辦法再次‘越獄’成功了。
“去吧,快回家。”站在院門外,蔣天瑜沖著她揮了揮手,很有禮的沒有踏進別人家中半步。
因為女孩并不能算的上是一個心智成熟的自由人,她自然也不冒這種風險,只是不著痕跡的觀察了一番小院里的情況。
還算得上是干凈整潔,雖然角落里有一些雜物,但也都是井然有序的模樣。
這邊的平房基本上面積都相差不大,馬艷秋帶著女兒一個人的日子過的應該也是很辛苦的。
“姨姨,你不進來陪我玩兒嗎?”小潔嘴里叼著棒棒糖,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她看,表情顯得又些失望。
蔣天瑜搖了搖頭:“姨姨還有事要忙,小潔乖乖在家等著媽媽回來吧,好不好?”
“那好吧。”女孩失望的垂下了肩膀,旋即又揚起了小臉:“姨姨謝謝你的糖,但媽媽說不能無緣無故要人家東西的,你等著,我也送你一個禮物!”
話音落下,她便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屋子里,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中還攥著什么。
掛著一臉討好的笑,小潔沖著蔣天瑜伸開了右手,掌心里靜靜的躺著一塊石頭:“這是我在外面找到的寶石,可值錢啦!!”
只是一塊形狀還算奇特的石頭罷了。
忍俊不禁之余,蔣天瑜將東西接過,真心實意的道了謝:“哇,好漂亮的寶石,謝謝小潔……”
然而卻在看清楚對方懷里摟著的東西后,剩下的話全部硬生生的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那是一只小熊玩偶,恰好是棕色的。
她微微瞇起了眸子,仔細的回想著之前從祁子昂那邊看到的證物照片,驚訝的發現竟然連玩偶領結是紫色的這種小細節都對了上。
而且這只小熊布娃娃外表相當的樸素,和市面玩具店里出售的那些精致的用機器填充的玩具一點都不一樣。
“這小熊真可愛,能讓姨姨看看嗎?”蔣天瑜表面的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十分隨意的開了口,似乎只是心血來潮。
小潔看起來有些猶豫,可還是乖乖的把小熊遞了過來:“可是小熊我也很喜歡,不能送給你……。”
接過了玩偶,她不甚明顯的捏了捏,內里軟綿綿的,應該沒藏有什么東西。
趁著女孩轉過身跑去墻角欣賞小草的功夫,蔣天瑜迅速的掏出手機拍了兩張照片,然后就把小熊還了回去,還不忘繼續夸贊:“這么好的布娃娃,是誰送給你的呀?”
“媽媽,媽媽給我買的。”小潔沒當回事,接過小熊依舊蹲在那里扒拉著那兩根小草。
無言的揚了揚眉,蔣天瑜笑瞇瞇的和女孩告了別,在確定院門關好之后這才折返回到了張寶珠的家中。
想了想,她最終還是撥通了祁子昂的電話。
撂下電話沒多久,隔壁就傳來了馬艷秋那標志性的聲音,好像是正在訓斥小潔。
“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了?!……沒有?那褲子怎么都刮破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女人絮絮叨叨的開始了碎碎念,期間還伴著一些鍋碗瓢盆互相碰撞的叮叮當當聲。
“喂!我不是告訴你不許再弄……!”下一秒,旁邊的院子里響起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隨后馬艷秋又放緩了語氣:“小潔乖,只要你聽話,媽媽最愛你了。”
就在這時,院外那原本安靜的巷弄忽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緊接著,有人把隔壁的鐵門敲的‘咚咚咚’直響:“請問是馬艷秋女士家嗎?我們是江城市公安局的!”
“公安局的?”馬艷秋不解的嘀咕著,上前打開了院門:“你們有事?”
“是這樣的……”來人輕聲的解釋了兩句。
狹窄而又逼仄的小巷里是沒有秘密的,當蔣天瑜打開門向外張望的時候,正好也看到了周圍的其他幾戶鄰居。
時間正是晌午,許多人都回家吃午飯來了。
同那天搭過話的鄰居互相揚了揚下巴,算是打了招呼,她復又把視線放在了那名看著眼熟的警察身上。
只見對方正在向馬艷秋出示著一張搜查證明:“馬女士,還請您配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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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配合自然是要配合的, 可是……”女人眉頭微微蹙起:“可是我還是不大明白,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那名男警并未第一時間回答她的這個問題,待到技術員進到屋子里取出那個小熊布偶時, 他才有理有據的開口道:“警方現在懷疑您牽涉到兩起兒童失蹤案, 接下來我們將對您家中進行全面的搜查, 如果您有異議可以去……”
一連串的話讓馬艷秋聽的一愣一愣的。
這時,一直在院子里蹲著的小潔忽然抬起了頭, 看見了技術員手中拿著的那個玩偶。
毫無預兆的,她直接起身沖過去撲到了對方的身上,嘴里還不依不饒的叫嚷道:“小熊是我的!你不能搶我的東西, 媽媽說這樣不乖,都不是好孩子!”
因為沒有準備,女孩又已經是成年女人的體型, 所以技術員被撞的接連退了好幾步, 后背緊緊地靠在了院墻上。
“還給我!還給我!”畢竟是小孩子心性,小潔只知道別人拿了自己的玩具, 是以顯得十分的暴躁, 一時間技術員都沒能掙脫她的糾纏。
最終還是馬艷秋反應了過來,急忙上前連勸帶哄的將自家女兒拉到了一邊,十分抱歉的沖著眾人點頭哈腰的解釋:“真是不好意思, 我女兒腦子有病的, 她不大能理解這些東西。”
“沒關系。”技術員長出了一口氣后, 擺了擺手表示不必在意,然后就走到工具箱邊, 看樣子是準備現場取證了。
不遠處, 小潔還在哭鬧不休, 尖利的叫聲讓人光是聽著都覺得額角抽痛。
這時, 蔣天瑜來到了大門外朝著院子里張望,然后在一片混亂中揚聲喚道:“馬姐,要不你帶著小潔先過來我家待一會兒吧,一直讓她看著警察擺弄她的玩具,她只會哭的更兇。”
“小孩子嘛,瞧不到轉眼就忘了。”
馬艷秋面色猶豫的瞄了不遠處的警察兩眼,見對方沒反對,便起身拉著小潔跟在蔣天瑜身后去了張寶珠的家。
從平房內拿出了兩把塑料凳子安置在院子里,蔣天瑜又從大布兜子里找到了兩包卡通造型的小餅干,果真小潔的情緒就好了不少,只是仍然時不時的會抽搭兩下。
“真是麻煩你了,大妹子。”馬艷秋神情感激,只是看起來有些心思不寧的模樣,注意力似乎一直都在隔壁。
順著張寶珠家敞開的大門,還能看到外面有兩個便衣警察在轉悠來轉悠去,這樣的場景無疑給了她這個平頭百姓很大的壓力。
“馬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弄這么大陣仗,怪嚇人的。”蔣天瑜狀似無意的打聽道。
一臉懵逼的搖了搖頭,馬艷秋的神情也透著一絲迷茫:“我哪兒知道啊……我一開門就遞給了我一張紙,說實話那紙上寫的是什么意思我到現在都還沒明白哩!”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家那個臭爺們兒在外面打工犯了什么事兒!”
說到這,女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甚至開始抹起了眼淚:“讓他出去做活,本來是想著多攢點錢帶孩子去看病的,他可倒好,錢沒拿回來不說,反倒把警察給引回來了!”
“唔……”蔣天瑜無奈的開口安慰:“也許也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嚴重呢?”
就在二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功夫,巷子里忽然先后傳來了兩聲‘祁隊’,惹得她好奇的抬眼看去,恰好看見了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從門前快速經過。
假裝有些累了,蔣天瑜趁著馬艷秋依舊在哭訴命運不公的時候,不著痕跡的蹭到了墻根底下,靠著那堵共用的水泥院墻,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旁邊傳過來的、不甚清晰的說話聲。
“怎么樣?”問這話的明顯是祁子昂。
她現在不管是對男人的聲線還是說話時的語調都十分熟悉了,甚至都不需要去多加辨別。
“祁隊,初步來看,這只玩偶的材質及做工都和之前在兩名失蹤兒童家中發現的一致,不過具體的結果還需要回到局里做檢驗之后才能知道。”這個應該是那名剛剛被小潔撞了的技術員。
“嗯,你這就先帶著東西回局里……”
接下來的言語,不知是祁子昂有意壓低了聲音還是周圍的環境過于嘈雜了,蔣天瑜只聽了個斷斷續續。
就在她出神的功夫,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張寶珠家的院門外,回了魂的她頂著對方那意味深長的目光,面上多少有些澀然。
偷聽墻角還被當事人發現了,肯定是不怎么光彩的。
“馬女士是嗎?我是江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我姓祁。”祁子昂一進了院子,視線便掠過了正坐在凳子上低頭專心吃著餅干的小潔,最終落在了馬艷秋的身上。
女人慌慌張張的應了一聲:“祁警官,你好,你好。”
“是這樣的,我想知道,您女兒的那只玩偶熊,是通過什么途徑購買到的?”祁子昂面帶審視。
“那個啊……是我隨便在路邊買的呀!”馬艷秋說著,抬起手十分隨意的指了一個方向:“是個老太太手工縫的,她經常會在我工作單位附近的街邊擺小攤,我看著便宜又結實,就買了一個回家給小潔玩兒。”
地攤?老太太?
祁子昂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命身后的同事認真的記下馬艷秋提供的地址后,他再次開了口:“因為那個布偶熊牽涉到警方目前正在偵辦的案件,所以需要暫時帶回局里去,不過等到案子了結,我們一定會維持原樣好好的給您送回來。”
“啊?”馬艷秋有些吃驚的張大了嘴:“一個布娃娃,還能犯罪?”
旋即,她點了點頭:“你們盡管拿去用就是,回頭我遇到了再買一個,反正不值什么錢的。”
祁子昂道了謝,接著又問了幾個稀松平常的問題。
當然了,只是外人覺得稀松平常,蔣天瑜敏銳的察覺到,僅僅靠著這幾個問題,祁子昂就已經把馬艷秋近期的行程軌跡摸的差不多了。
估摸著是想要確定女人在那兩起兒童失蹤案發生的當口,有沒有什么確鑿的不在場證明。
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鐘,那名技術員來到了門外:“祁隊,取證結束了。”
話音落下,他還不甚明顯的搖了兩下頭。
見狀,不僅是祁子昂,就連蔣天瑜也明白了這個動作所代表的含義。
在馬艷秋的家中并未能夠發現什么異常,最起碼能夠用肉眼判斷的可疑之處是沒有的。
祁子昂沖著她隱晦的點了點頭后,便帶著一眾人收隊走了。
之后,蔣天瑜又把馬艷秋母女送回了自己的家中,倚靠在院子的門框上,靜靜的看著女人收拾根本沒被弄亂的家中物件兒。
過了一會兒,她扭頭準備回家,卻又在過來關切的左鄰右舍中,看到了曾經搭過話的那個鄰居。
對方看起來不過三十七八歲,中等個頭,中等體型,腦袋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黑發,下巴的胡子也已經長的老長。
抬起手打了聲招呼,蔣天瑜沒有多做停留的經過眾人身邊,直至回到自己小院里的時候,都還能夠聽得到附近那些鄰居在七嘴八舌的問一些問題。
進入平房里,她謹慎的把門從里面鎖了上,之后躺在床上看著上方那有些黑乎乎的天花板發起了呆。
如今應該早就過了帶走崔永福和軒軒那名‘綁匪’在電話中所要求的五個小時了,如果吳寒那邊又接到了電話,剛剛祁子昂就不會親自過來了。
回想起男人那云淡風輕的模樣,所以隱藏在暗處的人并未再次聯系軒軒的父母。
這一舉動無疑在給警方留有了更多的余地和空間,卻也不禁想要讓人發問為什么?
