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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大寶病了

    葉煩被耿致曄的話說服, 答應他改天問問張小明,前提是女方同意見見。

    耿致曄:“如果女方答應, 張小明不愿意,我們有可能得罪女方。還是先問問張小明吧!

    張小明有可能想找個比他小幾歲,家境跟他差不多,臉面不錯的,兩人一起奮斗?紤]到這些,葉煩認為耿致曄的擔憂有道理。

    “回頭雨天休息我就問問他!比~煩道。

    十來天沒下雨地面都烤裂了,葉煩感覺要下雨了。然而今年有點旱,又過六七天, 莊稼要曬死了老天爺才開恩。

    下雨那天早上陰天,張小明擔心還沒到城里就遇到瓢潑大雨, 就跟于小舅商量,他倆一人拉一半豬肉, 進城先去大學城, 大學老師工資高有錢買肉。

    葉煩家就在幾個大學中間, 于小舅把侄子和兒子放葉煩家, 跟張小明去教師公寓附近賣肉賣菜。

    不出所料, 八點就賣完。

    于小舅和張小明直接去葉煩家, 說以后就在幾個大學周圍賣肉賣菜。

    葉煩贊同:“回頭你倆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不好賣的話就一個去東邊一個去西邊,路線固定, 老教授習慣了找你們買,以后有人跟風賣肉也不怕!

    于小舅問:“那今兒還賣冰棒嗎?”

    今兒天氣悶熱, 本該涼爽的清晨悶的人受不了, 葉煩點頭:“拉六箱,公園放一箱, 其他放車上慢慢賣!

    然后葉煩就跟于宏偉去冰棒廠。

    于宏偉去年高考沒考上,今年復讀一年,遲遲沒收到通知書,他估計懸了,而全家就他最費錢,所以對賺錢這事很積極。于宏偉尋思著自己勤快一些,再復讀一年哥哥嫂嫂應該不會有意見。

    由于去的早,葉煩和于宏偉到公園還沒到九點。熱的身上黏糊糊的大爺大媽們一看見熟悉的車就走過來,問:“小葉,今兒怎么這么早?”

    葉煩:“天氣不對怕一會下大!

    大媽本想買個冰棍,聞言就想要是下大了,葉煩的冰棒肯定打折賣。然而等了一個小時,等了兩個小時,太陽不出來,雨也不出現,大媽受不了,買八個冰棒拎回家。

    葉煩擔心隨時有可能下雨,就沒往少年宮放冰棍。大寶和二寶以及犇犇上午的課結束,葉煩就叫他們跟于文桃回家。

    下午五點冰棒賣完,葉煩讓小舅幾人立刻回村。

    半道上天變暗,小舅恨不得飛起來,然后剛到家門口,豆粒大雨滴啪啪啪跟冰雹似的落下來。

    翌日早上沒下雨,但飯后下了。

    這一天是八月十一號,周二,張小弟在房間里看書,張小明不好意思跟他閑扯,又不想去父母房中,他就撐著傘去葉煩家。

    張小明到正房看到葉煩和耿致曄都在羅漢床上,葉煩靠墻坐看報紙,耿致曄懷里揣個大寶貝,大寶貝無精打采,難得失去活力。張小明問:“大寶怎么了?”

    耿致曄摸摸兒子的腦袋不燙了,懸著的心落下,“昨晚睡前有點熱,他什么都沒蓋還把衣服脫得一干二凈,半夜凍醒,早上就發燒!

    張小明忙問吃藥了嗎。耿致曄點頭,張小明才拉一把椅子坐下,“立秋后天慢慢變涼不能什么都不蓋。大寶,嫌熱也蓋上肚子。”

    大寶跟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

    耿致曄替兒子解釋:“鼻子不通氣難受著呢。”然后給葉煩使個眼色。

    葉煩打算一會雨停去找張小明,沒想到他“自投羅網”,“小明,我剛才算一下賬,國慶前能回本。以后無論多少都是凈賺的。照去年情況算,到年底能賺夠你娶老婆的錢。打算什么時候找對象?”

    張小明滿臉驚愕,“我?”

    耿致曄笑著說:“不是你還能是大寶?”

    大寶朝他爸手上一巴掌。

    藥效上來少年迷迷瞪瞪的,又因為生病有氣無力,他那一巴掌都沒拍響,耿致曄當沒看見,安撫張小明:“怎么想的怎么說,這里沒外人!

    張小明憨厚地笑笑,很是不好意思地說:“再等等吧。還有一個多月小軍結婚,小軍結了婚要給大妹準備嫁妝,處處都要花錢。明年——手頭寬裕再說!

    耿致曄沖葉煩挑眉,我說什么來著?他不同意吧。

    葉煩白了他一眼,得意什么!“小明,又不是叫你現在結婚。先見見,處幾個月合適的話,年后訂婚,明年十一結婚,你父母也省心了。”

    張大媽是偏疼二兒子,但她也不會對其他孩子漠不關心。最近家里經常聊張小軍、張小芬的婚事,張大媽就愁大兒子怎么辦。

    張小明一聽到“父母”,就想到父母經常為他的婚事唉聲嘆氣,頓時不如剛才那么堅決,“其實也在找。我媽前些天就托親戚幫我留意了!

    耿致曄:“沒找到?”

    張小芬的同事,跟她一樣是臨時工,從張小芬口中聽說她家有車,她哥干生意很賺錢,就說星期天來找張小芬玩。在張家看到張小明跟她一樣高,一米六多一點,自那以后再沒來過。

    張小明不知道這事,張小芬也不知道。不過親戚幫張小明介紹的對象幾乎都對他的身高不滿意。

    張小明的個頭在這周圍不是最矮的。

    這個年代男同志平均身高就一米六多一點,女同志一米五多一點,葉煩和耿致曄的身高無論在城里還是在部隊都很突出。

    張大媽跟葉煩聊天都要仰頭。

    于文桃因為自身條件突出進的文工團,也比葉煩矮一點。

    可是話又說回來,自己矮才想找個個高的對象。也沒人規定自身不高就不能找個高高的對象。

    張小明苦笑:“有是有,但是嫌我矮!

    葉煩不由地安慰他:“不是嫌你矮!

    張小明忙問:“不是?親戚是這么說的啊!

    葉煩看到兒子閉上眼睛,就把毛巾毯遞給耿致曄,耿致曄給兒子裹上。大寶難受沒睡著,感覺身上有東西就伸手推。耿致曄按住他的小爪子:“發發汗病就好了。”

    葉煩怕把兒子熱暈過去,叮囑道:“實在受不了再掀開。”

    大寶動一下小腦袋表示聽見了。葉煩收回視線,繼續對張小明說:“你家如果跟我家一樣寬敞,你兩個妹妹住二寶的房間,你結婚后住于姨那邊,你弟住大寶那邊,將來有了孩子也住得下,人家肯定不嫌你矮。”

    耿致曄聞言明白過來:“煩煩說得對。如果自己買一輛三蹦子,比大多數市民有錢,女方也不會嫌你矮!

    葉煩:“這兩樣你暫時都沒有,你能說會道,人家女方認為你聰明,嫁給你日子會越來越好,也不會在意你的身高!

    張小軍有一米七,張小弟沒他二哥高,但他還會長,以后絕對比他大哥高。張小明因為三兄弟自己最矮經常自卑,聞言難以置信地微微張口。

    葉煩道:“不要不信,現實是這樣。身高哪有吃飽穿暖重要啊!

    耿致曄很意外:“我以為你會說身高哪有錢重要。”

    “張嘴錢閉嘴錢,俗不俗啊?”葉煩翻個白眼。

    耿致曄嗤笑一聲:“咱倆是兩口子,我俗你不俗,我們能在一起過這么多年?”

    葉煩噎住。

    張小明見狀頓時想笑。

    大寶拉起毛巾被蒙上頭,嫌他爸他媽話多。

    耿致曄把兒子的頭露出來,“鼻子不透氣還敢捂腦袋?媽媽不貧了。”

    葉煩瞪耿致曄,誰貧了?

    耿致曄笑笑,扭頭對斜對面的張小明說:“前兩天碰到我發小,聽說你跟煩煩合伙買一輛車,就覺著你挺上進勤快,要給你介紹對象。要不我先說說女方的情況?”

    “您發小認識的人?肯定厲害!”張小明使勁搖頭,“人家看不上我。”

    還挺有自知之明啊。耿致曄笑著說:“先聽聽你就知道了!毕日f那個女同志比張小明大三歲,在衛生院上班,父母雙職工,幾個兄弟的工作也體面。張小明一聽條件這么好他配不上,正想說不用再說,耿致曄話鋒一轉,她結過婚。

    張小明心說原來如此啊。

    出于對高干家庭的好奇,張小明沒有打斷耿致曄。耿致曄說女同志生過孩子,但孩子跟前夫去了國外。女同志前夫有相貌有身高,若非早些年情況特殊,這樣的同志瞧不上她。所以改革開放后可以出國,她前夫就跟她離婚。怕她揪著不放才去國外。

    前夫這么小心眼把她氣得不輕,發誓以后再也不找那樣的人。

    耿致曄最后說:“她現在的情況尷尬,高了不成,低了又怕圖她什么,最近半年相看幾個都不滿意,她父母認識我發小,經常叫我發小幫幫忙,我發小就覺著成不成先見一面,給你們彼此一個機會!

    張小明的想法跟葉煩一樣:“找個不圖她什么的也不難啊!毖酝庵猓锥寄敲炊嗄型驹趺纯赡茌喌轿。

    耿致曄:“我實話實說?她的身高到你耳朵,可能下巴,長相跟小芝差不多,只能稱得上清秀,衛生院要值班,雖然是鐵飯碗但沒老師吃香,又結過婚生過孩子,還不想嫁二婚,不提家境的話她只能找你這樣的。”

    “她家條件好是事實啊!蹦氖遣惶峋筒淮嬖诘。

    葉煩:“大寶爸爸的意思跟她結婚的男人別想占到岳父岳母的便宜。好比你和她結婚,別指望她父母幫小芬和小芝轉正。既然這樣她和家境普通的女同志沒什么區別。真要計較起來,就是跟她結了婚沒人敢隨便欺負你!

    耿致曄點頭:“主動把人往死了欺負的人畢竟很少,很多人一輩子也碰不到,沒必要為了不太可能遇到的事娶個自己不想娶女人!

    張小明贊同耿致曄的說辭。首先他需要被保護的時候,他厲害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可能已經去世。其次這幾年離婚的有點多,興許還沒遇到壞人他就離婚了。所以沒必要因為將來不被欺負委屈自己。

    同時張小明也很清楚耿致曄說的這位女同志看不上他,“耿哥,人家就算身高相貌學歷都沒法跟葉姐比,可她也是高干子女,國營飯店搓一頓都夠我們全家用一個月。我們——吃不到一塊去。再說了,我現在也買不起房。

    葉煩:“她有房,兩室一廳,你去她那邊!

    張小明驚呆了:“不,不是,入贅啊?”

    耿致曄:“孩子跟你姓,入贅什么?你想得美!入贅你就是蔣家人,不想讓你占便宜都不行!

    張小明松松了一口氣,老張家長子長孫入贅,他爹能氣得立刻去死。

    葉煩:“好不好都先見見?你別著急拒絕,人家不見得愿意跟你見!

    張小明不禁問:“啥意思?”

    葉煩:“大寶爸爸的發小就是這么一說。女方還沒回話。你現在一會擔心這個,一會操心那個,說不定白忙活一場。”

    “哦哦!睆埿∶鞫碌攸c頭,“那萬一她跟大寶一樣病了,腦子昏昏沉沉同意了呢?”

    大寶抬頭:“小明,我是病了不是傻了!

    張小明噎住。葉煩樂了,笑著訓他:“睡你的覺!”

    大寶往他爸懷里擠。耿致曄趕忙摟住他,免得兒子從他腿上掉下去:“大寶,不怕同學看見笑話你?”

    大寶平時不往爸爸懷里擠,身體難受才不在意誰笑話他,“誰讓你叫醫生往我屁股上扎針?”

    耿致曄:“你還好意思說,打個針哭的跟天河決堤一樣——”

    “不許說!”大寶伸手捂住爸爸的嘴。

    耿致曄拿掉他的手:“不睡就起來!

    大寶側著身體找個舒服的角度閉上眼。

    經過大寶一鬧,張小明也覺得自己想太多多余。

    葉煩看到他點頭,就對耿致曄說:“一會下小了,你帶他買幾身衣服,剪剪頭發,稍微剪一下就行,別剃成你這樣!

    耿致曄摸摸自己的小平頭:“多利落啊。洗澡順便就洗了!

    葉煩:“我很認真啊,剪大寶這樣的學生頭清爽就行。衣服也別買花里胡哨的,黑和白不會出錯。再買兩雙回力鞋。有厚底就買厚底,顯得他高。對了,再買一副刮胡刀——”

    張小明忙死:“葉姐——”

    “衣服、鞋、刮胡刀能用很久,買來不虧!比~煩打斷,“這次沒見成收起來,下次見面前還可以用。再說了,刮胡刀張大爺可以用,鞋和褲子你弟也可以穿。”

    張小明一聽家里人可以用,就表示聽葉煩的。

    葉煩又說:“再去電影院了解了解最近有沒有新片!

    張小明不禁問:“還要去電影院?”

    葉煩:“沒見成誰回誰家。你問人家要不要回家,她說可以等一會,知道這話什么意思?”

    耿致曄笑著說:“不介意跟你處處。你倆第一天見面不了解彼此,去公園大眼瞪小眼,不如找個電影院把時間耗掉。不要覺著你叫她回家是善解人意。女方愿意跟你處對象就不介意浪費時間!

    張小明宛如醍醐灌頂,脫口道:“耿哥真厲害,連這都懂!

    耿致曄總覺著這話不像夸他:“這是常識!”言外之意你笨。

    張小明頓時不敢多嘴。

    葉煩:“如果從電影院出來快中午了,就問她想吃什么。她說隨便,你就問是水餃還是羊肉串,還是去俄羅斯餐廳。她說天熱不想吃水餃,你這個時候說什么?”

    “羊肉串?”張小明試探地說。

    大寶忍不住開口:“俄羅斯餐廳!”

    葉煩瞪兒子:“少說兩句,嗓子都啞了!庇謱埿∶髡f,“別提烤鴨,全聚德六七塊一只,你倆到俄羅斯餐廳吃飽也就這些錢。”

    耿致曄和葉煩帶全家去過。耿致曄道:“那邊看著高端,其實奶茶才三毛一杯。兩杯茶一份甜點,比如奶酪餅,一份烤肉,隨便要個主食,再來一兩個菜,差不多五塊錢!

    張小明沒想到這么便宜,忍不住問:“可以外帶嗎?”

    耿致曄沒聽明白。

    張小明:“我想改天從餐廳門口過買一份蛋糕。小妹和小弟長這么大還沒吃過蜂蜜蛋糕!

    耿致曄張張嘴,想問你吃過嗎!盎仡^你問問!惫⒅聲系溃笆遣皇遣幌铝耍俊

    張小明到門口看到雨停,“明天晴一天,后天就可以下鄉!

    葉煩:“過了二十五號讓村里人殺兩頭豬,你和小舅一人一頭。”

    張小明:“因為天涼了大家愿意進廚房?”

    葉煩搖頭:“去外地上學的大學生該出發了——上車餃子,下車面。”

    這話到張小明耳朵里自動轉換成肉好賣。他想說什么,看到從外面進來的人,愣住。

    耿致曄見狀叫葉煩下去看看。葉煩趿拉著涼鞋到門邊也不禁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就迎上去:“嫂子,怎么不提前發個電報。”

    耿致勤、二寶和于文桃都從屋里出來。

    于文桃看到耿森森和耿磊磊頭發滴水,驚呼:“淋到了?小勤,快拉開爐子燒水,洗個熱水澡別著涼。”

    耿森森不在意地說:“沒事!

    于文桃:“今兒大寶就病了。”

    耿森森吃驚:“這么不巧?還想跟大寶弟弟玩呢。吃藥了嗎?”

    葉煩叫他們進屋,先別管大寶。

    張小明見狀就說他先回去。

    葉煩點點頭,打開冰箱,拿三個之前賣剩的奶味雪糕。于文桃忍不住說:“先洗個熱水澡再吃。”

    葉煩:“要想生病也不差這一點!

    爐子上本就有個熱水壺,里面是熱水,耿致勤等她大嫂吃好雪糕就叫她先洗澡。往常二寶肯定趁機要吃雪糕,今天哥哥打針跟哭墳似的,嚇得二寶不敢貪嘴。

    耿森森問:“犇犇和卉卉呢?”

    葉煩:“前幾天卉卉在公園賣雪糕被她舅媽看見,她姥姥勒令她趕緊過去,今早吃過飯就去了!

    有公園賣對聯在前,耿森森聽到賣雪糕不意外,直接問:“過去挨訓?”

    葉煩點點頭,問:“磊磊收到通知書了?”

    耿磊磊之前因為他叔他嬸很自私的言論對他倆有點別扭,回到家聽到父親夸葉煩腦子靈活,他就沒想到搞農村合作社,對他倆改觀。

    耿森森趁著哥哥不在家跟他爸告狀,耿致曄大哥叫大兒子買菜做飯,名曰幫父母分擔家務。接了地氣,耿磊磊終于意識到一個人的力量有限,能照顧好自己,不給家人和社會添麻煩就很不容易,終于理解他叔他嬸。

    面對葉煩,耿磊磊有點羞恥,不敢抬頭看她,弱弱地說:“收到一周了。”

    于文桃發愁:“也不知道宏偉有沒有收到通知書。沒考上難道再來一年嗎!

    葉煩:“今年他十九,來一年才二十歲!

    于文桃搖頭:“今年考不上,再來一年也白瞎。還不如當初叫他上中專!

    葉煩不想跟她爭執,問二寶困不困,要不要去羅漢床上睡一會。

    二寶在屋里畫今天的雨,一個多小時,累了,就聽媽媽的話睡到爸爸身邊,小聲問:“爸爸,哥哥屁股還疼。俊

    耿致曄手臂酸疼,無奈地說:“你哥是個嬌氣包。”

    大寶嘀咕:“才不是。針扎的疼!”

    耿森森聽到他的聲音過去:“你沒睡著?”

    大寶睜開眼:“屁股痛睡不著!

    耿致勤聞言翻個白眼,兩個小時過去了,能有多疼啊。還說不是嬌氣包!吧瑒e管他,你餓不餓?我給你做幾張雞蛋餅!

    耿森森看一眼他叔手腕上的表,現在才十點,離吃飯還有兩個多小時,到那時他肯定餓得出虛汗:“麻煩小姑了!

    耿致勤去廚房,葉煩問她婆婆要不要下鄉住幾天,鄉下涼爽。

    以前于家糧食不夠吃,葉煩不許她婆婆留宿,F在家庭承包,地收拾的好,打的糧食多,葉煩不再阻止,于文桃想回去。

    可是葉煩和耿致曄輪流賣冰棒辛苦,于文桃就想幫著分擔一下。于文桃意識到家里有大兒媳婦照看,就說:“住幾天也行。”

    葉煩心說,說得真含蓄。

    “那明天下午叫小明拉你過去?”葉煩問,“多帶幾件衣服,過夠了就叫小明捎你回來!

    于文桃焦心小侄子的通知書:“那就明天吧。要不要買點東西?”

    葉煩:“您說呢?”

    于文桃好意思空著手回娘家。但是鄉親們看見了會胡思亂想。于文桃不想被他們追著亂問,第二天上午就去供銷社。

    耿致曄帶張小明理發,然后置辦行頭。

    現在在機關單位上班的人幾乎都是黑色長褲白襯衫,張小明買兩套這樣的,耿致曄就讓他換上一套,然后帶他買鞋。

    厚底回力鞋比張小明平時穿的布鞋厚一公分,又因為黑色褲子顯腿長,配上張小明利落的短發,被修的干干凈凈的面容,瞬間年輕三四歲。

    耿致曄不滿意,又帶他去商店,買了刮胡刀香皂美加凈等物。耿致曄提醒張小明記得用。張小明難以置信,出了百貨商店就問:“現在相親這么講究?”

    耿致曄:“你想被人高看一眼就要這么講究。”

    “可是不是騙人嗎?”

    耿致曄問:“你用不起?”

    張小明用得起,但是他覺著這么講究不像他,“爹娘會不會罵我敗家?”

    “你爹娘要錢還是要兒媳婦?”

    當然是后者!要說為了相親置辦的,全家都得夸他開竅。只是他媽會加一句,花了這么多錢也不知道能不能相成。他二弟會酸了吧唧的來一句他有錢啊。

    然而張小明沒能順利回家。到胡同口就被在陰涼處聊天的大爺大媽叫住。張小明停下,李大媽驚呼,“這是小明?乖乖啊,不認識了!

    張小明的臉通紅。

    耿致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待張小明應付完這些大爺大媽回到家,已是半個小時后。

    第一次這么光鮮亮麗,張小明別扭,進院就躲回房。

    張小弟躺床上看書,聽到動靜抬眼頓時愣住,隨后不由得坐起來,“你——”

    “我換掉!睆埿∶骷奔泵γφf。

    張小弟:“換什么?不是挺好?”

    張小明停下,試探地問:“你覺著好?”

    “早該買新衣服。天天穿著老頭衫比爹還像爹!睆埿∶骺此掷锏陌墓牡模斑有什么?”

    張小明立刻拿出來:“還有一套衣服一雙鞋。小弟,你試試!比o他又說,“還有肥皂和刮胡刀,還有擦臉的,我放盆架那邊吧。以后大家都能用。”

    張小弟:“放屋里!”

    “可是——”

    張小弟瞪眼:“不想給老二用,行嗎?”

    張小明擔心他又拿菜刀砍人,趕忙安撫:“可以,可以。”說完還是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換上他的大褲衩和老頭衫。

    張小弟奇怪,他大哥今兒病了不成,居然這么舍得花錢,“怎么突然想到買衣服?”

    “耿哥叫我買的。說回頭給我介紹個對象!

    張小弟很意外,心說耿致曄居然這么好:“人家跟咱家非親非故,又不圖我們什么,還這么幫你,說明人家心善。”

    “是呀!睆埿∶鞲袊@,“他們真好。”

    張小弟見他大哥不會變成白眼狼就不再廢話,“衣服拿一邊去,我是學生,穿你的衣服像大人,同學就不跟我玩了!

    張小明信以為真,就把衣服和鞋塞柜子里。

    傍晚,張小明載著于文桃到村里,于大舅家剛剛做好飯。張小明吃過晚飯不餓,于大舅就給他摘個番茄和黃瓜解渴。

    翌日上午賣完菜,于小舅拉著兒子和堂侄隨張小明去葉煩家。

    葉煩對于小舅說:“現在不如前幾天悶熱,先拉三箱冰棒,開車慢慢賣,就不往公園放了。小明,賣的錢我們兩家五五分!

    張小明不在意地說:“都行!

    于小舅看看天:“感覺很熱啊!

    葉煩:“以前在樹下燥熱,現在在樹下是涼風!庇謱τ诤陚サ溃拔覀內ダ。小明,你回家休息。小舅可以去公園感受一下,一會我們在公園賣到十一點半,大家都回家做飯了,我們再去別的地方!

    于小舅依然認為可以多拉幾箱,礙于他不敢得罪葉煩,就由著小兒子跟葉煩各拉三箱。

    于家人跟楊孟夏母子幾人不熟,于小舅有點怕她,因為用村里人話說楊孟夏是官太太,自古民畏官,所以在葉煩家稍作片刻就去公園。

    大寶病了沒法去少年宮,耿致曄就叫他妹照顧大寶和二寶,他陪嫂子把錢取出來。

    葉煩十分滿意洋氣大爺同事的房子,擔心夜長夢多,早幾天就提醒耿致曄回頭先買那套房。

    楊孟夏氣質溫柔,在古代就是大家閨秀,房主老兩口跟楊孟夏閑聊幾句,發現她一肚子墨水,應該很喜歡自己家的裝修風格,房子不會被糟蹋,就立刻跟她過戶。

    一萬塊還剩一千,楊孟夏看著輕飄飄的房產證明感覺很不值,跟房主分開后,楊孟夏就忍不住說:“錢不值錢啊!

    耿致曄很納悶,嫂子什么時候變得跟葉煩煩一樣愛錢。

    “嫂子覺著買貴了?”

    楊孟夏搖頭:“不是貴不貴,是覺著省吃儉用多年攢的積蓄就這么沒了,心里蠻復雜!

    耿致曄:“您和大哥結婚二十多年,還是雙職工,就這點錢?”

    “還剩六千,加上我媽給的,八千。”楊孟夏停頓一下,又說,“其實是九千。等我走的時候給你們一千,你們每月給磊磊五十塊錢零花錢。我一次都給他,他——我怕他大手大腳習慣了,以后因此觸犯法律!

    耿致曄:“那給我們五百就行。兩百留他平時用,三百留他應急。煩煩看的另一個房子一萬,遠不如這個,但比這個寬敞點,買來不虧。于姨也這么認為,所以上個月就把錢取出來。我們下午去看看?”

    楊孟夏問:“取了多少?”

    耿致曄:“三千。”

    楊孟夏嘆氣:“沒想到到頭來需要找她借錢!

    耿致曄道:“煩煩本想叫你用我們的。她這個暑假賺了一千多,算上之前的,兩千多塊錢還沒存。”

    楊孟夏不由得停下:“有這么多?聽說大學七月幾號才放假,去掉下雨天,不是才干三十天?”

    耿致曄:“煩煩和宏偉一起去拉冰棒,一次三四千個,城里最大的百貨商店也沒他們買的多,冰棒廠給最低價,三分錢一個的冰棒凈賺一半!

    楊孟夏算一下,就算兩千個,一天凈賺三十,“煩煩不是說之前她分三成嗎?”

    耿致曄點頭:“之前是這樣。嫂子,雪糕和豆沙味的賺錢啊。豆沙味的五分錢一個凈賺三分,雪糕凈賺五毛,一百個就是五塊。最熱那段時間,一天不止賣兩百個雪糕!

    “首都人這么舍得吃?”

    耿致曄:“奶味雪糕里面真有奶,大爺大媽都舍得給孫子孫女買雪糕。等一下,嫂子,你是不是以為煩煩賣冰棒分到一千多?不是,還有早上賣菜賣肉分的錢!

    楊孟夏不禁說:“這就難怪了!

    耿致曄道:“煩煩說你之前答應于姨沒錢找她借,她又把錢取出來,你用我們的她可能不高興。”

    “那就用她的吧!睏蠲舷牡溃跋挛缇腿ナ遣皇翘保俊

    耿致曄:“早買早省事。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兩個房子不一樣,倆兒子怎么分!

    楊孟夏下午看到那處房子,要裝成上午那套那樣至少要花兩千塊,差距這么大楊孟夏果然忍不住頭疼那處好的給老大還是給老二。

    翌日上午,楊孟夏帶倆兒子兩邊看一下,回來就讓他們抓鬮。

    價錢貴的房子離耿磊磊的學校近,耿磊磊也想把房子裝成自己喜歡的樣子,耿森森喜歡大寶的房間,有博古架有老式書桌,但又怕他哥小心眼多想沒敢說出來,結果他抽到南邊的房子,他哥如愿抽到大寶學校西北方的房子。

    楊孟夏見倆兒子對結果都很滿意,說就這么定了,以后無論漲多少都別跟她抱怨。

    哥倆保證不抱怨,楊孟夏安心在這邊過一周就帶著小兒子回西南。

    此時耿致曄已返校,耿磊磊就接下送堂弟堂妹去少年宮的重任。

    八月二十三周末早上,張小明賣菜還沒回來,程石頭來葉煩家,聽說耿致曄不在家,不禁問:“開學這么早?”

    葉煩:“暑假只有一個月,返校好幾天了。你來是不是說張小明的事?”

    “對!”程石頭問,“你知道?那就好辦了;仡^我倆跟他一塊去?”

    葉煩:“我中午賣冰棒沒時間,你把他送過去吧。”

    程石頭內心很無語,這個女人真是鉆錢眼里,“不能休息一天?”

    “最近只能中午賣一會,上午和傍晚涼快不好賣,過幾天可能都沒人買!比~煩道,“屆時還不是想怎么休息怎么休息!

    其實葉煩最近不累。

    之前于小舅到公園樹下感覺比在葉煩家風扇底下還舒服,他很震撼——葉煩連這點小事都注意到。等葉煩拉著冰棒到公園,他主動說再過幾天只能拉兩箱,過了二十號一天興許只賣一箱。

    張小明考慮到之前都是葉煩和耿致曄出來賣冰棒,就說葉煩拉冰棒回來他負責賣。最近幾天都是張小明賣冰棒。程石頭今兒不來也是張小明賣冰棒。

    程石頭不知道怎么分工,便無奈地說:“當我沒說。于姨呢?”

    前幾日張小明說于宏偉收到錄取通知書,看起來像補錄。即便是補錄,于文桃也很高興,當天又跑回娘家。葉煩說:“她最小的侄子考上師范學校,村長說這是于家村大喜事,叫她弟辦幾桌,她隨禮去了!

    “首都師范大學?”

    葉煩搖頭:“外省的。”

    “那也不錯。農村教育沒法跟城里比,能考上也不容易!背淌^坐下喝一杯茶,又跟葉煩隨便聊幾句,張小明回來了。

    程石頭一看張小明穿的跟撿破爛的似的就后悔幫他牽線?墒桥侥沁呎f好了,沒法臨時反悔,就當自己瞎,不知道他什么樣。

    葉煩叫張小明回去收拾一下,張小明知道這話什么意思,到家就洗頭刮胡子換衣服。

    半個小時后,張小明到葉煩家,程石頭脫口而出:“你找誰?”

