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合一）
盛家小樓里, 百無聊賴的盛祈手里還拿著正在玩消消樂的手機，人卻已經癱在椅子上，仰著臉打起了鼾。
明明無風的天氣, 墻上的符紙突然開始震顫起來, 隨著盛祈手里的手機“啪”的一聲落地，墻上的符紙開始接二連三的冒出火光。
“嗯？怎么回事？”
盛祈聽到動靜, 睡眼惺忪的坐起來。
在看到墻上自燃的符紙時瞬間清醒過來，兩步跑到盛柏琰床邊。
盛柏琰眉頭緊皺, 原本就白皙的臉現在更是幾乎毫無血色，一旁的小龍也不安的蜷縮著, 仿佛被噩夢魘著，緊閉的眼尾處泛著淚光。
“柏琰！龍惑！”
盛祈叫了幾聲, 沒有任何回應。
盛祈又添了幾道安魂符, 可符紙剛觸及兩人的身體，就和墻上那些符紙一樣，灰飛煙滅。
“怎么會……”
地上的手機突然拼命的響起來, 盛祈不耐煩的瞥了一眼，卻看到上面的來電人。
江夕槿。
凌晨三點，這個時候江夕槿打過來…
盛祈看了眼床上躺著的人, 連忙撿起了手機。
“是江嶼年出什么事了嗎？”
“盛先生，我父親突然昏迷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您能過來看一下嗎？他的那個手串, 我不管怎么做都拿不下來，盛先生, 麻煩您了！”
江夕槿很慌亂，連最基本的禮貌也沒顧上, 帶著哭腔哀求道。
“我……”
盛祈看著眼前的人，又想起那條手串，咬咬牙答應了。
“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盛祈撥通了白澤的電話。
“白院長，柏琰和龍惑現在可能遇到了點危險，您能來看一下嗎？”——
“你就只知道哭嗎？果然是個廢物啊！”
盛柏琰被一陣嘲笑聲吵醒，睜開眼，又到了那個云階月地的仙境里。
盛柏琰下意識的抬手按向心口，腦海里還有些混亂，最后記得的場景，就是橘貓的手沒入了他的心口，還有橘貓身后的震驚又恐懼的龍惑。
小家伙一定被嚇壞了。
盛柏琰皺了眉。
不遠處又傳來孩童的帶著顫音的怒喊。
“我不是廢物！”
盛柏琰循著聲音往前走了幾步，但在這幾步里卻發現了不對。
他雖然在走，但身體卻并不是受他控制。
盛柏琰滿心疑慮，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為什么會被送到這里。
“怎么不是廢物？你的五爪呢？你的金發呢？”
對方說著，不屑的哈哈笑起來。
“金龍多尊貴的身份，你這雜毛長蟲也配？就算你那個龍王老爹舍不得，你早晚也得被你們族里的長老給處死，教你一個道理，德不配位，必有災殃，知道嗎？”
聽著遠處傳來的話語，盛柏琰的眼神沉了下去。
這具身體的主人顯然也這番話產生了反感，加快了步伐。
繁茂的花木之后，三個少年圍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
水藍色的頭發乖帶著微卷的弧度，順的垂在肩上，發間冒出兩個稚嫩的龍角，圓圓的杏眼憤怒的瞪著面前的少年們，眼尾帶著點點的水光，肉嘟嘟的臉頰因為氣憤一片緋紅，身后的龍尾上，水藍色的毛毛也茸茸的炸成一團。
這是，小時候的龍惑？
盛柏琰看著眼前氣的像個河豚的小團子，眼神里柔軟一片。
“我一定會修出五爪的，一定會當上龍王的！我配得上！”
小龍惑忍著眼淚，大聲的反駁他們。
但他的氣勢只換來了對方的嘲笑。
“說大話誰不會啊，我還說我能當上天帝呢，我也覺得我配得上……”
“是么。”
身體的主人語氣淡漠的開了口。
三個少年看到來人，臉色突然大變。
明明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少年人，周身的威壓卻強到令人窒息。
他不帶什么情緒的看著他們，淡淡的說。
“我倒不知，原來天帝的位置，誰都能配得上。”
“帝…帝君……”
說大話的少年臉色刷的一下白了，腿一軟跪在了年少的天帝面前。
“我就是…我錯了帝君，我就是一時嘴快，我……”
一旁的小龍惑被突來的變故搞懵了，愣愣的看著他，眨眼的時候，一直強忍著的淚珠無意識的跟著掉下來。
可憐又可愛。
盛柏琰有些揪心的皺了皺眉，但卻沒辦法過去幫他擦眼淚。
“你們隨父兄參加萬朝節，卻在這里欺辱一個孩童，狂妄自大，出言不遜，但有句話你們說的不錯。”
天帝看著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的三個少年，語氣冰冷。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你們確實配不起自身的神位，以后天界你們不必來了，神格也免了吧。”
“不，帝君！”
少年們惶恐的抬起頭，天帝卻沒在看他們一眼，巨大的威壓驀的沖他們襲來，頃刻間被轟到了天界之外，眼睜睜的感受著自己的神力一絲不剩的涌出體內，重歸天道。
“你……”
上一秒還強勢冰冷的天帝，看著眼前還掛著淚，懵懂望著他的小龍團子，居然有一瞬的無措。
天帝抬眼看了看宴席的方向，這里顯然偏離很遠。
“你迷路了嗎？”
龍惑像是才想起什么，低下頭抿著嘴巴輕輕的點了點頭，身后的龍尾也蔫蔫的耷拉下來。
“我六哥說百花仙子會做百花糖，可甜了，所以我就想去找百花仙子，但是我忘記回去的路了。”
果然。
天帝看著局促的小龍難得的生出幾分好笑，下意識伸出手，抹了下小龍臉上殘留的淚痕。
“走吧，我帶你回去。”
天帝說完，便邁步往前走。
小龍趕緊跑了兩步跟上去，慌忙扯住天帝的衣袖。
從沒被人扯過袖子的天帝頓了一下，回身看著小龍不安的眼睛，終是伸出了手，牽住了他——
幻境里，劇場后臺空無一人。
紅著眼的橘子沙包似的被砸在了墻上，墻面頓時裂出蛛網般的裂痕，掀起一陣灰霧。
塵土閃著陣陣光電，金色的巨龍冷冷的盯著重新站起身的橘子，把昏迷中的盛柏琰牢牢的護在身后。
橘子抓向盛柏琰心臟的瞬間，被觸動的龍珠突然靈力暴漲，把橘子彈飛出去。
接收到靈力的龍惑瞬間化回原形，攬住昏迷倒下的盛柏琰。
接住盛柏琰的那一刻，龍惑整條龍都是顫抖的，盛柏琰的心口微微泛著靈力的光，一顆破了殼的白果從他衣兜里滾落出來。
還好，他的龍珠，黃局長的白果，一起幫他抵擋住了險些致命的襲擊。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喚了盛柏琰幾聲，盛柏琰卻始終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確認盛柏琰沒有大礙，龍惑稍微放松了些，但被控制的橘子卻不依不饒的發動了第二次進攻。
臺前的演唱會已經開始了，歡呼的人潮和激蕩的樂曲，后臺里也聽的一清二楚。
幻境還在，演唱會還在，那真正的橘子一定也在。
“滾出去，把橘子還回來。”
金龍圈住盛柏琰，死死盯著被人操控的“橘子”。
“橘子”低低的笑了一聲，嘲弄的看著他。
“堂堂金龍，卻為一個人類，為了一縷殘魂，被困在這低級的幻境里進退兩難，你要這金龍的身份，有什么用？”
“怎么，你羨慕嗎？”
金龍同樣嘲諷的看著他。
“我天生就是金龍，擁有天地之力，而你呢？只會榨取小妖怪身上妖力，你又有什么用？還是說，你以為搶了我的龍珠，你就能取代我了？”
“橘子”哼笑一聲，突然幻化成貓，體型跟著暴漲了數十倍，再次朝他沖了過來。
“不試試怎么知道。”
龍惑眸色一凝，龍吟聲中一道閃電直沖來人劈出去——
花園的位置地處偏僻，天帝牽著小龍的手，每一步都走的很穩。
少年天帝看了眼好奇打量四周的小龍，兩個人什么也沒說。
天界里隨便一個仙子，都有縮地成寸的神力，他其實可以直接帶著小龍回宴席的，但他并不想。
天帝垂著眼眸，畢竟一開始，他就是跟著這條小龍出的宴席。
天界每千年有一次萬神朝拜，諸神皆要往天界赴宴。
他自天道孕育而生，這是他第一次參加萬朝節。
作為天帝，席間要保持自身威嚴，不茍于言笑，不貪食菜肴，這是老君一直提點他的話，他也一直認為，為君者理應如此。
但天界里，從不會有人目光灼灼的直視他的眼睛，也不會有人對著他毫無防備的展露笑顏，用老君的話來說，這都叫逾矩。
只有這條小龍。
龍惑出生不過二百歲，更是第一次經歷這么大的場面，一時好奇下，盯著他看了好久，直到對上天帝的眼眸。
若是其他小神，被他這么看一眼，早該汗流浹背了，但龍惑卻沒有，反倒朝他揚起了笑臉，就像把他當做了尋常的玩伴。
對小龍的“逾矩”，坐在他身邊的家人卻并沒有任何斥責，只笑著哄著他說了什么，又引得小龍眼睛亮亮的看向身邊人，扒著對方的胳膊急切的問著什么。
天帝的身邊，左右都是規矩，就算是照顧他起居的老君，教的也只有規矩。
他很難不去注意那個快樂的小龍團子。
于是，看見小家伙趁著家人被人敬酒的空檔，偷偷摸摸的往外走時，他便也起身遠遠的跟在了他身后。
三百年前天帝的想法，完完全全的被盛柏琰感知到，一個天帝，一個凡人，盛柏琰卻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盛柏琰笑了笑，大約是，都被這個小龍團子給可愛到了吧。
“帝君哥哥……”
小龍惑糯糯的晃了晃他的手，眨著眼睛看向他。
“嗯？”
聽到這個完全陌生的稱呼，回過神的天帝愣了一下，低頭看著他。
“你是不是不開心呀？”
龍惑問。
“什么？”
天帝顯然有點意外。
“剛才在宴席上你都沒有笑過，飯也吃的不多，是不是心情不好？”
龍惑細數著他的觀察，說的有憑有據，說著，又從兜里拿出了兩塊糖。
“這個給你，這是我剛才問仙子姐姐要的百花糖，姐姐說只有三塊了，我還沒有吃過，所以我想留一塊，剩下的都給你呀。”
“我…給我的？”
天帝愣愣的看著他手里的糖，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不該接，話都說的有些錯亂。
給天帝送禮，以及要小孩子的糖，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這都太逾矩了。
這種情況，老君…也沒教過啊……
“你不喜歡么？”
半天沒見對方有什么動作，小龍惑沉了沉舉著的手，有點黯然的問。
他來的時候被四哥沒收了兜里的糖，看到天帝興致不高的樣子，又聽到六哥對百花糖的形容，所以才特意偷偷溜出去找仙子姐姐要了糖，雖然也有自己想吃的原因在，但他真的以為吃糖會讓對方高興一點。
“沒有。”
看到他的神色，天帝下意識的回答。
伸了手，拿走了那兩塊糖。
小龍團子又開心了起來。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點甜的，立馬就會變高興的，我六哥就是這么說的！”
“好。”
天帝看著他的笑顏，唇邊似乎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哎？”
小龍看著他，眼睛比剛才還亮還圓，歪著頭又彎了眼睛。
“帝君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呀！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哥哥啦！”
“…是么。”
帝君哥哥又陷入了無措，眼眸閃爍，避開了小龍團子熱切的視線
“是呀是呀！”
小龍依舊絲毫不避讓的笑看著他。
臉紅的帝君哥哥也好看呀！
“剛才，你怎么和那些人遇上的？”
帝君哥哥有些撐不住了，連忙轉移話題。
“啊？”
小龍愣了一下，想起剛才的三個人，臉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
“我是說…”
天帝有些懊惱，只想著轉移話題，卻忘了話題適不適合拿出來說。
看著歡樂的小龍又染上一層難過的氛圍，他有些后悔的皺了眉。
“他們說的也沒錯啦。”
龍惑聲音有些悶悶的說。
“其實，我聽到長老們說過，如果我修不出五爪來，對于龍族來說，我就是…就是一個恥辱的廢物……”
“不要聽他們的，你不是的。”
天帝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沒關系啦，你不用安慰我。”
龍惑笑著晃了晃他的手。
“我并不全是在安慰你。”
天帝認真的說。
“你還沒有成年，只要你努力修煉，成年的時候或許就能成為真正的五爪金龍了，我記得曾經也有過這樣的記載，所以不必太糾結于別人的說法。”
“真的嗎？！”
