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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朝堂風云》是一部架空歷史權謀劇, 朝代是架空齊朝,背景和明朝中晚期差不多。

    宦官專政,權勢極盛, 禍亂朝政。開篇就是帝王駕崩,先帝共有兩子, 皆是皇后所出, 但是先帝駕崩后不久,皇長子便因為悲悸過度隨先帝而去, 真正的原因已無從考究。年僅五歲的皇子季忻即位, 改元應熙。

    忻,察也。忻, 闿也。先帝給次子起這個名字對其亦是頗有厚望,但天不遂人愿。季忻登臨帝位后,先是由太后垂簾聽政, 但太后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兩年后撒手人寰,駕崩辭世。此后朝政一直被司禮太監廉海軒所控。

    季忻并不蠢笨,也不甘心做別人手里的提線木偶,但即便胸有溝壑, 但手無實權, 耳目閉塞,找不到破解之局。看似萬萬人之上,但不過是任人拿捏。

    應熙四年, 司禮太監廉海軒初步把控朝政。謝緇便是在這個時候入仕, 年僅十七歲狀元及第, 朝廷授予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之職。

    傳臚大典,乃是季忻與謝緇所見第一面, 一人九歲,一人十七歲。

    謝緇本是棄嬰但被寺廟收養,取名為淄亦是有僧袍之意。謝緇自由聰慧,過目不忘,乃是當朝內閣大臣班山坐下門生。班山乃是忠君之臣,但當時宦臣專政,他只得兩面迎合,世人皆以為其奸。

    謝緇受班山影響,韜光養晦,未曾受人注意,外界一直以為其平庸無能,只會應試科考,而無甚真才實學。但也因為如此,謝緇泯然眾人,并沒有像其他直臣一樣受到宦臣迫害。

    應熙十年,班山為內閣首輔,次年,二十四歲謝緇升任翰林院正四品侍講學士,與皇帝季忻的接觸機會變得更多。并由此開始了長達三十年的與宦臣集團斗爭的過程。

    旬驊飾演的傀儡皇帝季忻在這部劇里的戲份集中在中期,戲份不算多,但是既然是《朝堂風云》,那皇帝這個角色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幼年和少年時期的季忻是不同的小演員出演。旬驊飾演十五歲到二十六歲的季忻,即從應熙十年直到應熙二十一年皇帝駕崩。他具體出演的戲份是第十五到三十二集。

    《朝堂風云》里,旬驊飾演的季忻和謝緇的對手戲最多,其次是司禮太監廉海軒。

    謝緇的扮演者已經確定是影帝厲玚;司禮太監廉海軒的戲份又十分重要,而且人物的復雜程度之深,一般演員也沒有能力能夠演好這個角色。

    只要不是選角團隊突然發癲,那飾演廉海軒這個角色的演員一定也是實力超群的演技派。

    旬驊心里有些發癢,他唇角輕抿,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

    七點半的鈴聲還沒響,旬驊已精神奕奕地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了。

    他關了鬧鐘,又翻了一會兒劇本,快要八點的時候,拎著包出門了。只是一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鄭位星。

    “你怎么站我門口?”旬驊眉頭微蹙,昨天鄭位星問早上要不要幫他捎飯到房間,不過他想親自去看看這里的食堂怎么樣就拒絕了。

    鄭位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把身后領著的早飯遞了過去,“我想著萬一要是旬哥你沒起來,我給你打電話或者敲門按門鈴喊醒你。之前在公司培訓的時候,都是這么教的,不能讓自己的藝人出現問題。”

    果然人無語的時候會想笑,有時候助理太過積極也有點讓人為難,而且他這是好心也不能說他辦了什么壞事。

    “你先進來吧。”旬驊重新推開門走進屋內。

    “謝謝你幫我帶早飯。”旬驊接過粥和包子還有一個雞蛋,笑意消失,“你的確很細心,考慮的很周到。”

    旬驊把早餐放到桌面上,輕敲了下桌面,語氣淡淡的,但卻莫名嚴肅,“我昨天明確說過我不需要你去做這件事,雖然我對此表示感謝,但并不代表我希望還有下一次。”

    鄭位星表情一僵,有些沮喪地低下頭,“非常對不起,旬哥,我以后不會自作主張了。”

    旬驊拍了拍鄭位星的肩膀,眉眼彎起來,語氣變得溫和,“我當然很開心你為我著想,但是藝人助理不過是一個工作,不用把自己放得太低。你昨天的Excel就做得很好,月末會給你獎金的。”

    不過這個助理真的是太積極了。

    旬驊搖頭,但既然是秦剛找的助理,他倒也不至于懷疑鄭位星有問題。

    將近八點三十分,旬驊到達A棟104室,他到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有五個人了,兩女三男,正在笑著聊天。

    但是當旬驊走進去的時候,房間內突然安靜了。空氣仿佛不流通起來,一時有些尷尬。

    旬驊作為SFK男團的一員,剛結束全國巡演,流量還算不錯,但是在演員圈里,他其實是在鄙視鏈的底層。

    “你們好。”旬驊微笑點頭,打破了凝固的氛圍。

    那群人也點頭微笑回應,然后他們又繼續聊起來。這些演員不想交惡,但也沒有進一步想和他交流的意思。

    旬驊也沒有不識趣,他抬眸觀察四周,神色淡然,看起來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刻意忽視。

    房間有四十多平,窗戶很大,屋內陽光很足。靠近窗戶的一側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鏡墻,地面鋪著一層軟墊,布局很像舞蹈教室。

    陽光透過透明玻璃撒進室內,撒到旬驊的臉頰上,仿佛籠罩上一層薄薄的光暈,陽光仿佛全數落入他的眼中,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清晨的陽光并不刺眼,旬驊垂眸靠在墻邊,拿著劇本輕輕翻閱,神色專注,偶爾唇角彎一下。

    站在那邊正說著話的女演員不經意往他那個方向掃了一眼,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后面的二十分鐘,演員陸陸續續地來到房間。

    房間逐漸熱鬧起來,大家互相介紹彼此問好。旬驊也收起了劇本,正在和一名男演員說話。

    “你演的是什么角色?唉,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胡星淳,飾演的角色是和謝緇同一屆的探花林芝元。”

    旬驊眨了眨眼,那個拋妻棄子的探花郎,“旬驊,飾演的是季忻。”

    胡星淳身體下意識靠后,他咽了一口唾沫,“那你可小心一點,據我所知,咱們這里好多人最開始都想演這個角色,不過最后都落選了。”

    又過了一會兒,另一個女演員也加入了對話,“我叫郗鈺珂,我剛才聽說你演季忻,哈哈,我演你的皇后。”

    胡星淳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看來就我一個人演人人喊打的臭老鼠。”

    郗鈺珂忍不住笑出聲,“你也怪有意思的,我看你演的劇還以為你是個成熟穩重的人,沒想到是個逗比。”

    胡星淳還沒出聲,話就被阻在了喉嚨里。林臨是八點五十二才到的,雖然并沒有遲到,但他的確是最后一個達到教室的人。

    他一眼就看見了旬驊,幾乎是一個滑步沖到他身邊,林臨扯著大白牙,笑容燦爛,“喲,兄弟,好久不見啦。”

    說完之后,他緊接著就掏出手機,點開微信,“加個微信吧。”

    一系列的操作行云流水,看得旬驊眼角直抽,原來他還記得自己,只是印象里這個林臨不是挺不喜歡自己的,怎么現在熱情到奇怪。

    旬驊掃了掃二維碼,也和剛才認識的兩個演員彼此加上了微信。

    林臨嘿嘿一笑,有些猥瑣,但是打斷別人說話的人一定會被別人打斷。

    他張開嘴,神色興奮,“旬驊,你不知道——”

    104室的大門被打開了,嘈雜的房間一瞬間歸于安靜,緊接著響起竊竊私語。

    “我天啊,厲玚怎么來了,不會是他來當我們的老師吧!”

    “那我可能要幸福暈了!”

    郗鈺珂眼睛都直了,呼吸瞬間都錯了節拍,她小聲說:“居然真是厲影帝,天啊,我進圈就是為了追星。本來,我看劇本根本就沒有和厲玚有對手戲,沒想到居然特訓第一天就見到他了,你說我一會兒找他要簽名照會不會有點不矜持。”

    剛才被打斷之后就開始游神的胡星淳突然發出一聲爆鳴,然后鉆到了旬驊身后,“我擦,厲玚后面那個人,是我大學班主任,超級牛逼的表演老師。我擦,我擦——不會吧,這也太巧了吧。”

    林臨小聲嘖了一聲,心底鄙夷了一圈看到厲玚就失神的演員,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

    旬驊嘴角一抽,感覺身邊的這仨人精神好像也都不是很正常。

    他輕笑抬眸,卻正好撞上厲玚的眼睛。

    第 52 章

    旬驊眉毛輕微動了一下, 厲玚是在看自己?

    應該不是,除了之前的那次試鏡,他應該沒有和厲玚這樣的大人物有過交集。旬驊移開視線, 看向了厲玚身旁的那位十分知性的女性,看起來大概三四十。

    厲玚并沒有說話, 他只是用眼神看了一圈, 但是卻極具壓迫力。周圍演員的聲音都變小了,房間重新變得安靜起來。

    “大家好, 我是翁佳霞, ”翁佳霞語氣平和,音調溫柔又不失力量, 看起來非常穩重,“接下來二十一天,你們每天都會見到我。我主要教你們上午的禮儀課。”

    厲玚唇角上揚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卻變得比剛才親和許多,他聲音的低沉極具魅力,“歡迎你們參加這次的提前特訓,希望這三周的時間能讓你們有所收獲。”

    厲玚側身彎腰和翁佳霞說了什么,邁步準備離開房間。

    “厲老師, 您不教我們嗎?”

    一個女聲突兀的出現, 厲玚停下了腳步,視線落到房間里的演員身上。站在前排的人也循著聲音往后探頭,尋找到底是誰說的那句話。

    旬驊唇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下。郗鈺珂說完那句話之后, 就做賊心虛的把胡星淳拉到自己身前, 然后她自己站到他和旬驊身后, 整個人被擋的嚴嚴實實。

    厲玚輕笑了一聲,“翁老師的教學方法可比我厲害多了, 跟著翁老師可比跟著我收獲的多。不過最后一周,我們應該還會再見面。”

    房間的門被關上了。

    墻壁上的圓形時鐘顯示現在的時間是九點零五分。

    翁佳霞拍手拉回演員們的注意力,“大家先自我介紹一下自己,簡短一點,姓名和飾演的角色。”

    五分鐘后,所有人都介紹完畢。

    胡星淳說話的時候,旬驊明顯看到翁佳霞的眉毛輕挑了一下,然后胡星淳縮了一下脖子。看來這對師生對彼此印象都挺深刻。

    旬驊禁不住失笑,看向一旁已經菴了的胡星淳。

    翁佳霞邊說邊打開文件夾,拿出了筆,“這上面有你們的名單,我已經分好組了。根據你們的所飾演角色性別、身份地位的不同,一共分為了五個組,分別是A-E組。”

    翁佳霞念了一下名單,旬驊在A組,而且他發現,就自己一個人一組。

    旬驊睫毛顫了一下,這分組是有什么用意嗎?

