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誰……”柯媛此時已經走到了門前, 右手搭上了門把手。
下一秒門開了,她余下的問話卻轉變成了一聲短促的尖叫,緊接著雙手便高高舉起。
一邊盯著湊到自己鼻子前的那在燈光下反射著寒光的刀尖, 一邊顫聲道:“大……大哥們……, 你們想要什么?有話好好說……”
退著、退著她的后背忽然抵到了身后的那面墻上, 于是下意識的‘嚶’了一聲。
來人是兩個身高體壯的大老爺們兒,因為都戴著黑色的口罩和棒球帽, 所以根本看不清他們的長相。
率先沖進來的男人手持一把長刀,將柯媛逼到墻角后,陰測測的開了口:“你就是姜南露?”
柯媛聽到問話, 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連連搖頭擺手:“我不是!我不是姜南露,我只是過來玩的, 不管她怎么得罪你們了, 都和我無關啊!”
“姜南露在哪?”男人直接將刀鋒碰上了女人那細嫩的脖頸,繼續追問。
柯媛急忙抬起手, 指向了開放式廚房那邊。
然而, 三道目光先后看了過去,廚房里卻早就空無一人,只剩下煤氣上的那個燉湯的砂鍋鍋蓋被水蒸氣頂的一跳一跳的。
“媽的, 臭娘們兒, 耍我?!”為首的男人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毫不客氣的用另一只手直接扯過柯媛的長發,痛的她驚叫出聲。
脖子掛著的銀鏈子也因為他的動作, 不停的在那里晃來晃去。
“再不老實, 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嗚嗚嗚嗚嗚……”眼下柯媛只知道扯著嗓子哭, 腦子里已然被恐懼塞滿, 除了害怕之外再無其他。
這時,一直站在玄關處的另一名男子猶豫的張了張嘴:“大哥,這娘兒們好像真的不是姜南露,和給咱們看過的照片,長得不太像……”
“你懂個屁,現在的女人都愛p圖,不像不是很正常。”銀鏈子男人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到底是被同伙的話弄的有點猶豫,在短暫的思索過后,到底還是沖著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過去看看。”
穿著深色沖鋒衣外套的小弟點了點頭,也從褲兜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開放式廚房的吧臺附近。
只見他伸長了脖子往里面張望,似乎沒能發現任何的異常,接著便繞了過去,打算直接走進廚房里。
萬萬沒想到,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廚房里面忽然飛出了一個頗有重量的菠蘿造型的盤子,沖鋒衣小弟一個躲閃不及,直接被實打實的砸在了腦門兒上。
“嗷!!!”小弟慘叫一聲,下意識的抬起握著匕首的手去捂住了疼到發木的額頭,只覺得腦袋瓜子嗡嗡作響。
就在公寓內其他三個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時候,蔣天瑜十分迅速的從廚房里面沖了出來,飛身而起用雙腿緊緊地禁錮住了對方的雙手和頭,在空中一個旋身便使得男人也跟著轉了一個圈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沖鋒衣小弟還想掙扎,卻見一片陰影兜頭罩了下來。
隨后伴隨著‘咚’的一聲悶響,他兩眼一翻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說來話長,實際上整個過程不過兩三個呼吸的時間。
蔣天瑜在確定對方的確動彈不得后,這才慢吞吞的松開了用力鉗制著那人的雙腿,順便把手中拎著的兩厘米厚的菜板子給扔到了一邊的地上。
七八斤重的東西落在光滑的地磚上發出了好大的動靜,直接震的銀鏈子大哥和柯媛都回了神。
“你……你……你……”男人看著邁開了步子逐漸逼進的女人,下意識的拽著柯媛往后退了兩步,出言威脅:“你再往前走我就殺了她!”
停下了腳步,蔣天瑜皺了皺眉,好像覺得很奇怪:“你們不是要找我嗎?結果我自己主動過去你又說不行?”
這會兒,柯媛終于有點恢復了精神,忙不迭的和挾持著自己的男人表起了忠心:“就是她,大哥,她才是姜南露,我真的沒騙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在她沒注意到的地方,銀鏈子男人咽了一口唾沫,不自覺的又往地上躺著的那個人事不知的沖鋒衣小弟身上瞄了兩眼。
帽檐下隱藏在暗處的眼珠子轉了轉,他靈機一動,干脆把剛剛掉落在腳邊的‘勒死狗’踢到了對面:“用這個東西把你自己的雙手綁上!現在!立刻!馬上!”
“不然你這位好朋友的安危……”威脅的話音剛落,男人手上拿著的尖刀便再次往前壓了壓。
柯媛的脖子上頓時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紅痕,察覺到疼痛的她更是尖叫出聲:“不……不……南露,你就按照他的話做吧,這樣咱們都能活命!快呀!你難道真的想眼睜睜的看著我死了嗎?!”
蔣天瑜面色沉靜的盯著他們兩個看了好一會兒,在二人輪番催促下,才緩緩地彎腰撿起了那條扎帶。
略微低下頭,動作十分嫻熟的咬住了扎帶的一端將自己的雙手束縛住了后,她抬起頭沖著對方眨了眨眼:“放人吧。”
“嘁!”銀鏈子男人無聲的松了一口氣,但是出于謹慎,他還是又摸出了兩條扎帶。
一條將柯媛的雙手以反剪的姿勢束在了背后,另一條則是走到了蔣天瑜的身邊,把她的雙腳也緊緊地綁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后,他才抹了一把從額間流淌到下巴上的汗水,罵罵咧咧的朝著失去意識的沖鋒衣小弟走去:“媽的,一個臭娘兒們都搞不定,老子和你說了多少遍了,要用智慧!智慧!”
就在他嘀嘀咕咕的功夫,忽然覺得后面一陣冷風襲來!
而此時倒在地上的柯媛也跟著吃驚的瞪圓了一雙眼,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明明雙手雙腳都已經被綁住了的蔣天瑜竟然靈活的動了起來。
只見她先是利落的倒了下去,接著控制身體用腳直接掃向了對方的小腿,讓正在直立行走的男人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
旋即雙手一撐就重重的壓在了對方身上,蔣天瑜氣定神閑的撿起了掉落在地的那把尖刀,先是割斷了腳腕上的扎帶,然后右手靈活的將刀翻轉一圈,另一條扎帶也應聲脫落了。
當被人壓在身下的銀鏈子男子仍舊試圖掙扎的功夫,猛然覺得脖子上微涼,驚覺原本被他緊緊握在手中的那把刀,眼下正不輕不重的貼在了他的大動脈上。
“說說吧,找我有什么事?”蔣天瑜聲音毫無波瀾起伏。
“沒……沒……都是誤會,誤會。”銀鏈子男還想嘴硬的辯解呢,沒想到下一秒眼前一亮,原來頭上戴著的帽子已經被人摘了去。
緊跟著口罩也脫落了下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便出現在了蔣天瑜的視線范圍里。
濃密的眉毛,寬大的鼻子和較厚的雙唇組成了一張街頭常見的小流氓的臉,將刀往前推了幾毫米,她的聲音依舊冷酷:“誰派你來的?我得罪過你?!”
男人一哆嗦,努力的仰起頭往后縮著脖子,因為肩頸處傳來的肌肉酸感而變得齜牙咧嘴了起來:“怎么會呢……”
“咱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談什么得罪不得罪……”
對方還在試圖用碎碎念去轉移她的注意力,卻在察覺到刀刃微微陷入到皮里后,忙不迭的開始求饒:“女俠,饒命啊!我們也是收人錢財、ti人xiao災罷了!”
“只不過那人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啊!估計是出于安全考慮,給我們錢的人從沒有出現過。”
“好像是你男朋友得罪了人,所以人家才要對你下手,你要不去問問你男朋友?”男人小心翼翼的建議道。
蔣天瑜眉間的痕跡愈發深刻了幾分,又是那個在姜南露的生活中沒有絲毫存在痕跡的男朋友,她要是知道到底是誰,這事兒還就簡單了。
眼瞧著也問不出什么了,她只能從身下之人的褲兜里又翻出了幾條扎帶,把剛剛自己所遭受的如數奉還。
確定地上的兩名入室歹徒都動彈不得后,她這才拍拍手起了身,手里攥著一把尖刀一把匕首,慢悠悠的朝著客廳的方向走去。
期間柯媛還大聲央求了兩句,但很快就注意到了女人眼底那一片冰冷,登時便識趣的抿唇閉了嘴。
果然,沒過多久,用手機報過警的蔣天瑜沒怎么耽擱的走回了柯媛的身邊。
在解開女人手腕上的扎帶后,表情無甚明顯波動的看著對方心虛的躲到了一邊,她并未多做理會,而是轉身越過地上那兩個如同毛毛蟲般艱難蠕動的兩名歹徒,徑直回到了廚房里。
伸出手關閉了燃氣,她掀開砂鍋的蓋子,拿過一邊的勺子仔細品了品味道。
遠在客廳沙發上瑟瑟發抖的柯媛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從心底升起了一抹涼意,無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抱枕,抖得更厲害了。
大約十來分鐘后,轄區內派出所的人便趕到了現場,待到仔細詢問過事發的經過及檢查了兇器,派出所的民警選擇了向上一級機關進行了匯報。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沒有盼來區公安局刑偵大隊的人,卻等來了市公安局的重案組。
祁子昂進門只是打量了那兩個倒霉催的的入室歹徒兩眼,嘴邊掛上了一抹旁人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意,隨后便吩咐陸黎和徐立達過去和派出所的同事進行交接,自己則走到了蔣天瑜的身前。
沒有過多的廢話,他掏出一張照片直截了當的問道:“姜女士,這個人你是否認識?”
蔣天瑜瞇了瞇眼,眸子深處迅速閃過了一絲了然,接著點了點頭:“認識,嚴格來說,算是我前男友吧。”
剛分手才十來天的那種,估摸著這也是姜南露當初更換手機的根本原因。
腦海中蹦出來的相關記憶雖然不多,還斷斷續續的,但也足以讓她推斷出大致曾經發生過什么了。
神情疲憊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這他媽都是什么事兒啊,感情是在這等著她呢?
“前男友……”祁子昂拉長了聲音,表情有些意味深長:“很遺憾的通知您,婚禮上新娘貝貝的那個保溫杯里發現的手指及人體組織的DNA結果和您的這位前男友一致。”
“哈?”還沒等蔣天瑜有所反應,幾步開外一直在豎著耳朵偷聽的柯媛終于按捺不住那旺盛的好奇心,一個箭步躥了過來,歪著頭偷瞄了兩眼。
卻在看清照片上的那張人臉后,十分錯愕的驚呼出聲:“貝齊?!”
“姜南露,你竟然搞了貝貝她哥?!”
作者有話說:
謝謝‘能動手就別吵吵’、‘江飲’的手榴彈!
謝謝‘Agust D’、‘阿梓姑娘’、‘聽山風’、‘小肉包’、‘玲子’的地雷!
感謝大家伙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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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上起了個超級大的痘痘。
等于是下巴上長了個下巴QAQ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什么姜南露搞了貝貝她哥, 準確來說應該是貝齊搞了姜南露才對。
柯媛話音落下,現場便陷入了一陣十分詭異的靜默。
過了好半晌,蔣天瑜才放下了捏著眉心的手, 抬眼看向了對面的祁子昂:“警官, 既然確定貝齊極有可能已經遇害, 警方來找我這個前女友又是為了什么?”
“因為貝女士在之前做筆錄的過程中,提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兒。”
“姜女士要是有時間的話, 不如咱們回局里詳談?”祁子昂說完,微微側過了身,朝著門口的方向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蔣天瑜沒什么所謂的聳了聳肩, 算是同意了,只是在臨出門前頗為遺憾的瞄了一眼櫥柜上擺著的三菜一湯。
至于柯媛和那兩名身份不明的入室歹徒,自然也被一同帶了回去。
畢竟兩個歹徒話里話外都曾提到過, 有人雇傭他們襲擊姜南露是與貝齊有關, 這樣一來自然也極有可能牽扯到了貝齊失蹤被害一案。
時間已是深夜,蔣天瑜從警車上下來的時候, 被河邊的冷風一吹, 腦子頓時覺得清醒了不少。
就在她即將走上市公安局辦公大樓前的臺階的時候,突然不知從何處竄出來了一道人影,還好走在最外側的陸黎反應迅速, 直接伸出手把人給攔了下來。
可是攔得住人卻堵不住對方的嘴, 下一秒尖利的嗓音就劃破了夜空。
“姜南露!你臭不要臉!我們貝家上輩子究竟欠了什么?這輩子你搞完我又搞我哥?!”貝貝此時已經脫去了身上的婚紗, 只穿著小皮襖和緊身牛仔褲,一張俏臉憋的通紅。
“貝女士, 請你冷靜……現在事實尚不清晰……”陸黎試圖勸說。
誰知道貝貝壓根就聽不進去, 繼續叫囂道:“什么不清晰?就是她被我哥甩了之后想要報復他, 報復我們全家!”