龍惑猛地抬頭看著他。
“以前也有我這樣的金龍嗎？他修出五爪來了對嗎？”
“嗯，是的。”
天帝肯定的應道。
小龍團子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包裹著，笑的比剛才還要開心，下意識的一把抱住了天帝。
“太好啦！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以后我一定會努力的！”
被抱住的帝君哥哥有些僵硬，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我相信你。”
“那以后我還能來找你玩嗎？”
小龍仰臉看著他，滿眼期待。
“……找我玩？”
這已經是這條小龍不知道第幾次讓他感到無措了。
老君也沒教過他，要怎么玩啊。
“可以嗎？”
小龍不依不饒的繼續問。
天帝想了很久，點了下頭。
“好。”
雖然不知道具體該怎么做，至少先應允了小龍的要求，這總沒什么錯吧。
既然答應了小龍來找他，天帝拉起龍惑的手，在他手心里畫了什么，龍惑老老實實的任由他在自己手上畫著，只是好奇的踮起腳尖往自己的手上看。
“這是什么呀？”
畫好的印記并沒有什么痕跡，仿佛剛才的什么也沒有發生。
“一個契約印記。”
天帝說。
“如果你想來找我，就握緊它，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好的呀！”
小龍開心的搓搓手。
那個印記并不是一個單向的召喚印記，如果龍惑遇到什么危險或者困難，他也能第一時間幫到他，那個印記里蘊含著天道神力。
“龍惑！”
不遠處傳來一個青年焦急的呼喚。
“六哥？”
小龍聽到聲音，往青年的方向看過去，跳著朝他揮揮手。
“我在這里！”
“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我找你半天！我帶你出來，你就是這么嚇你哥的啊？”
青年憤憤的嘮叨他。
“哥哥！”
小龍看到來人，興沖沖的跑過去撲到對方懷里。
“我給帝君哥哥送糖來啦，帝君哥哥說以后我還可以找他玩！”
青年在幼弟的屁股上虛虛的拍了一巴掌，笑道。
“小煩人精，家里人還不夠你禍禍的，主意都打到帝君頭上來了。”
年輕的天帝站在原地看著兄弟兩人的互動，突然很想知道，真正有家人的感受到底是怎樣的。
他身邊除了近身的仆從，就只有教導他何為帝王的老君，從沒有人會這樣帶著笑意的說那些聽上去本該是帶了怨氣的話。
“帝君。”
正想著，青年斂了笑意，給他行了禮。
“小弟年幼，平時在家慣壞了，剛才給您添麻煩了。”
天帝垂眸錯開了視線，青年的態度里帶著他最熟悉的尊敬，疏遠又客氣。
“沒有。”
“我沒有添麻煩！”
小龍不服氣的拽著青年的衣袖。
“我可乖了，我把最后的兩顆百花糖都給帝君哥哥了！”
青年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小弟。
“都沒給哥哥留一顆嗎？”
小龍斬釘截鐵的搖頭。
“沒留！”
但看著青年不開心的模樣，小龍又心虛的捏了捏自己腰間玉佩上的流蘇。
“不過下次我會給哥哥留一顆的。”
青年欲言又止的看向一旁的天帝，大概覺得不該繼續失禮下去，揉了揉小龍的腦袋，拉著龍惑向天帝行禮告辭。
“帝君哥哥，等我下次來找你玩呀！我叫龍惑，你叫什么呀？”
臨走時，小龍沖他揮手說。
“我……”
他突然愣住了。
他叫什么？
天帝，帝君。
除了這些稱謂，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名字。
“我叫……”
盛柏琰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嗡鳴，他閉了閉眼，眼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就連這具身體發出的聲音也顯得飄忽不清。
天帝看著小龍腰間的玉佩掛飾，隱約間，盛柏琰似乎聽到一個模糊的稱謂。
“……琰。”——
玻璃破碎的聲音最終喚醒了盛柏琰。
他依舊在幻境里，只是原本華麗的劇場后臺，變得一片狼藉。
金色的巨龍摔在一片玻璃碎片中，原本耀眼的鱗片上添了許多細碎的傷痕，不知道他們打了多久，金龍明顯的有些體力不支，大口的喘息著，努力從碎片中撐起身，依舊寸步不讓的盯著眼前巨型的橘貓。
盛柏琰被他好好的護在身邊，一點傷口也沒留下。
“龍惑。”
盛柏琰抬手覆著他受傷的鱗片，輕聲喚著身邊的巨龍。
聽到身邊傳來的聲音，金龍的瞳孔猛地一縮，回頭對上盛柏琰帶著笑意的眼睛，眼淚差點掉下來。
“盛柏琰，你沒事了嗎？”
“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盛柏琰聲音柔和的說。
想到盛柏琰被橘貓抓到心口的場景，金龍難受的使勁搖頭。
“我沒有保護好你……”
“誰說的。”
盛柏琰安撫的摸了摸金龍的鱗片。
“你一直都在好好保護我，你看，我一點傷都沒有受。”
說話間，橘貓突然一躍而起，沖著盛柏琰抓過來，龍惑余光一直注意著他，在他動作第一秒就反應過來，一尾巴甩在他身上，擋下了他的襲擊。
“放心，你們都走不出這個幻境，就別在意誰比誰先死了吧。”
被擋下一擊的橘貓也不惱，冷笑的看著龍惑，就像在看末路的困獸。
“你不是金龍么？不是天生真龍么？神獸又怎樣，也不過如此。”
龍惑沒有說話，沖上去又與他戰在了一起。
盛柏琰看著他們的打斗，忍不住皺了眉。
龍惑大約是顧忌他和橘子的安危，加上靈力也有所欠缺，始終沒有對橘貓下死手，但對方卻招招都在把龍惑往死里逼。
“龍惑，握緊右手！”
盛柏琰突然想起在龍惑回憶里，天帝給他畫的符。
戰斗中的金龍似乎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在說什么，但晃神的瞬間，卻被橘貓傷到了尾巴。
金龍吃痛低吟，下意識的攥緊了右爪。
右爪忽然涌出的神力颶風一樣襲向四面八方，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將剛想反抗的橘貓死死的壓在地面上。
龍惑看著右爪自己都驚呆了。
喲呵。
他這么牛逼的嗎？
這是什么時候還開了個自己都不知道的神之右手的掛？——
“怎么樣？”
小樓里，白澤嚴肅的問。
龍滄收回手，皺眉搖搖頭。
“我只能給他輸送一些靈力，但無法喚醒他，盛柏琰也是一樣。”
“一個貓妖，怎么能設下這么強力的幻境，要不還是直接打破吧。”
白澤嘖了一聲。
“幻境不是不能打破。”
龍滄煩躁的看了眼昏睡中的盛柏琰。
“但是有他在，這些異常說不好都是他該歷的劫，我們隨便干預，萬一再反噬到龍惑頭上，我不想冒這個風險。”
“哎……”
白澤抓了抓頭發，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實在是有些熬人。
龍惑的右爪上突然涌起的神力把白澤和龍滄都震了一下，白澤穩住身形，愣了好半天沒說話。
“這是……旁邊那位的神力吧？怎么在龍小惑身上？他覺醒了？”
“我怎么知道。”
龍滄看著眼下這明明很簡單，卻硬是被扯得無比復雜的情況，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
沉默中白澤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盛祈打來的電話。
“白院長，他們現在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好轉？我剛把江總手上那個黑手串給摘下來了，他們那邊有什么影響嗎？”
“可能大概也許……”
白澤看著還在往外冒神力的小金龍，不確定的說。
“好了點吧。”
雖然跟什么黑手串應該沒關系——
幻境里，劇場內的音樂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臺下的觀眾高呼著安可，隱約還能聽到江嶼年和觀眾互動的聲音。
后臺處，橘貓身上突然掉落出一個閃著光的珠子，龍惑瞥見那珠子愣了一下。
他一直以為橘子說的那顆珠子是黑手串里的其中一顆，但沒想到，那居然是個誓言球。
“你做了什么！”
被按在地上的橘貓極度不甘的瞪著他。
明明他都要得手了，明明他可以擊敗這條廢龍的，怎么可能突然這么強的神力。
龍惑看著他，不屑的笑了一下。
心想，他上哪兒知道去。
這話當然不能說給他聽，金龍裝出一副早有準備的表情，故意氣貓。
“都說了，我可是金龍，天生的，沒辦法，羨慕不來。”
這話的殺傷力似乎比神力還大，橘貓的眼睛紅的簡直要滴血。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所謂的天生，憑什么有些人生來就有的東西，他得費盡心力才能得來，就算得到，也始終抵不過那些天生天命，憑什么！
有了神力的加持，龍惑變小了身形，畢竟要用靈力支撐，還是有些入不敷出。
他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誓言球，看著手里的小珠子，龍惑的眼神逐漸變得凌厲。
“你是龍族的人。”
地上的橘貓冷笑了一聲，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見他不說話，龍惑的瞳孔散發出金色的光澤，聚了一絲龍息打入了橘貓體內。
“哼。”
橘貓嘲諷的看著他。
“你忘了，這可不是我的身體，你休想知道我是誰，你是金龍又怎樣？就算是天生金龍，早晚也有敗在我手里的一天！”
“龍惑小心！”
“龍老板！”
盛柏琰和剛剛趕來的阿豹同時喊出聲。
龍惑距離橘貓太近了，橘貓以魂力抵抗著龍惑身上傳來的神力，抱著同歸于盡的氣勢突然撲向他，爪尖寒光一閃，探到了龍惑頸間。
龍族的逆鱗藏于頸間，若是被拔掉逆鱗，即便不死，也必然重傷，更何況這是在幻境，龍惑進來的是魂體。
橘貓的爪尖擦著龍惑的逆鱗劃過，阿豹化身原型，猛地撲向橘貓，只在龍惑頸間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
“龍惑，你怎么樣？”
盛柏琰同時上前護住了龍惑，擔憂的查看他的傷口。
“沒事，小傷而已。”
龍惑摸了摸脖子，安慰的拍了拍盛柏琰的手。
“橘子，龍老板，你們這是……”
剛下舞臺的江嶼年滿眼震驚的看著他們。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看到江嶼年，橘貓眼里閃著詭異的光。
他維持幻境，維持現狀的能量來源，就是江總手上的黑手串，汲取江總的生命魂力，轉化到這里。
他和江總的聯系似乎被切斷了，但這里還有江嶼年，只要控制住江嶼年，他依舊能控制這個幻境，依舊能把龍惑困死在這里。
“江嶼年！他們想殺了我，把你從這里帶走！”
再次被按在地上的橘貓大聲的對江嶼年喊。
“你別信他的！”
阿豹連忙看向他。
“他現在已經不是橘子了，你不要相信！”
“我就是橘子！他怕你不要他了，所以才合伙騙你的！”
橘貓依舊大聲的辯駁。
“不然還能是因為什么原因！江嶼年，我陪你在這里生活了那么久，我給你創造了這個世界，難道你還要選這只豹貓嗎？你難道要背叛我嗎？！”
“你亂說什么鬼話！”
阿豹氣急的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的胡言亂語。
江嶼年聽著橘貓的話，怔愣了許久，眼神逐漸泛起濃重的悲傷。
“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來這里意味著什么，是我把你帶回了家，但也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來找我的時候，我挺釋然的，與其每天小心翼翼的活著，不如陪你一起有趣的死掉。”
“但是現在。”
江嶼年回身，透過玻璃窗，看向空無一人的舞臺。
“橘子，我們回家吧。”
橘貓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掙脫開阿豹的束縛，沖他喊道。
“你在說什么？這里不就是我們的家嗎？”
