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1.瘋子,到底想做什么
肥大的藍鰭金槍魚在石屑遍布的粗糙地面上不斷拍打跳動著,這是早上剛從漁民手里用高價買來的。
從海底用漁網撈起到置放在奧托面前,攏共也就二十分鐘時間。
奧托的眼底冒著光,在這鳥不拉屎的水牢里那板著死人臉的管家天天送來的都是人類那些垃圾,他已經太久沒有嘗到鮮魚的味道了。
“什么意思,給我的答謝?”他那總是觸感潮濕的蹼爪撫摸在光滑魚身上,隨即利爪伸出,往下狠狠一勾———
剛才還在垂死掙扎的大魚魚尾拍打了幾下,隨即就失去了生命的氣息,在地上一動不動。
殷紅魚血濺到了奧托那深刻英俊的臉上,平添了幾分嗜血的邪性,他伸出舌尖卷走了低下來的腥甜血液,滿意地瞇起了眼,余光看向塞穆爾。
依然是那副圣潔且冰冷的模樣,注意到他的目光才回以頷首,“我從夏洛特那里聽說了是你幫我引來了人,你算是救了我一命。”
他想了想,又開口補充道,“夏洛特是我的私人醫生!
奧托心底那點微妙的不適感才褪去,他的指尖在魚肉里勾的更加用力,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在躁動什么。
魚被他殘忍且干脆地開膛破腹,鋒利的爪堪比最為優越的刀具,他從魚身上剜下一塊塊肉來。
吃相并不難看,甚至能夠稱得上優雅,可是很快就風卷殘云地將金槍魚吃的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他明明嘴里咀嚼的是魚肉,眼睛卻一直死盯著塞穆爾,心滿意足地將這道“謝禮”享用完,咧嘴一笑。
潔白的尖牙上殘留著血絲,讓他看起來像頭危險狂暴的野獸。
塞穆爾眉頭一蹙,平白感受到一股涼意順著脊骨竄上來,奧托這個樣子,就像——
就像吃的不是那一條可憐的海魚,而是在肆意地將塞穆爾一塊塊兒吞下了肚一樣。
瘋子,他想,到底想要干什么。
這是赤裸裸地挑釁,尤其是對于一個alpha來說,薰衣草已然有些按耐不住,奧托察覺了他的用意,用海水及時地將其撲滅。
哪怕打了抑制劑,他的身體對奧托的信息素依然會有反應,塞穆爾從喉頭微不可見地悶哼一聲,但面上不動。
奧托眸光長久地凝聚在塞穆爾身上——臉色依然蒼白,但比之前已經好了太多。
眉眼間有些罕見的疲倦,但身板依然挺得很直,衣襟上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個,什么也看不見,平添禁欲。
仿佛記憶里塞穆爾雙手雙腳纏在他身上嚶嚀脆弱的模樣根本不存在,是他平白杜撰出來的。
媽的,翻臉還真是干脆啊,奧托眼角微微一挑,“比起你現在這幅樣子,還是昨晚的你可愛一些。”
“明明很喜歡我的信息素,卻要強撐著一副孤高的樣子!眾W托心頭火起,魚尾重擊水面,水花濺起,打濕了他一側的發,還弄臟了一側的鵝絨大床。
塞穆爾心頭的那股火苗幾乎是一下子蹭地竄了起來。
C12.老婆生氣
夏洛特告訴他,為了生育囊更快一步地發展,他需要一直跟奧托待在一起,因此管家把他的生活用具都挪到這里來了。
“你很需要我的信息素吧?迫不及待地搬到我這兒來同吃同住了。”奧托嗤笑著,昨日因為憐憫或是占有欲發作的些許溫情早就煙消云散,說出來的話就像刀子一般,“不來求求我嗎?”
他譏笑著,“給我…給我一點信息素吧。那樣的說!
塞穆爾大步向前拽住了奧托的頭發往后扯,應當是疼的,奧托卻十分痛快地笑起來,他最討厭看這個人那副冰一樣不會化掉的嘴臉,哪怕是情動的時候也壓抑著自己。
直到看到了昨天那樣截然不同的一面,就更想把這人表面那層溫順的皮給扯下來!
“你別太過分。”塞穆爾咬牙切齒地看向他,有薰衣草信息素悄聲地化為極細的紫針,“我們是在交易,我需要你,但你現在不也就是一個階下囚嗎?”