還是說……蔣天瑜想到這,緩緩地閉上了眼。
在情況尚不明朗的時候,她不想把結果預料的太壞。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人呼吸逐漸均勻,顯然是已經睡了過去。
算起來她最低也有一天一宿沒合眼了,這具身體早就極度疲憊,能夠全程保持著清醒的狀態,靠的不過是蔣天瑜意志力的苦苦支撐罷了。
叮鈴鈴鈴鈴。
惱人的電話鈴聲在這不大的房間內響起,顯得異常的刺耳。
蔣天瑜摸過手機放到了耳邊,勉強睜開眼發現外面的天都已經快要黑透了。
院墻外的樹枝被北風吹的晃動不休,影子落在窗戶上,就像是恐怖故事里會吃人的獸。
“喂?祁警官?”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沙啞難聽。
從床上爬起,她湊到了餐桌邊,從水壺里倒了一杯已經涼透了冰水,大口的喝了下去。
“在街邊賣布偶的老太太找到了,技術科也已經證實了包括從馬艷秋家中帶回來的那三個布偶上的DNA都是屬于老太太的。”祁子昂的聲音里罕見的透著疲憊和荒謬。
“老太太慣用口水穿針引線,所以才會在每個布偶身上都留下了DNA。”
“啊?”蔣天瑜也是下意識的出了聲。
隨即,她眉頭微微蹙起。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能夠連接兩起兒童失蹤案的唯一線索也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那賣小熊玩偶的攤主,對光顧過她的客人也沒什么印象嗎?”明知道希望很小,蔣天瑜還是問出了口。
“拿了幾個主要嫌疑人的照片讓老太太辨認了,其中也包括了馬艷秋的,暫時沒有什么收獲。”祁子昂說完,二人便一起陷入了沉默。
十幾秒后,蔣天瑜沒有繼續在這上面耽誤時間,轉而問道:“那……崔永福和軒軒那邊有沒有什么新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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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綁匪方面沒有再打過來勒索電話。”祁子昂自然明白她想問的是什么。
的確很奇怪, 明明之前對方的態度一直十分囂張,怎么就會突然銷聲匿跡了呢?
想了想,蔣天瑜不確定的開了口:“難道警方的調查已經踏進了對方的安全區了?”
目前似乎只有這個解釋了, 一定是警方的某些行動讓綁匪察覺到了危機從而警覺了起來。
“也不失為一個好現象。”她的這句安慰顯得有些干巴巴。
她也算是一個工作多年的老警察了, 雖然不是刑警, 但特警對于這種情況見的也并不算少。
一旦歹徒覺得有危險的時候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誰也說不好。
就在這時, 電話對面忽然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說話聲,不過祁子昂并未掛斷電話,在一陣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聲后, 祁子昂再度出了聲:“你認識鮑賓嗎?”
“我看看,他應該是住在你們家那條巷弄的7號?”
7號?
那不是馬艷秋家隔壁,幾個小時前她還見過那個頭發亂糟糟的男人。
“我們在排查崔永福社會關系的過程中, 發現了這個鮑賓上一份工作是某科技公司程序員。”祁子昂慢條斯理的說道。
程序員。
那極有可能具備利用國外IP通過網絡撥打勒索電話的相關技術和設備了, 的確可以算得上是值得重點關注的對象。
“但他和崔永福算不上熟悉。”蔣天瑜皺了皺眉。
崔永福身邊的朋友十分固定,畢竟和他一樣游手好閑的社會渣滓并不多。
本以為那幫狐朋狗友的嫌疑會更大, 如今看來竟不是這樣的。
“如果真的是鮑賓, 那他和崔永福之間是一定存在著什么聯系的,只是咱們還沒發現罷了。”說完這句話,祁子昂和她簡單的告了個別后就結束了此次通話。
對于警方來說,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二者之間的連接點, 只有這樣才能迅速的取得合法的搜查證明。
撂了電話后, 蔣天瑜站在餐桌邊發了一會兒呆。
之前,張寶珠從未和鮑賓有過什么接觸, 即便是這兩天, 她和對方每次也不過只是匆匆一面, 頂多不咸不淡的說上兩句話罷了。
回了神, 她回到了床邊,從布兜子里摸出了一個小巧而又精致的通訊器。
這是早上的時候警方給她配備的,因為當時急于去郊外的那個池塘邊尋找崔永福,陸黎似乎忘記把東西要回去了。
但話又說回來,警察每次出任務用這種東西都是要打報告的,事后局里的警備部門也會進行收回,雙方都忘記的幾率到底有多大?
無意識的抬起手撓了撓頭,蔣天瑜的眼前閃過了祁子昂的那張俊臉。
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個什么意思,監視?還是保護?
撇了撇嘴,她正要把通訊器放回去,卻忽然想到了眼下這附近應該還是配有一定的警力。
或許隱藏在暗處的便衣比之前還要多了也說不定,畢竟這會兒不止是要找到崔永福和軒軒,旁邊的馬艷秋也是有可能牽扯到另外兩起兒童失蹤案的。
如果說這個鮑賓真的和崔永福、軒軒的失蹤有關系,那過了五個小時綁匪也沒有再次打過去電話大概就能說的通了。
因為馬艷秋家的一片混亂把他給驚了到,在親自感受到了警方就在近處的壓迫和煎熬后,選擇暫時性的龜縮起來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這樣繼續下去顯然是不行的,崔永福一個大老爺們兒倒是無所謂,軒軒那么小,很難說會不會發生什么意外。
假設鮑賓為了不惹警方的注目而一直貓在家中不動地方,被關在無人知曉處的孩子會餓、會渴、更會被嚇破了膽,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揪心。
最終,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蔣天瑜慢吞吞的把通訊器塞回了耳朵里。
沖著墻面上掛著的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長發,確定別人看不出什么異常后,開始思索究竟要找一個什么樣的借口才能順理成章的再次同鮑賓接觸上。
忽然,她神色一凜,似乎聽到了隱約的哭鬧聲。
打開了房門,聲音頓時清晰了起來,應該是從馬艷秋家里傳出來的沒錯。
想起小潔那憨傻的模樣,鮑賓之前還說過她會偶爾犯病,再加上早些時候女孩為了一個玩偶沖撞警察的行為……
蔣天瑜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邁開了步子,沒過幾秒便站到了馬艷秋家院門外。
令她覺得有些詫異的是,那扇鐵門竟然是半開著的,順著縫隙望進去,可以看見馬艷秋正滿頭大汗的試圖安撫情緒失控的小潔,整個人顯得疲憊又可憐。
“……不好意思……”蔣天瑜伸出手在門上敲了敲。
此時的馬艷秋剛剛勉強把在院子里哭鬧不休的小潔用力的推回了屋子里,并且從外面上了鎖,聽到動靜狐疑的扭過了頭,隨后一臉的抱歉:“妹子,是不是吵到你了?真是對不起啦,我保證馬上就讓她閉嘴!”
“沒事,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說著她十分自然的進了院子,表情中透著幾分明顯的同情:“畢竟小潔都這么大了,你自己一個人照顧她一定很辛苦。”
屋子里的女孩仍然在繼續發出不正常的尖叫,還伴隨著噼里啪啦的、東西掉落在地的聲響。
馬艷秋已經全然習慣了這一切,只見她抬起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任由自己的女兒在屋子里叫嚷著。
“謝謝你了妹子,要么說還是女人心善,做了鄰居這么久,你爺兒們可從來沒說過來幫幫我。”
女人似乎還不知道崔永福的事,往屋子里瞄了一眼后,又繼續道:“她過一會兒就會安靜了。”
蔣天瑜點了點頭,正想要開口問些什么,卻被大門處的一個黑影吸引了注意力。
馬艷秋顯然也注意到了,伸長了脖子沖著來人打了聲招呼。
下一秒,那人的身形便從暗處走了出來,借著屋內從窗戶透出的微弱光亮,蔣天瑜看清了那張臉。
是隔壁的鮑賓。
“看來大家都是被小潔吵到了。”女人無奈的長長嘆了一口氣,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墻邊用水泥砌著的花壇前,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耽誤你工作了吧?老弟?”
鮑賓搖了搖頭:“剛好今天沒什么活兒,我過來也沒別的意思,你們家白天不是來警察了嗎?小潔是不是一下子看見了太多的陌生人被刺激到了?”
“各種原因吧,本來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挺穩定的。”馬艷秋嘴里發苦,看起來愁云滿面。
站在院子的角落里,蔣天瑜的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略微垂了垂眸,心下便有了決定。
“別怪孩子,白天的陣仗就連我瞧見了都覺得腿軟。”
“還有哇,那些警察口口聲聲的說什么兒童失蹤案,我就想到了咱們這里附近有不少孩子呢,每天在外面瘋跑著玩兒,可得告訴那些父母,不能再這么粗心大意了。”
“就算不怕人販子,那溜去街上萬一被車碰了呢?事后還不得后悔死。”
馬艷秋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方手帕,一邊擦著臉一邊附和:“可不是嘛,以后真得注意。”
這會兒屋內的尖叫聲已經逐漸消失了,想來女孩應該是折騰的沒了力氣。
鮑賓對于她剛剛說的話沒有發表任何的見解,只是在聽到‘失蹤’這兩個字的時候眸光微閃,然后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對了,這兩天怎么沒見你男人?”
上鉤了。
蔣天瑜心頭一緊,全身的血液因為興奮而流速加快。
對方如果真的是那個勒索吳寒夫妻五百萬的綁匪,那他肯定知道崔永福已經失蹤了,所以這句話是試探。
他篤定警方一定會通知崔永福的妻子,她的丈夫不見了這件事。
于是她目光有些躲閃的回應道:“唔……我也不大清楚,他朋友很多的,估計不是釣魚就是去喝酒了。”
接著,她又像心虛的迅速的轉移了話題:“對了,這位鄰居叫什么啊?我都還不知道呢!”
說話間,蔣天瑜順勢抬手理了理耳邊披散著的頭發絲,順便隱蔽的朝著耳朵按了下去。
很快,通訊器上的那個不起眼的指示燈就閃了兩下,表示著定位功能已經正常開啟。
“他啊,他叫鮑賓啦!人家可厲害了,工作……”馬艷秋順嘴介紹道,只不過話說了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訕笑著閉了嘴。
之后,女人從小花壇上站起了身,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我去看看小潔是不是睡著了,你們兩個要是方便的話,就進來幫我把她抬到床上去。”
痛快的應了一聲,蔣天瑜跟在鮑賓的身邊邁開了腿。
期間鮑賓的神色也看不出任何的異常,甚至還抽空回答了她剛剛的問題:“我沒有什么正兒八經的工作,只不過因為會一些電腦,所以在家偶爾能接到一點私活。”
“這么厲害!”蔣天瑜感慨著,卻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錯覺。
前腳她剛剛踏進馬艷秋的家中,后腳就看到了窩在沙發上睡著了的小潔,而女人正站在她身前,掰開她的嘴往里面塞了一片藥。
“咱們過去幫忙吧!”鮑賓建議道。
蔣天瑜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二人上前一人拽住了小潔的一只胳膊。
就在她準備用力把女孩從沙發上架起來的時候,耳邊猝不及防的傳來了一道幽幽的質問聲:“張寶珠,你今天裝好心過來這邊,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咔噠。
她松開了抓著小潔的手,直起身后回了頭,看清了門前馬艷秋的臉。
對方竟然不知何時蹭到了那里,悄悄的把門落了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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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怎么說呢?