對于她的指責, 蔣天瑜只是冷眼相對,并且在其嚷嚷完后,還從鼻子里擠出了一聲輕笑。
那笑聲里除了譏諷,沒有摻雜任何多余的情緒,在這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這么篤定?”她緩緩地開了口,語氣奇特:“貝齊究竟對我做了什么,你是再清楚不過的,如今你的反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心虛?”
“你放屁!”貝貝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當時就破口大罵:“你活該!我哥只是疼我,想要替我教訓教訓你這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biao子!”
“退一萬步說,最后落個什么結果也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要不是貪圖我們家的錢,又怎么會和我哥在一起?”
每一句莫須有的指控都猶如一柄利劍,又快又準的朝著蔣天瑜襲來。
可以想象的到,這會兒若是原主姜南露站在這里,究竟要承受多大的打擊和心理折磨,明明她也沒有做錯什么。
被一個長相算得上是帥氣又多金的男人追求,她又剛好單身,動心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為什么明明只是發展了一段外表看起來在正常不過的戀愛關系,卻要被迫遭受這種羞辱。
這簡直比十幾天前,貝齊毫無預兆的和她提出分手并說出了一些事實還要更傷人。
貝齊表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個針對她的局,只因為她是潘澤的前女友,貝貝覺得受到了背叛而不開心了。
在男人那萬分傷人的言語中,貝貝對這件事并不知情,他這么說了,姜南露就這么信了。
之后自己獨自舔舐好傷口,還轉過頭繼續給人家做伴娘去了。
但蔣天瑜可不是姜南露,稍微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的貓膩,不由得感慨這貝家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孩都自私幼稚,壞到骨子里去了。
她都能揣測清楚的事兒,周圍的這一圈人精似的警察自然也能明白。雙方存在這種糾葛,落在警方的眼中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具有說服力的作案動機。
“怎么?被我揭穿了事實,所以心虛到不敢說話了?!”貝貝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
“那倒不是。”蔣天瑜神情平靜的搖了搖頭,接著十分認真的說道:“我就是覺得你跟貝齊不愧是兄妹,現在他都下落不明了,你最好也小心一點。”
貝貝臉上那得意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起,就這樣僵在了那里,回過神后沖著祁子昂等人跺腳告狀:“她威脅我?!你們警察都是聾子嗎?沒聽見她剛剛說的話?我哥一定是被她給害了,你們還不趕緊把人抓起來!”
而蔣天瑜在說完那句話后,就像沒事人一般的率先走進了辦公大樓里。
至于陸黎等人則是敷衍的回應了兩句,隨后將人交給了一直在幾步開外不敢上前的潘澤后,便都轉身離開了。
經歷了一場短暫的鬧劇,坐在安靜的審訊室里的蔣天瑜終于嘆出了今晚的第一口氣。
還沒等她這口氣落地呢,前面的那扇門就被推了開,祁子昂帶著陸黎走了進來。
二人還沒坐定,陸黎便先發了聲:“對于方才貝女士的控訴,您有什么想要反駁的嗎?”
“出現在貝貝保溫杯的那根手指頭,和我沒有任何的關系。”蔣天瑜的回應既簡單又明了,顯然不愿意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的口舌。
祁子昂意料之中的揚了揚眉,打開手中的平板電腦,然后扭轉屏幕沖向了對面:“稍早些時候,警方對在酒店等候的雙方親屬進行詢問,也查了酒店和公園的監控,確定了受害人貝齊一直未曾到過婚禮現場。”
“根據貝家人回憶,這兩天貝齊都在忙活工作上的事,沒有歸家。貝母于昨天傍晚和他通了一次電話,叮囑他一定要在今天酒店的典禮開始之前現身。”
“后我們又去了貝齊現在所管理的揚威集團總部,秘書表示最后一次見到他是在昨天下午,所以基本可以推斷出他大致的失蹤時間。”
“問題是……姜女士昨晚在哪里?”
蔣天瑜微微垂下了眼皮,雙手放在審訊桌面上,無意識的掰扯著纖長好看的手指:“就是正常的下班,回家,休息,凌晨四點多就起了床,去貝貝家里幫她做準備了。”
“不勞煩你們問,我獨居,沒有人可以替我作證。”
陸黎看起來有些不滿意她的態度,伸出手點了一下平板電腦的屏幕,任由上面的監控視頻開始播放起來。
“這是草坪婚禮現場的全程監控錄像,根據新娘貝貝的回憶,她在婚禮正式開始前不久還喝過杯子里的熱水。”
“說明就在那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里,保溫杯里面的熱水被替換成人體組織及斷指。這段視頻清楚的記錄了在那段時間進入過新娘休息室的身影,其中就有你一個,而且你出入休息室不止一次,應該有充分的時間能夠作案。”
聽著耳邊那意有所指的話語,蔣天瑜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就作出回應。
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屏幕上的視頻,將出入休息室的那幾個人都默默地記了下來。
除了原主姜南露,就是剩下的三個伴娘,還有化妝師、攝像師及另外兩名前來祝賀的賓客。
貝貝性格驕縱,脾氣一向陰晴不定,在日常的人際交往中每個人對待她的態度都是小心翼翼的,是以這個人數要比蔣天瑜預想的少的多。
末了,她收回了視線,淡淡的開了口:“我是伴娘,貝貝又因為潘澤特別的針對我,我之所頻繁的出入休息室,每一次都是她吩咐的,這也說明不了什么問題吧?”
姜南露的性格真的過于軟弱了,就像是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任憑貝貝怎么折騰,都沒有一句怨言。
“這就足以說明問題了。”陸黎緊抓住這點不放松:“被這對兄妹這樣對待,你心里當真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人非圣賢,產生些許的不滿,大家都可以理解。”
男人無形中的情緒引導,落在蔣天瑜的眼里,形象多少染上了點猥瑣。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總之事情不是我做的,你們盡管去查便是。”她雙手一攤,干脆擺起了爛:“對了,你們不還從我家里帶回來了兩個非法入室的?與其坐在這里和我死磕,可能還不如去問問他們來的痛快。”
不提那兩個歹徒還好,一提陸黎更覺得有話想說了。
可還沒等他開口呢,就接收到了身邊之人的信號,心不甘情不愿的閉了嘴,起身和對方走出了這間審訊室。
剛走到走廊里,還沒等身后的門自動關上呢,陸黎就薄唇一撇:“這個姜南露也有點太難以琢磨了。”
“你說她性格不好吧,偏偏對那個貝貝百依百順的,你要說她性格好,怎么偏偏在面對警方的時候就滑不溜秋的?”
說到這,他略微頓了頓,接著給出了自己的結論:“我還是覺得她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老話說的好,會咬人的……都不叫。”
“還有啊,你看她不聲不響就放倒了兩個壯漢,壓根也不像是能夠忍氣吞聲模樣!”
陸黎不甘心的嘟嘟囔囔,要不是因為休息室的痕跡、指紋等相關證據又多又雜,哪里輪得到對方在這里嘰嘰歪歪。
祁子昂則是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后一言不發的邁開步子往旁邊走去。
“祁隊,你該不會真的要去審那兩個非法入室的吧?”陸黎詫異的問道。
“當然不是,那邊有徐哥就夠了。”祁子昂頭也不回的應著。
二人作案手法如此粗糙,身手又這么拉胯,估計用不了太久就會撂了。
“貝齊的家屬還在樓下嗎?”
“在啊。”陸黎有點摸不著頭腦。
低低的‘嗯’了一聲,祁子昂一頭扎進了電梯里。
還是得再和貝家人接觸一下,他總覺得這件案子里邊另有蹊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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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祁子昂下了電梯之后, 走到了一樓的玻璃門前,果然看到了在前面院子里站著的貝貝和潘澤。
這會兒,貝貝的情緒瞧著依然比較激動, 不停的在原地踱著步, 雙手時不時的還在空中指指點點。
至于另一邊的潘澤, 一副完全插不上話的模樣,偶爾開口剛說了兩個字就被對方給打斷了, 只能一臉的疲憊加無奈。
在他們二人身后的不遠處,還停著一輛豪車,透過前面的車窗, 隱約可見里面正坐著的兩道身影。
“這個女娃子,性格厲害的很。”門衛的大爺不知什么時候湊到了他的身邊,一邊瞄了一眼一樓大廳電子大屏幕上的時間, 一邊感慨道:“看來今晚又睡不成了。”
聞言, 祁子昂也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時間已經是接近凌晨一點半了。
“祁隊, 又加班啊?”背著手站在那里的門衛大爺笑瞇瞇的盯著他, 語氣熟稔:“這個案子很棘手?”
祁子昂搖頭失笑,從褲兜里摸出了一盒還沒開封的香煙遞了過去:“落到重案組手里的案子,哪個不棘手?這點孫叔應該比我都了解。”
門衛也不客氣, 隨手接過香煙, 沖著外面揚了揚下巴:“年輕的時候, 我最不耐煩應付這種眼珠子長在頭頂上的人,你可比我強多了。”
“您還真是謙虛了, 我還指望著您給出點主意呢。”他語氣打趣。
“哎呀, 我還是回去聽會兒戲, 你接著忙吧!”老頭轉移了話題, 擺了擺手后轉身往門衛室去了。
他的右腳似乎有點問題,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不過動作之間卻很利落,脊背也挺的很直,和那頭花白的發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祁子昂看向對方背影的眼神中隱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最終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氣后推開門走了出去。
點燃了一根煙,不過他卻并沒有放進嘴巴里,而是用手夾著站在臺階旁,迎著夜里的涼風,任由它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很顯然,在他出來的那一瞬間,就有人注意到了。
又過了大概兩三分鐘,不遠處傳來了‘砰’的一聲悶響,接著便是雜亂的腳步聲。
“這位警官……”
祁子昂聽到動靜就回了頭,俊臉上還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狐疑,待到看清來人的長相后,客氣的點了點頭:“你好。”
然而還沒等那年紀稍長的女人開口,貝貝就從后面沖了上來,搶先出了聲:“怎么樣?我記得你姓祁對吧?祁警官,姜南露有沒有交代她到底把我哥藏到哪里去了?!”
并未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祁子昂先是打量了三人幾眼。
除了那對新婚夫妻,另外那個看起來年紀較大的女人就是貝家的女主人了,叫吳麗敏。
她是貝貝和貝齊的母親,通過下午的短暫接觸,性格瞧著和貝貝差不多。
不過到底是有些人生閱歷在身上的,再加上兒子目前正處于失蹤的狀態,此時的她剩下的只有焦急和憂慮了。
“警方十分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我同事應該早就和你們說過,案子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破的,你們可以回家去休息休息。一旦有什么線索或者消息,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的。”祁子昂語氣平平,表情中隱約透著點對于幾個人仍然在這里的不贊同。
吳麗敏聞言,神情憂傷:“祁警官,你永遠都不可能對一個母親感同身受。”
“小齊的住所、公司你們都已經去過了,難道就沒能發現什么蛛絲馬跡嗎?!”
“貝先生的公寓里很干凈,根據雇傭的保潔人員的說法,她是于昨天上午將整間屋子徹底打掃了一遍。”祁子昂像是出于同情,把警方目前所掌握的一些情況告知了對方。
“由此推斷,貝先生大約有兩天沒有回到公寓居住了,至于他的具體行蹤,我們還在排查中。”
“通過詢問公司里貝先生的秘書和其他同事得知,他直到昨天下午之前都有正常去上班,所以我們正在調取公司內部當天的監控錄像,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摸清他的去向。”
“只是這項工作復雜度很高,希望你們能夠明白,除了家屬以外,沒有人比我們做警察的更想盡快找到受害人。”
貝貝聽到他的話,好像還想張嘴說什么,但卻被吳麗敏搶先了一步。
女人急忙用力的點了點頭,又上前了小半步:“我明白,我也相信!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他……他現在連手都沒了,一定特別疼。”
“小齊從小也沒吃過什么苦,每當想起那天殺的砍了他的手下來,我這心里……”說到這,她抬起手捂住了心臟所在的位置,兩眼一翻,瞧著竟是險些暈過去。
潘澤和貝貝手忙腳亂的把人給接了住,連按人中再用手扇風的,好歹沒讓人失去意識。
祁子昂見狀掏出了電話把陸黎等幾個人叫了下來,吳麗敏則是靠在潘澤的身上虛弱的擺了擺手:“真是抱歉祁警官,嚇到你了,老毛病倒是不需要找什么救護車,我稍微喘兩口氣就好。”
“接下來還有什么需要我們配合地方,您盡管說就是。”
等的就是這句話,祁子昂面無表情的臉上,下頷線的弧度頓時柔和了不少:“有吳女士這句話,我們警方真是倍感溫暖。”
彼時剛出了樓門口的陸黎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瞬間,下意識的就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神情糾結,看向貝家三人的目光里充滿了同情。
據他對自家領導的了解,一起工作這么多年,總共也沒見過幾次對方的這幅模樣。
怎么說呢,一看就沒憋好屁。
偏偏男人又長著一副好皮囊,只要他能夠放下身段,涉案人員很少能逃過被忽悠的命運。
“正好,因為在貝先生的住所沒有什么實質性的發現,警方打算去貝家的老宅看看。”祁子昂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可能吳女士會疑惑,貝先生在失蹤前明明都不怎么回家,為什么我們還要過去。”
“從受害人的角度出發去推斷他的去向要比什么痕跡證據來的更容易和快速,老宅畢竟是他曾經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對警方確定下一步調查方向是十分有利的。”
而原本看起來還有些暈的吳麗敏,在聽到這話后立馬自己站直了身體。
“這……”
“這有什么,你們盡管去就是了,只要能找回我哥。”貝貝忽然在旁邊橫插一杠出了聲,顯得十分的大方,不過那張精致的面孔上還是能夠看出些許的不滿:“我們家都這么配合了,你們警察也要快點把姜南露繩之以法吧?”