    翁佳霞看出了他們的疑惑,于是解釋道:“這次的分組就像我剛才說的,是根據你們的飾演角色進行分配的。”

    翁佳霞看了一眼旬驊,和他眼神接觸了一下,淡笑道:“比如說旬驊同學,他所飾演的角色是皇帝季忻。不論是行禮作揖亦或是最基本的行走姿勢和胡星淳同學飾演的平民出身的探花都是不相同的。”

    “你說對吧,胡同學?”翁佳霞笑了一下。

    “是!”胡星淳立刻立正,聲音洪亮,看起來十分精神抖擻,但是細看整個人卻是僵硬的不行。

    不知道是誰先輕聲笑了一下,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輕松。

    “第一周你們需要學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從第二周開始,我會分時段給不同的小組上課。”翁佳霞笑著說道:“所以這二十一天,不是像你們想的那樣全是課。下周的課表到時候我會發給你們。”

    果然是老師啊,旬驊微笑起來,他已經離開學校有九年了吧,真是令人懷念。

    翁佳霞繼續說道:“《朝堂風云》禮儀借鑒的是明代中期,不過我們只有短短二十一天,不可能把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你們,而且也沒有必要全部都學習。”

    “今天我們會從最基本也是在表演時最需要注意的儀態講起。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古裝劇,被當下觀眾最為詬病的就是演員古裝儀態問題,走路塌腰弓背、晃晃悠悠,完全沒有所謂的儀態和美感。當然,儀態不是聽我講一講該怎么站怎么走怎么坐就算學會了,你們在課下還需要自己練習,不要求你們時刻保持,但至少能夠在表演的時候能夠有這個形在,讓觀眾不出戲。”

    抬頭挺胸,上身需要端正沉穩,落腳需要平衡穩定,身體不可左右搖晃。

    鋪滿墻面的落地鏡此刻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男女比例為二比一的男女隊伍被分為三組,六名女演員一組,剩下的十二名男演員分為兩組。

    一排一排,從房間的另一頭走向鏡子那頭。

    第一節課是翁佳霞在講解并且糾正演員的走路動作;第二節課的這一個小時,他們都在不停地走。

    其實并不累,但是卻很枯燥。

    距離下課還有三分鐘,翁佳霞拍了拍手示意他們停下,“今天我們就學到這里——”

    胡星淳忍不住歡呼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他哈哈了一聲,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一邊點頭一邊往后挪,“老班——不是,翁老師您繼續。”

    翁佳霞蹙了下眉,然后笑了一下,“明天第一節課我會先檢查一下大家的學習情況,每個人都要單獨繞著房間走兩圈。既然胡同學這么積極,那明天就你先來好了。”

    食堂。

    郗鈺珂、胡星淳和旬驊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其他演員也是幾個人坐在一起。

    林臨端著餐盤看了一圈,然后做到了旬驊旁邊,“沒位置了,拼個桌吧。”

    旬驊默默地看了周圍一眼,放眼望去,能看見的全是空位。

    郗鈺珂瞥了他一眼,干笑了一下。

    林臨自來熟地接上一句,“對了,胡星淳,你是不是中戲三班畢業的,我記得翁老師好像是三班的班主任吧。”

    胡星淳點頭,奇怪地看他,“你也是中戲的?”

    林臨喝了一口水,聳了聳肩,語氣里帶著一點嘲諷,“當然不是,我是燕戲的。主要是你們班那個聶心迪太有名了,他那個——嘖。”

    聶心迪,怎么有點耳熟,旬驊仔細思考,終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這個名字。《婚紗與你》的男三,那個他原本要演的角色的現任扮演者。

    胡星淳尷尬地笑了下,這林臨還真不顧忌,剛見第一面就說這種話,“你也知道他啊。”

    林臨撇了撇嘴,誰不知道他。他和聶心迪一起演的那部仙俠劇,在劇還沒播的時候聶心迪那邊就開始埋線,等到戲一播出,鋪天蓋地的都是男二艷壓男主,男二女主才是真正的一對這種話題。

    最后,營銷通告一大堆,反而把劇給搞糊了。雖然自己是男主,但是劇糊了他也不難受,總比看著聶心迪踩自己上位好。他以前好歹還擠進過娛樂圈美男之列,結果被聶心迪一搞,現在他已經被稱為普男了。

    林臨托人找私家偵探查過聶心迪,才知道這家伙從根上就不干凈。大學的時候就被包養了,據說因為作風問題還被學校警告過一次,但是后來又平息了。聶心迪畢業兩年什么戲也沒演過,去年突然開始演戲,一演就是男二。

    他本來曝光給一個狗仔,證據都交給他了,結果那個狗仔見錢眼開收買了。幸好他當初疊了好幾層馬甲,不然絕對會被那個狗仔再反賣一次。

    還是旬驊這種不作妖的演員好啊,不僅不拉踩他這個男主,還憑借自己把《疑案》又帶火了,自己現在的片酬都比以前高了一半,還接到了一個新代言。

    林臨單方面宣布,旬驊就是自己的好兄弟。

    不是,林臨這是什么眼神,腦子抽了,怎么對著自己拋媚眼,旬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胡星淳扯了下嘴角,沒繼續這個話題,反正聶心迪這個人,他也知道,嗯,不好評價。

    郗鈺珂根本沒發現胡星淳和林臨之間的暗涌,她調侃道:“你怎么那么怕翁老師,跟老鼠看見貓一樣。我看翁老師還挺溫柔的。”

    胡星淳狠狠地咬了一口大白饅頭,“翁老師的理論課不怎么愛點名,然后我就逃了一個多月的課吧。理論課你也知道,就那個戲劇表演藝術,沒啥意思,而且我那時候癡迷打游戲。”

    “然后呢?”郗鈺珂眼睛發亮。

    “然后她突然突發奇想點了一次名,我被逮到了。然后她查了監控,發現我前面都沒去。”

    胡星淳三下兩下把饅頭咽下去,“然后我被罰每周還要寫一篇戲劇表演論文,三千字以上的論文你懂嗎?!而且還是四周,更別說翁老師居然還會查重,你簡直不知道我那一個月是怎么過的。”

    旬驊聽到查重這兩個字,不禁呵笑。

    三個人都看向他。

    旬驊搖頭,抿唇道,“沒事,我就是聽到查重,忍不住想笑,畢竟這的確很難熬,你那時候應該挺痛苦的。”

    當初因為政策更替,他那一屆畢業的學生,論文查重簡直嚴到極點,他理解胡星淳的那種痛苦。

    說起來,他當初的論文主題好像和法國音樂劇有關,雖然之前從未想過走上演戲這條路,但是細想當初做的很多決定,其實很多都帶著戲的影子。

    下午的文化課主要是講解本次架空背景,不同階層的古人穿戴佩戴的衣服飾品,還挺有意思的。

    武術指導課則是在一樓,房間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里面被劃分成好幾個區域,刀槍劍戟棍弓都有。

    有很多人正在熱身訓練活動,看樣子應該是武術指導組的人員。

    下午來上武術指導課的只有六個人,除了郗鈺珂之外,其他全是男演員,林臨也在這里。

    林臨喲了一聲,“又見面啦,沒想到我們都這么苦逼,還要來參加這個課程。”

    旬驊的目光集中在林臨身后的那面墻上,墻上有一把弓箭,藏藍色的弓箭,上面的花紋繁雜,鏤空雕刻,帶著極具銳利的美感,很美。

    第 53 章

    一個穿著一身灰藍色運動服的中年男性從一側走過來, 他看起來其貌不揚,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但是看他走路的姿勢就知道, 他的底盤的特別穩。

    “自我介紹一下,邢林奇, 你們喊我老邢就行。我是你們這次武術指導課的總教練, 也是《朝堂風云》這部劇的武術指導。”

    邢林奇介紹了一下訓練場,然后給六個人分組, 一共有三組, 學習的方向各有不同。

    林臨飾演的角色是鑾儀衛,在季忻微服出宮時被暗殺, 為保護他而死。他和另外兩個男演員去了刀劍組。郗鈺珂一個人一組,她扮演的皇后是將軍之女,并且設定里耍的一手好槍。

    而旬驊則和另外一名飾演王公貴族的男演員一組, 他們之后的武術指導課主要學習的方向是弓箭。

    “教你們的老師已經在訓練區域內等你們了,之后的三周,你們上課都到各自指定的位置訓練就行。”

    訓練弓箭的區域就在前面不遠,旬驊看到那里有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武指老師在給他們打招呼。

    “你們好啊,我是潘飛揚, 接下來就由我教你們學習弓箭。”

    潘飛揚從掛滿弓箭的墻上拿下來兩把弓, 分別遞給兩個人,“今天這節課我們先認識一下弓箭,學習一下怎么拿弓怎么拉弓。等姿勢正確了, 咱們在學射箭。可能會有點累有點枯燥, 但是基礎是必須要打好的。”

    旬驊打量著手里的弓, 它比墻上掛著的那把藍色的樸素不少,是初學者專用的弓。他嘗試拉了一下, 很輕松就拉開了。

    旁邊的男演員也學著他的樣子試著拉了一下,雖然也拉開了,但是不難看出表情有些扭曲。

    “行,都試過了,咱們開始熱身吧。熱身完之后再開始訓練,不然容易肌肉拉傷。”

    十五分鐘后,熱身結束,潘飛揚也拿了一把一樣的弓,開始講解示范怎么拉弓。

    他觀察著兩個人,旬驊看起來高高瘦瘦沒什么勁兒,但實際上倒是比旁邊那個一看就是經常健身的男演員有力氣的多。

    潘飛揚看他們學習進度不錯,就提前五分鐘讓他們下課了。

    旬驊沒有著急離開。

    “潘老師。”旬驊看向墻上掛著的那把泛著又有藍光的弓,“那把弓看起來和其他的弓都不太一樣。”

    潘飛揚挑眉看了旬驊一眼,“這是一比一復刻的弓箭,是古代皇帝打獵時專用的弓,你別看上面有鏤空,但是卻完全不會影響受力,反而讓這把弓輕了不少,更便于攜帶。而且你看,這把弓梢的連接處是不是有弦墊,這就起到了減震的作用······”

    潘飛揚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旬驊邊聽邊點頭,全然認真聆聽的模樣,這讓潘飛揚說得愈發帶勁了,他把那把弓取了下來,拿給旬驊細看。

    旬驊眼底的笑意更甚,他輕輕撫摸著這把弓。不過拿近之后再看,這好像不是普通的藍色,不像普通的顏料涂上去的,反而更像群青色。

    剛才潘飛揚不是說這是一比一復刻的皇帝耳朵弓箭,那這藍色,莫非是帝王藍,“潘老師,這是青金石制成的藍色吧。”

    這小子還挺識貨,潘飛揚點頭,“沒錯,皇帝嘛,肯定要用帝王藍。”

    潘飛揚拳頭垂到手上,忽然道:“誒,我想起來了,你飾演的角色是不是季忻。”

    旬驊點頭,“是這樣沒錯。”

    “看你的模樣,應該很喜歡這把弓吧。”潘飛揚笑著說,“那可真是巧了,這把弓和你戲里用的一樣,道具組做了好幾把,這把是專門讓飾演皇帝的演員找手感用的。”

    旬驊眼睛亮了一下,有好幾把,那等到演完戲,他能不能買一把帶回家。他喜歡藍色,而且作為男人,誰不喜歡這種冷兵器。就算他不會射箭,但能放在家里收藏也好。

    旬驊和潘飛揚告別,腳步輕快離開了訓練場。

    林臨剛剛完成揮刀兩百下,穿的運動衣早就濕透了。

    雖然訓練場館里暖氣充足,但是外面可是寒冬臘月,林臨拿起大衣,眼尖地瞥到準備離開的旬驊,立刻叫住他,“誒,旬驊,你先別走,等等我。”

    林臨跟腿瘸了一樣,走路十分蹣跚,他追上旬驊,喘著粗氣,把身子的一部分重量壓在旬驊身上,“兄弟,借一下力。”

    他和林臨有這么熟嗎,旬驊蹙眉,他不著痕跡地推開林臨,打趣著緩解尷尬,“那你可得多鍛煉鍛煉了。”

    林臨也沒在意旬驊推開他,他打量了一眼旬驊,不可思議地說道:“你居然一點汗都沒出,我剛才也瞥了幾眼,你們不是一直在拉弓嗎,你難道不累。”

    林臨心里早就有答案,他根本就沒給旬驊說話的時間,緊接著說,語氣贊嘆:“也對,你不是演員,偶像唱唱跳跳的,運動量大體力肯定好,真羨慕你啊!”

    旬驊眼底的笑意稀疏,換了話題,“我先去吃飯了,太餓了。”

    特訓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第二周周五下午,旬驊來到弓箭訓練區,直到上課,也不見另一個演員,明明上節文化課他還看見他了。

    潘飛揚那把群青色的弓遞給他,“他請假了,說昨天下午練習的時候扭到手了,所以這幾天就不來了。”

    完成今天的訓練任務之后,潘飛揚和旬驊閑聊,“我觀察你好一陣了,你是不是學過什么武術之類,動作都很有力量,而且核心力量特別強。”

    “我學過一段時間的散打。”

    “怪不得,你身上這些肌肉看著都是實打實的,比那些吃蛋白粉吃出來的強多了。”潘飛揚眼睛亮起來,“你以后拍武打戲肯定好看,身條太好了。你是不知道,這幾年我在很多劇組,幾乎都見不到不用武打替身的演員。你這種絕對吃香的很,我看好你。”

    一起訓練學習快兩周了,十八個演員大致也都彼此認識了,但是旬驊能感覺到,那些男演員并不是很待見他,除非必要,基本上不會主動和他交流。

    不過就在第二周結束的那天,旬驊發現那些人的態度有了變化,他不清楚原因,倒是林臨興高采烈地告訴他,《疑案》又火了,然后說等特訓結束,他一定要請旬驊吃飯。

    旬驊打開許久不用的微博,搜了搜自己的名字,找到字幕站上播放已經破三百萬的視頻,好多評論都是說為了江明源要去看《疑案》。

    原來是這樣啊,旬驊眉眼彎彎。

    他不由得再次感嘆,能夠演戲真好啊!