龍惑趴在盛柏琰的肩膀上，沉默的看著江嶼年，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說了，我怎么可能會背叛他，我又怎么可能會認不出他。”
江嶼年神色淡然的回身看向地上的橘貓。
“你又不是他，我為什么要留在這里。”
隨著江嶼年的話音落下，龍惑手里的誓言球應聲碎裂，變成點點細碎的閃光，消失在了空中。
地上的橘貓不甘的低吼，身形也慢慢變小。
回到了最初，那只乖巧可人的小橘貓，安靜的躺在地上。
“橘子…你，你還在么？”
江嶼年帶著滿臉的淚痕，輕輕抱起了小橘貓，一下一下的撫摸他的腦袋，感受著指尖還略帶溫熱的觸感。
龍惑看了看自己的右爪，飛過去覆在了橘貓身上。
點點的神力中，小橘貓疲憊的睜開了眼睛，金色的瞳孔專注的看著江嶼年。
聲音輕淺的喵了一聲。
——江嶼年，我剛剛聽到你唱歌了。
——江嶼年，你要開心哦……——
“大侄子！龍惑！你們終于醒了！”
臥室里，看到龍惑與盛柏琰有了動靜，盛祈終于長出一口氣。
剛醒過來的小金龍看上去還有點愣愣的，還沒有從幻境沉重的氣氛里緩過來。
“盛柏琰！”
突然想起盛柏琰在幻境里受過的傷，龍惑慌忙轉過身，看著身邊皺眉靠在床頭的人。
“你沒事吧？你心臟還好嗎？”
“沒事。”
盛柏琰按了按還有些暈眩的額頭，抬眼打量著小金龍。
“你呢？”
小金龍抱住自己的尾巴摸了摸。
在幻境里被橘貓打的那一下可疼了，但現在好像。
“好像沒什么事……”
“當然沒事啦。”
坐在椅子上的白澤抱著臂，悠哉的看著床上的一人一龍。
“我在這兒呢，能讓你們有事嘛。”
“白澤哥？你怎么來了？”
看到白澤，龍惑有點意外，但再往旁邊一掃，瞅見他那黑著臉的四哥，龍惑立馬心虛的往盛柏琰身上靠了靠。
“四哥…你也來了啊……”
“你躲什么？往哪兒躲？”
看到龍惑的動作，龍滄更氣不順了。
“我不該來，我不該親眼看到你是怎么作死的。”
說著，大不敬的瞥了盛柏琰一眼。
神經病，渡劫還非得拉上他弟弟，看到就想揍！
盛柏琰：？
明顯感覺到龍滄對自己的敵意，讓盛柏琰有些不解。
怎么看這次的事件也怪不到他頭上吧？
白澤輕咳了一聲。
“盛總，鑒于您的身體狀況，我建議您這兩天先不要上班了，畢竟在幻境里耗費的精神力比平時工作還是要大上好幾倍，如果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到醫院來看看，我給您再做個全面檢查。”
“嗯！白澤哥說得對！”
小金龍使勁點頭。
“你這兩天哪兒也別去了，就在家睡覺吧。”
知道小金龍還在因為幻境里讓自己受傷這件耿耿于懷，盛柏琰并不想讓小金龍著急，順了順他的毛，答應下來。
“好。”
“嘖。”
龍滄十分嫌棄的看著盛柏琰的手。
摸什么摸，他弟是龍，又不是狗！
龍滄嘖的聲音有點響，龍惑條件反射的縮了縮脖子，怯生生的看著他哥，總覺得下一秒就要挨揍。
盛柏琰看著龍惑的反應，又瞥了眼龍滄不爽的表情，什么也沒說，把小金龍往懷里帶了帶。
果不其然又聽到了一聲“嘖”。
“你牙疼我明天帶你去看牙醫！”
白澤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
“嘖個沒完了你，煩不煩。”
雙重吃癟的龍滄臉更黑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原身是條玄龍。
“也挺晚的了，盛總你們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白澤說完，拽著龍滄出了門。
再不走一會怕是他就要犯上了。
“江家那邊有聯系你么？”
見白澤離開，盛柏琰問一旁的盛祈。
“哎，我就是想跟你們說這事呢。”
盛祈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你們在幻境里遇到什么了啊？三點多那會兒滿屋子的符紙都給燒了，你臉白的跟死人一樣，金龍大人居然還哭了，演的哪出啊？”
“你哭了？”
盛柏琰低頭看著懷里的小金龍。
“我哪知道啊。”
小金龍搖頭否認。
“我在幻境里呢，我哪知道我哭沒哭。”
主打一個幻境里的我，和現實里的我，不是同一個我。
盛柏琰揉了揉他的龍角，沒在追問。
然后就換盛祈追問了。
“所以內？幻境不帶我進，現在故事也不給我聽了是吧？”
說起故事，就又想起江嶼年和橘貓。
龍惑突然錘了一下被子，有點懊惱。
“我怎么忘了跟我四哥說這事兒了！”
“什么事？”
盛祈眼里閃著八卦的光。
“我們在幻境里遇見妖怪獵人了。”
龍惑說。
“不是普通的人類，他應該是妖怪獵人幕后的組織者，他是龍族的人。”
“嗯？”
盛祈驚呆了。
“你們龍族在妖界里待遇不是老好了嗎，怎么還有龍出來單干呢？自己創業不累嘛。”
龍惑：……
“你從哪兒聽這些亂七八糟的。”
“你白院長說的啊。”
盛祈攤手。
“你們回來之前，我們閑聊來著。”
“你心可真大啊。”
龍惑無語的看著他。
“你大侄子在幻境里都被人剖心了，你還在外面閑聊呢。”
小金龍的眼里滿滿的都寫著“要你何用”。
“啥？！”
盛祈噌的一下椅子上彈起來，伸手就扯盛柏琰的衣服。
“我看看！”
盛柏琰揮開了他的手。
“我要有事就不在這里坐著了，先說江家的事。”
盛祈一臉嚴肅的上下打量了他幾個來回，才又坐了回去。
“你們掏心那會兒，江夕槿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江總突然也昏迷了，而且手上戴的那個手串怎么也取不下來，就把我叫去了。”
盛祈簡單跟他們說了當時的情況。
到了江家之后，江總手上的手串已經不能看做是水晶了，那得是什么超級有害的輻射物質，映的一整個屋子都亮著紫了吧唧的光。盛祈把他能用的符紙都用上了，學過的咒語也都背了一遍，最終還是把那串手串從江總手上給擼下來了。
“那手串呢？”
龍惑連忙問。
“我帶回來放書房了。”
盛祈指了指書房的方向。
“就之前放你龍珠那個小盒子，你龍珠靈力都泄露不出來，他那個輻射應該也能捂嚴實了……”
盛柏琰和龍惑對視了一眼，起身去了書房。
“哎？去哪兒啊？剛掏過心的人不要亂跑！醫生都說了讓你靜養！”
盛祈在身后嚷嚷。
木盒里，龍惑把手串拿出來，閉上眼睛用龍息查探著手串里的情況。
深紫色的空間里，一抹小小的橘色蜷縮在里面，仿佛只是安靜的睡著了。
龍惑長嘆了一口氣，眼睛亮亮的看向盛柏琰。
“是橘子。”
“那就好。”
盛柏琰的神情也帶上幾分欣慰。
是要魂魄還在，至少橘子還能有往生的機會。
“明天我去找我四哥，把妖怪獵人的事和橘子的事跟他說一下。”
“好。”
盛柏琰點頭。
回到臥室，把盛祈打發出去之后，盛柏琰看著哈欠連連的小金龍，突然說。
“你哥哥是不是因為龍珠的事，對我有點意見？”
“啊？為什么要對你有意見？我龍珠又不是你搶走的。”
龍惑莫名的看著他。
“但是……”
龍滄那個態度，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還是能因為什么。
就很迷。
“你不用管他。”
小金龍擺擺爪。
“我四哥老這么兇，他對白澤哥都兇兇的。”
“好吧。”
盛柏琰挑了下眉，沒再說什么。
“盛柏琰，我有問題要問你。”
小金龍嚴肅的蹲坐在他面前。
“你是怎么知道我握緊右手就會有神力的？你在幻境里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啊？”
第二十四章
“你不記得那個印記了么？”
盛柏琰皺眉問。
問的龍惑一懵。
“啊？我應該知道嗎？”
盛柏琰沒說話。
他看到的明明是龍惑的記憶, 為什么龍惑卻不記得。
“你到底看見什么了？”
龍惑歪頭問他。
“我…”
盛柏琰頓了一下。
“我應該是進到了你的記憶里，看到了你小時候。”
“啊？”
龍惑哈欠都停住了，淚眼朦朧的看著, 這話聽著就太不可思議了。
“怎么可能呢, 幻境里又沒有倒轉時空的能力，你怎么能回到我小時候……小到什么時候？”
“你還記得萬朝節么？”
看著他因為打哈欠掉下來的眼淚, 盛柏琰抬手幫他擦了一下，算是彌補了之前在回憶里, 想做卻沒能親自做到事。
“萬朝節？”
龍惑沒管他的動作，努力回憶, 然后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應該是去過的，我兩百歲的時候, 但是我不記得跟天界有關的任何事了。”
“為什么？”
盛柏琰問。
“大概是我三百歲的時候吧。”
龍惑算了一下, 繼續說。
“我有一次生了很長時間的病，父王說我睡了好久，醒來以后很多事我都記不太清了。”
“沒讓白院長看看嗎？”
這種情況在人類里倒也是存在的, 生病太久會影記憶，但小神獸也會病成這樣么。
龍惑搖頭。
“沒有，我父王說萬事都有機緣, 忘了就忘了，說不定哪天就又想起來了。”
盛柏琰沒說話，龍惑又問。
“所以你看到我在萬朝節的記憶了？”
“嗯。”
盛柏琰點頭。
龍惑挺感興趣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難道那時候我就有神之右手的外掛啦？你快給我講講唄, 說不定還有什么其他好東西被我忘了呢。”
“可以, 但我等我先去洗漱一下。”
盛柏琰說著，起身往浴室走。
“你晚上不是洗過澡了嘛。”
龍惑一臉納悶的看了眼床頭的時鐘, 這會兒也就過了四五個小時。
話是這么說。
盛柏琰拿了換洗的衣服。
“在幻境里過了三天了。”
“……要不我給你建個幻境浴室，你去把靈魂拿去洗洗吧。”
盛柏琰沒說話, 笑著進了浴室。
龍惑搖搖頭，在被子上打了個滾。
“事兒多的人類。”
等盛柏琰出來，龍惑已經困得眼都要睜不開了。
“要不明天再講？”
“我不！我就要現在知道！立刻馬上！你給我講！”
小金龍脾氣上來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執念，還是因為困得開始鬧覺了，總之看上去非常像個小無賴，敢說一句不就能分分鐘哭給你看那種。
“講講講，現在就講。”
盛柏琰馬上哄龍。
好在回憶里的故事不算復雜，盛柏琰簡明扼要的講給他聽。
聽故事的小金龍好像又恢復了理智，反正眼神看上去還是挺正常的，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么說，帝君哥哥人還挺好的，我怎么會忘記他了呢。”
龍惑看著自己的右手，握了握，但無事發生。
盛柏琰挑了下眉。
回憶里的龍惑就是個小團子，聽小團子奶聲奶氣的叫哥哥，和聽現在這個少年音的龍惑叫哥哥，完全不同的兩種感受。
但叫的又不是他，天帝估計也聽不到吧。
盛柏琰往窗外看了一眼。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父王說得對，有緣總能想起來的。”
“也是。”
得到了睡前故事的小金龍又開始打哈欠。
“睡覺吧，我好困了。”
“你覺得……”
想起回憶里小龍惑眼睛亮亮的看著天帝，夸他是自己見過的最好看的人，盛柏琰突然想問問他，現在他還是這么認為的嗎。
但話說到一半，他又覺得有點好笑，什么時候他也開始在乎外表了。
“什么？”
龍惑淚眼朦朧的問。
“沒什么。”
盛柏琰理了理被子，沒有看他。
“嗯？”
盛柏琰帶著明顯的心虛，龍惑瞇著眼睛打量他。
“你不對勁。”
小金龍湊到他身邊，盛柏琰的眼神默默地從他身上劃開。
本來沒覺得什么，但被小家伙這么一盯，盛柏琰突然有種和天帝相同的無措感。
“說呀，你到底要說什么呀？”
小金龍圍著他打轉，不懷好意的笑起來。
“該睡覺了。”
盛柏琰把他往外推了推。
小金龍不依不饒。
“說嘛！”
“算了。”
“哎，說嘛說嘛！不要吊人胃口嘛！”
“…不了，去你的小墊子上睡覺。”
“你說了我就去睡。”
“……那你就在這兒睡吧。”
惱羞成怒的盛總被子一掀，直接把小金龍整個蓋在里面。
“哎！”
兩眼一黑的小金龍開始在被子里掙扎。
“放我出去！盛柏琰你幼不幼稚啊！”
“不放。”
盛柏琰看著被子里小小的鼓包，輕笑著說。
掙扎了一陣，本來就困極了的小金龍眼看反抗無效，干脆就床躺平，哼了一聲，轉身在盛柏琰身上撓了一下。
“……幼稚的人類！”
被子里帶著盛柏琰暖暖的體溫，還有他身上沐浴露香香的味道，龍惑打了第N個哈欠，窩在他身邊很快就睡著了。
盛柏琰帶著笑意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小龍的腦袋，揉了揉小龍角輕聲說。