    第92章 峰回路轉

    張小明下意識看葉煩, 程大哥什么意思?女方突然反悔了嗎。

    葉煩因為程石頭的話糊涂了,看到程石頭像不認識張小明, 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程主任,仔細看看他是誰!

    程振華瞇著眼打量一番,忽然睜大眼睛:“張小明?”

    葉煩笑著問:“還行吧?”

    “行啊!睆埿∶骰丶沂帐暗陌雮小時,程振華都想好他小舅子和小舅子的連襟以及今兒相親的女方回頭怎么埋汰他。張小明像換了個人,程振華心情大好,“坐公交過去。葉煩,我的自行車先放你家。騎車過去頭發被吹的跟鬼一樣,熱的滿頭大汗, 不要說蔣蘋,我也瞧不上他。”

    張小明心說, 無論啥樣我不還是我嗎。你們這些有本事的人真講究。

    葉煩送他倆出去:“小明,機靈點。對了, 公交車上小偷多, 錢放好!

    張小明有經驗, 錢分開放幾個兜里, “葉姐放心。葉姐, 你小舅回村了, 說十點多換他堂侄來跟你一起批發冰棒。”

    葉煩:“是不是今兒請客吃飯?”

    張小明點頭:“你小舅還找人買一頭豬,說宏偉是于家第一個大學生,必須好好熱鬧熱鬧。還讓我問你和小勤去不去。我說耿哥回學校了, 大寶和二寶要上課,你得送他倆走不開, 小勤要留在家里做飯, 他就說回頭叫他堂侄給你捎一個豬腿。”

    程振華不禁說:“于家人這么舍得?”突然想到什么,“這個暑假跟著你賺到錢了吧?”

    葉煩笑笑,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程振華道:“回頭給我割兩斤!

    “趕緊去吧!比~煩心說,您老真不客氣。

    程振華越看張小明越滿意,以至于葉煩不耐煩他也不生氣,笑著說:“走了,走了!

    十點多,便宜表弟帶著豬腿過來,程振華已經把張小明送到相親的公園回來。葉煩給他割兩三斤豬肉,就帶著便宜表弟去批冰棒,然后直接去少年宮。

    如今早晚涼爽,但中午依然讓人忍不住冒汗,所以冰棒還算好賣。

    十二點半,葉煩帶著便宜表弟回家吃飯,街坊四鄰找他倆買幾十個冰棒。飯后,倆人分別去一南一北兩個公園。兩點后公園人多起來,倆人各兩箱冰棒斷斷續續賣完。

    要是以往四五點賣完,葉煩非帶表弟再買兩箱。現在秋意漸濃,兩人分一箱也賣不完就干脆回家。

    葉煩和表弟到家歇片刻,張小明過來,告訴葉煩相親經過。葉煩聽他說完心里有了猜測,對張小明說,“你別管了,后面的事交給我,飯后就跟表弟去村里!

    表弟忙說:“嫂子,別做我的飯,宏偉答應給我留一盆折籮。”

    葉煩笑著說:“我家七點才做飯,你想吃也沒有!

    張小明一直沒想過人家能看上他,對于今天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也不難過:“我家做飯了,我先回去等著吃飯!

    到家就把衣服鞋換下來,然后鞋在墻邊晾曬,衣服直接洗了小心掛好。

    張小弟見他這么小家子氣,忍不住皺眉。而他也知道說了沒用,干脆去廚房看看他媽做好飯了嗎。

    就在這時,程振華蹬著車子到葉煩家。

    葉煩見他進來就沒好氣冷哼一聲。

    程振華頭皮發麻,心說葉大小姐生氣的樣子真不好相與啊。程振華擠出一絲笑:“我先說,她腦子有病!

    葉煩眼神示意他進屋聊。

    程振華進去就坐到葉煩對面,看到葉煩要倒水趕緊說:“別忙,家里做飯了,一會就回家!

    葉煩問:“什么情況?”

    程振華問:“張小明沒說?”

    “他說人家嫌他沒工作,還要給他安排個臨時工作,張小明沒敢明著嫌棄工資少,就說現在挺好,不麻煩她張羅了。我相信張小明不敢糊弄我。”葉煩問,“女方怎么說的?”

    女方回到家也沒添油加醋,但是她不信真有人寧愿風里來雨里去,也不愿意找個踏踏實實的工作。下午她就到程振華家里抱怨,人看著老實,其實虛偽,還叫程振華勸葉煩早日跟他拆伙。

    程振華問她張小明怎么虛偽。蔣蘋就說她介紹的工作被張小明直接拒絕,又說她算過張小明一身行頭,最少三十塊錢。以張家的情況他就是打腫臉充胖子。

    最后說男人要是都這么虛偽又虛榮,她還不如找個盤正條順,至少看著養眼還帶的出去。

    程振華本想解釋,然而蔣蘋先入為主,程振華說多了,就她多疑的性子指不定認為自己跟葉煩有見不得人的交易,拿她跟葉家換資源,索性承認自己識人不清,等會就去葉煩家。

    蔣蘋走后,程母數落他辦事不夠周全。程振華冷笑著說,“她以為臨時工是什么好工作?張小明三伏天一天分的錢保守估計二十!

    二十塊錢對程家而言是小錢,可是一個月干二十天左右賺五六百,比程父工資高,程母不得不認真對待,問:“真的?”

    程振華:“一天幾塊張小明不嫌少,但入不了葉大小姐的眼!

    程振華的妻子也在家,聞言就問:“穿回力鞋西褲白襯衫真不是人家打腫臉充胖子?”

    “以張小明的收入不是!背陶袢A又說,“我陪張小明去公園的時候試過他,本人真老實,衣服和刮胡刀都是耿致曄帶他買的。不是葉煩提醒,他能穿早上賣菜的衣服去相親。這點還不能說明人家老實?“

    程母:“那剛才蔣蘋在的時候你怎么不說?”

    程振華反問:“聽她的口氣就知道嫌張小明個頭不夠高長得不夠好。什么虛偽,都是托詞!庇秩滩蛔”г,“張小明什么情況,我說的明明白白,還給她時間考慮,結果就這,我回頭怎么跟葉煩解釋?”

    程母:“她想找個好的沒錯,可是干嘛不直接說?”

    程振華妻子:“怕又遇到個前夫那樣的,也怕家里人數落她,第一次虧還沒吃夠,還想再吃一次吧。”

    程母皺眉:“人家那孩子都沒嫌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她還這么多事?石頭,這事你別管!

    程振華妻子一聽張小明不嫌女方有娃,突然想到一個人,就把這位女同志的情況說給家人聽,然后又說:“她娘家跟蔣家條件差不多,人家不怕男方圖她家世好,對她女兒好就行。她跟前夫是同學,倆人都強勢,結婚前不常在一起覺著可以忍受,結婚后天天干仗,孩子兩歲就離了。人家真想找個脾氣好,她說一男方不會說二的!

    程振華苦笑:“這個還沒解決,你又來一個?我說過張家只能給張小明一間房,她帶著孩子嫁過去住哪兒?”

    “人家四個哥哥,一個哥哥出點錢,父母再出一點,買一套就是。耿致曄不是跟你說,他和葉煩的房子不到一萬塊錢?這點錢她父母出得起。”程夫人道。

    程振華:“由父母掏錢買房,四個哥嫂沒意見?”

    “嫂子有意見的話當她借的也行。張小明那么能賺錢還怕還不起?”他夫人又問。

    程母贊同兒媳婦的說法:“父母出一兩千,她工作十年也攢點錢,其他的錢都找她哥嫂借,算張小明一天賺二十,一年工作三百天,明年年底就還清了!

    說得好像張小明年底就能結婚似的,“回頭我就這么跟葉煩說?”

    他夫人很有信心:“要是這個還不成,張小明的個人問題我包了!

    得了這句話程振華輕松不少,聽到葉煩的問話程振華就說:“張小明沒心眼,蔣蘋說什么是什么,你肯定不這樣想?”

    葉煩:“怕人家圖她什么,結果一見面就要給人安排工作?打的什么主意?一把年紀的人還學小姑娘試來試去。她是找搭伙過日子的人,不是風花雪月談戀愛!

    程振華干笑。

    葉大小姐的嘴巴真厲害。

    也虧耿致曄受得了。

    葉煩:“這事就算了?”

    程振華點頭,然后說他夫人認識一位女同志,在幼兒園當老師,指著東南方向,“二寶學校隔壁的幼兒園。有個女兒今年六歲,到秋上小學還能跟二寶一個學校。”

    葉煩道:“帶著孩子找對象應該是想好好過日子!

    程振華沒想到這一點,聞言不禁說:“對,為了孩子著想也不會跟張小明天天吵鬧!苯又蛦,“見見?”

    葉煩嘆氣:“今天這個可以先見,見成了再告訴張小明父母。帶孩子這個得先問問張大爺,人家不一定能接受一個外姓小孩!

    “那你先問問,我也叫你嫂子問問!背陶袢A道。

    葉煩見他起來就送他出去。

    到門口,張大媽過來,小聲問:“小葉,聽說小明今兒見的對象女方不滿意,因為啥。磕愀髬屨f說!

    葉煩本想隨便應付兩句,又覺著張大媽可能已經問過張小明,便直接說:“嫌小明不夠高,長得不夠好!

    “不是嫌小明沒正式工作啊?”

    葉煩道:“說嫌工作好聽點。怕傷了小明的自尊心,女方故意那么說的!

    張大媽嘆氣:“之前幾個也是嫌他這一點。我也知道高高大大門前站,怎么看都好看?烧l叫小明像我,沒長個大高個啊。是我對不起他!

    葉煩真想翻白眼,知道對不起他還偏疼二兒子,老太太眼盲心也瞎啊。

    “現在有一個,就怕你不滿意。”

    張大媽苦笑:“我們哪敢不滿意。別管她啥樣,愿意嫁給小明,老老實實過日子就行。”

    葉煩沒提女方家世,只說在前面幼兒園工作,跟前夫和平離婚帶個女兒,最后說:“孩子大記事了,可能養不熟,我怕你們老兩口因為這點不同意!

    張大媽聽葉煩說的時候確實有點猶豫,聽到對方比張小明小兩歲,又覺著還可以再生,便認為可以見見。對于葉煩的話,張大媽有另一番看法,“孩子大了知道誰好誰不好,小明對她好,她肯定也會對小明好。”

    葉煩:“那就當你同意了;仡^你跟小明說說?我還沒告訴他!

    張大媽立刻回家找兒子。

    葉煩的便宜表弟剛才見程振華進來就隨便找個理由躲出去,回來正好看到張大媽著急忙慌的樣子,他趕緊朝葉煩走來:“小明他娘生氣了?”

    葉煩搖頭,把這個幼兒園老師的情況告訴表弟,問:“你覺著怎么樣?”

    便宜表弟說:“老師肯定比之前那個穩。老師亂來也得偷偷摸摸的,不然名聲壞了,就算她家里有權有錢,也能被學生家長鬧離職!

    連他都這樣說,葉煩覺著這個穩了。

    翌日上午交接班,葉煩見著張小明就問他要不要見見。張小明先說見見,然后才想起來說人家有可能看不上他。

    葉煩一聽這口氣明顯跟上次不一樣就知道他滿意。

    程夫人速度快,當天下午程振華下班繞到葉煩家告訴他那邊要見見,最好是這兩天,因為過幾天開學老師沒空出來。

    葉煩就把時間定在八月二十六號。

    這天早上,張小明和于小舅各拉一頭豬和半只羊以及上百斤菜和水果,在大學附近賣。

    老師們一看什么東西都新鮮,干脆也不去菜市場,蔬菜水果和肉都找他們買。

    九點多,張小明回來,小舅直接回家——天涼了買冰棒的人少,今天起不再賣冰棒。

    張小明把車放葉煩家門口就回家吃飯洗漱,然后去約定好的公園。

    一回生二回熟,張小明這次沒叫人陪。

    到跟前,倆人都傻眼,一個小時前見過。

    女方在幼兒園那邊有房,但是是租的。快開學了她從父母家搬過去,屋里什么都沒有,早上就找張小明買點蔬菜和水果,還是最后剩的一點,張小明全給她只收一塊錢。

    倆人尷尬好一會,女方才說他換了一身衣服差點沒敢認。

    張小明老實,說他覺著自己啥樣就該穿什么樣的衣服,可是耿哥不這樣認為,說體體面面的是對人的一種尊重,然后問對方是不是不習慣。

    女方表示很好——公安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穿制服,軍人非工作時間不能穿著軍裝出來等等,說了許多,張小明放松下來。

    倆人又聊許多,公園的人少了,張小明要請她吃飯。女方答應。張小明問吃什么,女方覺著吃餃子狼吞虎咽有辱斯文,又不好意思嫌棄,就讓張小明決定。

    張小明把人帶去俄羅斯餐廳,說他家蛋糕好吃,給他小弟和小妹買過。

    耿致曄之前教過他,他順利點了餐。女方觀察的仔細,見他神色拘謹卻努力鎮靜,覺著他很少來餐廳。

    程夫人跟女方說過張小明能賺錢。有錢不亂花,讓女方高看一眼,認為他是過日子的人。

    三點多張小明才回來。葉煩不用問也知道結果很好。葉煩見他一路風塵仆仆的樣子,猜到他先來自家,頗無語:“張大爺張大媽等急了,趕緊回家吧!

    “我——”

    葉煩:“以后遇到彼此不好出面的事再告訴我,我叫程振華的老婆跟女方父母交涉。”

    張小明笑著應一聲“好”,興奮地往家跑。

    快開學了,全家都在屋里復習功課,以防到學校才發現以前學的忘得一干二凈。耿致勤見狀等他走遠就問:“這個能成吧?”

    大寶頭也不抬地說:“小明那么高興還用問啊!

    葉煩放下書本:“耿大寶,在外人面前給小明留點面子,喊小明叔叔。”

    “小明喜歡我叫他小明。”大寶朝妹妹看一下,“不信你問二寶!

    二寶點頭:“張大爺也知道我叫小明‘小明’!

    葉煩看小姑子,是這樣嗎。

    耿致勤點頭:“嫂子,卉卉和犇犇被楚家老妖婆關起來了嗎?”

    葉煩噎了一下,心說跟“老妖婆”比起來“小明”確實好聽多了,“怕他倆玩野了給他倆收收性子。”

    耿致勤沒好氣道:“用得著他們?你想不到這一點?從大嫂和磊磊到這邊到現在有半個月了吧?就大嫂走那天允許回來住半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姓楚!”

    葉煩:“老太太要死不活,誰敢跟她計較?”

    楊孟夏帶著耿森森回去那天,耿卉卉和弟弟一進家門就抱怨她姥姥能折騰,她一說回家她姥姥就哼哼唧唧叫著難受,好像不把她和犇犇培養的視金錢如糞土不罷休一樣。

    沒見過這么癲的姥姥。

    楚風禾就吃她媽這一套,讓倆孩子忍一下,還說萬一姥姥有個好歹,他倆會愧疚終身。

    耿卉卉跟她姥姥感情不深,又正是受不了拘束的年齡,天天被盯,耿卉卉忍不住罵,死了省事!

    葉煩知道他倆心里不痛快就當沒聽見,也沒數落她沒禮貌。耿致勤陪侄子侄女一起罵,楊孟夏聽不下去出聲制止。

    耿致勤問葉煩:“她不怕卉卉和犇犇回來后再也不想去楚家?”

    葉煩:“他倆不想有用嗎?當初說好的給買房就聽媽媽的安排!

    “那也不能這么安排。”耿致勤道,“今兒我把話撂這兒,寒假還這么干,我拿刀劈了兩個老不死的!”

    耿磊磊嚇得打個哆嗦。

    葉煩見狀道:“看把你厲害的。今兒二十六了,能用幾天不回來?”

    話音落下,大門被推開,葉煩扭頭,失笑:“真不禁念叨!

    姐弟倆跑進來就喊:“小嬸,我們終于熬到頭了!

    葉煩:“找個小馬扎坐下歇一會。”

    姐弟倆把書包往隔壁羅漢床上一扔,就拿著凳子坐下長吁短嘆。

    葉煩:“你姥姥姥爺是不是要查資料備課沒空管你們?”

    耿犇犇擺手:“不要跟我提他們。小嬸,冰箱里還有冰棒嗎?”

    葉煩點頭:“給你姐拿一個。”

    耿犇犇打開冰箱發現一半豬肉一半冰棒忍不住震驚:“買這么多肉?”

    葉煩:“宏偉收到錄取通知書你于家舅爺宴請親朋殺一頭豬,給咱家一個豬腿!

    耿犇犇想看看有多少,抬手一碰,發現切開分裝好的。耿犇犇拿出一塊:“小嬸,晚上吃肉絲面?”

    葉煩:“那你放廚房解凍。瘦肉煮面條,肥肉切片炒素菜,或者做回鍋肉?”

    耿犇犇連連點頭,顧不上關冰箱就把肉送去廚房。

    耿致勤問:“最近沒吃過肉?”

    耿卉卉嘆氣:“我姥姥家那么多人,買二斤我和犇犇分不到三兩。小嬸,沒有魚蝦?”

    葉煩:“有干魚干蝦。前幾天甬城過來送貨,我去供銷社看著他們結賬順便買的。”

    耿卉卉:“島上漁民是不是可以進甬城市區賣?”

    葉煩點頭:“那邊說了,一旦這邊市場不需要干貨,他們就生產魚罐頭或者即食小海鮮!

    耿卉卉希望熱情的島民能越來越好:“這就好。”看到她弟回來,給他一個雪糕,又給哥哥弟弟妹妹拿幾個。

    然而大寶二寶沒敢接,擔心鬧肚子。

    耿卉卉就把雪糕放回去,問:“磊磊哥,什么時候去學校報到?”

    耿磊磊:“跟你們同一天吧。我的學校離得近,隨時都可以過去看看!

    耿卉卉離開許多天,誰都想關心一下,然后就問她奶奶干嘛去了。

    耿致勤:“回娘家了。明天或后天回來。宏偉要去學校報到,十有八九姑侄二人一起進城。”

    耿犇犇問:“學校遠嗎?”

    葉煩:“不遠,六百里,乘坐時速一般的火車,晚上出發第二天上午能到!

    耿卉卉感嘆還挺好。

    全家和親戚關心一遍,姐弟二人心里終于舒坦了。

    第二天早上想起兩個堂兄買的房還沒看過,拽著耿磊磊去看房。

    鑰匙在葉煩家,耿磊磊在家也沒什么事——大寶二寶不用去少年宮,他就拿著鑰匙帶他倆過去。

    耿卉卉房子那邊的房東搬走了,留下很多清末的瓷器和明式家具,耿卉卉進去就驚呼,“磊磊哥,你們遇到大善人了!

    耿磊磊:“很貴嗎?”

    “嗎去掉好嗎!惫⒒芑苤钢鴷苌系膸讉青花瓷,“就是新的一個也要一兩塊錢。還有這些家具,陳小慧見著能瘋!

    耿磊磊撓撓鼻子:“我就覺著帶著腐朽氣——沒想到這么貴!

    耿卉卉:“你管它帶什么氣,能賣錢不就行?你看不慣都堆在南邊雜物房里!

    好有道理啊。耿磊磊不禁說:“那,那回頭我那邊就這么裝修!

    “你什么時候去舊貨商店?我陪你去!

    耿磊磊道:“開學后。我媽說每月五十零花錢由我自己隨意支配。小嬸說每月一號給我錢。”

    耿卉卉沒想到他這么痛快,以為他會嫌自己鉆錢眼里。耿卉卉對他的轉變甚是欣慰,沒大沒小的拍拍他的肩:“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耿犇犇樂了:“姥姥要知道她說了半個月的書中才有黃金屋,結果你還這么愛錢,又該說跟奶奶學的。”

    “我理她?”耿卉卉撇撇嘴,把她覺著精美的東西都放底層柜子里,以防大老鼠路過踩倒。

    以前耿磊磊在家買幾個月飯菜,深刻認識的錢中用,就和堂妹一起把值錢的東西收起來。

    三人又到犇犇學校后面的房子看一下便回葉煩家。他們到家張小明已經賣菜回來,葉煩和張小明在算賬。

    從六一到現在,葉煩把賬目統計出來,對張小明說:“一千五百四十三,凈盈利。加上之前的,買車的錢出來了。告訴你父親,公歷九月一號開始不再每天向家里交錢!

    張小明:“可是我弟——”

    葉煩:“你弟你妹是你父母的責任。就算給你弟娶媳婦花一千,給你妹陪嫁花一千,你父母手里還有五百。老二和你兩個妹妹每月都往家交錢,這些錢足夠家用。你父親的工資是凈剩的。以后你每月給家里十五,你家每月可以存五十塊錢。”

    五十塊錢對普通家庭而言很多。張小明不擔心父親沒錢用,便說:“那我找機會跟我爹說一聲!

    葉煩:“你覺著你一個月賺很多,往家里交十五很少,那你有沒有想過把錢給你父母,你娘轉手給你二弟,你二弟糟蹋了,回頭你父親進醫院,你只能去賣血?如果你把賺的錢存起來,將來你父親生病,你隨時可以拿出來?”

    張小明如夢初醒,像才知道這一點。

    葉煩:“你父母年齡大了,以后花錢的地方多著呢。還有你對象那邊,你也要留點錢看電影,或者給人家孩子買點好吃的吧?”

    張小明連連點頭:“謝謝葉姐提醒我。我,我沒想到這些。”

    耿致勤在一旁腹誹,你那個腦子能想到什么啊。耿致勤嘴上說:“以后遇到跟錢有關的事先問問我嫂子!

    張小明不由自主地點頭:“葉姐,是每月存,還是天天存?”

    葉煩:“一周存一次,告訴人家零存整取。每周六過去。雖然周日也有人,但是只有一兩個人值班,去的不巧需要等!

    張小明暗暗記下,“那我先回去?”

    葉煩:“問問村里人要不要做糖葫蘆,你照批發價收;仡^我帶你去買糯米紙,用糯米紙包起來,一個裝冰棒的箱子可以裝很多,一次過去拉一箱,賣完一天能賺七八塊錢!

    即便只能分到三塊錢,一個月按二十天算也比上班劃算。張小明想干,“葉姐都想到用糯米紙包糖葫蘆,肯定想好去哪兒賣?”

    葉煩:“告訴于家村的人去學校門口賣,必須非常干凈。大寶要是吃了鬧肚子,以后不跟村里人合作!

    張小明不由得看大寶和二寶:“你們同學很喜歡吃糖葫蘆吧?”

    大寶白他一眼,還用問,哪個小孩能拒絕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啊。

    張小明笑了:“葉姐,我回頭就問問他們!

    耿致勤趕緊說:“嫂子,你哪來的糖啊?”

    葉煩:“村里人會做麥芽糖。有白糖的話可以放一點,不放也行。對了,山楂蒸熟,少放點糖也不酸。”

    張小明聞言反而擔心村里人不會做。他剛說出自己的擔憂,耿致勤就說她媽會,她幾個舅舅肯定會。因為于文桃嫁到耿家之后就沒做過糖葫蘆,必須是在娘家學的。

    聞言張小明踏實了。

    村里人果真會做糖葫蘆。

    山楂成熟正好是大豆收上來小麥種下去村里沒什么活的時候。

    村長就騰出兩間房,愿意賺錢的村民共同提供麥芽和糖葫蘆,賺的錢按勞平分。

    有的村民就問于小舅,即便裝兩箱糖葫蘆也沒有一百斤,而兩箱的話車裝不滿空著也是浪費,不如捎他們進城賣菜,來回給他們一塊錢。

    車不是于小舅自己的,跟其他幾家商量一下,幾家都同意,他便告訴鄉鄰鄉親趕上方便的時候可以捎一個人和幾筐貨。擔心把車累壞,總重量控制在三百五十斤以內。

    村里人可以進城賣雞蛋鴨蛋很開心,便不敢得罪于小舅,所以等糖葫蘆做起來無人使壞。

    十一國慶前,第一批糖葫蘆出來,耿致勤的表兄去大寶學校門口,張小明去二寶學校門口。

    二寶中午放學看到張小明就蹦蹦跳跳跑過去:“給我一串糖葫蘆!

    張小明拒絕收錢:“拿著吃吧!

    二寶搖頭:“不可以。媽媽說你賣剩了我再吃!

    二寶同學問:“你認識這個叔叔?”

    二寶點頭:“我家鄰居。糖葫蘆是我舅爺做的,可好吃了。”指著裹著糖葫蘆的紙,“這個也可以吃!卑淹瑢W校友饞的貢獻出零花錢,二寶才去找奶奶。

    張小明沒看到不遠處一對母女正好看到這一幕。母親正是張小明的相親對象,她還不習慣有個擺攤的對象,來接孩子看見他本能躲開。可是聽到二寶恐怕別人不知道她認識張小明一樣就很困惑,二寶不怕被同學嘲笑嗎。

    耿二寶不怕,同學問她爸爸干嘛的,她真跟人家說保安,還說她媽是售貨員。住在二寶附近的同學拆穿她,二寶另類解釋“保安”二字,氣得同學再也不打聽別的同學父母干嘛的,就怕遇到一個“耿二寶”被氣得英年早逝。

    糖葫蘆是跟早上的菜和蛋一起拉來的,糖葫蘆先放在葉煩家。二寶早上吃過一個短時間之內不想碰糖葫蘆,要不是媽媽說饞饞小朋友,二寶才不買。

    二寶吃兩個遞給奶奶,聽到小朋友問她怎么不吃,耿二寶很會說:“回家給媽媽嘗嘗。我媽媽賺錢很辛苦!

    同學又想到“售貨員事件”,“耿二寶,你滿嘴跑火車,再跟你說話,我就是小狗!”

    二寶“汪汪”兩聲氣得同學要打她,二寶開開心心跑回家。

    葉煩這學期選修計算機,料到老古董費時間,葉煩就說中午不回來。

    到家,于文桃去接二寶前蒸的米飯快熟了,于文桃就直接炒菜。飯后盯著幾個小的午睡,然后叫他們上學。

    五天后十一國慶,張小軍結婚。

    張家院子小,客人過來坐不下,就在飯店定幾桌。不需要張小明干什么,這個老實人早上照常賣菜。他回來換身衣服等著招呼親戚,葉煩載著兩箱糖葫蘆和便宜表弟一起去市區賣糖葫蘆。

    軍校這天放假,耿致曄在家帶孩子。

    新娘子來之前張大媽請耿致曄去飯店吃飯,耿致曄拒絕:“我幾個侄子侄女都在家,我得給他們做飯。”

    這條胡同的街坊都給了一塊或兩塊錢份子錢,于文桃是這條胡同一員不好意思不掏錢。耿致曄又說:“小勤和于姨去就行了!

    耿致勤沒打算去,一直在屋里待著。她等張大媽出去就問:“聽說她兒媳婦要的金戒指沒買,等一下能順順利利進門嗎?”

    于文桃換上小皮鞋,正準備出去跟李大媽等人匯合:“臨門一腳要錢就不娶!”

    耿致曄樂了:“真硬氣!你該慶幸我和煩煩結婚的時候提倡從簡,特殊時期也沒人敢挑事,否則能被你一個人鬧崩!

    于文桃被耿致曄擠兌的悻悻地出去。

    耿致勤見她媽一臉不自在,無聲地笑一會,看著她往東去,放心地說:“你不數落她她一會真敢瞎攛掇。”

    耿卉卉:“攛掇就攛掇唄。張家現在有錢還怕娶不到媳婦?”

    耿致勤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可以啊?墒菑埿≤娋拖矚g這個,張大爺不希望兒子打光棍,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二寶,要喝水嗎?”

    二寶在寫法語詞匯,搖了搖頭:“爸爸,我想吃蛋糕。”

    耿致曄:“你媽知道,回頭經過餐廳給你買!

    耿卉卉忙問:“俄羅斯餐廳的蛋糕?”

    耿致曄點點頭。

    耿卉卉高興地大呼小叫:“叔,我怎么不是你女兒。俊

    耿致曄:“你爸媽愿意的話過繼給我也行!

    耿卉卉不想被罵死,“不提他們您還是我親叔!”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水杯,“犇犇,過幾天姐帶你去剃頭,然后留到放寒假。”

    耿致曄眉頭一挑:“想氣死你姥姥嗎?”

    耿卉卉一臉無辜,她啥也沒干啊。

    耿致曄問:“不是叫犇犇正月剃頭?”

    耿卉卉張張嘴,她叔天天在學校怎么沒變成書呆子啊。

    這反應也忒快!

    耿磊磊今兒也回來了,看到耿卉卉一聲不吭,不可思議:“真是這樣打算的?”

    第93章 看熱鬧

    耿卉卉的計劃被無情拆穿心情不好白了堂哥一眼就出去看熱鬧。

    到門外她看到張小明穿著舊衣服, 雖然洗的干凈,但袖口起毛了, 耿卉卉又忍不住回屋匯報:“叔,張大爺張大媽真不講究,家里辦喜事都不知道提醒小明買一套新衣服!

    耿致曄:“買了。前幾天周末小明跟他對象去百貨商店買的。我聽你嬸說的?赡軓埣艺l說沒必要穿這么好他就沒拿出來!

    耿卉卉震驚:“他這么聽話?”

    耿致曄有時候也覺著不可思議:“他說家和萬事興,一家人不用那么計較!