他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也真是為難你拖著一副重傷的身體還能把水牢大門毀成這樣。”
塞穆爾把人魚用力地往外一推,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很快地平復下了呼吸,從腰帶里抽出一管抑制劑毫不手軟地往頸側插去。
抑制劑是夏洛特留給他的,以備不時之需,可此時他實在是不想跟面前的奧托所處在一處共同的空間內。
平日里奧托如何羞辱他,塞穆爾全然當作耳旁風,可今天卻不知道為什么不能那樣淡然處之。
大概是因為昨天他偶然地在奧托面前露出了,自己從不曾展露的一面。
脆弱的,依賴性極強的,而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守著給你的謝禮好好享用吧!币种苿┖芸斓爻涑獾綔喩砀魈,他抬腳將那具魚骨踹到了水池里,眸光冷冽。
大門開了又關,塞穆爾將門甩上,握緊了的雙拳才慢慢松懈下來,朝著哈里親衛騎士訓練營走去。
“威廉,你的箭術簡直就是狗屎。”
塞穆爾看向不遠處的活靶子,神情冷淡但不難察覺到周身縈繞著的低氣壓。
“你就這點水平嗎?隨便找來一個養尊處優的omega都能射的比你準些。”
“抱歉,抱歉!蓖粐樀媒┲绷松碜樱瑓s因為緊張而表現的更糟糕,這一次干脆都沒有中把,直直地落在了地上,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他臉上。
塞穆爾沒說話,目光落在那支箭上,顯然是在心里頭認定了威廉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
他心浮氣躁,已經沒有心情再看下去,叫來了副團喬治,“把他的箭術給訓練上來!
喬治半蹲在地,恭敬地說:“是!
塞穆爾走了,長筒靴在草地上踩出了沙拉的聲響,直到他走遠了威廉和喬治才面面相覷。
威廉的臉漲的通紅,“公爵的火氣好大!
喬治在給他調靶,聽到這話朝威廉一攤手,“一個alpha,還是萊特帝國公認的最強大的alpha,如今卻為了順利懷孕不得不仰仗著另外一個alpha的信息素,這怎么能夠甘心呢?”
他思索了片刻,“老實說,他為了破除詛咒能犧牲到這種地步真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
威廉適時地露出了疑惑。
喬治說到這里卻戛然而止了,大概是想到了一些往事,笑容凝固了,微微搖了搖頭,“繼續吧。”他把新的一筒長箭遞給了威廉。
C13.漂亮老婆
奧托認為自己對塞穆爾有過于親近之嫌。
他已經數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把目光放在塞穆爾身上了,在對方疑惑地投來目光時才狀似不在意地看向別的方向。
塞穆爾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睛,金屬鏈條垂落在他的耳側,看起來斯文又優雅,舉手投足間能夠窺見那種貴族的風度。
非常迷人。
心臟浮躁地撞擊著胸腔,因而奧托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這樣的塞穆爾對他有極其強大的吸引力。
而吸引他的對象是個人類,這個年頭讓奧托感到厭惡和反感,甚至有那么一絲一縷的,耐人尋味的心虛。
心煩地想給那討厭的家伙找點什么麻煩。
塞穆爾甩了甩被水花濺濕的文書,撰寫良久還未曾完全干透的墨汁被突如其來的水花浸地滲透開來,羊皮紙上破了洞。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下給自己扎一管好跟這家伙暫時分離開的念頭,美麗的紫色眸子冷冽,“你想做什么?”
奧托被問住了,這位不可一世的人魚王子殿下愣了片刻,隨即語氣不善,“你管我做什么!”
塞穆爾這份文書改了又修,幾乎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還沒準備擱筆就被奧托胡搞一通,心頭火起,“你就不能在這兒安分一點?”
話音剛落,一股濃烈有力的水柱就從他頭上傾斜而下,塞穆爾渾身濕了個徹底,梳理整齊的發蓋了半臉。
“咳…咳…”他嗆了水,把眼前的發簾撥開,眸色不善地盯著奧托,卻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嘴角勾起,像個玩鬧成功的小孩。
什么啊……塞穆爾心想,一副威廉調戲自己喜歡omega的可笑樣子,他不甘示弱地釋放出薰衣草信息素,齊刷刷釋向奧托。
奧托用水幕一擋,薰衣草紫針落在那流淌的透明屏幕上像蒸騰了一般成了一股股紫霧,奧托像是十分得意,“你就用這點三腳貓功夫刷小花招?”