“做個好夢。”
這一晚上的睡覺質量確實很好，直到第二天中午一人一龍才從臥室里出來。
龍惑就不說了，每天剛起床的時候毛毛都亂的像個潦草小狗，連一向睡覺仿佛沒挨床的盛柏琰，發頂也微微翹起一撮絕不躺平的倔強呆毛。
把樓下喝茶的盛祈直接看笑了，順手拿出手機記錄了一下他大侄子難得一見的形象。
“哎呀，起來了？”
看到盛柏琰，喬姨看上去十分擔憂，尤其盛柏琰現在又是這么個形象，喬姨更擔心了。
“聽說你昨天晚上心臟疼的像被人掏了心，現在怎么樣了？還疼嗎？要難受的話我把飯給你端上去，你好好歇著。”
盛柏琰：……
盛柏琰瞥了盛祈一眼，語氣溫和的對喬姨說。
“別聽他瞎說，沒那么嚴重。”
“啊，確實。”
盛祈嘬了一口茶。
“也就臉色白的有點像死人，醒來還是活蹦亂跳的。”
“啊？”
喬姨臉也白了。
“二叔。”
盛柏琰警告的看著他。
“啊？啊…”
盛祈望天。
算了還是別解釋了，越描越黑。
“那要不要讓白院長來一趟啊？”
喬姨把手里的菜放在餐桌上，轉身往電話邊走。
“心臟上的事可不是小問題。”
“喬姨，我沒事。”
盛柏琰連忙阻止她。
“昨天晚上白院長就來過了，確實沒什么事，一會兒我再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不用擔心。”
喬姨看了他一會兒。
“那行，我一會兒再給你燉個湯好好補一下。”
說著，又往廚房走。
“沒跟老爺子瞎說吧？”
盛柏琰捏了捏鼻梁無奈的瞥了盛祈一眼。
“還用我說啊？”
盛祈拿起桌上的水果啃了一口。
“你今天沒去公司，你那個助理肯定要跟老爺子報備，早晚都得知道。”
盛柏琰嘆了口氣，沒說話。
老爺子知道又得擔心。
“盛柏琰，什么時候吃飯啊？我餓了。”
懶得用法術隱身的小金龍窩在他衣兜里，揉了揉依舊惺忪的睡眼，語氣也懶懶地說。
“我要吃糖醋小排。”
“吃吃吃。”
不到三十的盛總突然覺得很心累，好像突然就過上了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得養傻狗的日子。
盛祈：？
說誰是狗？
吃完飯后，盛柏琰帶著龍惑和非要跟著出門遛腿的盛祈一起上了車。
“咱們要不先去看看江嶼年吧。”
龍惑擺弄著裝了黑手串的小盒子說。
反正盛柏琰去醫院檢查也就是走個過場，不如先去看看江嶼年和阿豹，順便把橘子的消息告訴他們，他們一定很擔心橘子。
盛柏琰應了一聲，跟司機交代。
交代完，看了眼坐在旁邊自顧自玩盒子的小龍，故意嘆了口氣，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盛祈看到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大侄子又要開始演戲了，趕緊往車門邊移了移，專注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可怕，眼不見為凈。
“你怎么了？”
但小龍還是很容易上鉤的，認認真真的問了一句。
“沒事。”
盛柏琰把手放下去，閉著眼睛，眉頭微皺。
像極了難受但又不想拂了他的意，那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你…你不會真的不舒服了吧？”
龍惑猶豫的看向他的心臟。
“要不還是先去醫院吧，很難受嗎？”
小金龍把盒子丟給盛祈，飛到盛柏琰的臂彎上，皺著眉頭一臉擔憂。
他也是第一次帶普通人進幻境，萬一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副作用，還是要好好注意的，畢竟盛柏琰在幻境是真的被掏過心。
“沒事，就是還有點犯困。”
盛柏琰語氣很輕，微微睜開眼對小金龍笑了笑。
“江嶼年和阿豹還不知道橘子的消息，先去跟他們說一聲也是應該的，這件事更重要一些。”
盛祈一邊嫌棄，又一邊忍不住他大侄子身上瞄。
裝！接著裝！
像極了一個看到對家作妖而滿腹牢騷的黑粉。
“這能比嘛！”
小金龍嚴肅的教育他。
“你的身體最重要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不舒服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江嶼年那邊讓盛祈就報個信就行。”
“咹？”
盛祈震驚的轉過頭，譴責看著他的大侄子。
你演就演！我不當你們play的一環！
盛柏琰滿意的輕笑了一聲，給小龍順了順毛。
“真的沒事，我睡一會兒就好，報個信而已也要不了多久，別擔心。”
“真的？”
小金龍皺著眉，又打量了他好一會，點點頭。
“那你不舒服了跟我說啊，不許瞞著我，說好了不管好事壞事要跟我說實話的，你不許反悔。”
“…嗯。”
剛剛就沒說實話的盛柏琰，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鼻尖。
“說謊的人要吞針的哦。”
盛祈幸災樂禍的起哄。
“就是。”
小金龍點點頭，一臉嚴肅。
盛柏琰：……
行，他閉嘴。
昨晚從幻境出來之后，江嶼年就清醒了過來，但畢竟在病床上水米不進的躺了大半個月，人還是很虛弱。
收到盛柏琰他們要來的消息，江夕槿早早的就等在那里。
相比上一次尷尬詭異的病房氛圍，這次明顯就要正常很多。
龍惑看著外面空蕩蕩的走廊說。
“那個江總怎么不派保鏢了？”
盛祈看了他一眼，一時沒分清龍惑是在諷刺還是真的發問，但還是小聲的跟他解釋。
“江總他自己還在病床上躺著呢。”
聲音雖小，但架不住周圍是真的安靜。
走在前面的江夕槿抿了抿唇，禮貌輕笑。
“我父親在嶼年隔壁，盛先生把手串拿走之后，他的狀態穩定了很多，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
“查到給江總手串的人了么？”
盛柏琰問。
江夕槿皺了眉，搖搖頭。
“嶼年生病之后，我父親就總去附近的寺廟道觀里進香求平安，那條手串據他說也是在寺廟里請來的，我去查過那家寺廟，但寺廟的人說，寺廟里并沒有我父親帶的那種黑水晶，再往下查就沒什么線索了。”
盛柏琰應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柏琰哥！”
病房里的江嶼年看到盛柏琰，看上去精神都好了不少。
在盛柏琰的周圍打量了一圈，卻沒看到小金龍。
“你和龍老板都還好吧？”
“龍老板？是誰啊？”
江夕槿看著江嶼年，又看看盛柏琰，眼神里滿是不解和疑惑。
盛柏琰對江夕槿禮貌的笑了笑。
“江小姐，我能和嶼年單獨聊聊么？”
“哦哦，可以的，那我先去看看我父親，有什么事您叫我就好。”
江夕槿滿頭問號，江嶼年什么時候跟盛柏琰這么熟絡了？
“江嶼年！”
見江夕槿出了病房，龍惑解了自己的隱身術，飛到江嶼年面前。
“你還好吧？”
江嶼年笑著點頭。
“我沒什么事。”
“你想見見橘子嗎？”
龍惑直截了當的跟他說。
江嶼年瞬間睜大了眼睛，撐著身子坐起來。
“橘子他……可以的嗎？我還能見到他？”
“嗯，可以的。”
龍惑點點頭，把黑手串從木盒里拿出來。
第二十五章
江嶼年聽著龍惑的吩咐閉上眼睛, 識海中漸漸亮起紫色的光，一只小小的橘貓蜷縮在光源中間，閉著眼睛仿佛正在沉睡著。
江嶼年怔怔的看著那只貓。
“你可以和他說說話, 但他可能不會回應你。”
龍惑的聲音跟著響起來。
“他……”
江嶼年盯著橘貓張了張嘴。
“橘子他現在這樣, 是什么情況？”
龍惑沉默了一下。
“這是他的魂魄，他的魂魄被封印在手串里, 之前在幻境又被人耗費了魂力，現在還比較虛弱, 但我會想辦法讓他脫離出來，重新入輪回。”
江嶼年望著橘子看了很久。
“希望下輩子, 他不要再經歷任何苦難了。”
“江嶼年。”
臨走的時候，盛柏琰看著他說。
“如果你以后還想站在舞臺上, 我可以幫你。”
看到江嶼年閃著光的眼睛, 龍惑晃著尾巴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好好生活哦。”
“那只橘貓被這么折騰，魂魄恐怕都不穩了，就算把他從封印里脫離出來, 入了輪回也不一定能安全轉生吧。”
車上，終于聽到幻境故事完整版，盛祈唏噓的看著裝了手串的小盒子。
“還好。”
龍惑說。
“橘子的魂力可以讓白澤哥幫忙滋養一下, 冥府也有我三哥在，只要魂力恢復了，入輪回應該也沒什么問題。”
“嚯！”
盛祈看著龍惑眼睛睜的老大, 雙手抱拳。
“您下面也有人啊, 那以后鄙人這條小命，可就麻煩金龍大人照應了。”
小金龍挺著胸脯一揮手。
“好說！”
盛柏琰挑眉。
金龍大人不僅下面有人, 上面也有人，還天帝呢。
到醫院的時候, 妖管局的局長老黃居然也在。
老黃看到盛柏琰和龍惑的時候，雙眼閃爍著感動的正義之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給他們開個表彰大會。
“你怎么在這？”
龍惑完全沒有感受到老黃激動的內心，稀奇的看著他。
“白澤哥業務范圍這么廣的嗎？老樹也管治了？”
“……盼點好，我沒病！”
情緒被硬生生憋回去，老黃瞪了龍惑一眼。
龍惑轉頭就向盛柏琰告狀。
“你看！我關心他，他居然瞪我！咱倆白幫他干活了！”
盛柏琰從善如流的摸了摸小金龍的腦袋，安慰道。
“前兩天給你買的巧克力到了，已經讓喬姨拿回去了。”
小金龍舒坦了，蹲坐在盛柏琰的肩膀上抱著雙臂。
“好吧，看在巧克力的份上。”
盛祈搖搖頭，同情的看著懵逼又憋屈的黃局長。
習慣就好。
“人家是來關心你的，你在這抽什么瘋？”
根本習慣不了一點的龍滄，又COS著玄龍出場了，指桑罵槐的教訓完他弟弟，瞥了眼一臉坦然的盛柏琰，臉色堪比黑巧克力，不僅黑，還苦。
“四哥呀。”
龍惑親昵討好的叫著，身體卻誠實的滑到了盛柏琰的身后。
“水果糖好像也到了。”
盛柏琰和龍滄對視了一眼，又補充了一句。
小金龍塌下去的飛機耳瞬間支棱起來，小聲的問。
“是那個有亮晶晶包裝紙的水果糖嗎？”
他真的超喜歡那個糖！
“嗯。”
盛柏琰應了一聲。
“買了五袋。”
龍惑幸福的眼睛都瞇起來了，感嘆道。
“你最好啦！”
“嘖！”
龍滄不爽的別過身。
煩！
盛柏琰確認了。
雖然不清楚為什么，但龍滄確實對他很不滿。
盛祈在一旁再次搖頭。
習慣就好。
“……盛總，咱們先去檢查吧。”
白澤撐著下巴無語的在幾個人身上巡視了一遍，打斷這場莫名其妙雞同鴨講的對峙。
“好。”
盛總禮貌頷首，把小金龍往懷里一揣，轉身跟上來接待的護士。
“……盛總！”
龍滄咬牙切齒。
“把我弟弟留下！”
這抽筋扒皮的語氣嚇沒嚇到盛柏琰不知道，反正把龍惑嚇個夠嗆，一把抱住了盛柏琰的手，開始反思自己又哪兒惹著他哥了。
“他的龍珠還在我這里。”
盛柏琰看了眼纏在手腕上委屈巴巴的小金龍，提醒到。
“還是跟著我吧。”
他居然還敢提龍珠？！要不是因為龍珠在他那，他早就把他弟弟綁回龍界了！
龍滄聽的差點化為原形，龍角都冒出來了。
“你還敢……”
“趕緊閉嘴吧你！”
白澤一巴掌把龍滄的角又給按了回去，對盛柏琰笑了笑。
“沒事，你們去吧，我和黃局長在這里等你們。”
“對，我不著急，我就是專程來看看你們，檢查身體要緊，我也是來確認你們身體健康的。”
黃局長終于又逮到了說話的機會，拿起他的保溫杯笑瞇瞇的說。
龍惑倒是若有所思的頓了一下，被盛柏琰帶出了院長辦公室。
鑒于辦公室內的低氣壓，盛祈果斷跟了出去。
一屋子神獸精怪，就他一個普通凡人，多冒昧啊。
“要告訴黃局長么，妖怪獵人背后是龍族的人。”
看出龍惑的猶豫，盛柏琰問。
龍惑嘆了口氣。
“還是得說，畢竟是在人界的地盤上，我不能包庇他吧，沒必要藏著掖著，抓到人才是正事。”
況且對方還在覬覦他的龍珠。
龍珠要是在龍惑自己身上還好說，現在可是在盛柏琰身上，要是盛柏琰有個好歹，他能后悔死。
想到這兒，龍惑放開了盛柏琰的手。
“你去檢查吧，我就不跟你進去了，萬一再影響檢查的數據就不好了。”
盛柏琰看了他一眼，點頭應道。
“我馬上就好。”
“嗯嗯！”
看到盛柏琰進了檢查室，龍惑轉身飛回到院長室，探著頭往里瞅了瞅，看他四哥還在不在。
“你還認識回來的路呢，不容易。”
對自家跟豬跑的白菜，龍滄恨鐵不成鋼。
被抓包的小金龍嚇得炸了個毛，乖乖的飛到看戲的白澤哥身邊，一邊瞄著他四哥，一邊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放心，想說什么就說，有我在，他不敢打你。”