    鄭位星敲門,“旬哥,剛才秦總聯系我了,森泡汽水邀請請你成為他們下個年度的代言人。”

    旬驊能感覺出來鄭位星很激動,但是又總感覺他這種激動不單純是為了這個代言。旬驊也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會有這種想法,明明鄭位星作為一個助理非常合格。

    旬驊撥通了秦剛的電話。

    秦剛熟悉的嗓音從電話里響起,“小旬,你不是下周特訓就結束了,等你回來之后再當面談。雖然這個代言很不錯,但畢竟涉及森林水業和森鋮,還是謹慎一點好。”

    第三周,中午。

    旬驊、郗鈺珂和胡星淳又齊聚在食堂,林臨看到他們之后,也跟著坐過來。

    郗鈺珂托著腮,“厲玚不是說最后一周能見到他,本來還以為是第三周晚上的課會是他來上課,我期待了整整兩周。沒想到晚上的課就是看電影。這都是第三周最后一天了,為什么還沒有厲玚的影子。”

    林臨插嘴:“我看你純粹是想太多,厲玚什么地位,我們什么垃圾水平,怎么可能來給我們上課。而且他那時候估計就是客套話罷了。”

    郗鈺珂失落地嘆氣。

    胡星淳寬慰道,“今天特訓就結束了,下午不是有個結業聚餐嗎,厲玚那時候肯定回來。你說對吧,旬驊。”

    胡星淳擠眉弄眼看著旬驊。

    旬驊心里好笑,胡星淳對郗鈺珂的喜歡太明顯了,前段時間還特意來找自己,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助攻。

    幾天前。

    旬驊:“她不是喜歡厲玚嗎?”

    胡星淳擺了擺手,“她對厲玚是偶像崇拜,而且厲玚進圈十幾年了,但是零緋聞啊。我都懷疑厲玚是不是無性戀。”

    胡星淳悄悄對旬驊說,“不過吧,我還聽說,最近有人看到厲玚去gay吧。這是我聽說的啊,都是小道消息,你懂吧。反正他倆沒可能。”

    思緒回籠,旬驊點頭微笑,十分肯定地說:“對,我也覺得他肯定會來。”

    郗鈺珂不難受了,“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他肯定回來。”

    然后胡星淳難受起來,“為什么我說你不信,旬驊說你就信了。”

    郗鈺珂瞥了他一眼,“旬驊看起來就比你靠譜。”

    胡星淳撇嘴。

    旬驊趕緊吃完飯逃離現場,順帶捎走了看戲的林臨。

    不過旬驊其實并不期待厲玚來,他要是來了,那這個結業聚餐才顯得尷尬,估計吃也吃不好,都得看厲玚臉色。

    結業聚餐結束了,厲玚并沒有來。

    旬驊被灌了一肚子酒,也不知道那些男演員是說好還是怎么了,他根本推辭不過來。

    郗鈺珂瞪了胡星淳一眼,“你不是說他肯定回來。”

    胡星淳偷偷給旬驊遞了個抱歉的眼神,有些委屈地說,“你為什么只說我,旬驊不也這么說了嗎?”

    郗鈺珂冷笑一聲,給了他一個眼神,自己走了。

    旬驊看完之后直搖頭,胡星淳真是遲鈍啊。頭好沉,他好長時間沒喝過這么多酒了。

    鄭位星扶著旬驊回到房間,這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

    旬驊有些難受地趴在桌子上,滿臉潮紅,全身發熱,衣領已經被他扯開了。

    鄭位星:“旬哥,我去給你拿解酒的藥。”

    鄭位星說完之后就急匆匆離開了。

    旬驊蹙眉,身上一股酒味,真難受,想洗澡,但是喝完酒又不能立即洗澡。不行,身上黏糊糊的,還是難受。旬驊脫了衣服隨手扔到床上,晃晃悠悠地走到浴室,用濕毛巾把身上擦了一遍,換了件新的襯衣。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了。應該是鄭位星吧,旬驊腳步有些晃悠地打開門。

    旬驊的酒意突然去了大半,“厲老師。”

    他是走錯房間了嗎?

    厲玚眉頭挑了一下,臉紅成這樣,神色朦朧,眼眸滿是漣漪,扣子也沒扣幾顆,要不是這是他臨時起意找旬驊,還以為他是專門穿成這樣來等自己。

    “看樣子你喝了不少酒,那今天估計也談不成了,明天再說吧。”

    厲玚說完后轉身離開了。

    第 54 章

    旬驊一頭霧水的關上門, 搖了搖有些混沌的大腦。他猛灌了好幾口水,昏沉的思緒才逐漸有幾絲清明。

    剛才厲玚居然是來找自己的。可除去特訓剛開始的那一面,他們也只在幾個月前婁旭弘的試鏡上見過一次。

    厲玚來找他能有什么事。

    旬驊剛坐下, 門又響了。他這次沒有直接開門,打開貓眼, 這次才是鄭位星。

    鄭位星一進門就道歉, “旬哥,來晚了一會兒。那個解酒藥是需要在喝酒前服用的, 我不清楚今天會有人灌你酒, 就沒讓你吃。我剛才跑到樓下的醫務室去買了一包新的,耽誤了一點時間, 實在太抱歉了。”

    旬驊揉了會兒太陽穴,也就不到十五分鐘,他這個速度已經很快了。

    用水把藥順下去, “沒事沒事,今天多謝你了。明天早上我不一定能醒過來,麻煩你八點的時候過來喊我一趟。”

    他依稀記得厲玚是說明天上午還要來找他談什么事情,不能睡過頭了。旬驊半瞇著眼睛,有些撐不住地栽倒在床上。

    出乎旬驊意料, 第二天六點剛出頭, 天還沒亮,他就醒了。

    雖然吃了解酒藥,但是宿醉的頭痛依然明顯。旬驊給鄭位星發消息讓他不用來喊自己, 之后就去浴室沖了個熱水澡, 熏騰的熱氣縈繞在整間浴室, 后腦勺的陣痛逐漸減輕。

    旬驊拉開窗簾,外面的天剛蒙蒙亮, 食堂的燈也已經亮了。

    旬驊穿上長款棉服,出發前往食堂。

    電梯剛好到六樓,旬驊打了個哈欠,擦掉眼角的淚花,走進電梯。

    已經有人按一樓了,旬驊收回準備按按鈕的手,迷糊地靠在電梯墻一側。

    “又見面了,不過你似乎依舊不怎么清醒。”

    冷冽又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有點耳熟,但是又不怎么熟悉。旬驊用力眨了下眼,甩了甩頭,扭頭看是誰。

    旬驊呆滯了一下,然后很快就自如地打了聲招呼,“早上好,厲老師。”

    厲玚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跟裹成一團的旬驊形成鮮明對比。

    “我還以為你今天會睡到日上三更。”

    旬驊不好意思地抿唇,“昨天有些失禮了。厲老師,不知道您要找我談什么事情。”

    電梯叮的一聲,到一樓了。

    厲玚抬腕看了眼手表,“等九點的時候你直接去A棟829室找我,那個時候我們在聊。”

    他繞著廠區跑起來,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八點五十,旬驊站在829室前,抬手敲門。

    厲玚已經換下了運動服,穿著深灰色格紋的馬甲西裝和深藍色的高領毛衣。

    “請坐。”

    厲玚坐在旬驊對面的沙發上,“不用寒暄了,我不喜歡那一套。”

    旬驊閉上了嘴,正好,他也不喜歡無聊的寒暄。

    厲玚換了個姿勢,手臂放在雙腿上,雙手交叉放在下巴前方。他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旬驊,那種眼神極具壓迫感。

    旬驊抿唇微笑,直視他的雙眼,表情平靜地看向他。

    厲玚唇角彎了一下, “你倒是冷靜,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么喊你來?”

    “當然好奇,不過我想您應該馬上就會告訴我了。”

    旬驊有一些猜測。

    這次的特訓,厲玚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是每個人表現的情況,肯定會有工作人員會進行匯報。旬驊不認為自己差到需要厲玚親自當面批評,但也沒有自戀到認為他的表現好到連厲玚都想親自夸獎。

    《朝堂風云》是既定的結果,他飾演的皇帝季忻和厲玚飾演的謝緇本來就是君與臣的關系,不需要提前培養感情。

    而試鏡是未定的結果,電影試鏡要新人,且只要新人男演員。試鏡主題和愛情有關,并且厲玚和自己第一次見面的場合是婁旭弘的試鏡現場,那他很有可能參演那部電影。

    電影試鏡到現在都沒有公布到底誰是最終的入選者,也沒有向外界透露過任何具體內容。即使旬驊已經得知婁旭弘拍攝電影時的保密工作一向很好,但是保密到這種份上,連拍攝類型都不透露,屬實有些奇怪了。

    再加上胡星淳前段時間透露的,厲玚前往gay吧這種小道消息。

    只要結合華國國內的大環境一想,其實結果很明顯了,那部電影很有可能講述的是上個世紀的同志愛情故事。

    只是,旬驊有一點搞不清楚,距離那次工作人員的通知已經過了一個月了,旬驊沒有再接到任何消息,他以為自己應該已經落選了。他和厲玚按理說應該沒有什么交際了,但是厲玚此刻找自己談話,又能是什么事。

    這個年輕人倒是挺能沉得住氣,厲玚眉毛輕挑,但他很快就收斂了笑意,“婁旭弘想選高航熠,但我不喜歡他,對他沒感覺。比起他,我更喜歡你。”

    旬驊一愣,這個意思是試鏡結果還沒有出來嗎。

    旬驊垂眸思索,“您是說,試鏡的結果現在還沒出來,是因為您和婁導演的意見不一致。”

    厲玚輕抿嘴唇,微瞇了下眼,“是啊,制片人也想選你。不過婁老頭權力大,所以至今還一直僵持著。”

    旬驊睫毛輕顫了下,居然是這種原因嗎?

    旬驊眼底劃過一絲疑惑,語氣很是誠懇,“您就直接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合適嗎?”

    而且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又是為了什么。

    厲玚突然笑出聲,眉宇間滿是肆意張揚,他輕扣桌面,語氣不羈又狂放,“小鬼,你覺得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什么。”

    厲玚張開雙臂,搭在沙發靠背上,“這次特訓,一是為了《朝堂風云》,二是為了考察你。”

    厲玚眼眸瞇起,似有笑意在里面蔓延開來,目光在旬驊身上流轉了一圈,“很榮幸,你通過了。所以,下周三,跟著我去見婁旭弘吧。”

    旬驊回到房間,還有種不真實感。

    不是做夢吧,他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說不定還沒醒。

    旬驊下狠勁掐了一下手。

    嘶,真疼,他的臉瞬間皺成一團,但眸色卻變得清透而明亮,臉頰染上笑意,激動的興奮之色幾乎快要溢出來。

    這么說,他真的有很大的機會能演婁旭弘的電影。

    鄭位星敲門的時候,旬驊還依舊沉浸在興奮之中,雖然可能也并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他就能出演,但是厲玚的態度卻莫名給了他很大的信心。

    “旬哥,秦總聯系的車剛才打電話了,大概半小時后就到門口了。”

    旬驊眼神飄忽了一下,他好像忘記整理行李這件事了。

    “等我十分鐘,馬上就好。”旬驊立刻打開行李箱,把衣柜里的衣服毫無章法地往里面塞。

    鄭位星看著亂得不成樣子的行李箱,實在忍不住說道:“旬哥,旬哥,還是我來吧。哪有助理站一旁看著,讓藝人親自動手的事。而且,您整理的實在是太亂了,我有強迫癥,我受不了。”

    鄭位星頭皮發麻,皺著眉看著地上的行李箱,表情苦兮兮的,他難受的樣子簡直完全不像是在演。

    旬驊尬笑了一下,“不是說時間來不及了嗎,這樣快一點。”

    鄭位星吸了一口,“我來吧,您把衣服拿出來,我來裝,不會耽誤的。”

    十分鐘不到,鄭位星已經把十幾件衣服全部疊好,整齊地擺放到行李箱里了。他的行李箱內部,從來沒有這么整齊過。

    而且鄭位星那速度,簡直是開了三倍速。

    旬驊發自內心的說道:“你動手能力也太強了吧,比那些收納專家都要厲害。你專門學過怎么收納嗎?”

    鄭位星摸著頭,有些含糊地回答:“嗯,專門學過。”

    旬驊點頭,“你以后肯定是個居家好男人。”

    三小時后,中午一點,旬驊到家了。

    趕走了說要給他做飯的鄭位星,旬驊從冰箱里拿出兩個雞蛋煎了下,又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個蘋果,算是湊合著吃了午餐。

    明天去公司和秦剛討論森泡汽水的事情,大后天和厲玚一起去找婁旭弘。下周四就是春節了,下周四之前,他也必須要回去見一趟旬成勝了。

    下午五點多,旬驊正在看特訓文化課老師推薦的書,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旬驊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旬哥,晚上好啊!”