薰衣草紫針是塞穆爾最熟練,也最引以為傲的攻擊方式,曾經用這個招數在戰場上不知道把多少個敵人扎成篩子過,這條人魚竟然敢這般小瞧他!
刻在alpha骨子里的爭強好斗讓塞穆爾卯足了勁想把奧托打趴下,后退兩步一個助跑,信息素在他手中化成一把巨大的紫劍。
塞穆爾雙手握住,一躍而起,朝奧托的胸口插去——
奧托容色一變,剛剛那道水幕設的跟玩似的,抵擋幾根針還好,若是這把劍必然是拖延不住分毫,他發動信息素想形成一個更堅硬的屏障。
塞穆爾感受到信息素的高漲,唇角一勾微微一笑,手里的劍卻偏移了方向,朝池水中落去,在碰到水面時迸發出高漲水花,隨即立刻變得煙消云散。
他從奧托上方攻去,這時也沉沉落入了水中,塞穆爾偏了一下重心很快地穩在了奧托面前,把濕亂的黑發往后一捋,露出秀美潔白的額頭和那雙圣潔卻勾人心神的眼。
“怎么。”他樂意看到奧托這副出乎意料般吃了一跌的表情,心生愉悅,連自己在笑也不曾知曉,“覺得我要殺你嚇到了?”
“愚蠢。”塞穆爾將面前的人魚用力地推開,雙手抓住水池邊緣想要往上爬去,一條長腿也抬起向上攀,“我可沒那么不講信用!
塞穆爾在說什么,奧托已經聽不太進去了———他只能看到塞穆爾的那條長腿潔白而又修長,姿態優美無比,乍隱乍現。
奧托雙眸眼色幽深,抬起手攥住塞穆爾的腳踝,用力地一扯。
C14.記住你我的關系
噗通———
塞穆爾并沒有察覺到身后奧托的動作,注意力只放在前方,這一下突如其來讓他不由得豎起身上的刺,一轉身想抬腿揮向奧托腰部——
“嗬!”不曾想這條可惡的人魚又快了他一步,雙手鉗制住他的一雙腿,塞穆爾瞪大眼,感覺全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前拖去,只得渾身漂浮在水面上。
奧托挑開有些惱人衣料,冰冷的蹼爪順著腳踝向上,動作輕柔,猛然地將其分開,纏在他自己強健精瘦的腰上。
只是這條人魚那可恨的蹼爪依然毫無收斂之意,反而更過分地向上,握住了塞穆爾那把堅韌且線條感流暢的細腰,向前甫一用力。
“!”塞穆爾感受到了什么,紫寶石一般的眼睛全是詫異,直接抬手抓住奧托那頭銀白長發把人往后拉開,“你發什么瘋?”
“哈……”奧托看著他,藍眸幽深,一副塞穆爾再熟悉不過的神情,他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十分情\色,“你說呢?”
媽的,塞穆爾不由得在心里罵,狗崽子。
奧托根本沒閑心管他的反應,被勾起來的邪念讓他除了征服和占有什么都來不及去想,死盯著塞穆爾潔白纖長的頸側,目光灼灼,他露出兩顆alpha的尖利犬牙,狠狠咬在那上面。
起初是疼痛,隨即海水源源不斷地灌進塞穆爾的身體里仿佛要將他貫滿,充盈的感覺輕巧又美妙,奧托還在他身上為非作歹,溫熱靈活的舌尖舔過深刻牙印,惹得塞穆爾陣陣戰栗。
手也不老實,蹼爪在塞穆爾極為敏感的腰側揉搓挑逗著。
陣陣酥麻順著脊椎骨沖到了天靈蓋,雙腿不由得狠狠一夾緊奧托腰部,好讓對方吃痛放開他,“差不多了,狗東西!
孰料奧托只是一悶哼,繼而沒事人一樣地看向塞穆爾,還抓著他的腿往里纏得更緊了些,語氣輕佻,“喂,你是不是有什么認知偏差。俊
“我是人魚啊!彼皆谌聽柕念i窩低低地笑,鼻腔里充滿了薰衣草的美妙香氣,奧托音色愈沉,“人魚最強的地方……”
他意有所指地往上用力,塞穆爾在他身上一顛,怒視著他,這條人魚卻熟視無睹,“那就是腰部和尾部……”
“我以為這么多天你已經很清楚了呢!眾W托輕佻地說著。
塞穆爾大口喘息著,語氣急促,攬在奧托脖頸后的手指也向內用力地扣緊, “別廢話了!”