潘澤見狀想要伸出手去扯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哪知貝貝壓根就不吃這一套,反倒認為他這個舉動是對姜南露的維護,二人便再次吵了起來。
完全沒有注意此時站在他們身后的吳麗敏那有些勉強的神情,看來她本是不想同意的,只是被自己女兒拆了臺后,一下子變得十分被動。
眼下要是出言拒絕警方,會讓人覺得十分刻意,要是惹上什么懷疑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祁子昂也沒有給她更多的思考時間,轉過身去沖著陸黎使了一個眼色。
接著不出三分鐘,一隊技術人員外加一隊出外勤的警員就集結完畢了,警用面包車上閃爍著紅lan燈光在黑夜里格外的刺眼。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很明顯并不在吳麗敏的預料之中,她臉色在燈光的照耀下,看起來竟然比剛剛還要蒼白了幾分。
“呵……呵呵……呵……”女人干笑了兩聲:“警官們……動作倒是挺快的。”
“時間寶貴,容不得浪費,畢竟貝先生現在依然下落不明,哪怕能多爭取到一分鐘,對他來說都是增添了一份生還的希望。”祁子昂言辭真摯,句句都是在為受害人著想,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讓人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最終,吳麗敏也只能轉過身朝著自家豪車所在的方向走去,步伐看起來多少帶著點沉重。
“對了,之前吳女士說昨天傍晚聯系過貝先生,再和您確認一遍,當時是幾點鐘?”祁子昂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應該是晚上剛過七點的時候,我不是還給你們看通話記錄來的?”吳麗敏沒怎么遲疑,回答的十分干脆。
祁子昂眸光微閃,語帶歉意:“一時間忘了,不好意思。”
“您和貝先生通話那會兒,您人在哪兒?”
吳麗敏被之前的那個問題弄的有些放松了警惕,隨口應了:“不就是在……”
話說到一半兒,她驚覺不對,硬生生的閉上了嘴。
緊接著不自在的將臉側的碎發攏到了耳后,不尷不尬的繼續道:“在家啊,還能在哪?”
“今天是貝貝的婚禮,昨天我當然要在家里忙活了,家里的保姆和幾個親戚都可以為我作證的。”
剛剛的那個問題,似乎只是祁子昂心血來潮那么一問的,面上看起來并沒有太在意。
在得到答案后,他敷衍的點了點頭,隨即就扭頭鉆進了警用面包車里,好像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這樣一來,吳麗敏稍稍松了一口氣,也轉身上了那輛豪車。
幾輛車陸續從市局的大院里駛出,大約五十多分鐘后,在位于江城市老城那邊的一個街區的路邊緩緩停了下來。
街邊矗立著幾棟外表古樸的老別墅,光是看著建筑風格及外面這圈具有年代感的紅磚墻,就知道住在這邊的家庭一定是非富即貴。
伴隨著幾聲關上車門的悶響,其中一棟別墅里隱約傳來了點聲響。
很快,早些時候祁子昂等人在公安局見過的那個貝家當家人,貝致遠大跨步的走了出來。
出乎在場所有人預料的,男人徑直走到了剛下車還沒站穩的貝貝跟前,揚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
“混賬東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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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啊!!”還沒等貝貝出聲, 一邊的吳麗敏就像是受到多大的驚嚇一般叫出了聲,之后還上前攔在了父女二人的中間:“老公,有話好好說, 你動什么手?”
貝貝應該是沒怎么受過這種委屈, 登時就紅了眼眶, 推開想要湊上前來關心的潘澤,咬著下唇放下了捂著右臉頰的手。
白嫩的肌膚上有幾道駭人的紅痕, 看來貝致遠剛剛那一下的確是下了重手的。
“爸?你打我?今天我的婚禮都被攪和成了這樣子,你竟然還打我?!”年輕姑娘此時的情緒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不曾想貝致遠也是一瞪眼,中氣十足的喝道:“你還有臉提婚禮?要不是你非舉辦那勞什子的草坪婚禮, 會出這種事嗎?!”
“怎么不會,是我哥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人,和我有什么關系?!”貝貝據理力爭, 絲毫不退半步。
父女兩個像兩只斗雞一般的站在那里, 表情、姿態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吳麗敏見狀只得做起了和事佬,她選擇湊到了自家男人的身邊, 壓低了聲音提醒:“老公, 警察都還在旁邊看著呢,孩子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那也是咱們自家關起門來的事兒, 別讓別人看了笑話。”
貝致遠并不吃她溫言軟語這一套, 伸出手指指著女人的鼻尖:“還不都是你慣的?”
話音落下, 轉身就回到了身后的別墅里,看都沒看不遠處停著的那幾輛警車。
吳麗敏當然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而貝貝也是一甩手跺著腳走了, 只剩下了潘澤有些尷尬的沖著眾人招呼了一聲。
“哇……誰能想到啊, 大半夜的出個外勤還能瞧到這么勁爆的場景。”陸黎跟在祁子昂的身邊, 晃晃悠悠的順著雕花的高大鐵門走進了別墅前面的大院里,語帶調侃的說道。
“不過幾個小時前我在局里看過這位貝老板,當時看著也不像有狂躁癥的模樣啊。”
后面跟著的技術科負責人張葉微微一笑:“這不是人家家門口嗎?有脾氣發出來就不需要顧忌警方了,要不回頭我問問那位新娘子要不要報警?”
反正人手都是現成的,方便的不得了。
聞言,祁子昂也跟著翹起了唇角:“你們怎么就知道剛剛那一幕不是特意做給警方看的?”
從在市公安局樓下,他提出想要過來貝家的別墅看看的時候,女主人吳麗敏的神情就有些微妙,言語之間似乎也不大情愿的樣子。
陸黎搖頭晃腦的:“想給咱們一個下馬威?那純粹是有點多余了,打的是他閨女,我臉皮又不疼。”
沒有繼續回應,祁子昂只是抬起眼皮觀察了一番這棟年代久遠的老別墅的外觀。
暗灰色的磚墻被濃重的夜色掩蓋,破像是一只蟄伏著的怪獸,連帶從窗戶中透出的昏黃燈光都顯得有些詭異。
一行人陸續的走進了那扇敞開著的門,通過長長的玄關后,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挑空的客廳十分寬敞,保守估計有個六七十平米,裝修風格是有錢人最喜歡的中式,結實的紅木沙發看起來比一張單人床都要寬。
此時,貝致遠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正中間的位置上,聽到有人進來后頭都沒抬的吩咐著一邊的保姆:“小燕,帶著幾位警官去三樓阿齊的房間吧。”
“你們幫我找兒子我很感激,但是這也并不代表我就應允了你們在家中隨意的走動。”
男人話里話外的意思十分的清楚明了,貝齊的房間隨便,別墅內其余的地方不可以。
這點早就在祁子昂的預料之中,畢竟警方沒有帶來任何的搜查證明,只能遵循主人家的意愿。
不過不急,進都進來了,還怕搞不到搜查證明?
他態度很是和善的道了謝,緊接著便跟著那個名叫小燕的保姆順著實木樓梯上了三樓。
沒想到的是,吳麗敏竟也綴在眾人的身后上了來。
在他們進入到屬于貝齊的那間套房之后,她和保姆一起站在門外,伸長了脖子朝著里面張望著。
說是房間,但里面的面積可并不小,書房、衛生間、衣帽間等等一應俱全。
陸黎狀似無意的用視線掃過門口處,一邊圍著那張大床轉悠一邊嘟嘟囔囔:“祁隊,這個姓吳的一定有什么貓膩。”
祁子昂用戴著手套的手拿起了床頭柜上的一個玻璃相框,眸光閃爍:“你不如說,這棟別墅里一定有什么貓膩。”
“陸黎,給徐哥打個電話,讓他把審訊室里的姜南露送過來。”
“啊?”陸黎一愣,有些不明白的皺了皺眉:“姜南露雖然是貝齊的前女友,但是取證讓她過來又有什么用?”
“她可不止是貝齊的前女友,還是貝貝的‘閨蜜’,對于這棟別墅和貝家的這些人要比咱們更了解。”祁子昂意味深長的回應道。
陸黎眼神一亮,這倒還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雖說姜南露和貝齊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是很純粹,但男女朋友關系是實打實的,沒準還能在取證方面提供點什么新思路。
“我這就去。”他掏出了電話,動作自然的避開了門外兩人的視線,鉆進了衣帽間里。
另一邊祁子昂手里拎著相框,緩步走到了吳麗敏和保姆小燕的面前,很是隨意的問了一句:“平時家中一共有多少人常住?我們要統計一下,方便稍后做痕跡排查。”
女人想了想,掰著手指答道:“我老公,我,貝貝,潘澤只是偶爾來。”
“加上小燕這個住家保姆,白日里還有一個做飯的保姆和一名負責別墅衛生的保潔。”
“常來常往的就這幾個人,剩下的就是公司里的一些秘書、董事或者經理之類的過來找我老公談工作,不過他們可都沒進出過小齊的房間。”
點了點頭,祁子昂垂眸繼續看了一眼相框里的照片:“貝貝和貝齊兄妹兩個,感情似乎很不錯。”
“他們兩個才差不到三歲,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當然不錯。”這會兒,吳麗敏的視線也落在了那張全家福上。
照片里,她和貝致遠坐在椅子上,貝貝和貝齊分別站在他們二人的身后。四口人紛紛看向鏡頭,臉上均掛著或深或淺的微笑。
“我承認,有時候兩個孩子做出的事是稍微有點過火,可是小齊的本質并不壞。”
“他和那個叫南露的女孩子之間……不過就是因為心疼貝貝,哥哥替妹妹出頭有錯嗎?小齊平時對我們又孝順、工作也勤奮,他根本不會得罪誰的。”
說到這,吳麗敏頓了頓,旋即補充道:“最起碼,應該沒有人想要砍下他的手。”
一個典型的慈母會說出來的話。
“吳女士有沒有想過,您或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了解自己的孩子們?”祁子昂不輕不重的刺了對方一下。
接著趁著女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露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可以借用一下家里的公用衛生間嗎?”
吳麗敏先是瞄了一眼技術人員進進出出的房間里的衛生間,然后沖著一旁的保姆開了口:“帶著這位祁警官去二樓吧。”
保姆自然不會拒絕,兩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三樓走廊的盡頭。
別墅的二樓有著一個不算大的會客廳,還有什么娛樂室、茶室,外加兩三個臥室的樣子。
祁子昂被帶到了娛樂室和茶室中間的那個衛生間外,幾分鐘后他從里面出了來,禮貌的向對方道了謝。
保姆小燕掛著溫和的笑意,有些不自在的搖了搖頭,之后一言不發的率先轉身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我看你年紀不大,在貝家工作了幾年了?”祁子昂今天的話似乎格外的多。
“有五年了。”小燕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長相也是那種偏南方美人的秀麗,身段纖細。
得到答案的祁子昂并未趁著這個機會繼續追問下去,反而是女人在走上樓梯的時候,低低的出了聲:“小貝先生為人很和善的,希望你們警方能夠把他成功的救回來。”
就在他準備開口回應的功夫,保姆小燕忽然神色一凜,有些慌張的低下了頭,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蹬蹬蹬的就回到了三樓。
果不其然,祁子昂一抬頭就看到了正倚靠在樓梯扶手上的吳麗敏,
神色如常的掠過女人身側,他沒有過多耽擱的回到了貝齊的房間里。
陸黎迎了上來:“葉姐好像在衛生間的浴盆里發現了點DNA證據,懷疑是體ye,具體結果還要等回到局里才能知道。”
“徐哥帶著人已經在路上了,組里查視頻那邊仍然沒有太大的進展,只能確定貝齊失蹤的當天下午他獨自從公司的地下停車場開車離開了,具體去向還得對周邊路段的監控錄像進行摸排。”
總而言之,工作量巨大。
祁子昂‘嗯’了一聲,便繼續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了。
沒過多久,樓下好像隱約有了點動靜,很快,徐立達就帶著蔣天瑜出現在了房門外的走廊上。
“沒想到上來的還挺順利,雖然樓下坐著的那位一家之主看起來表情有些不爽快,但好在沒遇到新娘子呀!”徐立達長舒了一口氣,若是讓貝貝看到姜南露,肯定又是一場逃不開的糾纏。
“誰送你們上來的?”祁子昂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眉頭微動,吳麗敏竟然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不見了蹤影。
徐立達比比劃劃:“就是一個長得很年輕的……”
“是貝致遠的小情人,那個叫小燕的住家保姆。”蔣天瑜神色如常的開了口。
原主因為貝貝的關系,經常性的出入這棟別墅,記憶中自然有著不少有意思的事兒。
“哈?”陸黎在一邊微微張大了嘴,手指在空中胡亂的劃拉了兩下,一臉的錯愕:“不會吧……你竟然都知道,那吳麗敏不可能沒感覺吧?”
