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試鏡的房間很大, 比幾個月前的《疑罪》劇組大上三四倍,里面坐著兩排人,旁邊還有幾名工作人員正在進行記錄和拍攝。
第一排坐著四個人, 旬驊唯一能認出來的就是婁旭弘導演。他帶著十分樸素的黑框眼鏡,頭發(fā)很短, 身材偏瘦, 但是看起來很和善。
婁旭弘坐在中間靠右的位置,一眼望過去和普通的五十歲左右的老年人沒什么兩樣。
旬驊鞠躬問好, 自我介紹。
婁旭弘推了推眼鏡, 抬眼看了看旬驊又對比了一下照片,“你真人看起來比照片好看。你之前一直當群演, 我看你簡歷上寫著就演過一部戲,這部戲你演的什么?”
婁旭弘的聲音和外表一樣都很溫和,氣場也很平和。
旬驊:“我飾演的角色因為幼時目睹父親家暴導致其母親不治身亡后, 精神出現(xiàn)問題,經(jīng)過內(nèi)外各種原因催化,變成了殺人犯。”
婁旭弘點了點頭,“王仁益的片子吧。前段時間我們見過一面,他還提過你的名字。”
屋子里二十幾雙眼睛都盯著一個人, 前面有幾個新人剛進來的時候, 說話都有些顫,這個旬驊倒是心理素質(zhì)不錯。
不過也對,選秀出身, 應該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目光了。
坐在第二排的有五個人, 最右邊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人, 面前擺著的姓名牌上寫著他的身份姓名:副導演周凡均。
這位副導演拿著筆無聊地戳了戳旬驊的簡歷,就演過幾分鐘的戲份, 能看出來什么演技,也就婁導人好會安慰演員。嘖,也不知道當初篩選簡歷的那幾個人怎么搞的,要是他當導演,絕對第一個把他給刪下去,那么多科班出身的演員不要,非要一個選秀出道的小明星。
長相是不錯,要是放在床上那肯定是秀色可餐,腦子瞬間浮想聯(lián)翩,周凡均咽了口唾沫,盯著旬驊瞇了瞇眼。要是以后自己當總導演了,這個小明星愿意給自己玩一玩——他也不是不能讓他演個角色。
周凡均嘴角下撇,眼底帶著一絲垂涎和鄙夷,可是他們這是電影,還是婁導準備了五年才拿出來的劇本,準備沖擊國外大獎的,他能擠進來可是費了好大的勁。要是這部電影能獲獎,他的地位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所以,婁旭弘到底是怎么想的,這部電影非得要找新人演員去演那么重要的角色。
婁旭弘筆尖敲了敲桌面,“你既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緊張,那閑話我們就不聊了。即興表演,主題是極度脫水,看到你面前的那瓶水了吧,不能喝它。給你五分鐘的時間思考,表演限時一分鐘。”
“對了,還要用到那把椅子。”婁旭弘指了指一側(cè)的老式竹躺椅。
“現(xiàn)在,五分鐘倒計時開始。”
旬驊拿起那瓶水,這把椅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有些地方已經(jīng)泛黃了。
這椅子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旬驊掃了椅子幾眼,有水卻不能喝。
旬驊把手里的水放到椅子旁邊,雙手握著竹椅兩側(cè),找了個合適的角度躺下,躺椅發(fā)出稀碎的聲響,但是并不刺耳。他輕晃著身體舒服地呼出一口氣,表情頗有幾分悠閑自在。
制片人在婁旭弘耳邊小聲說,“這個試鏡的演員倒是神奇,前面幾個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他倒是一臉輕松,看起來跟自家后院似的,直接就那么躺上去了。”
五分鐘時間到了,工作人員提示:“十五號旬驊,你可以開始表演了。”
掛在墻上的電子屏幕開始倒計時。
但旬驊躺在竹椅上沒有起身,只是身體輕輕抽搐了一下,又徹底癱在那里。神色懨懨,他抿了抿唇,唇瓣周圍的肌肉動了幾下,嘴卻沒有張開。那瓶水就放在椅子旁邊,但那瓶水他看都沒有看,眼神呆滯渙散,好像過了很久,他才緩緩眨了下眼。
一分鐘倒計時的滴滴聲響了,旬驊站起來,“各位老師,我的表演結(jié)束了。”
周凡均眼睛猛地睜大了一瞬,眼睛眨動的頻率加快,這不是個只會唱跳的小明星嗎,怎么感覺演技也不差。
他都忍不住喝了口水。這個旬驊比今天面試的前面那些人演技都自然,周凡均抿了抿唇,嘖,也不知道是不是超常發(fā)揮。
婁旭弘臉上始終掛著淡笑,看不出來他什么態(tài)度,“好,你可以出去了。”
旬驊鞠躬,離開了房間。
他并不清楚那些選角評委的想法。但是,這種大型的試鏡,他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體驗過了。旬驊摩挲著手掌,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揚,眼睛亮得驚人,眼尾都激動的透紅。演戲的感覺,真好,真好,他想演一輩子。
衣服上貼著十六號的年輕人神色焦慮地咬著嘴唇,雙手緊握在一起,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門。
前面幾個人出來之后,大概過一分鐘工作人員就會喊下一個人,但是現(xiàn)在都過去三分鐘了,怎么還不讓他進去。
那扇門的后面。
制片人:“婁導,我不是專業(yè)的,我也看不出來他演技好不好。但是從一個觀眾角度看,那張臉絕對會吸引人進電影院。當然,能不能進復試還是您說了算。”
制片人說完后聳了聳肩,“還有,那個旬驊怎么不用那瓶水作為道具表演。而且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那臉色剛才真的是白得嚇人,跟快死了一樣。”
“極度脫水,不就是快死了嗎。而且,水不能喝,那不就不是水。”
制片人眼睛突然一亮,“誒,我知道了!極度脫水時一般會肌痙攣性、口渴乏力,怪不得那個旬驊動彈了一下就不動了。而且這種脫水的狀態(tài)下,不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不可能舒服,所以躺在那里是最自然不過的了。要是我渴到極點,看見一瓶毒藥,也不會看他,徒增心煩。”
工作人員領著旬驊離開工作室,“這次試鏡的結(jié)果,我們會在后天以短信的形式通知的。”
婁旭弘之前公開的兩三次試鏡都是現(xiàn)場出題現(xiàn)場表演,給人準備的時間很少。這種試鏡方式除了看人演技,更多的還是看演員與角色的適配度。
秦剛沒問旬驊試鏡表現(xiàn)怎么樣,他不是對旬驊沒信心,而是對這次未知的試鏡不抱什么希望。旬驊演技絕對不差,但是婁旭弘這次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根本不清楚他想要什么演員。
他大手一揮,摟著旬驊上車,“走走,咱們?nèi)コ砸活D好的,祝賀你成功出道。對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說我弄了幾個劇本,一會兒你挑挑有沒有你感興趣的。還有《疑案》的預告片也放出來了,老王這次還怪仁義,給你了一個鏡頭。”
酒店包間。
秦剛喝高了,他把酒杯砰的一下砸到桌面,“哼,就讓《婚紗與你》那個狗屁導演后悔去吧,以后你走的路,是那導演拍馬屁也趕不上的。”
“小旬,你看現(xiàn)在名氣上來了,我稍微表達出一點你想演戲的念頭,那劇本就嘩嘩嘩往我桌子上送。雖然良莠不齊的,但是跟原來比,那差別可不是一星半點。”
旬驊正在看秦剛給的劇本,有六本,男主男二男三都有,劇情基本上逃不過霸道總裁小白花,貴族王爺強制愛,校園男神只愛你······上輩子剛出道的那幾年,他演的都是這種偶像劇。
偶像劇受眾很多,不需要演員有太好的演技,顏值高人設好,一般都能吸粉。
但是這種類型的劇都是他上輩子演過不知道多少遍,大同小異。旬驊嘆了口氣,選擇是多了,但范圍也只有這么幾個。
算了,矮子里拔將軍,一步一步來,有戲演總歸是好的。
旬驊點開秦剛發(fā)的最后一個劇本,這是唯一一個男三的本子,也是唯一一部仙俠劇。因為前面四個,他對這部劇也不抱什么希望。
但是出乎意料,這人設很有意思,一個瞎了一只眼的瘸子?這倒是他沒演過的新類型。
還沒等他繼續(xù)看,就聽見秦剛突然開口,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好歹還能聽清,“小旬,有個——說唱綜藝節(jié)目邀請你參加,嗯,聽說還是,還是弘景同推薦你參加的,你要不要去。”
旬驊抬起頭,還沒回答,秦剛已經(jīng)醉醺醺地趴到桌子上睡著了。
旬驊笑著搖了搖頭,繼續(xù)低頭看劇本。
三天后,晚上九點半。
秦剛敲了敲旬驊的房門,“小旬,你睡沒?”
旬驊扯下耳機,電腦里播放是婁旭弘最新的電影。他走到門口打開大門,輕笑著說:“秦哥,這個時間點我肯定沒睡啊。”
秦剛撓了撓頭發(fā),猶猶豫豫,半天沒說話。
旬驊眨巴了下眼,“要不,你進來說。”
秦剛抿著嘴,有些艱難地開口,“小旬,到現(xiàn)在婁旭弘那邊都沒有發(fā)郵件,你可能沒通過。”
他安慰地拍了拍旬驊的肩膀,故作輕松地說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這是很正常的。而且你不是說你對那部仙俠劇很感興趣嗎,我已經(jīng)跟對方聯(lián)系過了,后天咱們就能跟那邊的人面聊。”
旬驊愣了下,“秦哥,你沒看微信嗎?”
秦剛也發(fā)蒙,“微信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剛連忙打開微信,旬驊的消息來自一個小時前,一句話和一個短信截圖,[秦哥,我通過初試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婁旭弘工作室。
還是熟悉的地點,但是這次在房間等著試鏡的,只有二十個人。
房間里的氣氛緊張,競爭、敵意、壓力,各種復雜的情緒彌散在房間內(nèi),很是壓抑。
旬驊這次不前不后,剛好是第十個進去的試鏡。他踏進房間,視線落到評委席上,瞳孔微顫,心下一陣訝異。
厲玚怎么會在這里?
第 42 章
歷玚坐在婁旭弘旁邊,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運動套裝,不過和其他評委不一樣的是,他的身前并沒有擺放姓名牌, 但是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歷玚穿著很普通,也沒有刻意穿搭打扮, 但看起來和周圍的人完全是兩個圖層, 女媧捏人的認真和偏心一目了然。
作為國際知名的影帝,厲玚二十八歲就手握全球各大影帝獎杯, 但是在這之后不久就決定息影, 這個爆炸性的新聞讓當時的微博、豆瓣等各類社交媒體癱瘓了好幾天。即使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兩年沒有在熒幕上出現(xiàn)過,但他的粉絲數(shù)依舊是斷層第一。
目前圈內(nèi)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籌備《朝堂風云》, 因此今年選角的時候,投遞簡歷的明星甚至比婁旭弘的電影海選還夸張。
但那次的海選,大部分人連簡歷都不過關, 因為《朝堂風云》選人不是選流量選人氣,演技才是唯一的入場券。這也是旬驊當時作為一個小透明能夠入選的重要原因。
只是歷煬怎么會出現(xiàn)在電影的試鏡現(xiàn)場,他和這部電影又有什么關系,怪不得剛才出去的那些試鏡的演員臉上表情那么奇怪。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這次復試。
旬驊站到評委席正對面,表情從容, 晴朗若風, “各位老師好,我是十號旬驊。”
周凡均坐在厲玚的后側(cè)方,從今天試鏡開始到現(xiàn)在, 不知道已經(jīng)偷瞟他了多少次。
雖然他一年前已經(jīng)和婁旭弘簽了合同, 但這部電影的劇本直到現(xiàn)在婁旭弘都沒有放出來, 除了婁旭弘可能只有編劇這倆人知道電影到底演的是什么。
不,或許厲玚也可能知道, 但是直到昨天,他才知道這部電影厲玚也會加盟。突然有種彩票中了頭等大獎的感覺。
要是外界知道歷玚也會參演這部電影,那投遞簡歷的人數(shù)翻幾番都不是沒可能。周凡均心里再次抱怨了一番,真不知道婁旭弘到底在想什么,既然都把厲玚請來了,非得選新人干什么,娛樂圈里一群男明星對著電影虎視眈眈,不要片酬估計都能弄來一大堆。
還有這個旬驊,周凡均心里哼了一聲,今天可不是上次那種討巧的考核,他是不是真有本事,是騾子是馬,馬上就能見真章。
工作人員遞給旬驊一張A4紙,上面寫著一首詩,歌德的《戀人的身旁》。
婁旭弘說出了本次的考核的表演內(nèi)容。
上次試鏡婁旭弘沒有給更多的限制,考驗更多的是演員自己的理解和想象力,但是這次的復試他很明確給出了表演的方向,把表演限制在了一定的范圍內(nèi)。
“你和深愛的戀人即將分離,你清楚你們可能不會再見,但是對方并不知道,甚至還在期待著不久之后的下次見面。臨別之際,你念出了這首詩。”
“五分鐘的時間思考,表演限時三分鐘以內(nèi)。”
念詩?這種情感抒發(fā)的方式,感覺像是上個世紀發(fā)生的事情。旬驊想到了前天試鏡時那張跟現(xiàn)代化裝修風格格格不入的竹躺椅。或許,婁旭弘導演將要拍攝的故事發(fā)生在上個世紀,是那個時代的愛情故事嘛?