奧托一笑,輕柔地啄著他冰冷的臉龐,摩挲到塞穆爾的唇角,想要捉住那兩瓣柔軟的唇。
“?”塞穆爾偏了頭,讓奧托的吻只能錯位地落到他的臉側,“你這是在做什么!
奧托愣住了,可憐的人魚,海水一般清澈明亮的藍色眼睛蠻是疑惑,又似有被打斷親熱的委屈,“親你!
塞穆爾皺起了眉,“獲取信息素不需要接吻。”
身為alpha的占有欲開始作祟,“上次可是你纏著要親我的!
“上次我不清醒!比聽栴~角一抽,像有后悔,“以后沒必要了。”
“奧托,記住你和我的關系,我們只是交易!
“沒有必要做這種語焉不詳的事!彼p聲地開口說。
C15.錯覺
這短短的一句話就像驚雷一樣在奧托的耳邊炸開了,就好像一記悶錘將奧托愣愣地打在了原地。
怒氣直涌心頭,塞穆爾不能自已,低聲的威脅到“別……別發瘋了…”
可奧托并不理會他,反而愈加過分,對方伸手抓住他的脖頸,額頭靠著額頭,用極近的距離看著塞穆爾,“你裝什么?”
就像發泄,海水信息素極為過分乃至于侵略性地涌來,塞穆爾沒法輕易地一次性就吸收這樣的濃度,冷汗滴下來……
“一個alpha!眾W托戲謔道,“活成了這般樣子,你不覺得可悲嗎?”
他的舌尖舔舐著塞穆爾的耳廓,明明是這樣柔情似水的動作,話語卻像刀子一樣割著塞穆爾的心臟。
他用盡全力朝奧托那張完美如雕塑的臉揮去,眼底通紅,流著不知道是生理性還是屈辱的淚水,“你懂什么。
塞穆爾大口喘著氣,奧托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是揭開了他苦苦藏匿多年記憶的一角,苦痛、悔恨莫及,腐蝕著他的全身各處,疼的不能自已,只能訥訥,“你懂什么?”
這小聲的控訴聲很快就變得七零八碎。
塞穆爾像是一葉小舟一樣不斷的顛覆著搖曳著,被洶涌澎湃的海水和波浪傾覆,只感覺到眼前仿佛有一道白光閃過,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整個密閉的水牢里縈繞著薰衣草和腥咸海水交纏著的氣息,奧托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將視線落到被他弄到像死尸一樣的塞穆爾身上。
他將人打橫抱起,利索的扔到了潔白的床榻上,動作并不輕巧,塞穆爾重重地落在上面,只是這樣也沒有醒,身子蜷縮起來,把頭埋進枕頭里嚶嚀了兩聲。
奧托拖著魚尾想要走,腰上卻環上一雙手,塞穆爾的體表溫度比奧托要高一些,熱騰騰的有些燙。
塞穆爾并不清醒,只是天然地渴望信息素或者是擁抱,看起來極為眷戀。
奧托轉身瞇了瞇眼,想把人推走,沒想到塞穆爾蹭了蹭,幾乎是一下子,騰的一下就有一股子火竄上來,薰衣草的味道乍隱即現,分外勾人。
其實奧托并不是很能狠得下心拒絕這樣的塞穆爾。
冷酷的野獸偶爾向你露出柔軟的肚腹時,會比那些一直以來都柔軟可愛的動物更加惹人憐愛。
這是alpha的劣根性,他們吃軟不吃硬。
奧托就這樣任由著塞穆爾抱了他一整夜,人魚的夜視力極好,即便是熄了火把,他也能在黑暗中清晰地看清楚塞穆爾的臉———
皺著眉,好像心里頭藏著一籮筐的爛事沒人可說。
天快亮的時候他把纏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了,投身于冰冷的池水中以求清明,就此將心臟里的那道柔軟冰封。
人魚是一個極為忠貞的種族,他們一生中只會有一個伴侶,奧托還很年輕,他從沒有過人魚戀人,這樣說起來塞穆爾是他第一個標記的對象,所以才會讓他在對待塞穆爾的態度上產生微妙的錯覺。
他抬起蹼爪撫摸塞穆爾那張美麗的臉,這樣盤著那條長而宏偉的黑色魚尾在床邊,目光晦暗不明,隨即他抬起蹼爪,利爪勾出,直向塞穆爾喉頭———
卻又戛然而止了。
算了,奧托離開的時候想,哪怕就這樣殺死了塞穆爾,外面的那些人類也不會放過他,平添麻煩罷了。
C16.自以為是的麻煩人魚
那天之后奧托就沒有再打擾過塞穆爾,自顧自地呆在水牢內的各一側,像畫了無形的分割線。
塞穆爾像是有看不完的文件和軍隊部署文書,而奧托——老實說,塞穆爾并不知道他一整天下來都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們人魚平時在海里頭的消遣方式是什么。
從奧托身上是沒法得到什么有用結論的,他花了大半天的時候打理自己的那條黑鱗魚尾,剩余的小半天就給塞穆爾信息素,或者說,履行他交易的義務。
期間塞穆爾扎了管抑制劑出去過一趟——關在水牢里讓他習慣了晦暗,乍一下子出門被陽光晃到了眼。
也不知道奧托那家伙被關在水牢里十個月會不會被太陽光晃瞎,塞穆爾想。
哈里騎士親衛隊有素地訓練著,可是當塞穆爾拉開訓練場大門的時候幾乎是所有的alpha騎士都被他身上的信息素熏到趴在地上吐。
“……”塞穆爾擰著眉,“這是在做什么?”