對于眼前的這個結果, 蔣天瑜覺得奇怪又不奇怪。
“所以的確是你們兩個合伙帶走了崔永福和軒軒。”她肯定的開了口,不過因為屋內的光線昏暗,所以其余兩個人并未能夠發現她的不對勁。
聽到她這話, 馬艷秋沒有正面回應, 只是雙手叉腰看著男人, 開始了嘟嘟囔囔:“我就說她肯定有問題,明明爺們兒早就不見了, 結果白天警察找上門的時候,她還裝作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呢!”
如此一來,便都能說的通了。
比如為什么隔著一戶的鮑賓會知道崔永福的計劃, 估計是林建洲和吳寒相繼找上門來,才引得了馬艷秋的注意。
這處平房區的常住人口不多,出來進去都是那么幾張面孔, 冷不丁的出現了兩個陌生人, 一定十分的扎眼。
再加上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別好,崔永福、林建洲和吳寒這三個人加一起也沒八個心眼子, 被馬艷秋偷聽到了什么很正常。
但是馬艷秋是個獨自在家帶著生病女兒的媽媽, 想要做出什么行動自然不方便,于是便要尋找一個幫手了。
鮑賓平日里沒有什么固定的收入,蝸居在這邊經濟狀況必定也不怎么樣。
所謂錢財動人心, 那可是五百萬, 成了一人二百多萬, 很值得冒險試一試。
“你剛剛是故意刺激小潔發病,就為了引我過來?”蔣天瑜不著痕跡的瞇了瞇眼, 心頭頓時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在這一點上, 馬艷秋和林建洲、吳寒之流又有多大的區別?
女人聞言登時張了張嘴, 只可惜還沒等她說出半個字兒, 身后的鮑賓就出言催促:“廢話那么多?”
緊接著,蔣天瑜只覺得后脖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那是她對于有危險逼近的直覺。
快速的側過了臉,用眼角余光果真瞟到了男人正高高舉起了一根棍子,咬緊牙關用力的朝著她的頭揮了下來!
及時控制住了下意識就想要旋身后踢的腿,蔣天瑜只是算準了角度將頭稍稍偏移了一點點,下一秒那根棍子就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肩頸連接處。
砰!
她應聲倒了地,rou體和地板接觸的時候發出了實打實的悶響。
一切都發生的那么快,甚至連鮑賓都沒有看清自己究竟敲到了張寶珠的哪個部位。
不過不管打到了哪里,最終人暈過去了就行,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順手把棍子扔到了一邊。
馬艷秋看著地上已經人事不知的蔣天瑜,用力的啐了一口:“這娘兒們肯定是懷疑什么了,還好我這人警覺,不然咱們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要真是被她發現了一些有的沒的再告訴了警察,那就糟了。”
鮑賓默不作聲,先是把人從沙發和茶幾之間的空隙中拖了出來,然后直起了身喘著粗氣:“不能把她放在這,如果警方再發現她失蹤,一定會回來這巷子里找尋證據的。”
“那就把她拉走,到地方再處理了。”馬艷秋十分的冷靜:“可不能臟了我的屋子,到時候想要消除相關痕跡,要比現在難得多。”
說完,她轉身就去床底下掏出了一段麻繩,準備把人綁起來。
“你不能出去,白天警察剛剛來過你家里,眼下保不齊就在巷子外的哪個犄角旮旯蹲著呢,如果看到你出去他們再跟上,會惹來大麻煩。”鮑賓語氣嚴肅。
“而且放小潔自己在家,又要跑出去惹禍了。”
“我給她吃過鎮定的藥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馬艷秋沖著男人招了招手,二人合伙把蔣天瑜給捆了個嚴嚴實實。
“你自己拖著這么一個大活人,大半夜的跑出去才讓人覺得奇怪呢,咱們倆稍微改變一下外型,再從東面那面破了的墻底下鉆出去,警察發現不了的。”
這附近狹窄的巷弄交錯,地形復雜,就算警察守住了各個出口,但有些細節只有在此常年居住的人才知曉。
比如那面臨著后面荒地的水泥墻已經岌岌可危,墻上有著一處很大的漏洞,卻因為爬滿了枯黃的爬山虎而無人注意。
除卻巷子口那里安裝的監控探頭,整個這片區域再沒有別的電子設施,更不必擔心行蹤暴露。
聞言,鮑賓沒再說什么,算是默認了。
蔣天瑜很快便被裹進了一張毯子里,然后一路顛簸著順著墻壁上的洞給扔到了外面。
緊接著,二人又合力抬著她走了一段路,最后連人帶毛毯都裝進了一輛車的后備箱里。
車子開的很快,鮑賓和馬艷秋相互之間也沒有過多的閑聊,就這樣沉默著的二人絲毫沒有發現后備箱里的毛毯動了動。
重重的挨了那么一下子,的確疼的厲害,但因為位置控制的得當,所以蔣天瑜的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
畢竟曾經有過在出任務的時候被雨林里的各種蟲子爬滿了身上,整整二十多個小時動都沒動的記錄,裝個昏迷而已,容易的很。
在一片黑暗中,她耳朵里接收器的燈一直在不明顯的閃爍著。
剛剛倒也不是沒有機會迅速撂倒那兩個人,但后續想要從他們口中問出軒軒和崔永福的下落,指不定還要浪費多少的時間。
還是那句話,崔永福能堅持,孩子不能。
馬艷秋和鮑賓不是很喜歡玩‘撿漏’這套嗎?那就也讓他們好好嘗嘗被別人‘撿漏’是個什么滋味。
從方才女人所說的話語中可以判斷,二人一定有著一處比較隱蔽的地點,沒準軒軒也被關在那里。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車子的速度變慢了,道路明顯比之前還要破舊。
又晃呀晃了好一會兒,車才緩緩地停了下來。
幾秒鐘后,有人從外面把后備箱打了開,鮑賓聲音含糊:“拖到后院去埋了吧!”
馬艷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二人再次費力的把人從后備箱里抬了出來。
突然,女人因為有些脫力而滑了手,毛毯的一端掉落在地,不僅毯子散了,里面的人也就勢在黃土地上骨碌了兩圈。
“……”
“……”
“……”
表面上看著無語的是兩個人,但實際上卻是三個。
鮑賓忍不住罵罵咧咧:“真是服了你了,再堅持一下不就到地方了?”
“這也能怨我?關鍵是張寶珠也太沉了!”馬艷秋不甘示弱的回應道。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撿起了那張毛毯塞回了后備箱里:“反正都到這兒了,一會兒直接把人拖過去就算了。”
男人翻了個白眼,上前準備去拖人。
未曾想,一道強光不知從哪邊射到了他們所在之處,直接讓人睜不開眼。
緊接著周圍警鈴聲大作,馬艷秋呆呆的站在那里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兒呢,鮑賓卻已經迅速的從后備箱里翻出了一把水果刀,然后蹲下身去扯起了地上的蔣天瑜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江城市公安局!”
眼瞧著幾個舉著槍的警察正在逐漸逼近,馬艷秋下意識的就高高舉起了雙手,扭過頭去試圖找男人求救:“怎么回事兒啊……警察怎么會找到這呢?”
難道說警方真的就在那條巷弄里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他們露出破綻呢?
對于這一點,他們兩個人誰也想不通。
關鍵是當下的情況也不允許二人去仔細分析什么,鮑賓只能用刀用力的抵住了蔣天瑜脖子上的大動脈,惡狠狠地開了口:“都別過來!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對面的幾名突擊特警瞬間就停下了腳步。
后面的陸黎轉過頭看向了一邊的祁子昂:“祁隊,狙擊手那邊已經找好了點位,可以隨時開槍。”
這里恰好是一片相對平整的空地,后面有一間廢棄許久的不知名廠房,再加上兩名嫌疑人毫無防備,所以此時眼前的場景算不上很兇險。
聽到這話,祁子昂點了點頭,嘴唇微動正要下命令。
沒想到,原本應該被繩子緊緊束縛住的蔣天瑜忽然動了起來,鮑賓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覺得手腕一疼,下意識的松開了那把水果刀。
就在水果刀落地的那一剎那,眾人眼瞧著鮑賓整個人瞬間就飛了出去,好巧不巧的直接拍在了幾步開外的馬艷秋的身上,二人滾成了一團,相繼發出了痛苦的呻yin聲。
“……靠……”陸黎足足愣了一分鐘,之后才緩緩地吐出了這一個字來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情。
彼時幾名突擊特警已經在祁子昂的指揮下將鮑賓和馬艷秋控制了住,其余的人也都沖進了后面的廠房里去尋找崔永福和軒軒了。
現場雖然忙碌,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蔣天瑜坐在救護車上,謝過給她肩頸處的淤傷搓了藥酒的醫生,抬眼看向了不知何時走到這邊的人。
“軒軒和崔永福都已經找到了,孩子目前昏迷不醒,大夫懷疑是體內攝入了大量的鎮定劑。”祁子昂開了口,眉間的痕跡終于稍微展開了一點:“至于崔永福受傷比較嚴重,但并無性命之憂,目前二人已經由另一輛救護車送往醫院了。”
“還有不說是傷了肩膀,怎么你的額頭……”腫了那么一個大包。
眼角抽了抽,蔣天瑜不情愿的解釋了一句:“摔得。”
殺千刀的,這么一想剛剛那一下子還是下手輕了。
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個字,但是依著她那豐富的表情,就足夠祁子昂腦補出很多畫面了。
就在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的當口,陸黎卻忽然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指了指廠房那邊:“祁……祁隊……不好了,后面……”
后面?
蔣天瑜狐疑的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謝謝‘聽山風’的火箭炮!
謝謝‘聽山風’、‘能動手就別吵吵’、‘吳頂頂’的手榴彈!
謝謝‘聽山風’、‘等待五分鐘’、‘阿梓姑娘’的地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還沒等陸黎喘勻氣, 祁子昂便朝著廠房后面走去。
蔣天瑜抿了抿唇,眼底透著濃郁的好奇:“陸警官,后面怎么了?現場還有別的人?”