    耿卉卉感嘆道:“但愿小明的對象厲害,否則張小軍能把他的錢哄得一干二凈。”

    張小軍打算趁著結婚花錢的地方多叫他哥出點血,可惜張小明回到家跟他父母打聲招呼就回他和張小弟臥室,而張小軍下班回來張小弟也放學了,導致張小軍每次都能碰到他小弟。

    張小弟冷冷一瞥, 張小軍嚇得腿肚子哆嗦啥也不敢說,以至于張小明一頭霧水, 問小弟二弟是不是有事。張小弟糊弄他說沒事,然后問他賺的錢是不是在兜里, 又提醒他換衣服的時候別忘了拿出來。

    張小明說忘不了, 然后從褲頭里掏出一把錢。張小弟鄒著眉頭說:“你不如把錢放葉大姐家, 周六存錢的時候找她拿。耿大哥不在家, 她上課帶孩子還要天天算賬很麻煩。”

    張小明認為上學比賺錢重要, 怕葉煩因此學習退步, 就說回頭告訴葉煩。

    張小軍沒死心,趁著張小明落單問他有沒有錢,借給他幾塊錢買糖果。張小明翻遍兜, 一塊三毛五分。張小軍氣得一分沒要。

    張小明固然遲鈍也意識到二弟幾次三番找他干嘛。張小明很難過,為自己的遲鈍, 也為二弟的不知足。

    張小明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心軟耳根子軟, 所以回家前兜里不超過一塊錢。就這幾毛錢還每天偷偷往張小弟兜里塞一毛幾分,留他去學校買糖吃。他還以為小弟只顧得學習沒有發現錢多了。

    張小軍以為張小明把錢給父母, 就支持他老婆要進門錢。

    耿卉卉聽人說新娘子來了,跑出去正好看到張小軍騎車載著新娘子回來。左鄰右舍叫新娘子下車,新娘子坐在大杠上一動不動。

    好家伙!耿卉卉瞬間精神,退回自家門口就喊:“犇犇,大寶,二寶!”

    耿致勤起來:“三哥,看熱鬧去。”

    大寶第一個跑出去,聽到送嫁的人說“給兩百塊錢買金戒指”,大寶驚得張大嘴巴。隨后出來的二寶見狀問:“很多嗎?”

    大寶小聲說:“小姑天天在公園賣冰棒,一個暑假才分一百六!

    二寶瞪大眼睛:“她比哥哥還愛錢?”

    “侮辱誰呢?”大寶很不高興,“哥哥愛錢取之有道!

    二寶不如大寶愛賺錢,只因大寶賺的錢會給妹妹用,二寶不用為錢操心。二寶意識到這樣說疼她的哥哥不合適,拉住他的手臂:“哥哥,我錯啦!

    大寶朝她腦袋上拍一下,看到爸爸慢慢悠悠出來:“爸爸,給嗎?”

    耿致曄:“你得問張大爺!

    大寶拖著妹妹到張家門口,聽到張大爺的聲音從院里傳出來:“二十塊錢!”

    送嫁的人笑得東倒西歪,嘲笑張家打發叫花子。張小明見人家笑話他們家窘迫的臉通紅,想說他出這個錢,張小弟推他一把:“帶親戚去飯店!

    張小明本能問:“現在?”

    “十一點了吧?”張小弟不答反問。

    張小明感覺差不多,朝院里問:“爹,去嗎?”

    張大爺擺擺手,張小明叫親戚跟他去飯店。于文桃怕自己嘴快說了不該說的,對鄰居們說,“咱們也去吧!

    張家什么家底鄰居都清楚,就算張小明能賺錢,可是四個孩子沒結婚,花錢的地方多呢,絕不可能出這兩百塊錢。最后結果可以預料,鄰居們興趣大減,便跟親戚們離開。然后這條胡同只剩留在家里用飯的街坊四鄰和女方的人。

    張小弟沒去,靠著墻看著他二嫂作。

    穿著婚紗拿著捧花的女子下不來臺,氣得臉通紅,威脅張小軍:“送我回去!”

    張小軍心慌著急,朝屋里喊:“爹!”

    張大爺出來,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你每月四十塊錢,給家里十五,還剩二十五,中午在廠里吃一頓,我算你十塊,每月五塊錢零花錢,還可以剩十塊。從你拿到正式工資到現在整整三年,你拿不出兩百塊錢?沒錢不娶!”

    張大媽很慌:“老頭子你——”

    “你有錢?”張大爺打斷老伴兒的話。

    張大爺怕錢在手里不由得亂用,每月留夠全家生活費和應急的錢就存銀行,此刻全家人湊不出兩百塊錢。張大媽沒法答應,小聲問:“要不,我去——”

    “哪都不去!”張大爺說:“只有五十塊錢,不愿意就回去!”

    新娘子很硬氣:“走!”

    張小軍著急:“爹,我們不去你怎么跟親戚交代?”

    張大爺:“你哥結婚不打算辦婚禮,這次就當你哥結婚。你以后結我再給你辦!

    大寶扯一下爸爸的手,仰頭用眼睛問:“可以這樣?”

    耿致曄摸摸兒子的腦袋示意他稍安勿躁。

    新娘子以為張大爺威脅她,回娘家反倒顯得她怕了,于是決定耗下去。然而張大爺懶得跟她大眼瞪小眼,拽著老伴回屋。

    半個小時后,張小明跑回來問:“爹,咋辦啊?”

    張大爺:“親戚街坊都去了?”

    張小明點頭。

    張大爺道:“叫小芝和小芬也過去。你們先吃!

    “可是都等著新人敬酒呢!睆埿∶饔终f。

    張大爺道:“你陪親戚喝一點!

    張小明猶豫片刻:“爹,要不我找耿——”

    “人家該你的?別有事沒事就找人家!睆埓鬆斦f話不好聽,神色很嚴肅,張小明就怕他爹這樣,嚇得滾出去,然后直奔飯店。

    新娘子一見喜宴真不需要她,氣得眼淚汪汪叫張小軍送她回家。送嫁的人也不敢嘲笑叫囂,反而勸新娘子消消氣。

    新娘子認為這輩子沒這么丟臉過,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鬧著要回去。

    張小軍看送親的人,讓他們拿主意。送嫁的幾個突然發現張小弟還在外面守著,以為他替他父母盯著——擔心他們真走,就說:“走!”

    到胡同口了張小弟也沒有開口叫他們停下,新娘子那邊的人丟臉丟到姥姥家,惱羞成怒真走了。

    回到女方家,女方父母罵張小軍不知道找鄰居借錢,還說他借錢他爹回頭不敢不還。

    張小軍和他老婆只顧得跟長輩斗氣壓根沒想到這一點?墒乾F在回去也晚了。張小軍就問丈母娘怎么辦。丈母娘就說親家來接,不來接就不回去,然后叫張小軍一個人回去。

    張小軍到家就哭他這輩子沒這么丟人過。張大媽跟他一起哭。張大爺冷眼看著娘倆淚流滿面。

    —

    周末公園小孩多,街上學生也多,以至于沒到十二點葉煩就賣完。葉煩下午不打算再去,于家村的表弟認為下午可以再來一趟,他便回村拉糖葫蘆,葉煩回家。

    葉煩到家耿卉卉剁肉餡,耿致勤和面,不需要葉煩做什么,她便回正房歇息。聽到大寶繪聲繪色描述新娘子和娘家人多么硬氣,葉煩只覺著不可思議。

    葉煩不禁問耿致曄:“張小軍的老婆這么厲害,她什么來頭?”

    耿致曄笑:“來頭大會在意一個金戒指?”

    葉煩想想她自己,要是婆家準備了三轉一響,她媽一定會準備冰箱、風扇、電視機。這三樣隨便一個都能換幾個金戒指,絕不可能叫她要下車錢。

    葉煩:“那這婚算怎么回事?”

    耿致曄道:“張家不能低頭,還有倆兒子沒娶媳婦。張大爺低頭,不怕大兒媳婦和小兒媳婦有樣學樣?倆女兒的婆家一看張家贊同這種做法,誰敢娶她倆?”

    葉煩以為張大爺擔心被二兒媳婦騎著脖子拉屎,堅決不給兩百,沒想到其他人:“你說得對啊。過兩個月小芬結婚,要是婆家誤會張家支持兒媳婦這種做法,她的婚事十有八九得吹。”

    耿致曄點頭:“張小芬比張小軍還大一歲,不能再拖。”

    二寶十分困惑:“媽媽,新娘子是不是很窮啊?”

    大寶不禁說:“笨蛋二寶。很窮的人穿不起婚紗!

    葉煩詫異:“還穿婚紗?”

    耿致曄乍一看到新娘子一身潔白,張小軍穿著西服也很意外:“對。下半年剛流行她就租來穿。小勤說比買一套紅色——就是咱倆結婚時你穿的衣服還貴。”

    葉煩:“張家出錢?”

    耿致曄:“張小軍出的錢。”

    “真能作啊。”葉煩不反對結婚穿婚紗,可是也要看看自己什么情況。為了結婚花光張小軍存的錢,以后還過不過。

    耿致曄聞言后知后覺:“一個金戒指幾十塊錢,她要兩百塊,張小軍存的錢不會被他倆禍害沒了吧?”

    葉煩撐著耿致曄的肩起來:“耿團長,你猜對了。”

    耿致曄順勢拉住她的手:“又干嘛去?一天到晚忙個不停不累嗎?”

    葉煩:“上廁所。去嗎?”

    耿致曄起來跟她去廁所。大寶一臉無語地翻個白眼:“還是小學生嗎?手拉手上廁所。”

    二寶:“小學生也不手拉手!

    大寶噎了一下,揚起巴掌:“我打你?”

    耿磊磊趕緊把倆小孩分開。

    中午葉煩家吃餃子,耿致勤和耿卉卉準備很多料,葉煩、耿致曄和犇犇幫忙包,包好后中午煮一半,一半放冰箱里留葉煩和于文桃不想做飯時煮著吃。

    飯后耿致勤收拾一下昨晚用洗衣機洗的衣服,然后帶著大侄子和大侄女回學校。

    葉煩問耿致曄:“你幾點回去?”

    耿致曄看看腕表:“四點!

    只剩一個小時?葉煩道,“那你歇著,我幫你收拾行李。”

    耿致曄跟著葉煩幫忙。

    大寶一看父母眼里又沒他和妹妹,就拉著二寶拽著堂兄出去。

    到門口看到于文桃,大寶震驚:“奶奶回來了?”

    于文桃走過來:“早回來了。奶奶跟人聊天呢。”把兜里的糖果瓜子都掏出來,一個孩子給一點,然后又去張家門外跟人聊天。

    耿磊磊哭笑不得,他都多大了,還吃酒席上的糖果瓜子啊。耿磊磊就把瓜子糖果塞二寶兜里。

    大寶只對打架罵架感興趣,聽到他奶扯閑篇,就叫哥哥和妹妹去西邊玩兒。

    四點,葉煩陪耿致曄去公交站牌,耿致曄拉著葉煩上車,讓葉煩陪他到鄉汽車站,他從那邊坐最后一班車直達學校門口。

    最初耿致曄不知道可以乘公交到鄉汽車站,也忘記問同學有沒有汽車往城里去,第一次從學;丶遥挡焕瓗椎呐芰巳墓锊耪业焦徽九。

    葉煩問他要是沒找到站牌,他打算怎么辦。耿致曄一本正經地解釋他算過車程,十一公里,跑回來也不是不行。

    葉煩當場表示無語。

    此刻葉煩也很無語:“等我回來天都黑了。”

    耿致曄:“那下一站你下車?”

    葉煩白了他一眼,陪他在車上待半小時,下車去路對面坐回程公交。

    到家門口,聽到咣當一聲,葉煩循聲看去,張小軍推著車子出來就騎著走人。

    于文桃和街坊們還在胡同里聊天,葉煩等張小軍走遠就到她們跟前問:“去接他老婆?”

    于文桃:“小軍去沒用。我剛才問小芬,小芬說那邊叫他爹媽去接!

    李大媽罵:“大逆不道!活了一輩子頭一次見叫長輩低頭的小輩!

    葉煩勸她消消氣,問:“今兒喜宴上張小軍也沒去?”

    李大媽搖頭:“小明忙前忙后快哭了。咱這輩子沒吃過那么安靜的喜宴!

    于文桃忍不住說:“比你公公下葬那天咱留遠路的親戚吃飯還安靜。”

    葉煩腹誹,什么破比喻啊。“小明在家?”葉煩轉移話題。

    李大媽點頭:“說勸勸他爹媽,小軍要是真把人接回來,就別跟她生氣了。對了,大寶媽,小明還去村里嗎?”

    葉煩:“原本說傍晚照常過去。”

    于文桃立刻說:“我幫你問問。”到張家院門邊就喊:“小明,下不下鄉?”

    院里很安靜,于文桃以為他不方便回答就到葉煩身邊說:“等等!

    十多分鐘過去,張小明拎著軍綠色挎包出來,里頭裝的是洗漱用品和明天穿的衣服,“葉姐,車還有油嗎?”

    葉煩:“你把油桶放車上,半道上沒油再加。對了,檢查一下輪胎,帶著打氣筒和補胎工具。”

    張小明到葉煩院里又檢查檢查剎車,確定都沒問題,找到雨衣和雨布——以防半道上突然降雨,然后才開車出城。

    葉煩見天色不早了就叫婆婆回家。

    于文桃中午吃的好說她不餓,葉煩也不太餓,就用電飯鍋煮粥,切幾個剛收上來的土豆用雞蛋炒青椒土豆絲。

    晚飯后葉煩檢查一下自己的書包,又查查大寶和二寶的作業,該寫的都寫了,葉煩就叫他們出去玩一會。

    葉煩洗漱后就叫幾個小的回來洗澡。

    二寶的蘋果頭洗澡洗臉的時候容易搞濕,葉煩給她擦的半干放她回屋。二寶趴在床上看各種感興趣的書,看著看著睡著忘記關燈,葉煩像往常一樣推開門給她蓋好被子關上燈再去休息。

    如此過了三天,計算機系的老古董讓葉煩耐心告罄,以防以后一看到電腦就煩躁,葉煩下午上完古代言語的課就直接回家。

    到家已經四點,張小明在葉煩家院里跟于文桃聊天,葉煩把課本送屋里就出來洗手,順便問:“生意怎么樣?”

    張小明:“等一下跟于姨去二寶學校門口!

    葉煩:“中午沒賣完?”

    于文桃:“上午拉菜捎過來的糖葫蘆賣完了。你表弟中午回家吃飯,換個人過來順便幫他捎一箱,小明給他一塊錢運費!

    葉煩:“應該的。不然就算大舅和小舅不在意,時間長了兩個堂舅也會有意見。”

    于文桃不禁點頭贊同。

    以前家里窮,她叔叔大爺沒怎么幫她家。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沒錢沒糧,不接濟她家她可以理解,可是一想起往事仍然別扭,潛意識認為兩個堂兄弟跟她叔叔大爺一個德行——小心眼!

    葉煩一邊擦手一邊說:“我去接二寶吧!

    于文桃:“你去也行。我搟面條?”沒等葉煩說不,她就抱怨,“掛面難吃得很。”

    葉煩失笑:“菜市場有沒有賣濕面條的?”

    于文桃搖頭:“沒見過?赡芟勇闊]人壓面條!

    葉煩:“以后街上賣菜的多起來導致菜市場生意不好就不嫌麻煩了!

    于文桃:“最好這樣。省得在肉攤錢多站一會就嫌我礙事。”

    張小明聞言就說:“家里沒肉提前跟我說,我送過來再去教師公寓附近賣!

    葉煩看一下手表時間:“小明,可以過去了!

    車里只有孤零零一個箱子,葉煩見狀就上車讓張小明把她捎過去。

    到學校門口幾分鐘,張小明眼睛一亮,小聲說:“葉姐,那個就是我對象董穎。”

    葉煩還沒見過張小明的對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女同志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皮膚白皙,身材瘦瘦的顯得高,其實比張小明矮一點,肯定比程振華介紹的蔣蘋高。

    女同志對上葉煩的目光不好意思裝瞎,慢慢走過來,喊:“葉姐。”

    葉煩笑著問:“我聽程石頭說你女兒在這個學校上一年級?”

    董穎說一聲“是”,便問:“您來賣糖葫蘆?”

    這么一會張小明已經拿出幾串糖葫蘆插一塊泡沫上。葉煩見她瞥糖葫蘆,笑著說:“不是。來接二寶。小丫頭貪玩,沒人催她能玩到吃飯!

    話音落下,下課鈴聲響起,然后就有皮小子跑出來。

    學校是個神圣的地方,張小明不好意思吆喝。但他來過幾次,學生都認識他的車,一群有錢的小同學直奔糖葫蘆,嘴皮子利索的小孩還夸張小明的糖葫蘆跟百貨商店賣的一樣好吃。

    葉煩趁機說:“山楂是我們自己種的,清洗的時候挨個挑,麥芽糖也是自己熬的,肯定比工廠做的好!

    準備哄孫女回家吃飯的大媽聞言,停下問:“不是你們去廠里批發的?”

    葉煩不答先說:“不是不許搞投機倒把嗎?我們賣的東西全是自己產的。要不要買一個?沒有壞果。除非里面壞了肉眼看不見!

    這種情況很少,大媽很少碰到,聞言自然不會故意抬杠,而她又見孫女想吃,“給我來一串。上面裹的什么?”

    葉煩:“就是糖果里頭可以吃的糯米紙。這樣包起來干凈!

    老太太覺著比自家附近小商店里賣的干凈,而且拿回家也不用擔心落滿灰塵,就要兩串,給孫子買一串。

    葉煩發現董穎牽著孩子過來,拿串小的遞給她。董穎說“不用”,葉煩塞給小孩,“每次小明拉過來大寶和二寶都嘗嘗。我和小明的生意,沒人敢嚼舌根,放心吃吧!

    董穎叫女兒說聲謝謝。小姑娘小聲說“謝謝”。這孩子性格靦腆,可能因為單親家庭導致的。不怪董穎找對象看人品不看家世——這么內向的小孩攤上個嗓門大的繼父都能嚇破膽。

    葉煩笑著說:“不客氣!

    耿二寶跑過來抱住葉煩:“媽媽,今兒你接我?”

    葉煩接過她的書包:“高興嗎?”

    “高興啊!倍䦟毘f看去,“你朋友嗎?”

    葉煩搖頭:“小明的朋友!

    二寶就想問,她怎么沒見過啊。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小丫頭片子捂嘴笑,小聲問:“女朋友?”

    葉煩失笑,對董穎說:“這是我家的機靈鬼,乳名二寶,大名耿晶晶!

    二寶毫不害羞:“對的。妹妹,你叫什么?回頭我找你玩去。”

    小丫頭躲到媽媽身后。董穎解釋:“她膽小,叫董方方,天圓地方的方,在一年級二班!

    二寶點頭表示記下,不經意間看到張小明很忙,她跑過去:“小明,你收錢,我幫你拿!迸赖杰嚿洗蜷_夏天裝冰棍的箱子問校友:“要幾個山楂的?”

    高年級學生幾乎都認識耿二寶,反問:“耿二寶,你們什么關系?”

    耿二寶:“合作關系。糖葫蘆是我媽和小明的。我猜你肯定要小串。”

    校友壓根沒在意耿二寶的前兩句話,全校誰不知道她嘴里沒一句實話,“故意激我。磕愠晒α耍乙畲蟮摹!

    耿二寶給他:“買我家的糖葫蘆不虧的。給錢,給錢!”

    “小氣鬼。”校友遞給小明一塊錢。

    張小明一看小學生這么多錢:“不是你媽給你買本子和筆的吧?”

    “管的真多。”小男生叫他趕緊找錢。

    耿二寶:“小明擔心你回去挨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小男生指著耿二寶:“你給我下來!”

    董穎聞言問:“要不要過去看看?”

    葉煩搖頭:“小孩打鬧沒事的。我們過去性質就變了!笨吹蕉椒骄o緊抓住媽媽的衣服,腦海里閃過兩個字——霸凌,故意多嘴說一句,“跟幾個同學故意欺負二寶不一樣!

    “為什么故意欺負?”董穎沒聽明白。

    葉煩搖頭:“沒有那么多為什么,就是單純覺著你老實,品行不端的學生一下課就堵著你作弄。不過我家二寶厲害,沒人敢捉弄她!背䦟毧慈,耿二寶站在車上,雙手叉腰,“有本事你上來啊。”

    小男生趕緊后退,擔心被她踹:“你下來!”

    二寶蹲下:“幼稚!”繼續幫小明拿糖葫蘆。

    小男生頓時覺著一拳打在棉花上,“你——你才幼稚!”

    二寶點頭:“我是小孩幼稚咋了?”

    “那你還說我幼稚?”小男生問。

    二寶:“我幼稚就不可以說你幼稚?我媽媽說,我是丑八怪也可以嫌你丑。”

    “你才丑!”小男生脫口而出。

    張小明忍不住樂了。他這一笑讓小男孩意識到被耿二寶帶偏了,愈發生氣:“耿二寶,不講理!”

    二寶:“你也可以不講理。”

    小男孩要被氣死了。

    葉煩看不下去,問董穎:“你是先回去還是等一會,我過去看看?”

    董穎:“先回去吧!

    葉煩點點頭,朝二寶走去:“好好幫小明賣糖葫蘆!”

    二寶起來大聲吆喝:“糖葫蘆啦~~酸酸甜甜啦~~不甜不要錢啊~~~”

    董穎不由得停下,回頭看看二寶小手叉腰,跟多年以前號召無產階級團結起來反抗壓迫的組織者似的,很是納悶,葉煩的女兒怎么教的啊。

    周六下午,董穎帶著女兒回娘家,吃飯的時候就忍不住說葉煩的閨女厲害。

    董家找人了解過張小明的情況,包括張小明在鄉下那幾年,人家怕他在那邊不老實搞出個孩子,但是跟人分了,人家沒告發他,所以他能回城。

    張小明在鄉下沒問題,董家就查他在城里的情況,自然不能避開葉煩。董家也在西城,要去供銷社買東西,因此也知道供銷社賣的便宜且質量好的海味都來自南方,也是葉煩搞過來的。

    董母道:“葉煩不簡單,親自養大的孩子肯定也不簡單!

    董穎聽哥嫂說過,葉煩不是葉家親生的,忍不住問:“另一個呢?”

    “能考上大學腦子沒問題。”董母道,“聽說為人處世不如葉煩周到,是那邊沒教好。不過不重要,她和葉煩這幾年沒回過申城,可能早就斷了聯系,不用在意這些!

    董穎便不再問葉煩的事:“程家嫂子說小明每月一百打底。賣小東西這么賺錢嗎?”

    董父董母不清楚。

    董穎的三哥三嫂跟公婆住,她三嫂聞言就說:“我問過供銷社的人,十串二十串糖葫蘆不賺錢,做的越多越賺錢。說做幾百串成本降下來,賣五十塊錢能賺一半?墒侨~煩這么聰明干嘛干這種小生意?”

    董穎的母親早就退休了,她前些天經常去葉煩家附近公園打聽張小明的事。怕太明顯被人看出來,就從葉煩入手。董母聽到閨女的疑惑就說:“耿致曄在軍校進修,她在上大學,怕搞大了出點什么事影響夫妻倆的前途!

    董父:“幾個經濟特區不知道能不能成,這個時候穩點好。過幾年實踐證明改革開放成功,再搞大的也不遲。葉煩有本事什么時候賺錢都不晚!

    董穎三嫂問:“那張小明不需要咱家幫忙,葉煩隨便分他一點都養得起小穎和方方?”

    董父點頭。

    董穎三嫂又問:“什么時候叫張小明的父母出來見個面聊聊以后?”

    董穎立刻說不著急。

    董穎三嫂:“張小明的身高長相不出眾,我們親朋好友當中也有比他能賺錢的,可是加上品性就沒幾個。跟你年齡相仿還沒結婚的哪個不是一堆女朋友?”

    董穎不由得想起她爸戰友的兒子,高高大大還精明,然而三月換一個女朋友。甭說董穎帶著孩子,她未婚有精力應付也受不了這樣的。

    董穎前夫的表弟在國營單位,跟他年齡相仿的女同志都跟他吃過飯。有人看出他花心,吃頓飯便沒下文,也有很多跟他處過。

    以后帶著女兒去百貨商店,走三步就遇到一個丈夫的前女友,董穎只是想象一下雞皮疙瘩瞬間起來。也有潔身自好的男同志。但是這樣的人跟耿致曄一樣,早早訂了婚或結了婚,夫妻感情和睦輪不到她。

    董家親戚也嫌張小明家境太差,還埋汰董穎閉著眼睛相也比張小明好。

    董穎以前見過很多比張家好太多的,但是都對她帶著孩子有意見。哪像張小明沒問過她怎么不把孩子給前夫,這幾次見到她都會買點東西,比如糖果、餅干。董穎看不上他買的便宜貨,可張小明至少記得她還有個孩子。

    不過董穎還是沒忍住跟父母抱怨過張小明會過日子。董母過過多年苦日子可以理解張小明,就勸閨女,張小明才賺到錢還沒學會花錢。董穎不想那么快見家長也有這方面原因。

    董母見閨女被兒媳婦說得無法反駁也不松口,就說:“那就再處處?年底再說?”

    董穎:“年底吧。現在兩家見面,過些天他妹結婚我不去不合適。我不想去!

    張小明跟董穎說過他弟干的事。董母常去公園曄聽人說張小軍老婆奴。董母十分困惑:“張小明的父母老實,怎么親家一個比一個厲害?”

    她三兒媳婦笑了:“確實,您也厲害!

    老太太自己忍不住笑了,“我剛才還擔心小穎以后嫁過去受委屈。”

    她兒媳婦道:“有您老在誰敢欺負她?要是小穎不好出面,您身為長輩也不好跟晚輩計較,我們幾個妯娌過去給小穎撐腰!

    董穎聽嫂子這么說忍不住道謝。

    她三嫂說:“別想那么多,放寬心好好處。”

    董穎:“那我明天跟他出去?”

    “不用賣糖葫蘆?”她三嫂問。

    董穎:“周末換葉煩!

    她三嫂立刻說:“你跟他一起吧。你不喜歡幼兒園的工作,要是能鍛煉出來,以后你幫他。張小明的腦子生意做大容易吃虧。葉煩不可能時刻盯著他。”

    董穎性格強勢不等于能拉下臉賣東西。可是找個這樣的對象總要邁出去,所以翌日上午就直接到葉煩家。

    葉煩剛把洗衣機里的衣服拿出來,看到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到跟前,葉煩才想起來問:“小明家在東邊。”

    董穎:“現在還沒到見他父母的時候。他是不是快回來了?”

    葉煩看一下放在窗臺的手表:“再過幾分鐘吧。”

    外面傳來吵嚷聲,葉煩沒在意,忽然想到她婆婆在外面:“先進屋坐會兒,我看看外面誰干什么!

    第94章 搶生意

    葉煩到門外往左右看一下, 兩邊鄰居都往張家跑,她松了一口氣, 不是她婆婆搞事就行。

    葉煩心態輕松地到張家門口聽幾句,原來是張小軍丈母娘來了。

    從十一到現在十來天過去,這期間張小軍的老婆一直沒出現,張小軍也很少回來,而且每次回來都跟父母抱怨他丟臉丟大了。

    葉煩之所以知道這事是張小明說的。上周末張小明為了不聽他弟念叨在葉煩家待半天,傍晚也沒回家吃飯,直接從葉煩家開車進村去于小舅家用飯。

    葉煩又仔細聽幾句,頓時忍不住想笑, 心說腦子沒病吧。

    于文桃從張家院里出來,看到葉煩就嘀咕:“都是什么人啊!

    葉煩問:“張小軍的老婆也來了?”

    于文桃點頭:“進門就說以后住娘家, 三轉一響是給她買的,她拉走!

    葉煩:“張大爺不同意?”

    “肯定不同意!她要嫁進來, 張家給她和小軍買三轉一響。她帶小軍住娘家算小軍入贅, 應該她家買三轉一響!庇谖奶也铧c驚叫起來, 擔心傳到張家院里又趕緊壓低聲音, “我感覺她撐不住想回來又沒人去接她她就故意這么鬧。等一下小軍媽說幾句軟話, 她就得順勢留下。對外還可以說婆婆不讓她回去!

    張家院里站滿人, 除了張小軍的兩個妹妹、張大爺、張大媽和張小軍,剩下全是女方的人。街坊四鄰都在院門過道下。葉煩問:“那來這么多人干嘛?十幾口人可不像給自己找臺階。”

    于文桃:“這種事你不懂。輸人不輸陣!女方全家都后悔要錢買戒指也不能叫張家人看出來。”

    葉煩確實不懂:“那現在怎么解決?張大媽不說軟話,張小軍老婆沒臺階下不來, 女方娘家這些人還敢明搶?”

    “誰知道呢。”于文桃撇一下嘴,“他家的熱鬧我是看夠了, 回——”轉身看到打西邊過來的幾個人, 于文桃驚得睜大眼睛。

    葉煩奇怪,回頭一看不由得呼吸驟停, “——誰報的警?”

    “我!”

    葉煩嚇一跳,扭頭看到張家老小從隔壁李大媽家出來。

    于文桃張口結舌:“你你——你怎么能報警?”