臨別的愛人,無法相見的愛人。
倒計時結(jié)束,旬驊開始了表演。
他上半身往前微探,臉頰的肌肉被他努力調(diào)動著上揚,唇角笑著,但是卻依舊帶著淡淡的悲傷。
好像對面真的站著是他深愛的人一樣,那雙眼睛浮現(xiàn)層層漣漪,含情脈脈,簡直能把人吸進去。悲傷哀悸的情愫從眼中劃過,但是很快悅動的笑容掩蓋了那絲本就不易察覺的悲意。
“當陽光照在海面上的時候,我就會開始想著你;
當月亮照耀湖面的時候,我就會開始想著你······”
這首詩并不長,最后的一句是:啊,如果你在我身邊的話……
但這句話旬驊并沒有發(fā)出聲,他只是唇瓣濡囁著,無聲地說了出來,像是不舍愛人的離別。念完后,他看著對面淺笑,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似乎對面有人在跟他說著什么。
他的眼角微微泛紅,眼眸微垂,輕輕點頭,有些羞澀又有些歡喜。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無法再見,可這種復雜的情緒幾乎不能從他的臉上察覺,只有微微蜷縮的手卻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
婁旭弘并沒有安排工作人員給旬驊搭戲,旬驊這次的表演全程面對著評委席。
周凡均依舊坐在第二排,但是這次他的神色之中再沒了任何輕蔑之色。他剛才和旬驊不小心對視了一眼,就差點溺死在里面。
這是哪里來的怪物,信手拈來,幾乎是瞬間入戲,這種離別的愁緒根本就不像是演的,仿若他就是那個與愛人分別的人。這種對感情的拿捏和表演方式,比他見過的一些老演員都要厲害。
他不是才二十歲,又不是童星出身,才二十歲就有這么恐怖的演技?!!
周凡均不由得想到了坐在他前方的厲玚,同樣長相俊美,同樣年紀輕輕就演技出眾。
不對不對,周凡均手里的筆把旬驊的照片圈了出來,筆尖抵在照片上一動不動,厲玚走的路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更何況,現(xiàn)在圈子里這種烏煙瘴氣的大環(huán)境,流量為王資本橫行的時代,可不是當年能比的。
表演結(jié)束后,婁旭弘似乎想要說些其他的,但是落到嘴邊的只是:“旬驊,你愛過人或者喜歡過人嗎?”
旬驊聽到后的第一反應是他表演的有哪里不對嗎,他搖了搖頭,誠實地回答道:“我沒有談過戀愛。”
婁旭弘把筆放下,淡淡開口,“果然啊。行,你出去吧。”
旬驊抿唇,他從婁旭弘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遺憾,這是一種明顯的信號,婁旭弘對他的表演并不滿意。
“婁導,您覺得應該我怎么改進,剛才的表演是哪里有問題?”旬驊并沒有直接離開,他鞠了一躬,直視婁旭弘,神色真誠甚至帶著懇切。
周凡均也有些奇怪,旬驊剛才的表現(xiàn)哪里有問題。他看了看婁旭弘,試圖摸清他的想法,但是只看到了他的后腦勺。
旬驊清楚,這個時候他應該禮貌地離開這里給面試官留個好印象,而不是這也沒有情商的發(fā)問。但是如果現(xiàn)在離開了,那下次與這種世界級導演對話的機會,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他沒有戀愛經(jīng)歷,但他演過很多愛情戲碼,深情癡情離別相思苦楚,但之前并沒有導演覺得哪里不對。
可婁旭弘不一樣,不論是上輩子還是現(xiàn)在,婁旭弘是目前為止,他能接觸到的水平最高的導演。別人看不出來的問題,不意味著婁旭弘看不出來。
他雖然獲過獎,但是他清楚,他的演技肯定不能個那些頂尖的演員相比。他接受失敗,但如果這種失敗不能帶給他演技上的提升,他可能會難受到死。
旬驊胸口好像猛地塞進了一大團棉花,透不出氣,心跳得怦怦響。旬驊目光灼灼,等待著婁旭弘開口。
婁旭弘沒想到旬驊會問得如此直接,他笑了一下,“你如果愛過人,就應該知道愛人的眼睛應該是什么樣的。你的演技很好,在你這個年齡段,能有這樣演技的人,說實話在整個娛樂圈我都找不出幾個。但是沒有經(jīng)歷過愛,就無法演繹出愛。”
婁旭弘搖了搖頭,他似乎在說旬驊,但是又好像不是在說他。
一直沒出聲的厲玚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挑了下眉,婁旭弘似乎也和自己說過這種話。
厲玚換了個姿勢,更好的觀察旬驊。真人的確比視頻更好看,他輕瞇了下眼,旬驊的簡歷,是他親自審核通過的,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在《朝堂風云》劇組見面。
婁旭弘的話還在繼續(xù),他把黑框眼鏡摘了下來,看起來更加像鄰家老爺爺了,他笑容和藹,語氣里帶著欣賞,“我很喜歡你,我以后拍電影的話,說不定會給你留一個角色。”
“多謝婁導。”旬驊再次鞠躬,他知道這次試鏡自己已經(jīng)失敗了,但是出乎意料,他居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受。
愛人的眼神,需要愛過人才能演出來嗎?旬驊離開房間后,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工作人員大概并不清楚試鏡的具體情況,把他送出工作室的時候,還是貼心的告訴他,“這次試鏡的最終結(jié)果需要劇組進行研討,花費的時間會比上次多,大約需要一到兩個月。請耐心等待,到時候會有專員跟你聯(lián)系的。”
“多謝,不過我大概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了。”旬驊神色坦然,并不怯于說出自己的失敗。
面前的工作人員愣了一下,還是微笑著跟他說再見。
但旬驊并不清楚的是,他離開之后,厲玚也離開了。
婁旭弘:“你真就這么走了,不繼續(xù)了。我可是在給你找對手戲演員,你走了是什么意思?”
厲玚拿起一旁的大衣,“我已經(jīng)找到了,后面就沒必要看了。”
他隨意揮了揮手,姿態(tài)肆意,從房間的另外一扇門離開了。
婁旭弘琢磨了一會兒才知道他什么意思,忍不住暗罵一聲,“這臭小子,脾氣還是那樣。他拍拍屁股走了,后面我不是還得繼續(xù)。”
第 43 章
秦剛估算著時間, 提前把車開到了婁旭弘工作室不遠處的停車位上。
旬驊看到車牌號,敲了敲車門,“秦哥, 開一下車門吧。”
秦剛哈欠打了一半噎了回去,他遞給旬驊一瓶水, “兩個小時, 我估算的還挺準,現(xiàn)在十一點多了, 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吃完飯, 我們就回去拿行李,下午咱回橫店, 明天去朝謙傳媒跟《一念驚春》的制片團隊談談那部仙俠劇,還有我得給你找個助理了,我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
秦剛感嘆道:“這幾天真是滿滿當當?shù)? 真是久違的忙碌啊。”
秦剛抬頭瞄了眼車內(nèi)后視鏡,旬驊從上車后,那眉頭就沒有松開過,試鏡結(jié)果肯定不如意,他可不是會往傷口撒鹽的那種人, 旬驊不提, 自己絕對不問。
“好,我都清楚了。秦哥,我這次試鏡沒有通過。”
雖然工作人員說最終結(jié)果會在一兩月后通知, 但是既然已經(jīng)被婁導拒絕了, 旬驊也覺得沒必要再告訴秦剛這件事了。
秦剛快速眨動雙眼, 大腦高速運轉(zhuǎn),他怎么就直接說了, 是不是得安慰一下。
但接下來,旬驊話鋒一轉(zhuǎn)突然問道,“秦哥,你愛你老婆嗎?”
秦剛驚愕地發(fā)出了一聲啊,“怎么扯到我老婆身上了。難道我最近惹她生氣了,不可能啊,我昨天還跟她通電話了。不對啊,小子,你怎么會問這個問題。”
旬驊有些苦惱的揉捏著太陽穴,“我只是想知道愛一個人是什么樣子。婁導說我表演出的愛不是真正的愛。”
秦剛調(diào)侃中帶著安慰,“你長成這樣,會沒談過戀愛?可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可不信。而且愛這種摸不到碰不著的東西,每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你也不用那么難受。”
旬驊有苦說不出,原身的確談過戀愛,但是早在半年前就被甩了。兩人就談了不到兩月,僅憑現(xiàn)有的記憶,他也看不出原身和那位女生彼此有多相愛,更像是速食戀愛,孤獨的兩個男女在互相取暖。
原身為什么會被甩呢,旬驊垂眸努力搜刮記憶,但是一無所獲。
每個人對愛情的詮釋的確不一樣,所以到底什么是愛情,愛又到底要怎么演。
旬驊百思不得其解,他努力復盤剛才的表演,愛人的眼神,到底又是什么眼神。
秦剛的車剛停到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就冷不丁的聽到旬驊開口,“秦哥,你覺得我要不要去談戀愛。”
秦剛轉(zhuǎn)頭看他,“小旬,你……”
秦剛知道旬驊還在想婁旭弘的話,但是他作為一個經(jīng)紀人,更準確的說,一個在圈里腌漬了很多年的老油條,是真的覺得旬驊沒必要那么較真。
但是婁旭弘那種級別的導演指出來的問題肯定不是小問題,他這種半路就改行的人肯定看不出來。
秦剛抓耳撓腮不知道怎么接話。
“我只是隨便說說,秦哥你不用當真,我還是有職業(yè)操守的。”
旬驊閉上眼,在腦海中重構(gòu)婁旭弘給的表演主題。
他睜開了眼,盯著車內(nèi)前后視鏡,里面是他自己。
他觀察著自己的表情,秦剛突然和他對視了一眼,渾身一個機靈,“小旬,你那眼神讓我以為你對我用情至深。”
旬驊醞釀的情緒被打斷了,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秦剛臉上。
秦剛胡侃打趣,“我是個純純直男,而且都結(jié)婚十幾年了,我對我家大人那可是忠心不二絕無二心。咱們倆是不會有可能的。”
旬驊盯著秦剛看,“秦哥,你能再說一句剛才的話嗎?”
“咱倆是不會有可能的?”秦剛心里一哆嗦,難不成——
“不對,上一句。”
旬驊冷酷的語氣打破了秦剛突如其來的腦抽想法,他快速眨眼,“我對我家大人絕無二心?”
旬驊嘆了口氣,“不是那種表情和語氣。算了,沒事了。”
旬驊眉頭緊縮,緊咬下唇,垂眸盯著某處,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秦剛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事一時半會你估計也想不出來,別一直鉆牛角。你秦哥我好歹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導演系畢業(yè)的高材生,你的演技在我看來超過了圈子里百分之八九十的人。而且你還年輕,演得多了,你就知道到底該怎么演了。”
旬驊完全沒有被安慰到,他抿著嘴對著秦剛笑了笑。
愛到底要怎么演,莫非他真的要去談個戀愛試試?或者,找個時間,去情侶大街上觀察一下那些成雙成對的愛侶們。
滬城到橫店的高鐵上。
旬驊帶著藍牙耳機,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眼前的電腦屏幕,上面正放著經(jīng)典愛情電影《亂世佳人》。
秦剛看了他一眼,無奈嘆氣,要是他當導演,看到旬驊這樣可塑性極高而且演技又好的演員,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吹毛求疵雞蛋里挑骨頭。
秦剛又搖了搖頭,而且他也不能為了讓旬驊提升演技,就鼓勵他去談戀愛吧。
雖然他不要求藝人必須單身,但是旬驊現(xiàn)在好歹和紅果簽著約,還是男團的一員,戀愛什么時候談都行,但絕對不能是這一年。
第二天,橫店。
朝謙傳媒影視公司總部。
朝謙傳媒是一家致力于電影電視劇投資、制作、發(fā)行以及相關產(chǎn)業(yè)發(fā)展的公司,而且有自成一套的集合鏈,能夠靠自己完成一套影視作品。
國內(nèi)很多一線演員都是這家公司旗下的藝人。朝謙傳媒以仙俠劇出名,出品的劇集基本上是仙俠劇和古裝劇七三開,偶爾也會出一部現(xiàn)代劇。
這次接待秦剛和旬驊的是《一念驚春》的制作團隊,有兩個人,其中一人居然是他們的老熟人——劉迎興。
導演是劉迎興,旬驊和秦剛對視了一眼,他們事先可不知道這件事。
劉迎興當初半白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染成了黑色,看起來比當初精干了不少,整個人容光煥發(fā)、如日中天的模樣,給人一種成功人士的感覺,甚至連面相都比當初和藹了一點。
旁人看到他這種惺惺作態(tài),估計想不出他會干“拉皮條”這種勾當,也想象不出他那種卑躬屈膝諂媚阿諛的嘴臉。
劉迎興起身熱情地招呼他們,“真是好久不見了,當初我看到旬驊,一眼就覺得他定是人中龍鳳。現(xiàn)在果然驗證了我當時的想法,恭喜二位啊。”
劉迎興向旬驊伸出手——
“劉導演您也是精神煥發(fā),如同再造啊!”旬驊抿唇笑了笑,然后他就坐下了,好像完全沒看到劉迎興的手一樣。
這句夸獎的話怎么從旬驊的嘴里說出來就那么奇怪。但劉迎興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旬驊在他心里的形象是懂事、不會惹事又好拿捏。
而且是可是他搭橋搭線才讓旬驊和森鋮搭上了關系,他對旬驊可是有再造之恩。如果不是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旬驊能得到森鋮青眼,能成功出道?