看著她這幅殷勤討好的模樣, 陸黎莫名想起了好多人。
果然女人都是這樣的善變嗎?有事陸警官, 沒事那個破案的。
直起腰呼出了一口濁氣, 他終究還是回了一句:“別的人……勉強算是吧。”
說到這,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隨即緊皺著眉頭轉身追祁子昂去了。
眼珠子轉了轉,蔣天瑜和醫護人員打了一聲招呼后便跳下了救護車。
在經過廠房的時候,通過那四處漏風的窗戶, 她看到了里面正有一隊技術人員正在進行現場取證工作。
里面一根粗壯的鐵柱子上,掛著兩根比成人拇指還粗的鐵鏈子,應該是用于囚禁崔永福和軒軒的地方。
旁邊有兩瓶空了的礦泉水瓶, 地上還擺著一張皺皺巴巴、表面都是臟污痕跡的薄毯子, 就算隔了這么遠,她還是能夠嗅到空氣中飄蕩著的酸腐和尿騷味。
因為廠房內算得上是案發現場, 所以蔣天瑜選擇溜邊兒從外側繞到了后院。
此時后面院子周圍已經被警戒線圈了個嚴嚴實實, 中間的位置上架起了一個锃亮的大燈,幾個人正拿著鐵鍬等物品順著黃土的地面往下挖。
這會兒祁子昂正雙手叉著腰站在一旁,技術科的負責人張葉則手里拿著一個顯像儀器對著眾人正在作業的位置, 指指點點的匯報著什么。
“……剛剛我就發現那兩處的顏色及表面的生物痕跡等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所以干脆用儀器掃描了一下, 證實了下面埋著兩具尸體,從骨骼結構上來看, 是人類。”
張葉說到這里頓了頓, 臉上多少帶著點不忍心:“而且, 初步判斷, 兩具尸體都是未成年。”
祁子昂聞言,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站在警戒線之外的蔣天瑜也是呼吸一滯,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之前警方一直在追查的那兩起兒童失蹤案。
所以說‘巧合’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在刑偵學上很難成立。
在馬艷秋家中發現的小熊玩偶……果然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沒過多久,技術科的人就小心翼翼的退到了一邊,匆匆趕來的法醫帶帶著助手跳進了其中一個坑底。
“從尸體腐爛的情況和被土壤濕度綜合判斷,死者死亡時間大概在四十天左右,通過牙齒磨損程度和骨盆發育情況來看,死者年齡大約五歲。”法醫語氣嚴肅,表面上雖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但從中還是能夠聽出一聲嘆息。
祁子昂走到了坑邊,垂眸向下看了看:“上衣和褲子的顏色及特征都與第一名失蹤兒童相符合。”
“死因……死者的后腦及前額都有被擊打所形成的傷口,初步懷疑是顱內出血而亡。身上各處也有不少的瘀傷,右小臂疑似骨折,傷口均有生活反應,為生前傷。”
法醫越說越沉重,在場的其他人更是陷入到了深深的沉默當中。
另一邊的深坑里,不出所料的是另一名失蹤兒童,死亡時間為二十天左右,和其家人上報失蹤的時間相符合。
兩名死者的死因相同,身上都有相同的痕跡,一時間大家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夜幕籠罩了這片荒蕪的土地,但警方的探照燈卻將這處廢棄的廠區照的亮如白晝。
整整忙碌了一夜,當天邊略微透出點魚肚白的時候,蔣天瑜等人才坐上了返回市公安局的警車。
今日的車內似乎格外安靜,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每一雙合上的眸子里,大概也都充斥著痛心和遺憾吧!
當車子抵達市局院內的時候,蔣天瑜在辦公大樓前的臺階上看到了祁子昂,略微仰起了頭,她斟酌著開了口:“軒軒他……”
“警方已經派人把吳寒和林建洲送去了醫院,醫院方面剛剛傳來消息,軒軒身上只是有些擦傷,攝入了一定量的鎮定藥品,別的沒有什么大礙。”祁子昂回應道。
“估計是鮑賓和馬艷秋怕孩子吵鬧,這才給他喂了藥。”
蔣天瑜忽然就想起了昨天夜里馬艷秋給小潔喂藥的模樣,于是了然的點了點頭。
鎮定藥品女人家里有的是,用在軒軒的身上也沒什么值得驚訝的。
而且還沒有確定崔永福失蹤的那個早上,她正好撞見了馬艷秋匆匆出門,想來那會兒對方沒準就是去了囚禁崔永福和軒軒的廠房,可當時她卻沒能察覺到任何的異常。
“那之后軒軒……”
知道她擔心的是什么,祁子昂安慰道:“后續吳寒和林建洲都會被依法追究相關法律責任,軒軒還有姥姥,警方在聯系了老太太之后,對方表示很愿意擔負起孩子監護人的責任。”
再加上,這種情況法院很可能會對吳寒夫妻兩個酌情處理,這就看他們的悔過程度了。
雖然無奈,可二人終究是軒軒的親生父母。
當然了,在法院正式判決之前,這些都只能算得上是合理猜測。
“稍后會有人帶你去問詢室,不過你確定沒有大礙嗎?”祁子昂瞇了瞇眼,因為居高臨下,所以一垂眸就看到了女人后頸處那駭人的青紫淤痕。
“只是普通的軟組織挫傷。”蔣天瑜掩飾的攏了攏衣領,隔絕了男人的目光。
“我會讓別人過去給你做一個有關于昨晚的筆錄,稍后那兩名受害兒童的家屬會過來。”祁子昂像是在解釋著什么,不知是因為連日的勞累還是別的什么,此時的神情稱不上太好看。
察覺到了他言語中將‘失蹤兒童’更改成了‘受害兒童’,蔣天瑜倍感難受的把頭扭到了一邊,思索再三最終還是又問了一句:“祁警官,你覺得殺害那兩個孩子的會是誰?馬艷秋還是鮑賓?”
“而且很奇怪,軒軒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這點和另外兩名受害者似乎完全不同。”
“之前那兩個,更像是在生前遭受了和極嚴重的虐待,之前也沒聽你們提起家屬是否曾收到過勒索電話。”
“并沒有收到過索要贖金的相關電話。”祁子昂搖了搖頭:“這些問題我們在接下來的審訊中都會進行跟進,沒準是五百萬的誘惑太大了呢?”
總之這表面上看著作案手法完全不同的一起綁架案和兩起失蹤兒童案的確存在著相當多的疑點,如今兩名嫌疑人均已落網,后續的查證工作就看警方的了。
蔣天瑜沒有再多說什么,跟著另一名警察乖乖的去了問詢室。
她這邊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做筆錄的進度讓具有多年工作經驗的老刑警都嘖嘖稱奇。
各種時間、細節她都描述的十分清楚,面上更是半點不見正常人在遭遇了這種惡xing事件后的惶恐和害怕。
不過想到她在面對那兩名嫌疑人時候的英勇身姿,男警察便釋然了。
能把一百六七十斤的男人像是扔沙包一樣的扔出去好幾米遠,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什么東西能夠嚇的到對方的吧……
大約一個來小時后,蔣天瑜確認無誤后在筆錄上簽了字、按了手印。
那兩名警察在把她送上電梯后,就轉身返回了樓上的辦公室。
公安局的一樓大廳一如既往的空蕩,眼下時間還早,甚至還沒到正式上班的點,所以沒什么來走動的人。
忽然,一輛吉普車直接停在了大門臺階的下方,從上面下來了幾個人。
這些人均眼眶微紅,看起來剛剛才哭過的模樣。
其中一個大概只有三十歲出頭的女士,才下車就腳下一軟,要不是身邊的人眼疾手快的把她扶了住,怕是早就滑坐在了地上。
“我不要進去,我不要進去……”
女士開始扒著家里人的手號啕大哭:“我不信我兒子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她一這樣,勉強忍著的其他人也都跟著抹起了眼淚,才從主駕駛那邊下了車的男人干脆又鉆回了車里,趴在方向盤上無聲的張大了嘴。
“哎,這幾個應該是過來認尸的受害者家屬吧?”
蔣天瑜原本正站在玻璃門前發呆,聽到動靜頗為詫異的扭頭看了來人一眼,隨后很有禮貌的開口打了聲招呼:“孫叔好。”
老頭笑瞇瞇的點了點頭,接著仔細的打量了她兩眼:“你認識我?”
“額……”蔣天瑜遲疑了一下,正欲找借口。
誰知老頭像是壓根就沒在意,下一秒就將視線落在了樓梯下方的那一家子人的身上。
很快,這邊的哭聲就引起了大樓中其他人的注意,幾名警察慌忙跑了出來,對著眾人自然是好一番的勸慰。
好不容易把這一家子帶上了樓,沒過兩分鐘另一名受害者的家屬也過了來,于是警方便又把之前的流程完完整整的重復了一遍。
蔣天瑜則是受到了孫叔的邀請,和他一起坐在門衛室里,透過窗戶看著來來往往人群。
“這天殺的嫌疑人,向著小孩兒下手又算什么本事?”孫叔似乎有些動了氣,將手中的搪瓷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點了點頭,蔣天瑜對此表示十分的同意。
就在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閑聊起來的時候,樓外的大院里突然又傳來了一陣短促的車笛聲。
孫叔瞄了一眼旁邊的顯示屏,見是一輛警車就沒太在意,繼續說道:“也不知祁隊他們那邊進展怎么樣了,可千萬要還這兩個孩子一個公道呀……”
“一定……”蔣天瑜剛出了聲,就注意到了由警察陪同走進大樓的那道身影。
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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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子們的營養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潔?”蔣天瑜喃喃道。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馬艷秋肯定是一時半會兒回不去的,女孩又不具備照顧自己的能力,警方自然要將其安排妥當。
恰好此時小潔像是有所察覺一般的側過了臉, 隨后十分興奮的邁開步子朝著門衛的方向跑來了:“姨姨!姨姨!”
惹得原本在她身邊走著的那一男一女兩位民警也忙不迭的快步跟了上來, 二人在看清蔣天瑜的臉后, 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都忘了你們是鄰居。”
順手從布兜子里摸出了一顆草莓味的奶糖,撕開包裝袋后塞進了小潔的嘴里, 她隨意的問道:“祁警官把人弄到局里來,是想讓你們當保姆嗎?”
那名女警小王警官,也算的上是她的老熟人了, 上前兩步有些無奈的回應:“沒有辦法呀,馬艷秋在本地沒有直系親屬,只有一個老公在外省打工, 一時半會兒根本回不來!”
“這……”蔣天瑜眼珠子一轉, 揚起了一抹純良的微笑:“小潔情況特殊,一接觸陌生人情緒上就容易出問題, 不如我留下來陪著她呆一會兒吧!”
“到時候她爸爸從外地趕回來了, 我再走。”
“這……”小王警官回頭和男同事對視了一眼,面上有些猶豫:“好像不太符合規……”
突然,旁邊一直在垂著眼皮喝著茶水的孫叔開了口:“什么規不規定的, 都不是我說, 現在這大樓里的規矩你們重案組什么時候遵守過?”
“女娃子, 做工作要靈活變通嘛,讓她幫你帶孩子, 你在一邊守著不就行了?”
說到這, 孫叔還一邊搖頭一邊嘆息:“我看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喲, 這要是放在我們以前……”
后續的話, 對方并未說出口,只是又低頭喝了兩口熱茶,沖著幾人擺了擺手像是在趕客。
小王警官沖著自發跟上了電梯的蔣天瑜友好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張女士,回頭這件事我還是得請示一下我們領導的。”
“我理解,到時候領導要是說不可以,我立刻就離開。”
幾分鐘后,三人在審訊室所在的樓層下了電梯,一路行至了走廊盡頭的休息室內。
期間男警接了一個電話,在稍微和小王警官說了兩句之后,便離開了。
這里畢竟是警局,休息室里、外面的走廊里到處都是監控探頭,隨便嚎一嗓子外面審訊室內正在工作的人就能第一時間沖出來,完全不需要擔心。
許是因為昨天夜里已經發過一次病的原因,現在的小潔看起來很安靜,和大多數好奇心很重的小孩子一樣,她拖著屬于大人的身體,在休息室里來回的轉著圈。
不是摸摸冰箱,就是摳摳水槽,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張女士知道她為什么會成這個模樣嗎?”小王警官站在休息室門口處,觀察了女孩好一會兒后,出聲問道。
蔣天瑜搖了搖頭:“我和他們家成為鄰居的時間算不上很長,再加上我工作的原因不經常在家,所以也沒和她媽媽聊過這些。”
小王警官似乎有些同情:“怪可憐的。”
“唔……”她含糊的回了一句。
沒過多久,對周邊環境的新鮮感褪去,小潔便開始有些焦躁不安了:“這里不好玩,我要去找媽媽!”
說話的時候,女孩是低著頭的,連路都不看的就往外沖。
站在門前的小王警官攔住了她的去路,用哄小朋友一般輕柔的語氣說道:“小潔乖,媽媽還在忙工作呢,咱們不可以打擾她的對不對?”
“不對!我就要找媽媽!”