    旬驊暫停了電影,隨口說道:“尤灌,今天又要說什么?”

    尤灌那頭的聲音立刻變大了,“什么叫又啊,我每次打電話都是有正事要說的。”

    旬驊抿了口茶,舒適地呼了口氣,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嗯嗯,好好,說你的正事吧。”

    “旬哥,燕京下大雪了。我在家里的院子里堆了一個雪人,你看像不像我們倆。”

    尤灌掛斷電話,又立刻發起了微信視頻通話。

    旬驊眨了眨眼,接通了。

    尤灌的鼻子凍得通紅,臉頰上也是紅紅的,發絲上還掛著晶瑩的雪花,那雙眼睛亮晶晶的,滿眼都是高興。

    他圍著深棕色的圍巾,穿著黑色圓領的棉絨長衫,有點像民國那時候的裝扮。這還是旬驊第一次見尤灌這種風格。他身后是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紅墻白瓦,畫棟雕梁,很明顯的中式建筑群,頗有古韻。

    “旬哥,旬哥,你快看,我堆的像不像。”

    尤灌把鏡頭對準假山前的兩個牽著手的雪人,圓頭圓腦圓肚皮,很可愛。旬驊看著尤灌亮晶晶的滿是期待的表情,實在不忍,“嗯,很像。”

    尤灌笑起來,繼續期待地問:“那哪個是你,哪個是我?”

    旬驊唇角的笑意一僵,這個好像有些難為他了。

    第 55 章

    旬驊隨便說了一個, 沒想到正好說對了,他松了一口氣。

    余杭這邊的天氣雖然已經低至零度以下,但是今年似乎沒有要下雪的跡象。不過只能看到別的城市大雪紛飛, 還是有點遺憾。

    “你不冷嗎?”旬驊瞥到尤灌的耳朵凍得通紅,他說話時一直有白霧, “我剛才看天氣預報, 燕京現在的溫度現在零下十幾度。而且我已經看過雪人了,現在你快回屋內吧。”

    尤灌笑容變大露出虎牙, “我不冷, 我可是堆了一下午雪人,我現在一點都不冷。”

    尤灌撲閃著睫毛, 不斷有雪花飄落到上面,“旬哥,你們劇組肯定是在春節后開機吧。等到時候我去找你吧, 我給你當助理。”

    “嗯?我沒聽錯吧,你前幾天不是說就來探班,怎么現在變成當我助理了。”

    尤灌垂下眼睛,笑容收斂,嘴角也撇了下來, “啊, 我還以為可以呢,我期待了好久呢。”

    旬驊好笑地搖頭,“我的助理能力可是很強的, 你去了也搶不了他的飯碗。更別說要是讓你的粉絲發現了他們的偶像在給另一個人當助理, 說不定要把我給手撕了。”

    旬驊此時還沒有發現尤灌的表現的有些不正常, 還在笑著說:“你的經紀公司沒給你安排工作嗎?怎么會有時間跟著我去當助理。”

    尤灌低著頭嘟囔著,“我把工作都推了。”

    旬驊滿是詫異, “為什么?”

    不知道是因為外面太冷還是寒風太烈,尤灌似乎被凍住了一樣,半晌沒有說話,他突然往后一躺,身體全部陷在雪里。

    手機里的畫面也瞬間被白雪掩埋,旬驊的屏幕變得一片雪白,他驚呼出聲,“喂!尤灌,你沒事吧。”

    尤灌把手機舉高,對著自己的臉。

    深棕色的圍巾落下的時候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只露出了一只眼睛,但那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黯淡下來了。

    尤灌沒有把圍巾從臉上扯開,他閉上了眼,在唇間呢喃著旬驊兩個字,只是聲音被圍巾掩蓋,不可察覺。

    旬驊的語氣變得嚴肅,“你快起來,別生病了!”

    尤灌慢慢地眨了下眼,圍巾滑落,整張臉露了出來,沒有了笑容,和剛才說道雪人時完全是兩副模樣。

    旬驊蹙起眉,身體不自覺地前傾,有些擔心地問:“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先起來再說,雪里太冷了,一會兒你身上就全濕透了。”

    尤灌扯起一抹笑容,只是有些難看。他語氣平淡的仿佛說的是什么再尋常不過的話,“我已經和經紀公司解約了。旬哥,等男團解散后,我就要退圈了。”

    旬驊嘴唇輕顫,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愣在那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聽到了什么。但后面任憑旬驊再怎么問,尤灌卻始終不肯說出原因,只是說反正他也已經出道了,已經圓夢了。

    旬驊語氣加重,“你先從雪里起來,我不問了。”

    尤灌這次倒是很聽話,他撐著胳膊慢慢直起身體,就那樣隨意坐在雪地里,“旬哥,我能給你當助理嗎,我不要工資。”

    他垂著眼,手里隨意地捏起一團雪,又隨便扔到身后的假山上。

    旬驊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他的身體輕顫,說話時還帶著一絲哽咽。

    幾片雪花飄落到他的睫毛上,很快就融化了。是又哭了嗎,旬驊心也似乎被揪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總感覺如果自己拒絕的話,就像是拋棄了他一樣。拋棄,旬驊抿唇思考,但他怎么會用拋棄這個詞。

    書還在剛才的那一頁,通話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那本書已經四十分鐘沒有翻動。室內的暖氣很足,只是桌子上的那杯之前還冒著熱氣的茶已經不見熏騰的水氣了。

    “你想來就來吧,但是當助理還是算了,我可用不動你。”

    旬驊輕輕嘆氣,雖說他的確見不得人哭,但是面對尤灌,怎么尤其心軟。旬驊心里給自己找理由,或許是上次尤灌身上的傷觸動到了自己,又或許真的是年紀大了,好像人越老越容易心軟。

    “真的嗎?”尤灌立刻看向鏡頭,喜笑顏開,眼里沒有一丁點淚意。

    旬驊眼睛微微瞇起,“你剛才沒哭啊?”

    尤灌輕輕咳嗽,唇角揚起,“我怎么會哭。旬哥你已經答應了,這次再反悔那我也不會依你。等你劇組開工,我就去找你,反正我已經知道你家地址了。”

    那頭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你先回屋里。”旬驊用捎帶命令的口吻,“如果你不回去,那件事免談。”

    “不行不行,不能免談。”尤灌立刻快速搖頭,把手機放到旁邊,雙手撲棱著掃掉身上的雪,他拿起手機,跑著往室內跑去,“我馬上就回房間。”

    手機里傳來他奔跑的聲音,還帶著風的呼嘯聲,路上有人在跟他打招呼,似乎是在說什么少爺。旬驊捏了捏眉心,到底是什么家庭才會養出尤灌這樣的小孩。

    一分鐘極速狂奔,尤灌打開了自己房間的大門,“旬哥,我到房間了。”

    這里的布局倒是旬驊熟悉的現代裝修風格,他之前和尤灌視頻,背景都是這間房間。

    旬驊端起茶水,輕抿了一口,涼了,有點冰牙。

    他嘆了一口氣,“你真的打算退圈嗎,是因為你上次說的原因,家族聯姻?”

    他知道尤灌家世可能比較復雜,但是突然之間就說要退圈,實在是太令人費解,也太令人擔心了。

    尤灌神色慌亂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變得堅定起來,像是在發誓一樣,“才不是,我不會跟我不喜歡的人結婚的。”

    旬驊被他的眼神燙了一下,氣氛有些不對勁,旬驊揮散縈繞心頭那絲幾乎不可察覺的不安,他很快就換了個話題,“《朝堂風云》里我的戲份大概要拍攝大概一個多月。你大概要來玩幾天,我不太清楚劇組會不會給你安排房間。”

    尤灌糾正他,尾音微微上揚,“我不是去玩的,我是認真想要給你當助理的,我是去工作的。到時候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助理,助理不是會安排房間嘛。你在那里待幾天,我就待幾天。”

    旬驊鼻子微微皺動,他深呼了一口氣,表情嚴肅:“尤灌,你跟我說實話,你非得當我助理,是不是——”

    你是不是不想待在家里。尤灌他家的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到上次他后背被打成滿是青紫,觸目驚心。

    尤灌神色慌亂到簡直肉眼可見,他打斷了旬驊,“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就是想,就是想——”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那么急著否認干嘛。不過你既然也不是不想在家待著,那其實也不必非得跟著我去跑劇組,我又不能一直陪著你,會很無聊的。”

    原來不是發現自己喜歡他了啊,尤灌放松下來,但是緊接著又是濃濃的失落。他不敢嚇他,也不敢賭萬分之一旬驊也喜歡自己的可能。現在能當朋友就好,能跟旬驊待在一起就好。

    尤灌鼻尖微皺,眼睛睜大變圓,眼尾卻垂下來,那是他認為讓旬驊心軟最有效的表情。

    “剛才明明說好的,旬哥,你是覺得我煩了嗎?”尤灌在旬驊看不到的地方,用力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內側,淚花一下子就從眼里冒了出來。

    旬驊認輸,“隨你吧,我到時候會跟劇組溝通。如果他們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旬驊揉著太陽穴,半瞇著眼看了他一眼,有些自言自語地搖著頭說:“我都不明白你怎么愿意跟我這個大男人膩在一起。”

    尤灌假裝自己沒有聽到這句話,他揮了揮手,第一次主動結束通話,“旬哥,該吃晚飯啦,到時候見。”

    視頻通話時間五十三分鐘。旬驊向上劃拉了一下聊天記錄,發現他們或許沒有每天都視頻,但是聊天幾乎沒有斷過。

    他和尤灌聊天的次數是不是太頻繁了,旬驊突然萌生出這個念頭。他退出聊天畫面,長按,刪除了聊天記錄。

    旬驊神色恢復平靜,但眼底還帶著幾分波瀾,肯定是自己多想了,肯定是因為今天看了一遍《斷背山》,所以才不自覺地會往那個方向思考。

    手里的書已經看不進去了,旬驊給自己又泡了一壺新茶,半晌,心情終于恢復了和以往一樣的平靜。

    尤灌不肯告訴自己原因,那尤溉知道他哥哥打算退圈這件事嗎?

    現在是飯點,如果現在問尤溉,那他們兄弟來很大可能會通氣,旬驊垂眸沉思,放下了手機。

    晚上八點多,尤溉的手機響了。他放下手里的樂譜,分了一絲注意給不斷震動的手機。

    打電話的人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內。

    尤溉手指敲著桌面,想到了尤灌下午一個人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傻樣。

    呵,他肯定給旬驊看了堆的雪人了。

    在電話鈴聲快要結束的時候,尤溉接通了電話。

    “我什么都不能說,問我沒用。”尤溉的聲音有些冷。

    旬驊沒有問出口的話直接被堵在了嘴里,他喉嚨梗住了,“我還什么都沒說。”

    尤溉嗤笑了一聲,帶著自己都沒能發覺的一絲古怪,“你找我除了問尤灌,還能有其他事情嗎?”

    旬驊又被他噎住了,這句話他無力反駁,但是現在不問尤溉,他又能問誰。旬驊輕嘆了一口氣,“尤灌是真的決定要退圈了嗎,他不肯告訴我原因,我實在很擔心他。”

    尤溉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果然是要問尤溉的事情,他陰陽怪氣地呵了一聲,“他怎么敢告訴你原因。”

    旬驊被接連懟了好幾次,也有了脾氣,“尤溉,你到底什么意思,難道我關心尤灌也有錯了。”

    尤溉把筆扔到了桌面上,語氣愈發冷了,他眼底帶著一抹嘲意,不知道是在嘲笑誰,“是啊,你沒錯。你關心他怎么會有錯。反正一切無可奉告。”

    第 56 章

    尤溉掛斷了電話, 他把桌面上樂譜捏成一團,手上的青筋暴起,艸, 他為什么和旬驊說話沒控制住脾氣。尤溉突然一個動作把紙團扔到了垃圾桶里,雙手捂著額頭, 把臉埋在臂彎里。

    另一個房間, 尤灌正在計劃年后行程,神色飛揚, 嘴里還哼著小曲。

    房門突然被大力敲響, 伴隨一陣帶著怒意的喊聲。

    尤灌嘖了一聲,尤溉那小子是不是有病, 這么晚敲自己門干什么。他打開門,上下瞥了尤溉幾眼,“有事明天找我, 我現在忙得很。”

    尤溉握住的門板,擋住了馬上要關上的門,“旬驊給我打電話了,你不想知道內容是什么嗎?”

    尤灌瞬間就發現了他不對勁,語氣也沉下來, 表情陰翳到和旬驊面前的那個尤灌判若兩人。

    尤灌微瞇眼睛, 語氣變冷,“你什么意思。”

    尤溉扯了下嘴角,“不請我進去嗎?”