這么想著,劉迎興也不覺得旬驊是在陰陽怪氣,反而認為他是在恭維自己了。畢竟一個電視劇總導演和一個是拍廣告的導演,雖說都是導演,但是地位可完全不能相提并論啊。
旬驊坐下之后臉上露出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尷尬,他抿了抿嘴角,似乎是的確沒看見劉迎興伸手的樣子。
旬驊不好意思地對面前的另一位女士笑了下,笑容里帶上了一些羞澀和無措,看起來很是無辜。
那位女士對著旬驊彎了彎眉眼,似乎并不介意他無意的失禮。
旬驊垂眸,這個角色他又真的很感興趣,雖說這是男三,但不論是人設還是劇情,真的都讓人眼前一亮。而且,他上輩子沒拍過仙俠劇。
但是怎么是這老逼登當導演。
劉迎興的手停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秦剛倒是一把握住他的手,“劉導演,好久不見,沒想到您現(xiàn)在到朝謙傳媒高就了。您還是這么健碩。不過,您身邊這位是?”
健碩,這是在說劉迎興,旬驊瞄了一眼劉迎興的大肚腩,暗暗咂舌,秦剛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旬驊表示敬佩。
劉迎興另一只手也覆上去,雙手上下晃動了兩下,不知道是在緩解尷尬還是他一貫的人設,總之動作幅度挺大。
“還沒跟你們介紹,這位是《一念驚春》的制片人,鄭敬蕓,鄭總。”
四個人兩兩坐在對面,中間是簡約小巧的圓形實木桌。
工作人員給端上來四杯咖啡,咖啡獨特的辛香彌散到空氣中,有種奇異的安撫效果,可惜效果不大。
旬驊抬頭看著對方微笑,但卻在不斷地按壓著手解穴,緩解心中的郁悶。這么有意思的劇本,為什么導演偏偏是劉迎興呢。他就是對這個人有偏見。
旬驊笑容愈發(fā)燦爛,心情卻完全與之相反。
鄭敬蕓的坐姿是標準的側(cè)腿式坐姿,她的兩臂自然彎曲,兩手交叉疊放在左腿上,看起來十分優(yōu)雅。
她的語速不緊不慢,聲調(diào)平穩(wěn),“這部《一念驚春》目前已經(jīng)定下男主角了,兩位應該還不知道吧。”
《一念驚春》是一部小說改編的ip作品,這部小說算不上大熱門,但熱度也不算低。《一念驚春》雖說也是男頻小說,但是跟其他后宮種馬文不一樣,這部小說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女主,因此女性讀者的比例也不在少數(shù)。
電視劇的主要受眾大多都是女性,因此《一念驚春》作為改編IP其實底子是相當可以的。
“男主是楚捷序,我就不多介紹了,秦老師應該很熟悉他。”鄭敬蕓微微一笑。
楚捷序已經(jīng)獲得銀鷹獎最佳男演員了,如果他確定出演,那這部劇男三的含金量可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秦剛咬了下后槽牙,唇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調(diào)整好了表情,“當然認識啦,好歹我們倆也共事過一段時間。”
第 44 章
鄭敬蕓挑了下眉, “這次的邀請是半個月之前提的,那時候旬驊的名氣和流量遠不如現(xiàn)在,所以我們在綜合考量下, 還是給的男三這個角色的邀約。”
秦剛點頭,“當然, 這件事我們也理解。”
劉迎興哈哈一笑, “但是,現(xiàn)在旬驊可不同于當時啦。我聽說紅果傳媒打算給你們搞個團綜, 要是有機會了, 我也想你們這些年輕人拍拍。”
“劉導說笑了,沒影的事呢。”旬驊微笑著, 這種客套話誰會信啊。
鄭敬蕓看向旬驊,“現(xiàn)在男二的人選也還沒有確定。如果你想演男二,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未來一年你的流量應該都不錯, 我愿意押寶,給你這個機會。旬驊,你意下如何?”
《一念驚春》的主線劇情是復仇。
全家被屠,年僅七歲的男主楚念春因貪玩跑出家門僥幸存活。楚念春幾經(jīng)輾轉(zhuǎn)流落到了凡人界,被一位落魄的秀才收養(yǎng), 秀才的兒子杜樂杉也剛滿七歲, 兩人結(jié)伴長大。后因意外,十歲時,為了救楚念春, 杜樂衫右眼失明, 左腿也因此落下終身殘疾, 走路一瘸一拐。
楚念春因此心生愧疚,從那之后一直照顧杜樂衫。十六歲那年, 楚念春因為意外覺醒極品靈根,被發(fā)現(xiàn)天賦極佳,遂被修真界最大的門派破山宗收為內(nèi)門弟子,離開了凡人界。他和杜樂衫約定一定會找到為他治療眼睛和腿疾的方法。
進入破山宗后,楚念春偶然救了破山宗掌門的女兒,英雄救美,美人心生愛慕。英雄雖無意情愛,但在后面的相處之中,日久生情。
楚念春天賦極佳,千年一遇,不到三年就筑基大圓滿,五年突破金丹。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仇家是魔尊,之后就正式開始了升級打怪復仇主線。
旬驊感興趣的就是杜樂衫這個角色,一個沒有靈根的普通人,沒有任何修真天賦,但是最后卻以身入魔,站到了男主的對立面。
楚念春離開凡人界,一去就是五年,杜樂衫的父親在這五年也已經(jīng)去世。
杜樂衫自幼聰慧,又從小受父親教誨,父親去世后,他靠為人寫信勉強溫飽。但父親的去世成為了壓倒杜樂衫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對楚念春的再無情意,只留下滿腔憤恨。
楚念春終于找到了醫(yī)治杜樂衫的方法,并將他接到了修真界進行救治。但杜樂衫只是一屆凡人,沒有任何修煉的天賦,即使被治好的眼瞎腿疾,卻在這里無任何立足之地。但是楚念春知道杜樂衫在凡人界沒有任何親人,用為了他好的名義,讓他留在了門派之中。
杜樂衫后期黑化,以身入魔,墮入魔道,最后被男主親手殺死。
鄭敬蕓說的男二,是破山宗的大師兄,他最開始看男主不順眼,后來兩人不打不相識,成為了朋友。基本上進入修真界后的劇情,有男主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男二。
男三杜樂衫也就在前期凡人界戲份多一點,但十六歲之前都是小演員來演;中期雖然進入了修真界,但是他就是一凡人,主角團打怪升級也不會帶著他;后期以身入魔,戲份終于多了一點。不過這些戲份加一起可能還不到男二的三分之一。
但是,比起男二,旬驊還是覺得男三杜樂衫更有挑戰(zhàn)性。
談完具體細則之后,兩人回到了秦岳傳媒有限公司。
秦剛嘖了一聲,“雖然男主是楚捷序那個白眼狼,但是見了面該心虛的是他有不是我。他肯定知道我是你的經(jīng)紀人。不過楚捷序這個人不是心壞的人,他不會因為這件事對付你。”
“之前是那邊沒給我們這個選擇,但是現(xiàn)在《一念驚春》的制片人既然給你這個機會了。小旬,你真的不演《一念驚春》男二嗎?我也看過劇本,男二的人設也不差,不是那種死板為男主服務的刻板人物,記憶點也有很高。”
旬驊眉頭微挑,“秦哥,男三比男二更有意思。”
秦剛聳肩嘆氣,無奈地說:“行吧,反正我知道我也說不動你。”
“這劇組現(xiàn)在也就是個空殼子,等搭起來也得等到明年開春了。而且他們還要等楚捷序的檔期,肯定不會跟《朝堂風云》撞上。而且后天你就要去紅果總部了,后面一個多月還有公演。最近連著奔波了四五天了,后面這兩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秦哥,我打算這兩天去橫店影視城逛逛。”
秦剛眼皮一跳,語氣提高,滿是驚訝,“小旬,你都出道了,還想去跑群演呢?”
“不是,最近這兩天是周六日,應該會有很多情侶,我打算去觀察一下他們。”
秦剛嘴角抽了抽,“那你好好偽裝,別被發(fā)現(xiàn)。我可不想看男團成員竟是偷窺狂魔這種新聞。”
旬驊剛回到公寓,還沒打開門,手機就開始嗡嗡地震動,不認識的號碼,旬驊沒接,他隨手掛斷電話,進屋關門。
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還是剛才那個號碼。
旬驊蹙了下眉,打了兩次,難道不是打錯了?
聲音一出,旬驊就聽出來這是旬成勝。
他把手機扔到桌面上,點開了免提和錄音,他靠在沙發(fā)上,扯了扯領口。
旬成勝的聲音滿是慈愛,“小驊,恭喜你出道啊。我知道你這幾天挺忙的,就沒打擾你。但你什么時候忙完了也別忘了回家一趟,你弟弟還有我都很想你,你阿姨也一直念叨著你。還有啊,換了個新手機號真有用啊,終于能打通你的手機了。要是下次還打不通,我就再換個號試試。”
回家,他真的還有家嗎?
孤獨瞬間襲來,旬驊有些恍然,呼吸有些不暢。
旬驊語氣異乎尋常的平靜,“你是在威脅我嗎,你換手機號,那我也可以換。我之前已經(jīng)說過了,我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錢。”
旬成勝仿佛沒有聽見旬驊的話一樣,也沒有接話茬,反而繼續(xù)說:“小旬,你知道嗎?最近咱們家附近,來了好多媒體,不過我都沒見他們。你老爸我還是知道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旬驊眨眼,眼底冷然,“那你想要我干什么呢?”
旬成勝嘆了口氣,“小驊,你不用對我這么冷漠,再怎么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就算你現(xiàn)在發(fā)達了,也不能拋棄家人啊。你弟弟的一模成績出來了,挺不理想的,連三百分都沒有考到。我覺得他沒有學習的天賦,估計也上不了什么大學。我本來還想著,唉,上次說的那件事就算了。”
果然是為了旬澤成。旬驊上輩子父親去世的早,他沒經(jīng)歷過父愛 ,這里的“父親”雖然健在,但是他一腔愛意都是為了他另一個兒子,旬成勝對原身只有漠視。
旬驊冷淡地嗯了一聲,“然后呢?不要房子,那錢還要嗎?”
“父子之間談什么錢,你現(xiàn)在都是大明星了,你看看能不能讓你弟弟也進娛樂圈,那圈子不是比其他工作好賺錢多了嗎?你都能……再說了,你弟長得也不差。他進去也能跟你互相扶持,親人總比那什么陌生人好吧。你看你那個經(jīng)紀人秦剛,三番五次地阻撓我去見你,明顯是不懷好——”
旬驊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哦,這倒是巧了,你怎么知道我現(xiàn)在在招助理。”
旬成勝嘶了一聲,語氣變重,“你弟弟當什么助理,肯定也是要和你一樣當明星的。”
旬驊:“那我安排不了,你讓他好好學習吧,還有大半年,努努力說不定會有奇跡發(fā)生。”
“你安排不了就找你經(jīng)紀人,”旬成勝恨鐵不成鋼,“人情社會,人情社會,小驊,你得多動動腦子啊。”
旬成勝下了最后通牒,“咱們電話說不清楚,現(xiàn)在距離你弟弟高中畢業(yè)還有幾個月,等你回家了我們再細談。這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反正今年過年你必須回來。我總歸是你爸,我娶你阿姨也是在韻云去世兩年后,我沒背叛過你媽。你不用因為這件事怪我,我沒什么心虛的。而且當初十八歲的時候讓你離開家出去闖蕩,我也是考慮了很多的。現(xiàn)在一切不都證明,我當初的做法是對的。”
是啊,你的做法是對的。
旬驊臉上滿是嘲意。旬成勝不過就是在原身心情最低落,向他求助的時候,不僅沒有安慰反而斥責臭罵他別想要家里的錢。
旬驊甚至不清楚如果自己沒有穿過來,旬成勝得知兒子服安眠藥自殺會是什么心情。
“掛了吧,我過年會回去的。”
旬驊倒在沙發(fā)上躺著,他捂著眼睛,刺眼的白燈透過指尖的縫隙照到眼皮上,本就干澀的雙眼愈發(fā)刺痛。
第二天,橫店影視城街頭。
旬驊戴著普通藍色口罩,超厚黑框平光眼鏡擋住了好看的眼睛,頭發(fā)被隨意攏了一下。他身上穿著黑灰色薄款羽絨服,褲子是看著很舒服的棉質(zhì)運動褲。
雖然很普通,但是這是旬驊最喜歡也是穿起來最舒服的衣服。
他蹲在街角,單手托腮,像是逛累了在休息,只是那雙眼睛卻認真地注視著大街上往來的行人。
來往的游人匆忙,男男女女,情侶友人,大多成雙成對。
旬驊的視線追隨著一對情侶,他們說著,笑著,走著,看起來普通又幸福,令人羨慕。
秦王宮、清明上河圖、廣州街香港街······這些人流多的景區(qū),是旬驊的主要駐扎地。他每隔一兩小時,就換個地方,看起來和普通游人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第二天依舊如此。
如果不是明天必須要去紅果總部,秦剛簡直懷疑他能在那地方待到天荒地老。
十一月七日,滬城紅果傳媒總部。
錢顯宏交代完具體安排,讓工作人員領著他們熟悉公司。
喬驥正和旬驊說話,卻見他視線一直往前面看,“你看什么?”