“小潔,這樣吧,姐姐去給你買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小王警官還是個未婚的小姑娘,估計此時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
女孩癟起了嘴,好像還是不大樂意。
蔣天瑜見狀起身上了前,輕輕的摟住了對方的肩膀,也跟著安慰道:“就讓姐姐去給你買一些平時媽媽不準你吃的零食好不好?你愛玩什么游戲?要不然姨姨陪你畫畫吧?或者你想聽故事?”
這樣一通操作下來,才勉強暫時壓住了小潔的吵鬧。
接著,女孩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拿著水彩筆和她一起坐在桌邊涂涂畫畫,好歹安靜了一會兒。
只是這種和諧的景象并未維持太久,大約過了四五十分鐘,小潔又一次忽然變得煩躁了起來。
只見她先是伸出手打落了旁邊的水彩筆,又憤怒的將畫紙團城了一團,亦或者用力將其撕毀。
在把周圍弄得一片混亂之后,女孩又一次起身試圖沖出休息室。
小王警官無奈,只能用上了之前的那一招,試圖再次把人給哄回去。
可惜,這一回并未奏效,小潔出乎意料的發出了尖利刺耳的尖叫,震得小王警官下意識的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她就像是一只發了狂的獸,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嘴里斷斷續續的嘶吼嚎叫著,用盡全身力氣撞向了堵在門口的那個人。
女孩雖然心智猶如孩童,但體型可是要比小王警官還猛上幾分。
猝不及防之下,小王警官還真被撞了一個踉蹌,頓時后退了幾大步,一屁股坐在了外面走廊的地面上。
小潔還欲不管不顧的往上沖,下一秒卻被及時跑過來的蔣天瑜十分有技巧的攔了住。
在確定不會傷害到女孩的前提下,她用幾個痛苦較輕的招式將人制服在地,可也僅此而已,凄厲的尖叫聲依然在整個樓層里回蕩著。
“媽媽!!!媽……媽……媽媽!”
尖銳中透著幾分沙啞,得虧眼下是白天,這才讓人覺得沒有那么恐怖。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更是直接把審訊室里工作的人都引了出來。
那邊祁子昂和陸黎才剛剛開了門,馬艷秋那擔憂的大喊聲也隨之響起:“求求你們,讓我出去看看我女兒吧!!!她沒有我不行的!我就看她一眼,只看她一眼!!!”
“不要傷害她,你們不要傷害她!”
母女兩個一個在里面,一個在外面,此起彼伏、你唱我和的,倒是十分的有默契。
祁子昂短暫的思考了兩秒,隨后轉身回到了審訊室里,把門用力關了上。
兩分鐘后,他復又走了出來,把手機湊到了耳邊:“對,派醫護人員趕緊過來,記得帶上我剛剛說的那種藥。”
“怎么搞得?”到了近前,他命陸黎和另一名同事合力從蔣天瑜的手下接過了依舊掙扎不休的小潔,目光掠過小王警官,最終落在了她的身上,皺眉問。
“不好意思啊祁隊,是我……”小王警官剛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感到了一絲絲羞愧。
“小潔一犯病就是這樣的,在家里的時候我也見過兩次。”蔣天瑜接過了話茬,生怕人美心善的小王警官會被此時拉著個驢臉的男人責罰。
她在想些什么,祁子昂幾乎一眼就看穿了,并沒有在這上面繼續糾纏。
樓下的救護車也已經到位,接下來眾人便協助醫護人員給女孩注射了一定劑量的鎮定藥物,在其變得安靜后,才把人抬上了車。
站在樓門外目送著救護車離開,蔣天瑜有些不自在的舔了舔干燥的唇,沒話找話似的開了口:“那個……祁警官,審訊進行的還順利嗎?馬艷秋和鮑賓招沒招?”
“因為人證物證的俱在,昨天夜里兩個人意圖對你不利又被警方抓了個正著,所以他們對于綁架崔永福和軒軒,打電話勒索吳寒夫婦和對你下手的犯罪事實,全部供認不諱。”
“只不過,在提到廠房后面發現的那兩具尸體的時候,二人之間產生了比較大的分歧。”
“最后,鮑賓只承認幫忙處理過尸體,對于那兩名受害兒童從何而來,又是被誰所殺的,一概不知情。”祁子昂盡量簡短的敘述了一下工作的進展。
“他還說,綁架崔永福和軒軒,馬艷秋也是主謀。”
嘶……蔣天瑜聞言,稍微歪了歪頭:“馬艷秋承認了?”
“她說自己需要錢給女兒治病。”祁子昂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望著救護車消失的方向,表情很是意味深長:“今天一看,的確病的很嚴重。”
“至于對那兩名受害兒童,馬艷秋一開始是不認的,后來有了鮑賓承認協助處理尸體的口供,她才松了口。”
“不過也只是承認了人是她殺的,至于為什么殺又怎么殺的、在何處動的手,都還沒有交代。”
他說著說著微微皺起了眉:“還記得在兩個失蹤兒童家中發現的布偶熊和小潔懷中抱著的是一樣的嗎?”
蔣天瑜點了點頭。
“兩名受害兒童的家屬對那個玩偶為什么會出現在家中,均表示沒有什么印象。咱們姑且把這個疑點暫時放在一邊,不如好好的想一想,馬艷秋為什么要把布偶熊‘送’給受害者的家屬?”祁子昂問,眸光微閃。
“她在懺悔?”蔣天瑜有些驚訝,隨后又自我否定似的搖了搖頭:“能夠用那樣殘忍手段將受害者殺害的人,怎么可能會懺悔?”
“兇手不是她。”
但卻是一個能讓她心甘情愿為其掩護、替其頂罪的人。
之前發生的一幕幕飛速的在腦海里閃過,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過了十幾秒后才張了張嘴:“是小潔?”
沒有否認的揚了揚眉,祁子昂淡淡的道:“從她剛剛對小王表現出的攻擊性來看,這個推測并不離譜,難道不是嗎?”
眼前出現了方才的場景,還有女孩那張扭曲的臉。
蔣天瑜咽了一口唾沫:“的確。”
作者有話說:
謝謝‘懋途’、‘張張張張娉’、‘阿梓姑娘’的地雷!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二人相對無言的在大樓門前站了好一會兒, 直到身后傳來了陸黎的提醒聲,祁子昂這才又開了口:“我剛剛那么一說,你就聯想到了小潔的身上, 所以她一定有什么引起你懷疑的地方吧?”
“她多次表現出來的情緒化和攻擊性當然是最主要的一個原因。”蔣天瑜眨了眨眼。
算上幾分鐘前的, 女孩已經先后兩次試圖攻擊警察了。
不管是那天的技術員還是小王警官, 他們還都是成年人,對方對待成年人尚可做出這種舉動, 虐殺小孩也沒什么稀奇的。
“還有就是,她剛剛畫的畫,色彩陰郁, 線條混亂,不像是一個正常心理的人能夠擁有的內心世界。”
“再加上之前在她‘犯病’之后,我還在她家的院子里看到了死老鼠。”蔣天瑜說到這,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也成功的把那些零碎的線索都連接到了一起。
昨天夜里,先是馬艷秋在數落小潔, 緊接著就警告其不要這么做, 后來小潔就忽然發狂了。
本來一只死老鼠,她并未放在心上,畢竟那些巷弄平日里陰暗潮濕, 有點小動物出沒是十分正常的。
雖然那老鼠被人拍的眼珠子都出來了, 但她當時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鮑賓的身上, 壓根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辨別這些小細節。
“看來,想要突破馬艷秋的心理防線, 會異常的困難。”祁子昂說罷, 轉身返回了辦公大樓內部。
蔣天瑜連忙也邁開步子跟了上。
之后只見男人走到了方才小潔呆過的休息室, 把地面上散落著的完整的、不完整的紙張撿起來之后, 一言不發的朝著馬艷秋所在的審訊室走去。
在祁子昂走后,留在原地蔣天瑜才后知后覺的注意到了窗邊站著的人,往前挪蹭了兩步,她試探性的開了口:“小王警官?”
年輕的女人動作之間有些慌張,似乎想要掩飾一下臉上的失落,看起來十分尷尬:“張女士。”
“想什么呢?小潔已經被送去醫院了,應該沒什么大事兒。”話音落下,蔣天瑜就走到了對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瞄了兩眼。
“我看到了。”小王警官表情遲疑,許是有點被剛才的事兒刺激到了,她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之前在警校念書的時候,總是會幻想將來正式入警了,我要多努力,多為人民辦點實事。”
“可現在卻總是會懷疑,我到底適不適合做這行。”
“反應總是比別人慢半拍,連一些稀松平常的突發狀況都應付不了,我怕……怕將來的某一天,會拖了隊里所有同事的后腿。”
“你入警多久了?”蔣天瑜冷不丁的來了這么一句。
小王警官仔細的想了想:“一年剛過了幾天。”
“才一年啊,誰一開始工作也不都是順順利利的。”她走到一邊,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想當初我……我家親戚剛干這行的時候,那比你可丟人多了!”
“你出外勤的時候被炸過一身屎嗎?”
“你在面對家屬的時候,讓人追著罵了三天三夜嗎?”
“你有過被人在單位門口拉橫幅羞辱的經歷嗎?別說,那次那人帶來的嗩吶班子吹的還挺好聽……”
聽到這話,小王警官成功的被轉移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張女士,你家里親戚也是做警察的?”
“對啊,只不過她不是本地的。”蔣天瑜訕笑著,心虛的搓了搓手:“而且警種和你不大一樣,但都是一個系統內的,差也差不了太多。”
“只要你覺得這份工作干著還能找得到意義,那就堅持下去吧,總會越來越好的。”
小王也勉強恢復了點精神,湊到了她身邊坐了下:“你跟我說說你家親戚現在情況有變好嗎?還有為什么出外勤會被炸了一身的……嗯……粑粑呀?”
看著她那期盼的小眼神,蔣天瑜一拍大腿,接下來的時間可謂唾沫星子橫飛,那叫一個滔滔不絕。
直把小姑娘聽的咯咯直笑,兩眼不停的往外冒著小星星。
“張姐,你親戚可真逗!不過她也真是厲害,都這樣了還能堅持下來不辭職。”一番深入交流下來,成果還是相當明顯的,小王警官對她的稱呼已經由‘張女士’升級為了‘張姐’。
蔣天瑜雖是笑著,但是神情中卻又隱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因為有信仰吧,當初為什么選擇念警校,為什么入警,偶爾回憶一下有助于你堅定自己未來的路。”
小王警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后期待的說道:“我覺得您親戚是一個很好的警察,有機會的話……”
然而還沒等她這邊的話說完呢,休息室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下一秒祁子昂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范圍里。
蔣天瑜這才有時間望了一眼窗外,并驚訝的發現了天色已然漸暗,看來自己和小王警官之間這場愉快的交流竟整整持續了兩三個小時了。
祁子昂則是在回應了小王警官的問好后,徑直走到了女人的跟前。
觀察了一番他的神色,蔣天瑜小心翼翼的出了聲:”祁警官,馬艷秋撂了?”