“嘔……嘔……”威廉吐的滿臉發紫,“團長您身上的味道……嘔……”
好濃烈的信息素,他們老大和那條人魚到底是怎么荒唐地糾纏在一起才會染上這個濃度的信息素?
全身,不對,幾乎是從內而外的大換血。
塞穆爾不想跟他們廢話,“繼續練!
他對騎士團有非常高的要求,每天都要進行高強度的魔鬼訓練,因為這也是他在皇族面前用來保護自己和氏族的籌碼。
距今為止,帝國大部分機關的alpha提升自己的渠道都是食用人魚腺體,效果極為顯著——有些alpha一開始都不能將自己的信息素化為實體,食用不到一個月戰斗能力就大幅度提升。
在這樣對人魚腺體的狂熱追求下,塞穆爾統領的騎士團就是一股清流。
要加入塞穆爾的騎士團有一條硬性規則,那就是不曾食用過人魚的腺體。
當然也有部分眼熱于哈里家族的貴族在背后不屑道塞穆爾又當又立,“這樣的時代怎么會沒有人食用人魚腺體?”
“像塞穆爾·哈里那樣的身份地位,只會是吃最多的那一個!
盡管騎士團內的成員們對食用腺體矢口否認,可帝國大部分的人都默認了這個事實,乃至于人魚。
對于據說是人類當中最強大的alpha塞穆爾,奧托也曾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家伙,是狂吃人魚腺體來提升自己的信息素濃度和身體素質。
因此起初也極為反感厭惡他。
但這些天塞穆爾都跟他待在一起,二人幾乎是寸步不離,管家一天內送來兩份相同的食物,奧托并沒有察覺到塞穆爾的那份有什么異樣。
除了他們倆對這食物的看法截然不同——奧托味如嚼蠟含恨下咽,塞穆爾瞇著眼睛細細品味,像是慵懶的貓。
“好惡心!眾W托用銀叉子戳面前的牛排,“我想吃活魚!
塞穆爾瞥了他一眼,像是嘲笑他的品位低下和無知,“你以為陸地上和海洋沒差?你只吃活魚,那你知道要把一大條活魚從海邊帶到哈里莊園要跑廢多少匹馬么?”
“你做了什么值得我用這樣厚重謝禮感謝你的事?王子殿下!
塞穆爾嗤笑,“自以為是的麻煩人魚!
三兩句話把奧托說的啞口無言,對著塞穆爾怒視道,“那又怎么樣!”
他反唇相譏,“還不是因為人類太無能,沒一個能讓你懷孕,這才退而求其次地找一條人魚?”
像這樣的口角爭斗在這段日子里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奧托實在太懂得如何激怒一向漠然的塞穆爾,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alpha怒氣沖沖地跟他扭打在一起。
只是每一次扭打到了最后,都會變成面紅耳赤的糾纏。
C17.地下組織
“信息素攝取的不錯。”夏洛特取下聽診器滿意地點頭,“不枉你跟那條人魚無時無刻不粘在一起”
塞穆爾皺起眉,“你從哪兒聽說的無時無刻粘在一起。只是正常交易!