“大的小的住在同一屋檐下,富豪家里都這么和諧的嗎?!”
蔣天瑜習慣性的抬起手撓了撓后脖頸:“應該錯不了,有一次貝貝讓我給她送市中心她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的蛋糕,正巧樓下的防盜門沒有落鎖。”
“我以為是貝貝特意給我留的門,所以就進來了,沒想到正好看到了客廳里,住家保姆正坐在貝致遠的大腿上。”
就在這時,祁子昂也挑了挑眉:“但小燕和貝齊之間的關系,好像也不簡單。”
頂著眾人愈發震驚的目光,他再次拿起了床頭柜上的那個相框,指著照片中的貝齊道:“他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小燕的手上也戴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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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
“……”余下的人因為過于驚訝, 均處于了一個暫時性失語的狀態。
就連蔣天瑜也是不自覺的唇角抽搐,那個年輕靚麗的保姆小燕吃了老的吃小的,胃口屬實是不錯。
只是這種混亂的情況, 身為貝家女主人的吳麗敏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都是很敏銳的, 更何況別墅的屋檐底下一共也沒住幾個人。
難道說這就是貝齊近兩年忽然搬出去生活的根本原因?他的失蹤又會和這段三角戀有聯系嗎?
陸黎想著, 搖了搖頭:“不對,照這么看, 難道不是小燕更像是受害者嗎?貝齊可是吳麗敏和貝致遠的親兒子!”
吳麗敏要殺也是殺那個既搞她老公又搞她兒子的小保姆,身為母親怎么可能選擇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動手呢?
而且還把親兒子的手掌打成了汁給親女兒喝,光是聽著都覺得玄幻的程度。
“根據剛剛吳麗敏的說法, 很少會有外人進入到別墅里,能上來三樓的就更是寥寥無幾。”祁子昂將相框作為證據,示意張葉把東西裝進證物袋里, 之后瞇了瞇眼:“看來方才在洗手間浴缸里發現的疑似體ye的DNA證據, 很有可能與小燕相關。”
對于他的分析,大家都贊同的點了點頭。
“祁警官, 你這次叫我過來的意思是……”一邊的蔣天瑜見縫插針的問了這么一句。
祁子昂聞言扭頭看向了幾步開外的人, 表情一如既往的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當然是審訊了。”
不知怎的,蔣天瑜忽然想到了以前男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沒人規定, 審訊必須要在審訊室里進行。
但對于對方的回應, 她背地里撇了撇嘴, 一丁點都沒往心里去。
依著他們重案組從上到下勢必要挖干涉案人最后一絲價值的臭德行,指不定正在心里盤算著什么呢。
就像幾分鐘之前, 如果她不過來, 警方想要查清楚保姆小燕和貝致遠、貝齊父子之間的感情糾葛, 那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去了。
想到這, 蔣天瑜忽然黑了臉,感情對方把她當成‘警犬’了?
那種只要到有關于案件相關地點,就會自動嗅到線索‘氣味’的警犬。
黑臉之余,她還隱約覺得哪里不大對,抬起眼皮看了看當下正在和技術科的那位名叫張葉的女警官輕聲交流著什么的祁子昂,難道說……
這人又識破了這具身體已經換了芯子。
猛地回憶起幾個小時前男人出現在了姜南露的家中,還對著那兩名入室的歹徒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的場景。
一時間,蔣天瑜的臉色變得有些精彩。
那是一些詫異、一些懊惱夾雜著一絲絲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隱秘的歡欣所糅雜到一起復雜情緒,一股腦的涌進了她的心底,將整個人都漲的滿滿的。
“……這樣吧,一會兒陸黎先下去把貝家的人都叫上來,咱們借著收集他們的DNA和指紋的功夫,再觀察一下貝家人的反應。”
蔣天瑜一回過神,入耳的便是祁子昂那刻意壓低了的聲音。
其他人對于接下來的安排部署,當然不會有什么異議,只見陸黎轉身便順著實木樓梯下了樓,腳下還發出了有規律的‘咚咚咚’的悶響。
沒過多久,樓梯口處就傳來了幾道凌亂的腳步聲,還伴隨著貝貝那十分容易辨別的抱怨:“真是麻煩,我哥丟了,又為什么要收集我們的DNA?”
“再說了,之前我和潘澤在公安局的時候,都已經被捅過一次嘴巴了,竟然還來?!”
下一秒,兩張如出一轍的臭臉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貝致遠和貝貝這對父女走在最前面,相繼來到了三樓,他們的身后跟著的是訕笑的潘澤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吳麗敏。
遠遠綴在人群最后的則是那個保姆,對方略微低垂著腦袋,讓人很難看清她此時此刻是個什么反應。
“姜南露?!”果真,在貝貝看清走廊上那道熟悉的人影后,毫無意外的尖叫了一聲:“她這個賤人怎么會出現在我的家里?!就算你們是警察也要給我一個解釋!”
要不是潘澤和吳麗敏反應極快的拉住了她,怕是這會兒人已經沖了過去了。
祁子昂見狀,淡定的解釋道:“姜南露身為貝齊的前女友,目前警方認為她具有一定的作案嫌疑,此番讓她一起過來也是為了案件的偵破。”
這話說的含糊,卻又讓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貝貝對于警方的辦案流程顯然是一點都不了解的,一聽是為了尋找貝齊,便也不好在多說什么,只能側過身子去嘴唇微動的嘟囔了兩句什么。
這時張葉拿著指紋收集卡走到了貝致遠的面前,示意對方伸出手來配合指紋的采集工作。
貝致遠不情愿的抬起了右手,同時從鼻子里擠出了一聲冷哼:“從我女兒的婚禮出事到現在,也算是過去一小天了,眼瞧著陣仗撲的挺大,又騷擾了婚禮上的賓客,又跑來我家的……”
“不依然沒有任何的進展嗎?好一通忙活下來,我看你們這群警察所了解的,也未必就比我知道的多!”
“貝先生這話說的有些武斷了。”祁子昂站在貝齊的房門前,雙手環胸的看著技術科的同事依次采集貝家五口人的DNA,聞言順勢回應道。
“比如說,你們家里知道貝齊實際上有著一個關系比較不同尋常且穩定的異性朋友嗎?”
還沒等貝致遠開口,貝貝就搶著嗤笑出聲:“你說的不就是姜南露?雖然我哥只是打算和她玩玩,并沒有帶她上過門,但是這件事我再了解不過了,根本算不得什么新聞。”
“我的意思是,現在有證據表明,除卻姜女士外,貝齊還和另一名女性存在著rou體關系。”祁子昂說話間,目光直接就落在了幾乎要把頭埋進前胸里去的保姆身上:“我說的對嗎?高小燕小姐?”
刷!
這邊話音還未落,那邊就有幾道視線先后看向了正瑟縮的站在樓梯扶手旁的小保姆。
有的人驚訝,有的人憤怒,有的人反應則是捉摸不透。
“高小燕?警察說的都是真的?你勾引我哥?!”貝貝上前兩步,有些不依不饒的扯住了小保姆那纖細的手腕,厲聲質問道。
對于她的這幅做派,蔣天瑜絲毫不驚訝的抿了抿唇。
很難相信這種女人都只會的倒貼的思想竟然出現在了一個妙齡姑娘的身上,就好像全天下貝齊最清白,錯的都是別人。
而趁機觀察貝家人反應的祁子昂卻不著痕跡的揚了揚眉。
除了貝貝那預料之中的暴躁,其他人此時的表情似乎都很耐人尋味。
潘澤是驚訝中帶著點一閃而過的恍然。
吳麗敏則雙手交握于身前,一臉的早知如此。
貝致遠只是臉頰的肌肉微微抖動了一下,就瞬間恢復了平靜。
“痛!”高小燕一張秀氣的臉漲的通紅,弱弱的喚了一聲:“貝貝……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先放手好不好?”
說話間,一雙大眼睛里隱約蓄滿了淚水,求助式的看向了不遠處的潘澤。
最終還是陸黎上的前,用巧勁卸下了貝貝對小保姆的鉗制,在借著自己高大的身型阻絕了二人再次發生沖突的可能性后,他同祁子昂短暫的對視了一眼。
祁子昂放下了環胸的手:“現在警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高小燕女士與貝齊失蹤一案有著密切的關聯。”
“我們已經通過局里申請搜查證明了,估計很快就能批下來,還請各位積極配合。”
高小燕是貝家的住家保姆,生活痕跡存在于別墅的各個角落,對她的住處進行搜查取證,合情合理。
還是那句話,進都進來了,還怕搞不到搜查證明?
既然身為前女友的姜南露有嫌疑,那長期和貝齊保持著不正當男女關系的高小燕嫌疑自然也不輕,警方的如此‘公平’,倒是讓貝貝很難在短時間里想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貝家的這五個人眼下的站位也十分的有意思,頗有種各自為營的感覺,分散在走廊各處,互相之間甚至沒有一丁點的眼神接觸。
忽然,陸黎看到祁子昂沖著他揚了揚下巴,登時便會意的走到了吳麗敏的身邊,很是客氣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吳女士,方便和你單獨談一談嗎?”
“……”吳麗敏下意識的瞄了一眼貝致遠,然后微微頷首:“好。”
陸黎便帶著女人行至了貝齊的房間里。
彼時蔣天瑜也進入到了那間套房內,不過因為無人在意,她也只能隨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在和技術科的警員確認過安全后,獨自窩在了衣帽間的換衣凳上。
透過微微敞開的衣帽間的實木拉門,她看到了吳麗敏緊張的坐在了書桌前的那把老板椅上。
緊接著,便傳來了熟悉的祁子昂的聲音:“因為案件時間緊迫,我也就不和吳女士繞圈子了。”
“您是什么時候察覺高小燕和您兒子之間的關系的?”
吳麗敏許是沒料到他會這樣直接,紅唇微張,好半晌才回了一句:“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不明白?”祁子昂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語氣里聽不到半點的焦急:“那我換個更準確的說法,您老公貝致遠是什么時候發現自己的兒子貝齊和自己的情人高小燕存在著曖昧關系的?”