“一開始沒有,不過技術科那邊在兩具尸體上均發現了一組牙印,證實施暴者對他們進行過啃咬的動作。從傷口處提取到的DNA與小潔的一致,技術科也派人去醫院那邊提取小潔的齒模回來做對比了,結果雖然還沒出來,但應該也不會再有什么反轉了。”
祁子昂抬起了手,用力的捏了捏眉心:“還有一些在尸體上發現的生物證據及痕跡證據沒來的及做檢測,但我估計每一條都會指向真正的殺人兇手。”
“再加上陸黎無意中透露了不能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病人極有可能會從輕處罰,馬艷秋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才決定如實交代的。”
“所以那兩名失蹤兒童的的確確是小潔虐殺的。”蔣天瑜微微垂了眼皮,很難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象他們在閉上眼前所遭遇的絕望。
輕輕的點了點頭,祁子昂繼續說道:“馬艷秋交代了小潔虐殺那兩名兒童的地點,均距離家長發現孩子丟失的地方不算遠,現在已經派人過去進行取證了。”
“據馬艷秋的說法,那兩名失蹤兒童均是試圖搶奪小潔的玩具熊,這才刺激她發了病。”
“所以在事后,出于補償,她又買了兩只一樣的放進了兩名受害兒童的家中。”
聞言,蔣天瑜眉頭輕皺。
祁子昂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還沒等她開口就又出了聲:“因為那兩個家庭在孩子失蹤之后,都聯系過本地的免費救援組織,馬艷秋在救援組織里有認識的人,所以便跟著救援人員混進了受害者家中。”
“又因為她不是正式的隊員,姓名當然不會在救援隊的名單中,所以當初警方在調查救援隊的時候,沒能發現任何的異常。”
“兩名受害者都是在什么地方失蹤的?”蔣天瑜似乎對馬艷秋如何進行善后的并不感興趣,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待到祁子昂簡單的回答了過后,她便閉了嘴,坐在那里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著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小王警官張了張嘴:“祁隊,那之后法院方面真的會考慮對小潔從輕量刑嗎?”
說完,復又用很小的聲音嘀咕著:“我覺得這并不公平。”
再怎么說,小潔從年齡上來講都已經是成年人了,確認死亡的兩個孩子才是真正的無辜,誰又能想到僅僅只是因為一個玩具熊就喪了命?
“她又不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更談不上不能辨認自己行為的對錯。”蔣天瑜撇了撇嘴:“再說了,馬艷秋說小潔是因為別人搶奪她的玩具熊被刺激的犯了病,從而才對那兩名兒童施暴的?”
“我看未必吧,如果她交代的小潔虐殺受害者的兩處地點都是真實的,那小潔還是蠻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的,知道先把孩子引誘到一個偏僻的地點,然后再動手。”
“這豈不是代表著,她其實是有判斷是非的能力的。”
“假設小潔現在的智商相當于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都七八歲了,什么不明白?”
頗為贊同的挑了挑眉,祁子昂稍稍揚起了下巴:“沒錯,而且之前警方的技術員也‘搶了’她的玩具熊,她當時雖然確實發了狂,但行為完全可控。”
至少有人攔了,便停下了,而且之后還跟著馬艷秋乖乖的去了隔壁張寶珠的家里吃餅干。
“還有,她虐殺兒童的那兩個案發現場,和他們母女現在居住的地方,都有著一段距離。如果馬艷秋當時并不在她身邊,那就證明了她是具有獨自行走在外的能力的。”
綜上所述,蔣天瑜并不覺得小潔能夠逃脫法律的制裁。
“哦,對了,我忽然想起來昨晚去馬艷秋家之前門沒鎖,我得趕緊回去看看!”她一拍腦門,拿過桌面上的大布兜子,起身就溜。
眼瞧著案子已經破了,只剩下了重要證據搜集的步驟,她可不想再暈倒在公安局里了。
“張……”祁子昂這邊剛剛開口,女人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樣,只兩秒鐘就跑到了樓梯口,咚咚咚的便徒步下了樓。
無奈的扶額,他看向了同樣被對方一連串動作驚呆了的小王警官。
“之前你們兩個在聊什么?”
“也沒聊什么,張姐看我心情有點不好,所以就拿她親戚剛入警時候的尷尬事兒逗我開心來的。”
“親戚?叫什么?”祁子昂微微瞇起眼,只覺得即將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小王警官努力的回想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她沒說,而且她親戚不在本地,好像在什么……靜淮市。”
靜淮市?
像是瞬間想了什么重要的事,祁子昂沖著小王警官擺了擺手,便迅速走掉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人間觀察員’、‘懋途’的手榴彈!
謝謝‘豬精女孩’、‘阿梓姑娘’、‘挽欽’、‘吳頂頂’、‘張張張張娉’的地雷!
感謝寶子們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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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下本能存的住稿子的,我一定也要玩一把營養液加更QAQ
小潔雖然智力不是正常人,但她就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深人靜。
雖然重案組接連破了兩起兒童失蹤案, 和一起綁架勒索案,但是后續依舊有很多工作需要去做,所以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還是那副燈火通明的模樣。
只不過相比之前每個人的來去匆匆, 這會兒眾人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在忙完一個階段后, 陸黎等人甚至還相約著去了外面的川菜館好好的搓一頓。
在他們出去后, 辦公室里的燈一下子就滅了一大半。
只剩下了祁子昂頭頂上的那根燈管,散發出來的光亮籠罩了下面的一小方天地。
他一只手在鍵盤上敲擊著, 另一只手則時不時的擺弄一下鼠標,很快面前的電腦顯示屏上就出現了幾條搜索出來的新聞信息。
#驚!靜淮市郊外某農場內竟發生了爆炸!現場濃煙滾滾!#
#靜淮市五龍區忽發巨響,嚇壞周圍居民!本報記者帶你直擊現場!#
#郊外驚現‘烏云蔽日’, 真相竟然是……#
這些報道均發布于大約一年前,祁子昂垂眸大致算了一下時間,假如那個人第一次出現在江城市就是進入到了涉案人周雅的身上, 算起來倒還真是差不多。
點進去那幾篇新聞報道, 其實里面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內容,大多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了不起配上了兩張隔著很遠距離拍攝的照片, 完全看不出什么。
再搜了搜,關于這件事也沒有任何的后續追蹤。
這種情況代表著什么,他當然再清楚不過了, 估摸是有關部門出面, 直接把新聞攔了下來。
簡而言之, 內容是涉密的。
坐在辦公桌前稍微沉思了一會兒,祁子昂起身走到了身后的檔案柜前, 從里面取出一個深藍色的文件盒。
低頭翻找了好一會兒, 這才抽出了一份文件。
文件里面的內容其實很簡單, 發文日期在靜淮市那起郊區爆炸案之后沒幾天, 當時省里還特別開了一次視頻會。
那會兒重案組好像是正有一個案子在忙,所以會議他沒有能親自去參加,只隱約記得陸黎回來說過什么注意出警安全之類的話。
所以對方和靜淮市的那次爆炸有關系嗎?
這么多次接觸下來,祁子昂基本可以確定那道靈魂是個同行,再結合之前全國系統都開了大會的微妙節點……也就是說讓眾多新聞媒體一起閉了麥的爆炸案極有可能同警方的某次行動秘密相關。
將文件塞回了柜子里,他走到了窗邊,整個人隱藏在暗色中,看著河對面的公路上,來往的車燈不停的閃爍。
就在這時,外面走廊里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沒過兩分鐘陸黎等人便提溜著幾個食品打包袋沖了進來。
“祁隊,我們想了想還是決定回來吃,吃完就繼續干活,早點結束早點休假咯!”陸黎很是歡呼雀躍,按下了墻面上那一排的開關,讓整間辦公室瞬間變得大亮。
“帶了你的份兒,快過來吃呀!”
祁子昂笑著道了謝,走到桌子前,拿起了一盒飯。
旁邊的陸黎早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一邊咀嚼還一邊模糊不清的問道:“祁隊,你剛剛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著正式結案后要去哪兒玩兒?”
對面的徐立達‘噗嗤’笑出了聲:“胡說八道什么呢?沒準咱們祁隊假期另有安排,比如說……相親什么的?”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在這歡樂的氛圍里,祁子昂淡淡的開了口:“聽政治處說,這次咱們大概一人能有個四五天的小長假,只要咱們組里自己商量好了分批休息就成。”
“我還真打算出趟門,去靜淮市。”
“靜淮市?”陸黎在腦子里反應了好一會兒,之后語帶羨慕的說道:“沒記錯的話是個南方沿海的旅游城市吧?行啊祁隊,真沒想到你還擁有這份兒閑心呢!”
“難不成你老家是那邊的?不對啊,我記得你戶口本市的呀?”
別怪他覺得奇怪,和男人共事這么久了,對方一向心中只有工作,完全不是出去旅行的類型。
對此,祁子昂并未明確回應。
很快,在其他人的吵鬧下,陸黎也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同一時間,張寶珠的家中,剛剛用兩個白煮蛋填飽了肚子的蔣天瑜,正窩在床上感受著再度襲來的眩暈感。
第二日一早,張寶珠依然背著那個大布兜子出了門,只不過她這次來到的是崔永福正在接受治療的那家醫院。
經由門口守著的警察確認了身份,女人順利進到了病房里,冷眼看著被銬在了床上動彈都成問題的男人。
崔永福見她來,神情有著那么一瞬間的恍惚,雖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他偏偏就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個才是陪伴了他多年的妻子本人。
于是,他中氣十足的大喝了一聲:“賤人!還不快過來給我倒杯水?!”
張寶珠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緩緩地走到了病床前,在崔永福那得意洋洋的目光中,高高的舉起了右手。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在病房里響起,即便全身都在顫抖著,張寶珠還是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那句話:“我要和你離婚!”
………………
四月的江城市,天氣逐漸回暖,雖然氣溫仍然只有可憐的零上幾度,但冬日里結冰的河水早已開始融化。
水面在初春那柔和的日光照射下,顯得波光粼粼。
靠近河邊的一處公園里,迎著冷硬的河風,穿著一字肩小裙子的蔣天瑜被吹的不自覺的瞇起了眼。
要是這風再大一點,她甚至覺得眼睛上的假睫毛都會跟著飛出去。
但就算凍的牙齒直打顫,面上卻還是要保持微笑,只因為她現在正身處于一個盛大的婚禮現場。
而她這次穿過來的這具身體名叫姜南露,正是婚禮上的伴娘之一。
在初春的北方,選擇了辦草坪婚禮!
草坪婚禮也就算了,地點竟然還在河邊!