    眉眼相似的兄弟倆彼此眼底都帶著抹不開的冷意。

    尤灌語氣里帶著急迫, “說吧, 旬驊到底和你說什么了。”

    “你先告訴我下午你們說什么了。”

    尤灌雙手環胸, 不滿地嘖了一聲,斜了尤溉一眼, “我說,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知道。”

    尤溉呵了一聲,“你以為我猜不到嗎,你肯定是炫耀了那個丑不拉幾的雪人,然后又裝可憐說要退圈了,借此換什么條件吧。”

    尤灌冷笑,“是啊,不行嗎,你有什么意見。旬驊到底和你說什么了,尤溉,趁我現在心情好,快點告訴我。”

    尤溉眉毛上挑,有些挑釁地問:“你敢讓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尤灌一個箭步,攢住尤溉的衣領,“你告訴他了?!”

    “你猜。”尤溉忽然笑了,他不舒服尤灌也別想舒服,他拽下尤灌的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你覺得,他知道這件事之后,對你還會和原來一樣嗎?”

    這頭兄弟倆在吵架,那頭旬驊掛完電話心情也非常不妙,他維持著手機放在耳邊的動作,過了幾秒才拿下手機。

    旬驊眉頭蹙著,尤溉的不滿是發泄情緒,還是純粹的看不慣自己。旬驊抿唇沉思,忽而眉毛挑了一下,表情也不有些不耐,管他什么意思。他和尤溉本來就不算太熟,他們的確是一個團的成員,但私底下不合無所謂,只要在合體的時候不表現出來就行了。

    旬驊唇角抿成直線,看了一眼時間,明天還要早起去公司,沒心思去想尤溉了。

    秦岳傳媒有限公司。

    秦剛正坐在辦公室里,桌面上放著一份合同。

    旬驊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秦剛正皺著眉翻閱著合同,合同上森泡汽水的logo非常顯眼。

    辦公室的門敞開著,不過旬驊還是敲了敲門,“秦哥。”

    “把門關上吧。”秦剛示意他進來,把合同遞給旬驊,愁眉不展。

    他看秦剛的眉毛皺得能夾起一顆花生米了,旬驊接過這份合同,“這合同有這么不好。”

    秦剛:“不是不好,主要是太好了,好到我覺得肯定有什么陰謀。但我翻了幾遍,愣是沒找出有什么問題。法務也看過了,除了條件好到離譜,不符合圈子里一向的定價之外,其他真的是完全正常。”

    “代言費一年二百七十萬?!”旬驊盯著那個數字,一線明星也差不多是這個代言費吧,森泡汽水是真的沒給錯,不是多寫了一個零?

    即使他現在參演了厲玚的《朝堂風云》,而且還是時下比較火熱的男團成員,但和那些真正的一線明星相比,不論是資歷還是名氣都差太多了。

    “你看吧,我就說太不正常了。以你現在的流量和名氣,這個價位明顯有些不合常理。”秦剛攤手,“我總感覺有陰謀啊,但是這合同我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甚至打電話咨詢森泡汽水那邊,之后會不會再簽什么不公平的附加協議。”

    “但是對方斬釘截鐵的告訴我,不會。然后又在傳真了一份新合同給我,把我剛才的那個要求給加了進去。就是這個。”秦剛起身,從抽屜里又拿出一份合同。

    “小旬啊,對方好像還挺有誠意的。但是越有誠意,就顯得越古怪了,你說森鋮又是砸錢送出道位,又是給你自家公司的代言,甚至到現在都沒有出手要什么甜頭,”秦剛摸著下巴,被胡子扎了下手,“莫非還真是個深情的鉆石王老五,看上你了,想要溫水煮青蛙?”

    旬驊扶額,“秦哥,你正經一點。”

    秦剛哈哈大笑,“要是你真接這個廣告費了,我坐著不動也能拿五十多萬,還是稅后的。我要是什么黑心大老板,肯定不會和你商量就讓你接了。”

    秦剛把新合同遞給旬驊,撩了撩自己的頭發,頗為自戀地說:“可惜我不是見錢眼開的人,反而是一個生長在紅旗下有著美好道德品格的正直善良的經紀人,所以我不干涉你的決定。不過嘛,你最遲得春節后給我答案。”

    “秦哥,謝了。”

    “謝我不如謝你自己,你在我心里可比五十萬值錢多了。”秦剛擺了擺手。

    如果別人給出的價值大于五十萬,甚至更多呢。人性這種東西,從來經不起試探。旬驊揮散心頭的想法,為還沒有發生的事透支焦慮,太蠢了。

    旬驊把合同放到手邊,不經意地隨口問道:“旬哥,鄭位星你是怎么招進來的。”

    秦剛喝了口水,拿出刮胡刀正準備給自己剃剃胡子,聽到旬驊的問題,他轉身道:“你怎么想著問他了,覺得他不合適?”

    旬驊搖頭,非常自然地說:“那到不是,鄭位星表現的很好,我還打算給他發獎金。”

    秦剛對著鏡子,嘿嘿一笑,打開剃須刀邊剃邊說:“那感情好,他是我選出來了,他表現好說明我選人眼光好。你也知道,咱們這種娛樂公司找助理,一般都不會發布公告全網招聘,所以這人其實也是別人給我推薦的,當初推薦了好幾個人,我選了好久才把鄭位星選出來。”

    旬驊輕挑了下眉,隨即放松下來,秦剛的語氣和態度都很正常,如果這是他在演戲,那演技大概能秒殺奧斯卡小金人。所以,大概真是自己的錯覺。

    秦剛摸了摸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小旬,有胡子多好看啊,可惜我老婆覺得丑。”

    旬驊哦了一聲,對秦剛隨時隨地秀恩愛的行為已經無感了。

    “說起來,小旬,我怎么沒見過你長胡子。”

    這是什么白癡問題,旬驊無語,“因為我三天刮一次。”

    “秦哥,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后天我要和厲玚一起去見婁旭弘,這兩天我得準——”

    秦剛忽然出聲,“對對對,小旬,你等一下。”

    他連忙從抽屜里扒拉出一個U盤,“你前天和我說的時候,我就整好了。你回去看看,是之前婁旭弘的一些相關采訪和紀錄片和我搜羅到了消息。好好準備,如果只能拿下婁旭弘的電影,咱們升咖指日可待。”

    秦剛眼睛里的小火苗嗖嗖的燃燒,他握住旬驊的雙手,鄭重地上下搖晃,“厲玚都站在你這邊了,這次,一定要一舉拿下婁旭弘。”

    周二上午九點半,一個陌生的號碼突然打了過來。

    他又沒點外賣,所以這是詐騙電話,還是騷擾電話?算了,接吧,先不說話,看看對方到底是什么意圖。

    旬驊上劃按鈕接通,剛滑動一半,對面掛了。旬驊聳肩,把手機放到一旁,估計是打錯號碼了。

    電視里播放著婁旭弘以前拍攝的紀錄片。

    秦剛給的U盤里幾乎囊括著近十年來婁旭弘參加的所有發布會和采訪視頻,但是實在太多了,就算給他十天他也看不完。

    旬驊每個階段的采訪視頻都挑了一個看,看完之后,他就沒有再看其他的了。不論是演員或者導演,站在鏡頭下,他們不可避免的都會對言語進行修飾,真假摻雜。

    旬驊重新點開剛才暫停的紀錄片,與其去分辨那些真真假假的言論,不如直接看導演記錄的鏡頭,鏡頭是有感情的,從他的鏡頭里才是看出他想要傳達的真正的東西。

    婁旭弘很擅長拍人物,尤其是小人物。他的紀錄片里,每個被拍攝的主人公都很平凡很普通,越是平凡越不好拍攝,越是平凡才越能出奇。

    婁旭弘的文藝片也是如此,電影整體的基調和框架不落俗套,更重要的是每個角色的塑造都很成功。

    十點鐘,手機又響了,又是剛才那個陌生號碼。所以,這是沒打錯?

    “你現在是清醒的吧?”

    聲音好耳熟,旬驊身體突然一僵,“您是,厲老師?”

    厲玚輕笑,低沉的男聲,貼著耳朵灌入,“剛才給你打電話,你沒接,我以為你還沒醒。”

    “實在不好意思,我沒存您的號碼,剛準備去接的時候電話已經掛斷了。”

    厲玚:“那你把我號碼存下,我微信也是這個號。你加我之后,把你家的地址發給我。”

    “好的,厲老師。”旬驊頓了一下,聲音多了幾分疑惑,“但是您要我的地址干什么?”

    “明天上午九點我去接你,我們直接開車去婁旭弘家。”

    開車就能到,那婁導的家應該也再禹杭附近吧。

    微信很快就通過了,旬驊把自己的地址發了過去,對面回了一個OK。

    手機自帶的天氣軟件顯示周三溫度是本周最低,最高溫度只有零下四度。

    上午八點四十五,旬驊臉上戴著口罩站在小區門口,他外面裹著藏青色黑色毛領羽絨服,里面是灰色加絨襯衫,褲子是黑色防風保暖加絨褲。

    這種穿搭讓他看起來比他實際年齡咬憑空多十幾歲。

    嘶,真冷啊。旬驊把棉服上的連衣帽戴到頭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

    一輛低調的藍黑色超跑停在了小區門口,這顏色真酷,好像還是經過專業改裝的。旬驊默默打開手機查了查價格,被后面那一長串零給驚到了。算了,還是單純看看吧。

    手機突然震動,厲玚的微信:[下來了嗎?車牌號XXXXXX]

    旬驊看了眼那輛車的車牌,心里咂舌,厲玚可真是有錢,他往前走了幾步,敲了敲車窗,“厲老師,是我,旬驊。”

    車窗落下了十厘米,厲玚上下打量了旬驊一眼,有些嫌棄的說道:“你穿的跟個球一樣。”

    旬驊嘴角抽了下,但這么冷的天,不穿厚一點怎么行。

    厲玚升起車窗:“副駕駛那邊門開了,過去吧。”

    剛打開車門,旬驊就被車內的暖氣糊了一臉。

    他把外套脫下來,露出了里面的灰色加絨襯衫。

    看起來年紀輕輕,但是穿衣服風格怎么這么老派。厲玚瞥了他一眼,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還正合適。

    第 57 章

    旬驊系上安全帶, 把外套放到腿上,厚實的棉服幾乎把副駕駛的空間塞滿。

    厲玚抿嘴,隨口說道:“把外套扔后面就行。”

    旬驊小心地把衣服放到后面的車位上, 不是他不想小心,只是這車里隨便一個東西可能就是幾十萬, 以目前他的經濟水平來說, 實在是賠不起。

    “厲老師,婁導的家也在禹杭嗎?”

    “不是, 我們去滬城。”

    旬驊點頭, 原來不在啊。等等,不在禹杭, 在滬城?!旬驊打開手機搜了一下開車用時,最少也得4小時。旬驊慶幸自己不怎么暈車,但是要在車上坐四個小時, 更別說旁邊坐著的也不是能一路交談說笑的熟人。真的非得開車去不可嗎?高鐵和飛機不香嗎。

    “厲老師,我們這次去婁導家,您已經提前和他說過了嗎?”

    厲玚挑眉,“你問題還挺多。沒有,我們直接去, 我確定他今天在家。”

    這是旬驊今天第二次震驚, 比起剛才更加驚訝,他無言以對,只能沉默著點了點頭, 這就是影帝嘛, 居然如此有行動力。

    厲玚飛入鬢角的眉毛輕挑, “怎么,你覺得我太冒失了。婁旭弘可是個老狐貍, 如果我真提前打招呼了,他現在絕對溜的人影都沒了。他一拖再拖,到時候你的角色也就被他拖走了。”

    旬驊頭搖得飛快,“您想多了。我只是在想見到婁導之后,要怎么表現。”

    九點的太陽雖然不如中午炙熱,但是依舊刺眼。厲玚隨手把墨鏡帶到眼睛上,“你不用表現,我說什么你就跟著附和一句就行。”

    暖意催人醉,旬驊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車已經在服務區了。

    厲玚扔了個漢堡給他,“醒了,中午了,先墊墊肚子。我們在這里停一會兒,半小時后再出發。”

    旬驊錯愕地接過漢堡,厲玚什么時候買的。

    厲玚說完后就把座椅調低,扔在后座上的毛呢大衣被他隨手拿過來蓋到身上,很快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旬驊定位了一下地址,刷新了幾遍,終于確定現在他們距離滬城真的只有七十公里。可現在才十一點多,厲玚開車時速到底多高。所以自己到底是怎么在這么快的車速下睡著的,厲玚居然也不喊他。

    旬驊抿唇,沉默地咬了口漢堡,味道還行。

    馬上就要半個小時了,要不要喊他。

    鬧鈴響起的瞬間,厲玚幾乎是立刻拽下搭在身上的衣服,他坐起來揉了揉脖子,揉捏眉心,開口第一句就是:“不行,我還是有點累,接下來你開吧。”

    旬驊眼睛一瞬間睜大了,他指著自己,“我——開?”