白澤對龍惑這個表情駕輕就熟。
“我們在江嶼年的幻境里見到了操縱妖怪獵人的家伙。”
龍惑說。
“什么？！”
這話把黃局長驚得保溫杯差點沒拿穩。
原本解救了一個人類這件事，就夠黃局長感動的了，沒想到還抓了條大魚。
龍惑把幻境里的事簡單的跟他們復述了一遍，說完，又看向白澤。
“我擔心那個家伙再對盛柏琰不利，白澤哥，你有什么能保護人類的法器嗎？或者有什么我能做的嗎，我可以學的。”
保護人類這種事，不是龍族的擅長的領域，但對于專為辟除人間邪氣而生的白澤來說，這可以算是分內之事了。
龍惑一臉真誠的看著白澤，只要保護盛柏琰，他都能學。
白澤沒說話，跟龍滄對視了一眼。
“小惑，你很喜歡盛總嗎？”
龍惑認真的點點頭。
“喜歡呀，他對我很好的。”
“但他只是個人類，總有一天他會離開你，你不怕你到時候傷心嗎？”
白澤問。
龍惑愣了一下，皺了眉，多少還是有點排斥這個話題。
但還是搖頭說。
“肯定會難過的吧，但是既然已經遇見了，連我的龍珠都選擇了他，就沒什么好怕的吧。”
白澤笑了笑。
“你不用學什么其他的東西，你們不是還沒結緣么，你畢竟有神格在，結緣之后平常的小妖是傷不了他的，至于那個龍族，讓你四哥和黃局長操心去吧，他短時間內也不會來找你們麻煩。”
“你怎么知道他不會來？”
這話說的就很絕對了，搞得龍惑很困惑。
“這得問你。”
龍滄依舊板著臉。
“你右手上的神力是怎么來的？”
“這個啊。”
龍惑看了看右手。
“盛柏琰說這是萬朝節的時候，帝君哥哥給我畫的符，說是可以保護我，也可以讓我隨時去找他玩。”
“……誰說的？誰給你的？”
一句盛柏琰說的，把白澤和龍滄干懵了。
天帝真的覺醒記憶了？！
“在幻境里，我看見了他的回憶。”
做完檢查回來的盛柏琰接了活。
“你檢查完啦。”
看到盛柏琰，小金龍立馬飛回到他身邊。
“檢查還好吧？”
“這得問白院長。”
盛柏琰笑了笑，伸手接住他。
“怎么自己先回來。”
“嗯……”
來找保護你的方式這種事情太肉麻了，龍惑說不出口。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嘛，我就先回來跟四哥他們講講情況。”
“盛總，能展開說說嗎？關于小惑的回憶。”
白澤突然饒有興趣的看著盛柏琰。
他可從沒聽說過歷劫的人，還能看到和自己有關的記憶的，就算是天帝，之前也沒這個先例。
況且這份記憶到底是龍惑的，還是身為天帝的盛柏琰自己的回憶，誰也不好說。
但是聽天帝自己八卦自己。
樂子這不就來了嘛。
第二十六章
白澤這話說完, 恨不得拿后腦勺看盛柏琰的龍滄，也跟著默默豎起了耳朵。
這段過往別說龍滄，連帶龍惑去萬朝節的龍老六都不清楚。當時龍惑那個小團子神神秘秘的, 就什么都不肯說, 他們只知道龍惑單獨見過天帝，別的一概不清楚。
盛柏琰看了龍惑一眼, 見龍惑沒有阻止的樣子，大概的把萬朝節的事又講了一遍。
聽到天帝給龍惑畫的符里蘊含天道神力, 白澤沒忍住掀了下眉毛。
這很難說不愛呀。
黑著臉的龍滄嘖了一聲，看盛柏琰的眼神更嫌棄了。
屁大點的小奶娃, 愛什么愛，變態。
“所以呢？”
白澤繼續笑臉盈盈的八卦。
“盛總覺得, 我們這位天帝大人, 感覺怎么樣？我感覺他還挺喜歡小惑的。”
盛柏琰遲疑了一下。
“這應該不是我能妄議的吧。”
“哎，偶爾議一下也沒事。”
白澤不在意的擺擺手。
“天帝沒那么小氣，咱們崇尚言論自由。”
反正也是你議你自己, 你還能給自己劈了不成。
“他確實對龍惑挺好的。”
想起回憶里天帝跟著小龍團子不顧規矩的離開宴席，還不惜廢了三個人的神格，雖然是那三個人自作自受, 盛柏琰看了龍惑一眼。
“應該，挺喜歡他的吧。”
“是吧，我也這么想呢。”
白澤瞇著眼睛笑看著他。
“以前我就聽小惑這么說過, 說他的帝君哥哥既溫柔對他又好, 簡直把他當個寶，比他家里九個哥哥對他還好。”
“真的啊？”
完全沒有記憶的龍惑看上去非常向往, 神色變了幾變。
天帝對他這么好，他居然把他給忘記了。
他好渣哦。
小金龍開始在內心譴責自己。
盛柏琰看著沮喪的小金龍, 哼笑了一聲。
“是啊，不僅人好，長得也好看，見人家笑一下就覺得他是最好看的小哥哥了。”
盛柏琰這話幾乎有點不過腦子的脫口而出，結果說完就后悔了，里面這個不爽的語氣都不是蘊含了，就差沒直接說出來了。
龍惑沒說話，若有所思的皺眉看著他。
白澤也沒說話，但眼神里充滿八卦的彈幕。
還有龍滄，龍滄懶得看他。
氣憤突然有些尷尬，盛總拿起自己的體檢報告單，若無其事的對白澤點了下頭。
“如果沒什么事我就……”
“哦！”
一旁的小金龍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打斷了盛柏琰的話，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想說什么了，你是不是想問我唔……”
話沒說完，盛柏琰手疾眼快的把他往兜里一揣。
“先走了。”
盛柏琰揣的過于順手，看的龍滄一陣冒火，沖向辦公室大門朝盛柏琰喊。
“那是我弟弟！他不是個東西！”
被手動禁言的龍惑隔空怒視他四哥。
你才不是個東西！
怎么突然罵龍呢！
回家的車上，小金龍時不時的就仰臉看看盛柏琰，然后嘿嘿嘿的笑一會兒。
笑的盛柏琰頭疼。
“差不多可以了。”
盛柏琰閉著眼按著眉心。
這恐怕是他自出生以來最失態的一次，還被一條小龍給抓住了把柄。
果然是這兩天太累了。
小金龍笑夠了，爬到盛柏琰的胳膊上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
“盛柏琰吶。”
盛柏琰：……
這個慈祥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我其實現在真的不記得帝君哥哥長什么樣了，除了你提醒我的這個符以外，我也不記得他對我有多好了。”
龍惑湊過去看著他的眼睛，雙爪按在盛柏琰的臉頰上，強迫盛柏琰和他對視。
“但是我現在記得你對我有多好，而且你也很好看吶，我不是說過的嘛，我第一次見你就想和你交朋友，我在人間快一百年了，你是我在人間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一個最字還被刻意拖長了音。
盛柏琰看著小金龍金色的瞳孔中映出來的自己，慢慢染上笑意，但依舊挑了下眉。
“沒事，你不用安慰我，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一個凡人，怎么能跟天帝比。”
“我沒有拿你跟他比呀。”
小金龍繼續教育他的人類。
“我是把你和我見過的，記著的所有人比，在我記憶里的所有人中，你最好看，我也最喜歡你。”
龍惑的話對盛總的順毛效果顯著。
盛柏琰什么也沒說，揉了揉小金龍的腦袋，唇邊的笑意再也沒淡下去。
“知道了。”
“不過……”
小金龍看著空蕩蕩的車廂，滿眼疑問的摸了摸腦袋。
“我覺得我們好像忘了點什么東西。”
“啊……盛祈。”
盛柏琰摸了下鼻尖，難得的對他這位二叔產生了幾分愧疚。
“……要回去找他嗎？”
同樣愧疚的小金龍仰頭問。
“他會自己打車回來的。”
太麻煩了。
盛總決定結束愧疚。
徒留錯付了的盛二叔在醫院里跟白院長哭訴。
“我大侄子太過分了！我不就是跟護士姐姐聊了會天嗎，他就這么拋棄了我，薄情寡義不講孝道啊他！”
“確實。”
龍滄跟著附和。
拿了他弟的龍珠，拐了他弟就跑，還把他弟當成個東西一樣揣兜里。
不像話！
“對吧！我跟你說啊，我這個大侄子他簡直是……”
找到知音的盛祈一抹眼淚，開始龍滄一起吐槽他的大侄子。
兩個人越聊越投機，已經約好今晚去哪兒喝一場了。
白澤：……
白澤一扭臉，看到還在笑瞇瞇的吸溜熱水的黃局長，當即起身把人扶起來。
“黃局長，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哎，不用麻煩不用麻煩……”
當晚，盛祈有沒有喝開心不知道，反正龍惑挺開心的。
小金龍一到家就指揮著盛柏琰把剛到的糖果們搬進了臥室，打算親自動手拆包裝。
畢竟喬姨這會兒還在家里，小金龍還是注意了一下個龍隱私。
喬姨對此很擔憂，把盛柏琰叫到一邊開始詢問。
“你最近這么喜歡吃甜的，是不是缺乏維生素啊？要是真缺乏維生素，我再研究一下食譜搭配，你總這樣吃糖牙也受不了啊。”
“……不用，我就是買回來備著，最近總低血糖。”
盛總默默背起鍋。
“一天三道甜口的菜還能低血糖呢？”
喬姨震驚。
這聽起來更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也不是，我就是……”
一天之中，第二次感到尷尬的盛總已經不想找借口的，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買回來送人的。”
“哦。”
喬姨恍然大悟，笑的一臉欣慰。
“你放心，我不跟老爺子說，等你把人領回來了親自跟老爺子說。”
喬姨看了他一眼，嘿嘿嘿的笑了一陣，轉身去了廚房。
盛柏琰扶額：……
算了，心累。
感受到了被掏心的空虛。
但更讓盛總覺得心累的是，小金龍好像突然不粘他了。
自從龍惑有了滿滿一罐子糖果之后，他的主要棲息地就是不是盛柏琰的肩膀了，而是糖果罐子。
就連晚上都要睡里面的那種。
不僅離糖果罐子越來越近，還離盛祈越來越近。
盛柏琰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兩個私下里嘀嘀咕咕，一看到他出現就立馬閉嘴，鬼鬼祟祟的往盛祈屋里跑。
“你不是說回來就結緣的么？”
一天飯后，實在忍不住的盛柏琰攔住了又打算跑路的小金龍。
“打算什么時候結？”
“這個啊……”
小金龍開始視線亂飛。
“我剛從幻境里出來，靈力耗費的挺嚴重的，還沒辦法結緣啦。”
“你今天也不跟我一起去公司么？”
盛柏琰又問。
小金龍頓了一下。
“不去了，我要在家睡覺，補充體力。”
盛柏琰看著他，小金龍始終沒有要和他對視的意思，尾巴心虛的搖著。
盛柏琰沒什么表情的輕笑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看到院子里的汽車開遠，盛祈吭哧吭哧的跑過來。
“怎么樣？你沒被發現吧？”
“沒有。”
龍惑搖搖頭，但有情緒有點低落。
“我感覺他生氣了。”
“沒事。”
盛祈一揮手，開始謬論。
“他越生氣越好，生了氣再發現真相，這才叫驚喜嘛！”
龍惑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反正都這樣了，再差還能差哪兒去。
“哎呀別想了，快來看看你的作品，咱們還剩一個大門就建好了！”
盛祈站在臥室門口沖他招手。
臥室的桌子上放著糖果罐子，被熨燙整齊的糖紙散落在桌子上，旁邊擺放著一個用糖紙做成的小房子，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絢麗的光。
看到那個亮晶晶的小房子，龍惑心情好了一點。
這可是他第一次做這種精細的手工活，盛柏琰收到的話，應該會喜歡的吧，這可是他最喜歡的糖果紙做的呢。
龍惑前后看著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房子，加了點創意。
“我想再做個小院子，做成一套，用巧克力的那個紙做花園。”
“可以是可以，時間來的及嗎？今天晚上不是就要送他了嗎？”
盛祈說。
“應該來的及。”
龍惑看了眼時間。
“先試試看吧。”
夕陽下山的時候，龍惑帶花園的小房子終于完成了。
小金龍開心的在空中打了個滾，又第N次問盛祈。
“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也不看看是誰做的，這可是金龍大人親手建的房子，怎么能不好看呢是不是。”
盛祈很給面子的點評。
小金龍晃了晃尾巴，看看時間說。
“那接下來……”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盛祈指了指他身上的鬃毛說。
“你就別動手了，容易往蛋糕里加料。”
小金龍笑了一會，點點頭。
明天是盛柏琰的生日。
這還是盛祈專門告訴他的。