    “我爹娘因為二哥的事吃不下睡不著,幾天瘦了一圈,再由他折騰下去,撐不到年底我就會變成孤兒。鬧到公安局能過過不能過不過省事!睆埿〉苷f完就朝公安走去,跟公安詳細說一下他家情況就陪公安回家。

    公安經常遇到奇葩事,也沒遇到過今天這種情況——沒舉行完婚禮,沒有結婚證,也沒跟男方同居,都稱不上事實婚姻,女方哪來的底氣鬧啊。

    這兩年社會閑散人員多,街上很亂,公安要處理很多事,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兩家扯皮上面,故意讓雙方去派出所解決。

    一聽進局子女方很怕,又拉不下臉直接走,就說容他們商量商量,然后女方所有人擠到張小軍臥室。

    商量的結果是婚事算了,以后各找各的。張小軍不愿意,張大爺讓他滾去女方家。女方就是普通家庭,沒那么多房間,他這幾天沒回家都是跟小舅子湊合的,入贅女方家住哪兒。再說了,女方家有兒子也不稀得他入贅。

    張小弟提醒女方退彩禮以及這些年吃的張家的東西。

    女方自然不樂意。張小弟這些天找資料了解過,也找人詢問過,要告女方欺騙。

    此言一出,女方所有人都笑了,嘲笑半大小子不懂法。

    張家房屋逼仄,顯然拿不出那么多錢。公安提醒女方婚事鬧成現在這樣是因為女方故意要兩百塊錢所致。法官核實情況,她也存有欺詐嫌疑。

    公安這么說了,女方不敢耍賴。結果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除了兩百塊錢現金,幾年下來肉和酒水等零零散散加一起四百多塊錢。算上三轉一響以及酒宴和婚紗等等,兩千塊錢裹不住。

    公安做主,三轉一響張家自己留下,男方辦酒宴女方沒吃不用賠償,婚紗也不用,給張家六百塊錢。

    張大爺沒意見。女方嫌多,公安又要去派出所慢慢解決。女方父親不想去,叫張大爺擬協議,他們回家拿錢。

    張小軍下意識想跟上去,張大爺說:“敢出去一步別認我這個爹!”

    以前張小軍敢配合他媳婦鬧就是仗著爹娘會妥協,F在鬧到這份上,張小軍不敢像之前一樣跟過去。

    葉煩看著女方十幾口人回家,便回自己家告訴董穎這邊出什么事了。剛說完聽到車響,葉煩又叫董穎等一下。她到門口,正好張小明開車過來,問:“誰家出什么事了?公安怎么來了?”

    于文桃嘴快告訴他小軍的事解決了。

    張小明聽她詳細說完不禁瞠目結舌,心說哪能這么解決啊。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他聽父母的話聽習慣了也不敢過去反對,嘆了口氣,跟葉煩進院。看到董穎,張小明脫口而出:“小軍的事把你都驚動了?”

    董穎趕忙表示沒有,說她陪張小明賣糖葫蘆,叫葉煩在家休息。

    葉煩不禁挑眉:“來找小明是為這事?”

    董穎點頭:“我不想當幼兒園老師,可是早些年由不得我挑。我爸媽建議我試試,我要是喜歡,以后跟小明一起做。煩姐放心,你一天不去也跟現在一樣分賬!

    這是董穎大哥的主意。想賺大錢不是有門路勤奮就行,也要有天賦,足夠敏銳,否則賺一大筆也會被人坑回去。再不濟就是人家吃肉她和張小明喝湯。

    既然這樣不如跟葉煩分肉,哪怕葉煩只給三成肉也比跟在別人后面喝湯多。

    葉煩笑著說:“那你倆去吧。小明,知道去哪些地方?”

    張小明:“這個點去公園或少年宮正好!

    葉煩就把房里的兩箱糖葫蘆搬出來,“中午不想回來就在飯店用飯!

    董穎坐在車上到胡同口就問:“飯錢從賺的錢里扣?”

    張小明點頭:“葉姐說,賺錢主要是早上。像糖葫蘆這種季節性的東西有的賺就行!

    與此同時,耿卉卉從二寶房里出來:“小嬸,我沒聽錯吧?以后你不用出攤了?”

    “偶爾還是要去。董穎也要陪孩子!比~煩移到兒子臥室門口,“耿大寶,去姥姥家?”

    大寶:“姥姥不知道我們今天過去啊!

    葉煩道:“家里有早上找小明買的肉和菜,我們帶一點過去,讓你姥多蒸兩碗米飯就行了。”

    陶春蘭疼孩子,又帶大寶和二寶幾年,以至于他倆跟陶春蘭親,也愛去姥姥家。一聽到姥姥家餓不著,大寶扔下筆喊二寶出來。

    大寶和二寶的衣服是早上剛換的很干凈,葉煩給他們戴上帽子就拿一點菜回娘家。

    于文桃在外面看到兒媳婦回娘家,故意進院問大孫女:“去不去你姥姥家?去的話我也給你收拾——”

    “停!”耿卉卉打斷。

    于文桃笑:“那中午你做飯,想吃啥做啥?”

    耿卉卉點頭:“奶奶,給買只烤鴨唄?”

    于文桃轉身出去不搭理她——真會吃,也不看看烤鴨多少錢一只。

    耿卉卉追出去抱住奶奶的手臂:“奶奶,我天天吃食堂都吃瘦了!

    在楚家給耿卉卉個膽子她也不敢跟她姥姥撒嬌。于文桃很受用,給她六塊錢,叫耿磊磊陪她去。

    全聚德的烤鴨貴,耿卉卉去別的地方,一只大烤鴨還剩幾毛錢。

    葉煩也買了一只大烤鴨,六塊錢也沒用完。

    陶春蘭見著她就抱怨:“提前打電話說你來我就買了。你買了房又買車,哪還有錢啊!

    葉煩:“偶爾買一次花不了多少錢。”朝外面看一下,“我剛才進胡同感覺大家看我眼神不對,出什么事了?”

    李明月從屋里出來,朝陳小慧房間看一眼。

    葉煩想到張家小弟報警,脫口道:“陳寬仁來了?陳小慧報警了?”

    婆媳二人瞳孔地震。

    陳小慧聽到動靜出來看到葉煩很震驚,脫口問:“誰說的?”

    隨口一猜沒必要解釋,葉煩問:“人呢?去公安局了?”

    陶春蘭先說一開始陳寬仁和趙茹萍見著陳小慧就數落她不孝,問她是不是想跟申城斷往,要是真的別怪他們不客氣。

    趙茹萍的不客氣就是鬧的陳小慧沒法去上學,畢業后沒有單位敢要她。

    陳小慧早就想到這些,也相信趙茹萍和陳寬仁干得出,她很害怕。當陳寬仁和趙茹萍說沒錢用,陳小慧想到葉煩這半年賺了很多錢。再耽擱下去,古董房子漲起來,她想買也買不起。

    為了早點跟著葉煩賺錢,陳小慧拿起電話報警。

    葉煩以前提過報警,陳寬仁回到申城就找人咨詢過他的事,自認為公安拿他們沒辦法,最多口頭批評教育,所以到了派出所他依然很囂張。

    辦案人員從多年以前詢問,還要送他倆去看守所,辦案人員去申城核實,他倆怕了。

    夫妻倆對外一直說抱錯,其實很難核實。他們當庭翻供的話,法院會以檢察機關證據不足把人放了。

    葉父可以出面把人扣在首都,可是光腳不怕穿鞋,陳寬仁一直不回去,他兒子肯定過來大鬧。

    辦案人員把各種情況都告訴陳小慧,讓她有心理準備。陳小慧就說她跟陳寬仁和趙茹萍談談。

    有公安同志陪她,陳小慧順利談下來——以后老死不相往來,她出諒解書不再追究。

    公安依然派幾名同志去申城摸查,親戚甚至在陳小慧回首都那年才知道她不是陳家親生的,兩口子瞞的嚴實,沒有關鍵人證物證,公安不得不把人放了。

    葉煩聽她媽說完,就問:“關幾天?”

    陶春蘭:“十一到的,前天走的,關了半個月。”

    葉煩驚呼:“這么久?怎么都沒人告訴我?”

    陶春蘭:“你當時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告訴你也沒什么用。你過去作證,公安一問你聽誰說的,你說你猜的,誰也不敢用你的證詞啊。”

    李明月點頭:“爸也說沒必要把你牽扯進來。”

    葉煩打量陳小慧:“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陳小慧難得沒有心情反駁,因為這幾天晚上她閉上眼就做噩夢——陳寬仁殺她。她去學校也總感覺有人跟著她,導致她的臉色還不如比她大好幾歲的李明月。

    李明月眼神示意葉煩少說兩句。

    葉煩拉著大寶和二寶進屋。陳小慧本能跟進去,坐在沙發上就發呆。葉煩低聲問嫂子:“解決了心腹大患她不應該高興嗎?”

    陳小慧本該高興,然而陳寬仁和趙茹萍是她前世孝順了一輩子的人,因此她心里五味雜陳。

    葉煩便轉移話題,問靚靚想不想姑姑。

    小姑娘倚她媽笑著點頭。

    葉煩問:“你爸呢?”

    “爸爸買好吃的去了!毙」媚锏馈

    葉煩挑眉:“哥知道我過來。俊

    李明月很隱晦地朝陳小慧看一下。葉煩瞬間明白,她精神狀態不好,買點美食希望她多吃點。

    葉煩服了陳小慧,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三十多了接受能力還這么差,她在鄉下那幾年怎么熬過來的啊。

    那幾年陳小慧知道有機會回城,回城后還能考大學,雖說田間勞動辛苦,但有農閑,男女十幾號人住一起,熱鬧也不甚想家,日子不難熬。

    陳寬仁和趙茹萍就像不定時炸彈,陳小慧不怕才怪。

    陳小慧又不敢多言,擔心一禿嚕說出自己活了一輩子,導致很多事憋在心里,以至于變成現在這樣。

    陶春蘭道:“畢竟把她養大,還讓她上初中上高中,一時難以割舍也正常!

    陳小慧要沒把人送進去,而是繼續用錢打發,陳寬仁和趙茹萍到當天,陶春蘭就得帶著靚靚找葉煩抱怨。

    陳小慧發狠,以后只認葉家一個家,陶春蘭的心態也變了。

    葉煩聞言就看陳小慧,見她跟沒聽見似的,很是無奈地搖搖頭,自己倒杯水,問大寶和二寶渴不渴。

    兄妹倆渴了,葉煩又倒半杯。

    李明月起來拿麥乳精。靚靚一看到麥乳精也要喝,李明月就給她倒小半杯。

    三個小的喝完水,葉煩大哥回來,一手拎著魚一手拎著雞。李明月看到活蹦亂跳的雞就皺眉嘀咕:“買活雞干嘛?費事!”

    葉大哥把雞栓院里葡萄樹下,魚扔院中洗菜盆里,進來看到大寶腳步一頓,接著就問他們想不想舅舅。

    大寶問:“舅舅,你猜我想不想喝汽水?”

    葉緊樂了:“我猜你不想!

    大寶:“我猜也不想。”

    葉緊給他一個腦瓜崩,捏捏二寶的小臉,“不認識我了?”

    “舅舅,你好煩啊。”二寶撥開他的手。

    葉緊以前經常逗她,也經常被嫌棄,聞言不在意地笑笑,瞥一眼陳小慧,嘆了口氣,問他媽中午吃什么。

    陶春蘭看一下墻上的掛鐘,十一點多了,就問葉煩:“雞就不做了,魚收拾一下?”

    葉煩點頭:“我收拾吧!

    陶春蘭體諒她上學帶孩子做生意辛苦,叫她在屋里歇著,讓葉緊殺魚。葉緊把魚收拾好,他爸回來了。葉緊干脆把雞殺了。

    陶春蘭之前不習慣吃米飯,為了遷就習慣吃米飯的陳小慧三天兩頭做一頓,幾年下來全家都習慣了,陶春蘭就蒸一鍋米飯。

    魚紅燒,小雞燉蘑菇,陶春蘭又做一盆素菜和一盆湯,把葉煩拿來的烤鴨拆開熱一下,就是中午飯。

    一個烤鴨兩個腿,二寶一個,靚靚一個。陶春蘭給大寶夾一個雞腿。大寶看盆里還有一個,就送到他姥爺飯碗里:“姥爺,吃雞!

    葉父愣了一下,很是欣慰地說:“大寶吃,大寶長高高!

    葉煩道:“盆里還有,你吃吧。”說完給大寶夾一個。

    葉父習慣性想說,給你吃吧。話到嘴邊看到陳小慧,手心手背都是肉,干脆自己吃,省得沒事惹事。

    下午四點,葉煩便帶大寶和二寶回去。

    很少有人陪靚靚玩半天玩盡興,靚靚送她二寶姐送到公交站牌眼淚汪汪的摟著媽媽的脖子問:“姐姐不可以不走嗎?”

    李明月沒想到女兒這么喜歡二寶:“姐姐要上學。下周末讓奶奶帶你去姐姐家?”

    葉煩道:“下周末耿致曄回來,如果不下雨,我叫他帶大寶二寶先過來,我賣完糖葫蘆直接過來。”

    李明月嘴上說好,然而微微搖頭,意思是沒必要。

    葉煩看車來了,對她嫂子說:“到時候再說吧!

    這個時候車上沒多少人,車到站停的時間短,葉煩四點半就到家。

    看到院里的車,葉煩很意外:“小明賣這么快?”

    于文桃從廂房出來,“今天很快,兩點多就回來了。對了,這是錢包。”把張小明給她的錢包遞過去。

    葉煩接過去便問:“算好了?”

    于文桃搖頭:“讓你算。說吃面花了一塊錢。什么面這么貴。俊

    葉煩:“白面條加點鹵煮吧。小明要是沒吃飽再來個大餅,渴了買瓶汽水,兩個人用一塊錢不多。”

    “不是帶水了嗎?”

    葉煩失笑:“他倆處沒多久,哪好意思用一個杯子喝水。再說了,今兒又沒讓我出攤,他花兩塊錢也是應該的!闭f完就回屋算賬。

    于文桃進屋幫她數零錢。本錢拿出來,剩下的錢一分為二,放葉煩臥室那邊兩個抽屜里,等下周六張小明拿走存銀行。

    錢剛放好,張小明來了。葉煩把包和本錢給他,叮囑他路上小心點。

    張小明出了城路上沒什么人開得飛快,天色暗下里之前他趕到于家村。

    于家村的山楂被他和于家表弟賣掉許多,再過半月就得找別的村買山楂做糖葫蘆,村民也跟著賺到錢,因此開心,見著張小明都很熱情。

    與此同時葉煩家里仍然只有她和婆婆以及倆孩子,“卉卉、犇犇哪兒去了?”

    于文桃:“你給磊磊的零花錢他沒用,你上午剛走,他就叫小勤陪他買家具裝修北邊的房子。下午卉卉和犇犇也去了。應該快回來了。卉卉明兒一早就去學校,得提前收拾好東西!

    葉煩道:“那先煮點粥,他們回來再做菜?”

    于文桃下午割了一把韭菜,在她房間南邊空地上種的。于文桃想吃韭菜盒子,問葉煩吃不吃。

    葉煩對她婆婆這點簡直無語,自己想吃就做唄。

    “韭菜盒子也行!

    葉煩話音落下,于文桃去廚房拿韭菜,到院里碰到從公廁回來的二寶,說“奶奶給你媽做韭菜盒子!

    葉煩無奈地翻個白眼假裝沒聽見。

    于文桃摘韭菜,葉煩去和面。隨后葉煩把電飯鍋拿出來煮粥,于文桃炒雞蛋,跟擦干水切碎的韭菜拌一起。

    葉煩和于文桃正打算包韭菜盒子,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等腳步聲到門口,葉煩扭頭看去,正是耿致勤和三個侄子侄女。

    葉煩見耿致勤和耿磊磊拎著麻袋:“買的什么?”

    耿卉卉跟發現金元寶似的蹦跶進來:“小嬸,你見過雕瓷嗎?”

    葉煩朝對面抬抬下巴:“二寶書桌上的筆筒就是雕瓷啊!

    耿卉卉愣了一下,跑到對面拉燈,桌上有個粉彩荷花筆筒,“這,這是瓷器?”

    “你以為是什么?”

    耿卉卉潛意識認為石頭,有時候認為木雕染的顏色,有粉色荷花綠色蓮葉黑色小魚,看起來花里胡哨,不符合她審美,以至于她從沒上過手認真打量。

    “是不是那次跟我一起買的?”耿卉卉問。

    葉煩記不清了:“可能吧!

    “還有嗎?”

    葉煩點頭:“我書桌上有個灰色鏤空筆筒,說是白釉。我沒了解過,反正是個古物。”

    耿卉卉又跑去正房,到她叔和她嬸臥室看到書桌上放毛筆的筆筒,張張嘴一時竟不知說什么。

    虧得她發現瓷器可以雕刻還很興奮,除了坐公交車的錢身上的錢花的一干二凈,就怕下次再去被人買走。

    耿卉卉嘆了口氣,到廚房門口就說:“我一直以為是石雕!”

    葉煩:“不是。你仔細看會發現那樣的石頭配不上那么好的雕工。”

    “小嬸,你買的能增值嗎?”

    葉煩搖頭:“這事不好說。古玩要看存世看年代看誰用的?滴趺窀G肯定沒乾隆官窯貴。元青花也不一定有明青花貴。你覺著欣賞不來的東西,可能過幾年可以買下咱家這套房!

    耿磊磊粗手粗腳往外拿,聞言立刻小心翼翼,仿佛一個個都是一口氣就能吹散的美玉黃金。

    耿卉卉問:“照你這樣說我更不敢用了。”

    耿磊磊忍不住點頭。

    葉煩無語又想笑:“你可以放起來,然后去菜市場買一些擺起來。你嫌那些做工不精,透著一股廉價味,去廢品收購站問問有沒有民國時期的東西,離現在不到五十年不值錢,可能還沒商店賣的新的貴,壞了不可惜!

    耿卉卉:“戰火紛飛還有人做瓷器?”

    葉煩:“那個時候首都和申城很多洋人收古董,古董商做贗品,比如仿明清,匠人不是官窯出來的就是民窯的,技藝幾乎都不錯!

    “小嬸,你怎么什么都懂。俊惫⒒芑懿唤麊。

    葉煩心說,要謝謝陳小慧,不是她瞎折騰,我也想不起來找書惡補。古玩這行水深,在陳小慧之前葉煩壓根沒想過碰。

    “我聽舊貨商店的職工說的。”葉煩信口胡謅,耿卉卉信了。葉煩又說:“超過二十塊錢的不準買。”

    耿卉卉點頭:“不買貴的。我也沒那么多錢。對了,小嬸,我們今年早點寫春聯唄?”

    葉煩:“下周吧,我跟你姑買批發紅紙,以后你們每天晚上寫一個小時代替練字,自己寫的自己收著!

    幾個小的都沒意見,但不包括耿磊磊,他仍然不好意思拋頭露面,干脆假裝沒聽見。

    睡覺前葉煩去一趟公廁,回來發現東邊的東邊亮著燈,她見路口有幾個人,就關上手電筒過去。到跟前聽到熟悉的聲音,問:“李大媽,還沒睡呢?”

    李大媽看走路姿勢就認出葉煩:“還沒到八點,早著呢。大寶媽幾點睡?”

    葉煩:“沒留意。我都是看書看困了直接睡!背瘡埿∶骷铱慈,“以前晚上沒這么亮過,又出什么事了?”

    李大媽很意外她不知道,估計于文桃忙起來忘記說:“小軍的媳婦下午回來了。”

    葉煩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回,回哪兒?”

    “這兒啊。”李大媽小聲說,“中午吃飯前來了幾個人,說是小軍和他媳婦單位領導,我聽小芬說來撮合,說什么能在一起就是緣分。說白了還是不想退婚。”

    葉煩想想女方那邊的態度:“應該不是因為還有感情!

    住在葉煩家西邊大爺走近一點:“我也是這樣想的,因為退錢肉疼!闭f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我沒敢說,怕大家覺著我想多了!

    葉煩:“女方幾個兄弟?”

    早些年家家戶戶孩子都多,像耿致曄父親前后娶三個媳婦只有五個孩子的算少了。李大媽鬧不清幾個,“聽說有個姐,有倆弟弟,不知道有沒有哥和妹妹!

    葉煩:“肯定因為彩禮被用的七七八八,突然拿出幾百塊錢有可能耽誤給兒子娶媳婦,干脆就這么著吧!

    李大媽:“不尷尬嗎?”

    葉煩:“開口要兩百塊錢買戒指都不怕公婆不高興,她還怕以后天天見面尷尬?我覺著不會!

    這幾個大爺大媽沒葉煩心大,一個勁搖頭。

    葉煩隨便扯幾句就回家睡覺。

    翌日清晨,葉煩吃過飯整理書包,于文桃端著碗從外面進來。葉煩心說幸好現在家家戶戶是瓦房,出了門就能看到街坊四鄰,不然她不得端著飯下樓。

    葉煩問:“你收拾廚房?”

    于文桃點頭:“二寶,吃好了嗎?奶奶送你回來再收拾!

    一家人到張小明家門口,張小軍和他媳婦出來。葉煩猶豫要不要打招呼,聽到女同志喊:“您是葉煩姐吧?”

    葉煩擠出一絲笑:“上班去?”

    “對。您上學去?我真羨慕你,孩子這么大了還能考上京大!

    葉煩想說什么,于文桃催:“煩煩,快點,公交車來了!

    女同志立刻說:“葉煩姐快去吧。”坐到車后座,叫張小軍騎車。

    李大媽從院門過道出來,感嘆:“現在的年輕人心真大!

    饒是葉煩認為自己足夠厚臉皮,面對這位也甘拜下風。

    大概過了二十多天,星期天上午,葉煩叫張小明找董穎看電影,帶孩子吃點好的,張小明點頭說好,但是圍著葉煩打轉,一會幫她把糖葫蘆搬上來,一會問她雨衣和打氣筒帶了嗎。

    耿致曄在兒子房門口看到這一幕直皺眉,要不是張小明老實,他都忍不住胡思亂想。

    葉煩瞥到耿致曄不耐煩,直接問張小明:“有事吧?”

    張小明就等她問:“董穎想買房,說她幾個哥哥可以幫一把,以后慢慢還,你覺著行嗎?”

    葉煩很意外,看來董穎真想好好過日子:“什么時候買?”

    “現在先看看。合適的話年后我們領了證就買,然后先住她租的房子,離這邊不遠。房子裝修好再搬過去!

    葉煩:“買唄;仡^一天兩頭豬,上午賣完,你下午賣大寶、二寶寫的春聯,給你提成,從九月到年底能賺兩千。董穎有積蓄吧?明年你倆再存點。一萬出頭拿下來的話需要借五六千,不出意外到明年年底能還清!

    張小明小聲說:“明年不一定有今年生意好!

    “現在干生意的只能在一個地方,沒法跟我們比——想去哪兒去哪兒。賺還能賺這么多,就是比今年辛苦,F在九點賣完,以后可能到十一點。”葉煩又說,“今年有了經驗,明年進了六月就拉冰棒,可以比今年多賺一兩百!

    張小明不怕還不起,而是買房這么大的事對他而言跟結婚一樣重要,他心里沒底。葉煩這樣講他有了主心骨,就說聽葉煩的。隨后又說:“前邊有一家,于嬸看過。那家搬去申城前房子沒租出去,最近回來看一下說院里荒的厲害,怕長時間沒人收拾墻壁開裂想早點賣。前幾天問我你要不要,她開口才要一萬!

    這兩年房子有價無市,葉煩不意外她降價,“年后問問她九千行不行。她問你怎么想起來買房,就說你爹給你留的房子被你弟妹占了!

    張小明瞪大眼睛,仿佛她怎么知道的樣子。

    葉煩張張嘴,不可思議:“那間見不到太陽的房子真被她占了?”

    要不是以后結婚沒有新房,張小明也不敢輕易答應董穎買房。

    葉煩翻個白眼:“幸好這車有我一半,不然也成她的。”

    耿致曄忍不住問:“你弟沒鬧?”

    張小明心說,你倆是人精嗎。“小弟說四間廂房和過道隔壁那間加上院子我們三兄弟分。誰要過道和過道隔壁的房子,院子就歸誰。廂房一人兩間,正房是爹娘的,誰給爹娘養老以后歸誰。我爹說公平,叫我們簽字立字據。”

    耿致曄:“你妹住哪兒?”

    “小弟說他要他現在住的和我妹住的。我妹想住到什么時候住到什么時候。婆家沒房子也可以叫我妹夫過來住。”

    葉煩想說,張小軍兩口子聽到這話鼻子能氣歪。

    張小明說:“小軍和我弟妹很生氣,說嫁出去的閨女不能在娘家長住。小弟說,他的房子他做主。誰看不慣就搬出去。他也沒攔著我弟妹回娘家!

    葉煩樂了:“你小弟說的不錯。房子的事除了你小弟誰都別說。否則你弟妹肯定從中作梗!

    董穎就是這么說的。張小明說他知道。

    葉煩就問耿致曄要不要一起去。耿致曄擺擺手,讓她趕緊出去。葉煩走后,耿致曄叫他后娘收拾東西,他帶兒子,于文桃帶二寶去澡堂泡澡。

    耿卉卉問是不是小叔和奶奶請洗澡。于文桃無奈地說她付錢。姐弟倆立刻收拾東西。耿致勤也跟過去。

    于文桃長吁短嘆洗澡洗不起。

    葉煩以為張小軍兩口子不知道張小明買房,張家便不會鬧出什么事,然而她還是低估了張小軍的媳婦。

    臘八過后,葉煩放寒假,幾個孩子和她以及耿致曄攢了很多春聯,葉煩就拿出一部分去公園賣對聯。

    臘月十六星期天,葉煩剛到公園,隔壁出現一對二十多歲男女,離葉煩只有三步。女同志見葉煩看過去就喊:“葉煩姐,你也在這里賣對聯?好巧啊!

    葉煩罵人的心都有,又不是只有一個公園,干嘛非跟她擠一起。

    準備找那對男女對面的人問:“你們認識?”

    葉煩顧不上要臉,說:“不熟。街坊!

    那對男女一起變臉。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張小軍和他老婆。

    葉煩對面的大爺問:“街坊也跟你搶生意?”

    “公園是大家的,誰想來誰來,稱不上搶生意!比~煩喊在遠處滑冰的大寶過來。

    大寶穿著滑冰鞋不方便,耿犇犇過來:“小嬸,什么事?”

    “回家寫個牌子,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其他諸位,皆為模仿!”葉煩道。

    張小軍的媳婦立刻說:“八毛一副!

    葉煩把她和耿致曄寫的擺出來:“一塊一副!”

    正常情況下買便宜的。但是春聯不是別的,貼大門口,街坊四鄰親朋好友都會看到。既然決定買了,當然是買字好的。

    張小軍的春聯是他老丈人寫的,跟上過幾年學的人比起來不錯,跟有童子功的葉煩和耿致曄比明顯不如。

    打算□□聯的人要一塊的。張小軍詫異,怎么還有人挑貴的?人傻錢多嗎。張小軍以為對方沒聽清價格:“我的八毛一副。”

    “你的這種我自己就能寫!辟I對聯的大爺說。

    葉煩朝張小軍的老婆挑眉:“降到五毛肯定有人買!

    第95章 大寶修表

    張小軍賣對聯賺的錢得分給老丈人一半。如果降到五毛一副, 他和他媳婦白忙活。張小軍看著葉煩的客人一個接一個,他氣得頭頂冒煙, 收拾收拾春聯跟他媳婦去另一個公園。

    在葉煩身邊閑聊天的大爺大媽等夫妻倆走遠就說:“你鄰居不講究!

    張小軍都不怕丟臉,葉煩怕什么啊。于是葉煩直接告訴大爺大媽們他倆不是別人,是開車賣菜的小明的弟弟和弟媳婦。

    最近幾個月張小明一直在葉煩家周圍賣菜,公園里的大爺大媽也是附近的人,幾乎都找小明買過豬肉、羊肉、雞蛋和鴨蛋。

    大爺大媽不著急的話會跟小明聊幾句,一來二去知道車是他和葉煩買的。小明也跟大爺大媽們說過,葉煩一放寒假就到公園賣對聯。

    大媽聞言以為春聯生意有張小明一份:“那他這是搶他哥的生意?”

    葉煩搖頭:“也不能這樣說。他不賣對聯也有別人賣。但是他們不該故意在我身邊。”

    大爺不禁點頭:“對!公園那么大,哪兒不能賣, 非在你身邊。我看就是故意膈應你。”

    大媽問:“那你準備怎么辦?”

    “不再招惹我我當不知道。敢給我添堵,我就寫信告訴他們領導, 利用上班時間買紅紙毛筆寫對聯。”

    現在對聯生意好,干完今天張小軍和他老婆回去算算賬, 干一天等于在廠里忙一周, 肯定想天天賣對聯。屆時必須有個人請假。

    這種事民不舉官不究。要是單位收到葉煩的信查下去定會把請假謀私的人開了。

    張小軍沒車不能天天做生意, 工作沒了只能喝西北風, 屆時會氣得出氣多進氣少。

    葉煩心說, 自己屁股不干凈還敢給我找不痛快, 什么腦子啊。

    大爺大媽聞言驚呆了,齊聲問:“他倆有工作?”

    葉煩點頭:“張小明因為在鄉下十年,他爹認為他不容易, 退休前說讓他接班。臨到退休,老二說張小明種地十年什么都不懂, 到廠里難適應。張小明好說話就把工作讓給他弟。不然他哪用得著起早貪黑賣菜!

    大爺大媽最愛聽八卦, 感覺葉煩還沒說完就等她繼續。

    葉煩又說:“張大爺拿出全部積蓄跟我合買一輛車,張小軍又要結婚, 小明覺著他沒對象,他弟有對象,應該先緊著他弟。這不,張小軍娶了媳婦,他三十多了還光棍一個。”

    大爺大媽的親戚鄰居當中正經過日子的男同志這么大的孩子都打醬油了。大爺大媽忍不住同情張小明。

    大爺問:“這個張小軍賣對聯,他爹知道嗎?”