在河邊也就算了,連她這個外來戶都知道江城市是個一年只刮兩次風,一次就能刮半年的地方,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認識一下那位‘天才’的婚禮策劃師。
用盡全力扯動著已經凍僵了的臉部肌肉,蔣天瑜勉強的揚起了一抹笑,把涼的仿若冰塊一般的手放進了旁邊伴郎伸過來的掌心上。
一共八位青春靚麗的男男女女為這場婚禮進行了開場預熱后,兩位正主便跟著閃亮登場了。
此時已經走下了舞臺的蔣天瑜終于找到了一個背風的地兒,抬眼看向了正站在那里接受新郎單膝跪地求婚的新娘。
即便是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她還是能夠看得到對方那雞皮疙瘩全部被凍了起來的手臂,以及那張慘白到毫無血色的臉。
莫名覺得又慘又幸福。
耳邊傳來了輕輕的啜泣聲,蔣天瑜扭頭看過去,另外三個伴娘已經被感動的開始抹起了眼淚。
嘴角抽了抽,她覺得自己也要哭了。
看著眼前正在進行的浪漫結婚儀式,她的思緒卻開始逐漸飄遠。
按照之前的慣性,她在脫離了張寶珠的身體后,靈魂應該是處于完全休眠的狀態,直到兩個月左右再次進入另一具身體里。
但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了,期間她有種短暫的回到過自己身體中的錯覺。
蔣天瑜甚至還試圖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但入目的是成片的白,耳邊隱約有人正在說話。
不過那聲音和她之間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屏障,她只覺得耳熟,可任憑怎么努力都聽不清。
整個過程大概只有短暫的幾秒鐘,但就是這幾秒鐘,足以讓她燃起能夠重新返回自己身體的希望了。
“南露?南露?”另一個伴娘在她出神的當口,伸出手輕輕的推了推她:“儀式馬上就要結束了,你快回休息室把貝貝的包拿過來,一會兒回到后面酒店吃酒席的時候還要敬酒的,貝貝說收到的紅包都要撞在那個大紅色的婚包里。”
“哦,好。”蔣天瑜應了,靠著腦子里殘存著的少的可憐的記憶,她一路小跑著出了這片用來舉辦婚禮的草坪,朝著距離這邊大概五六百米、公園事先提供的休息室跑去。
說是休息室,實際上就是立在角落里的一個小小的簡易鋼板房。
再怎么說都算的上是一個較為保暖的地方,她剛拉開門進去就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先是從此時堆在角落里的那許多件外套中翻出了原主的,套在身上之后頓時升起了一種忽然活過來了的幸福感。
接著蔣天瑜才找到了那個款式精致的全牛皮大號紅皮包,拎在了手里。
等到她返回婚禮現場的時候,婚禮儀式已經結束,新娘貝貝正被一眾親友圍在中間接受著各種祝福和寒暄。
女人即使已經凍的臉色發青了,面上還是要保持著幸福的微笑。
蔣天瑜身形靈活的穿過了層層人群,來到了新娘的身邊,在幫她披上了純白色的仿真皮草小外套后,貝貝幾乎雙眼含淚的看向了她:“南露,幫我把包里的小草莓保溫杯拿出來。”
低頭在包里翻了翻,她很快便將保溫杯遞了過去。
貝貝得意的揚了揚眉:“就說我有先見之明吧?早早的就準備好了熱水……”
一邊說著,她一邊擰開了杯蓋,將杯子湊到了嘴邊,仰頭就是一大口。
“噗!”
下一秒,貝貝忽然臉色一變,扭過頭去把剛剛喝進去的‘水’全部吐了出來。
令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吐出來的液體竟然是暗紅色的,和腳下那枯黃夾雜著些許綠意的草地形成了鮮明的視覺對比。
猝不及防之下,貝貝身上的婚紗都被弄臟了。
潔白和刺目的紅放在一處,一眼望過去,讓人膽戰心驚。
“這什么……啊啊啊啊啊!!!!!”貝貝本想發火,卻在看清楚保溫杯里面的東西后,失了魂似的尖叫出聲,直接把手中的杯子用力的扔了出去!
小草莓的杯子落在了草地上,里面的液體傾灑出來,其中赫然夾雜著半根屬于人類的手指!
作者有話說:
我是存稿箱~
今天作者君又去防疫啦,而且是全天,所以晚上沒有二更~明天見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十多分鐘后。
救護車和警車幾乎在同一時間到達了現場。
草坪上原本喜氣洋洋的氛圍眼下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各路賓客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對著警方扯起了警戒線的那邊指指點點。
而之前被嚇暈過去的新娘在醫護人員的急救下成功的恢復了意識,剛一睜開眼就扭過了頭, 使勁干嘔了兩口。
接著便一把摟住了旁邊的新郎, 在其懷中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一邊哭一邊還抬著手指著警察所在的方向,嘟著嘴抱怨著什么。
見狀, 原本倍感擔心的四個伴娘頓時覺得被秀了一臉。
這時,之前和原主說過話的那個金黃色卷發的伴娘再次開了口:“不過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啊?今天可是貝貝大喜的日子,用這招缺德不缺德呢?”
“嗯?”蔣天瑜隱約聽明白了對方話語中的不屑之意, 略有些吃驚的瞪圓了眼。
依著姜南露的記憶,這位伴娘應該是叫柯媛。
“你是覺得,這是一場惡作劇?”她若有所思的歪了歪頭。
柯媛一邊搓著已經被凍麻了的手, 一邊點了點頭:“當然了, 誰還能真砍了手指然后打成汁喂給貝貝喝呀?再說不過就是顏色和形狀做的逼真了些,肯定就是整蠱, 無端的惡心人!”
另一個梳著又黑又直的短發的伴娘也跟著開了口:“沒準是潘澤的哪個前女友呢。”
潘澤就是今天這場婚禮的新郎, 長得的確高大帥氣,一張桃花眼不管看向哪個人,都是一副眉目含情的模樣。
聞言, 柯媛也笑了兩聲:“照你這么說, 貝貝的那幾個前男友也挺可疑的。”
頓時, 那三個伴娘笑成了一團。
蔣天瑜攏了攏身上披著的毛呢外套,朝著警戒線的方向瞟了兩眼, 表情看起來并不樂觀。
各式各樣的人類肢體她見得多了, 更何況貝貝在喝下保溫杯中東西的時候, 她就站在對方身側不足一米的位置, 自然將所有的一切都看的分明。
那氣味,那手指的性狀……
正想著,只聽江城市公安局技術科的負責人張葉出了聲:“試劑有反應,確定是人血。”
然后,那名蔣天瑜眼熟的法醫也跟著道:“從皮膚組織和骨骼情況等方面綜合判斷,是人的手指錯不了。”
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算大,可周圍的人依然聽了個清清楚楚。
原本還在說笑的那三名伴娘也是臉色大變,之前臉色只是因為寒冷而有些青白,這會兒更是看起來沒有一丁點的血色了。
“天哪……”
“我都想吐了……”
“究竟是誰會做出這種事啊?”
議論聲四起,祁子昂正站在法醫旁邊,不過一雙眼卻迅速的將婚禮現場的這百來號的人都掃視了一遍:“能判斷出來這根手指的主人是死是活嗎?”
法醫從助手的手里接過了放大鏡,仔細的看了看:“暫時判斷不出來,因為從地上這些液體的殘渣來看,其中也包含著不少的肌肉和骨骼,我懷疑是用了人的一整只手掌打出來的。”
“剩下的這截手指,長度還不足兩厘米,手指兩邊傷口平滑,應該是某種尖利的切割工具造成的。”
“比如說破壁機……所以根本無法用肉眼從切口處的生活反應來判定當事人的死活。”
“嗯。”祁子昂稍作沉吟,之后轉過身去吩咐張葉:“葉姐,你先盯著把現場的相關物證都收集好,再派一組人過去新娘休息室那邊提取一下指紋和痕跡證據,至于在場賓客的DNA和指紋采集工作,一會兒會有一組人過來支援。”
張葉應了一聲:“好的,祁隊,回頭等那根手指和血液的DNA報告出來了,我再喊你。”
“謝了。”祁子昂說罷,撩開了一邊的警戒線,彎腰出了來。
陸黎則是趕忙湊上前來,替他捋順清楚在場這么多人的關系:“新郎叫潘澤,新娘叫貝貝。”
“那邊的八個伴郎伴娘都是這對新婚小夫妻各自的好友,至于其他人嘛,基本上也都是兩名新人的朋友和同事。”
“剛剛咱們組的幾個人已經分散看來查看了他們的身份證件,這是在場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匯總。”說著,陸黎遞給了他一個平板電腦,打開的文檔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和身份證號。
“婚禮……雙方的父母和親戚沒有人出席?”祁子昂疑惑的挑了挑眉。
“年輕人嘛……據說新娘的愿望就是辦一場盛大的草坪婚禮,但是又要顧及家里人,所以就是先在這邊辦個只有年輕人的儀式,稍后回酒店還有另外的儀式,父母親戚什么的都在那邊呢。”陸黎解釋道。
徐立達在一邊‘嘖’了一聲,順便在寒風中吸了一下鼻子:“四月初的草坪婚禮,這創意屬實牛逼。”
對此,祁子昂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視線在掃過那四名伴娘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停頓了一下。
四個女孩看起來年紀都是二十五六歲,各個都如新娘那般外型靚麗,妝容精致。
只一個人尤為矚目,其他三人都穿著十分凸顯身材的一字肩短裙小禮服,對方卻裹著臃腫的呢子大衣,時不時的還跺跺腳來維持身體的熱度。
收回了目光,祁子昂點了點手里的平板電腦:“先給那些從來沒有接近過休息室的賓客做個筆錄,至于那對新婚夫妻、伴郎伴娘和化妝師等確定出入過休息室的,能夠接觸到那個保溫杯的,都讓他們回局里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反正距離也不遠。”
陸黎和徐立達相繼點了點頭,的確不遠,這處舉辦婚禮的室外公園和市局的辦公大樓就隔著一條河,甚至站在前面的欄桿邊上往西北的方向看去,都能瞧的到大樓上掛著的國徽。
只要通過那座橫跨河面的大橋,就能夠順利抵達市局了。
不過這個決定,卻在新娘那里遭遇到了強烈的反對,理由是她和新郎還要趕回酒店去舉辦另一個儀式。
“你們知道什么叫做吉日吉時嗎?”眼下,新娘貝貝已經恢復了生龍活虎的模樣,雙手叉腰站在那里沖著面前的陸黎和徐立達比比劃劃:“我家里可是請了好多大師才定下的今天,想讓我配合你們也不是不可以,明天吧,明天我自己開車去。”
“貝女士,現在的情況是,極有可能發現了一起潛在的命案,警方希望您能……”陸黎試圖開口解釋。
“命案怎么了?我也算得上是受害者吧?拜托,我可是結婚誒!”貝貝情緒激動,聲音尖銳:“你們想查就去查咯,非拉著我做什么?”
一旁的新郎潘澤見勢不妙,一直想要抬起手拉扯住自己的老婆,可惜直到最后也沒能成功。
他只能試探性的張了張嘴:“貝……貝貝……我早就給酒店那邊打過電話了,估計爸媽他們正在往這邊趕,還是人命要緊……”
退一萬步說,出了這種事,誰還能又心情繼續下去啊?
現場的賓客看著都是恨不得立刻就能離開這晦氣的地方,就算勉強跟著他們一起回酒店了,每個人都拉長了一張臉,他看著還覺得膈應呢!
誰知道貝貝聽到這話,扭頭就是一聲大吼:“潘澤!誰讓你告訴我爸媽的?你知道我因為今天能夠擁有一個完美的婚禮,做了多久的準備嗎?!結果竟然被一根手指頭給毀了!毀了!!!”
說完,她蹲下身去,雙手捂住臉開始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美女落淚總是格外動人,特別還是一個穿著婚紗、頭頂王冠的美女,而婚紗前胸處的暗紅色臟污,反而襯的她整個人透著些許妖異的美感。
柯媛等人急忙上前安慰,顯得潘澤愈發的手足無措了。
最終,等到陸黎把一群人帶回局里,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后的事了。
雖然婚禮現場的大部分賓客都沒跟過來,但來的這近二十人就已經把市公安局寬敞的走廊擠的滿滿當當了。
靜靜的坐在長椅上的蔣天瑜悄悄的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大樓里的空調暖風還算充足,吹的人周身暖洋洋的。
她大概是在幾個小時前穿到這具身體上的,那個時候婚禮就已經快要開始了,直到現在她才有一種活著的真實感。
不過奇怪的是……
蔣天瑜先是不著痕跡的瞄了幾步開外的新娘兩眼,隨即垂下了頭微微蹙眉,目前來看原主似乎也沒有什么嫌疑啊。
忽然,柯媛湊到了貝貝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么。
就在蔣天瑜還在沉思的功夫,下一秒,貝貝那尖利的聲音就響徹了整條走廊:“姜南露!”
錯愕的抬起了頭,她狐疑的看著氣勢洶洶逼近了自己的女人,只見對方把右手食指伸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不客氣的質問道:“姜南露,是你對不對?”
“我?”