他這話已經極盡委婉了,可還是讓女人瞬間臉色大變,甚至還不小心讓屁股下的椅子撞到了旁邊的書桌,頓時發出了一聲巨響。
作者有話說:
謝謝‘愛看書的梳子’、‘阿梓姑娘’、‘吳頂頂’、‘江海匯合’、‘彼岸花開’、‘橙孚庚子年’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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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哇, 丈夫當著你的面搞外遇,你都不介意的?”陸黎終于問出了縈繞在心頭已久的疑惑。
眼瞧著這吳麗敏也是知道家中混亂關系的,還能跟個沒事人似的, 在他看來簡直難以想象。
女人的臉色時而發黑時而發白, 過了許久, 最終卻只是無聲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我們家里的情況外人很難了解,希望你們都能不知全貌、不予置評。”
“至于小齊和高小燕的關系, 不過就是年輕人的一時沖動。”
“致遠不在意,我就更不在意了。”
對于她這樣灑脫的回應,祁子昂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子, 一雙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對方看。
吳麗敏眉頭微微皺起,在幾道審視的目光下,顯得有些不自在。
不安的挪蹭了一下屁股, 她再次斟酌著開了口:“我知道警方的意思, 不過你們實在不必在我的家里大動干戈,說白了高小燕不過就是一個玩意兒, 她還沒有能夠讓父子反目的本事。”
言外之意, 這段三角戀情當事人均知曉且都不覺得有什么困擾,別人就不用瞎操心了。
“或許你們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是人和人想要的是不同的, 家里面有個固定的高小燕, 總比外面滿天飛的鶯鶯燕燕讓我更省心。”吳麗敏此時已經整理好了心情, 脊背挺的很直,下巴微揚的說出了這番話。
“我已經過了期待愛情的年紀了, 抓住眼前的實惠比什么都強。”
這話說的過分現實, 祁子昂等人也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的看法, 畢竟他們只是來辦案的, 不是過來批判人家違背了夫妻忠誠的。
況且女主人都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外人更加無法加以評論。
接下來,祁子昂又問了幾個和案件相關的問題,吳麗敏皆一一回答了。
在衣帽間里坐著的蔣天瑜沒能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出點什么有用的信息,說的無非就是一些豪門里的狗血,似乎都和貝齊的失蹤關系不大。
只能說眼下,那個名叫高小燕的保姆嫌疑最重,但這并不能表示其他人就沒有作案的動機。
該怎么形容呢……貝家從上到下,互相之間的感情都很淡漠,總之處處都透著絲絲的詭異。
略微直起了上半身,蔣天瑜覺得呼吸有點不暢,整個衣帽間都是封閉的,除了面前只留了一道縫的實木拉門,便再也沒有別的出入口了。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她小心翼翼的滑動了拉門,原來吳麗敏不知道何時已經出了去,只剩下了警方的幾個人站在書房那邊輕聲的議論著什么。
“那個……不好意思,我有點內急。”蔣天瑜湊到了徐立達的身邊,表達了自己的訴求。
徐立達看了祁子昂一眼,在得到對方的眼神暗示后,爽快的點頭同意了:“姜女士對于這里應該比我們熟悉,您隨意。”
眼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抽,這群人對她還真是蠻放心的。
轉念一想,這會兒有關于這棟別墅的搜查證明應該已經申請下來了,瞧著窗外愈發刺眼的紅藍警燈,應該是警方的支援也早就到了位。
換句話說,這么多的警力擺在那里,人家也不擔心她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來。
而且嫌疑歸嫌疑,警方尚未掌握任何確鑿的證據,她出現在這也只是配合調查,嚴格來說是擁有相對的人身自由的。
收攏了思緒,蔣天瑜溜邊出了這間套房。
誰知一出門就迎面撞上了由一名男警帶上來的高小燕,對方眼眶微紅 ,應該是剛剛哭過,整個人顯得愈發的柔弱了。
二人擦肩而過,還沒等她走到樓梯口的位置,貝齊的房間里忽然爆發出了一陣不大不小的啜泣聲。
她微微側過臉,剛好看到那扇材質厚重的實木房門被關了上,走廊里頓時恢復了原本的靜謐。
無聲的搖了搖頭,蔣天瑜依著腦子里的記憶,輕車熟路的下到了二樓。
在進入衛生間以前,她還隱約聽到了貝貝那熟悉的叫嚷聲,估計是對警方搜查房間這一舉動表達著不滿。
當她解決完個人需求,低頭出來的一瞬間,自然注意到了幾步開外正倚靠在走廊墻壁上抽著煙的潘澤。
二人四目相對,兩秒鐘后對方選擇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大跨步的走上前來。
“南露……”
就在潘澤剛剛出聲這會兒,二樓盡頭處的臥房里再次傳來了女人崩潰而又暴躁的咒罵聲。
蔣天瑜一挑眉:“聽起來,貝貝的心情好像非常差,這種時候你這個做老公的難道不應該陪在她身邊嗎?”
“她只是……在知道了自己的爸爸和哥哥都和家里的保姆不清不楚后,有點受了刺激。”潘澤略顯疲憊的捏了捏眉心:“有時候發泄出來未必是件壞事。”
垂眸抿唇微笑,蔣天瑜覺得人性真的非常有意思,金錢的力量也的確非常強大。
即便貝貝的性格肉眼可見的跋扈,還是有人會孜孜不倦的替她解釋和找補。
當然了,她不是原主姜南露,對于此情此景壓根沒有什么觸動,要不是為了查案子,她更不會站在這里敷衍著應付對方。
“南露,說實話我是驚訝的,沒想到在我們分手之后,你會和貝齊……”男人拉長了聲音,表情有些痛心:“我知道你不是貪圖享樂的女孩子,所以該不會是為了報復我……”
“你想多了。”對方話音未落,蔣天瑜就斬釘截鐵的回應道:“貝齊長相不錯,還挺有錢,怎么看都比你強吧?”
這話倒不是特意為了刺激潘澤,頗有幾分真情實感在里面。
不談人品,貝齊是本市有名企業的總經理,談戀愛期間出手也闊綽大方,除了動機不純外,作為情人來說,最起碼是合格的。
但是要論渣,潘澤和貝齊也是不相上下的,這么一對比,竟還是貝齊更勝一籌了。
男人聞言一哽,過了好幾個呼吸的功夫,才再次開了口,聽著像是在安慰:“其實你知道真相后和他分了手也好,要不出了這檔子事,沒準你還要受到牽連。”
“對于他出了這種事,說實話,我并不感到意外。別看貝家表面風光無限,但光是在江城市內就樹敵無數了,外面多的是的人想要看揚威集團的熱鬧。”
蔣天瑜眸光微閃,神情慵懶的微微一笑:“你就這么肯定,他不是毀在糜爛的男女關系上?”
潘澤面上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像是貝齊這種平時玩的很花的公子哥,但凡跟過他的女人,除了在感情上或許會受到點傷害外,在其余方面什么時候吃過虧?”
他所說的這點,蔣天瑜是同意的,但回想起剛剛那個委屈的厲害的小保姆,她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似的。
這時,潘澤又繼續說道:“我前幾天還聽貝貝提起過,說是大概半個多月前,還有人持刀去了揚威集團,要不是保安訓練有素,貝齊差點就被捅了個對穿。”
“嗯?”蔣天瑜眨了眨眼:“出了這么大的事,貝家都沒報警的?”
如果當時報了警,現在祁子昂他們一定會知曉的,可在不久前的幾次問詢中,不論是警方還是貝家人,都沒提到過相關的話語。
“這種情況對于揚威集團來說,算是稀松平常了,大企業嘛……”潘澤說話間,再次點燃了一根香煙。
煙霧瞬間籠罩住了他的眉眼,讓人有些看不真切他此時的表情。
蔣天瑜有些嫌棄的后退了一步,對方沒有明著說出口的潛在臺詞,她也領會的到。
想來揚威集團能夠發展壯大大今天這個地步,一定或多或少的觸犯了很多人的利益,換句話說,公司的所作所為,未必就都合法。
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是不能現于人前的,一旦報了警,誰也說不準警方會不會借著一樁簡單的暴力襲擊案件查到更深入的東西,貝家擔不起這個風險。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像是貝家名下的這種大公司,一定會擁有自己的一套獨特的應對危機的方式。
“潘澤,你變了。”蔣天瑜在沉默了一會兒后,冷不丁的來了這么一句。
男人一愣,有些不理解她這話似的皺了皺眉。
“你和我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借著我的嘴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警方嗎?”她說到這還稍微停頓了一下,歪著頭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自己說?怎么?害怕貝家人知道了以后容不下你?”
“應該不是,要是有這種擔憂的話,你干脆別跟我說就行了。”蔣天瑜自顧自的念叨了一通,聲音不大不小,完全就是說給對面的人聽的:“所以你想通過這個消息去轉移警方的調查方向?”
“可是為什么?是貝致遠授意的?”她這個猜測很符合邏輯,警方如果轉而去調查之前貝齊所遭遇的那場惡性襲擊,那貝家自然能夠獲得一絲絲喘息的機會。
“還是說……沒人授意,只是你自己覺得警方再這么搜下去,會對你不利?”
蔣天瑜繼續往下說著,全然忽略了對面之人那愈發難看的臉色:“奇了怪了,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狗?”
潘澤嘴唇抽搐,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
然而就在他試圖開口的前一秒,二樓最里面臥房的方向忽然傳來了貝貝的呼救聲:“警察打人了!”
男人聽到動靜,一刻也不敢耽擱的拔腿就沖了過去。
蔣天瑜則是慢吞吞的跟在他的身后,行至了房門外,瞇著眼看清了里面的場景。
貝貝正氣哄哄的叉腰站在大床上,指著靠在墻邊、滿臉無奈的兩名技術科的警察向潘澤告著狀。
目光掠過那滿地的狼藉,蔣天瑜的視線卻忽然定格在了某處。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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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狗:我的前女友為什么腦子忽然靈光了QAQ
第一百二十七章
“貝小姐, 還希望您能夠配合警方的取證工作,所有程序都是合法合規的,如若有疑義您可以去相關部門投訴……”站在窗簾邊上, 舉著工作工具的一名技術員無奈的勸說道。
貝貝卻不管這些:“滾啊!滾出去!”
說話間, 她又順勢扯過了床頭僅存的一個抱枕, 朝著前方用力的扔了出去。
估計眼下這滿地的狼藉都是這么造成的,畢竟警察干活力求小心, 壓根不會把公民家中糟踐成這個樣子。
“貝貝!”潘澤一邊向著縮在角落里的警員賠著笑,一邊伸出手將人摟在了懷里:“我看媽剛剛和警察談完話下了樓,她現在心情估計不是很好, 你不去看看她嗎?”
“媽像是哭過。”
許是平日里,這母女兩個的感情還算不錯,在聽到這話后, 貝貝罕見的遲疑了一下。
幾秒鐘后, 她妥協的從床上下了來,臨走前依舊罵罵咧咧:“警告你們, 我要是回來發現少了一樣東西, 一定告到你們公安局破產!”
直到走廊里聽不到叫嚷聲了之后,那兩名技術員才迅速的行動了起來。
“這大小姐也太瘋了些,我差點就要向祁隊請求支援了。”說話的那個技術員帶著一副黑框眼鏡, 頗為無語的嘆了口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要是強制性的把她控制住了, 過后不是給咱們自己找麻煩呢嗎?加快動作,爭取在她回來之前完成取證。”稍微年長一些的技術員勸慰道。
工作多年, 什么樣的奇葩沒見過, 剛剛那都算小場面了。
就在兩個人忙活的功夫, 門口處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正是方才避開了貝貝的蔣天瑜。
“你好?”年長的技術員直起身,客氣的打了一聲招呼,顯然是認識她的,所以神情中還透著不明顯的戒備:“姜女士,我們這邊正在工作,不可以隨意進出的。”
“哦,好。”蔣天瑜很有分寸的停在了那里,微笑著道:“就是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這邊的吵鬧聲,想著過來瞧瞧。”
說話間,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堆凌亂中某一處,之后還伸出手指了指:“那個杯子我看著和昨天婚禮上裝有人體組織的保溫杯很像。”
言罷,蔣天瑜沖著那兩名技術員客氣的微微頷首,便利落的轉身走掉了。
帶著黑框眼鏡的技術員聞言,從滿地的瓶瓶罐罐的碎片及玩偶中扒拉出來了那抹粉紅色,很是詫異的瞪了瞪眼:“還真是……一模一樣。”
就在二人驚訝的功夫,另一邊的蔣天瑜很遵守承諾的返回了三樓。
彼時屬于貝齊的那間套房的房門依舊在緊閉著,她只能無聊的靠在了走廊的墻壁上,仰起頭打量著屋頂上的石膏雕花。
過了不知多久,房內終于傳出了點動靜,下一秒,門被人從里面拉開,祁子昂的身形出現在她的眼前。
屬于女性那低低的啜泣聲也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朵里,中間還夾雜著陸黎那嘴笨的安慰:“高女士,你先別哭了……有話咱們好好說,你要不是自愿的,完全可以報警嘛……”
“……法律是公平的,但是前提是你得相信我們……”
咔噠,門被祁子昂又關了上,之后的話都跟著被隔絕在了房間里。
“似乎進展不怎么順利。”自從察覺男人很有可能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后,蔣天瑜也干脆卸下了那層有等于沒有的偽裝,姿態放松,語氣熟稔的開了口。
“嗯。”祁子昂掏出電話看了一眼時間:“整整哭了有十幾分鐘了,成功說出口的話沒超過三句。”
其中有兩句還是對方的基本身份信息,另一句則是簡短的辯解,聲稱同時和父子兩個糾纏,并非她自愿。
“等到一會兒她的情緒稍微平穩一點后,陸黎和徐哥他們會確定一下她的不在場證明。”祁子昂抬起手爬了一把短發,雖然有些武斷,但是他認為高小燕擁有作案時間的幾率不算大。
扭過頭去看了一眼走廊的盡頭,此時已經有隱約的光亮從那扇窗戶透了進來,外面的天色竟不知不覺的亮了。
草坪婚禮已經是昨天的事,而貝齊的失蹤是在前天的下午三點之后。
那個時間段,貝家上下正在忙碌的籌備著第二天一大早的婚禮,根據吳麗敏的說法,來了不少的親戚朋友。
這種情況下,高小燕這個住家保姆身上勢必有著非常繁重的任務的,她若是不在,很多人都能有所察覺。
祁子昂收回了視線,側臉看向了身邊站著的女人:“你昨天晚上在家遇襲,現有證據又表明這件事和貝齊有關,姜女士和貝先生相戀時間不算短,你就不覺得他身邊的社會關系存在著什么可疑之處嗎?”
聽到這話,蔣天瑜的表情變得有點奇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男人方才的話語中,主語乍聽有點混亂,細品卻好像……
好像生生的把姜南露和她分開了似的,似乎在對方的潛意識里,他這會兒面對的是兩個人。
一個殼子,一個靈魂。
一瞬間,蔣天瑜又有一種被人當成了‘警犬’的錯覺。
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貝齊只是和我玩玩罷了,我又能對他的社會關系多了解?”