旬驊眉頭微蹙,輕聲說:“你不覺得尤灌有點奇怪?”
喬驥笑容一僵,很快就被他掩飾過去。旬驊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尤灌身上,也根本沒注意到喬驥臉色明顯的變化。
喬驥伸手勾住旬驊的脖子摟著他,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你為什么覺得他不對勁。”
旬驊抿著唇,“他就是有點不太正常。”
七天沒見,尤灌一反常態(tài),見面后不僅沒有撲上來和自己說話,甚至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就站到一旁了。
連不怎么熟悉的鐘銳立都比尤灌熱情。難道是他做了什么事情惹尤灌生氣了,但是明顯不可能啊,昨天他們還在微信上聊天,尤灌看起來明明一切正常,怎么今天這么不對勁。
喬驥收緊胳膊,旬驊的頭被他壓到自己的肩膀上,“你沒發(fā)現(xiàn)我也不對勁嗎?”
他是笑著說的,表情里還帶著稍許調(diào)侃,但這里有幾分認真大概只有喬驥自己知道,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
旬驊斜了他一眼,撇了下嘴,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行了,沒跟你開玩笑。一會兒再跟你聊,我去問問尤灌怎么回事。”
旬驊扯開喬驥的手,快步靠近尤灌。
溫熱的身體突然消失,喬驥垂眸瞥了眼自己的手,視線在上面停留了幾秒鐘,手臂又重新放回了身側(cè)。
他看著前方逐漸重疊的兩個身影,心里涌上了一股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的煩悶。
旬驊拍了拍尤灌的肩膀,他嘶了一聲,身體肉眼可見的抖了一下。
旬驊眼眸中的擔心更盛,“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尤灌笑嘻嘻地摸了摸頭,看起來一切正常,但他這樣說著,身體卻離旬驊遠了一點。
旬驊嘴角抿成一條線,越來越不對勁了,尤灌到底怎么回事?
第 45 章
后面, 旬驊一靠近,尤灌就跑到其他人身邊說話。
這么想要避開自己嗎。旬驊垂眼,睫毛輕顫, 沉默了一會兒。尤灌的肩膀是受傷了嗎?還是說他是真的突然之間就討厭自己了,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旬驊蹙眉, 他走到尤溉身邊詢問。
尤溉輕搖頭, 和尤灌十分相似的眉眼帶著復雜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是我不想說, 只是這事我不好說。”
范飛章本來走在后面,尤灌突然過來和他說話。
范飛章有些吃驚, 不過看起來和往常沒什么不一樣,他一貫都話少,因此基本上就是尤灌說好幾句, 他才說一句。
但是兩人的話題無聊到鐘銳立都忍不住無語,什么你吃飯了嗎,吃什么,什么時候吃的。
鐘銳立心里吐槽,要是沒有話說其實可以不說, 他好歹也和尤灌認識那么多年了, 那家伙現(xiàn)在一看心思就不在談話上。
范飛章同樣也清楚尤灌心不在焉,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尤灌和旬驊鬧矛盾了?作為隊友他本應該對此擔心的,范飛章垂下眼睛, 摩挲著指尖, 深邃的眼眸微微波動, 帶著一絲疑惑。
路上又遇到了幾個紅果旗下簽約的明星,有的會停下來跟他們說上一兩句, 有的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
后面旬驊再沒找到聊天的機會,他嘴唇輕抿,心情有些許的低落,他不太喜歡這種無緣無故的冷淡。如果兩個人真的有問題,說出來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馬上要中午了,紅果公司能逛的地方基本上也逛完了,能見到的前輩基本上也都見了。
他們一行人跟著工作人員,走回屬于他們SFK男團的休息室。
電梯間,旬驊站在角落,低著頭擺弄著手機,手指滑開軟件、退出、又劃開、再退出。他大腦放空,什么也沒想。
尤灌站在電梯的另一個角,抿著唇,視線穿過眾人之間的空隙,落在了旬驊的臉上。
氣氛出乎意料的沉默。
電梯叮了一聲,電梯門打開。
旬驊最后一個走出去。
喬驥斂眸,他眼睛閃爍了一下,腳步慢下來,跟旬驊并肩而行,“我前幾天去長白山了,那里的風景很美。”
旬驊本來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被拍了一下,他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到了喬驥如畫般的眉眼。
“長白山,那離你家很遠吧。”旬驊打起精神,含笑道:“你不是說要去海邊,怎么跑去看雪了。”
喬驥唇角一勾,眼眸中帶著溫柔笑意和斑斕星光,“本來是要去海邊的,可惜某個人不肯去。本來是打算去那里,單純的只是想要滑雪,不過快要離開的時候,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長白山的日出很美,然后就又再待了一天。”
旬驊眉眼彎起來,“是很美。”
看起來沒剛才那么難過了,喬驥眼睛也彎起來,他輕輕挑眉,笑意更深,“你之前也去過嗎?”
旬驊點頭,“看到日出之前,我本以為自己會激動地大叫,但是很神奇,真正看到日出的時候,我反而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甚至也忘記了拍照,只是覺得震撼。”
喬驥手扶著下巴點了點頭,突然湊近問他,“你那時候許愿了嗎?”
“為什么要許愿?”
“不是有種說法嗎,日出時許愿,愿望可能會更容易實現(xiàn)。或許是因為日出象征著希望和新的開始,所以在那個時候許愿可能會讓愿望更容易被實現(xiàn)吧。”
旬驊輕笑,聲音略帶調(diào)侃,“我還以為你不會相信這種說法。”
“不相信是不相信,但不妨礙我去看日出。”喬驥聳肩,眼神微微閃爍。他其實許愿了,不過那個愿望,或許是腦子抽了,誰知道怎么會許下那種愿望。
上午的參觀行程終于結(jié)束,錢顯宏請六人吃了一頓飯,然后一行人來到了位于紅果總部附近的別墅區(qū)。
旬驊透過車窗往外看,周圍的路況有些熟悉,上次秦剛好像帶他來過這里,倒是巧了。
錢顯宏一邊從包里拿出鑰匙,一邊說道:“未來一年,你們擁有這棟別墅的使用權(quán)。當然并不強迫你們必須住在這里,但之后我們會集中時間在這里拍攝一檔團綜節(jié)目,大概有半個月左右,那個期間你們是必須住在這里的。目前這個計劃還沒有敲定,不過大概率是會通過的,具體時間還不清楚,但應該是明年四五月份這個時間段。”
錢顯宏打開別墅的大門,告訴他們,“這棟別墅已經(jīng)經(jīng)過裝修改造,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一樓有獨立的唱歌和跳舞的房間,二三樓是娛樂和休息的房間。”
這棟別墅的院落很大,看起來能容納十幾個人一起開派對。
淡淡的桂花香氣隨風飄到鼻尖,旬驊的視線被墻角的那顆桂樹吸引。現(xiàn)在正值桂花時節(jié),金黃色的小花簇在樹上搖曳,飄落的桂花鋪滿一地。在樹的不遠處,有一座用粗壯的藤蔓制成的秋千,在風的吹拂下輕微晃動,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還真是獨特,清香撲鼻,身體的倦意忽然緩解了不少。
客廳是很現(xiàn)代的裝修風格,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撒進室內(nèi),落下點點光斑,主體是松花色和蜜合色格調(diào),整體洋溢著一種朝氣。
錢顯宏帶著他們看了一圈房間,把鑰匙交給了喬驥,“你們的行李都在雜物間放著,臥室有六間,二樓三樓都有,你們可以自行分配。”
二三層每層都有一個很大的盥洗室,浴室內(nèi)除了常規(guī)的花灑,還有一個橢圓形的瓷白浴盆。二樓有六間房間,其中三間是臥室,挨在一起;三樓也是如此,不過還多了中間一塊很大的活動區(qū)域,擺放著臺球桌和一個簡約的調(diào)酒臺。
參觀完整棟別墅,錢顯宏點開行程表,“訓練安排之前已經(jīng)發(fā)給你們了,訓練從明天開始。十一月十九號周六那天,我們會在滬城開啟巡演第一站。直播這件事,你們也注意一下,如果直播時長不夠,是會罰款的,金額也不是小數(shù)。行,沒什么交代的了。如果有問題及時打給我,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之后,他就離開了,很是雷厲風行。
幾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比起剛才拘謹?shù)哪樱F(xiàn)在看起來放松不少。
鐘銳立把自己嵌入沙發(fā)里,忽然感嘆了一句:“我記得好多明星都在這里買了房子,說不定我們出去就能遇到。”
喬驥搖了搖手上的鑰匙,正準備問怎么分房間,就見坐在最遠處的尤灌突然站起來,湊到旬驊身旁,語氣小心翼翼地問:“旬哥,我能出去和你談談嗎?”
喬驥看著旬驊點了點頭,和尤灌走了出去。
第 46 章
庭院的桂樹下, 橘黃色的丹桂香撲面而來。
尤灌站在樹下,視線低垂。
旬驊輕點兩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分鐘, “不是你剛才喊我出來,怎么我跟著你出來, 現(xiàn)在又一句話不說。”
尤灌頭垂得更低了一些, 他支支吾吾地呢喃著,聽不清在說什么。
旬驊其實氣已經(jīng)消了大半, 尤灌的樣子一看就是心里藏著事, 剛才把自己喊出來,看起來已經(jīng)用盡尤灌所有的勇氣了。
但即便如此, 旬驊的聲音卻依舊比平常可以冷淡了一度,雖然對方可能有原因,但是這種沒由來的突然疏遠, 實在不利于兩個人友情的正向發(fā)展,他希望尤灌清楚這一點。
旬驊看到他這個樣子,聲音下意識地柔和些許,“你想和我談什么?”
尤灌抬頭了,眼眶紅紅的, “旬哥,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只是——”
“我只是有點丟臉。”尤灌小聲地說,聲音微顫, “我也不是不想和你說話, 我也不是不想靠近你, 我只是,害怕, 害怕你知道之后不喜歡我了。”
旬驊眼眸泛起淡淡漣漪,有些驚訝,這些話著實有些曖昧了,但尤灌現(xiàn)在的模樣這么難受,旬驊又覺得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方向。
“我們是朋友啊,”旬驊輕笑,“我不會不喜歡你的。有時候比起一直鉆牛角,不如直接說出來會更好一點。而且你不說出來,一直自己憋著,不僅自己難受,我也會不舒服的。”
尤灌雙眼含淚,那雙平日神采奕奕的丹鳳眼里此刻全是委屈和難過,“你別生我氣,旬哥,我今天不是要故意躲開你的。”
旬驊溫和地看著他,安慰道:“我知道,我不生氣。”
尤灌聽到這話,眼淚反而奪眶而出,豆大的淚海撲噠撲噠地落到地上,驚起了幾片飄落到地上的桂花。
“喂喂,你怎么真的哭出來了。”旬驊哭笑不得,手忙腳亂地在口袋里翻來翻去,也沒找到半片能用的手帕紙。
他又想到尤灌今天的舉動,也不敢碰他,只好僵硬地站在那里。
尤灌大顆大顆的眼淚涌出來,因為抽噎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著,“我不是故意躲開你的,但是我爸用鞭子抽我了,背上和肩膀上都是傷,旬哥。我不敢告訴你,我害怕你笑話我。”
這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父親用這種殘暴的方式教育孩子。
“你——”旬驊唇角嚅囁了片刻,“疼不疼。”
“已經(jīng)上藥了,沒關系的。”尤灌睫毛上沾著淚珠,輕顫了一下,淚滴落到了旬驊的手上。
旬驊有些哭笑不得,就因為這個原因嗎,“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因為這件事笑話你呢?”
尤灌低聲咕叨,“誰會喜歡沒有男子氣概的人啊。”
他這句的聲音很小,旬驊只聽了大概,直覺這時候不該繼續(xù)問下去,他只是有些心疼和無奈地看著尤灌,“擦擦淚吧。”
尤灌伸手想要帥氣地擦掉眼淚,但舉起手臂的瞬間,表情就扭曲了一下,有些吃痛地嘶了一聲。
旬驊抿著唇角,“你真沒事嗎?”