夏洛特彈了彈針管里的氣泡,聞言看了他眼,“我是醫生,別老為了面子跟我扯皮!
“總之現在你的生育囊已經恢復了活性!毕穆逄卣f到這里面上才有了笑意,“以那條人魚的能力,相信很快就能讓你懷孕!
塞穆爾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僵了一下。
恰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騎士團的其中一名部下手里捏著一張鎏金的請柬遞給塞穆爾。
他攤開一看,是一張邀請函,萊特皇帝邀請他去參加近日組織的一場皇宮夜宴。
除了一些帝國慶典,皇族們一般都不會組織這些,塞穆爾想了許久也沒有記起來這段時間有什么特殊的日子。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皇帝要宣布什么。
兩天后的夜晚,塞穆爾從馬車上下來,遠遠地注視著遠處燈火琉璃的萊特宮殿。
萊特帝國富裕,王公貴族們鋪張奢侈,耽于酒色,塞穆爾甫一朝內走進,一股撲面而來的omega混雜香氣就竄進了他的鼻腔。
他是到的最晚的那一個,侍衛將鑲嵌著黃金白玉的門拉開,幾乎是宮殿內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點動靜,齊齊回頭,朝著裹著寒風姍姍來遲的塞穆爾看去。
乃至于宮廷樂師們的演奏斗停頓,樂聲滯留,氣氛顯得極為詭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遠處的高位上傳來了一道極富威嚴的聲音,“哈里公爵,我年輕的臣下!
那是萊特帝國的當今帝王。
皇帝陛下年事已高,近年來身體狀況愈下,國家內許多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交給了儲君安德烈·萊特打理。
塞穆爾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著今晚估計會有一場腥風血雨要應對。
但他面上不動,本分地半跪下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的紅發已然稀疏,曾經高大的身材早已被多年來的酒色掏空,佝僂在皇位上,點了點頭,“你的傷養好了嗎?”
“回陛下,臣已無大礙。”
皇帝頷首,和站在一旁的安德烈交換了一個眼神,繼而平藹地一笑,像是對憐愛的小輩,“人魚狡詐殘忍,哪怕是于你,也是一件難差,實在辛苦!
塞穆爾拿不準皇帝這句話中包含的意蘊,但也只能面上點頭,“這是臣應盡的本分!
皇帝一揮手,樂師繼續演奏,豎琴悠揚美妙的樂聲同綿延婉轉的提琴聲交雜,堂內氣氛緩和,手里執著香檳或甜點的貴族們將視線從塞穆爾身上移回來。
皇帝依然從高處俯視著塞穆爾,壓迫感極強,塞穆爾呼吸片刻,走上通往往左的黃金臺階,垂著首在皇帝面前跪下。
“皇上有何吩咐?”塞穆爾說道。
皇帝微微一笑,“在你養傷的這些日子里,又死了一個貴族!
塞穆爾秀美的眉不由得皺起來,“又是人魚?”
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只是觀察著他每一秒神情變化的安德烈這才出了聲,“并不是人魚!
“還記得上一次見面時我說的那個地下組織嗎?這次是他們干的!
“萊特一族在這個位子上坐了太久,有人按耐不住了!
C18.賜婚
有人想要篡位,這是塞穆爾聽到這一番話時的第一個念頭。
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慶幸,還好自己謊稱受了重傷一直待在哈里莊園中養病,這段日子一直沒有什么動靜。
不然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一定會懷疑塞穆爾跟這個地下組織有什么密切的關系。
上一次安德烈朝他釋放出攻擊信息素已經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冷汗津津,哈里一族就算極為富貴實力強大,一直以來也一直遵循著“明哲保身”,塞穆爾并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念之私就賭上自己麾下那么多人的性命。
兒時的他已經親眼目睹過太多親人的逝去,他不想再讓鮮血濺滿自己的后半段人生。
大概是察覺到他驟然的僵硬,皇帝這才“哈哈”一笑,捋著自己所剩無幾的紅色發須,“塞穆爾!想什么呢,你是我看著長大的!