“不過剛剛下樓的時候,倒是剛好碰到了潘澤,他對我透露了一個來月前,貝齊曾經在揚威集團樓下差點被人持刀捅傷的事。”說到這,她頓了頓:“看起來,他很想讓警方知道這個消息。”
“不是貝家有問題,就是他本身有問題。”果然,祁子昂也在第一時間看透了其中的貓膩。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打通了電話吩咐其他人去查一下當天的具體情況。
意圖持刀傷人的那位要查,潘澤自然也要查。
“祁隊。”
就在他剛撂下電話的功夫,身后有人喚了一句,二人下意識的望過去,正是方才在貝貝房間里進行取證工作的那個帶著黑框眼鏡的技術員。
對方手里拿著一個證物袋,袋子里封著的是一個小草莓的保溫杯。
“這是我們在貝貝房間里發現的。”
雖然有錢人同樣的東西買上一模一樣的兩件不是什么新鮮事,但是他們兩個人在樓下一商量,還是決定先把東西送上來給領導看一看。
祁子昂一雙眸子微微瞇起,從技術員的手中接過了保溫杯。
還沒等他開口,黑框眼鏡便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查過了,保溫杯的內外都沒有人血反應,指紋也提取完了,王哥用便攜式的倍鏡肉眼比對了一下,和貝貝本人的相符。”
婚禮現場那個裝有手指和人體組織的保溫杯就在市局的技術科的實驗室里,眼前這個似乎也沒有什么異常……
忽然,他眉頭一跳,不自覺的轉過了頭。
被他看的一愣的蔣天瑜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了那個保溫杯上。
她剛剛在樓下的確注意到了這東西沒錯,但技術科的人都說了沒什么發現了,證據總不會出錯,所以應該和貝貝沒什么關系才對……
等等!
蔣天瑜微微張了張嘴,過了兩秒才勉強出了聲:“你該不會懷疑……”
慣性的磨搓了兩下外面包裹著證物袋的保溫杯,祁子昂對于她此時的反應感到很滿意:“既然貝貝本身都能夠買兩個一模一樣的杯子,那別人為什么不行?”
這保溫杯是某國際大牌出的周邊產品,價格的確不菲,可很容易就能購得同款。
假設兇手并不是趁人都不在休息室的時候進去把東西灌進保溫杯里的呢?用裝有貝齊手指的同款保溫杯更換了貝貝原本裝有熱水的那個,只需要一個很簡單的動作,相當的不惹人注意。
婚禮當天,不管是在哪里都是一片混亂的,即便有人看到了嫌疑人手里拿著保溫杯,估計也不會有什么想法。
“如果是這樣,那之前警方所鎖定的嫌疑人就不算數了。”蔣天瑜輕輕皺了皺眉,難免替他們發起了愁。
原本根據公園所提供的新娘休息室內外的錄像,警方初步鎖定了七八個目標嫌疑人,這回可倒好,范圍擴大到了……前來參加婚禮的每一個人。
“你是伴娘,全程跟在新娘身邊的,有沒有注意到哪些異常?”祁子昂隨口問了一句。
緩緩地垂下了眼皮,蔣天瑜用力的回憶了一番,可是原主姜南露有關于婚禮當天的記憶都是搖晃而凌亂的,很大一部分人的面龐像是被打了馬賽克,模糊不已。
很快,她抬手揉了揉脹痛的額角,順便搖了搖頭。
“我只隱約記得,在家里等待潘澤過來接親的時候,貝貝還用保溫杯喝過水。”
祁子昂對此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所以面上并不見什么失望之色,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說起來……”蔣天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點進微信一個群聊之后,在里面翻找著:“昨天早上化妝的時候,化妝師的助理不小心把唇釉蹭在了杯蓋上,雖然擦了,但因為杯蓋是磨砂質感的,所以還是留下了點痕跡。”
“你看這張照片!”
男人盯著湊到眼前的手機屏幕,上面是四個伴娘和新娘的合照,旁邊的梳妝臺上果真擺放著一個保溫杯,杯蓋沖著鏡頭這邊隱約可見一道紅痕。
“實驗室里的那個,杯蓋上干凈的很。”祁子昂若有所思的出了聲。
這張照片無疑側面印證了剛剛二人的推測,的確有人中途調換了保溫杯。
問題是,該怎么縮小這個時間范圍。
短暫的沉默過后,蔣天瑜抬起了眼皮,和祁子昂幾乎在同一時間開了口。
“婚禮當天的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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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終于, 在外面的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警方完成了對貝家別墅整體的取證工作。
貝家這幾個人究竟在隱藏著什么秘密,也只有靜等相關檢驗的結果出來之后, 才能下定論了。
出于謹慎, 也征得了當事人的同意, 高小燕最終也跟著坐上了返回市公安局的警車。
回到警局后,祁子昂讓人第一時間就聯系上了婚禮當天的婚慶公司, 要來了還沒來得及編輯,十分原始的片子。
因為要查看視頻證據,重案組辦公室的窗簾拉上了大半, 屋子里光線稍顯昏暗。
陸黎坐在電腦前往里面導著視頻,抽空狐疑的扭過頭去瞄了一眼正坐在他身后的兩個人。
祁子昂扯過兩把椅子湊到了一處,中間隔著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蔣天瑜挺直了脊背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屁股只堪堪搭了一個邊邊。
這會兒頂著陸黎那不住打量的目光, 更覺得有些別扭,但保溫杯的線索是她提出來的, 參與查看視頻倒也合情合理。
收回了視線, 陸黎沒怎么在意的聳了聳肩,雙擊了一下導入成功的視頻資料,屏幕上很快就出現了婚禮當時的場景。
他伸出手去擰了擰音箱上的按鈕, 很快嘈雜的聲音就充斥了整個辦公室。
鏡頭前人來人往, 好在攝像師的確十分專業, 視頻看起來半點不抖,只是大部分的畫面都是在專注的拍著新娘子。
從起床后的準備到化妝, 光是這兩個流程就整整花費了將近兩個小時。
隨著錄像里傳出了一聲低呼, 坐在后面的祁子昂淡淡的發了聲:“就是在這里, 化妝師的助理把保溫杯的蓋子蹭臟了, 大概在兩分鐘前貝貝剛剛喝過里面的水。”
正因為貝貝口渴,喝過水后隨手一放,杯子才會出現在了擺滿了化妝用品的梳妝臺上。
此時,視頻中那個年輕的化妝師助理急忙低頭開始道歉,手上慌里慌張的抽出了一旁的濕巾開始擦拭。
而正在微微仰著頭讓化妝師描眉畫眼的貝貝,則是突然用力的將身前的化妝師推到了一邊,頂著一頭還沒來得及做造型的方便面似的卷發,聲音尖銳:“你是智障嗎?收拾個化妝品也能把東西蹭到我的杯子上?!”
“對不起……我這就幫您擦干凈!”助理瞬間漲紅了一張臉。
“滾蛋!”貝貝絲毫不客氣的伸出了手,一個巴掌就扇在了對方的左臉上:“擦干凈?你知道這一個杯子要多少錢嗎?你也配?”
助理也是年紀不大,估計沒怎么受過這種委屈,短暫的懵逼過后就帶著哭腔嚷嚷了兩句:“貝小姐,就算我做錯了事,你也不必動手吧?”
“大不了我賠錢就是了……”
貝貝眉毛一豎,看著架勢似乎還想往前沖,視頻到這里忽然戛然而止了,看來應該是攝像師覺得場面不受控制,及時掐斷了。
“哇靠,貝家這個小女兒的脾氣,果真是隨時隨地都能爆炸。”趁著這段錄像剛剛播放完畢,陸黎嘟嘟囔囔的回了頭,問道:“所以后來……”
可他想要說出口的話,就在下一秒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處,臉上也跟著露出了荒唐的表情。
“祁隊,你們干什么呢!”
正在往嘴里塞著面包片的蔣天瑜有些尷尬的頓了頓,不過最終還是把半片面包全都一股腦的塞進了嘴巴里。
而祁子昂剛剛好打開了一袋薯片,瞧著姿勢是要遞給身邊的女人的。
微微垂了垂眸,蔣天瑜略顯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想了想還是把那袋薯片接了過來。
“我昨天夜里就沒吃飯,所以有點餓了……”她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干巴巴的解釋了一句。
陸黎伸出了手,對著二人指指點點了一通:“我怎么感覺你倆把這當電影院了似的?”
“過分了吧?有薯片也不說分我一份?說的好像誰吃飯了一樣!”他說著,一把奪過了蔣天瑜手里捧著的那包薯片,轉過了身子后繼續嘀咕了兩句:“吃獨食,拉黑粑粑。”
說到這,他隱約覺得哪里好像不大對,但卻沒有深想,抓起一把薯片送進嘴里就開始咔吧、咔吧嚼了起來。
祁子昂見狀也不惱,長臂一伸又從旁邊的辦公桌抽屜里掏出了一包薯片,打開后再次遞了過去:“吃這個吧,剛剛的那包口味本來也不怎么好。”
“……”
陸黎:我真是謝謝你哦。
不過很快,他記起了剛剛想要說的話,便繼續問了下去:“所以后來,貝貝和化妝師助理又打到一起去了?”
蔣天瑜叼著薯片回憶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哪能呢,婚慶團隊從上到下都知道貝家得罪不起,強壓著助理給她道了歉,又把人給弄走了。”
“要不是因為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以貝貝的性格怕是要把人都趕跑才罷休。”
摸著下巴思索了幾秒,陸黎撇了撇嘴:“以她這動不動就揮手打人的做派,如果有人想要砍下她的手,我都不會感到吃驚。”
“不知道身為她哥哥的貝齊是不是也這么遭人恨。”
“繼續播放下一段吧。”祁子昂適時的開了口,很快辦公室里便又響起了吵鬧的人聲。
流程進展到了潘澤前來接親,別墅里更顯混亂。
當伴郎、伴娘及圍觀的親戚朋友全部涌入貝貝所在的套房后,就算再大的面積,也覺得有些擁擠了。
接下來攝影師當然把大部分的鏡頭都專注在了這對新人的身上,期間伴郎團和伴娘團還熱熱鬧鬧的玩了幾場小游戲,在場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
許是想拍一些圍觀眾人的反應,此時的鏡頭在房間里轉了一圈。
“停!”祁子昂聲音低沉。
陸黎應聲按下了暫停鍵,畫面定格在了一張離著鏡頭很近的中年男人的大臉上。
就在這人的斜后方,是一張精美而又大氣的實木梳妝臺,上面擺放著的就是那個小草莓的保溫杯。
“沒了!杯蓋上的那道印記沒了!”陸黎趕忙調出之前拍攝到的畫面,對兩個杯子的擺放位置進行了比對,最終肯定的道:“杯子已經被調換了。”
而距離上一次拍攝到那個杯子,中間間隔了將近二十分鐘的樣子。
所有房間里的人,似乎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接親環節上,的確是一個相對完美的出手機會。
可惜的‘嘖’了一下,陸黎右手握成拳,不輕不重的錘了錘自己的左手掌心:“最終還是沒能拍到究竟是誰換的杯子,看來嫌疑人還挺狡猾。”
“對方在現場,自然會盡量避免自己暴露在鏡頭下。”祁子昂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做好把當天前去貝家別墅的所有人都叫過來的準備,看來我得去跟局長要人了,保不齊是場持久戰。”
有的時候,人眼要比鏡頭靠譜的多。
或許曾經有人無意中撞見了什么,而他們警方的工作就是要讓他們回想起那關鍵的一幕。
聞言,陸黎唉聲嘆氣的應了,一直在旁邊沒怎么出聲的蔣天瑜則是無意識的摳了摳懷中薯片的包裝袋。
三人相顧無言的繼續看了一會婚禮錄像,直到門口處傳來了點動靜,下一秒徐立達推開門走了進來:“祁隊,根據那兩名入室歹徒所提供的相關信息和證據,我們找到了那個雇傭他們的背后‘金主’。”
“誰?誰誰誰?”還沒等祁子昂開口,陸黎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個勁兒的追問。
另一邊蔣天瑜攥緊了食品包裝袋,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篤定:“是柯媛?”
徐立達頗為錯愕的瞪圓了眼:“你怎么知道?”
“她和我感情沒有那么好的,我們也是因為貝貝才相識的,在一起玩兒的時間嚴格說起來也沒多久。”蔣天瑜微微低著頭,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著薯片外包裝上的皺褶。
“一個只平日里只維持著表面情誼的人忽然提出要跟我回家,這個舉動本身就很可疑了。”
“更別提當時門鈴響了,她還那么積極的要過去開門。估計想要跟我回家,是因為怕計劃出現什么意外吧,比如我警戒心太高,不給那兩個人開門什么的。”
因為全程柯媛都沒和那兩名歹徒碰過面,只做線上交易,所以兩名歹徒在入室之后在見到她的時候才表現的那么自然。
這要是換做原本的姜南露,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已經被人綁走,去向不明了。
“不對呀……”陸黎遲疑的皺了皺眉:“當時那兩個入室的小混混說,是貝齊得罪了誰才連累的你,貝齊的罪過柯媛?”
“還有啊,她都對你出手了,會不會就是更換貝貝保溫杯的那個人?”