    厲玚皺眉,“怎么,你沒駕駛證。”

    “有駕駛證。”旬驊一愣,還是誠實地說道:“只是,我有點不敢開。萬一撞到哪里了,我賠不起。”

    他開車技術還算不錯,但是這么貴的車,他是真不敢開。

    厲玚笑出聲,“小鬼,你覺得我會不給車買保險嗎。不會讓你賠的。”

    旬驊咬牙,“小鬼”這個稱呼,艸,老子和你一樣大。

    他握了下拳,終于忍不住問:“厲老師,為什么我們不做高鐵或者飛機。”

    旬驊的語氣純純全是疑惑,天地良心,他絕對沒有嘲諷的意味。

    “你簡直是十萬個為什么。我要是能坐飛機能坐高鐵,我會開車嗎?”厲玚反問旬驊,眼眸里暗光流閃,“飛機高鐵暴露太多信息了,與其一下飛機或者高鐵就被一群人圍堵著,還不如開車自在。”

    “抱歉,厲老師。”旬驊抿著唇,“但是真的要我開嗎,實在不行,要不您在休息會兒,您再繼續開車也行。”

    厲玚嘖了一聲,“老子是你仆人嗎,帶著你去要角色,還給你當司機。啰啰嗦嗦干什么,下車換位置,我累了,疲勞駕駛,到時候咱倆一塊玩完。”

    兩個人交換了位置。

    汽車又駛上了高速,旬驊駕駛著汽車走在高速中間的快車道,車速大概在80到90。

    厲玚:“能開快點嗎,左邊都沒多少車,非擠中間干什么。”

    旬驊握緊方向盤,額頭凸凸疼,“厲老師,我覺得這個速度已經夠用了。”

    “你想開這么慢就這么開吧。”厲玚不管他了,閉上眼睛,很快又睡過去。

    這么貴的車,他能開已經是很膽大了好不好。而且他現在是司機,不開車的人沒有發言權。但是這些話旬驊只敢在心里想想。

    導航實時播報著路線狀況。下午一點二十,終于到達目的地。

    厲玚出聲,“把車停在路邊,剩下的我來開。”

    這個地方,好像還怪眼熟的,前面不遠再向左再拐彎直走三百米,好像就是他們幾個住的那個別墅。

    還真是巧啊,旬驊突然覺得要是今天走不了,他甚至不用去住酒店,直接去別墅里過夜就行。就是不知道別墅里有沒有其他人在。

    超跑停下了,厲玚招呼旬驊,“下來吧,跟在我后面就行。”

    眼前的別墅并不算大,看起來應該有些年頭了。

    剛才在車上還沒什么,只是走到門口忽然一陣緊張,旬驊喉結滾動,閉眼深呼吸。

    門鈴被按響了,那頭傳來明顯上了年紀的女性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滬城口音,“誰啊?”

    厲玚語氣頗為熟稔,“云姨,是我。”

    “是玚玚啊,我給你開門了,快進來吧!”

    玚玚?

    厲玚瞥了眼旬驊,“別發愣了,進來。剛才說話的是婁旭弘的老婆,許霞云,你跟著我喊云姨就好。”

    婁旭弘吃完飯正在書房練字,他的書房是特制的隔音墻,婁旭弘并沒有聽見屋外的動靜。

    他輕蘸墨水,落筆卻在宣紙上洇染出一大團墨跡。婁旭弘搖頭,把這張紙收起來,又重新拿出一張新的宣紙,他把鎮紙壓好,再次提筆。

    房門卻突然被敲響,“老婁,快出來,玚玚來了,還帶著一個儂樣子老好額的小年輕。”

    婁旭弘打開門,“阿云,厲玚來你那么激動干什么。我回來你都沒那么開心。”

    許霞云瞪了婁旭弘一眼,“你能跟玚玚比,他可從來沒有帶人來看過我,你說這次是不是——”

    婁旭弘撇了撇嘴,就厲玚那臭小子的性格,這次來絕對是有貓膩,“阿云,你就跟厲玚說我不在家。”

    許霞云打了他胳膊一下,“我可不說謊。”

    “對啊,婁老頭,我都看到你了,你說你不在有什么用。”厲玚悠悠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婁旭弘往樓梯上看過去,視線穿過厲玚,落到了他身后的旬驊身上。婁旭弘終于知道剛才為什么墨水會突然滴下去了,那是給他的今天要倒霉的提示。

    旬驊落落大方,唇角含著一抹淺笑。他穿得很樸素,跟身邊完全時尚男模的厲玚形成鮮明對比,但是不僅沒有被比下去,反而隱約有與之爭輝的意思。

    但他們之間的氣場卻異常和諧,婁旭弘眼神閃爍,忽然輕嘆一口氣。

    雖然厲玚十分嫌棄旬驊的穿搭,但是這種風格顯然很受長輩喜歡。

    旬驊非常禮貌地跟兩位老人打招呼。

    婁旭弘還沒說什么,許霞云已經應下了,她熱情地走過去牽住他的手,上下看著他,目光慈愛滿是歡喜,又帶著旬驊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哎呦,乖乖,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和我們家玚玚認識的啊。”

    旬驊愣了下,她的眼睛和媽媽好像。旬驊眼睛有些酸澀,他趕緊眨了下眼,笑容真心很多,“云姨,我叫旬驊,今年二十了。我和厲老——”

    厲玚打斷了他,“云姨,我還站在這里呢,你怎么就顧著旬驊一個人噓寒問暖。我們倆可是大老遠從禹杭跑過來的,午餐都沒吃。”

    許霞云眼角的笑紋更深了,“誒誒,是云姨的錯。玚玚,你和旬驊在這里等一會兒,我中午燉的排骨湯可香了,還有一大鍋呢。”

    厲玚笑著摟住旬驊的肩膀,“云姨的排骨湯可是一絕,你有口福了。”

    旬驊身體一僵,他和厲玚有這么熟嗎?厲玚也不是喜歡和別人身體接觸的類型吧。

    許霞云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之后,厲玚立刻松開了旬驊,彈了彈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對著婁旭弘挑了挑眉,笑容非常燦爛。

    婁旭弘突然意識到這小子準備耍什么詭計了。婁旭弘哼了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走回書房,啪一下關上了門。

    旬驊跟著厲玚回到了一樓。

    厲玚對這里熟悉的仿佛是自己家一樣,他示意旬驊坐在餐桌旁邊的椅子上,然后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眼睛閃爍,又給旬驊倒了一杯,聲音溫柔,“你也渴了吧,喝吧。”

    “多謝。”旬驊有些受寵若驚,怎么厲玚一進這里就跟變了人一樣。

    旬驊輕聲問道:“婁導剛才怎么一句話不說就回書房了,他是不是生氣了。”

    厲玚擺了擺手,忽而走到他身后,俯身彎腰湊近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那老頭一會兒就會下來。放心,這事穩了。”

    厲玚手不過是虛搭在餐椅背上,根本沒有碰到旬驊。但是從許霞云的角度看,厲玚則是把旬驊摟在懷里,姿態很是親密。

    許霞云笑容愈發慈愛,她悄悄擦掉眼角的淚花,釋然又放松地笑了。

    旬驊一頭霧水,他們還什么都沒說呢,怎么就穩了。

    厲玚卻忽然揚起一抹笑臉,對不知何時站在廚房門口的許霞云說道:“云姨,排骨湯是不是熱好了,我都聞到香氣啦。”

    第 58 章

    早上到現在就吃了一個漢堡, 旬驊早就餓得不行。

    排骨湯的香氣撲滿鼻尖,旬驊謝過許霞云,就開始埋頭猛吃。他把那碗排骨湯連肉帶湯喝了一干二凈。

    許霞云笑意更甚, “乖乖,我再給你盛一碗哦。”

    旬驊本想推辭, 但是看到許霞云的雙眸, 什么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謝謝您。”

    厲玚挑眉, 不過倒沒說什么。

    吃完飯后, 旬驊就被許霞云拉著手開始話家常。他求救似的看向厲玚,卻只得到了對方一個你加油的眼神。

    許霞云拍著旬驊的手, “你和玚玚一樣都是演員喏,那是不是演戲認識的啊。你別看我們家玚玚有時候不著調,但其實最是嘴硬心軟哦。他從小放肆慣了, 可能有時候說話不中聽,你要是受委屈······”

    旬驊根本不知道許霞云在說什么,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耳朵里轟鳴一片,為什么聲音語氣也這么像啊。旬驊低著頭, 胡亂地嗯著, 他鼻子一酸,眼睛已經紅了。

    控制情緒是一個演員的基本功,他用力抿著唇。

    “乖乖, 你眼睛怎么紅了。是不是厲玚真欺負你了, 你跟我說。”

    許霞云扭頭兇了厲玚一眼, “你還不趕緊過來安慰你的小朋友。”

    厲玚錯愕地啊了一聲,眼角微抽, 微笑不自然了一瞬,他一把拽走旬驊,“云姨,他面子薄,我去外面跟他說。您老可別跟著啊。”

    厲玚隨手拿走掛在客廳入門落地架上的衣服,扔到旬驊頭上,“穿上。”

    旬驊被許霞云的話驚到了,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終于發現哪里不對勁了。大腦處理器有些接觸不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旬驊幾乎是被厲玚半摟著推到外面。

    厲玚不經意地往后瞥了一眼,然后松開了旬驊,他把衣服上的褶皺捋平,才淡淡開口,“云姨讓你想起誰了。”

    “沒什么,我剛才沒控制好情緒。實在不好意思,厲老師。”旬驊抿唇搖頭,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墜到地上,瞬間消失無蹤。他已經整理好情緒,面色恢復正常,但是眼眶依舊微微泛紅,

    是嗎?厲玚輕嘖,移開視線,換了話題,“你應該看出來了吧。”

    看出什么,旬驊被他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搞得有些疑惑,抬頭對上厲玚銳利的視線。旬驊瞳孔微微擴大,腦海瞬間閃過剛才的猜測,許霞云誤會了他和厲玚的關系,但是這不就是意味著,厲玚真的是——

    旬驊有些無措的舔了下唇,“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厲玚把頭發捋到腦后,眼睛微瞇,“告訴別人什么?”

    旬驊輕輕皺眉,誠實地說道:“您的情況。”

    厲玚卻不依不饒,眼神充滿興味,他湊近旬驊盯著他的眼睛,視線交織,呼吸交融,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曖昧。

    他壓低聲音,幾乎是貼著旬驊的臉頰,“我什么情況,是我喜歡男人這件事嗎。”

    旬驊有些尷尬地后退了一步,“厲老師,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往外說的。”

    厲玚唇角上揚,他站直了身體,眉毛上挑,忽然笑出聲,“你還是先誤會著吧,至少要讓云姨這樣誤會。”

    旬驊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是自己猜錯了嗎?

    厲玚收斂笑意,神色變得鄭重起來,他神色寥寥,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煙,叼在嘴邊單手點燃。

    高航熠第二次試鏡在旬驊前面,厲玚也看了,但是不行就是不行,他和那個演員不來電。這部電影,不僅是婁旭弘想拍好,他也想演好。

    所以,對手戲演員,得過了他這關才行。

    他抽了一口,吐出一圈白煙,才緩慢開口,“這部電影,不只你想演,我也想演好。”

    這不是廢話,旬驊鼻心微微抽動,往旁邊挪了一下,他自己已經戒煙好長時間了,之前除了拍戲基本上不會碰煙。

    厲玚看了他一眼,不耐地嘖了一聲,真是難伺候。他把煙給滅了。

    風吹走了飄散在空中的煙味,旬驊呼吸順暢些許。

    “走吧,回去可別再哭了。”厲玚把打火機揣進口袋,“婁老頭應該也要下來了。”

    四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桌面上放著剛剛切好的果盤。

    厲玚叉了一塊水果,剛準備放到嘴里。

    婁旭弘沒好氣地出聲,“我切的,讓你吃了嗎?”

    他還沒說完,就被許霞云瞪了一眼。

    旬驊坐在厲玚旁邊,表情自如地接受著婁旭弘不時審視的目光。

    厲玚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云姨,我和旬驊接下來要一起演電影,導演是婁老頭。”

    旬驊驚詫得差點失去面部管理。婁旭弘沉著臉,但居然沒有反駁。就這么簡單就解決了嗎?難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這里已經發生了什么交易。

    “那可太好了,是老婁的那個新電影對吧。”

    婁旭弘也勉強掛上一絲笑容,“對啊,就是那部。”

    許霞云長舒一口氣,“挺好,挺好。你們兩個要好好演啊。”

    兩點多的時候,許霞云被她的朋友叫出去玩了。過了一會兒,婁旭弘也喊厲玚上樓。

    旬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機械地滑著手機,但內容是半點沒看進去。

    秦剛那頭還給他發消息問進展怎么樣,旬驊卻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根本不清楚事情怎么發展成現在這樣,他云里霧里,一頭霧水。

    在客廳一個人干坐了大概有半小時,厲玚突然出現在二樓樓梯那里,聲音含笑,“旬驊,上來,婁叔找你說話。”

    婁旭弘站在傳真機前面,聽到厲玚說話的聲音,忍不住搖頭,哼,剛才喊自己婁老頭,現在目的達到了就喊婁叔了。

    旬驊有些緊張地舔唇,輕聲問道:“厲老師,婁導喊我上去是什么事?”