“我大侄子該過二十六歲生日了，你有什么禮物要送他的嗎？我就是提前跟你說一聲，萬一你到那天了才知道，想送個東西都來不及準備。”
于是，龍惑想了很久，想到了這個創意。
當然，小房子不是最主要的，金龍大人沒有動手參與的蛋糕也不是最主要的。
盛祈去做蛋糕的時候，龍惑在盛柏琰的臥室里閉上眼睛，調動起這些天存的靈力。
“爸，媽，你們怎么來了？”
公司里，正打算下班回家的盛柏琰，看到走進辦公室的人愣了一下。
“當然是來給你過生日的嘛。”
盛柏琰的媽媽林舒笑著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發說。
“明天我跟你爸要去參加國外一個畫展，今天晚上就騰出時間來跟你吃頓飯。”
看到盛柏琰微皺了下眉，林舒嗯了一聲。
“怎么？連頓飯都不想跟媽媽吃了？”
說著，林舒嘆了口氣，滿臉憂傷。
“我知道，小琰肯定生媽媽的氣了，一年到頭不著家，好不容易到了小琰的生日，還惦記著去參加畫展，就留了一晚上來吃飯，我這個媽媽當得可真是不稱職……”
說著，林舒吸了吸鼻子，盛譽連忙走過去攬著老婆。
“沒有的事，你別自己在那瞎想，小琰才不會怪你的，是吧小琰？”
盛柏琰：……
他有不是的資格么。
“我讓方助理訂個餐廳，或者你們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啊，餐廳我訂好了！”
林舒陽光燦爛的晃了晃手機說。
“我的小姐妹給我推薦了一家新開的餐廳，說里面特別適合拍照，不是那種網紅風的適合哦，聽說里面裝修的像藝術館一樣，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好，那就去這家。”
盛譽立馬響應，響應完了又看向盛柏琰。
“行吧小琰？”
“……行。”
盛柏琰嘆了口氣。
“那我跟喬姨說一聲。”
“嗯嗯。”
林舒點點頭，拿出手機給兒子拍了幾張照，邊拍邊感嘆。
“我兒子真是越長越帥了！”
“兒子呀，你有喜歡的女生了嗎？”
拍完，，林舒眼里開始閃爍八卦的光。
“我聽喬姨說，你給小姑娘送糖呢。”
“我……”
盛柏琰拿著手機嗆了一下。
確實，喬姨只說不跟老爺子說，沒說不跟他老媽說。
“沒有小姑娘……”
“那是小伙子啊？”
林舒眼睛瞪得更大了，只差沒從包里拿出一把瓜子了。
“……給我二叔的。”
盛柏琰面無表情。
“哦，這樣啊。”
林舒很失望。
“下次別給他買這些東西了。”
盛譽一臉嚴肅。
“給你媽買。”
“哎呀。”
林舒皺眉，不滿的瞪了老公一眼。
“他想給盛祈買就買了，你罵他干什么。”
“……我是說讓他給你買。”
盛譽趕緊解釋。
但林舒看起來更不樂意了。
“你不能還給我買嗎？為什么要讓兒子給我買？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盛譽什么話也沒說，手機往盛柏琰面前一攤。
“鏈接我發！”
盛柏琰：……
心累，仿佛被掏心的累。
“喂？柏琰吶！”
家里的電話接通了，但接電話的卻不是喬姨，盛祈樂呵呵的問。
“你幾點到家啊？我們都在家等你回來吃飯呢。”
“我晚上……”
盛柏琰頓了一下。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了。”
“……啊？”
盛祈看了眼盛柏琰臥室的方向，皺了眉。
“今天有應酬嗎？”
“嗯。”
盛柏琰看了眼還在哄媳婦的自家父母，往窗邊走了走。
“我爸媽來了，吃完飯就回去。”
“小琰吶，快一點啊，快到預定時間了，我們該走了。”
林舒提醒道。
“先這樣吧。”
盛柏琰說完，又補了一句。
“我盡早回去。”
“這樣啊……”
得知盛柏琰不回來吃飯的小金龍很低落。
盛祈嘆了口氣，原本為了制造氛圍，他還特意給喬姨放了假，打算今天真正吃一頓自己做的家常菜，現在飯菜都搞得差不多了，蛋糕也做好了，結果主角不回來了。
怪讓人泄氣的。
盛祈又看了眼龍惑，摸了摸他的頭。
小金龍為今天晚上忙活一個多星期了，雖然晚點回來不耽誤送禮物吧，但是……
“他是不是生我氣了，所以不想回來吃飯了。”
小金龍看上去要哭了。
“哪有，你看他什么時候生過你的氣啊。”
盛祈趕緊安慰。
“就是我大哥他們回來了，畢竟也是他生日，父母讓他一起吃頓飯，他總得去吧。”
“你不是說一般他們都是盛柏琰生日當天回來的嗎，這次怎么提前回來了，會不會是他故意這樣說的。”
小金龍依舊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開始胡思亂想。
“我說回來就跟他結緣，結果我還拒絕了他，他讓我陪他去上班，我也拒絕了他，他肯定覺得我反悔了，所以他不想要我了……”
“哎別別別！你別哭呀！”
盛祈趕緊抽了紙巾遞給他。
“你等等，我讓他發照片給你看，他絕對不會不要你的啊！別亂想！”
盛祈一邊安慰，一邊手忙腳亂的給盛柏琰發消息。
——你趕緊的！拍張合照過來，你家小龍以為你生氣不要他了，正哭呢！
“小琰？怎么了？”
正吃著飯，盛柏琰看到手機后突然變了臉色，林舒忍不住問。
“是有什么事嗎？”
“有什么事能比跟父母一起過生日重要啊，肯定沒事的，是吧小琰？”
盛譽把切好的牛排放到林舒面前。
盛柏琰沒接他的話。
“爸媽，我們拍張合影吧。”
“拍全家福嗎？”
林舒立馬來了興趣，把手里的叉子放下，在餐廳里四處打量。
“我看看啊，看在哪里拍比較合適。”
“先隨便拍一張吧。”
盛柏琰皺眉說。
“那不行！”
林舒難得的嚴肅。
“全家福一定要拍的美美的，怎么能隨便拍呢。”
盛柏琰嘆了口氣，指著旁邊的畫廊墻。
“要不就在那里吧，正好你們也喜歡畫。”
“好呀，那我們拍一張試試吧！”
林舒叫來服務員，拿出鏡子補了個妝，滿意的笑起來。
“好了，先這樣吧。”
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照片還沒發來。
“他就是不要我了！”
小金龍開始鬧了，水藍色的毛毛都被眼淚打濕了，一撮一撮的貼在一起，哭的停不下來。
“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瞞著他的，我還讓他不管好事壞事都要跟我說實話，我自己都沒做到……”
“沒沒沒，你別這么想啊，想給人驚喜有什么錯呢，你這也不算瞞著他，別傷心了寶貝兒……”
盛祈長嘆一口氣，手足無措的安慰著小金龍。
小家伙哭的太慘了，他聽的也快哭了。
——你還沒好嗎？！要水漫金山了啊！
收到盛祈的消息，盛柏琰忍不住直接拿走了林舒還在P圖的手機，給自己的發了一張。
“哎？你怎么這么著急，我還沒修完圖呢。”
林舒不滿的說。
“不用修圖，您看上去就像妹妹似的，用不著那些高科技，既還原不了您的美貌，還容易畫蛇添足。”
把照片發給盛祈后，盛柏琰才抬頭對林舒笑了笑。
“我就喜歡最真實的您。”
盛譽：……
他說的都是我的詞啊！！
“是嘛……”
林舒看著他笑了笑。
“兒子呀，我突然覺得，喬姨應該不會騙我呢。”
盛柏琰頓了一下。
“真沒有……”
“無所謂啦。”
林舒好心情的拿起叉子。
“你要是著急的話，可以先回去，我和你爸爸一會兒還打算去喝點小酒，你就別去啦。”
“……好。”
得到一家之主的首肯，盛柏琰給盛祈發了消息。
——我大概半個小時就到家。
“你看你看！”
盛祈趕緊把手機拿給小金龍。
“他半個小時以后就回來了，他怎么會不要你呢是不是。”
小金龍的情緒逐漸平息了。
看著盛柏琰發的合照，帶著鼻音說。
“他和他媽媽長得像。”
“對啊。”
見小金龍不哭了，盛祈才放下心，笑著說。
“我嫂子可好看了，別看她現在都快五十的人了，保養的跟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樣。”
龍惑點點頭，認同他的說法。
“他們為什么平時不回來跟盛柏琰一起住呢？你都在這兒住了。”
“我……”
雖然知道龍惑沒有這個意思，但盛祈硬是感受到了一絲絲嫌棄。
“我嫂子是個畫家，他們平時總喜歡在世界各地采風，有時候畫一幅畫要好久，就干脆在當地住下了，我大侄子除了身體健康，別的也不怎么用操心。”
說起這個盛祈嘆了口。
“其實一開始我嫂子不是干這行的，她是個演員來著，還得過影后獎，但是盛柏琰一出生就被診斷為心臟缺陷，還始終治不好，我嫂子那段時間因為這個得了抑郁癥，最后老爺子就讓我大哥帶著她去散散心，一家人有一個病的就很難受了，要是連我嫂子都病倒了，那可怎么好，后來大侄子病情穩定了，我嫂子也退圈了，就開始喜歡上了畫畫，其實一開始畫畫也是為了治抑郁癥來著，也算福禍相依吧。”
龍惑聽的愣了好一會。
“他們一定都很愛盛柏琰。”
“那當然，一家人嘛。”
盛祈點頭說。
“龍惑。”
盛柏琰一進門，就看到抱著手機坐在沙發上的小金龍。
小金龍看上去哭的有點慘，毛毛都還沒干。聽到他的聲音抬頭看向他，紅紅的眼睛瞬間又蓄滿了眼淚。
“盛柏琰！”
小金龍把手機一扔，嗖的一下飛過去扒在他身上，委屈的嗷嗷直哭。
“我以為你不理我了，你不要我了……”
“怎么會呢。”
盛柏琰柔聲安慰他，指尖拂過他身上有些打結的毛毛，心疼的皺了皺眉。
“你怎么會這么想，早上我還問過你要不要結緣的，我怎么會不要你了。”
“就是我拒絕你了嘛，還沒有陪你去上班，你還嘆氣了……”
小金龍臉埋在他鎖骨上，甕聲甕氣的說。
“我以為你生氣了……”
“沒有的。”
盛柏琰順著他的毛毛。
“我是覺得你可能覺得和我一起去上班太無聊了，所以才嘆氣的，我想讓你陪著我，但也想讓你開開心心的陪著我，我怎么可能因為這種事生你的氣。”
感覺到小金龍慢慢停止了哭泣，盛柏琰又接著說。
“結緣的事也一樣，幻境里畢竟一直是你在保護我，我知道你很累了，多休息一下也沒什么不好不是嗎，反正你的龍珠都在我這里了，你又跑不掉。”
“當然，我也不會跑的。”
盛柏琰說著，又補了一句。
“真的嗎？”
小金龍抬起臉，看著盛柏琰。
“真的，我不會騙你的，我答應過你。”
盛柏琰擦了擦他臉上的淚痕，有些心疼的笑了笑。
“怎么哭成這樣了？我也沒做什么啊，像我故意欺負了你似的，讓你四哥看見高低得揍我一頓。”
“不是……”
小金龍又開始撇嘴，揉了揉眼睛沒讓自己哭出來。
“因為我騙你了。”
盛柏琰挑眉。
“騙我什么？”
龍惑猶豫的瞄了他一眼，從他懷里飛出來。
“你跟我來一下吧。”
小金龍一路神神秘秘的把盛柏琰領到臥室。
推開門，一個帶花園的糖果小屋放在床邊。
盛柏琰了愣了一下。
這是龍惑糖果上的紙。
“這是你做的？”
盛柏琰馬上反應過來，看著忐忑不安的小金龍，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
“這是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么？”
小金龍乖順的點點頭，又看著他問。
“你喜歡嗎？”
“喜歡。”
盛柏琰走過去，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中，生怕碰壞了這個糖果小屋。
“我還是第一次收到親手做的禮物。”
看的出來盛柏琰是真的喜歡，小金龍揚了揚尾巴。
飛到他身邊說。
“這個門可以打開的，里面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禮物。”
“里面還有東西？”
盛柏琰有點驚訝。
龍惑能做出這個糖果小屋已經讓他很意外了，這居然不是唯一的禮物。
盛柏琰打開小屋的門，里面放著一顆包裝完好的糖果，但和普通的糖果不一樣，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這是……”
盛柏琰看著那顆糖，隱約有些猜想，但沒有說出口，看向龍惑。
“你可以把它打開。”
龍惑提示到。
盛柏琰沒有說話，小心的拆開了那顆糖果。
里面是一顆金色的珠子，珠子里帶著一個龍形的印記。
“這個是結緣契約。”
小金龍晃著尾巴，還帶著沒有散盡的鼻音。
“是我的契約。”
“嗯。”
盛柏琰聲音輕柔的應了一聲。
“盛柏琰，你要和我結緣嗎？”
小金龍語氣鄭重的問他。
盛柏琰輕笑著看他。
“龍惑。”
“嗯？”
沒有聽到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小金龍有點疑惑的看著他。
“你愿意和我結緣嗎？”
盛柏琰說。
小金龍笑起來，很開心的晃著尾巴。
“我愿意呀！”