祁子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邁開步子朝門口的方向走去:“沒記錯的話,柯媛人應該還在局里吧?是與不是,問問就知道了。”
陸黎和徐立達反應很快,一刻沒有耽擱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也走了。
前后不超過三秒鐘的時間,整間辦公室就只剩下了蔣天瑜一個。
看著不遠處那把還在微微輕晃著的靠背椅,她胡亂的把開了封的薯片塞進了隨身背著的斜挎包里后,迅速的追了出去。
………………
審訊室里。
柯媛有些不安的抬頭瞟了兩眼對面坐著的祁子昂和陸黎,在短暫的沉默過后,她率先開了口:“二位警官,該說的我在昨天晚上剛回公安局的時候就已經都說了,為什么還不放我走?”
不放她走也就算了,所處的環境也由舒適的問詢室變成了四周都沒什么多余擺設的審訊室,眼前的鋼材質審訊桌面在頭頂上白色燈管的照耀下,折射出了冰涼的光。
沒來由的,她心頭涌起了一股子惶恐,下意識的把視線移到了一邊。
陸黎也不跟她廢話,直接把根據兩名歹徒所提供的線索調查出的相關證據甩到了女人的面前:“柯小姐是覺得,用黑戶的電話卡從事違法犯罪的活動就沒事了?”
“現在刑偵科技很發達的,你又偏偏為了給那兩個人交付定金,用這個手機號注冊了一個新的微信賬號,技術科的同事通過調取這個賬號登錄的ip地址和設備信息,進一步鎖定了你。”
“說說吧,你為什么要針對姜南露。你們兩個不是好朋友嗎?她得罪過你?”
看著那些確鑿的證據,柯媛臉色一白,耳邊又聽到了嚴厲的質問聲,她頓時有些慌了神:“不……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是那兩個人污蔑我!”
“我勸你趁早放棄狡辯。”祁子昂這時晃了晃手中拿著的那個套著可愛滴膠手機殼的電話:“只要把它送到警方技術科的手里,你在這部手機上操作過什么,都會一清二楚的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就算是那些你已經進行了刪除的信息,也會留有痕跡。”
柯媛聞言抿緊了唇,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機看了好一會兒后,才頹然的放下了肩膀:“既然你們什么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做什么?”
“動機。”祁子昂輕輕敲了敲桌面。
“……我喜歡貝齊很久了,沒想到姜南露卻和對方勾搭上了,我想著只要她出了事,貝齊一定會和她分手的。”女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說出這話的時候,眼底還透著明顯的妒忌。
一雙黑眸微微瞇起,祁子昂似乎正在斟酌著什么。
嫉妒心,聽起來像是一個很合理的理由。
那兩名歹徒試圖綁架姜南露的時候,貝齊失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從這個角度看,柯媛應該對于貝齊出事并不知情,所以她是在婚禮上更換了水杯的那個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收攏了思緒,祁子昂最終還是說了一句:“警方接下來會對的住所及私人物品進行進一步的查驗,搜查證明也會很快送達到你的手上。”
在得到了對方的回應后,他站起了身,帶著陸黎出了這間審訊室。
一直在外面走廊里等著的蔣天瑜聞聲望向了二人,目光中充滿了詢問。
“女人的嫉妒心就這么可怕嗎?”陸黎搖頭晃腦的說道:“姜南露,得虧你有點身手,不然明明都和貝齊分手了,還要被他的桃花債算計,多倒霉呢。”
從他的話語中,蔣天瑜提煉出了相關的重點,緊接著高高揚起了右側的眉毛:“柯媛的意思是,她是因為嫉妒才找人對我出的手?”
“對啊,難道……不是嗎?”陸黎在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后,突然有點不確定了。
“她認識貝貝比我還要早,會不了解貝齊是個什么德行?再說了,過往貝齊身邊的鶯鶯燕燕多了去了,怎么她就看我不順眼?”蔣天瑜嗤笑一聲,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樣子,陸黎吧嗒了兩下嘴:“會不會是她忽然受到了什么刺激?”
畢竟過往貝齊身邊的女人再多,到底也不是貝貝身邊的人,而姜南露的‘殺出重圍’讓柯媛看到了希望?
對于他的推測,蔣天瑜沒有繼續回應,只是抬起手輕輕的撓了撓眉尾。在沒有實打實的證據的當口,一切皆有可能。
祁子昂一直在旁邊靜靜的聽著他們的你來我往,中途不曾出言發表任何的看法,在二人雙雙陷入沉默之后,他這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之前讓你調查的發生在揚威集團樓下的那間持刀傷人案,有進展嗎?”
電話對面噼里啪啦說了一通,祁子昂最后‘嗯’了一聲便結束了此次通話。
“怎么樣?”陸黎一臉的期待。
“調查結果表明,當天拿著刀攻擊貝齊的那個人名叫馮學真,通過摸排其社會關系發現,他和柯媛是表親。”祁子昂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神情有些莫測。
“而且這個馮學真和潘澤,還是大學同學。”
作者有話說:
謝謝‘安旎’、‘阿梓姑娘’、‘張張張張娉’、‘愛看書的梳子’、‘豬精女孩’、‘21854180’、‘妖妖嬈嬈的星球’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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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點晚了,抱歉!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這就有意思了。”陸黎在愣了兩秒后, 語氣玩味的說道:“所以那個馮學真到底為什么想要殺了貝齊?”
“徐哥說,應該是和新區沿海那邊的水產品養殖場被揚威集團搶占了地方有關。”祁子昂回應。
陸黎點了點頭,這個情況他之前也是聽說過的, 說是一群養殖戶正在和揚威集團打官司, 有一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
這里面的彎彎繞繞可就多了, 像是揚威這種大公司,哪個身上不背幾件訴訟糾紛的案子, 公司的管理層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這樣說來,貝齊的失蹤會不會是柯媛和馮學真的手筆?”陸黎摸著下巴推測著。
旁邊的蔣天瑜有些不確定的蹙了蹙眉:“那潘澤呢?我總覺得他也有點不太對勁,不然無緣無故的, 他告訴我馮學真曾經襲擊過貝齊這件事干什么?”
表面上看,他雖然是馮學真的大學同學,但是警方無法判斷出二人之間關系的好與壞。
他又是貝家的女婿, 似乎應該和貝家這邊更親近才是。
難道說對方真的只是單純的擔憂貝齊, 所以才提出的這件事?可未免有些太精準了。
“嗯。”祁子昂聽著二人的討論,倒是沒有發表什么看法, 只是在短暫的沉默過后部署了下一步的工作:“徐哥現在已經帶人去找馮學真了, 陸黎,我記得之前咱們在貝家的別墅里進行取證的時候,葉姐他們好像也對那幾臺車輛上的行車記錄進行了拷貝?”
“去著重查查潘澤車上的行車記錄, 我記得對方之前說過, 在貝齊失蹤當天他都在忙活第二天婚禮相關的事兒。”
全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 就算現在把人提溜回來了,警方光用嘴巴去問, 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進展。
還是先要找到這三人之間的聯系, 以此為突破口才能事半功倍。
陸黎會意, 轉身快步離開了。
于是, 只剩下了蔣天瑜和祁子昂站在寬闊的走廊里大眼瞪小眼。
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微不可查的尷尬。
好在沒過多久,一個從這里經過的警察打破了這段沉默,祁子昂走到窗邊看了一眼辦公樓下,然后轉回了身子詢問道:“食堂開飯了,姜女士不如一起?”
“啊?好……好的。”蔣天瑜后知后覺的應了一聲。
待到回過了神,邁開步子跟在了男人的后面,看著對方那隱藏在黑色T恤下的寬厚的脊背,她不自覺的抿了抿唇。
是錯覺嗎?
總覺得祁子昂剛剛叫的那聲‘姜女士’音調有些奇特,江城本地的方言會出現聲調混淆的情況嗎?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卻發現以前從未注意過這個方面,雖說也在好幾個人身體里生活過一段日子,但之前的那幾具身體,是實打實江城本地的還真不多。
抬起手摸了摸冰涼的后脖頸,順便撫平了被瞬間嚇得豎起來的汗毛,蔣天瑜努力安慰自己,‘姜’、‘蔣’本就同音,聽岔了也很正常。
就這樣,出了辦公大樓后,二人相繼走進了不遠處的食堂里。
過往的時間,蔣天瑜也沒少來這邊吃飯,輕車熟路的拿起餐盤打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接著找個位于角落的餐桌就坐了下去。
察覺到祁子昂把也把餐盤放在了桌子上并且坐到了對面的時候,她并沒有抬頭,只是專注的干著飯,自然也忽略了對面之人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看著蔣天瑜餐盤乘著的滿滿當當的熗炒土豆絲,祁子昂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笑意,狀似無意的開了口:“姜女士之前說過,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夾著一筷子土豆絲的手就這么頓在了原處,蔣天瑜十分謹慎的瞇了瞇眼,一個干刑警的記不住涉案人的私人信息?
即便心頭疑惑,她還是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在公司里做普通的文職。”
“姜女士平日里有什么興趣愛好?”
“……養貓,插花。”蔣天瑜感到神奇的挑了挑眉,還是依著原主的個性回答了,腦子里卻不由得懷念起之前節假日也在訓練場練習速降和翻越障礙的日子。
時不時的還能和同事端個槍演練一下反恐,再不濟也能大家一起頂著烈日跑上個五七八千米,比比看誰最先歇菜。
沒有錯過女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懷念和遺憾,祁子昂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角:“等到貝齊這個案子破了,姜女士可以考慮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說起旅游,前段時間我就去了一趟靜淮市,站在南方的海邊吹吹溫熱的海風,的確是別有一番滋味。”
靜淮市是全國知名的旅游城市,不僅沿海,氣溫常年都在二十度以上,海風暖呼呼的撲在臉上,和江城市新區海邊的那猶如刮刀一般的冷風有著相當大的區別。
“咳咳!咳咳咳!”剛剛吃進去一大口熗炒土豆絲的蔣天瑜忽然滿臉通紅的咳嗽了起來,整個人弓起身子猶如一只蝦子,不論是從形態上還是從顏色上。
“怎么了?”祁子昂貼心的遞過去了一瓶礦泉水。
伸手接過水,頂著周圍眾人那詫異的眼神,蔣天瑜一邊擰著瓶蓋一邊迅速的搖了搖頭:“不小心被菜里的辣椒皮嗆到了嗓子,不好意思。”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嗓音都是沙啞的。
用喝水的動作掩蓋住了眼底的驚濤駭浪,這人去過靜淮市?!
下意識的,她想起了在脫離張寶珠的身體之后,曾隱約覺得回到過自己的身體中還努力睜開過眼……
靈魂常年飄蕩在外,她幾乎都分不清那種感覺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的想象了。
祁子昂面上沒有任何的異常,只是淡定的點了點頭后便繼續吃飯了,就好像剛剛的那番話真的只是心血來潮的閑聊,完全沒有什么意義。
可即使臉色恢復了正常,蔣天瑜的內心依舊是翻涌著的。
男人是一名經驗老道的刑警,她壓根不相信他會和涉案人之間存在著一些沒有深意的交流。
靜淮市,這是一個蔣天瑜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過的地名了,以致于方才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她竟有了些許的陌生感。
難不成……對方不僅僅是發現了她靈魂穿梭的秘密,還知道了她真實的身份?
一時間,她有些心驚肉跳。
可接下來,祁子昂在幾大口把餐盤中的東西吃光光之后,就像個沒事人一般站起來把桌面收拾干凈,轉身走向了廚余垃圾回收桶,將剩下的菜湯傾倒在了里面。
眨了眨眼,蔣天瑜也端著餐盤跟了上去。
在返回辦公大樓的路上,她嘴唇微動想要詢問對方,卻又不知道怎么開口才自然又不引人懷疑,最終還是放棄了。
祁子昂在吃過飯后,一連接打了好幾通電話,在把她安置在重案組的辦公室后,便瞬間消失不見了。
辦公室內很安靜,只有一個負責查看各種涉案監控錄像的小伙正坐在那里,和她面面相覷。
大概過了一分鐘左右,突兀的電話鈴聲伴隨著劇烈的震動聲響起,年輕的小警察手忙腳亂的拿過了扣在辦公桌面上的電話湊到了耳邊:“祁隊!”
“是……是……我明白了!”
這通電話沒有持續太久,在掛斷之后小警察走到了熱水器前用一次性水杯接了大半杯的水,遞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姜女士是嗎?我們祁隊說您比較了解婚禮當日的情況,讓您和我一同再看看那些錄像。”
輕聲道謝接過了水杯,蔣天瑜嘴角直抽抽,沒有拒絕便是答應了。
乖乖的坐到了電腦前,婚禮當天的錄像長達五六個小時,之前她和祁子昂、陸黎只是觀看了大概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估計足足要消磨上大半天了。
另一頭的祁子昂正在技術科的實驗室里,雙手環胸的站在負責人張葉的身后,壯碩的身軀好似一堵密不透風的墻,甚至將明亮的光線都遮擋了大半。
有些嫌棄的扭頭瞪了他一眼,張葉把視線落回了電腦屏幕上,十根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敲擊著:“根據從潘澤車上導出的行車記錄顯示,他在貝齊失蹤當天上午去過貝家的別墅,之后返回了他自己的公寓,臨近中午的時候又光顧了維拉婚紗定制,接著折去了市中心的晨光商場。”
幾步開外的陸黎接過了話茬:“祁隊,我和葉姐對過了,潘澤車子上的行程和他之前交代的案發當日的去向相差不大。”
“大概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他還在晨光商場的其中一家奢侈品店產生了一筆十萬零八千的消費,據說是貝貝讓他過去買的包。”
眸光微閃,祁子昂思索了兩秒后,再次問道:“柯媛呢?”