尤灌倔強地點頭,“我一點都不疼。”
旬驊長嘆一口氣,“你今天要換藥嗎,背上的傷能夠到嗎?你自己換還是尤溉幫你,或者你喊我也行。還有。我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笑話你的,也不知道你腦子里整天想的是什么。”
旬驊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下次別因為這種事突然疏遠我了。”
尤灌悶悶的嗯了一聲,“我就是不想在你心里一直是個小孩兒而已。”
旬驊這次聽清楚了,唇角勾起來,“好好好,不是小孩兒。”
尤灌郁悶的撅起嘴,哭過的眼睛有些腫,眼尾泛紅,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你真敷衍我。”
旬驊只好重復,語氣鄭重:“我沒把你當小孩。”
這還不是小孩是什么,旬驊心里嘆氣。要是他二十歲的時候,遇到朋友突然冷淡疏遠,估計也不會像今天這樣三番五次地詢問原因,反而會像烏龜一樣縮緊自己的殼里,或許之后就會慢慢疏遠,然后真的形同陌路了。
尤灌看向他的眼睛,“那你一會兒和我一起住吧?”
旬驊奇怪地眨了眨眼,“住一起,哦,你是說我們都住同一層樓吧。”
尤灌抿了下嘴,含糊著說,“嗯,就是這個意思。”
“行啊,我都可以。”
尤灌笑容燦爛起來,“那約定好了。”
兩個人在外面說話的時候,屋里的四個人也在交談。
喬驥把手里的鑰匙扔在身邊的沙發(fā)上,眉眼間笑意稀疏,他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尤溉,你哥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一點都不正常。”
說實話,喬驥并不是很關心這件事,也無意探究尤灌的隱私。但是因為這小子不對勁,旬驊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尤灌身上,這讓喬驥心里莫名煩躁。而且馬上就要進行巡演了,這時候誰都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范飛章耳朵也動了一下。
尤溉聳肩搖頭,語氣堅定,略帶歉意,“抱歉,不能說。我只能保證不會影響后面的巡演。”
尤溉都這么說了,喬驥也不好再問下去。
鐘銳立撲扇的小鹿眼轉(zhuǎn)了一圈,抿了抿嘴,也沒說話。
他抿著唇角,吸氣又呼出一口氣,靠在沙發(fā)上神游。說起來,當初知道尤灌和尤溉也參加這個節(jié)目闖蕩娛樂圈的時候,他的震驚程度不亞于看見老虎上樹。
畢竟尤家可是一個超級封建古板的老式大家族。
初中的時候他和尤家兩兄弟一個中學,三個人當初還組過一個搖滾樂隊,但是很快這個樂隊就被校方強制解散了,后來鐘銳立才知道這是尤家給學校施壓的結(jié)果。
而且前幾天休息太無聊,鐘銳立本來是想著去找尤灌和尤溉玩的,但是老媽知道后卻阻止了他。
雖然他家沒有尤家那么有權(quán)勢,但是都是京圈兒的,多少也聽到了什么風聲,尤家準備給尤灌和某個高官的女兒聯(lián)姻訂婚。
尤家那種大家族一般都比較迷信,老大不結(jié)婚,也不會讓老二結(jié)婚,雖然尤灌和尤溉就差了幾分鐘。據(jù)說這些天是讓尤灌和那個女生培養(yǎng)感情,甚至還隱約有讓尤灌過段時間就退圈訂婚的意思。但是尤灌不愿意,好像和家里鬧得還挺大,據(jù)說被禁足了。
這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是小道消息,還是老媽打麻將的時候聽到的,真實性有待考量。那些細節(jié)什么的,說不定還是自家那個愛八卦的老媽胡亂猜測。
他要真是去問了,也挺尷尬的,所以鐘銳立也沒好意思真去問是不是真的。
但是今天尤灌這種奇怪的表現(xiàn),讓鐘銳立不得不懷疑老媽的那些小道消息的真實性。
鐘銳立眼眸微光閃爍,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家不是尤家那種封建古板的老式家庭,還好自己上面還有兩個哥頂著。而且自己家開放多了,他以后肯定可以自由戀愛。
尤灌睜大眼睛看著旬驊,“旬哥,我眼睛還紅嗎,看不出我剛才哭了吧。”
可能是因為剛哭過,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旬驊挑了下眉,笑著說,“看不出來了,你都問我好幾遍了。所以要回去嗎?”
尤灌笑容變得燦爛,“回去回去。”
腳步聲由遠及近。
喬驥抬頭瞥了他們一眼,拿起鑰匙,放到桌面上,“既然人都齊了,那我們接下來分房間吧。二樓三樓都有三間房,你們打算住哪里,反正我都可以。”
范飛章頷首,“我也都行。”
尤溉第一個出聲,“我喜歡那個調(diào)酒臺,我想住三樓。”
鐘銳立聳肩,“那我也住三樓吧。”
尤灌比剛才活躍多了,他立刻出聲,“那我要住二樓,旬哥也住二樓。”
喬驥挑眉,看了一眼旬驊,“旬驊,你確定也住二樓嗎?”
旬驊點頭,“嗯,住二樓吧。”
其實住幾樓都無所謂,他們接下來至少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在外面奔波,而且緊接著一月份他應該就要進組演戲,其實住這里的時間并不多。
其他人應該也都挺忙碌的,所以除了錢顯宏說的那半個月的拍攝時間,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滬城。
喬驥轉(zhuǎn)頭看向范飛章,“現(xiàn)在就二三樓都各只剩一間房了,你要住哪呢?”
范飛章眼睛眨動頻率快了些,“二樓吧。”
喬驥皮笑肉不笑,“真不好意思,我突然也想住二樓了。”
尤灌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們倆石頭剪刀布,誰贏了誰住二樓。”
喬驥扯了扯嘴角,“那你怎么不去住三樓。”
尤灌輕哼了一聲,“先說先得,反正鑰匙已經(jīng)在我手里了。”
旬驊撓了撓頭,眼睛在兩個人之間轉(zhuǎn)動著,二樓怎么突然就搶手起來了。
旬驊小聲對尤灌說:“要不,實在不行,我去住三樓吧,反正都是一棟房,上下樓也挺近的。”
尤灌不顧肩膀的疼痛,立刻伸手摟住旬驊的肩膀,身體往那邊挪動緊貼住他,“不行不行,說好了住一層樓的。”
旬驊想到他身上的傷,不好推開尤灌,只好無奈地任由他貼到自己身上。
喬驥突然覺得沒什么意思,他眉目間驟然變冷,“算了,我住三樓。”
喬驥拿起剩下的三樓房間的那把鑰匙,拉著行李箱上樓了。
“喬驥是不是生氣了,”尤灌撇嘴,“旬哥,他氣量真小,明明是他最開始說自己住哪里都行的。”
旬驊沒說話,尤灌眨了眨眼,也閉嘴了。
尤溉扯了下嘴角,老哥,你這上眼藥的手段有些太低級,實在不知道從哪里吐槽。如果是自己,肯定——尤溉突然一怔,他想這些干嘛。
第 47 章
分好房間后, 六個人就分別去收拾自己的屋子了。
旬驊的臥室在二樓靠西,旁邊的房間住著尤灌,東邊是范飛章。這棟別墅坐北朝南, 臥室都朝陽,室內(nèi)采光很好。
每間房間都標配著一張兩米的床和嵌入式的大衣柜, 靠近陽臺的地方還放著一張小型沙發(fā)和圓木桌。
不過最讓人驚喜的還是那個墻邊的超短焦投影儀, 旬驊把行李放到一邊,興致勃勃地研究了好一會兒。
終于搞清楚怎么用之后, 旬驊拉上窗簾, 投了部電影。
傍晚,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旬驊大半個身子躺在床上, 伸了個懶腰。
他剛才正在看最近新出的一部評分還可以的愛情電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了還是電影有些無聊,他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投屏的電影畫面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按下暫停鍵, 里面的男女主角正在互訴衷腸。
旬驊迷糊著從床上爬起來,到樓下尋覓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剛打開門就聞到了一股飯香,旬驊揉了揉眼,聞著味道朝那個方向前進。
餐桌上擺滿了各種外賣盒子,香味肆意, 刺激著味蕾不斷分泌唾液。
喬驥拉開身旁的椅子, “你坐這里吧。我想著要是再過五分鐘你還不下來,我上去喊你呢。”
尤灌這次沒有表示反對,畢竟喬驥拉開的那把椅子也正好在自己旁邊。
尤灌遞給旬驊一瓶森泡汽水, 有些可惜的說道:“本來我想要大展身手給大家做一頓飯, 但是冰箱里除了森泡汽水就是森泡汽水, 根本沒有其他食材。”
尤溉吐槽了一句:“幸好沒有食材,不然就吃不上外賣, 還得昧著良心說你做的飯好吃。”
尤灌對著旬驊解釋,“你別聽那小子瞎說,我做飯最好吃了。”
飯后,鐘銳立興致勃勃地出聲,“有人想打臺球嗎,那個臺球桌我看了,是最新款的利萊,球桿也是利萊今年的新出的那款。”
其他幾個人都表示沒問題。
旬驊搖頭,“我行李還沒收拾,一會兒還得洗澡,就不去了。”
尤灌眨巴了下眼,也跟著搖頭,“我也不去了,有點累。”
一行人在二樓分開,旬驊和尤灌向臥室走去。
樓梯上的腳步聲已經(jīng)聽不見了。
旬驊抿了下唇,“你身上的傷還好吧。”
尤灌本來是笑著說這句話的,“當然沒事啦,不用擔心我——嘶。”
他的手滑了一下,沒打開門,反而肩膀撞到了門上,好疼,尤灌臉皺在一起,心里臭罵,那個死老頭下手真狠。
尤灌下意識地抬手想揉了揉那個地方,但那只手又從半空垂了下去,無力滑落到身側(cè)。
他低下頭,聲音比剛才低沉了一些,“我沒事,旬哥,明天見。”
旬驊走到尤灌身邊,幫他打開門,“進去吧,我?guī)湍闵纤帯!?br />
尤灌搖頭拒絕,假意拒絕,“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煩你。”
他越是推辭,旬驊越是堅定。
尤灌拗不過他,眼睛忽閃著,只好答應了。
旬驊:“藥在哪里?”
尤灌指了指一旁的圓桌,上面擺著一瓶用褐色玻璃瓶裝著的乳白色的藥膏,看起來不像是買的,倒像是自制。
“是這個?”
尤灌點頭,“我媽讓家里的老中醫(yī)熬的藥,活血化瘀、消腫止痛比較有用。”
旬驊邊走過去邊說,“你把衣服脫了,我一會兒給你上藥。”
尤灌的臉唰地紅了,腦子里滿是旖旎的想法。
旬驊轉(zhuǎn)身,看到尤灌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低著頭,碎發(fā)遮住了臉頰,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不脫,”旬驊蹙眉嘆氣,“你難道還以為我會因為這件事笑話你嗎?你剛才肩膀撞門上那一下,聲音挺大的,別舊傷沒好就又添新傷。”
尤灌還是沒動,身體卻比剛才更加僵硬了。
旬驊把藥放到床邊,走到尤灌身邊,“明天還要訓練,你不上藥明天會更難受。”
尤灌抬頭,“旬哥,你幫我上藥就是為了不讓我耽誤明天的訓練進度嗎?”
旬驊無語地拍了下尤灌的頭,“你要真不想讓我?guī)湍悖揖妥吡恕N一厝ミ有自己的事呢,沒空跟你墨跡。”
尤灌嘴巴撅起來,又喪氣地垂下來,聲音越說越小,“沒事,旬哥你先忙你的吧。反正我不抹后背就行,在家的時候,那地方都是中醫(yī)老頭幫我揉開的。”
旬驊嘴角一抽,“脫衣服,趴那里,我給你揉。”
尤灌深吸了一口氣,拉開拉鏈,把衣服脫掉了。尤灌的身材一如既往的很好,八塊腹肌,人魚線,腰身勁瘦蘊含著很強的力量感,每一塊肌肉都像是雕刻出來的好看。
但是該有的旬驊自己也都有,倒沒什么羨慕的,只是他的視線卻不受控制的落到他的肩膀兩側(cè)。青紫的鞭痕從后背蔓延到肩膀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旬驊眨眼吸氣,“扭過去吧,我給你擦藥。”
“其實也就是看著疼而已,其實我現(xiàn)在根本不疼了。”尤灌抿嘴笑了下。
“你要是不疼,那就怪了。”旬驊垂眸,睫毛顫了顫,不知道是心疼還是驚詫,“轉(zhuǎn)過去趴那里。”
尤灌哦了一聲,聽話的轉(zhuǎn)身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里。背部溝壑分明,結(jié)實的肌肉曲線優(yōu)美,除了那些青紫到發(fā)黑的淤痕。
“你是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罪嗎?”旬驊忍不住問,眉頭緊皺,“這打的也太狠了吧。”
枕頭那里傳來尤灌悶悶的聲音,“我就是拒絕了聯(lián)姻而已,我才不想和我不認識的女人結(jié)婚。我只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
旬驊不知道他的語氣為什么這么沉重,但還是揉了揉他的頭,安慰道:“嗯,那我就祝你得償所愿。”
旬驊說完后,把藥膏摸到尤灌背上,但指尖剛觸碰到尤灌的背部,下一秒,不知道尤灌怎么就轉(zhuǎn)過身坐起來伸手握住了旬驊的手腕,眼睛亮得驚人,跟剛才動一下就抽疼的仿佛不是一個人。
他手上還有殘留的藥膏,旬驊看了眼被捏住的手腕,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你能不能改一改你這種毛病,有什么話一會兒再說,先上藥。”
尤灌的表情中帶著幾分脆弱,頭發(fā)也蔫了一樣耷拉著,狹長的眼睛里帶著微弱的光,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碎掉了,“旬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旬驊動了下手腕,尤灌沒松開,反而握得更緊了一點,他把旬驊拉近自己,眼底是迫切的想要探尋的渴望,“旬哥,如果是你,你會選擇聯(lián)姻,還是不顧一切也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我不知道,愛情太過理想化了,但生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尤灌眼里的光快要滅了。
旬驊有些不忍,還是年輕人啊,對愛情有太多向往,旬驊心里感嘆了一句,還是安慰道:“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或許和我不一樣。”
尤灌松開旬驊的手,把頭埋在枕頭上,“反正不管用什么方法手段,我都想要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
“你在嘟囔什么,可別再突然起身了,”旬驊囑咐了一句,手心的溫熱將藥膏融化,心無旁騖地推開藥膏。
尤灌把頭死死埋在枕頭里,雙手攢緊枕頭兩側(cè),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肌肉也緊繃著發(fā)顫。
旬驊停下了手,有些擔心地問:“這個力道,是不是有些疼?”