結緣契約并沒有很復雜，只要人類同意，把誓言球拿在手心里，感受到對方的意愿，契約就會在雙方的識海魂體中打上烙印，結緣也就成功了。
擁有結緣印記，彼此都能感應到對方的狀態，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你很開心呀盛柏琰！”
感受到盛柏琰的情緒，小金龍徹底放下心。
“是啊。”
盛柏琰沒有否認，笑著刮了下小金龍的鼻子。
“你不也是很開心么。”
“對呀！”
小金龍笑著蹦到他手臂上。
“所以呢？”
盛柏琰問。
“你騙我什么了？”
“就是這個啊。”
龍惑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我其實早就攢夠結緣的靈力了，但是我跟你說我靈力不夠，我跟你說的不管好事壞事都不許瞞著我，但是我卻瞞著你了，你生氣嗎？”
“你給我這么大的驚喜，我怎么會生氣呢。”
盛柏琰笑著說。
“所以，這次不算。”
“你最好啦！”
小金龍又高興了，撲到盛柏琰懷里蹭來蹭去。
“喂！下來吃蛋糕了！”
樓下，盛祈大聲的喊。
“好歹今天是我下的廚，餓不餓都得給我吃兩口，聽見了嘛！”
“聽見啦！”
小金龍也扯著喉嚨喊。
“嘶…”
盛柏琰按著要被震聾的耳朵，無奈的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
“吵死了。”
小金龍嘿嘿笑起來，揉了揉并不疼的腦袋。
“生日快樂呀盛柏琰。”
“明天才是呢。”
盛柏琰提醒他。
“那今天快樂呀？”
小金龍歪著頭說。
盛柏琰笑了一聲。
“結緣快樂，我的小神獸。”
小金龍睜大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結緣快樂！我最好看的人類！”
第二十七章
天帝的寢殿里, 一個長著龍角的小家伙突然探出頭，看到天帝的時候脆生生的笑起來。
“帝君哥哥，我來找你玩啦！”
“嗯, 我知道。”
天帝放下手里的書, 目光柔和的看向他。
他給龍惑的符印，哪怕相隔三界, 只要龍惑愿意，都會被直接傳送到他的身邊。
他也會在龍惑傳送的時候有所感應。
小龍惑大大咧咧的跑進來, 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果然是天界，不得了。
比他的屋子大了好幾倍, 比他父王的寢殿都大，里面擺放的各種飾品, 看上去就很好看, 都亮晶晶的。
就是人有點少，只有帝君哥哥一個人，看起來有點孤單。
以后多來找他玩好了！
小龍在打量周圍, 天帝在打量他。
萬朝節已經過去很久了，原本看上五六歲的小團子好像突然長大了，看上去像十三四歲的小少年。
“怎么啦？”
見天帝一直看著他, 龍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疑惑的問。
“你長高了。”
天帝說。
“長高了很多。”
“對呀！”
龍惑嘿嘿笑著。
“我已經兩百五十二歲了。”
“我一直都想來找你的，但是我父王說, 這些年是我修煉的重要時刻, 他就一直看著我，我也沒機會出來, 不過最近他出門了，我就偷偷跑出來了。”
龍惑說著, 跑到天帝身邊坐下，眉眼彎彎的看著他。
“帝君哥哥你想我嗎？”
這對天帝來說，實在是個過于新奇的問法。
天帝看著他。
萬朝節之后，他似乎總是時不時的想起那個小龍團子，想起那兩顆百花糖，總期待著哪天會突然見到他。
大概還是。
“想的。”
龍惑笑的更開心了。
“我查閱了一些典籍，收藏了一些關于龍族修煉的書，你要去看一下么，或許能找到適合你的方法。”
那天之后，一想到小龍因為修煉被氣的直哭，他就會下意識的去翻閱那些關于龍族的記載。
天界的藏書到底要比其他地方都要豐富，幾十年下來，他為龍惑找的書籍，堆滿了一層樓。
“好的呀！”
龍惑挺感興趣的站起來。
“在哪里？”
天帝往寢殿外看了一眼，伸手拉住他，轉瞬間傳送到藏書閣中。
到了藏書閣，天帝也沒有立即放開龍惑的手，而是展開了神力，在屋內巡視了一圈，對龍惑說。
“跟著我。”
“哦。”
被放開手的龍惑又趕緊拽著天帝的衣袖，打量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書閣，小聲的問。
“帝君哥哥，這里是不是不能隨便進來呀？”
“嗯。”
天帝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
“這里的藏書門類太多，從天道初始，到后世預言，也有許多不能現世的禁書，一般不會讓人輕易踏足。”
“啊……”
龍惑小小的感嘆了一下。
這個他還是明白的，龍族的藏書閣也不會輕易讓龍進去，即便是他，也要在他父王或者長老的陪同下才行。
“那我們要是被人發現了，會怎么樣啊？”
龍惑聲音更小了，警惕的看著周圍，生怕突然出現什么人。
他記得以前就有一條蛟龍擅闖了藏書閣，最后就被長老們逐出了龍界。
天帝回頭看了眼縮頭縮腦的小少年，有點像老君閑來無事養的那只貓，既好奇又膽小。
天帝勾了勾唇邊。
“我已經查探過了，藏書閣里沒有人，如果有人進來，我會察覺到的，不會讓你被人發現的。”
“好的呢！”
小龍放心的松開了天帝的衣角，打量起周圍的書籍。
天帝看了眼被松開的衣袖，沒再說什么。
“請問您需要查閱哪方面的書籍。”
還沒走出去兩步，一個小光團子突然攔住了兩人的去路，聲音虛幻的問。
小龍直接被嚇的蹦起來，一把抱住天帝的手臂，驚恐的看著面前的小光團。
“這是什么？我們被發現了嗎？！”
“一個書靈而已，別害怕。”
天帝安撫的拍拍他的手背，抬手揮開了攔在面前的書靈，向龍惑解釋。
“他沒有意識，也沒有除書籍以外的其他記憶，只是一個幫人引路的靈體。”
“他們就長這個樣子嗎？”
龍惑放松了警惕，又開始好奇的盯著小光球看。
“連眼睛都沒有，怎么帶路啊。”
“他們本來就是脫生于這些書籍，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這里的構造。”
見他對書靈感興趣，天帝又把那只小光球召回來，遞給龍惑讓他拿著玩。
龍惑伸手比劃了半天，有點無從下手。
“我不會把他捏散吧？”
“散了他自己會重新聚集起來，他們沒有生死的概念。”
天帝拉過他的手，直接把小光球放在龍惑的手心上。
龍惑像新奇的戳了戳手上的小光球，軟軟的觸感很像天界的云朵。
小書靈除了最開始的問話，再沒發出任何聲音，任憑小龍對他搓扁揉圓。
“都在這里了。”
一路玩著書靈，龍惑幾乎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天帝過去的，他突然停住腳步，毫無防備的龍惑就一頭撞在了他的背上，才放過手里的小光球，揉著腦袋抬起了頭。
一抬頭，龍就傻眼了。
“這…這么多的嗎？”
按天帝的話來說，他存了一層樓的書。
按龍惑的話來說，天帝這得是給他在天界又造了個龍族藏書閣分閣，說不定他們龍界藏書閣里的書都沒這個多。
“我看不完的吧……”
龍惑仰著臉，龍都麻了。
這可是看到成年都不一定能看完的量，怕不是要牢底坐穿。
龍惑瞄了天帝一眼，討好的嘿嘿笑著。
“帝君哥哥，其實我這些年修煉還是挺有成效的，我覺得我可以先按現在的修煉方法繼續實驗一陣，但是你放心，既然是你費心給我找的書，我肯定都會看的！”
天帝笑看著既想溜，又怕他生氣的小龍，開口赦免。
“我沒想讓你一次看完，只是存在這里，你隨時想看了我都可以帶你過來，不用這么緊張。”
被戳破的小龍有點尷尬，又摸著腦袋嘿嘿的笑了一陣，才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書上。
“那我先看看。”
本著來都來了的想法，龍惑拿起了架子上的書。
第一本，好像是怎樣利用龍珠的。
看看。
兩眼之后，龍惑的眼睛越看瞪得越大，啪的一下合上書。
“帝…帝君哥哥…這個好像是禁書……”
里面講的是利用龍珠的方法沒錯，但它利用的可是別人的龍珠啊！
這種書別說翻開看看，這得是連看個封皮都能被長老關進小黑屋的程度！
“是么。”
天帝對此沒什么想法，語氣淡然的說。
“不想看的話就不要看了。”
“我……”
這話說的太過自然，仿佛那只是本尋常的閑書。
行。
龍惑很有分寸的馬上把書放回去，畢竟他對于利用別人的龍珠也沒什么興趣，他自己的龍珠都沒開發完畢呢。
除了時不時翻能出一本讓龍惑默念罪過的禁書以外，他發現天界的書確實有很多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漸漸的也看入了迷。
比如這本，介紹了一種狀似龍形的果子，長在萬年古樹上，千年才能結出兩個，口味甘甜，富有靈力。
一旁沒什么事的天帝，正在翻看那本據說是禁書的龍珠利用手冊。
看著看著，聽到身邊的少年發出一聲清晰的，吞口水的聲音。
天帝：？
沒等他開口詢問，龍惑突然兩眼放光的拿著書看向他。
“帝君哥哥，你知道哪里有這種龍形的果子嗎？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天帝：……
沒記錯的話，關于這種果子的記載，在龍惑看的那本書里也就屬于一筆帶過的篇幅。
能在一本通篇都在講如何修煉的書籍里發現美食，他居然一時間不知道龍惑到底是過于認真，還是過于敷衍。
“我在龍界就從來沒見過這種果子，也沒聽人提到過，好像嘗…看看它到底長什么樣啊。”
龍惑說著，咂了咂嘴。
天帝看著沉浸在想象中的小龍沉默了。
他發現龍惑總能給他帶來新的體驗。
眼下的這種，大概就叫無奈吧。
“我……”
天帝好像突然解鎖了一個新動作。
長嘆一口氣。
朝龍惑伸出手說。
“過來，我帶你去。”
少年金色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飛快的拉住天帝的手，彎著眼睛語氣親昵的對他說。
“帝君哥哥最好啦！”
天界的后山里，天帝避開果園里忙碌的仙子，帶著龍惑找到了一棵龍形果樹。
這種樹沒有名字，后山里也就只有這一棵，因為長相與最尋常的常青樹差不多，又不輕易開花結果，很少被人注意到。
龍惑站在樹下巴巴的看了很久，失望的嘆了口氣。
“沒有結果啊，好像嘗…看看果子呀……”
龍惑大概是真的很想嘗嘗看，短短的一會兒時間里，嘟著嘴巴嘆了四五回氣。
最后很不甘心的拉了拉天帝的袖子。
“算了，看來我沒這個運氣，咱們走吧……”
小家伙不甘心的很明顯，天帝有些猶豫。
他知道龍惑是來找他玩的，玩樂就應該開開心心，但龍惑來了之后，他先是讓他看書學習，現在又讓他失望而歸，實在不符合玩樂的要求。
“等一下。”
天帝看著眼前的果樹，抬手送入了一絲天道之力。
龍惑看著他，又看看果樹，眼神從疑惑逐漸變得興奮。在看到樹上結出的果實之后，龍尾都激動的冒了出來。
“帝君哥哥！你太厲害了吧！”
對上龍惑歡快又崇拜的眼睛，天帝微微勾起了唇邊。
只是讓果樹快些成長而已，他還是做得到的。
“真的有點像龍哎，連龍角和龍鱗的花紋都有。”
龍惑看著樹上的果子，咽了下口水，忍了幾忍還是心虛的瞄了天帝一眼，小聲的問。
“哥哥，我可以摘一個嘗嘗嗎？”
天帝頷首，又說。
“但我不保證它的味道，或許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有違天道生長出來的果子，想來味道不會太好。
“沒事沒事！”
龍惑連忙表態。
“我就是想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龍惑的這個好奇心看上去就很強烈。
話還沒說完，樹都已經爬到一半了。
“你……”
天帝在下面欲言又止，皺眉看著快樂爬樹的少年。
龍惑坐在樹杈上，對天帝揮了揮手，看出他的困惑笑著說。
“摘果子當然要自己爬樹啦，這樣才有參與感嘛。”
天帝沒說話。
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但馬上，快樂的少年眼里就泛起了淚花。
龍惑拿著咬了一口的果子，瘋狂呸呸呸。
“好酸啊……”
天帝看著被酸到掉眼淚的委屈小龍，第一次笑出了聲——
“盛柏琰，盛柏琰……”
還在夢中的盛柏琰聽到略帶鼻音的少年音，瞬間清醒過來，開了燈看向不知道什么時候趴在了自己身前的小金龍。
小金龍眼淚汪汪的看著他，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怎么了？”