“是安德烈這小子上次的舉動嚇到你了吧!彼种刂匾慌膬鹤拥募珙^,“我已和你說過太多次,哈里一族跟其他貴族們是不一樣的,哈里族是我們的左膀右臂,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了萊特一族,哈里族也會站在我們身邊。”
“你太無理了,安德烈!比R特皇帝說道。
威壓驟然撤去,塞穆爾有些摸不準這向來秉持著“寧可錯殺不可漏殺”理念的皇帝為什么會突然變了臉,直覺有些不對。
皇帝看著他,似是憐愛無比,身處局中的塞穆爾感覺到不對勁,那眸光分明是威懾和打壓,只見他清了清嗓子,隨即雙掌一拍。
啪啪兩聲,讓場下談笑舞動的貴族賓客們全都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高處。
“諸位。”皇帝陛下說道,“相信你們一定很疑惑為什么在這樣普通的日子里我會舉辦這樣盛大的宴會,那是因為今天我有一個喜訊要在眾人面前宣布,那就是———”
“我決定,要把我的小女兒凱瑟琳許配給萊特帝國最出色的alpha,塞穆爾·哈里!”
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像石子一樣落入平靜的湖面,靜默片刻,瞬間驚起了層疊的水花,湖面沸騰,翻滾。
幾乎所有人目光中都是驚詫,喉頭間發出“嗬嗬”的不可置信地倒吸冷氣,“瘋了!陛下不是一直很提防哈里家的嗎,為什么會把公主許給他!”
“怎么這樣突然,我怎么沒有聽到過一丁點兒風聲?!”
“娶了公主,他的地位不久更高了嗎,陛下這一決策可不是養虎為患!”
何止是他們,匐在帝王足邊的塞穆爾俊美的臉一下子就失去血色,蒼白無比地看向皇帝。
什么是一國之帝,一念之間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哪怕你是所謂最強大的alpha,哪怕你是極為尊貴的公爵。
都是提線木偶。
連一向心有城府的安德烈都驟然色變,“父王。
“安德烈!”皇帝皺了眉,“你這是怎么了!把你的信息素收起來!這是在宴會上!”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不要忘記你王儲的身份!”
C19.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家族
是了,這個決策一出來,安德烈的情緒波動似乎極大,哪怕他極力控制著焰火信息素不爆發,卻依然在那個危險的界限上浮動。
塞穆爾自然感覺到了,小腹抽痛,還好他今天出來前為了保險扎了兩管抑制劑,不然一定會在這些人面前丑態畢露。
皇帝的那一句大喝也讓安德烈找回些許神志,他張了張嘴,向帝王行了王子禮。
大門被兩名侍衛拉開,一名裝扮華麗艷光四射的女omega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是帝國的公主,凱瑟琳·萊特。
凱瑟琳性格驕縱無比,一心想嫁給塞穆爾卻屢屢遭到拒絕,不知道在暗中解決過多少個明里暗里對塞穆爾表現過好感的omega。
沒想到如今竟然是皇帝親自賜婚。
她了結夙愿,更加趾高氣揚,在或艷羨或妒恨的目光中挽住了塞穆爾僵硬的手臂,卻感覺到一股極沖的薰衣草氣息扎向她,頓時呼吸困難,“塞穆爾哥哥——”
塞穆爾·哈里在omega面前一直表現的彬彬有理溫文爾雅,這才成了眾多omega的夢中情人,但此時他看向凱瑟琳的目光卻冰冷,甚至是厭惡,面色難看。
長久壓抑著的心理排斥讓他克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和體內被抑制劑控制的海水信息素一撞,塞穆爾幾乎直不起身子,“抱歉,公主殿下……似乎是傷口撕裂了……”
他有些失禮地將凱瑟琳推開,捂著自己的小腹在人們的注視下往還敞著的大門跑。
塞穆爾高瘦優美的身形慢慢地消失在濃厚的夜色中,讓賓客們難以窺見,圍簇著的貴族們竊竊私語,“這是怎么回事?公然反對?塞穆爾怎敢有這樣的膽子!”
“未免太不識好歹,他不要忘了如今的帝國是萊特帝國,不是哈里!”
“安靜!!”塞穆爾德這一舉動拂了皇帝陛下的面子,眼中滿是怒火,“他都說了是傷口撕裂,誰還敢在背后非議!
皇帝都這樣說了,貴族們面面相覷,恢復了塞穆爾剛來之前那樣的氛圍,但每個人的心里都大起大落,顯然不能平復。
這場盛大的聚會最后不歡而散。
皇帝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羸弱,貴族們剛剛離開沒多久,他就在王座上重重地咳了起來,咳出了一大口污血,就昏了過去。
beta女侍從早就習以為常,招呼來另外幾個beta將陛下抬到錦被上抬走了,偌大的宮殿大堂歸于平靜,留下來的只有萊特兄妹。
凱瑟琳在燭光下欣賞自己艷紅的指甲,湊近唇邊吹了一口,呵氣如蘭極為嫵媚,“很生氣啊,哥哥!