    葉煩沒聽張小明提這事:“不知道。他毛筆字不行,找別人寫的,應該是早飯后從別人家拿過來的!

    大媽好奇地問:“賣得出去嗎?”

    葉煩點頭:“賣得出去!

    今年跟去年情況差不多,像卉卉的姥姥字極好的人依然不屑拋頭露臉。敢賣對聯的人,除了葉煩一家,其他人的字都半斤八兩,只能算工整好看。如果寫春聯的人多,后者沒什么生意?蛇是那個問題,很多人拉不下臉,導致今年這個公園也沒幾家。

    賣的人少買的人多,而人一多什么樣的都有,自然不缺貪便宜的。

    大媽聞言忍不住說:“便宜他了!要是我,肯定不好意思在你旁邊!庇终f,“不怕你笑話,他剛才說八毛一副,我想貪便宜看一眼,還沒二寶寫得好!

    葉煩道:“二寶的毛筆字是我手把手教的,這幾年幾乎天天都寫一兩頁紙!

    大爺不禁說:“難怪呢。我現在退休了都沒空天天練。所以我寧愿找你買兩副也不想把自己寫的貼出來丟人現眼!

    大媽問:“那以前你家誰寫?”

    “我寫啊?赡莻時候大家都難看,誰也不嫌棄誰!贝鬆斂匆谎圩约菏掷锏拇郝,“現在不行。一條胡同走下去,就我家春聯最難看,我可受不了!

    耿犇犇問:“小嬸,我還回家弄個牌子嗎?”

    葉煩微微搖頭:“不用。小家子氣!”

    耿犇犇:“那我打乒乓球去了?”

    “這里可以打乒乓球?”葉煩問。

    大爺說:“公園里面有兩個乒乓球臺,可能是街道放的!

    葉煩問耿犇犇有沒有乒乓球拍。耿犇犇點點頭,說他把家里的拿來了。

    乒乓球拍這事要從暑假說起,耿犇犇愛跟人打球,但每次都是蹭人家的拍子,還沒打出汗就還給人家,他不盡興就跟奶奶商議買球拍。

    于文桃要求他和大寶一樣買了就經常玩,不許放著積灰。耿犇犇答應下來,于文桃給他買兩副換著用,還買許多球,平時就在家里打著玩。

    葉煩聞言笑問:“誰幫你拿的?我怎么沒看見。”

    “二寶。”

    葉煩:“這就難怪了!

    二寶和大寶先跑出來的。葉煩拿著錢包和春聯出來,倆小鬼都快到公園了。

    話說回來,葉煩考慮到西城跟她學寫春聯的人多,估計每個公園都有兩三家,葉煩就叮囑婆婆,張小明賣菜回來叫他去東城賣對聯。

    張小明從不懷疑葉煩的決定。十點左右,他回來把車子打掃干凈就把葉煩裝在箱子里的春聯搬上車。

    這個箱子也是夏天裝冰棒的木箱,葉煩把里頭的被子拿出來洗干凈晾曬收起來,一副副春聯用麻繩系上擺放在箱子里。

    張小明把寫著“賣對聯”的牌子放車上就問:“于嬸,這些都是誰寫的?”

    于文桃:“誰的都有。怎么了?”

    “那我賣完錢給誰?”

    于文桃前幾天跟他一樣奇怪所有春聯放在一起回頭怎么算賬,“煩煩說已經跟幾個孩子買下來。你放心賣,一副兩毛錢,賣多賣少都是你的。”

    張小明有點不好意思賺孩子的錢,但他習慣聽話,便開車出去。

    去年葉煩在東城闖出名氣,那邊市民也認識張小明的小車,看到他的車就過去,到跟前一看是春聯很失望。

    張小明賠笑解釋豬肉賣完了,需要的人多的話,他明兒請村里人去親戚家抓豬,因為村里能喂豬的東西有限,這一年養的大豬幾乎都殺了。

    這種半真半假的話還是跟葉煩學的。市民信了——他們潛意識認為沒人舍得用糧食喂豬。也確實如此。不過村里可以喂豬的東西多,比如夏天有紅薯秧,冬天有打碎的麥秸,加一點麥麩,用刷鍋水攪拌,豬也能長肉。

    可能張小明長得討喜,看起來憨厚,空歡喜一場的市民也沒生氣,還沒買紅紙又嫌自己字不好的市民就找他買一兩副對聯。

    市民拿到對聯拆開,發現還送一張是四個字的吉祥話,對買對聯的人而言屬于意外之喜,所以很高興。

    張小明也沒料到有驚喜,不過干了一年生意他也不呆,聽到買東西的人夸他會做生意,就笑著點點頭,沒有傻不拉幾的說“我也不知道買一送一”。

    以前張小明不好意思往人堆里主動問人家要不要。現在看見人多就把車停過去。車跑的快,一個多小時走了很多地方,春聯賣的一干二凈。

    張小明到葉煩家,葉煩也剛剛到家,見他還沒到吃午飯時間就回來:“賣完了?”

    “賣完了!睆埿∶餍χ箘劈c頭。

    葉煩:“那下午兩三點再拿一百副去正陽門周邊試試?”

    張小明覺著可以:“東城很多人要豬肉!

    葉煩:“你想下午賣豬肉?”

    張小明覺著賣豬肉和賣對聯兩不耽誤,想上午賣好菜就跟于家村的人回村,中午再來一趟賣豬肉,下午賣對聯。

    葉煩見他欲言又止,便問:“宏偉是不是放假回來了?”

    張小明不明白她問這個干嘛,但還是乖乖點頭。

    “讓宏偉去親戚村里收豬,比肉聯廠貴一毛或五分就行,多了賺不到錢。有人問要活豬干嘛,就說自家辦喜事需要。不能承認殺了拉過來賣,容易被嫉妒心重的人定成投機倒把。”

    張小明點點頭等葉煩繼續說。

    葉煩:“專門賣豬肉的生意我們一周后參與。我算了一下,按照目前速度一周后春聯能賣完。如果現在就干,早上中午下午一天跑三次,你的身體吃不消,開車容易出事。”

    張小明道:“我們要是像宏偉他們一樣,上午兩個人下午兩個人就輪換的過來了!

    葉煩:“我們賺錢兩家分,他們賺錢四家分!

    張小明如夢初醒。

    葉煩無語又想笑:“忘了?”

    張小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把錢包給葉煩。

    葉煩直接給他數二十塊錢,“包里沒你自己的錢吧?”看到張小明搖頭,“那都是我的!

    張小明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以后賣一副提成一毛吧?”

    葉煩:“我買的墨水毛筆都便宜,成本低到你不敢想象;丶倚菹,下午還得去正陽門。”

    張小明本能轉身,又停下,把十塊錢給葉煩,“幫我收著!

    葉煩接過去,張小明帶著十張一塊的回家。于文桃在院里摘菜,看到這一幕,問:“這是學會藏錢了?”

    葉煩:“張小軍找他借錢他不好意思拒絕才叫我幫他收著!

    于文桃點頭:“換成張小軍,這個錢得給他對象。你說張小軍傻,他知道找他哥他爹要錢,說他精明,錢給外人!

    耿致勤忍不住反駁:“張小軍結婚了,他對象還是外人?”

    葉煩:“張小軍的對象拎得清,錢可以給她。要是錢到她手里被她給娘家人,張小軍就是他丈母娘家的長工。”

    耿致勤不由得想起張小軍結婚那天他對象要兩百塊錢。張家要是因為掏這兩百塊錢天天吃白菜蘿卜,她和張小軍倆人不也得吃。

    耿致勤不禁說:“看來張小軍的媳婦是聰明過頭了。”

    葉煩數一下多少錢,結果不出所料一分不少:“還是跟張小明合作省心。”

    于文桃看到她數錢明白她何出此言:“小明要是一直這樣,以后有賺錢的生意還帶著他。你不用那么辛苦!

    “再說吧。我們了解他不了解董穎。前半輩子老實,不等于娶了媳婦還老實。枕邊人影響很大!比~煩說完回屋,看到大寶和二寶趴在羅漢床炕幾上,“干嘛呢?”

    大寶:“卉卉姐買的。”

    葉煩沒看清楚,走到跟前,是個懷表:“難怪早上叫她跟我去公園她說有事。跟磊磊一起去買的?”

    大寶點頭:“但是壞了。我試試能不能修好!

    葉煩想說鐘表是個精細活兒?伤幌敕凑級牧耍賶囊矇牟坏侥膬喝,“有工具嗎?”

    二寶:“張小弟家有工具,我們找他借的。小弟說是張大爺以前用的。”

    葉煩道:“那你倆修吧。對了,卉卉呢?東西放家里又出去了?”

    大寶朝北看,“在磊磊哥家擺放家具!

    一個多月前耿磊磊聽說不用大寶二寶親自出去賣對聯,他們寫一副三毛錢,耿磊磊就想寫對聯。

    耿磊磊不能經常回來寫也賺了二三十塊錢。學校補貼足夠他用,葉煩給他的零花錢沒動,加上賺的錢有一百多,而今天起不需要他們寫春聯,耿磊磊閑下來找買家具裝修房子。

    原先屋頂有點漏,耿致曄趁著暑假在家叫于宏偉去村里拉幾個人,他盯著村民把侄子侄女的房子拾掇一遍。

    每天兩塊錢還管一頓飯,村里瓦工覺著占了大便宜,不修好都對不起人,所以檢查的仔細,還把墻壁粉刷一遍。不然耿磊磊現在沒法把家具放進去。

    葉煩問:“磊磊買的不是新家具吧?”

    大寶點頭:“舊貨市場買的。所以卉卉姐才能碰到懷表。媽媽放心,卉卉姐買的很便宜。人家跟她說這是古董,卉卉姐說她不懂古玩,就是瞧著好看,五毛錢愛賣不賣!

    葉煩看一下懷表,不像金的,也沒有彩色寶石,又是壞的,“修好了值五毛,修不好就是一塊破銅廢鐵啊!

    大寶:“所以我要修好!

    葉煩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見他非常有把握,便不再打擾他。

    葉煩到廚房看看米和面不多了,問她婆婆糧本在哪兒。

    耿致勤到于文桃房里拿出來,問:“嫂子,改天找村里買幾斤板油,咱們熬豬油炸果子吧。”

    葉煩把糧本塞兜里:“這事跟小明說就行。我開車買米和面,你去不去?”

    于文桃要煮白菜面條,面條還是掛面,用爐子煮,不需要耿致勤幫忙,她就戴上圍巾帽子拿著小馬扎上車。

    隔壁李大媽閑著沒事把路兩邊的雪往路口扔,一次一鐵鍬,她也不嫌麻煩?吹饺~煩開車出來,李大媽退到墻邊:“大寶媽干嘛去?”

    葉煩:“買米買面。您家買了嗎?沒買我幫你捎著。”

    李大媽笑著說:“我家早幾天買齊了。”

    葉煩想說什么,聽到腳步聲本能扭頭,張小軍的妻子王愛荷跑出來:“葉煩姐,去菜市場啊?我正好想買點東西,跟你一塊去吧!

    鄰里之間應該和睦相處,畢竟低頭不見抬頭見,鬧僵了不好看。

    然而不包括葉煩,“我開車技術不行,把你顛下去賠不起!

    王愛荷愣住,沒想到葉煩當著李大媽的面這么不講究,接著又笑著說:“沒事的。”

    “我有事!”葉煩說完發動車子走人。

    王愛荷張口結舌,一會才回過神,對李大媽說:“她怎么這么小心眼?”

    李大媽心說,你不招人待見!澳氵@話說的,她的車她想怎么用怎么用!

    王愛荷冷笑:“那車沒我家一半?”

    張小弟不知何時出來,靠著門框悠悠地問:“原來你不止想當我二嫂,還想跟我大哥一家?”

    王愛荷的腦袋嗡的一聲,氣得眼前發黑:“你——放屁!張小國,不要以為全家疼你?我不慣你!”

    張小明跑出來:“你想干嘛?”

    一對二沒勝算,王愛荷不敢向前,哼一聲扭身回屋。

    李大媽說:“小明,別在意,否則能氣死你。”

    要是以往張小明不會生氣,還會兩邊都安撫幾句。

    就在剛剛沒多久,張小明聽一個帶孩子去公園玩的鄰居說他二弟在葉煩旁邊賣對聯。

    到家張小明問張小軍是不是真的。張小軍毫不猶豫地承認,還說公園不是葉煩的,他想在哪兒賣在哪兒賣。

    張小明依然固執地認為他是被弟妹帶壞的。張小明心里有氣又覺著當大哥的不該跟弟妹計較,就把這口氣咽回去。

    王愛荷居然還想跟小弟動手。兩件事加一起,老實人也想計較:“李大媽,你不知道這里頭的事。”難得快言快語把張小軍兩口子干的事和盤托出。

    張小弟還不知道這事:“什么時候?”

    張小明:“就是早飯后去的!

    李大媽皺眉:“哪能這樣啊!

    王愛荷又出來:“春聯是葉煩家的,還是公園是她家的?憑什么我不能賣?”

    張小明氣無語了,真不愧是兩口子,說的話一模一樣。

    張家小弟:“誰說你不能賣?你現在到路邊叫賣也沒人攔著你!

    王愛荷手里什么都沒有到路邊能賣什么?王愛荷稍稍一想又氣得臉通紅,“說話這么難聽,讀書讀到狗肚子里了?”

    張小弟也不想嘴這么臟,說別的對王愛荷而言不痛不癢,還能把自己氣個半死:“對?上氵不如狗!

    王愛荷抬手指著張小弟。張小明瞪她,“又想干嘛?”王愛荷把手放下就朝屋里喊:“小軍,你哥你弟都欺負我,你還管不管?”

    饒是李大媽已經領教過她的厲害,此刻也覺著開了眼了。

    張小軍跑出來,李大媽立刻說:“你媳婦要打小弟!”

    王愛荷猛然轉向她,就差直接說,個老不死的,有你什么事!

    李大媽鏟一鐵鍬雪往胡同口走去,當這小娘們不存在。

    王愛荷見狀氣得跺腳。

    張小軍怕他小弟,拽著他老婆的手臂把人哄回屋。

    張小明小聲叮囑:“以后離她遠點!

    “打不過我。”張小弟回屋。看到他哥跟進來,張小弟問:“二哥賣對聯這事,葉大姐有沒有說什么?”

    張小明搖頭。

    張小弟很意外:“你是你他是他嗎?葉大姐還怪明事理。”想起他哥心軟,“你不要答應二哥什么。他有個鐵飯碗,生意不賺錢可以上班,你因為他被葉大姐撇開,還得四處打零工!

    “我又不傻!睆埿∶鞒饷婵匆幌,沒什么人過來,就拿出一塊錢,“留你買糖吃。”

    張小弟一臉無語,我又不是耿二寶個小鬼天天惦記著吃糖。

    張小明以為他弟不想要,塞他手里:“趕緊收好,別讓你二哥看見!

    家里多個不省事的,張小弟也不敢把錢隨便放,打開床頭柜從里面找一個帶鎖的小盒把錢塞進去。

    再說葉煩,回到家聽她婆婆說起她走后張家的熱鬧無語又想笑:“這才剛開始。以后有的鬧呢!

    于文桃:“換成別人我都得出去看看。張小軍兩口子,我現在是一看見就煩。”

    葉煩把鹵肉給她:“切開放面碗里!

    于文桃接過去:“早知道這么不省事,我就——煩煩,過兩年你畢業咱們不用住在這里,就給大寶二寶轉學吧。”

    葉煩失笑:“沒必要。您再忍幾年,我賺到大錢就買兩塊地皮蓋兩棟樓,把電視里放的馬桶燒水器暖氣空調都備齊,以后你想住哪邊住哪邊。”

    于文桃問:“空調馬桶很貴吧?”

    葉煩:“有了錢不就不貴了?我們過兩年搬回去居住環境跟現在一樣真沒必要。你煩王愛荷就別搭理她。”

    耿犇犇不禁問:“小嬸,你家四口,算是奶奶和小嬸才六個,干嘛蓋兩棟樓。俊

    葉煩挑眉:“你說呢?”

    耿犇犇笑著說:“肯定有我們和磊磊、森森哥的房間啦!

    于文桃也希望跟她養大的孩子住一起,不過看到他得意的小樣,忍不住說:“可把你聰明壞了!

    耿犇犇笑嘻嘻回屋看堂弟堂妹修懷表。

    于文桃把菜和熱水都準備好,等卉卉和磊磊回來她就煮面。

    午飯后休息半小時,葉煩就拿著春聯去公園,讓幾個孩子在家做作業。耿致勤快畢業了,她不打算讀研,這學期起課業輕松,便跟葉煩一起去。

    葉煩讓她買對聯,跟小明一樣提成兩毛。耿致勤也不好意思:“嫂子,你沒必要這么接濟我啊。”

    葉煩把包里的毛線掏出來,“我給大寶和二寶織帽子!

    上輩子葉煩可沒這技術,F在戴著手套不耽誤她飛針走線。耿致勤見她嫂子確實有事做,就收下這份好意。

    大爺大媽閑著沒事干,東家長西家短,以至于葉煩上午說的事,下午很多人都知道。天冷不愛出來的大爺大媽也到公園看葉煩賣對聯,其實主要想看看張小軍來不來。

    張小軍沒出現,大爺大媽們反而捎一兩副對聯回去。不過還是沒有張小明走街串巷賣的快。

    葉煩和耿致勤四點到家,張小明早回來了,準備再過半小時就去村里,到村里正好天黑下來,在于小舅家做好飯。

    礙于首都不是經濟特區,沒幾人敢當二道販子,于小舅想找人買活豬也不敢付之行動。張小明把葉煩交代的話告訴于小舅,又說只要不承認豬是買人家的,有關部門不會追究,于小舅放心大膽起來。

    早上殺兩頭豬,張小明和于家人各一頭,拉上菜以及找村里人買的雞蛋鴨蛋進城。張小明賣完回家,歇過乏就拉著春聯出去。于宏偉到家換他堂兄弟拉著豬過來。豬肉缺口大,于文桃的娘家人一天來城里三次,后兩次都拉兩頭豬。

    賣到臘月二十七下午,張小明和于家人刷車。葉煩和于宏偉分別在各自家里算賬。

    于家除了買車的錢,每家都分了將近一千。由于錢被家里的女人收著,于小舅不知道賺多少,咋一聽到今年一年凈賺九百多瞬間嚇傻。

    于大舅沉默半晌,道:“明年再買一輛車吧!

    于文桃的堂弟毫不猶豫地點頭。

    于宏偉;“這事要問問葉煩嫂子啊。”

    當初葉煩叫他們買車他們心里沒底,一度還嫌葉煩能折騰。不是于文桃嫌他們錢到跟前都不知道撿,這車買不成。

    于大舅聽到侄子的話:“是得問問她。咱們只能看到眼前一點,人家眼光長遠!

    又怕過年碰不到葉煩,于大舅這次年初六去葉煩家。

    也幸好年初六去的,因為葉煩和耿致曄年初五去他大舅家了。

    于大舅的大兒子開車載著他來的。于大舅帶了不少東西,還一個孩子給兩塊錢壓歲錢,連耿磊磊和耿卉卉都有。倆大學生不好意思要,于大舅塞給他倆:“又沒結婚,算什么大人!

    因為不是親舅舅,于大舅以前沒想過給孩子壓歲錢。耿致曄見狀沖葉煩挑眉,這么客氣肯定沖你來的。

    飯后,于大舅問葉煩能不能再買一輛車。葉煩說可以,但是生意肯定沒今年好。不過村里地方大,可以多種點多養點,人歇車不歇,暑假過完也能把車錢賺出來。

    有了葉煩的話大舅心里有底。到家于大舅告訴兄弟們可以買,于小舅就要帶上閨女女婿。然而閨女女婿有兄弟,屆時他要帶上他兄弟,是不是還要再買一輛車。

    大舅的閨女女婿知道這事是不是也要跟著干。最后大舅媽做主,不帶閨女女婿,閨女家沒錢,他們找機會給閨女錢。女婿那邊自己想干,他們不攔著,也可以交代女婿去什么地方賣什么東西。

    大家覺著這個辦法行,過幾天到城里讓懂車的估一下價格,大舅和小舅把現在用的車拿下來,兩個堂舅拿到賣車錢和去年賺的錢提一輛新車。

    摩托車廠的人認識葉煩,所以葉煩先去試試,不成再找供銷社主任出面,結果也成了,跟去年價格一樣。

    正月十四,三輛車進城賣豬肉、羊肉、青菜和雞蛋鴨蛋。

    張小明干半天,于家人多,中午到家換別人過來,一天一家凈賺二十塊錢。

    元宵節晚上,幾家人帶著自己做的菜和饅頭湯圓到于大舅家聚餐,說起昨兒賺的錢,感慨“從不知道錢這么好賺!

    于宏偉明天的車票,今兒也在家,聞言就說:“我們占了先機。昨天城里也有賣菜賣蛋的,可是自己挑過去,扁擔壓彎也沒咱們多。”

    這話讓于家村的人很有緊迫感。等于宏偉去了學校,幾家人就合計一下,老人到十里八村收貨,年輕人擺攤,早上一次下午一次。不過張小明仍然只忙上午半天。

    董穎也擔心他把身體累垮了,也支持他干半天歇半天。

    公歷五月三十,周末,張小明帶著父母跟董穎的父母到飯店碰面。董家圖張小明這個人,也沒提過分要求,只有一點,婚后搬出去。

    張大爺指望大兒子養老,聞言臉色拉下來。

    張小明趕緊解釋不是倒插門,他先搬去董穎那邊,等買了房裝修好就搬出來。張大爺和張大媽才知道兒子要買房,以為也是兒媳婦攛掇的,看董穎的眼神不太好。

    董穎說:“房子是我倆的。領了結婚證再買,我不是要騙小明的錢。”

    張小明點頭:“爹,那個房子很劃算。以前要一萬多葉姐沒買,現在九千一二就能拿下!

    張大爺:“葉煩也知道你買房?”

    張小明老實點頭:“她不說可以買,房子那么貴我們哪敢買啊。”

    張大爺:“既然葉煩也支持你,那就買吧。”

    張大媽不禁問:“哪有那么多錢?”

    張小明沒說過他媽偏心,但董穎聽出來了,聞言就懷疑她婆婆想把錢留給老二:“找我哥借點就夠了。”

    張小明:“葉姐幫我們算過,到年底能還清!

    不需要張大媽添一分錢,張大媽沒理由拒絕。董穎卻擔心夜長夢多,第二天早上見到張小明就叫他給房主發電報。六月一號跟張小明領證,三天后把房子拿下。房子拿下這事除了葉煩一家和董家誰也不知道,包括張大爺和張大媽。

    周末,張小軍和王愛荷有空跟家里人閑聊,從張大媽口中得知張小明要買房,王愛荷氣得大聲嚷嚷,說老人的錢也有她一份。

    葉煩被她尖銳的聲音嚇得鞋掉盆里。

    大寶和二寶慌忙從屋里跑出來,問:“媽媽,誰怎么了?”

    耿致曄擺擺手:“跟你們無關!

    耿卉卉朝東邊看一眼:“小明家。幸好小明賣菜還沒回來,不然那娘們能抓花小明的臉!

    大寶和二寶對王愛荷干的事沒興趣,回屋研究懷表。

    去年耿卉卉買的懷表被大寶修好,大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弄好的。耿致曄不懂懷表內部機械構造,耿二哥休假回來,耿致曄叫他二哥給大寶找幾本書。

    耿犇犇對工科不感興趣,耿卉卉讀的師范,對耿致揮而言就是“桃李滿天下,自己家結苦瓜!彪y得小侄子感興趣,耿致揮立刻找朋友同事同學,給大寶送來上百本書。

    大寶以為懷表那么復雜,翻開看一下一腦門黑線,是武器制造研究方面的書,很多還是大學課本。幸好還有幾本跟鐘表有關的書籍。

    大寶研究那些書,耿卉卉用零花錢買壞鐘表,修好兩個給堂弟一個當修理費。

    姐弟倆合作開心就一直合作下去。耿大寶擔心成績退步他媽阻止,不敢利用上課時間擺弄,可平時還得寫作業,只能周末維修。

    二寶喜歡跟哥哥在一起,她對鐘表不感興趣就給哥哥打下手。

    耿卉卉又問她小嬸,“我去路口等小明,叫他去董穎那邊,晚上直接去村里?”

    葉煩點頭。

    張小明稱不上精明,但以他對耿卉卉的了解不會無緣無故阻止他回家。不想心煩,小明也沒問家里出什么事了。

    董穎對賺錢感興趣,午飯后跟小明去冰棒廠拉一箱冰棒——現在天不算熱,半天只能賣一箱多點。到人多的地方小明在車里休息,董穎賣冰棒。賺的錢依然兩家平分。

    第二天上午,張小明到家才知道出什么事,原來他沒用父母的錢王愛荷也不滿意,也要公婆出錢買房。

    張大媽話里話外的意思,昨兒兒媳婦大鬧就是大兒子要買房惹的。張小明懶得理偏心的老娘,就躲去葉煩家。

    葉煩在學校,家里只有于文桃一人。于文桃說:“你娘不識字,錢是你爹存的,老二媳婦天天鬧也沒用,你爹不會給她。”

    “可是小弟今年高考啊。對了,犇犇是不是跟小弟一樣?他天天鬧,犇犇和小弟哪有心思復習!

    于文桃下意識說:“犇犇才上高二——”冷不丁想起這幾年高中兩年制,“壞了,我忘了。明兒給我留幾根排骨,再幫我留幾十個雞蛋,我給他好好補補。”

    張小明一聽“補身體”,頓時顧不上為他娘的態度發愁。晚上到村里他就叫于小舅殺豬。

    于家今年天天有兩頭大肥豬——找人買的,市民有需要第二天就早點殺豬。豬下水和豬頭肉自己鹵,下午拉出去賣,比國營飯店便宜銷路極好。

    張小弟見他大哥連著幾天拿肉回來,就問他怎么了。張小明就說:“你下個月高考,好好補補身體!苯又荒槹脨,“還是于嬸提醒我的!闭f完就出去開車賣菜。

    張小弟最近因為高考志愿很茫然,他不想離開家,擔心二嫂欺負爹娘和大哥二姐,可是這個家他呆夠了,又想考的遠遠的。

    張小弟不知道該問誰。因為張小明的話,張小弟想起同年級的耿犇犇。算著耿犇犇出門的時間,張小弟從家里出來,跟他和大寶一起去學校。

    半道上,張小弟隨意問出耿犇犇想考哪個學校。

    第96章 惡意競爭

    耿犇犇最崇拜的男性長輩是他小叔耿致曄, 所以耿犇犇想像他叔一樣成為一名軍人。

    耿犇犇認為當兵光榮,不必躲躲藏藏扭扭捏捏, 便直白地告訴張小弟他打算試試陸軍指揮學校和步兵學校。要是今年因為身體素質被刷下來就明年繼續。

    張小弟問耿犇犇這兩所學校離首都遠不遠。耿犇犇也沒胡扯,告訴他都在南方。

    張小弟沉默片刻又問他怎么不考空軍和海軍。耿犇犇也沒瞞他,水兵辛苦,他大概撐不到畢業?哲娨髧,他十有八九卡在體檢這一關。

    張小弟見他這么不確定,問他怎么不問問耿致曄和葉煩,反而一個人瞎琢磨。

    耿犇犇問過他叔海軍的情況,也問過他嬸空軍的安排。葉煩和耿致曄問他是不是想當兵, 耿犇犇說他就是好奇。即使這樣耿致曄依然告訴侄子軍隊多么辛苦和枯燥,讓他考慮清楚, 不要因為一時光榮而后悔一世。

    面對張小弟的詢問,耿犇犇實話實說, 他其實沒考慮清楚。反正離高考還有一個多月, 高考結束再考慮這個問題也不遲。

    大寶見倆人聊得差不多了才問:“小弟, 你想考軍校?”

    張小弟搖頭:“我還沒考慮清楚!

    大寶:“你爹娘肯定希望你當老師。”

    張小弟成績好, 他爹娘的意思中專也能當干部, 還能早早出來工作。張小弟看看自家情況也想考中專。張小明說他弟能當科學家, 當大學教授。

    張家在幾個大學中間,張大爺出門遛彎都能遇到工資高受人尊敬的大學教授,也覺著兒子上中專可惜, 便支持他讀高中考大學。

    大寶的話讓張小弟意識到他想上軍校的話錄取通知書下來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即便平時很支持他的大哥也會反對他考軍校。

    張小弟問大寶:“為什么是老師不是醫生?”

    “你大哥說的啊!贝髮毭摽诙。

    張小弟心說,果然如此, 否則大寶不會一開口就是“老師”, “大寶,今天這事先別告訴任何人!