    厲玚挑眉,完全不吝嗇笑容,“小鬼,成了,角色是你的了。”

    旬驊瞳孔猛縮,他沒聽錯吧。旬驊的身體微微抖,雙眸亮得驚人,他抿嘴咬住下唇,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

    旬驊跟上歷煬,深呼吸,走進了書房。

    旬驊喉結滾動了一下,抬腳埋進書房。

    婁旭弘背光站在窗前,旬驊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覺得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幾乎要喘不過氣,心臟在胸膛里劇烈跳動,撲通撲通,似乎下一秒就會從胸腔里跳出來。

    “旬驊,你過來。”婁旭弘遞給他一沓裝訂好的A4紙大小的文件。

    旬驊視線凝固在封皮上,演員聘用合同書,他輕聲呢喃,“這是電影合同?”

    “沒錯。”婁旭弘示意旬驊坐下,他也做到了對面,“你知道我這部電影是什么題材嗎?”

    旬驊抿唇,猶豫著說道:“同性題材?”

    婁旭弘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看了厲玚一眼。

    厲玚聳肩,“我可什么都沒說。”

    婁旭弘語氣變得嚴肅,“既然你已經猜到,那你也應該清楚也這部電影不會在國內上映,并且電影在國內也不會有一點宣傳。”

    當初試鏡,旬驊的表現的確十分驚艷,或者說他在所有的試鏡人員里,是演技最好外形也最好的一個,相對來說和人物設定也比較契合。

    另一個候選人高航熠今年21歲,燕影大三的學生,長相也很清雋。第二次試鏡,相同的表演主題下,高航熠的演技或許比旬驊遜色,但是他對愛情的詮釋更符合婁旭弘心中所想。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比旬驊更重的書卷氣,和人物的適配度是最高的。

    婁旭弘作為享譽國際的大導演,對電影的各種安排基本上都有一票否決權。但這次電影其中的另一位男主是厲玚,而且制片人還鐵了心跟厲玚一隊,這才讓電影的選角陷入僵局。

    婁旭弘也勸過厲玚和制作人,各種角度分析利弊。但厲玚當初只淡淡一句我不和沒感覺的人演愛情戲,就把制片人死死地拽到了他的隊伍里。

    厲玚到底有多倔,婁旭弘清楚得很。本來上個月,厲玚口頭還有一絲松動的跡象,但是現在看來,全然是這小子框自己,讓他放松警惕。

    婁旭弘沒想到厲玚會使這種損招,雖然他早該想到這渾不吝的臭小子絕對不會輕易改變決定。

    婁旭弘不是會輕易改變決定的類型,但是許霞云不是別人,更何況這次電影故事的原型是許霞云的哥哥許鵬風。雖然劇本已經經過很多次改編,和原本的故事已經有很大的不同了,但是最核心的內核卻沒有變化。

    今天旬驊和厲玚一起出現在樓梯上,婁旭弘那時也一陣恍惚,讓旬驊飾演那個人,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如果你愿意演,你就把名字簽上,簽了就不能后悔了。”

    旬驊睫毛顫了下,外表看起來一如既往的鎮靜,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這時候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眼前突然出現一只簽字筆。

    婁旭弘語氣平淡,“你現在簽了,這角色就是你的。現在不簽,出了這屋,我剛才說過的話就全部作廢。”

    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的不尊重,心跳如同密集的鼓點,開始劇烈奔騰。旬驊垂眸,翻開合同,毫不猶豫的簽上大名。

    第 59 章

    婁旭弘神色溫和些許, “你倒是不怕合同有詐,我把你賣了,你還得給我數錢。”

    旬驊把筆放下, 輕輕搖頭,“婁導, 我看過您之前拍攝的紀錄片。能用那種溫柔的鏡頭敘述感情的人, 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婁旭弘聽完后大笑出聲,“你這馬屁算是拍到我心口上了。得了, 反正簽都簽了, 老頭子我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他不耐煩地說道,“走吧走吧, 這事就這么定了。劇本現在沒有,開機再給。”

    “走了,婁叔。”厲玚瀟灑地揮手, 離開的背影毫不猶豫。

    婁旭弘沖他吼道,“別喊我叔,電影開機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厲玚唇角一勾,尾音拖長,“知道了, 我會專挑你不在家的時候來的。”

    旬驊拿著新鮮出爐的合同, 看起來有些懵,就這么稀里糊涂把角色拿到手了,他甚至還來不及激動。

    “開心傻了?把安全帶扣上。”厲玚吐槽了一句, 啟動汽車。

    三分鐘后, 汽車駛入一片熟悉的區域。

    厲玚把車停下, 遙控著打開車庫大門,“我把車停我車庫里, 今天不回去了。你住客房吧,一會兒我給你找一套換洗的。”

    旬驊尷尬地指了指旁邊的那間別墅,“厲老師,我們公司分的房就在對面。”

    厲玚挑眉,“這倒是巧了。行,明天九點,算了,十點走吧,萬一你到時候沒醒過來。”

    他為什么會覺得自己起不來,今天早上也是這樣,旬驊無奈解釋,“厲老師,我真不賴床的,九點出發也沒問題。”

    厲玚眉毛微挑,“行,還是十點出發。”

    旬驊用鑰匙打開大門,果然其他人都不在這里。

    旬驊脫掉外套,熟門熟路地走到飲水機那里,給自己接了一杯水。熱水下肚,他舒服地嘆了口氣,緊張到肌肉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旬驊直接癱軟到沙發上。

    冬日和煦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映入屋內,帶來淡淡的暖意。

    躺了三四分鐘,旬驊長舒一口氣,表情逐漸鮮活。他猛地起身,眼睛亮得驚人,他真的拿到這個角色了。

    電影能不能在國內上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部電影的導演是婁旭弘導演,重要的是對手戲演員是演技一流的國際影帝。

    旬驊歡呼了一聲,像個孩子一樣蹦起來,壓抑不住興奮和激動,從指尖開始有全身發麻,渾身都激動的發抖,他要演婁旭弘的電影了。

    這不是假的,他真的會參演這個電影,而且是作為男主角。旬驊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他盯著手里的合同,臉上的肌肉被全部調動起來,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眼神炙熱的能把紙射穿。

    他屏住呼吸,輕柔又小心的翻開了合同,天知道這些條條框框根本沒入他的眼。

    旬驊瘋了一陣,終于冷靜下來,他把合同發給秦剛,[秦哥,我拿到那個角色了。就是當時情況緊急,事先沒來得及和你商量。]

    秦剛幾乎是瞬間就回了消息,[真拿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秦剛打來一通視頻電話,興奮得手舞足蹈,“不愧是國際大導演,這格局就是不一樣,我當初不該吐槽他不識貨的。合同我大致掃了一眼,基本沒問題,后面我再研究研究。就是片酬有點低,才二十萬,不過這可是婁旭弘的電影,小旬啊,咱這是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啦。”

    “哈哈哈哈,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和楚捷序拍電視劇,到時候看他還敢不敢在耀武揚威。”秦剛叉著腰,哈哈大笑,他的胡子剛剃完沒幾天又長出來一大堆。

    現在的模樣看起來跟警匪片里反派一樣,還是第一集就下線的那種。

    回去的這一趟路上,旬驊沒有睡著。高速路上,汽車行駛在最左側的快車道,如果不是高速限速,旬驊覺得厲玚能開到二百碼。

    中午兩點不到,已經到了旬驊的住的公寓。

    “厲老師,多謝您送我回來。”

    厲玚帶著墨鏡,擺了擺手,“行了,感謝的話你昨天說得我耳朵都起繭了。”

    旬驊從善如流,“厲老師再見,那我就先回去了,祝您一路順風。”

    厲玚嘴角抽了一下,走得還挺迅速。

    距離春節還有七天。旬驊提前去超市采購了一大堆食物,剩下的時間除了出門倒垃圾,都窩在家里,研究《朝堂風云》的劇本。

    一個超大的落地鏡擺在客廳,他每天要花六七個小時站在鏡子前,琢磨到底要怎么演。他沉浸在戲里,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除夕前一天,手機日歷突然彈出來一條提示,還帶著一條除夕祝福語。

    旬驊伸手劃掉那條提示,神色不見波動,他繼續看著劇本。只是他卻很久都沒有翻頁,旬驊輕嘆一口氣,說起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半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居然又要過年了。

    他的手動了一下,翻開了下一頁。

    公寓樓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藝人或者練習生,大年三十的,幾乎沒有人留在這里,只有零星幾戶的燈還亮著。

    不讓放煙花,不讓放鞭炮,除夕還不如平常不過年的時候熱鬧。

    從凌晨開始,手機就在不停震動,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接二連三地送上了新春祝福。

    微信的紅點數一直激增,旬驊點開軟件的時候,甚至卡頓了一下才打開。

    王鵬龍給他發了一張節目后臺,他最近作為搞笑藝人出道,演了某個衛視臺的小品。

    喬驥給他發了一張包餃子的照片,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喬驥說要繼續幫忙做飯,電話就掛斷了。

    鐘銳立和范飛章也發來了新春祝福。不過旬驊沒想到,尤溉居然也給他發了祝福,里面還夾雜著幾句別扭到快看不出來的道歉。

    徐勵飛只發了一個新年好的表情包,不過這不是重點,旬驊點開他發的圖片,上面是一個餐館的地址。

    旬驊唇角勾了勾。

    電視里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唯一喜慶的聲音全都來自那臺電視機。春節假期,其實和其他時候也沒什么區別,即使換了一個世界,也還是這樣。果然不管是哪里,春節晚會都是一樣的無聊。

    闔家團圓,共度新春。電視機里正在說著吉祥的祝福詞,旬驊給自己剝了一個砂糖橘,扔到嘴里,神色寥寥。

    一個微信電話彈出來,尤灌元氣十足的聲音響起,“春節快樂!馬上就是新年啦。”

    旬驊忽而莞爾,“新年快樂!”

    “旬哥,你覺得春節應該和誰一起過。”

    旬驊腦海里忽然閃過剛才春晚里小品的臺詞,隨口說道:“闔家團圓,春節當然要和家人在一起。”

    尤灌語氣鄭重地說:“那我想當你的家人。你不喜歡你的家人,我也不喜歡我的家人,那我們當一家人不就好了,以后的節日我們一起過怎么樣。”

    旬驊錯愕一瞬,和家人又鬧別扭了嗎,他這種話估計連三歲小孩都覺得幼稚,旬驊搖頭輕笑。

    “誒誒,你怎么能不當回事呢,我是認真的。”

    掛斷電話,旬驊眸中笑意消失,眉眼怔松。

    明天就要去見旬成勝了。

    旬成勝所在的小區在臨楠某個地級市的高級中學附近,是那里比較有名的高檔學區房,雖然在老城區,周圍各種設施都很齊全,近些年各種基礎設置又逐漸完備,生活很便利。

    徐勵飛給的地址就在旬成勝小區的附近,大年初一,這是唯一一家還開著的餐館,跟老板對了暗號,旬驊順利拿走了一個密封著的文件夾。

    小區內部幾乎沒什么變化,旬驊循著記憶,找到了旬成勝家。

    旬驊敲了敲門。

    “誰啊?”出聲的男聲還帶著變聲期的沙啞。

    旬驊眉毛輕挑,這個應該就是他的便宜弟弟旬錦辰了。原身的記憶里,兄弟兩人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關系并不好。旬錦辰雖然比旬驊小兩歲,但是卻一直很瞧不起原身,從小就習慣搶他的東西。

    旬錦辰打開了門,脖子上還掛著最新款的電競耳機,他的表情由不耐煩變成了驚訝,還帶著不滿,語氣很是跋扈,“是你啊,可終于把你盼回來了。給你打那么多電話都打不通,真是大忙人啊。”

    旬錦辰往他身后看了看,“不對啊,爸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他說要在小區門口等你來著。”

    旬驊淡淡掃了他一眼,那可不是我爸,“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

    旬錦辰:“不用你說我也會打電話。”

    五分鐘后,旬成勝大步走到旬驊的身邊,神色喜悅,張開雙臂準備擁抱旬驊。

    旬驊嫌棄地往后退了一步,躲開了他,他眉宇間不見任何笑意,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老婆不在?”