“根據柯媛本人的說法,她當天去美容院做臉后就回了家,之后一直呆在家中。我和美容院方面確認了一下,她是于下午一點多離開的,不過在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卻有一筆轉賬消費,是一家普通的超市。”
點了點頭,祁子昂沒有繼續在這兩個人身上浪費時間,轉而說了一句:“徐哥聯系我說,已經在馮學真的家中將其抓獲。”
張葉會意:“我這就查查馮學真名下的銀行卡及線上支付賬號,看看他在案發當日有沒有什么動向。”
祁子昂卻抬手阻止了她的動作:“在地圖上把晨光商場的位置標出來。”
“再顯示一下柯媛當天買東西的那家超市所在的方位。”
兩個矚目的紅點頓時出現在了屏幕的地圖上,不停的閃爍著,就像是在互相呼應。
這時陸黎不確定的‘咦’了一聲:“這么看,這兩個地兒距離還挺近。”
因為不在一條街道上,之前提到各自的門牌號還沒有太大的感覺,不如地圖這樣直觀。
“徐哥查到馮學真家中除了在新區承包了一片海域作為養殖場外,還經營過一家水產品批發零售店,不過現在已經因為經營不善關門了,位置就在南湖路37號。”祁子昂說著,用食指點了點屏幕的某一處。
張葉復又在鍵盤上按了兩下,第三個紅點便也出現了。
馮學真那個水產品批發零售店正好位于晨光商場和柯媛光顧過的超市的中間。
如果說三人之間那隱約的聯系算是巧合,那么他們在案發當日極有可能出現在同一片區域,還會是巧合嗎?
江城市很大的,怎么偏偏都湊到一起去了。
“該不會!”陸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直起了腰身,失聲道:“該不會貝齊現在就在馮學真的水產品店里吧?”
作者有話說:
謝謝‘逆旅’的手榴彈!
謝謝‘吳頂頂’、‘愛看書的梳子’、‘哀家剛睡醒’、‘小影’、‘29432454’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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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下周吧,我就能回家了,開心~
到時候休整一下盡快恢復雙更哈!
昨天因為天氣太熱了,剛穿上防護服我就開始偏頭疼,最后果然中暑了,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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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市公安局食堂的土豆絲:誰記得我總共出現過幾回?
第一百三十章
外面天色漸暗, 蔣天瑜晃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骨節之間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響聲。
坐在她斜前方的小警察見狀,很是熱情的勸道:“姜女士, 你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查監控、看錄像本來就是個磨時間的活兒, 心急不得。”
他倒是挺佩服這個涉案人的,看著年紀也不大, 但是往這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他剛入職的時候都沒有這份定力。
想著,他便又解釋了幾句:“有可能第一遍咱們根本看不出什么, 過往的很多證據都是需要對視頻進行反復觀看才發現的。”
“對了,眼瞧著都要過飯點了,你想吃點什么?我叫外賣!”
蔣天瑜連忙擺了擺手, 正欲開口說什么, 卻被窗外傳來的警笛聲給打斷了。
狐疑的站起身湊到了窗邊,看著樓下院子里有序駛離的幾輛警車, 她略微歪了歪頭。
手指搭在大理石材質的窗臺上, 無意識的輕輕敲擊著,不知正在心頭盤算著什么。
“是祁隊他們出警了?看來技術科那邊應該是又有什么發現了。”小警察也走到了她的身邊,一邊伸著懶腰, 一邊分析道:“要是光靠著技術科就能破案那是再好不過了, 看這些錄像看的我眼睛都要瞎了。”
聞言, 蔣天瑜輕笑了一下:“你看起來年紀不大,工作多久了?”
“我啊……我今年二十六, 工作兩年多……”
到底是年輕人, 比較健談, 兩個人閑聊了好一會兒, 權當是歇歇眼睛、放松放松了。
就在他們說的正熱鬧的功夫,樓下有一輛警車回了來,小警察‘咦’了一聲后,趴在窗臺上試圖把車上下來的幾個人看的清楚:“是徐哥誒。”
“他不是去抓馮學真了嗎?所以被控制的那個就是一個月前試圖持刀傷害貝齊的嫌疑人?”
蔣天瑜也跟著垂下眼皮望了過去,此時有一個身型強壯的男人被徐立達和另一名警察鉗制在了中間,因為低垂著頭,所以瞧不真切面容。
“哎,原本那群養殖戶和揚威集團指之間的糾紛,他們算得上是受害者。這樣一想不開拿起了刀,性質就變了。”小警察遺憾的搖了搖頭,隨即又‘嘶’了一聲。
“你說,貝齊會不會真的是他綁架的?剁了手送到貝家是一種威脅吧?可是他們為什么又不把訴求說出來?”
如果馮學真想要利用貝齊讓揚威集團妥協,還他們養殖戶一個公道,那理應同貝家之間有對話的。
可事實是并沒有,綁架貝齊的人沒有聯系貝家,只是將貝齊的手掌送到了貝貝的婚禮上,讓這一罪行暴露在無數雙眼皮子底下,更是惹來了警方的注意。
難道是想要借此機會博得社會關注,引發社會輿論,進而對揚威集團施壓,徹底解決新區那邊養殖場被強占的問題?
不確定的抿了抿唇,等到蔣天瑜從思緒中剝離的時候,恰好又看到了另一輛外表兇猛的黑色吉普豪車駛進了大院里。
“潘澤?”她盯著那輛豪車的車牌號,尾音微微上揚。
果然,熟悉的身影從駕駛位上開門走了下來,捏著手機大跨步的走進了辦公大樓內。
眼下,馮學真、柯媛和潘澤這三個重要的人物都聚在了市公安局,一定是祁子昂他們幾個發現了能夠把幾個人聯系到一起的證據。
“哇!”小警察顯得有些興奮,不自覺的搓了搓手:“真想去下面參加審訊啊……”
“算了,我現在做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沒準他們就差我這關鍵的一環才能破案呢?”嘴巴里面嘟嘟囔囔著,他轉身返回了電腦前。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同僚紛紛有了進展的刺激,看樣子是打算繼續奮戰了。
徐立達推開門進入到辦公室的時候,入目的就是兩個人一臉專注的、不錯眼的盯著電腦屏幕的場景,接著便出言問道:“小孟,你晚上吃飯了嗎?”
小孟警官按下了視頻的暫停鍵,一拍腦門:“我忘了!”
隨后回頭看向了在椅子上坐著的人:“姜女士,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陪我挨餓了。”
蔣天瑜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小孟警官言重了,我是個成年人,要是真的餓的話,會自己想辦法的,再說你們辦公室里,面包、零食都有,真的不用叫什么外賣的。”
“零食……”小孟警官像是想到了什么,視線瞟向了其中一張辦公桌的下面,那里正放著一個整理箱,箱子里面裝的是滿滿當當的零食:“那些都是祁隊的。”
說來也奇怪,他們重案組這群人,除了隔壁辦公室的那個性別為女的獨苗苗,基本上沒人愿意吃零食。
猶記得前幾天祁子昂在整理那個零食箱的時候,還被陸黎他們好一頓嘲笑,而眾人得到的回應則是祁子昂的一個莫測的眼神。
“正好我也沒吃,一起去門口的小飯館糊弄一口吧。”徐立達適時打斷了他的回憶,之后抓起自己辦公桌上的一串鑰匙就轉身先一步走了出去。
小孟警官自然不會和他客氣,急忙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期間還不忘沖著蔣天瑜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大約幾分鐘后,三人便坐在了位于市公安局西面一百來米的一家面館里。
江城市的初春的氣溫依舊沒什么起色,裹緊了外面大衣的蔣天瑜一進入面館就被氤氳的水汽撲了一臉。
和老板要了三碗紅燒牛肉面后,徐立達掀開眼皮打量了一番對面的女人,之后開口問道:“小孟啊,你那頭進展如何?”
“我光是記著婚禮錄像中出現過的人臉都要記暈了。”小孟警官表情喪喪的:“徐哥,我看你把馮學真帶回來了,情況樂觀不樂觀?”
“你也能想象的到,現在的人啊……都越來越精明。”徐立達無奈的搖了搖頭:“嘴巴閉的死緊,磨了兩個來小時吧,屁都沒放一個。”
小孟瞪了瞪眼:“對了,傍晚的時候,我好像還看到了那個新郎?”
“嗯,祁隊說是讓他過來配合調查,畢竟馮學真是他大學同學。”
兩個大老爺們你一言我一語,但是聊的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東西,即便被蔣天瑜這個‘外人’聽了去,也是無所謂的。
“不用說,潘澤肯定也不配合吧?”小孟警官禿嚕了一大口面條,含糊不清的問道。
徐立達撇了撇嘴:“無非就是‘我不知道’、‘你們冤枉我’、‘警方沒有證據’之類的說辭,沒什么新鮮的。”
‘嘖’了一聲后,他們便埋頭迅速的吃起面條來,沒再繼續往下討論了。
飯后,三人又步行回了市公安局,在等電梯的時候蔣天瑜透過墻上的一整面玻璃瞄到了里面坐著看報紙的老頭。
對方似乎也有所察覺,看過來的眼神里夾雜著幾分凌厲,不過很快老臉上的表情就轉化為了慈祥,最后還沖著她溫和的笑了笑。
正好,伴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瞧著徐立達和小孟先后走了進去,蔣天瑜眉頭一動,捂著肚子笑的靦腆:“二位警官先上去吧,我吃的有點撐,想在院子里消消食。”
“這……”小孟有些猶豫:“這么晚了,姜女士要是想回家休息也是可以的。”
他是不知道自家祁隊和這名涉案人之間有著什么樣的‘交易’,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警方的的確確是無法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的。
蔣天瑜輕輕點了點頭,在看到電梯門緩緩關閉后,轉身走到了門衛處,遲疑兩秒,抬起手輕輕叩響了那扇門。
“請進。”
屋子里的孫叔折疊起了手中的報紙放在了一邊,對于她如此突兀的到訪似乎并不驚訝,反而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坐。
挪蹭著坐在了那把看著有些年頭的棕色皮面的椅子上,蔣天瑜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咬咬牙開了口:“您認識我?”
實際上,這種感覺當她在張寶珠身體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只是方才那一瞬間尤為強烈罷了。
一想到除卻祁子昂之外,還有另一個人有可能知曉她身上的秘密,心情瞬間就有些復雜。
好在之前已經遭受過一次類似的沖擊了,眼下她也算得上是經驗豐富,勉強能夠做到臨危不亂。
孫叔笑瞇瞇的開了口:“我老頭子雖然因為年紀大了有些老眼昏花,但是看人的本領還是在的,你這張臉,我確定是第一次見。”
只是這張臉。
對方這話回答的相當的有技巧了。
話音落下,孫叔又彎腰從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了一個杯子,捏起幾片茶葉放了進去又倒了些熱水,順著桌面推到了一邊:“沒碰上點麻煩的人才不來公安局呢,遇到的事情很糟心?”
蔣天瑜是個聰明人,聽到這話便也放松的垂下了肩膀:“生活哪有不糟心的。”
“案子嘛,一步一步慢慢來,總歸是能破的。”孫叔小口的喝著搪瓷杯里的茶湯,一雙眼睛微微瞇起,神情愜意。
她剛要回應,褲兜里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按下接聽鍵后把手機湊到了耳邊:“祁警官?”
“我現在在馮學真之前經營的水產品批發零售店里,并沒有能夠發現貝齊的蹤跡,不過現場明顯被人徹底清理過,技術科很難提取到什么有力的證據。”祁子昂走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說出口的話在這空蕩的地方甚至都形成了回音。
“你和潘澤曾經相處過兩年,對他應該是比較了解的。”
“我現在需要一個他曾經來過這家店的證明。”
馮學真的店足有四百來平米的面積,毫無目的的取證,警方還不知要在這里浪費多少時間。
蔣天瑜咬了咬后槽牙,有些走了神,另一只手抬了起來,手指無意識的搓揉著太陽穴。
作者有話說:
謝謝‘白白’、‘真王’、‘張張張張娉’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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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黎:哈哈哈哈,祁隊自己掏錢在休息室買了張沙發!
小孟警官:哈哈哈哈哈,祁隊還跟個小姑娘似的囤零食!
看透一切的孫叔:人家都開始哄媳婦了,你們還在瑪卡巴卡,活該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