    “我啥也沒聽見!贝髮氃竭^他倆跑進學校。

    到校園里看到他小姑, 耿大寶抬起書包擋住臉往初中年級去。

    耿致勤還沒畢業就被大寶所在的這所學校要走。耿致勤不想教半大小子,就說她不會當老師。負責招聘的老師寬慰她可以先實習。

    耿致勤嘴上說跟她母親商量商量,回去就問她嫂子她是當老師還是憑學校分配進機關單位。

    葉煩問她怎么想的。

    耿致勤聽葉煩和楊孟夏聊過機關單位的事,若非心態好,很難干到老。不是說同事不好相處,而是基層工作多又雜比學生磨人。即便她分配到組織部也要跟基層打交道。

    領導想重用她,肯定會叫她到基層鍛煉幾年鍍鍍金,就像到橫山島食品廠的嚴楊。耿致勤又不想混吃等死碌碌無為,以至于猶豫不決。

    葉煩又問她要不要讀研到博留校當老師?墒枪⒅虑谙矚g寫故事,不喜歡做學問。又認真考慮一晚上,耿致勤給用人單位回復,年后就去學校報道。

    學校叫耿致勤帶高中畢業班,因為她學歷高。耿致勤擔心自己只會照本宣科上課枯燥害得學生厭學高考發揮失常,就說她先帶初一年級。初一她也只帶一個班。平時很輕松,耿致勤依然比學生先到校,看看其他老師怎么備課,怎么跟學生打交道。

    沒想到第一次到門口查崗就碰到自家侄子。

    耿致勤看到大寶鬼鬼祟祟的樣子氣樂了。

    大寶的同學從后面追上他,朝他肩上拍一下,大寶嚇得打個哆嗦。同學被他嚇一跳:“你干嘛?見鬼了?”

    “比鬼還可怕。”大寶回頭看一眼,他小姑往校門口走去沒有追過來,他松了一口氣。

    同學回頭看一下,問:“你認識那個新老師?”

    大寶點頭:“我小姑,親小姑!”

    同學拍拍他的肩,一臉“你不容易,我理解”的樣子,“難怪你這個學期課間休息都不出去。”

    大寶:“我小姑說到秋帶高一!

    “不會正好帶我們吧?”

    大寶搖頭:“千萬不要。否則我要跟她分家!”

    同學被他的話逗得嘎嘎樂。大寶只想哭,看到同學幸災樂禍的樣子瞪他一眼,嘆著氣朝教室走去。

    大寶對張小弟說“啥也沒聽見”,下午放學見到媽媽就把他媽拉到一旁做賊似的說小弟想上軍校。

    葉煩還以為他要說什么秘密,“就這事?”

    “小明不知道。”大寶壓低聲音說,“小聲點啊,讓小明聽見小弟就完了!

    葉煩:“已經決定了?”

    “好像沒有。跟犇犇哥哥一樣沒想好。”大寶問,“媽媽,上軍校也危險嗎?”

    葉煩:“從訓練器械上掉下來能摔個半身不遂!

    大寶嚇得變臉:“那——爸爸那樣的軍官呢?也要參加那么危險的訓練嗎?”

    葉煩:“有可能工作太累心臟驟停!

    大寶愣了一下,沒想到有這種死法,“那過幾天爸爸回來不叫他帶我和二寶去動物園,讓他在家好好休息。”

    葉煩笑了:“還是去吧。你爸這學期結束要回甬城,以后想見到他只能等放寒暑假!

    大寶掐指一算:“爸爸兩年進修期結束了?”

    葉煩點頭。

    “那我們不是要跟爸爸分開,就像很早以前那樣?”

    葉煩:“分開也沒什么。你爸四十冒頭,在部隊這個年齡奮斗正當時。”

    大寶張張嘴,他是這個意思嗎!皨寢,我的意思你要跟爸爸分開,你不想爸爸嗎?”

    葉煩:“媽媽賺到錢就不想。”

    耿大寶氣無語了:“——你怎么比我還愛錢?你小心錢賺夠了爸爸沒了。”

    葉煩揪住他的小耳朵:“怎么說你爸呢?我相信你爸爸!

    “只要鋤頭揮的好,沒有墻角挖不倒。我的娘,懂不懂。俊贝髮氁钏懒。

    葉煩:“寶啊,你懂得有點多!

    “我沒說笑,你給我認真點!”

    葉煩認真說:“你爸跟我們一家,我賺的錢四個人用。你爸被人挖走,媽媽賺的錢都是你和二寶的。”

    大寶翻個白眼:“錢重要人重要?”

    “錢重要!”葉煩認真回答。

    大寶心說,我算是知道爸爸怎么總擔心你跑了,“回頭我就告訴爸爸他沒錢重要!

    你以為你爸不知道嗎?葉煩揉揉他的小腦袋:“在媽媽這里你和二寶比你爸爸重要。”

    大寶心里舒坦了:“媽媽,等你畢業就去甬城跟爸爸團聚吧。再過兩年我十五歲,二寶十二歲,我們可以照顧自己。再說了,家里還有奶奶和小姑,我們還可以去姥姥姥爺家,不是沒人要的小孩。”

    葉煩很是欣慰:“你爸要是工作忙住部隊,我周末也見不到他,還不如在這邊,在這邊不用擔心你們,在甬城除了擔心你們,我吃飯都沒飯搭子。”

    “沒有家屬院嗎?”

    葉煩:“大軍區艦艇多基地大,就算家屬院跟基地挨著,從訓練地到家幾公里,你爸也沒法經;厝。好比你姥爺,空軍在城外,他天天回去的話,休息的時間都耽擱在路上!

    大寶似懂非懂地問:“是不是只有陸軍部隊離家屬區比較近?”

    “應該吧。”葉煩沒去過陸軍部隊,“我只知道陸軍兵種多,有的就在市區。”

    大寶:“那就叫犇犇哥上陸軍學校。”

    葉煩愣了一下,兒子思維真跳躍,“不要在犇犇面前說太多,讓他自己決定。”

    “知道啦!贝髮氂植环判牡貑枺骸澳阏娌粨陌职直粔陌⒁掏谧甙。俊

    葉煩搖頭:“不擔心。你爸不要我們,媽媽再給你和二寶找個爸爸!

    大寶大為震驚:“你這么想的?!媽媽,我不擔心爸爸,我開始替爸爸擔心你。”

    葉煩樂了:“好了,出去吧!

    大寶蹦蹦跳跳到外面,看到妹妹從奶奶房里出來,手里還捧著一個東西:“耿二寶,拿的什么?”

    “多寶格。”二寶遞給他,“你看,上面是玉,亮亮的。小姑給奶奶買的,奶奶給我了!

    大寶仔細看看:“烏漆墨黑不適合你,上面還是仙鶴,仙鶴代表著長壽,還給奶奶!

    于文桃聞言很是開心,大寶越來越懂事。她忍不住從屋里出來,“留二寶放她的小東西。奶奶用不著。”

    大寶:“可是二寶沒什么小東西啊!

    于文桃:“讓你媽買啊。女孩子哪能沒有一件首飾!

    葉煩朝菜地里摘黃瓜的小姑子說:“耿致勤,你媽點你呢。”

    耿致勤跟耿卉卉去舊貨市場看到這個多寶閣想買下來送她媽就是因為上面的仙鶴寓意著吉祥長壽。然而于文桃一見著就說她總共沒三樣首飾,要多寶格沒用。

    耿致勤很不高興,沒用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啊。耿致勤很后悔,當時就想著還不如給二寶。二寶無論收到什么都會說“謝謝”。

    耿致勤:“明明點你,嫌你這個兒媳婦不孝順!

    葉煩噎了一下,朝她婆婆看去,于文桃正好看向她,雖然葉煩沒看出她什么意思,也有點無語,“那周末一起去!

    耿犇犇從大寶房里出來:“我呢?”

    葉煩張張嘴:“——明天中午去!”

    耿犇犇笑著問:“是不是怕周末我姐和磊磊哥回來他倆也要去,然后都要你買?”

    “你知道的太多了!”葉煩瞪他一眼。

    嘴上這樣說,葉煩也沒挑中午去——中午的舊貨市場沒什么人。不過她突然想到除了少年宮、公園,舊貨市場也是個好地方。

    翌日中午,張小明回家用飯把車放葉煩家門口,葉煩看到他就小聲說:“要是別的地方不好賣就去舊貨市場看看。”

    現在學生還沒放假,少年宮沒什么人。上午和下午不是很熱大爺大媽不去公園,公園人也不多,張小明擔心多了賣不完,每天賣完菜就批一箱。

    張小明聞言問:“舊貨市場的人舍得買冰棒嗎?”

    葉煩:“工人不舍得買雪糕,但去逛舊貨市場閑逛的人舍得吃!

    張小明想到人窮沒心思逛街:“葉姐,你太厲害了,天天上課也能想到舊貨市場!

    葉煩:“等放暑假你可以去景區門口試試!

    “賣給來旅游的人嗎?可是我沒見過有游客!

    葉煩:“以前出門要介紹信,拖家帶口不方便,這兩年別的地方政策放寬,肯定有人想爬長城去故宮。”

    張小明瞬間想到“經濟特區”、“對外開放”,內陸人出不去,不等于沿海地區市民和外國人來不了。

    “改天我到街上多留意一下!睆埿∶髡f完就回父母家休息,錢包留給葉煩。葉煩拎著錢包準備回屋,從胡同口跑來幾個小孩,還沒到跟前就問:“二寶媽媽,有雪糕嗎?”

    葉煩停下:“有的!

    “給我一個奶味的,再給我兩個豆沙味的!毙∨畠哼f給葉煩兩毛錢。葉煩找她五分。

    小男孩遞給葉煩五分錢,試探著問:“我想要兩個豆沙味的?”

    葉煩同樣給他兩個。小男孩手里其實還有一分錢,見給五分就可以,他很高興,剩下一分錢可以買糖吃。葉煩認識這個小孩,他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兩個冰棒姐弟仨怎么分。俊

    小男孩被問住,然后把一分錢遞過去。葉煩給幾個小孩一個袋子拎著,讓他們到家門口再分。

    小男孩捧著三個冰棒到家,面對父母問他六分錢怎么買三個,就把葉煩的話告訴他們。兩口子心里復雜,他們不是重男輕女,也不是重女輕男,女兒說給倆弟弟吃,他們潛意識認為女兒不喜歡吃冰棒。

    冰棒涼涼的又甜又解渴,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稀罕。

    小孩把一分錢一個的冰棒給姐姐,他姐姐也不由得露出靦腆的笑容,證實了父母的猜測,她只是太懂事。

    夫妻倆心說,他們當父母的竟然還沒有葉煩想得周到。

    以前這家人不喜歡找張小明買東西。要不是小兒子要吃冰棒,附近只有葉煩一家,他們不會給孩子錢,因為他們覺著葉煩和張小明此舉是跟國營單位,比如菜市場和供銷社搶生意,屬于利用法規漏洞挖社會主義墻角。

    至此以后,他們也找張小明買菜買肉。

    沒過多久張小明的車停在他們單位旁邊,同事驚訝有人開車賣冰棒,小男孩的媽就說,那是自家街坊,挺不容易,工作被弟弟搶走,房子也被弟媳婦占了,婚后在媳婦家,準備攢錢買房。

    這個年代的大多數人很樸實,此話一出有人就問要不要冰棒,然后你一毛他五分,找張小明買五六十個豆沙味冰棒和奶味雪糕。

    張小明送幾個一分錢一個的鹽水冰棒。

    人窮卻不吝嗇,讓支持他的人高看一眼。小男孩母親的同事也忍不住夸她鄰居人不錯。

    這事葉煩和張小明都不知道,誤以為這兩年工資漲一點,大家舍得犒勞辛苦工作的自己。

    葉煩提醒張小明去景區,張小明也提醒于家人去景區試試。張小明不藏私,于文桃的兄弟收到城里沒有的蔬菜瓜果就分張小明一些。

    葉煩本以為今年生意比去年難,因為有人坐公交車去鄉下收貨在城里賣,沒想到六月底算總賬,比去年六月多賺一百多。張小明把賺的錢交給董穎,由董穎還給她哥。

    董穎數數他賺了多少錢,打算她添一點工資湊個整,沒想到一個六月就賺了五百零幾,等于董穎去年一年工資。

    董穎好一會才敢相信是真的,“你跟煩姐是五五分嗎?”

    張小明點頭:“怎么了?”

    “不是,怎么這么多?”董穎問。

    張小明沒數過:“很多嗎?”

    “五百啊!

    張小明:“那是有點多。去年沒什么經驗,六月好像才分兩三百!

    董穎想說兩三百也不少啊。

    “冰棒那么便宜,我沒想到這么賺錢!倍f感嘆道。

    張小明:“賣的少不賺錢,賣的多賺錢!

    不需要承人情,不需要擔任何風險,就是走街串巷有點丟臉。不過跟這些錢比起來,董穎反而不覺著丟臉。

    七月四號周末,董穎把錢給她大嫂,她大嫂同樣震驚,因為六月初給了三百,七月初就給五百,簡直翻了一番。

    董家大嫂嫁到董家董穎才十來歲,她大嫂把她當半個女兒,不禁說:“錢不著急,身體累垮不值得!

    董穎解釋張小明下雨天哪都不去,有時候周末只忙上午半天,下午半天是葉煩的。董穎的大侄子今兒也在家,問:“小生意這么賺錢嗎?”

    董穎點頭:“我都想學校放假就去賣冰棒。”

    董大嫂不贊同,董穎三嫂說:“堂堂正正賺錢不丟人。小穎,回頭我跟你去。”她三嫂也是老師,董穎的工作就是她三嫂托關系安排的。

    董母怕閨女辛苦,不過比起偷國家的物資拿黑市賣,她又希望閨女的錢來的清清白白,“問問葉煩吧。這生意畢竟是葉煩和小明的。她同意你再干!

    董穎回到家把家人的態度告訴張小明,翌日中午張小明去葉煩家詢問此事。

    葉煩:“可以。你幫她們拉兩箱放你和董穎家里,不要讓你二弟知道,否則他找你娘,然后你娘讓你幫張小軍批冰棒!

    張小明:“小軍得上班!

    葉煩搖頭:“你弟你不了解嗎?要是知道上午下午各賣一箱冰棒能賺十來塊錢,他一準請長假。去年年底你弟妹不就請十天假賣對聯?”

    張小明想起來了:“那今年小勤還擱公園賣冰棒嗎?賣的話我多拉兩箱。”

    “我問問吧!比~煩朝廚房喊:“小勤。”

    耿致勤從廚房出來,葉煩就問她要不要賣冰棒,可以騎車跟董穎一起,也可以在公園。

    耿致勤:“大寶還賣嗎?”

    葉煩搖頭:“大寶迷上修表。”

    “那我問問卉卉。”

    張小明問:“卉卉還敢賣冰棒。俊

    耿致勤本能想反駁,突然想到去年兩個侄女侄子被楚家關半個月,“還是問問吧!

    耿卉卉學校還沒放假,葉煩就對小明說,等放假再說。

    董穎放假了,她三嫂還沒放假,得了張小明的回復,董穎就說等她三嫂放假再說。

    董穎三嫂放假,張小弟和耿犇犇高考結束。倆人估分感覺不錯,鍛煉也撐得住,一致決定填步兵學習。

    張大爺問兒子報哪個學校,張小弟說第一志愿是師范大學。一聽師范,張大爺便不再問,靜等著收通知書。

    他倆考好試,耿卉卉學校也放假了,耿卉卉要去公園賣冰棒,讓她小姑騎車跟董穎賣冰棒。葉煩想到陳小慧,抽空帶倆孩子去她爸媽家問陳小慧要不要跟耿致勤賣冰棒,有人作伴也不用擔心路上遇到流氓。

    陶春蘭不支持陳小慧賣冰棒,擔心騎車辛苦陳小慧中暑。

    葉煩終于要帶陳小慧賺錢,陳小慧就說她賣。葉煩把董穎家地址給陳小慧,叫她每天上午十點半以前到董穎家拉冰棒。

    七月十一號,周日,張小明用去年做的箱子一次拉八箱冰棒,四人給四箱,放公園一箱給耿卉卉,他拉著三箱冰棒走街串巷。

    她們五人每人給張小明一塊錢運費,賣的錢都是她們自己的。張小明賣的三箱和運費跟葉煩平分。張小明忙到一兩點回來換葉煩去冰棒廠拉兩到三箱負責下午半天。

    張小軍發現他哥開始賣冰棒,七月十一日一大早就去批發冰棒,沒到中午就賣完。下午又弄一箱沒到太陽落山就賣完。

    這個時候他也不嫌賣冰棒丟人。不出葉煩所料,王愛荷跟單位請假,因為她工資低,比張小軍少十多塊錢。

    葉煩知道這事還是張小弟說的。張小明通常車放葉煩家就回他和董穎家,還不知道他弟妹請了長假。

    張小弟以前不愛來葉煩家。自打他決定跟耿犇犇報一個學校,認為以后是同學也是戰友,不由得親近耿犇犇,沒事就來找他。

    半大小子不如葉煩沉得住氣,跟葉煩熟了就忍不住抱怨他二嫂實在精明,透露出對二姐和父母的擔憂。

    張小明是個難得的合作伙伴,不叫苦叫累,從不懷疑葉煩算錯賬。葉煩希望跟他長期合作下去,那張家人就不能給張小明添堵。

    看在張小明幫她賺錢的份上,七月下旬一天上午,張小弟又一次忍不住抱怨,葉煩決定伸伸手:“小弟,到屋里聊聊?”

    張小弟隨葉煩到正房。葉煩打開風扇,從冰箱里給他拿個冰棒。張小弟搖頭:“我不吃!

    葉煩塞給他:“我去生產車間看過,很干凈!庇纸o犇犇一個。

    耿犇犇坐到張小弟身邊:“小嬸,有什么好主意你快說!

    葉煩:“小弟,你爹娘不想受氣以后可以搬去你大哥家。你大哥孝順,董穎好說話,不可能不讓他們住。他們要放心不下你二哥,受氣也活該!

    張小弟:“可是我爹娘不過去的話,二姐一個人不好意思去大哥家!

    “那就把你二姐嫁出去。不過以你家的條件,還有個不省事的二嫂,正經人家不太愿意娶你二姐!

    張小弟點頭:“是呀?偛荒苷也徽浀陌?”

    葉煩:“當然不能!這邊房子便宜地方大,所以家家戶戶都是獨門獨棟。往市區去,很多人擠在一個大雜院里。你大哥和大嫂現在不是天天走街串巷嗎?就叫他們問問哪個大雜院里的青年有出息,最好是母親厲害又明事理,好比大寶奶奶那樣。”

    張小弟懂了,姐夫有出息,二姐跟著享福。婆婆明事理不會欺負二姐,厲害的話,二嫂欺負二姐,二姐婆婆能撕了二嫂。

    張小弟以防猜錯,又確定一下,“我二姐是臨時工,男方本人優秀家里沒房才有可能看上我二姐?”

    耿犇犇不禁問:“沒房住哪兒?”

    張小弟微微一笑:“住我家!

    葉煩正是這個意思:“男人不在乎住哪兒,只在乎孩子跟誰姓。孩子跟你二姐夫姓,他父母肯定支持他住你家!

    耿犇犇皺眉:“那不是倒貼嗎?”

    葉煩:“要是小芝也沒房,男方可以找別的有房的女同志,或者找一個跟他一樣有鐵飯碗的同事在外面租房。正式工比臨時工多出的工資足夠人家租一套咱家這么大的房子。”

    張小弟:“二姐月月往家里交錢,以后結了婚肯定繼續交錢,她的工資算是夫妻倆的,我父母不算倒貼。”

    葉煩很意外小弟能想到這點:“還有,你二姐和丈夫住娘家,你二嫂肯定忍不住陰陽怪氣,這點你不用擔心,就說再敢胡說八道,就舉報她請假做生意!

    張小弟搖頭:“不行,她會舉報你和大哥投機倒把!

    葉煩:“她不敢。她的工作掉了只能做生意,要是把我們舉報掉她也別想干!

    張小弟恍然大悟:“我們比她多一張牌?”

    耿犇犇又忍不住說:“我們把她的工作弄掉,她豈不是因禍得福?”言外之意做生意比上班賺錢。

    葉煩:“犇犇,我和小明做生意賺錢是因為我們有車有貨源。她就算買了車,找誰拿豬肉收青菜?鄉下人不認識他們,肯定按市場價賣給他們!

    張小明的菜和蛋拿的是批發價,就是農民賣給農副產品收購站的價格。不然葉煩和張小明甭想每天分十來塊錢。

    豬肉因為拿提成,過了臘月二十一天幾頭豬,只是肉每天每人都能分二三十塊錢。更別說還有青菜雞蛋鴨蛋和羊肉。

    耿犇犇聞言放心不少,可是看到張小弟手里的冰棒又忍不住說:“他們騎車賣冰棒油錢省了肯定比你和小明哥賺的多。”

    葉煩搖頭:“小明開車不累,一個小時能逛遍東城,王愛荷不行,否則非中暑!

    張小弟忽然想到一件事:“葉姐,我二嫂好像讓她小弟跟她一起干。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他們在自個屋里說的!

    耿犇犇臉色驟變:“小嬸,不會過幾天到處都是賣冰棒的吧?”

    葉煩:“也得有自行車啊。小弟,你二嫂家有幾輛自行車?”

    不是一輛就是兩輛。張小弟不清楚:“您的意思二嫂學你批冰棒讓她弟在公園賣?”

    耿犇犇氣得霍然起身。

    葉煩讓他坐下:“氣性真大!到了部隊不好好訓練教官朝你屁股上踹,還不得鬧退學?”

    耿犇犇坐回去,依然氣哼哼的。

    葉煩道:“他敢跟卉卉搶生意,大不了都不干。”

    耿犇犇點頭:“他家沒錢,我家不差那點錢!

    葉煩樂了:“那還氣嗎?”

    耿犇犇搖頭:“小弟,我們去公園看看。”

    張小弟在家也沒事,便和他去公園。

    大寶和二寶跟耿磊磊去少年宮,于文桃嫌家里悶,早早跟耿卉卉在公園等張小明。張小弟和耿犇犇前腳到公園,后腳張小明就把冰棒送過來。

    張小明看到耿卉卉昨天賣冰棒的地方站個男青年,再仔細一看,是他弟媳婦的弟弟,頓時忍不住變臉。耿卉卉在大門另一邊樹下沖他招手:“放這邊吧。”

    張小明嘆了口氣,小聲安慰她:“賣不完別著急,咱們下午去另一個公園!

    耿犇犇已經跟她說過小嬸有法子,所以耿卉卉不慌:“沒事的!

    張小明愈發覺著她懂事,他弟媳婦不懂事,就一邊賣冰棒一邊去葉煩家告狀,說他從冰棒廠出來他弟妹才到,可是他弟妹的弟弟早早把耿卉卉的位置占了。

    葉煩問:“我婆婆沒說什么?”

    張小明搖頭:“沒見著于嬸,估計在公園里面跟人聊天!

    “沒見到就好!比~煩真怕她一把年紀跟王愛荷打起來,被王愛荷推倒摔個半身不遂,“如果讓你把車上三箱冰棒給別人,你再跑一趟,你愿意嗎?”

    張小明一臉迷茫。

    葉煩:“就是幫人家批發,一箱收兩塊?”

    張小明算算油錢,來回最多三塊錢,三蹦子前面有棚,太陽曬不進來,坐在車里并不熱,“可以啊。誰還要。俊

    “現在不好說。你先去賣冰棒!

    張小明走后葉煩就出去,在路邊看到很多人,葉煩問大爺大媽家沒工作的人要不要賣冰棒。她和張小明在批發價的基礎上收兩塊錢,一箱冰棒賣十個送一個還能賺兩三塊錢。一天兩箱五六塊錢入賬。

    大媽問:“怎么不自己賣啊?”

    葉煩:“自己也賣。不瞞諸位,我有個條件,必須在王愛荷弟弟旁邊賣!

    大爺不禁問:“去年跟你學賣對聯,現在又跟你們學賣冰棒?”

    葉煩點頭:“她自己騎車賣,我懶得理她,可她叫她弟把卉卉之前賣冰棒的位置占了,我再忍氣吞聲,她能得寸進尺!

    幾個大爺大媽家有沒有工作的兒女,恐怕他們拉不下臉,一個大媽問:“要是我賣呢?”

    葉煩:“也行。”

    “那能賺多少錢?你給我交個實底。”

    葉煩道:“去掉給我們的油費,兩到三塊錢。主要還是我們一次買七八箱比張小軍批的便宜!

    大媽:“一天賣兩箱一個月的肉錢出來了?”

    葉煩點頭。

    大媽認真算算,自己騎車去,這么熱的天有可能爆胎,還有可能中暑,沒有捆綁結實冰棒箱有可能掉地上,確實不如從張小明手里拿合算,“可是我們沒有冰棒箱!

    “隨便找個木箱,把干干凈凈的小被子放里面保住溫度就行。”葉煩道,“大媽,剛到三伏天,能賣一個月。”

    大媽立刻說:“干!”

    跟大媽關系好的大媽忍不住問:“她干我是不是不能干?”

    葉煩:“你可以在公園里面或者出口處。我明兒叫卉卉去北邊公園入口,你也可以到北邊公園出口處,但是不能惡意壓價!

    這位大媽說:“能賣掉肯定按照你現在的價格賣。誰跟錢有仇啊!

    葉煩:“那就這么說定了?”

    一個大爺問:“咱們就是不惡意降價,也會影響卉卉的生意!

    葉煩搖頭:“沒關系。我任由她囂張下去,以后她敢把七大姑八大姨弄過來把兩個公園全占了。便宜他們不如便宜咱們自己人!

    兩個大媽立刻回家,一個大爺見狀心動,也跟葉煩說他先弄一箱試試。

    葉煩:“您跟那兩位大媽說好在哪兒賣就行;芑苷f了,賺不賺錢無所謂,不蒸饅頭爭口氣!

    大爺回家叫老伴找兩個木箱,再把家里干干凈凈的棉花弄出來用白色的布縫小被子。

    大媽大爺們行動利索,翌日上午就對葉煩說搞定,一人要兩箱,因為葉煩答應他們到了下午三點只賣一箱的話,剩下一箱她拉走,兩塊錢辛苦費還給他們。

    有葉煩兜底,大媽大爺們沒了后顧之憂。一個大媽到王愛荷兄弟對面就吆喝:“豆沙味冰棒五分錢倆,一分錢一個的冰棒十個送一個,雪糕二十個送一個。”

    王愛荷的兄弟立刻說冰棒五個送一個。大媽大概數一下,一個不送一箱可以賺四塊多。聞言立刻說五個送一個。

    王家人不敢往下降。大媽遇到老熟人賣三個冰棒送一個。老熟人不禁問:“要虧本吧?”

    大媽為了把這個小兔崽子擠走,盯著對面說:“我虧本也高興!”

    傍晚,王愛荷跟張大爺和張大媽鬧,說公園那幾個賣冰棒的就是張小明找的。

    張大媽很生氣,嫌大兒子不講究。張大爺了解兒子:“小明想不到這個主意。葉煩的主意。你又惹人家了?小國,去葉煩家問問怎么回事!

    張小國:“我知道,她讓她弟在公園跟卉卉搶生意就算了,還提前過去把卉卉經常賣冰棒的位子搶了。王愛荷,你以為別人拿你沒辦法?”

    第97章 滿身銅臭

    葉煩家和張家中間的李大媽隔著一堵墻聽到王愛荷鬧事, 立刻去葉煩家說:“王愛荷跟老張告狀你不讓她好過!

    去公園賣冰棒的一個大媽是李大媽妯娌,幫葉煩把王愛荷弄下去, 她妯娌能多賺點錢,所以她這么積極。

    葉煩也是昨晚跟婆婆聊起倆大媽和一個大爺才知道其中一個大媽是李大媽的嫂子。葉煩因此不懷疑李大媽在中間搬弄是非,“我去看看!

    到張家門口,葉煩抄褲兜問:“聊什么呢?也讓我聽聽唄!

    張小弟在不要臉的人面前干出什么來都能保持鎮定坦然,在自尊自強自愛的人跟前他覺著丟臉,本能想糊弄一句——沒什么。到嘴邊認為他不誠實就是“助紂為虐”,“我二嫂說你叫人在公園賣冰棒搶她弟的生意!

    葉煩點頭:“我搶了。王愛荷,不怕告訴你, 這個暑假我都在公園賠本賺吆喝。有本事就跟我杠到底!”

    葉煩去年賺了四五千,把王愛荷和張小軍賣了也不值這些錢, 王愛荷哪敢跟她杠到底,但不妨礙她放狠話, “這是你說的?別后悔!”

    葉煩點頭, “我說的, 不后悔!”

    “我明兒就去工商局!”

    張大爺趕忙阻止:“小軍媳婦不能——”

    “那你別讓老大幫他們拉冰棒!蓖鯋酆擅摽诙。

    車不是張小明一個人的, 張小明做不了主。合伙做買賣這事還是張大爺找的葉煩, 張大爺也不好開口勸葉煩。

    王愛荷見狀來勁了, “葉煩,你給我等著!”

    葉煩點頭:“明兒你前腳進工商局,我后腳去你單位, 誰不去誰孫子!”

    王愛荷猛然變臉。

    冰棒只能賣一個暑假,雖然賺錢, 可暑假結束不上班難道坐吃山空。再說了, 做生意哪有鐵飯碗穩。

    葉煩這話讓王愛荷害怕,她惱羞成怒把自己氣哭了。

    “行, 你去,我死給你看!”王愛荷淚眼模糊地指著葉煩。

    哪來的無賴呀?還是潑婦只會這一招啊。葉煩不禁腹誹:“那你死吧,我給你償命!

    王愛荷震驚,沒想到這招不好使?珊菰挿懦鰜砜傄鲎鰳幼樱蝗凰哪樛膬簲R。王愛荷往四周看一下,朝她婆婆旁邊墻上撞,“我去死!”