    “怎么能這么稱呼她,就算你不愿意喊她媽媽,喊聲阿姨也是應該的吧。”旬成勝嘆了口氣,“你阿姨知道你不喜歡她,她知道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不想讓你心里不舒服,所以就回娘家住幾天。”

    旬驊嗤笑一聲,“可別把這大帽子安我頭上,你們自作主張的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

    旬成勝哎呦一聲拍了下腦袋,“你看我,說這些話干什么。你吃過飯沒有,要不要老爸給你——”

    旬驊嘴扯了下,旬成勝的表演有些過于浮夸了,“我給你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后,我就離開這里。”

    旬驊當著他的面,點開了倒計時。

    第 60 章

    旬驊語氣偏冷, 還帶著些許的不耐,“咱們之間早就撕破臉了,沒必要假笑親近膈應人了。”

    旬錦辰不客氣地懟旬驊, “你對我爸說話小心些,不然我到網上曝光你。”

    旬成勝瞪了一眼旬錦辰, “你快閉嘴, 和你哥說話沒大沒小的。過年呢,一家人可不能吵架。”

    這父子倆在自己面前,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演得還挺不錯,旬驊看得津津有味。可惜, 這種演技用錯地方了。

    旬驊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倒計時,“還有二十六分鐘。”

    “小旬, 大過年的,你還來真的。”旬成勝嘆氣搖頭,聲音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我盼著你回家,已經盼了兩年了, 當初你離家出走——”

    旬驊揉捏太陽穴, “這一套過時了,當初的通話我都有錄音備份。你要聽聽你當初說過什么嗎?”

    旬驊聲音變冷,有點不耐, “還有二十五分鐘。”

    旬成勝笑容變得僵硬, “小旬, 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

    “還有二十四分鐘。”

    旬錦辰先耐不住了,“爸, 跟他廢話什么。你是他爹,我查過了,就算他不想承認,也不可能和你脫離關系。現在的明星哪個敢傳出不孝的黑料,去年那個特別有名的歌星,就是因為不贍養母親被扒了出來,現在人都涼透了。”

    旬錦辰挑釁地看向旬驊,命令道:“我不多要,給我買套房,然后每年再給我二十萬就行。”

    旬成勝打了旬錦辰一巴掌,“小驊啊,你別把你弟弟的話當真,他年紀還小。我當初不是想著,讓他也進娛樂圈,你弟弟他長相——”

    旬錦辰說難看也不難看,說好看也不好看。

    旬驊微笑著接過話,總結道:“很丑。”

    “操你媽的,你說什么呢!”旬錦辰拽掉耳機沖著旬驊就準備砸過去。

    旬驊伸手攔住了他,眼神狠戾,神色冷淡,他微瞇了下眼,“嘴巴最好放干凈一點。”

    旬錦辰被嚇得一個哆嗦,強裝著鎮定,“你,你以為我會怕嗎。”

    旬驊睨了他一眼,旬錦辰像是被掐住了喉嚨,嘴唇仿佛被強力膠黏上了,根本張不開。

    他跟原來那個任憑他怎么欺負都不反抗的旬驊,根本完全不一樣!

    旬成勝給旬錦辰使了好幾個眼神,但是他還是一動不動,旬成勝直接怒吼道:“旬錦辰,你現在給滾回屋里,我不喊你別出來。”

    旬錦辰猛然清醒,狠狠瞪了旬驊一眼,頭也不回地跑到了房間里。

    “錦辰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千萬別生他的氣。”

    旬驊抬眸輕瞥了旬成勝一下,“十八歲,的確不小了。”

    十八歲,原身已經被趕出家門了。

    旬成勝心累地嘆了口氣,“你弟弟這種性格,都是我從小慣的,我真擔心他走入社會之后被別人欺負。你是他哥哥,血緣關系再如何也是割不斷的,能幫這點就幫這點。”

    旬驊神色淡淡,“還有十八分鐘,我耐心有限。”

    旬成勝被噎了一下,他看起來就像任何一個憂心孩子的父親一樣,“我當初想得太天真了,你弟弟不想進娛樂圈,而且他這成績也實在考不上什么好大學。”

    旬成勝幾乎是祈求地看向旬驊,“我的工資也不高,你阿姨也沒工作,我們我們實在是,誒,小驊,你也賺到錢了,能不能每個月給家里幫扶一點。”

    旬驊挑眉,終于說道重點了,“說吧,要多少。”

    旬成勝抿著嘴,“不多,不多,我給你算算啊。我們一家的花銷,還有這個房的房貸,再加上我和你阿姨身體也不好,這零零散散的,一個月至少也得這個數。”

    旬成勝比了一個手勢,伸出手掌,五根指頭張開。

    “五千?”旬驊故意這么說。

    “那怎么夠呢,得多加一個零。”旬成勝立刻反駁。

    旬驊看著他,輕笑。

    旬成勝以為有戲,繼續嘆氣著說道:“至于你弟弟房子的事,現在先不急,等他要結婚了,那時候再說吧。”

    哦,看起來打算以后一直吸他的血了。

    旬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覺得是旬錦辰重要,還是你自己重要。”

    旬成勝愣了一下,沒想到旬驊會這么說,“小驊,這是什么意思。”

    旬驊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你自己看看。”

    旬成勝打開,過了兩分鐘,他表情凝重地合上了文件夾,嘴唇忽然沒了血色,整個人看起來老了二十歲不止。

    “你是我血緣關系上的父親,我的確有義務在六十歲之后或者喪失勞動能力后贍養你。”旬驊微笑的弧度沒有變化,他低聲笑道:“但是你兒子跟我就沒什么關系了。而且,他是不是你兒子,里面應該說得很清楚了。”

    “你要是不信,也可以自己親自去測測,不過那個親子鑒定的費用,我就不幫你報銷了。”

    旬驊:“你要是樂意當冤大頭,我不反對。但是我不樂意,我也沒這個義務。而且,你覺得你真能用你那些捏造的黑料威脅我嗎?”

    旬成勝忽然抬頭,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小驊,你這是瞎說什么話,我哪里捏造過你什么黑料。”

    “是嗎?”

    旬驊從兜里掏出一根錄音筆,點開了播放鍵。

    [X老師,等到我給您信號,您就可以把這些料給放出去。]

    另一個人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你有什么證據證明這些黑料都是真的?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發布的,萬一是假的,把我之前積攢的名氣給毀了。那這錢你賠得起嗎?]

    [X老師,等您發出來了,我親自給您作證。]

    [你作證有什么用,沒有圖片全文字說明,你覺得網友是傻子還是我是傻子。]

    [X老師,您放心,我是旬驊父親。]

    后面還有內容,但是錄音筆已經被旬成勝搶走了,他神色慌張地看向旬驊,“你怎么會有這個?”

    旬驊嫌棄地擦了擦被他碰過的手,語氣淡淡道:“錄音筆送你了,你自己想清楚。時間剛好三十分鐘,我就不多待了,反正你也有我的聯系方式。”

    旬驊把擦過手的濕巾扔進垃圾桶,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畢竟,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以法庭上見。”

    門關上了,旬成勝打了個冷顫。

    旬成勝呆滯的看著手里的錄音筆,顫抖著雙手再次打開了那份親子鑒定,上面的公章刺眼的簡直要把眼睛戳穿,這居然不是偽造的。

    旬錦辰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迅速跑出來,神色激動地懟旬成勝說:“爸,那個旬驊根本不對勁,你還記得他之前唯唯諾諾的——”

    “閉嘴!”

    旬錦辰被他這聲怒吼嚇了一跳,脾氣也上來了,兩個人吵了起來。

    旬驊走出樓道的時候,還能聽到兩人激烈的夾雜著臟話的爭吵。

    旬驊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了小區。

    但他并沒有選擇直接離開這座城市。

    旬驊打了輛車,到了城市外圍的公墓,原身的母親就安葬在這里。墓碑黑白照片上的女人笑容燦爛,時光也定格在了二十八歲。

    旬驊輕輕擦去照片上的泥灰。

    旬成勝自作聰明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捏造黑料想要借此拿捏旬驊,但是他找的營銷號背后運營的人剛好是徐勵飛。徐勵飛轉手把消息發給了自己,這才有了今天的布局。

    他最開始并沒有想過旬成勝和旬錦辰會不是親生父子,還是徐勵飛親自跑到那里查了查,才發現了蛛絲馬跡。

    飛機在天空上飛過,留下一道白痕。

    旬驊從窗戶往下眺望,地面上的一切愈來愈小,被云層覆蓋,什么都不看不見了。

    初二上午,劇組通知初七開工。

    旬驊還沒把開機的消息告訴尤灌,但當天晚上,尤灌就一個人經拎著行李箱來禹杭了。

    兩個人在禹杭附近的景點逛了幾天,旬驊簡直不清楚尤灌那里來的那么多精力,每天七點就把自己喊醒,晚上逛到晚上才回來。

    劇組正式開機的前一天上午,八點半,今天不打算出去玩了,尤灌到現在還在沒醒。

    旬驊洗漱之后準備喊尤灌起床,門那里忽然傳來敲門聲。

    旬驊打開門,神色錯愕的看著門前三個穿著西裝帶著墨鏡的彪形大漢。

    站在最前面的壯漢非常禮貌,“旬先生您好,我們受主母的委托來把少爺帶回去。”

    主母,少爺,尤灌?

    三個壯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尤灌從床上拽起來,用尼龍繩把他捆著帶出了房間。

    尤灌求救地看向旬驊,“旬哥,救救我,我不認識他們。”

    旬驊的手機已經輸好了報警號碼,他神色警惕地看著三個人,“你們把尤灌放開,我已經報警了。”

    “尤灌,那你認識我嗎?”帶著怒意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旬驊循聲望去,是一個穿著棉質旗袍氣質十分優雅的中年婦人。

    尤灌認命地垂下頭,整個人蔫兒了,“媽。”

    旬驊尷尬地給警察說了一聲抱歉,掛斷了電話。

    “阿姨,不好意思,我以為是——”

    眉眼和尤灌極為相似的婦人輕瞇了下眼,語氣不容置喙,“我兒子給你添麻煩了,如果日后他再來麻煩你,請你直接聯系我。”

    旬驊錯愕,隨即明白了眼前這位女士的意思,她不希望尤灌和自己有過多接觸。

    她將一張名片遞給旬驊。

    名片上只有名字一個人名字和一串電話。尤黛,姓尤?尤灌尤溉是隨母姓嗎?

    旬驊抿唇,送走了她。

    尤灌已經被三個大漢壓到了車里,嘴里還被塞著一團錦布。

    旬驊忍不住出聲,“阿姨,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但是那位十分優雅的女士只是輕笑了一下,“我兒子慣會裝可憐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后面幾天,旬驊如何都聯系不到尤灌,最后還是尤溉告訴他尤灌因為離家出走所以被禁足了,讓他不用擔心。

    離家出走又被帶回去了,真是,旬驊失笑,簡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尤溉并沒有表現出對家的抗拒,為什么尤灌那么不想待在家里,是區別對待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旬驊眸色變沉,隨即搖頭,算了,這是別人的家務事。如果尤灌不愿意說,他就不能多問。

    初七,劇組開機。

    《朝堂風云》的拍攝場地分為兩組,AB兩組同時進行,A組則是在橫店取景,B組主要是拍攝外景。B組拍攝周期預計兩周,由于外景戲需要拍攝的畫面不多,但是涉及的演員比較多,所以會在進行完A組演員的戲份完成之后再進行拍攝。

    A組最先進行拍攝的是皇宮的場景。

    開機第一場戲便是謝緇的季忻三人的對手戲。

    時間線是應熙十四年,季忻年滿二十,剛剛在正月甲子的吉日舉行加元服,也就是皇帝的加冠禮。而這個時候,康海軒已經把持朝政近十年,謝緇才剛剛升任翰林四品侍講學士不到一年。

    這是一場夜戲,發生在季忻加冠禮的當晚。

    旬驊戴著翼善冠,穿著章紋常服,身上披著一件白色大氅踱步從化妝間走出來,不少人都向他側目。

    最后面的有群演在竊竊私語,“woc,他怎么儀態這么好,他不是選秀出道的嗎?”

    “這顏值真的存在嗎,跟厲老師比也不遜色啊。我本來還以為那些視頻照片都是P過的,還吐槽過他來著。真人居然比照片還好看,媽呀。”

    晚上七點,場務從不遠處跑過來,語氣隨意,還帶著一絲隱約的冷淡,“旬驊,導演讓我喊你過去。”

    旬驊微微頷首,“多謝,麻煩帶路。”

    場務腦子里突然就冒出天潢貴胄這四個字,語氣不自覺地變得尊敬起來,“您,您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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