尤灌搖頭,聲音卻異常嘶啞,“沒事,繼續(xù)吧。你比那個中醫(yī)老頭輕太多了,重一點也沒事。”
旬驊聽到這句保證,便不再猶豫,開始大力按揉,畢竟這種化瘀的膏藥,力道輕的話的確效果不好。
他不是覺得疼,尤灌閉上眼睛,掩住眼底翻滾的欲|望。唇邊被他死死抿住,壓抑著悶哼。
擦藥的過程倒是不慢,十分鐘后,旬驊甩了甩有些酸的手臂,“抹完藥了,任務結(jié)束。”
尤灌還是趴在那里,碎發(fā)遮住了他兩側(cè)的臉頰,耳朵也被埋在頭發(fā)下面,他沒說話,只是嗯了一聲。
“你要是疼的難受就別起來了,好好休息,我先也回去了。”
尤灌的臉紅的要滴血,他根本不敢起來,身下的那個東西,現(xiàn)在□□的嚇人,一起來,什么都暴露了。
旬驊打開門的時候,聽到身后傳來一聲低啞的“好。”
旬驊剛收拾完行李箱,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喬驥笑著說:“晚上好,我能進來吧。”
旬驊點頭,“你怎么不打臺球了,還沒半小時呢吧。”
“打了一局,不想玩了。”喬驥抬眼看了看墻面上的投影畫面,男女主演的臉貼在一起,馬上就要親上了,喬驥揶揄著說:“你在看什么電影,我沒打擾你吧。”
旬驊看了眼投影儀,“沒,這是下午看的,還沒看完。這部電影是最近新出的評分8分的愛情片,但是我感覺這部電影的劇情有些老套,評分實際上不值8分。而且女主的演技比男主演好太多,我看他們演戲有種割裂感。你看,就是現(xiàn)在這個畫面,女主含情脈脈,但是男主演根本沒接住戲,他的表演有些過于模式化了,而且——”
“停停停,我知道了,怎么談到這個你就這么多話。”喬驥眉頭輕蹙,鼻子皺了下,“你生病了,怎么身上一股藥味。”
“哦,那味估計是我手上的。”旬驊把手湊到鼻子前嗅了嗅,“你鼻子還挺敏銳,我自己都聞不見。”
這個味道和尤灌身上是一個味道,喬驥眼神暗了下。
旬驊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你來找我什么事?”
喬驥掩下眸中神色,抿唇笑了笑,“我刷到一個預告片,里面那個人跟你好像,但是感覺又不是你,氣質(zhì)完全不一樣,所以我就想著過來讓你看看。”
旬驊眨了眨眼,預告片,不會是《疑案》吧。
喬驥打開手機,點開了那個視頻,他在一旁解釋道,“喏,就是這個審訊室里的男人。”
果然是《疑案》,預告片有將近兩分鐘,開頭就是旬驊坐在警察局里,抬頭看警官王世的那一幕。
冰冷的構(gòu)圖和審訊室色調(diào)分明的黑白燈光,整個畫面顯得劍拔弩張。
穿著白色襯衫的犯人嘴角含著一抹淡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笑意,眼眸中帶著狠戾和輕蔑。
只是兩秒的畫面,不過是一個眼神的變化,但是鏡頭里那個手帶鐐銬的罪犯卻瞬間變得陰翳又恐怖起來,讓人瞬間忽略了那張臉,只有記住了那個眼神,像是深淵一樣的眼神。
喬驥輕笑,“我搜了搜這個《疑案》,也沒找到演員列表。但這個人真的跟你好像。”
視頻畫面停在犯人看向鏡頭的那一幕,喬驥把手機放到旬驊的臉旁邊,仔細對比了一下。
喬驥含笑調(diào)侃,“這不會真的是你的孿生兄弟吧。”
旬驊把快要貼到自己臉上的手機推開,“別打趣了,你知道這就是我。”
喬驥挑眉,眼睛彎彎瞇起來,“對啊,我知道是你。不過,我怎么今天才知道你演技這么好。”
他這是在表揚,還是在損我。
第 48 章
喬驥把手機揣進兜里, 身體舒展,姿勢放松地癱在沙發(fā)上,“等巡演結(jié)束之后, 距離下次活動,除了錄制專輯之外, 中間還有兩三個月的空白期, 你打算干什么?”
旬驊也姿態(tài)隨意地做到床邊,“演戲, 我喜歡演戲。”
喬驥哼笑了一聲, “你倒是誠實,怪不得, 我有時候老是覺得你其實并不是很想出道,特別是最后那幾天,這種感覺特別強。現(xiàn)在想想, 說不定我還真沒感覺錯。畢竟說起演戲的時候,你眼睛亮得像燈泡。”
旬驊哭笑不得地看了尤灌一眼,“你的形容真是——”
喬驥坐直,拖著下巴盯著旬驊,“你為什么喜歡演戲?”
旬驊好像是思考了很長時間,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神色溫柔,他有些懷念的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因為耳濡目染?小時候, 我家附近有一個很小的話劇團, 我的鄰居阿姨是那里面的一個演員。”
“我媽忙的時候, 就會拜托那位阿姨幫忙看著我,十二歲之前, 每次放學,一大半的時間我都泡在那個劇院里,話劇團里有時候缺小演員了,我還會上去救個場。那應該是我第一次接觸表演吧,真的很有意思。每個角色都有他自己的故事,都有獨屬于他自己的人生。每個人只能活一次,但是演員卻能體驗不同的人生,這對我來說真的是一件特別特別有魅力的事情。”
喬驥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或許舞臺上的他也很耀眼,但對演戲熱忱的旬驊卻是真的在發(fā)光。
喬驥有些失神,心臟漏了半拍,掩飾性地笑了下調(diào)侃道:“果然一說到這個,你的話就多到不行。”
“那你當初想過報電影學院嗎?”喬驥問完就知道自己犯蠢了,他根本不該問這個問題。
旬驊笑了下,“各種原因嘛,所以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我才去橫店當群演啊。那個電視劇就是今年七月份,我試鏡選上的,估計有十分鐘的鏡頭,不過具體到底能播出來幾個畫面,我就不清楚。”
上輩子旬驊父親在六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對父親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只記得他那時候一直鬧著要和媽媽離婚,跟另一個女人結(jié)婚,每天回到家都是醉醺醺的,喝醉后還會用酒瓶子砸人。
旬驊年紀還小,什么忙也幫不上,只能看著媽媽整日以淚洗面。
旬驊對父親的幾乎沒有任何美好的回憶,他根本不覺得那個男人是他父親。后來,媽媽同意離婚,沒過多久他就聽說那個男人因為意外去世了。
旬驊的媽媽一直是家庭婦女,沒有工作。離婚后才開始打零工做各種活兒賺錢,早出晚歸,每天都很累。她一個人拉扯著旬驊長大,盼著他考上好大學,上個好專業(yè),畢業(yè)能夠有個好工作。
旬驊沒有辜負她的期待,他也的確考上了一所很不錯的大學。
國家那些年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吸引外企入駐,在外企工作不僅工資高而且待遇好,當時能進外企是一件人人都羨慕的事。
小語種一時間也成為學生們爭相報考的專業(yè),那幾年這類專業(yè)的分數(shù)線唰唰往上漲。
旬驊當時在班主任的勸說下放棄了計算機專業(yè),轉(zhuǎn)而報考了本省211的法語專業(yè)。過了幾年后,他才知道自己當初放棄了一個多好的專業(yè),但那時他已經(jīng)進娛樂圈了,學哪個專業(yè)都無所謂了。
旬驊上學比較早,大學畢業(yè)那一年還不到二十一歲。臨近畢業(yè)前的那次春招,他順利得到了一份來自外企的offer。他沒有提前通知,滿懷欣喜的回到家想給媽媽一個驚喜。
但推開門后,沒有看到媽媽激動喜悅的笑臉,看到只是躺在床上身體僵硬呼吸已經(jīng)停止的媽媽。
旬驊崩潰了。
后來他因為情緒不太穩(wěn)定,也沒有到那個外企上班,反而去看了很長時間的心理醫(yī)生。
喬驥揮了揮手,“你剛才在想什么,怎么看起來那么難過。”
旬驊眨了眨有些干澀的雙眼,“沒有吧,我就是在發(fā)呆罷了。”
喬驥轉(zhuǎn)移話題,“《疑案》上線的時候,我們一起看吧。”
“嗯。”旬驊點頭,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
喬驥指了指還沒有關掉的投影儀,打趣著笑道,“我剛才聽你分析的頭頭是道的,難不成接下倆要去拍愛情片?”
旬驊搖頭,“沒有,我只是在看別人怎么演愛情戲,我不太懂而已。”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他真沒覺得那部評分八分、主題是纏綿緋色的愛情故事的愛情電影里的愛情演得有多好。旬驊到現(xiàn)在也沒搞懂婁旭弘為什么那么斷言自己沒有談過戀愛就演不好愛情,但是他是國際大導演,自己對此只能持保留意見,沒什么發(fā)言權(quán)。
旬驊聳肩嘆氣,“別說這個了,說說你吧,你以后想干什么?”
喬驥擺手,“我經(jīng)紀人給我談了一檔有關古典舞的舞蹈綜藝《舞之華》,和《青春派》差不多,也是淘汰機制。其實我最開始不是很感興趣,但是里面有位導師是當代的古典舞大家,所以大概巡演完之后我就會被打包到那個綜藝上。”
旬驊放松淺笑,“你還說我呢,你自己說到跳舞的時候,眼里也滿是光好不好。”
隨著時間的推移,尤灌背后青紫色的淤青已經(jīng)變成了不怎么明顯的黃色淤痕。十天的訓練時間也一閃而過。
滬城城站作為巡演的第一站非常順利。
旬驊又看到了那個穿著洛麗塔裙的女孩,她坐在VIP貴賓席第一排的中間,視野最好的位置上。
她是自己的粉絲,旬驊記得她的模樣。
只是旬驊沒想到,接下來的七個巡演城市,每次巡演,旬驊都能見到那個女孩,她每次都坐在第一排的中間。她雖然每次演唱會穿的衣服都不一樣,燈牌上寫著旬驊名字的字體每次也都不一樣,但都很亮眼。
《疑案》在十一月二十二號正式上線紅果視頻懸疑劇場。
《疑案》雖然是王仁益的最新力作,但是作為主演的兩位男女主角都是不起眼的十八線明星,自然也沒有多少粉絲期待。劇組也沒買什么推廣,《疑案》就那么不起眼的在紅果衛(wèi)視上線了。
作為沒什么知名度的電視劇,《疑案》播出當天就放出了六集,但遺憾的是并沒有多少水花。
《疑案》熱度的爆發(fā)還是在播出兩天后。
崔晶晶雖然也是正值青春的十八歲少女一枚,但是基本上不看偶像劇,反而是各類懸疑破案劇的忠實粉絲。什么《重案六組》《犯罪心理》《識骨尋蹤》······國內(nèi)外各種類型的劇,從初一到現(xiàn)在的大一,她基本上都看過來完了。
某天她偶然打開紅果視頻,崔晶晶發(fā)現(xiàn)紅果懸疑劇場上新了一部電視劇《疑案》,本著好奇的心理,打算看一點試試毒,她點開本來只想看了一集,結(jié)果不知不覺把前兩集都看完了。
飾演警察的主演完全沒有給她留下印象,反而是那個叫江明源的殺人犯,他的眼神簡直神了,不管是他在警局審訊室和警察的對視,還是回憶里他親手殺死父親時猩紅的雙眼,都讓人忍不住戰(zhàn)栗。
雖然她知道江明源沒有資格凌駕于法律之上決定其他人的生死,但她居然只覺得江明源的做法極端了一點而已,家暴男本來就不得好死。
她搖頭感嘆,果然顏值決定三觀,然后繼續(xù)拖動進度條把江明源出現(xiàn)的畫面又看了一遍。崔晶晶花癡地看著屏幕,截了好幾張圖。
而且這個演技超級好的帥哥,崔晶晶還有印象,這不是幾個月前她在橫店碰到的那個拿現(xiàn)金買了一箱泡面的超級大帥哥嘛。他果然是個演員,而且他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崔晶晶點開幾個月前自己發(fā)的那條微博,雖然只有一個帶著半張側(cè)臉模糊的人影和一箱極其醒目的黃色的白象象老母雞湯泡面箱,但是憑借她崔晶晶多年刑偵片積攢的經(jīng)歷可以確定,這就是那個人。
崔晶晶看了幾遍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把進度條拖到最后,在片尾的工作人員名單里找了好一會兒,終于找到江明源的扮演者的名字——旬驊。
旬驊,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好像聽人提過,《青春派》的秀星?