    張大媽伸手想阻止,張小弟一步沖過去攔住他媽,張小軍嚇傻,張大爺身體不好反應遲鈍,王愛荷一看沒人阻止,慢下來往墻上倒去。

    張大媽被小兒子擋住沒看清,著急大喊:“愛荷——”

    “沒死!”張小弟打斷他媽,“王愛荷,我數三聲,不起來我拿刀劈了你,省得你把這個家攪得雞犬不驚。”

    王愛荷一動不動。張小弟立刻去廚房拿刀。張小軍回過神,慌忙把她拽起來。王愛荷本能掙扎,葉煩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沒死啊?虧得我正準備去公安局自首?磥砟慵覊Σ辉趺礃影,都沒把你撞死。大寶,大寶,把咱家老鼠藥拿來!

    王愛荷爬起來,指著葉煩:“你敢灌從此以后你就是我祖宗!”

    大寶跑出來:‘媽媽,你說什么?’

    “把你奶藥老鼠的老鼠藥拿過來,瓶裝的那種!

    大寶眨眨眼,您鬧呢。

    葉煩瞪眼,快點!

    大寶一臉無語地回屋找老鼠藥,然后把藥倒下水道里,灌一瓶自來水。

    葉煩接過藥瓶就對王愛荷說:“有本事出來!”

    “我怕你?”王愛荷看到張小軍想跟上,“站!都不許出來,我看她怎么弄死我。”

    張大媽膽小嚇哭了,大喊:“小葉,她不懂事,別跟她一般見識!

    “張大媽,今兒我必須跟她一般見識,再讓她攪合下去,你家日子不好過,我家日子也不好過。不如弄死她兩家都清凈!比~煩等王愛荷走近,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往里灌。

    老鼠藥流到嘴里的那一刻王愛荷臉色煞白,慌忙揮手打掉,老鼠藥濺她一身,藥味嗆鼻,王愛荷張口結舌,嘴角哆嗦:“你你——你想殺了我?張小軍,報警!”

    李大媽立刻說:“我正好給葉煩作證!”

    王愛荷急得破口大罵:“老不死的!滾一邊去!”

    李大媽的兒子孝順,聞言跑出來朝她臉上一巴掌。王愛荷痛的尖叫抓李大媽的兒子,李大媽的兒子本不想踹她,擔心腳重把人踹出問題,可是見她張牙舞爪往他臉上撓,不得不后退一腳踹開她。

    王愛荷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李大媽的兒子居高臨下指著她:“再罵一句!”

    張大爺、張大媽、張小軍、張小弟和張小芝跑出來,后兩個不慌,張大媽和張小軍最急,一邊一個架著王愛荷起來。王愛荷又要死不活,李大媽的兒子指著張大媽和張小軍:“松開!讓她死,我給她償命!”

    李大媽的兒子比葉煩大兩歲,上的是中專,文革開始前已經工作幾年,十多年過去,他現在是國企中層領導,板起臉跟張小軍和王愛荷的領導一樣氣勢驚人,嚇得王愛荷不敢吭聲,死死抓住張小軍的胳膊。

    張大爺嘆了口氣,給李大媽道歉。李大媽說:“不關你的事!”

    張大爺立刻叫王愛荷道歉,王愛荷倍感難堪,推開婆婆和張小軍往屋里跑。張小軍看看葉煩、李大媽母子倆,猶豫片刻去追他媳婦,而不是向李大媽道歉。

    張小弟一臉無奈地說:“李大哥,大媽,對不起!

    李大媽的兒子怒氣消散:“與你無關。張大爺,張大媽,不要怪我不給您二老面子,王愛荷再罵我媽,別怪我不客氣!”

    張大爺連忙保證沒有下次。

    李家長子拉住他媽:“回家!”

    葉煩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大媽:“有沒有人教過你慣子如殺子?”撿起地上的老鼠藥就回家。

    張大媽聞到藥味,不敢置信地問:“真是老鼠藥?”

    葉煩腳步一頓,繼續往家去。

    張大媽看向小兒子,真的?

    “你以為人家嚇唬她?”以張小弟的經驗葉煩就是嚇唬他二嫂。張小弟不介意借著這茬再來一次,“大不了灌肚子里再給她洗胃。萬一失手人死了,就說二嫂自己喝的。我們在院里沒看清,李大媽不說,她自己不承認,法官也沒辦法——以葉大姐的家世辦案人員不敢嚴刑逼供!”

    張大媽想說,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啊。

    張小弟仿佛看出他媽想什么,“葉大姐不跟你兒媳婦計較,真當人家是普通市民好欺負?再作下去我保證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話聲音不小,在屋里的王愛荷聽得一清二楚,終于想到葉煩的父親是將軍,回家配著槍的那種。

    這話也把在舊社會長大見多了黑暗的張大爺嚇住,更別說本就膽小的張大媽,恨不得現在就回娘家,離葉煩遠遠的。

    李家院里李大媽和她兒子無奈地笑了,這個小弟啊,真能嚇唬人。

    之前張小弟報警抓王愛荷娘家人——娘家人來拉“三轉一響”那次,李大媽跟兒子絮叨,張小弟不省事。

    李家長子說不省事卻聰明走正道的人將來不簡單,李大媽想想張小弟的學習成績,據說全班沒下過前十,大學穩了,不得不贊同兒子的話。

    葉煩在自家院里聽到張小弟的話也不由得笑了。

    大寶心累地問:“你還笑?”

    葉煩小聲說:“嚇唬她呢!

    “你都把藥灌嘴里了還嚇唬?”大寶一臉無語。

    葉煩低聲說:“我賭她怕死!

    “賭輸了呢?叫爸爸給我和二寶找個后媽嗎?”大寶見他媽冥頑不靈氣得小手叉腰瞪著他媽。

    二寶從房間里出來:“哥哥,媽媽沒輸過!

    大寶瞪妹妹:“你是在夸她嗎?耿二寶,閉嘴吧!

    二寶嘀咕:“媽媽又不傻。”

    葉煩彎腰拉下兒子的小手:“叉腰累不累啊?憑王愛荷結婚那天中午要跟張小軍各奔東西,下午又跑回來,說明她是個沒骨氣的。今兒這事換成你小姑我都不敢這么干。”

    耿致勤在廚房做飯,聞言出來:“嫂子,我不想跟她比。”

    “做飯去!”葉煩瞪一眼她,別耽誤我教孩子。

    耿致勤悻悻地滾回廚房。

    葉煩道:“大寶,媽媽膽大但不魯莽!毙÷曊f,“相信媽媽!

    “不信你我敢把藥給你?”大寶反問,“可是我相信你不等于支持你那么干。”

    葉煩點點頭:“好,下不為例!”

    “還想有下次?”大寶發誓爸爸回來就告訴爸爸。

    葉煩收起笑容,“沒完了?”

    “我擔心你,你還敢跟我生氣?”大寶不可置信。

    葉煩無語又想笑:“耿大寶,瓶子里裝的什么非得我說出來?”

    耿大寶眨眨眼,不禁問:“你知道?”

    “瓶子沒打開過外面怎么還有水?”葉煩指著濕濕的標簽,“這瓶老鼠藥我又不是沒用過,只剩半瓶,剛才我一打開就發現滿滿的,藥味也變淡了,全是水吧?”

    大寶張口結舌:“我我——我怕你被王愛荷氣昏了頭做傻事!”

    葉煩:“那謝謝耿大寶關心我!

    “那你給我保證以后不這么魯莽?我剛才要被你嚇死了。”

    葉煩嘆氣,這小子怎么比她媽還麻煩,“你不信我我天天保證也沒用啊。你看二寶就不擔心媽媽。大寶,你身為哥哥怎么還沒妹妹淡定啊。”

    二寶點頭,媽媽說得對,哥哥不如我。

    大寶瞪妹妹。

    二寶扭頭回屋。

    大寶追進去教訓妹妹,大意是以后他功課忙放學晚她盯著媽媽別干傻事,叫他知道她跟剛才一樣不攔著還認為媽媽干得好,他揍她。

    葉煩聽不下去:“耿大寶,不許嚇唬妹妹!

    “我和妹妹的事你少管!”大寶出來回一句又回屋繼續數落妹妹。

    葉煩氣笑了。

    耿卉卉笑不出來,沒想到一點小事鬧這么大,“小嬸,我還是不賣冰棒了。反正被我姥姥發現又得數落我。”

    去年楚風禾叫兒女去楚家,葉煩就不同意,可是卉卉和犇犇畢竟不是她生的,葉煩權當自己沒聽見。

    葉煩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你姥姥再叫你過去,問你怎么又在公園賣冰棒。你就說沒錢買筆墨紙硯,紙要宣紙,筆要宣筆,墨要徽墨,硯要歙硯。你媽說你挑剔,你說沒要宣紙當中最好的,毛筆也沒要湖筆,不舍得給買就直說,不要找理由。大不了你自己賺錢買。”

    耿卉卉:“我姥姥一定說我無理取鬧!

    葉煩:“你不會說我就買得起。大寶二寶要什么我給什么。”

    “你會把大寶和二寶慣壞的!惫⒒芑艿溃拔依褷敃@樣說!

    葉煩笑了:“你表兄弟姊妹沒被慣壞,誰考上京大?”

    耿卉卉眼睛一亮,“我好像知道怎么對付他們!”

    葉煩:“他們不許你賣冰棒本就屬無理取鬧,你不要跟他們講道理,試圖讓他們理解你。這招兒沒用!”

    耿卉卉點頭:“要比他們還能胡扯!

    葉煩很是欣慰:“孺子可教!”

    一墻之隔,在院里乘涼的李家一大家子聽得一清二楚,頓時覺著葉煩比王愛荷會胡攪蠻纏。王愛荷的錢財家世都不如人家,還不如人家狠和有腦子,也敢跟人家對著干,活該剛才嚇個半死。

    然而王愛荷好了傷疤忘了疼。

    翌日清晨吃過飯,她又回娘家,叫她弟今兒繼續賣冰棒。

    在王愛荷弟弟對面賣冰棒的大媽昨兒到家算算,一天一動不動賺了四塊五,比兒子上班工資多,今兒繼續,理由是謝謝去年街坊四鄰捧場,今兒買的多送的多。

    王愛荷說她是張小明的弟媳婦,冰棒廠的人問張小明是不是。張小明說遠房親戚。遠房親戚也可以幫忙捎一箱啊。想到這點,冰棒廠的人意識到兩家關系不好。人家也不認識王愛荷,給她的價格高。

    她弟昨天賣的又比大媽便宜,以至于回家算賬,賺了一塊七毛,分給王愛荷一半還不如在廠里當臨時工。

    今兒大媽還這么干,到傍晚王愛荷來幫她弟拉箱子,她弟受不了不干了。王愛荷讓他再堅持一天。

    大媽依然“大酬賓”,連著三天白忙活,王愛荷撐不住,滾去她家附近公園賣冰棒。

    葉煩家附近公園里的大爺大媽不知道王愛荷的弟弟請假賣冰棒,王愛荷娘家鄰居一看她弟沒上班就猜到跟廠里請假。

    這年頭沒工作的社會閑散人員多的都成禍患,王愛荷的弟弟有工作卻請假,是可忍孰不可忍!第二天就被捅給領導,領導找到公園證明此事屬實就把人開了。

    王愛荷的母親很生氣,怪她攛掇她弟賣冰棒,又問她現在沒工作怎么辦。王愛荷叫張小軍把車子借給她弟,讓她弟專門賣冰棒。

    車子沒了,以后還沒法賺錢,王愛荷認為全是葉煩害的,回到婆家就罵罵咧咧。

    張小弟朝隔壁的隔壁喊:“葉煩大姐,快來,我嫂子罵你不得好死。”

    張大媽不敢置信地指著小兒子:“你這不是害你嫂子嗎?”

    張小弟:“你慣著你兒媳婦,葉大姐沒義務慣她!不想葉大姐弄死她就讓她閉嘴!”

    葉煩慢悠悠走過來,張小軍嚇得慌忙關上門。葉煩樂了。李大媽聽到動靜出來,看到院門緊閉,小聲說:“怕了?”

    葉煩搖頭:“不清楚!钡吐曊f:“明兒讓你嫂子十點半再去。沒人占位置的話,說明她怕了,就按照平時價格賣!

    王愛萍怕了。

    翌日十點半,張小明把冰棒放下,公園門口只有大媽一人。來公園乘涼的大爺問:“今兒那個小同志怎么沒來?”

    大媽胡扯:“回廠里上班了。”

    大爺很意外:“他也有工作?”

    大媽:“要是他沒工作需要賺錢糊口,他天天給我添堵,小葉也不會叫我在這里賠本賺吆喝!

    大爺大媽們可惜沒有爭搶買不到便宜冰棍,可他們更痛恨站著工位不工作的人,便你一言我一語討伐王愛荷的弟弟。

    葉煩也沒放過王愛荷,傍晚聽到王愛荷的聲音走出家門,“大孫女,叫聲祖宗聽聽!

    “跟誰說話呢?”王愛荷問。

    葉煩:“你啊。你說我敢灌你以后都是你祖宗。這么快就忘了?”

    “你——別欺人太甚!”

    葉煩笑:“對,我就喜歡欺負人!你敢動我?我全家不論誰少一根手指頭,我弄把槍把你全家突突了!”

    王愛荷冷不丁想起同事說的“有恃無恐高干子弟”,心里咯噔一下,灰溜溜鉆回屋。

    大寶一聽他媽跟王愛荷吵起來就慌忙趴門邊盯著,準備攔住他媽犯渾,見狀很意外,看向他媽,王愛荷怎么了。

    葉煩鬧不明白,到自家門口小聲問:“被我嚇住了?”

    王愛荷被嚇到了,夜里不斷做噩夢。

    葉煩不認為王愛荷這么膽小,第二天傍晚聽到她的聲音再次從屋里出來,叫王愛荷喊祖宗,才不管張大爺高不高興。張小明買車的錢早還給張大爺,現在的車就是張小明和葉煩兩人的,張小明不生氣就行。

    不過王愛荷今晚沒做噩夢。中午在食堂吃飯,王愛荷問同事高干子弟是不是特囂張跋扈。

    最近兩年高干子弟風評不好,主要是被長輩溺愛壞的那些人?赏鯋酆蓻]說男女,也沒說葉煩是京大學生,她同事以為她說的是那些人,就說男的一堆女友,女的抽煙喝酒跟流氓沒兩樣。

    傍晚回到家,王愛荷鬧分家。

    廠里人多但住房少,無論分給誰都鬧,張小軍廠領導干脆想一個辦法,可租可買,租的話兩毛一平,買的話論套,小的一兩千,大的三四千,誰出錢買先給誰。

    很多工人認為不出錢廠里以后也得給安排房子。其中就有張小軍?墒峭鯋酆梢孔樱要大房子,不算大陽臺,單單室內面積就有八十平的大房子。于是要把張大爺分給張小軍的房子賣給張大爺,兩間三千。

    張小弟指著西邊:“知道葉大姐家那么大多少錢?沒到一萬!大哥要買的房子九千!咱家房子七千沒人要,你占四分之一還想要三千,做夢!”

    王愛荷不敢相信房子這么便宜,就看張小軍,真的假的。

    張小軍點頭。

    張大爺說:“跟我去公證,以后我和你媽不在了你們不許再鬧著要這個房子,我給你們一千五!

    王愛荷嫌少。可是跟葉煩家比起來,張家這么逼仄的環境,兩小間一千五良心價。王愛荷猶豫一晚就去公證拿錢,下午去娘家借點錢就跟張小軍去單位交錢拿房。

    平時到家吃現成的習慣了,忙了一天回來兩口子都不想做飯,沒幾天就哄張大媽跟他們住。張大媽也愿意,說家里有小兒子二女兒照顧老伴,她在家也沒事,應該過去幫小夫妻一把。

    最近幾天葉煩下午賣冰棒忙起來顧不上收拾王愛荷,張小明上午賣完菜到葉煩家,說他上午沒空拉冰棒,要葉煩辛苦一天,因為他要給他媽搬東西,葉煩這才知道王愛荷動作這么快。

    葉煩想想后世的房價,八十平的大房子很值錢,可是遠不如這邊的學區房價格高,單單王愛荷賣掉的兩間地皮就能買她兩套房,以至于葉煩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張大爺身體不好,肯定走在老伴前面。以防張大媽做主把房子給張小軍,傍晚見著張小弟,葉煩攛掇張小弟把房產證上的名字改了。

    張小弟覺著他大哥二姐都干不過他二嫂,就哄他大哥把大哥那份讓給他,然后叫他爹把房子過給他。

    張大爺為人老派,不想自己還活著就把房子給兒子。可是二兒媳婦那樣的,他小兒子又說回頭叫閨女女婿住進來,以防以后打的頭破血流,第二天就把房子過戶。

    這事除了葉煩和張小弟以及張大爺,誰都不知道。

    此時也不過七月底。

    去年這個時候耿致曄都回來七八天了,至今沒影葉煩忍不住著急。八一建軍節,周日,少年宮今年正規許多,學生星期天不上課,葉煩早飯后就問在屋里玩的兒子:“耿大寶,你爸真被狐貍精挖走了?”

    大寶哼一聲:“現在知道急了?”

    “我不急,我是怕你和二寶沒爸啊。”

    大寶:“再給我們找一個唄。怕啥呢?”

    葉煩被兒子的小嘴噎得有口難言,憋一會站起來,“在家看著,小明要是回來,讓他去拉冰棒,我下午去。”

    “你現在干嘛去?”

    葉煩:“給你姥爺打電話問問啊!

    此時不到九點,離十點拉冰棒還早,耿卉卉和耿致勤都在家,大寶叫姑姑和堂姐在家等小明,他邁著小腿追他媽。到他媽跟前,拉住她的手,歪著腦袋問:“你急了?你真急了?”

    葉煩:“我煩你!”

    “我不煩你!雖然你叫葉煩煩!

    葉煩停下:“能不能跟二寶學學?”

    “奶奶說,一樣米養百樣人。家里有二寶個話少乖的就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二寶!贝髮氉е,“你去哪兒打電話啊?”

    葉煩:“公用電話亭!”

    “你能打進部隊的電話?”大寶擔心。

    葉煩點頭:“知道你姥爺辦公室電話就能打進!

    打通了,但是接電話的人不是葉父,葉煩跟兒子到陰涼處等半小時又去電話亭再打。

    耿大寶小聲嘀咕:“媽媽,你急了,你真急了!

    “你給我閉嘴!”

    葉父嚇一跳:“煩煩?”

    “爸?不是說你,大寶煩人。”葉煩趕忙解釋。

    大寶咯咯笑。

    葉父透過電話聽到大孫子的聲音無奈又想笑:“你和他吵吵什么,小孩子一個還不懂事。出什么事了?”

    “我好好的!碧沾禾m擔心葉煩開車不專心,擔心陳小慧騎車亂看,見著兩人就叮囑注意安全。葉煩被她媽煩的想不注意都不行,“耿致曄被哪個狐貍精勾走了?”

    葉父在那邊愣了片刻,哭笑不得:“不許胡說。致曄遇到點麻煩,不是壞事。具體我也不清楚,不出意外過幾天能回去,回頭你自己問他。”

    葉煩估計耿致曄有什么特殊任務,可一想他在軍校進修也不會叫他出任務,她才有點不踏實。要是耿致曄在部隊,沒消息才是好消息。

    葉煩:“你什么時候退休?”

    “年齡到了就退!比~父職位到頭了,沒了拼一把的動力,兒子也不需要他安排,他打算年底開大會的時候收到他退休的暗示就退,“別太辛苦,沒錢告訴爸!

    葉煩:“知道啦。要不要跟大寶聊幾句?”

    大寶伸手把電話奪走:“姥爺,我媽媽前幾天特虎,我差點被她嚇死!卑呀o王愛萍灌老鼠藥的事告訴他姥爺,又說:“王愛萍最近搬走了,我猜就是我媽嚇的。還有張大媽,那天哭了,后來也跟兒媳婦走了,肯定也是我媽嚇的。我媽在這條胡同都出名了!

    葉父想笑:“你媽有分寸!

    “你咋也這么說?”大寶驚叫。

    葉父趕緊說:“姥爺回頭就數落她!

    “你舍得?”大寶問。

    葉父保證:“舍得!人命關天的大事,不舍得也得舍得!”

    “那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帶我媽過去!

    葉父很想問,看著他數落葉煩嗎。想到大孫子在那邊急了,葉父不好再逗他,“我回去之前打電話告訴小慧,讓小慧通知你媽!

    陳小慧天天賣雪糕能見到葉煩,大寶認為姥爺沒糊弄他,“姥爺,你多休息,不要太累啊。”

    葉父滿口答應下來才掛上電話。

    大寶瞥著他媽說:“等著吧!看回頭你爸怎么收拾你!

    “回家吧!”葉煩拽著他的胳膊到家門口,不禁停下,大寶疑惑不解,“媽媽怎么不走了?”

    葉煩朝屋里抬抬下巴。大寶看過去,好像多了兩個老人,睜大眼睛又迷上眼睛打量,不敢置信地輕聲問:“楚家那倆老東西?”

    “客氣點啊!比~煩拉著兒子進去。

    大寶到院里睜開他媽,蹦蹦跳跳進去就喊:“楚爺爺,楚奶奶,什么時候來的?”

    楚父擠出一絲笑:“焱焱?”

    大寶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大名“耿焱焱”,“對啊。要不要吃冰棒?”打開冰箱就拿幾個出來。

    耿大寶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楚父臉上的笑容消失:“年齡大胃不好,不吃了,謝謝焱焱。”

    “不客氣!贝髮毥o哥哥姐姐妹妹們一人一個,又給小姑和奶奶、媽媽一個,自己也拿一個咯嘣咬一口,“楚爺爺,你胃不好干嘛不在家休息?有什么事給我二媽打電話,或者叫楚家表哥來說一聲啊!

    耿卉卉故意說:“對啊。讓表哥過來說一聲就行了。”

    楚風禾的母親沒好氣地問:“他來有用?去年怎么跟你說的?你忘了還是故意跟我作對?”

    耿卉卉頓時覺著手里的冰棒不甜。

    葉煩心說,真是我安分太久,都當我好欺負是吧。

    “什么事發這么大火?”葉煩故意問。

    楚母:“卉卉小嬸,你有兩個孩子要養,想賺點錢,大家都能理解。我們也支持。可是卉卉和犇犇還是孩子,你怎么能鼓動她賣東西?世人很苛刻,小小年紀就愛錢的名聲傳出去,他倆以后怎么找對象?卉卉畢業后怎么為人師?”

    耿卉卉忍不住說:“姥姥,你說我就說我——”

    葉煩心里窩火打斷耿卉卉:“您老說得對。那你大孫子娶的是哪家高干子弟?你大孫女嫁的是哪位青年才?”

    “你——他們情況特殊。”楚母道。

    葉煩:“這話的意思你對孫媳婦不滿意?那就難怪了。”

    老兩口不解其意。楚母問:“難怪什么?”

    葉煩道:“自家孫子孫女沒養好,看犇犇和卉卉優秀就想拐去楚家唄!

    楚父眉頭緊鎖:“你怎么可以這樣講話?我們是為他倆將來著想。”

    葉煩:“說得好像我們不為他們著想一樣。兩位,去年我就想說,犇犇和卉卉姓耿!”言外之意與你們無關,別管太寬!

    楚母張口結舌:“你你——你小——你想多了!我們沒想讓卉卉和犇犇跟我們姓成為楚家的人!

    葉煩懷疑她想說小人之心,“你孫子孫女不如卉卉學習好,你二老有時間不盯著他們反而操心卉卉和犇犇,誰知道這事都覺著反常。您認為我該怎么揣測二位?”

    楚父:“不能只抓成績,成績不能代表一切!

    葉煩道:“學生不抓成績抓什么?人品能讓單位給卉卉加工資,還是能研究出蘑菇蛋?我認為品行不需要完美,不干違法的事就行。你們的要求太苛刻,恕我不同意卉卉和犇犇跟你們回去。”

    楚母急了:“我當一輩子老師比你知道怎么教育他們!

    葉煩:“你哪個孫子孫女考上京大?”

    楚父張張嘴:“——他們學習方面差一點,但是品德優秀!”

    葉煩:“請問他們幫助過同學同事,還是在國家遇到大災難的時候捐過錢財?”

    楚父被問住。

    葉煩:“卉卉賺了錢,國家遇到洪澇地震,可以出一百塊錢買一堆衣服送給災區,你孫女孫子沒錢,只說一句同情災區人民,在我看來不過偽善!”

    耿卉卉頓時想給她嬸鼓掌,但她忍住了,怕氣暈姥姥姥爺。

    楚母問:“你又捐多少?”

    葉煩道:“我沒說我品德優秀啊?我說我滿身銅臭!”

    楚母呼吸停頓一下,沒想到京大學生敢自污。

    葉煩都敢灌人老鼠藥,她還有什么不敢:“您孫子參加工作了,去年有沒有被評為勞動模范?”

    老兩口沒留意過。

    葉煩見他們滿面寒霜卻又沉默不語,估計卉卉的大表哥沒評上勞動模范,“再說您二老,在基層呆過,百姓很苦吧?身為人民教師應該知道對農村孩子而言讀書時唯一的出路。您二老回城后給他們寄過書本,寫信問過他們的學習嗎?您孫子孫女穿不上的衣服是扔了還是寄給有需要的農村孩子?”

    楚父哪想過這些啊。

    葉煩哼一聲:“上沒幫助過國家,下沒幫助過農民,也沒評過先進個人,品德優秀是您自己評的嗎?”

    于文桃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同時不禁慶幸她一見葉煩臉色不對就閉嘴或躲出去,否則她得每天都想死。

    楚母氣得起來,問耿卉卉:“你倆不跟我回去?”

    耿卉卉搖頭。

    楚父立刻說:“世上沒有后悔藥!以后別怪我們不管你。”

    耿卉卉很想笑,她大伯是高官,她小叔是軍官,她小嬸在京大,老師比她姥姥姥爺優秀,小嬸身為葉將軍的女兒人脈比楚家廣,她遇到什么事是叔叔嬸嬸大伯大媽解決不了的啊。

    耿卉卉起身道:“姥姥姥爺小心,我就不送你們了!

    老兩口氣得拄著拐杖立刻走人。

    耿磊磊低聲問:“小嬸,你剛才的話有點重。”

    卉卉、犇犇、大寶和二寶同時瞪他。

    耿磊磊慌忙解釋:“我不是怪小嬸。他們的性格到家可能氣得寢食難安,年齡大了不吃不喝,說不定明兒就得去醫院。要叫二嬸知道肯定埋怨你!

    耿卉卉聞言不由得心慌:“小嬸,要不我還是——”

    “還是什么?老實在家待著。等你媽休假他們五七都過了。你媽會為了死人跟我個活人計較?”

    耿卉卉:“說不好。畢竟是我媽的親爹媽!

    葉煩:“你媽不知道你姥姥姥爺無理取鬧嗎?今年到現在沒回來指不定就不想左右為難。”

    于文桃點頭:“平時夏天很閑,說天氣熱工作效率低。今年三伏天快過完了還沒影,我估計就是怕楚家老太婆嘮叨!

    耿卉卉想想往年,她奶奶敢去橫山島就是因為他爸媽夏天經;貋。去年夏天回來過,前年夏天不忙。耿卉卉坐回去:“奶奶怎么不早說,嚇死我了。這幾天看到小汽車就擔心我爸我媽在上面。”

    耿磊磊疑惑地問:“小汽車?二叔的?可是二叔不是鉗工嗎?”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

    大寶個機靈鬼蹦跶起來拉著二寶去摘黃瓜和番茄,耿犇犇和耿卉卉相視一眼就追出去,葉煩想出去幫忙被耿磊磊叫住,“二叔就算是高級鉗工也不可能有專車吧?”

    “我又沒進過廠,這誰知道呢!比~煩說完就走,到外面就喊:“小勤,于姨,出來看看,我怎么感覺有一股死老鼠味!

    耿磊磊立刻起身擋住他姑和他奶。于文桃繞開他:“堵我沒用啊,我只認識戲文和歌詞,其他的啥也不懂。”

    耿致勤指著隔壁羅漢床上的書:“你二叔送大寶的,你或許可以從那里找到答案!

    耿磊磊很是納悶:“那些不是鐘表類的書嗎?小叔叫二叔幫大寶找的!

    第98章 相親相親

    耿磊磊到隔壁間羅漢床上翻開靠墻擺放的書籍, 什么內燃機,發電機, 饒是他在理工大學聽校友聊過,自己學的通信工程專業有時也能接觸到一點,看到上面的圖和文字也忍不住頭大。

    給大寶找這些書,二叔就不怕大寶看了煩躁然后適得其反嗎。

    耿磊磊又隨便翻幾本,不禁腹誹看完這些書大寶自己在家都能發射導彈,還考什么大學啊。

    耿磊磊想到大寶經常躺床上看書,不由得出去問:“大寶,那些書你看的懂嗎?”

    大寶:“應該看不懂吧。”

    “應該?”耿磊磊被他的答案搞糊涂了。

    大寶點頭:“因為我沒認真看過啊。”

    “那你平時在床上看什么?”耿磊磊又不禁問。

    大寶:“我爸叫二伯找的鐘表制造類的書籍!

    “不全是那些?”

    大寶搖頭:“二伯敢這么自私, 我就敢把他找來的這些書全搬去廚房留奶奶生爐子!

    耿磊磊張張嘴,想說也不用這么極端。突然看到他嬸和他奶把下水道上面的石板掀起來, “小嬸,奶奶, 為了給自己找事也沒必要做到這份上。我大概知道二叔在什么單位當鉗工。估計你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問便是!

    葉煩用胳膊擦擦頭上的汗:“想多了, 我真聞到臭老鼠味!