“別裝蒜了,你當我不知道你和潘澤有過一段?!”貝貝言辭激烈,漂亮的五官因為激動而有些扭曲:“之前不提是為了給你留點臉,你說!到底是不是為了破壞我們兩個的婚禮,你才用了這么惡毒的辦法?”
“虧我一直把你當閨蜜,連結婚都讓你做了伴娘,結果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雖遲但到。
蔣天瑜抿了抿唇,如果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她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
“姜南露!你說話啊!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信不信我撕爛你的臉?!”貝貝說話間,伸出手就要上前,好在一邊的潘澤眼疾手快,迅速的用手臂攬住了她的腰。
其余人自然也紛紛上前裝模作樣的勸上兩句。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在走廊里響起,本來吵鬧的眾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的徹底安靜了下來。
而遠處的祁子昂一下電梯,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作者有話說:
謝謝‘張張張張娉’、‘愛看書的梳子’、‘哀家剛睡醒’、‘夏涼涼涼涼’、‘姜水水’、‘玲子’、‘豬精女孩’、‘阿梓姑娘’、‘21854180’、‘夏涼涼涼涼’、‘張張張張娉’、‘。’、‘尼尼’、‘星酲’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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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這兩天更新不穩定的原因哈,臨時接到通知被抽到隔壁市了,所以未來大概一周吧,都有可能會出現一天只有一更的情況。
因為白天工作任務繁重,只有回酒店才能寫更新,所以希望寶子們能夠理解。
之后的幾天,保底晚上一更,中午的更新就待定了。
有時候會有,有時候或許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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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魚魚什么時候回本體,這個案件是倒數第二個案件。
所以快了!
第一百二十章
“貝貝!你瘋了?!”潘澤捂著自己的右臉, 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我是瘋了!我計劃了那么久的婚禮,就被這個賤女人給破壞了,結果你還幫她?”新娘貝貝繼續言辭激烈的指責道。
“潘澤, 你是不是對她余情未了?!”
男人一臉無奈, 上前兩步攥緊了對方的肩膀, 表情真誠:“貝貝,這件事我們在結婚之前就已經好好談過了。明明說好的, 咱們一起放下過去,不是嗎?”
“沒有放下的是你!”
貝貝說完,再次扭過了頭, 怨恨的看著長椅上的蔣天瑜,看著那副模樣像是隨時都能夠沖出去。
這時,旁邊剛好傳過來一道男聲, 成功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貝女士是吧?”祁子昂穿過人群, 走到了女人的面前:“勞煩您跟我來,前面問詢室里有熱茶, 做筆錄的同時還能暖暖身子。”
到底是面對警察, 還是個極具壓迫感的男性警察,貝貝最終只是警告性的瞪了潘澤一眼,留下一聲冷哼就離開了。
在她走后, 眾人均下意識的出了一口氣。
潘澤也走到了蔣天瑜的跟前, 抱歉的開了口:“南露, 真是不好意思,你應該比我了解貝貝的脾氣……”
蔣天瑜皺了皺眉, 感受著胸口處傳來的鈍痛以及腦海中忽然閃現的零星記憶。
過了兩秒, 她略微掀起了眼皮, 看著柯媛和其他兩個伴娘不錯眼的盯著這個方向瞧的專注樣子,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就應該離我遠一點。”
不過就是渣男遇上富家女之后拋棄原本女朋友這種老掉牙的故事,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真要是計較起來,只能說原主性格過于軟弱和良善了,看著閨蜜墜入愛河,竟也不忍在對方面前提及那些過往,這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潘澤聽懂了她話中的含義,轉過頭去打量了柯媛等人幾眼,隨后再次開了口:“我們之間的事兒,是我和貝貝說的。今天只是因為出了這種意外,她的心情不大好,以后不會再有剛剛那種情況發生了。”
“只不過,貝貝保溫壺……該不會真的是你做的吧?”
“南露,我以為咱們倆當初是和平分手的,你也是真心祝福我和貝貝的吧……”
看著對方的嘴巴在眼前開開合合,蔣天瑜眉毛幾乎要擰到了天上去,這人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懂,怎么組合到一起之后就這么離譜呢?
突然,幾步開外的柯媛自顧自的湊了過來:“潘澤,你說什么呢?我們南露可不會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她現在可是有男朋友的,又怎么會做破壞你和貝貝婚禮的事兒呢?”
“對吧?南露?”
蔣天瑜沖著女人敷衍的笑了笑,這貨就是個標準的雙面人。
要說剛剛貝貝的忽然發難,這其中沒有柯媛的手筆,她信都不信。
結果轉頭這人又跑到她這里賣好,人前人后兩幅面孔,倒也不嫌累的。
“你交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潘澤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隨后又覺得這話頗有歧義,急忙找補道:“我的意思是,都沒聽貝貝提起過。”
他這邊話音剛落,那邊柯媛就再次開了口:“南露說要等感情穩定下來才帶男朋友見我們呢。”
著實有點厭倦了這種虛假的情誼,蔣天瑜十分干脆的略微揚了揚下巴:“關你屁事。”
“……”
“……”
不知是因為吃驚于她粗俗直白的言語,還是被她那堅定而又有氣勢的眼神給震懾了住,總之潘澤和柯媛的表情都有些訕訕,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沒再湊過來煩她。
又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期間陸續有人被別的警察叫到其他的問詢室去做筆錄。
最后直到蔣天瑜都結束問詢了,貝貝那邊似乎依然沒有結束的意思。
她并沒有在此多做停留,而是在得到警察的允許又與柯媛等人打了招呼后,選擇了先返回原主姜南露的住處。
出了市公安局的辦公大樓,她還在院子里看到了幾輛頂級的豪車正歪歪扭扭的停在車位上,想來應該是貝家人接到通知后便立刻趕了過來。
那幾輛車每一輛的價值都在七位數以上,是普通人一輩子都攢不到的天文數字。
蔣天瑜撓了撓頭,眼前的所見倒是和姜南露的記憶很相符,這貝家在江城市的確吃的很開。
也不怪潘澤當初一見到貝貝就追在對方的屁股后面跑,娶到這種家世的女孩,又豈止是少奮斗十年。
即便他家本身條件就不錯,可在絕對的財富面前,任誰都都很難做到不心動吧?
收回了視線,蔣天瑜出門便招手攔停了一輛出租車,然而就在她剛剛在車后座坐定的時候,副駕駛卻忽然鉆進來一個人。
“南露,你要回家嗎?不如一起吧?”柯媛回頭沖著她嘟嘴抱怨:“小曼和欣欣方才商量著要去逛街,我不耐煩和她們一路。”
“出了這種事,她們兩個還能笑嘻嘻的去逛街,簡直沒心沒肺。”
“咱倆在一起怎么都算個伴兒,你不害怕我還害怕呢。”
蔣天瑜眸光閃爍,沉默了幾秒后并未拒絕,轉而向司機報了一個地址,算是同意了女人的請求。
能和貝貝這種人做朋友的姜南露,其實家庭條件也并不差,獨自一人住著八jiu十平米的河景小公寓,日常還有著一份較為體面的外企行政工作。
當二人開門進入公寓內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了。
十分隨意的把包扔在米白色的布藝沙發上,蔣天瑜招呼著柯媛隨便座。
屋子布置的溫馨而又不失一點小浪漫,在客廳小落地窗前的地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白色毛毯,透明的玻璃桌面上還擺放著一套精致的法式咖啡瓷杯,看起來極為的有情調。
旁邊的花瓶里插著幾支向陽而生的觀賞型太陽花,將這個角落襯的愈發的生機盎然了起來。
一個很典型的熱愛生活的、獨居女生的家,只是在轉悠了一圈后,蔣天瑜卻沒能在這里發現任何‘戀愛’的痕跡。
沒有第二人的家具用品,沒有男人的衣服,也沒有合照之類的能夠證明情侶之間關系的東西。
原主的手機是十幾天之前才更換過的新電話,不管是通話記錄、信息往來還是社交APP上,都看不到任何的異常。
但就因為什么都沒有,蔣天瑜才覺得不大對勁。
她隱約覺得婚禮上驚現的人類手指肯定沒有那么簡單,退一萬步說,自己曾經穿過的那么多具身體,什么時候嫌疑這么‘輕’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經歷過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場面后,原主的境況有多慘,她都不會再覺得驚訝了。
這也是蔣天瑜放任柯媛跟到家里來的原因之一,既然對方剛剛在公安局當著潘澤的面說出了姜南露目前正處于一段相對穩定的關系中,那必然是知道點什么的。
她現在要弄清楚兩件事。
第一,柯媛到底知道多少,看看能不能從中判斷出那個‘神秘’的男朋友到底是誰。
第二,姜南露和婚禮上的那根手指,到底有著怎么樣千絲萬縷的聯系。
想了想,蔣天瑜在給沙發上的柯媛遞了一瓶水后,便轉身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餐。
原主的廚藝應該是挺好的,依著身體的肌肉記憶,她竟也鼓搗出了三菜一湯。
彼時她已經換上了家居服,一頭長發松垮的用鯊魚夾挽在了腦后,配著廚房里暖色調的燈光和砂鍋里煮的咕嘟咕嘟的冒泡聲,倒是讓不大的公寓平添了幾分濃濃的煙火氣。
就連柯媛都倚在沙發上看傻了眼,回過神后起身晃悠著走到了開放廚房的吧臺前,一屁股坐下去之后感慨道:“南露,我要是個男的,我就娶你。”
“說句不好聽的,貝貝那種嬌小姐可不適合居家過日子。”
這話聽起來酸氣十足,表面上聽著像是在夸姜南露,但細品一下,卻是一起損了兩個人。
蔣天瑜像是沒聽出來她言語中的貶低,只是扯了扯唇角:“現在這個社會,男人也是很現實的。”
娶了貝貝那種身家的女孩,還需要什么居家過日子呢?相比于平淡的柴米油鹽,還是喜歡紙醉金迷的人更多一些。
“好在有人慧眼識珠。”柯媛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對了,之前不是還和我說,爭取在貝貝的婚禮上把男朋友帶過來嗎?怎么?他很忙嗎?”
“唔……”蔣天瑜含糊了應了一聲。
見狀,柯媛先是隱蔽而不屑的撇了撇嘴,接著才又開了口:“不是吧,到底是什么樣的金龜婿讓你藏的這么嚴實?要不是上次我看到你們兩個一起進了酒店,你怕是還不承認呢!”
“我說南露,你該不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放心吧,剩下的這幾個閨蜜里,可沒有像貝貝那種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金錢的香氣的了。”女人說著,有些無聊的擺弄著吧臺上的水晶酒杯:“之前聽你說,對方是在揚威集團工作?那不就是貝貝家的公司?”
“那這人也有點太不懂事了,女朋友的閨蜜、揚威集團小公主的婚禮他不趕緊趁著機會攀攀關系,還想什么呢?”話說到這,柯媛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了,顯然對姜南露那個男朋友的身份覺得有些失望。
蔣天瑜則是緩緩地瞇了瞇眼,將對方話語中零碎的信息過了一遍后,狀似無意的問道:“你說在酒店看到了我和我男朋友,哪個酒店?”
“誒?我那會兒沒和你說嗎?就是市中心的那個凱威啊,貝貝家的。”柯媛隨口回了一句。
電光火石間,蔣天瑜忽然想起了什么。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極有規律的敲門聲。
“這么晚了?誰呀?你約了人?還是你男朋友?”柯媛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趿拉著拖鞋往玄關處走去。
沒有應聲,蔣天瑜只是不著痕跡的握緊了手中的刀,歪頭靜靜的看向了那扇緊閉著的防盜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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