崔晶晶不追偶像,也沒關注過這個節(jié)目,但是一個秀星會有這么好的演技,她好奇地在網(wǎng)上搜了搜。
崔晶晶眼睛睜大,woc,還真是那個選秀節(jié)目出道的男團成員。不過,這是他參加《青春派》之前拍的吧。不會吧,她難得在娛樂圈找到這么標志長得這么帥演技還好的演員了,難道以后真的不演戲去當idol了,這也太可惜了。
崔晶晶發(fā)了條微博,把幾個月前拍的照片和《疑案》的截圖po到了網(wǎng)上,帶上了#旬驊#這個標簽。
她發(fā)完之后就睡覺了,第二天看到微博紅點,還有那么多后臺消息,她還以為自己被網(wǎng)暴了。
旬驊的粉絲圈本來和懸疑劇受眾群體幾乎沒有交叉,《疑案》又沒有做過這方面的宣發(fā),如果不是崔晶晶的微博偶然被旬驊的粉絲看到,她們完全不清楚自家偶像居然在里面演了個殺人犯,而且還演得那么好。
當天討論熱度飆升,《疑案》劇組也爬上了熱搜的尾巴,有了小小的熱度,不過劇組非常佛系的沒有買任何熱搜和推薦,沒過多久就下去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字母站有個剪刀手大觸剪了關于《疑案》江明源這個案子的視頻:這么厲害的演員居然是秀星?
這個視頻的播放量沒過幾天就突破一百萬,一個選秀出道的秀星演技居然這么好,完全吊打現(xiàn)在的某些男小生。更多江明源相關的剪輯視頻雨后春筍一般出現(xiàn)在字母站,旬驊在《疑案》里短短不到十分鐘的出場畫面被剪刀手太太玩成了花。
旬驊借此小火了一把,《疑案》前兩集的播放量也高了不少。不過還是很多人覺得他不過是偶然碰巧在這個劇里演得好罷了,各種評價好壞參半。
那時候旬驊正在《朝堂風云》劇組特訓,周圍人的態(tài)度一時間熱絡了許多,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一個多月的巡演結(jié)束,時間也來到了十二月末。
最后一場巡演是在燕京,最后的表演,SFK男團再次演唱起了主題曲《YOUNG FORCE》,結(jié)束了本次的演唱會。錢顯宏只有前兩場巡演和最后一次這次巡演跟著他們走了全程。
燕京舞臺后臺休息室。
旬驊把耳返和其他設備放到桌面上,舒展地伸開身體,長呼一口氣。終于要結(jié)束了,雖然身體勞累,但是他卻忍不住微笑起來,終于可以去演戲了。
第 49 章
尤灌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旬驊, “旬哥,你答應我的沒有忘吧?”
旬驊喝了一口水,歪了歪頭看他, “什么?”
尤灌撇嘴,眉頭一皺, 立刻拿出手機劃拉, 點開某個APP,看樣子還輸了什么密碼才進去, “你看!”
上面是一個多月前成團第二天, 旬驊和尤灌的聊天記錄。
尤灌得意揚揚地搖了搖手機,“還好我當初有證據(jù), 不然你就賴賬了。”
旬驊扶額,誰清楚你說的是這件事啊,而且他也沒打算賴賬。
尤灌還想再說什么, 錢顯宏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邊鼓掌邊說道:“恭喜你們,完美結(jié)束了本次的巡演。”
“不過大家還不能休息,一會兒我們要飛長潭,明天下午要錄制《天天快樂》。你們里面有好幾個都上過這個節(jié)目, 應該不陌生流程了。等拍攝完這期綜藝, 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不是有好幾個都去過《天天快樂》,應該說就自己沒去過吧。旬驊心里吐槽了一下,感謝錢經(jīng)紀人沒有直接提自己的名字。
錢顯宏笑意明顯, “不是有句話說過嗎, 沒有上過《天天快樂》的明星就不算火, 上次你們是因為郁林邵才能上這個節(jié)目,但是這次是靠你們自己。”
飛機到達長潭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天天快樂》下午兩點開始錄制, 預計錄制四個小時左右,之后他們就能有很長一段自由活動的時間了。
旬驊一到酒店,頭剛沾上枕頭,幾乎瞬間就睡著了。
上午九點,旬驊的手機突然開始嘟嘟嘟嘟響個不停,旬驊被吵醒了,他閉著眼在床上胡亂摸著,終于接通了電話。
“旬驊老師您好,我是婁旭弘工作室的工作人員,您上次參加的電影試鏡已經(jīng)有結(jié)果了。”
旬驊瞬間清醒過來,婁旭弘的試鏡,他都快忘了這件事了,但是那天婁旭弘不是很明顯拒絕自己了嗎?旬驊帶著疑惑,說道:“你好,但我不是被刷下去了嗎?”
“并沒有哦,您是兩位候選人之一。”
兩個候選人?旬驊眉頭蹙起來。
工作人員繼續(xù)告知:“請您耐心等待一段時間,距離電影開機還有很長時間,一切皆有可能。”
旬驊抿唇,“另外一位候選人是誰,方便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另外一位候選人是高航熠。”
“祝您工作愉快,萬事順意!”工作人員說完這句客套話后,這通簡短的通話就結(jié)束了。
沒過一會兒,秦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小旬,我怎么收到一封來自婁旭弘工作室的郵件,你是候選人之一?你那時候不是告訴我,婁旭弘已經(jīng)拒絕你了。要不是我又仔細確認了一遍郵箱地址,我還以為是什么詐騙郵件。”
秦剛氣都不帶喘一下的說完那一大堆話,語速極快。
“我也不清楚,我剛才也收到那邊工作人員的電話通知了。”旬驊揉了揉太陽穴,“另外一個候選人好像叫高航熠,反正是這個讀音,具體怎么寫我也不太清楚。”
秦剛嘖了一聲,“這種大導演果然是會吊人胃口啊,而且都距離那次試鏡到現(xiàn)在都快兩個月了吧,怎么還會有候選人?高航熠,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是個新人吧。等我一會兒查查,有消息回你。”
旬驊也表示不解,他肯定自己沒有理解錯,婁旭弘對自己當時的表演并不是滿意。婁旭弘作為享譽國際的大導演,很顯然擁有電影選角的一票否決權(quán),可為什么又把自己列為候選人之一。
是單純?yōu)榱肆锶耍是另有其他打算。本來已經(jīng)徹底死心的,但是現(xiàn)在又被吊了起來,旬驊久違的忐忑起來。
算了,反正這種電影選角的結(jié)果也不是自己能掌握的,放平心態(tài)。
即使婁旭弘沒有公布這次電影拍攝的主題,不過沒有知名演員,反而啟用新人,按照婁旭弘的一貫作風,基本上大致可以排除商業(yè)片類型的電影,那剩下的只能是文藝片了。
那可是婁旭弘的文藝片,幾乎部部都拿國際大獎的文藝片。旬驊不斷深呼吸,他把自己重新扔回床上,在床上滾來滾去,麻蛋,根本平靜不下來啊,那可是婁旭弘。
旬驊停止了無意義的翻滾,他盯著天花板上的大燈,視線逐漸模糊,又重新定焦,如果這能演這電影就好了,但是總感覺不太可能呢。
中午,一行人吃過午飯,來到了《天天快樂》的拍攝現(xiàn)場。擁有十幾年主持功底的幾位主持人對六個人的態(tài)度拿捏得恰到好處,綜藝拍攝的很順利。
他們錄制的這期綜藝會在三周后播出,估計也得到一月中旬了。
離開的時候,拍攝所在的大廈周圍圍滿了SFK的粉絲,大喊著他們的名字。
錢顯宏站在樓上看了看堆在門口的粉絲,眉頭皺起來,“也不知道是誰泄露了你們的行程,本來這件事是嚴格保密的。”
錢顯宏抿著唇,表情嚴肅,“算了,你們六個分批出去。”
尤灌積極回復,“錢哥,我和旬驊一起出去吧。”
錢顯宏捏下眉心,點了點頭,尤灌得償所愿的和旬驊分為了一組。
工作人員和保鏢走在兩人中間圍住他們。保姆車離大門只有三十多米,平常只要十幾秒,但是這次五分鐘都不一定能擠出去。
人群推搡著人群一步一步往前挪,走過有欄桿護著的幾米路,后面的粉絲明顯比前面靠近他們,前進的步伐慢下來。
一個粉絲突然沖破防線直接撞到旬驊身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不松開。
本來就走的不怎么穩(wěn),旬驊被人這么一撞,差點摔倒。尤灌眼疾手快的扶住旬驊,一把拽下那個粉絲的手,眉宇間帶著怒意,沖著那個人吼道:“喂,你干什么呢!”
旬驊站好后扯了扯尤灌,示意他別那么激動。
那個女生被尤灌的眼神嚇到了,呆愣在原地,她被保鏢重新攔在外面,淹沒在擁擠的人群里。
后面尤灌全程站在旬驊身后,臉黑的不行,雙臂伸開把旬驊牢牢的護住。
那天晚上,某位到場的cp粉絲把自己看到的畫面發(fā)到了走馬觀花cp超話上,但是當天實在太過混亂,幾乎所有到場的粉絲拍到的照片和視頻都晃得不行,根本看不清,因此也只在超話內(nèi)部舞了一段時間。
尤灌的一位站姐拍到了高清的圖片和路透視頻,但出于私心,她沒有把這些發(fā)出去,反而鎖到了私密文件夾里。尤灌的眼神,有些太過了。
雖然經(jīng)歷了一些小混亂,但是他們倆還是順利的坐到了保姆車上。
尤灌眉間的怒意還沒散去,“那個女生太過分了,要不是我扶了你一把,你肯定就受傷了。”
旬驊拍了拍尤灌的肩膀,“謝謝你。別生氣了,我不是沒事。對了,你之前不是說出去玩。”
提到這個,尤灌臉色由陰轉(zhuǎn)晴,眼睛立刻亮起來,他湊到旬驊旁邊,“我計劃好了,后天我們就出發(fā),計劃是玩一周。先去琴島,然后接下來我們順著······”
尤灌點開手機便簽,他一邊滑動著便簽,一邊給旬驊解說他計劃好的旅游計劃。
旬驊有些震撼,便簽本最上方的字數(shù)是五千六百多字,“你也太牛了吧,寫了五千多字的攻略。”
尤灌得意地笑了笑,這可是他一個多月前就開始籌劃的準備,當然要好好做攻略。這里面可是他搜羅各大網(wǎng)站找到了情侶旅游計劃,經(jīng)過廣大網(wǎng)友試驗勘正,絕對能夠讓倆人的感情升溫。
大概又過了四十多分鐘,六個人才全都坐上保姆車,車內(nèi)氣氛異常活躍,連最沉默的范飛章都加入了對話之中。畢竟連續(xù)工作了那么多天,這是久違的放松。
錢顯宏拍了拍手,示意大家聽他講話,“不要忘記了每個月的直播任務,巡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從下個月開始就要正式計算直播時長,一個月最少四小時,我推薦大家最好一周一個小時,不然最后堆到一起直播,四個小時下來是很累的。”
長潭酒店,旬驊正在收拾行李。
尤灌敲了敲門走了進來,“旬哥,我能跟著你一起回去嗎?我不想回家,你也知道,我如果回去了肯定會被那個死老頭禁足,說不定就不能出來跟你一起玩了。”
尤灌看出他神情中的猶豫之色,立刻坐在床邊,抓住旬驊的袖子來回搖,“旬哥,旬哥,讓我跟著你回去吧。反正你不是說你公寓里有兩間房,要是不行我住沙發(fā)也行啊。我真沒地方去了啊!”
旬驊扯出自己的袖子,“我有時候真懷疑你今年幾歲。”
尤灌變得委屈起來,“真的不能嗎?”