    耿磊磊跑過去:“下水道里怎么可能有死老鼠?下水道可是老鼠的天堂!

    葉煩看看自己這邊沒有, 就用眼睛問她婆婆。于文桃搖頭:“我這邊也沒有。你有沒有覺著臭味淡了?”

    葉煩仔細聞聞, 確實淡了, “難道不是在這邊?”

    耿致勤問:“沒聞錯?”

    張小明賣菜回來進來就看到院里多了兩塊板:“出什么事了?”

    葉煩懷疑自己聞錯了:“小明, 你聞聞我家院里有沒有什么怪味!

    張小明指著下水道。葉煩搖頭:“我不是說下水道。別的味!北鞠胫苯诱f“死老鼠”,又把他聽到死老鼠直接腦補出那種味。

    張小明從東廂房到西廂房,又走到院門過道下, 停下,“好像確實有什么味。像, 死老鼠的味?”不確定地看著葉煩。

    耿卉卉驚呼:“真有?快找找在哪兒。”

    大寶剛把黃瓜洗好準備給堂哥一個, 聞言都塞二寶手里,“拿著!

    二寶到廚房拿個小竹筐把黃瓜番茄都放里面, 她一手抱著竹筐一手啃番茄,然后跟在哥哥身后找死老鼠。

    大寶回頭瞪她:“一邊吃去!離這么近也不嫌臭!”

    葉煩聞言說:“大寶,二寶喜歡跟著你。你找你的,別管她!

    大寶嘀咕:“又不是找好吃的!

    耿犇犇驚叫一聲,大寶嚇一跳,反應過來就問:“怎么了?”

    “小嬸,你看是不是這個?”耿犇犇顧不上回答大寶,指著跟小果樹一樣的辣椒,“就在辣椒底下。”

    張小明一把抓過房屋墻壁旁的鐵锨:“葉姐,犇犇,你們讓開,我看看。”用鐵锨挑開恨不得長進墻里面的辣椒秧,看清底下是什么玩意,隔夜飯差點吐出來。

    二寶好奇,勾頭看一下被番茄噎住。大寶眼角余光看到她臉色不對趕緊幫她拍拍,“讓你離遠點不聽,卡到了吧!

    二寶把喉嚨里的番茄咽下去,小臉都憋紅了。

    葉煩問:“沒事吧?”

    二寶搖頭,跟被噎的不是她一樣,迫不及待地問:“媽媽,怎么那么多死老鼠?”

    于文桃正想問,聞言又不禁問:“對,你弄的老鼠藥不是在屋里嗎?”

    葉煩:“難道是在屋里吃了藥到這邊死了?”

    “葉姐買的什么老鼠藥這么厲害?”張小明一邊鏟土蓋上生蛆的鼠尸一邊問。

    葉煩道:“滅鼠強!”

    “難怪呢。這扔哪兒去?公廁?”

    葉煩趕忙說:“不行,街坊四鄰看到了非得指著咱們的鼻子罵。扔外面下水道里。犇犇,卉卉,接兩桶水從這邊沖,把老鼠尸體沖散就沒味了。”

    姐弟倆立刻去接水。耿磊磊先出去把下水道上面的石板移開,然后退到墻根下。

    張小明鏟著裹滿土的鼠尸扔下水道里,蓋上石板,不禁長舒一口氣,“怎么這么惡心啊!

    李大媽出來:“什么惡心?”

    張小明解釋葉煩家的老鼠藥厲害的很,幾個老鼠在屋里吃了藥跑到南屋墻根底下就死了。

    李大媽震驚:“這么厲害——”看到葉煩進來,“那那天你灌到王愛荷肚子里,她不得立刻沒命?”

    大寶跟著他媽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話:“葉煩煩你——”

    葉煩瞪他。

    大寶立馬改口喊“媽”。然而葉煩也沒讓他說下去,“李大媽不提我都忘了。大寶,你把半瓶藥倒下水道里,甭說幾個老鼠,一個老虎也能分分鐘毒死!

    耿磊磊聽糊涂了,“不是小嬸用饅頭片涂了老鼠藥毒死的?”

    耿致勤懷疑屋里還有死老鼠就去屋里查看,結果驚人,就跑出來告訴她三嫂。聞言耿致勤把嘴邊的話咽回去,“不是。你嬸弄的饅頭片還在,是大寶那天往下水道里倒藥毒死的。”

    于文桃出來證明這點,“下水道里有個洞通到菜地里。”她出來就是找張小明拿鐵锨把老鼠洞堵上!

    李大媽望著這一大家子一頭霧水:“什么饅頭片,什么下水道啊?”

    葉煩看向耿大寶,現在該你了,說吧。

    大寶摸摸鼻子從他媽跟王愛荷起沖突說起,說到擔心他媽頭腦發熱真給王愛荷灌老鼠藥,他就把藥倒了,弄一瓶水糊弄他媽。沒想到不但把王愛荷嚇得搬走,還堵死幾只大老鼠。

    李大媽比剛知道老鼠藥那么厲害還震驚:“大寶媽,你你,你要灌王愛荷的時候知道里面是水。俊

    葉煩:“我用老鼠藥涂過饅頭片,知道藥味多濃!

    李大媽張張嘴:“我,我一直以為你故意嚇唬她,不敢讓她喝!

    葉煩道:“我要不是一拿到手里就發現不對,也不敢立刻給她灌下去。”

    李大媽服了:“小明,這事可不許告訴王愛荷。”

    以為外面有熱鬧可看的街坊四鄰聞言就七嘴八舌叮囑張小明此事也不能叫張小軍知道。

    雖然街坊們也羨慕葉煩和張小明做生意賺錢,但他們不會損人不利己故意壓價。所以都很煩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的王愛荷,不希望她回來。

    張小明點頭:“她和小軍還有我媽三個人三間屋子,還有一個大客廳,請人家人家都不回來!

    李大媽感覺口氣不對:“是不是送你媽那天王愛荷說你什么?你以前可沒這么說過!

    確實說了,還很難聽。王愛荷以為張小明沒買房,陰陽怪氣張小明和董穎就算了,還在老人面前搬弄是非,夸她自己孝順,房子一收拾好就回去接老人。

    張大媽真覺著兒媳婦厲害歸厲害,但是很孝順,比跟張小明領證很久沒怎么去看望過她的董穎孝順。

    張大媽還叫張小明跟張小軍好好相處,以后有賺錢的生意想著張小軍。

    老實人也有脾氣。張小明忍不住說:“有我媽后悔那天!

    李大媽跟家人說過類似的話,不禁笑了。隨后看到她大嫂,李大媽問葉煩什么時候去批發冰棒。

    葉煩看一眼手表:“現在就去。”對李大媽的嫂子說,“大媽,您過半小時再去也來得及!

    李大媽的嫂子道:“我知道時間,你開車小心點。晚一點沒事,安全最重要!

    葉煩點點頭就上車走人。

    張小明回他和董穎家休息。

    張家小弟反而跟著耿家幾個小的去公園。

    中午,于文桃給耿卉卉送飯,幾個小的才戴著草帽回家吃飯。

    話說回來,王愛荷滾蛋,張小弟依然決定給他姐找個大雜院子弟,叫他大哥大嫂走街串巷時留意一下。

    董穎也支持小姑子找個有出息的。雖然有出息的人將來更有出息可能鬧離婚找個更優秀的女人,可是沒出息的也有可能離婚。

    董穎是這么跟張小芝說的,問她敢不敢賭一下。又寬慰她,現在有心理準備,將來賭輸了也不會氣得不想活。

    張小芝說她敢。

    八月四號下午,張小芝下班到家就洗澡換衣服,去南邊公園相親。

    大寶聽張小弟說起這事,八月四號上午就攛掇張小弟,下午過去看看。

    張小弟搖頭:“不去!”

    “試試他人咋樣啊!贝髮毜馈

    此刻葉煩還在家,聞言問:“小弟,你怕尷尬就躲在一旁,讓大寶二寶過去!

    張小弟一想想就尷尬地腳趾摳地:“這事怎么試?”

    葉煩:“這事簡單。大寶和二寶打鬧不小心碰到他,立刻說對不起。他如果說,沒關系,小心點。至少說明不是易暴易怒的性子。如果張嘴就罵,就可以換個相親對象,沒必要在這種不確定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其他方面別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喜好,很難讓你滿意!

    耿犇犇問:“還以為小嬸要試試他舍不舍得給小芝姐花錢!

    葉煩:“讓你姐到他跟前賣冰棒嗎?這招真不行,有人會過日子,認為賣冰棒不如回家煮綠豆湯。有人對自己人大方,對外人小氣。今兒剛跟小芝相親,不舍得給他花錢很正常!

    六點鐘,幾個小孩先去南邊公園等著。

    到公園門口,被在樹下賣冰棒大媽叫住,大寶跑過去:“啥事?”

    大媽打開箱子給他拿幾個冰棒。

    大寶搖頭。

    大媽拉住他的手塞給他,“跟我客氣啥啊。天天吃奶奶也請得起。玩兒去吧!

    “謝謝奶奶!贝髮毮弥膫冰棒跟哥哥妹妹和張小弟匯合。

    走到公園里面,耿犇犇說:“以前錢大媽不如她弟妹李大媽大方,F在這么大方肯定賺到錢了!

    大寶點頭:“我問過媽媽,她和小明批的冰棒一箱要錢奶奶兩塊錢運費,錢奶奶還能賺三四塊錢。要是一箱里頭雪糕多冰棒少賺得更多!

    張家小弟問:“雪糕賺錢嗎?”

    “對啊。”大寶看到妹妹咯嘣咬,比他吃的還快,“二寶,慢慢吃,吃太快鬧肚子。”

    二寶不再咬冰棒,改嗦冰棒。

    幾個小的吃完冰棒找個陰涼處待著。五分鐘后,有個穿著體面的男同志推著車來到公園。大寶拍拍張小弟:“你未來姐夫。”

    張小弟看過去,男人白白凈凈,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一身書卷氣,“應該不是。他這樣的根本不需要出來相親!

    大寶:“我爸爸那樣的還要跟我媽相親呢。”

    張小弟噎了一下,“你——你爸以前待的部隊連蒼蠅都是公的。他除了幾十天假期,其他時間都在部隊,不相親咋找對象?做夢啊?”

    大寶無法反駁,哼一聲:“我說一句,你這么多句!逼饋淼矫妹蒙磉叡P腿坐下。

    耿犇犇笑著打圓場:“小弟,說不定你二姐運氣不錯——咦,我小姑咋來這里賣冰棒?這不是跟錢大媽搶生意嗎。要叫小嬸知道非得數落她不懂事!

    第99章 海軍不要我

    大寶起身:“我去提醒小姑去北邊公園跟卉卉姐一起賣。”

    張小弟伸手抓住大寶。大寶疑惑不解:“干嘛?”

    耿犇犇此刻也看見了, 小聲說:“你先坐下,坐下!”

    大寶甩開張小弟, 回到二寶身邊坐下,勾頭盯著他倆:說吧!

    張小弟先說一句“別激動””,然后叫他朝耿致勤看去。大寶心說,搞什么啊。大寶扭頭,不禁睜大眼睛,轉向兩人,不敢置信地問,“我——”壓低聲音, “我沒看錯吧?”

    二寶同樣不可思議,捂住嘴巴小聲說:“哥哥, 你沒看錯,那個不是小芝姐的對象, 是小姑的對象!

    大寶再看過去, 耿致勤把車子停好, 坐到那位男同志身邊背對著他們。大寶下意識捂眼睛, 這是他能看的嗎。想起什么, 大寶抬手捂住二寶的眼睛。

    張小弟被兄妹倆逗笑了, 又怕耿致勤發現就捂嘴笑。

    耿犇犇剛剛還心存僥幸,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圍觀小姑約會什么的,好尷尬啊。

    耿犇犇想說, 咱們退吧。忽然想起什么問大寶,“小姑什么時候談的對象?”

    大寶放下手不忘把二寶的腦袋轉到一旁:“我咋知道!

    張小弟捂著半邊臉轉向耿犇犇, “你小姑不知道咱們在這里。你姐在北邊公園, 你小姑肯定以為咱們就是出來玩也是去北邊!

    耿犇犇沒聽懂:“所以呢?”

    “偷偷摸摸,肯定瞞著你們所有人。”張小弟道, “你嬸知道嗎?”

    耿犇犇搖頭:“小嬸沒說過。所以——”看向他小姑,“就不怕這個男人騙她?”

    葉煩經常幫助張家,看在她的面上張小弟也不希望耿致勤被騙。張小弟放下手轉過頭仔細打量那位男同志,雖然只能看到側臉也覺著似曾相識。

    張小弟又懷疑人有相似自己想多了,問:“犇犇,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他?”

    太陽還沒落山,這邊跟那邊隔著一片太陽,耿犇犇嫌刺眼,瞇著眼睛打量,“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二寶年齡小,碰到這么巧的事覺著怪好玩的,大寶不擋她,她睜大眼睛打量,“哥哥,這個叔叔挺好看的!

    耿犇犇的呼吸停一下,無奈地說:“二寶,重點不是他好不好,而是小姑偷偷找對象!

    二寶:“小姑該找對象了。奶奶前些天還問小姑學校有沒有合適的!

    大寶靈機一動:“是不是我們學校老師?”

    張小弟和耿犇犇相視一眼,捂住嘴巴齊聲說:“高一數學老師?今年剛到的!”說完倆人一起點頭,沒錯!去年他們上高一,整個年級的老師都認識,就沒這位。

    大寶想想初中部也沒這個男老師:“要是老師,那應該不錯?墒,我怎么感覺他比小姑小。俊闭f完,四人一起打量那位男同志,越看越覺著他年輕靠不住。

    過一會,大寶問:“小弟,還等你姐嗎?”

    張小弟也不想等一下耿致勤回頭跟耿致勤面對面,太尷尬了。張小弟往四周看看,“我們去后面,等你小姑走了我們再過來!

    四人起身悄悄躲到公園深處,半個小時后大寶派二寶出來,二寶一看小姑的車子不見了立刻回去報告。

    四人光明正大地走出來,但眼睛跟不夠用似的四處打量。打量幾分鐘,在離公園出口處二十多米的樹下看到熟人。

    張小弟叫大家停下,問大寶他去還是二寶去。

    二寶:“我去會會他!”

    大寶怕對方性子不好打二寶,“我跟在后面!

    有哥哥跟著,二寶更不怕,想想哥哥剛學滑冰時的樣子橫沖直撞,撞到男同志的手臂,二寶停下就說:“對不起!”

    “跑什么?沒看見這里有人——”

    張小芝一看是二寶,就說:“她不是故意的——”

    男同志打斷張小芝:“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幸好是我,換個年齡大的,現在就摔倒了。摔出個好歹你賠得起嗎?”

    二寶長這么大沒被人這么吼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兩步。

    大寶跑過來擋在二寶身前:“叔叔,我妹妹不小心撞到你,我替她說對不起!

    “你是她哥?看好你妹妹——”

    大寶打斷:“我會看好妹妹!我還沒說完,你問賠得起嗎,我告訴你,把你撞死我家也賠得起!”

    男同志噎得嗓子疼,拉下臉問:“你——你是哪家小孩?這么厲害,你父母呢?”

    大寶指著張小芝:“她家的。”

    男同志愣住。

    張小芝本能想說她鄰居。大寶又說,“二寶看到小芝姐很高興,來找小芝姐才會碰到你!

    男同志知道張小芝叫什么,一聽大寶說出張小芝的名字,對他的話信以為真。這也讓男同志瞬間尷尬,“小張同志,我,我不是嫌他們調皮,公園這么多人,蹦蹦跳跳很危險,我也是為他們好。”

    大寶回頭拉住妹妹,用眼神問:“怕不怕?”

    二寶搖搖頭,大寶立刻說:“我們回家!”

    張小芝立刻說:“等等我!苯又蛯δ型菊f,“我們不合適,算了吧!

    男同志忍不住叫住她:“不是,我剛才——”

    “不用解釋,我能理解。我平時就很粗心大意。你找個仔細謹慎的吧。”張小芝說完追上大寶和二寶。

    可是見大寶和二寶往公園里面去,張小芝問:“你倆不回家?”

    大寶朝一棵古樹喊:“出來吧!

    怕被張小芝發現的倆人立刻出來。張小芝看到她弟腦子僵了,傻傻地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那位男同志聲音不小,張小弟聽得一清二楚,心說難怪葉大姐不讓他們亂試,沒想到就這點小事試出的結果就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張小弟到他姐跟前老實坦白,他們想幫她試試那位男同志脾氣好不好。沒想到脾氣不好,還愛上綱上線——不在公園蹦蹦跳跳,難道在大馬路上玩鬧嗎。

    張小芝看向二寶:“你故意的?”

    二寶乖乖點頭:“小芝姐,你怪我嗎?”

    洗澡換衣很是認真對待這次相親,結果這樣張小芝心里有點不舒服,可是一想到那位男同志訓二寶的樣子,“不怪。他跟我說話挺客氣,沒想到你就是碰到他的手臂,他就那么生氣。”

    張小弟道:“不是還有兩個嗎?明天后天再見見他們!

    張小芝想起她大哥早些年不知道見了多少個,最有可能成的也沒成,“對。咱們走吧!

    五人朝公園門口走去。

    此刻門口空無一人。

    大寶發現傍晚的公園比上午下午人多,忍不住說:“晚上冰棒也挺好賣吧?”

    張小弟:“晚上涼快沒人買吧。別的應該好賣!

    大寶想想別的,吃的玩的?不好批發啊。自己做的話,這么熱的天累中暑了也不劃算。

    “要是可以批發一些小玩具拿來賣就好了。”

    張小芝想笑:“大寶,你小小年紀怎么那么愛賺錢?”

    “你不喜歡錢嗎?”

    張小芝語塞。

    大寶:“要是晚上可以賣東西,那你白天上班晚上賣東西,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有錢人!

    耿犇犇:“晚上公園里頭沒有路燈,只有外面有幾個,賣啥都不好賣,大寶,別想了,我們快回家,該做好飯了!

    大寶看看西邊晚霞,覺著家里還沒做飯。不過他也想快點回去便不再廢話。

    到家門口聽到熟悉的聲音,大寶和二寶互看一下就往屋里跑:“爸爸!”

    耿致曄從廚房出來,手里還拎著燒水壺。兄妹倆慌忙停下。大寶說:“爸爸渴了嗎?我給你摘瓜!

    二寶去摘西紅柿。

    耿致曄幾分鐘前剛到家,身上餿了,臉上裹滿汗水很難受,他就想先洗澡。耿致曄想接水龍頭里的水,葉煩叫他用溫水。耿致曄不樂意,也不敢不聽老婆的話,“大寶,二寶,先別忙,爸爸去洗澡!

    大寶:“你洗你的。我洗好放冰箱冷藏!

    耿致曄點點頭,就去南邊屋里洗澡。

    兄妹倆洗好瓜和番茄就去正房,看到耿致勤,他倆互看一下,先把東西塞冰箱,然后一左一右拽著媽媽出去。

    耿致勤嗤一聲:“又說什么悄悄話?”

    大寶:“說你的悄悄話!

    耿致勤以為他故意頂嘴,就說:“說吧,使勁說!

    到門外大寶就說他小姑賣完冰棒跑去公園跟同志約會,男同志看起來比他小姑小好幾歲。

    葉煩愣了一分鐘,她沒記錯的話幾個小的說下午去試試小芝的對象,怎么結果是她小姑子:“大寶,不是小芝在公園相親嗎?”

    大寶點頭,三言兩語說一下二寶撞人后情形,接著又說:“那人長得沒法給小姑的對象比,看起來也沒他脾氣好!

    葉煩:“所以你們遇到兩對?”

    大寶點頭:“媽媽,你真不知道小姑談戀愛了啊?”

    “——恐怕除了你倆和犇犇,咱家沒人知道!比~煩不禁朝正房看一眼,“你小姑真能藏啊。”

    二寶拉著媽媽的手:“怎么辦?”

    葉煩:“可能剛處還不好意思告訴家里。等她自己想說吧!

    大寶問:“那人要是人品不好咋辦?”

    葉煩:“離婚啊。他不敢耍橫的。咱家有人,宏偉兄弟幾個就能收拾好他!

    大寶聞言放心下來,就當自己不知道這事,然后又叮囑二寶:“不要問小姑啊。小姑會不好意思的!

    二寶乖乖點頭:“那是不是以后不能去南邊公園了?”

    葉煩擔心耿致勤被騙。她雖然有工作經驗,最近又忙著賣冰棒遇到的人多,可在供銷社有葉煩護著,現在天天跟陳小慧一起沒人欺負她,她極有可能分不清好賴,便決定明兒找機會攛掇她婆婆去南邊公園“巧遇”,趁機審審耿致勤什么情況。

    葉煩:“你們最近去北邊公園。等你小姑不賣冰棒再去南邊!

    二寶點點頭就和大寶回屋。

    葉煩轉向耿致曄洗澡的地方,問:“在家待幾天?”

    耿致曄:“半個月!

    葉煩小聲告訴他耿致勤的事,然后又說:“你有沒有朋友在大寶學校當老師?讓人查查那位!

    耿致曄:“她該學著直面風雨了。”

    葉煩很是無語地靠著門框:“她又不是喝酒打架不服管,沒必要故意磨練她!

    “那我改天問問程石頭,他在機關單位認識的人多!惫⒅聲系馈

    葉煩:“是不是可以說說你這些天忙什么呢?”

    耿致曄嘆氣:“我早幾天回了一趟甬城。”

    葉煩猛然站直:“出什么事了?”

    耿致曄想起這事就無語:“學校不是七月二十放假嗎?放假前我準備問問什么時候把檔案轉回去,結果被陸軍調走,虧得我以為海軍不要我!

    第100章 留在首都

    葉煩震驚, 部隊不是最講規矩原則的地方嗎。

    “你之前一點兒也不知道?”葉煩問。

    耿致曄一臉無語地套上大褲衩和白背心,“我原部隊也不知道。得知這事我立刻提前離校去甬城, 原部隊還問我怎么提前離校!

    葉煩長見識了,真長見識了:“那怎么辦?”

    到了耿致曄這個級別能直接見到甬城海軍總部首長,首長參加過抗戰打過內戰,戰場上的殺神手腕強硬,當場就給首都打電話,然后倆六十歲的老將隔著電話對罵起來,脾氣一個比一個火爆。

    也不怪耿致曄原部隊首長生氣,海軍建設投資大、周期長、而且見效慢, 同樣的錢放到空軍,飛機能擺滿半個首都, 海軍只有幾艘軍艦,給人民群眾一種海軍沒有空軍吃香受重視的錯覺。海軍訓練又確實辛苦, 以至于很多優秀的人才首先考慮空軍, 空軍體檢過不了就考慮陸軍。

    最后留給海軍的人除了真心喜歡大海, 便是因為家貧為了吃飽飯不得不進部隊。從基層選的人很多大字不識一個, 又因參軍基數小, 可培養的人才就比空軍、陸軍少很多。

    好不容易挑出幾個接班人塞到軍校進修, 還被不缺人的陸軍搶走一個,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資料入檔,甬城也沒法把人留下, 只能放耿致曄回去。也因為出了這檔子事,甬城海軍派人接在外進修的軍官。

    葉煩皺眉:“你以前天天上艦都沒碰過坦克, 到陸軍部隊能干嘛?”

    耿致曄不禁苦笑。

    以前海軍人少, 添了一艘艦艇就從陸軍里抽調一部分人轉海軍培養。文革期間入伍多裁軍少,海軍和陸軍都不缺人, 像耿致曄這種情況很少很少,可以說幾乎沒有。

    正因如此耿致曄乍一聽到他的檔案被陸軍調走才慌慌張張去甬城。到了甬城,首長掛了電話,耿致曄才明白因為高考停了十年,陸軍也缺全面人才。

    雖說有的老將軍只上過三年私塾,可那樣的不是人才,是天才!天才十年難得一遇,部隊等天才出世期間自然要用人才補上。

    葉煩急了:“你說話啊!

    耿致曄嘆氣,因為有點不好意思,“海軍艦艇極少,我們除了熟悉艦上各種設備,大部分時間跟陸軍一樣訓練,而且比陸軍訓練強度大。原本以為像我到了不惑之年,肯定沒法跟三十來歲的軍官比,結果——”耿致曄想起這兩年的情況就哭笑不得。

    葉煩翻個白眼,轉身就走。

    耿致曄下意識拉住她。

    葉煩瞪眼,耿致曄本能松手。葉煩見狀無語又想笑,真聽話啊!安幌訜釂?”葉煩問一句就出去。

    耿致曄把洗澡水倒了,毛巾洗干凈,拿著小馬扎去大門過道找葉煩。

    太陽落山,暑氣漸消,過道南北通風,上面還有瓦遮擋,小風吹著很是舒服。葉煩等他坐下便問:“結果怎么著?”

    耿致曄:“比我年齡大的,體力不如我,比我小五六歲的都跟你一樣準備考軍校高考停了。到了部隊以后也有機會進修,但不是一年就是幾個月,跟我古今中外學了幾年的沒法比,他們都看不懂《孫子兵法》,平時還要我翻譯。”

    葉煩點頭表示自己聽著呢。

    耿致曄繼續:“我幫助他們,他們為了感謝我主動幫我補不足。結果便是我單一科目不是最優,整體成績最好。你經常讓我帶一些瓜果過去,新鮮水果也不能放太久,我到了就分給同學,他們對我評價不錯。首都首長過去視察,教導員就說我最優秀。”說完不禁嘆氣,“就這么簡單!

    葉煩:“他們干嘛不用自己的嫡系?”

    耿致曄:“這幾年裁掉很多人,文革后整頓換了很多人,哪還有純嫡系。挑我就當嫡系培養呢!

    “既然把你當嫡系培養,還先斬后奏?”

    耿致曄道:“我可能愿意留在首都,但我原部隊首長肯定不同意。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原部隊首長又那么器重我,我絕對先聽從首長安排,再考慮個人家庭問題!

    葉煩聽明白了:“問你白問,問你首長肯定被拒絕,干脆這么干?那你以后在哪兒?”

    不可說!耿致曄搖搖頭:“還不清楚,我還沒到部隊正式報到。海軍這兩年搞個類海軍陸戰隊的加強團,陸軍這邊也要搞獨立旅。大概讓我當參謀長!

    其實是旅長。

    陸軍首長去軍校視察主要目的選旅長。原本有幾個人選在軍校,結果到了軍校被海軍比下去。海軍小船兩三只,全面人才給他們也是浪費,不如先緊著陸軍。

    像陸軍那些武器裝備,耿致曄在軍校摸過,在邊境駐防幾乎都用過,雖然在海軍部隊多年手有點生,可獨立旅本就是幾個兵種放一起需要磨合,屆時耿致曄再練也不遲。

    葉煩聽到旅部參謀長又不禁皺眉:“不是說順利畢業就是副師級?”

    耿致曄:“現在大部分部隊都取消了旅級單位,我去的這個旅的待遇跟師級部隊一樣。我的工資待遇應該跟副師長一樣。只是這么大的單位沒法在市區訓練!

    葉煩聽懂了:“不可能跟在島上一樣你經常回家吃飯?跟我爸差不多,十天半月回來一次,還有可能是去部隊家屬院?”

    耿致曄點點頭:“回頭我爭取一下,看看房子能不能分在這附近。如果安全措施跟普通小區一樣,就把房子讓給別人我回家住!

    “城里有特務吧?”

    耿致曄:“肯定有敵特。他們不稀罕跟我一個小兵動手。防敵特還不如防街面上的流氓混混。敵特只對付需要對付的人,流氓混混無差別欺負!

    葉煩想起前幾天陳小慧和耿致勤就差點被人欺負,幸好葉煩跟她們提過街上亂,耿致勤把包里的水果刀抽出來,那些孫子嚇跑了。

    葉煩:“也不能告訴我部隊番號吧?”

    耿致曄無聲地笑笑。

    葉煩白了他一眼:笑屁!

    耿致曄拉住她的手,“我也是太著急忘了告訴你,讓你擔心了。”

    葉煩:“你知道就好。大寶個熊孩子這幾天天天說你被狐貍精挖走了!

    耿致曄握著葉煩的手突然用力一下。即便只有一下也被葉煩發現了,葉煩抽回手,盯著耿致曄,目光灼灼,不容他狡辯。

    耿致曄頗為心虛地摸摸鼻子:“軍校有那么一個,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葉煩哼一聲:“不知道你兒子都上中學了?”

    耿致曄尷尬地輕咳一聲:“我還沒長老年斑,身上也沒老人味啊!

    葉煩起身就走。

    耿致曄拉住她,不禁嘀咕:“脾氣真大!

    “今天才知道啊?”葉煩沒好氣地問。

    耿致曄拉著她坐下:“我坦白,坦白行了吧。我一開始真不知道。我一個宿舍的戰友說她是不是有點那意思,從那以后我見著她都繞道走。陽歷年學校舉辦活動,我都是跟幾個室友在一起。對她簡直嚴防死守。別生氣了啊!

    葉煩:“她知道你經常周末回家吧?”

    耿致道:“應該知道!

    “那說明我們感情沒出問題。還有倆牽絆。她哪來的勇氣?”

    耿致曄仔細想想:“這事有可能怪我。”

    葉煩挑眉。

    耿致曄:“你剛才說敵特,部隊一些不重要的崗位可能有敵特,所以我們說自家情況都不會說的那么清楚,擔心他們從家人入手。同學問我你干嘛的,我尋思著牽扯到我老丈人,就說你很普通,就是一售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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