她看向安德烈,目光中全然是挑釁,“我能得到塞穆爾讓你很不爽吧?”
“哼!卑驳铝逸p蔑地看向她,“他都厭惡你到借口傷口裂開逃走的程度,難道你不認為自己丟臉?”
“哦得了,我們這種人還在乎感情這種玩意兒嗎!眲P瑟琳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能得到他的人不就成功了?你不也很羨慕嗎,在父王面前都差點失態!
她揶揄地看向自己的哥哥,“這些年我解決要靠近他的omega和beta,你解決想讓他懷孕的alpha,明明自己拼一拼能成為唯一那個讓他懷孕的人卻不得不壓抑自己?真是累得慌啊。”
凱瑟琳指尖點點他們父親的王座,“選擇這個位子就跟他沒可能了,你知道的,哥哥。”
“他心里頭就只有自己的家族啊!彼┛┑匦ζ饋。
C20.又又又遭受到了莫名襲擊
哈里公爵將會迎娶萊特公主的消息幾乎是頃刻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塞穆爾策著馬,手里拿著軍令,一路上以來不知道收獲了多少平民的注目禮。
早上剛收到的消息———安德烈讓他帶人去查前段時間貴族被暗殺的那個案子。
被刺殺的貴族身家并不顯赫,不過是一直附屬于另外一個較有實力的家族出入上流社會,只不過那個家族把哈里家族視為眼中釘,這小狗腿子也看著主子的眼色沒少在背后給哈里家使絆子。
“團長大人,就是這里了!眴讨瓮T诹饲胺叫∏f園的馬道上說道。
塞穆爾翻身下了馬,在自己脖子那扎了管抑制劑,從馬背上拿下配件,扭了扭脖子就往小城堡里走去。
“全家都被滅了門,死相極為慘烈,房子里被人刻意留下了信息素的味道還有……”
塞穆爾刷啦推開門,一股嗆人的灰塵幾乎讓所有人迷了眼睛,他等待片刻,饒是心理素質極為強大的塞穆爾,也被面前的場景驚到,后退了一步。
“還有用血液在墻上涂抹的印記!眴讨伟押竺娴脑捬a充完了,“可……”
塞穆爾伸出兩根手指止住了他的話音,胸腔大幅度的震動著,看著內室的這一片狼藉幾乎目眥欲裂,“怎么……怎么會……”
那些墻上密密麻麻的印記,竟然是哈里家族的家徽!
“我們查到在這場慘案前,這個地下組織也有些風吹草動,譬如綁架貴族,但往往是將人完好無損地放掉了,只在人質身上畫了幾個印記——”
“也是哈里族的家徽!
難怪,塞穆爾想,難怪他這樣的小心行事,極力低調,安德烈依然會懷疑到他身上來。
“好在這場滅門案發生的時候團長您正在莊園內養傷,這才讓皇族們打消了疑慮。”喬治說道。
塞穆爾輕嗤一聲,“這個組織的人是什么意思,想把臟水潑到哈里家族身上來?”
他并沒有什么稱王稱霸的宏大愿望,一直以來哈里家族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守衛者”,他們的義務就是守護萊特帝國,對于加官晉爵也是能推即推。
自從幾千年前哈里族在海神面前發了誓,哈里的子子孫孫們就一直恪守本分。
但哪怕這般忠心耿耿,卻依然為皇帝忌憚,被其他貴族們添油加醋的在皇帝面前上眼藥。
塞穆爾更感覺到如履薄冰。
他踩在已然凝固的血塊上走進屋子,想找到些蛛絲馬跡——房子被砸的一塌糊涂,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塞穆爾走到書房,想通過書信往來察看死者的人際關系。
他一目十行地看過長長的羊皮紙卷宗,可逐漸的視線卻從密密麻麻的字跡上移開,而是落在了角落上的一塊血跡上。
那上面殘留著極其輕微的信息素,幾乎是那樣清淺地一嗅,一股藏在血液里的熟悉感就穿透了他的全身,薰衣草的味道被勾了出來,和蘊留的信息素氣息糾纏在一起……
鼠尾草的氣息。
而幾乎是剎那間,就有一柄利刃從他身后朝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