旬驊聳肩,“沒說不行,不過——”
“你答應了就行,那我去收拾行李了,咱們一會兒就出發(fā)。”尤灌說完后就沖出房間,完全不給旬驊拒絕的機會。
旬驊沒來得及拽住他,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那個公寓四五十天沒人住了,估計回去第一件事是打掃衛(wèi)生,而且家里就一套被子。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jīng)買好票了,尤灌又沒買從長潭到余杭的票。
十分鐘后,尤灌又來了,不過這次他帶著他是帶著行李箱來的。
“你怎么這么迅速?”旬驊還沒把行李箱合上,尤灌居然已經(jīng)全部整好了。他們這才回酒店有半小時嗎?
尤灌驕傲地抬起頭,“我上午出發(fā)之前就全部收拾好了。”
旬驊把行李合上拉到墻角放好,雙手抱胸看著尤灌,“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又沒買票,怎么和我一起去?”
尤灌握拳砸在另一只手上,“是哦!”
旬驊扶額,“是個頭啊,我買的飛機票馬上就停售了。”
機場距離這里有半小時的路程,旬驊馬上就準備出發(fā)了。
尤灌完全不在意地說,“那我坐下一班不就好了,旬哥你買的是不是八點多的那一班,我坐九點多的,你在機場等我一下不就行啦。”
“好好好,”旬驊徹底沒脾氣了,“行吧,都收拾好了,咱們走吧。”
兩個人達到機場后,旬驊沒有過多停留,跟尤灌揮了揮手就進登機口了。
飛機飛行平穩(wěn)后,旬驊連上飛機WiFi,給尤灌發(fā)了條消息,[我坐上飛機了,到了之后我在外面的貴賓廳等你。]
尤灌;[沒問題,等我等我!!!]
沒一會兒,旬驊無聊地刷著手機,突然彈出一條微信,是秦剛的。
[小旬,《朝堂風云》通知演員進組特訓了,正式開機就在特訓結(jié)束后一天,我把公告發(fā)給你。]
秦剛緊接著發(fā)了兩個大笑的表情包,[這次特訓有大半個月,目的是訓練演員的儀態(tài),畢竟是古代戲嘛。你不是今晚就回來了,不過估計沒有休息時間了,哈哈,但是我想你應該會開心。]
第 50 章
旬驊點開《朝堂風云》的通知公告, 沒有演過古裝戲的演員必須要提前進組訓練,其他的演員可以自行選擇是否參加本次特訓。
特訓開始的時間是在大后天,地點就在橫店附近, 但是這也就意味著后天旬驊就要出發(fā)前往劇組。
現(xiàn)在的時間是八點四十,距離尤灌乘坐飛機起飛還有將近五十分鐘。
剛才秦剛說他應該會很開心, 聽到這個消息的旬驊的第一反應是開心沒錯, 但現(xiàn)在問題跟他開不開心已經(jīng)無關了,而是尤灌知道他們的旅游計劃泡湯之后會不會氣到爆炸。
旬驊揉了揉太陽穴, 斟酌著用詞, 告訴了尤灌這個消息。旬驊把手機息屏,不出所料, 手機開始嗡嗡持續(xù)震動起來。
他已經(jīng)能想象到尤灌氣鼓鼓的臉,還有控訴自己的神情。旬驊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極盡所能安慰。畢竟要是再晚那么一會兒, 尤灌可能就已經(jīng)坐上飛機了,到時候他還得再自己坐飛機回去。
[我很難過,一分鐘不理你了。][流淚大哭.jpg]
旬驊也有些心虛,雖然是不可抗力因素,但的確是自己把尤灌給鴿了, 于是接下來, 他接連答應尤灌好幾個條件,終于勉強把他的情緒安撫住了。
微信又傳來一條消息,是尤灌發(fā)了一張照片, 航站樓的玻璃上是尤灌拉著行李的倒影:[哼, 別以為這么簡單我就消氣了。等你特訓完, 我要去劇組探班。我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兩天后, 旬驊來到了《朝堂風雨》通知里的特訓地點。
旬驊站在一座大廠的門口,這地方離市區(qū)很遠,但是離橫店影視城倒是挺近,周圍圍墻很高還纏著鐵絲,被茂密的綠化帶圍著。大門也是高聳的鐵門,看不見里面長什么樣子。
門兩側(cè)各有一間門衛(wèi)室,里面分別坐著兩個穿著保安服的門衛(wèi),大門兩側(cè)也站著兩個門衛(wèi),看起來戒備很是森嚴。
旬驊和另外一個稍微矮胖一點的年輕男子各拉著一個行李箱,站在門口等待。他們剛才已經(jīng)把通知和證明給門衛(wèi)看了,大概一會兒就會有人領他們進去。
站在旬驊旁邊的是他的助理鄭位星,他已經(jīng)入職三個多星期了。兩人第一次見面還是在前天晚上,鄭位星開車到機場接他。
鄭位星是市場營銷二本畢業(yè)生,今年23歲,剛大學畢業(yè)半年,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找了這個工作不對口的演員助理。
娛樂圈助理并沒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光鮮亮麗,這個職業(yè)的確能夠近距離接觸明星,但很多藝人對待助理就像對待仆人一樣,大多藝人助理其實根本沒什么尊嚴,也收不到多少尊重,而且工資也不高。
旬驊倒不是那種藝人,不過上輩子他在劇組見過不少演員是這樣,完全不把助理當人看。
三分鐘后,一輛帶著斗篷的電動三輪車從里面開出來,脖子前帶著工作牌的人對著他們打了聲招呼,“旬驊老師,上來吧,我把你們送到宿舍。”
這車還挺樸素的,旬驊嘴角微抽。
他雙手用力,剛提起行李箱就被鄭位星一把奪過去了,“旬哥,我來拿,你不用動手。”
鄭位星雖然比旬驊大上三歲,但是喊哥他是一點都不猶豫。好在旬驊心理年齡已經(jīng)三十了,而且比起被喊旬老師,他覺得還是更能接受哥這個稱呼。也不知道娛樂圈是什么時候興起喊老師這個稱呼的,他覺得自己這種資歷根本不配被喊老師,但也只能“入鄉(xiāng)隨俗”。
行李箱真是直接被搶走的,要不是旬驊反應快松開了手,估計也得被拽過去。這家伙看著有點憨,沒想到是真的愣啊。
三輪蹦蹦車開到一棟八層高的大樓前停下,“旬驊老師,這是我們的住宿區(qū)。”
劇組的工作人員介紹,三層到五層是劇組工作人員的住所,是比較小的單間;六七兩層是演員住的地方,稍微大一點的房間。工作人員給旬驊和他的助理分別安排了房間,旬驊在六層,鄭位星在三層。
鄭位星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證道:“旬哥,您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對了,您要不要讓我?guī)湍矸块g,我干事特別麻利。”
他看起來很是自信有譜,不過微微輕顫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有些緊張的事實。
旬驊眉眼彎了下,捎帶打趣著說道:“我自己會整理。如果真有事我會喊你的,不用太緊張,我又不會吃人。”
晚上八點,旬驊被拉到了一個工作群[《朝堂》特訓小組],除了演員本人之外,他們的助理也同樣被拉了進去,目前這個工作群已經(jīng)有四十多人了。
鄭位星數(shù)了數(shù)名單,[旬哥,這里面包括你一共有十八個演員,男演員有十二個,女演員有六個。我已經(jīng)做成表格發(fā)給你了。]
表格不僅有演員名字、年齡身高和代表作,甚至還插入了他們的照片,一目了然。這小伙子還挺利索的,旬驊心里給他點了個贊。
這十八個人里除了旬驊這一個沒有正式演過戲的“新人”演員,其他基本上都有一兩部代表作,至少也是個主要配角。
旬驊劃拉了一下名單,沒想到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疑案》的主演林臨,他居然也在這里。旬驊對林臨沒太多印象,他想對方應該也是如此。
[《朝堂》特訓組]的群主是蔡振淡,是劇組的一位生活制片兼演員統(tǒng)籌。
大概晚上九點的時候,他發(fā)了一條通知:[各位老師,明天早上九點請大家在A棟樓二層104室集合。@全體成員]
旬驊現(xiàn)在住的是D棟樓,距離A棟有一百多米。旬驊琢磨了一下,廠區(qū)的食堂離大門很近,距離D棟樓有二百米,看來至少八點要起床,這樣不會遲到。
演員在下面回復收到,他們的助理也跟著在下面回復,旬驊看到鄭位星也回復了,很快回復就刷屏了。
旬驊往上滑動了幾頁,又重新確認了那條通知。
蔡振淡又發(fā)了一個Word文件,[各位老師,這是我們這二十一天的課程安排,希望大家在這里能都能有所收獲。為了方便通知,本群平時會設置禁止回復,如果各位有問題,可以直接聯(lián)系我,我一般都在線。]
林臨撇嘴嘖了一聲,這姓蔡的怎么這么會挑時機,他剛才網(wǎng)卡了,蔡振淡發(fā)完這一條之后,他的消息才發(fā)上去,然后微信群就設置禁言了。
林臨眼疾手快的把消息扯回,希望沒人看見剛才那尷尬的一幕,真是服了,還沒和其他演員見面呢,自己臉就丟光了。
林臨的助理走到他身邊,“林哥,床鋪好了,衣服我也分類給您放到衣柜了。那沒事,我就先出去了。”
“行,你走吧。誒,我剛才讓你整理的名單你整了沒。這劇組也忒神秘了,其他的小角色它們也是一點不透露,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誰和我一起演戲。”
助理低頭掩住眼底的無語,他們才到這里半小時,一來他就幫林臨整房間了,哪里來的時間去整理演員名單。而且,你不會自己看微信名單嗎,里面都實名了。
林臨撇了撇嘴,“這也就算了,問題是那幾個有名的大前輩是參演了,但是除了厲玚之外,我也不清楚他們演啥。非得等到開機才公布嘛,嘖,真是的。”
助理賠笑:“林哥,我馬上就弄。電腦在我行李箱里,我回房間就打開開始整。”
林臨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趕緊回去整,微信名單那四五十個人,看得我眼花繚亂,誰知道里面有誰。”
林臨劃開微信群成員,瞥了一眼也沒仔細看就煩躁地關上手機,反正有啥事明天再說。他又不是沒演過古裝劇,但是經(jīng)紀人非讓他來,真是的,不就是儀態(tài)嘛,之前又不是沒老師教過。
旬驊點開課程安排,上午兩節(jié)課都是禮儀課,九點到十一點半,每節(jié)課中間休息半小時。下午也是兩節(jié)課,兩點半到五點,包括文化課和武術指導課。文件里注明,只有部分演員上武術指導課,具體的情況明天上午老師會具體給他們講解。
還有一行小的標注,最后一周晚上也有課,不過沒有具體寫明到底是什么課,而且好像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這節(jié)晚課。
還真跟上學一樣。
旬驊也演過古裝戲,但那是在他出道早期,都是古偶,對儀態(tài)的要求不高。后面他大多是在現(xiàn)代劇或者正劇里打轉(zhuǎn),沒有再接觸過古裝戲。作為非科班出身的演員,他沒有經(jīng)歷過系統(tǒng)的培訓,所以他還挺期待這次的特訓。
旬驊眉眼舒展開,眼底閃爍著稀碎的微光。雖然只來了不到幾個小時,但是僅僅是觀察這個拍攝廠區(qū),也能窺探一二,這個劇組真的很正式,是個難得見到的大劇組,能夠參與這種大制作,還是挺令人開心的。
《朝堂風云》的劇本有四十七集,這四十七集肯定都會拍攝,只是不知道到時候能剪出來幾集。
現(xiàn)在廣電已經(jīng)明文規(guī)定,電視劇不能超過四十集,如果真超過四十集,制作機構(gòu)就需提交書面說明,不僅需要巨細無遺的闡述這部電視劇有超過規(guī)定集數(shù)的必要性,而且還必須承諾保證該劇無“注水”的情況。
旬驊翻開了剛發(fā)到手上完整版的《朝堂風云》紙質(zhì)版劇本。
旬驊大致的翻看了一遍劇本,把自己飾演的角色出場的部分圈畫標注。
合上最后一頁,已經(jīng)要凌晨一點了。
旬驊伸了個懶腰,僵硬的肌肉發(fā)出咔哧咔哧的聲響,他揉了揉脖子,不禁感嘆,這劇本也太好了吧。不論是主角還是配角,即便是出場幾幕就下線的角色,都栩栩欲活,躍然紙上。
這四十七集是真的夠精簡了,別說四十七集了,其中很多情節(jié)如果擴展開來講,拍到六七十集也完全不是問題。
要不是現(xiàn)在馬上就要到一點,他肯定會再仔細看一遍劇本。
但至少他現(xiàn)在清楚,特訓課程里下午的武術指導課程,他是肯定要參加了。
畢竟他飾演的角色雖然是傀偶皇帝,但出身帝王之家,更何況劇本里又有一幕詳細的刻畫,那六藝之中的騎射兩藝,便是他必須要掌握的技能了。
不過就二十天的特訓時間,旬驊琢磨著武指課估計也就是讓他們學一下花架子,畢竟這兩項技能,需要的可是日復一日的練習。
即便如此,也足夠讓人期待了。
旬驊挑了下眉,眼底星光熠熠,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