盛柏琰看著他，下意識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龍角，語氣輕柔的問。
“做噩夢了嗎？”
小金龍搖頭，捂著臉頰瞄了他一眼。
“我牙疼……”
“牙疼？”
盛柏琰愣了一下，看向床頭放著的糖紙小屋，不確定的問。
“你不會是…蛀牙了吧？”
小金龍忍了幾忍，哇的又哭了。
太丟龍了！怎么會有小神獸吃糖吃到蛀牙啊！
而且，蛀牙真的好疼啊！！
第二十八章
牙疼, 但要面子的小金龍拒絕就醫。
盛柏琰好說歹說哄了好半天，最后在還是一句“牙好不了的話以后都不能吃甜的了”的恐嚇中，答應了去找白澤看看。
龍惑叫他的時候已經快清晨了, 加上哄他的這會兒時間, 天已經徹底亮了。
盛柏琰匆匆的洗漱之后，帶著龍惑下了樓, 盛祈聽到動靜打著哈欠踢著拖鞋走出來，納悶的看了看手機。
“今天不是周末嘛, 你還要去公司？”
“不去公司，去醫院。”
盛柏琰穿上外套, 等著司機開車過來。
“醫院？你又咋了？”
盛祈緊張的看著他。
“我沒事，我……”
盛柏琰剛想解釋, 就被小金龍一爪捂住嘴禁了言。
委屈又不滿的看著他, 滿眼都寫著“不許說！”
盛柏琰眼里帶上笑意，對他眨了下眼，接著剛才的話說。
“我去讓白院長看一下上次的體檢報告。”
盛祈沒搭話, 瞇著眼睛看著一人一龍。
這互動就很不對勁。
龍惑平時就像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話多的很，今天不僅自己不說話, 還不讓他大侄子說話。
去醫院有什么不能說的？
見盛祈不吱聲，龍惑瞄了他一眼，然后飛快的別開眼睛。
盛祈突然猜到點什么, 繃住笑意和善的問。
“對了小龍大人, 你前幾天放我屋里的水果糖還有幾個，你吃嗎？吃的話我給你拿出來。”
預料之中的并沒有得到小龍大人的熱切回復, 而是得到了一記刀眼，小龍大人依舊沒說話, 高冷的很。
盛祈終于笑出聲。
“龍惑，你是不是糖吃太多蛀牙了？你這個樣子就跟我以前智齒發炎一個樣子，但你不是神獸嘛？神獸也會蛀牙的嗎？”
盛祈笑的十分放肆，小金龍狠狠的瞪著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去跟他打一架，但盛祈卻好像什么都沒感覺到，反復的踩著龍惑的底線蹦迪。
“一會兒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去聽聽白院長是怎么說的，哈哈。”
“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小金龍終于忍不住，沖他大聲的喊。
“別呀，你不去我怎么……”
“盛祈。”
“……我就在家里給你研究點牙疼能吃的飯吧。”
對上盛柏琰警告的眼神，盛二叔能屈能伸，立馬轉身往廚房跑。
小金龍要被氣哭了，又堅決不去醫院了。
盛柏琰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盛祈個傻狗。
“要不我讓盛祈搬出去吧。”
盛柏琰給小金龍順著毛，語氣平靜的說。
盛祈：？？？
躲在廚房門口看熱鬧的盛祈，笑容凝固在了嘴邊。
不是？至于嘛！
“……也，也不用的。”
金龍大人雖然生氣，但也沒氣到把人趕走的地步。
“但他總惹你生氣。”
盛柏琰繼續“勸說”。
“你看，你現在寧愿忍著牙疼也要跟他生氣，他這么煩人，還是把他趕出去吧。”
盛祈不可置信的瞪著他大侄子，在墻上撓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他簡直！太過分了！
小金龍動了動耳朵，聽到了盛祈從角落里傳來吸鼻子的聲音，又看了眼表情堅決的盛柏琰，小聲的說。
“我也沒有那么生氣……”
“那還去醫院嗎？”
盛柏琰問。
大有一種不去醫院就把盛祈趕出去的架勢。
不忍心盛祈流落街頭的小金龍點點頭。
“那去吧。”
“好。”
盛柏琰把哄好了的小金龍從沙發上抱起來，轉身出了門。
聽到大門傳來“砰”的一聲，始終沒得到大侄子一個眼神的盛祈，對著空蕩蕩的小樓也要鬧了。
“這個家，沒法待了啊！”
“你到底吃了多少糖啊？”
醫院里，白澤看了看小金龍尖尖的犬牙，無語扶額。
“也就，一罐子吧……”
小金龍心虛的說。
“一周吃了三盒巧克力和五袋水果糖，每袋大概一千克。”
盛柏琰補充道。
白澤聽的瞳孔地震。
“你瘋了吧龍小惑！”
龍惑往后躲了躲，瞄了盛柏琰一眼。
這人怎么還告狀呢！
“他是想要糖紙，可能也是無意識的，到底吃了多少自己也不清楚。”
畢竟是給他做的禮物，盛柏琰還是要替小金龍辯解一下的。
“你真是……”
白澤一邊給他開藥，一邊絮絮叨叨的教育他。
“以前在龍界，你四哥天天控制你吃糖，來人界之后阿茶管著你，現在怎么回事，有人慣著就能不管不顧了是不是？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吃那么多糖，尤其是人界的糖，以前吃的百花糖百花蜜就不說了，好歹都是天然的東西，人界的糖有多少添加劑你知不知道？”
白澤轉過身，看著一聲不吭的小金龍和盛總，突然有種迷之優越感。
尤其是明顯開始自責的某位帝君大人。
沒想到天帝也有只能站著聽他教育的一天。
總的來說，就是爽。
“我以后會注意的。”
盛柏琰認真的說。
“行了，去拿藥吧。”
白澤靠著座椅，把藥費單子遞給他。
“還要吃藥啊？”
小金龍臉都皺到一起了，看著他白澤哥可憐巴巴的撒嬌。
“白澤哥，你能不能用法術給我治一下啊……”
白澤朝他微微一下。
“不行。”
小金龍臉垮下來了。
“為什么啊……”
“總得讓你長長記性。”
一向寵他的白澤此刻十分無情。
“多少年了？我說過多少次了？你聽了沒有？”
小金龍快委屈哭了，下意識把救助的眼神投向盛柏琰。
白澤倒是能擋住他的眼神攻勢，但盛柏琰是完全抵擋不了一點。
“白院長，龍惑他……”
“打住。”
白院長攔下了盛柏琰的話。
“心疼是吧？那您跟他一塊疼著吧，省的您回來又忍不住慣他，他可是要跟您待一輩子的，總不能他一哭您就沒原則了吧？”
盛柏琰：……
二十六年了，盛總頭一次感到了憋屈。
“行了別杵著了。”
白澤叫來專門給小妖怪們看病的護士，對龍惑說。
“跟著護士姐姐去檢查牙。”
護士姐姐是在月宮進修過的兔妖，看到小金龍的時候笑的甜美又溫柔，但小金龍依舊滿眼驚恐。
“不是檢查過了嗎？都開藥了，就不用再檢查了吧？”
白澤和善的笑了笑。
“我是醫生你是醫生？”
“沒事的，檢查一下而已，我陪你一起。”
盛柏琰輕柔的哄他。
“盛總先等一下，我還有事要跟您交代一下。”
白澤無情的拆散了他們。
小金龍掛著眼淚，被護士姐姐抱走了。
白澤看著盛柏琰擔憂到焦慮的神色，忍不住笑了。
“坐吧盛總，小惑沒事的，月兔她們都是專業的，不會讓他受罪。”
盛總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
白澤不惱反笑。
“您和小惑結緣了吧，看您這么在乎小惑，我還是挺開心的。”
“白院長還有什么事？”
盛柏琰并不想跟他閑聊，他只想去陪著他的小神獸。
“小惑這兩年就該成年了，他跟您說過嗎？”
白澤沒再跟他寒暄。
盛柏琰也收起多余的情緒，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
“所以您不用緊張，小惑只是該換牙了。”
白澤笑著給他倒了杯茶。
“但我不清楚他具體的換牙時間，我沒用法術給他治療也是因為這個，自然規律而已，這種情況最好不要外力干預，你們人類的孩子不也有這么一遭嘛。”
“換牙？”
盛柏琰有些意外，這個他是真沒想過，龍族居然是在成年的時候才會換牙嗎？
“但是他牙疼，也確實有吃糖的原因。”
白澤提醒他。
“以后真不能這么慣著他了，他小時候龍滄因為這個事打他好幾回了。”
盛柏琰挑眉，有些不爽。
對龍滄居然打過龍惑這件事。
“但是呢，每次在龍界被龍滄收了糖，小惑就跑天界問他帝君哥哥要，帝君也慣著他，要五塊能給十塊那種，所以他吃糖這個問題始終戒不掉。”
白澤笑了笑。
“這事還是我不小心發現的，龍惑去找帝君的時候總是瞞著龍滄他們，所以誰也不知道，龍滄還一度以為小惑把吃糖的習慣戒掉了。”
盛柏琰依舊沒說話，莫名其妙的更不爽了。
尤其是昨天晚上還夢到了龍惑和天帝待在一起的記憶。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些了，您不放心的話，拿完藥去陪著小惑吧，但是先別跟他提換牙的事，他以前他七哥換牙被嚇到過，等讓他真換了再哄吧。”
白澤說。
盛柏琰頷首。
“麻煩白院長了。”
“不麻煩。”
白澤對他揮揮手，轉身繼續工作去了。
去拿藥的路上，盛柏琰始終皺著眉。
不管是從龍惑的記憶中也好，還是從白澤口中也好，他感受到的都是天帝對龍惑的偏愛。龍惑又是一個心軟重情的小龍，為什么會突然把天帝忘得一干二凈。
如果龍惑哪天重新想起來，一定會很難過。
但另一方面，盛柏琰發現自己并不是很希望龍惑想起天帝。
他能給龍惑的，相比天帝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他沒辦法幫助龍惑修煉，甚至還給他的修煉帶來了阻礙，他也沒什么能討龍惑歡心的法術，連送給他的糖，相比天帝給的，都更像個對他身體有害的殘次品。
盛柏琰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居然也會有自慚形穢的一天。
三樓的走廊上，白澤靠在欄桿上饒有興趣的看著樓下情緒不佳的盛柏琰，自言自語。
“你的這個情劫，不會就是我醋我自己吧？”
相比那些殺對方全家，強取豪奪愛而不得之類的戲碼，他的這個情劫實在是，溫和的像在過家家，簡直有些配不上天帝這個身份。
“算了。”
白澤伸了個懶腰，走回辦公室。
“看戲看戲……”
等盛柏琰走到檢查室時，龍惑已經做完了全套檢查，護士姐姐正在跟他講一些關于牙齒的保護知識。但龍惑有些心不在焉，整條龍愣愣的趴在桌子上，看上去還在懷疑龍生。
“檢查怎么樣，還好嗎？”
盛柏琰把他抱起來看了看。
“牙疼，還酸……”
小金龍小聲的抱怨。
“這些暫時都是正常的。”
護士笑著對盛柏琰說。
“檢查結果沒什么太大的問題，但是以后最好還是不要吃糖了。”
“我會注意的。”
盛柏琰點頭道。
聽到這話的小金龍更蔫了。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車上，蔫過了那一陣，龍惑開始注意一言不發的盛柏琰。
“是不是我早上吵到你，你沒睡好啊？”
“沒有。”
盛柏琰對他笑了笑。
“早上本來也到該起床的時間了，你沒有吵到我。”
“那你怎么了呀？”
龍惑繼續問。
“你在醫院里的時候就不高興了，我感覺的到。”
“你牙疼我難道還應該高興嗎？”
盛柏琰有點無奈的反問。
“不是因為這個。”
龍惑看了他一眼，感覺他可能并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
“算了，你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了。”
盛柏琰看著窗外，想了想說。
“其實也沒什么，昨天我夢見你和天帝的回憶了。”
“啊？你又夢到帝君你哥哥了？這次發生什么事了啦？”
龍惑立馬來了興趣。
聽到龍惑夢里夢外哥哥長哥哥短，盛柏琰有些微妙的不爽。
但讓他叫自己哥哥顯然不可能，四百九十九歲的小龍，和二十六歲的他自己，論輩分他得問龍惑叫聲祖宗。
“不過這有什么好不高興的啊？”
龍惑不是很理解。
“就是……”
盛柏琰看上去有些為難，摸了摸下巴遲疑著說。
“夢見他讓你看一藏書閣的書，里面還有禁書，之后讓你吃了很酸的果子。”
“……為什么啊？”
小金龍驚呆了。
帝君哥哥不是對他很好的嗎，為什么要折磨他？
“不清楚。”
盛柏琰聳了聳肩。
“我只是看到了那些記憶，我又不是天帝，不知道他是什么想的。”
“嗯……？”
小金龍皺著眉，無意識的拖著長音，看上去十分困惑。
盛柏琰勾了勾嘴角，抬眼看向天空。
晴空萬里。
他也不能算說謊吧。
從醫院回來的小金龍依舊興致不高。
雖然吃了止疼片，但現在還處于喝個水都會牙酸的狀態，看著滿桌子飯菜根本什么都吃不了。
饞，但吃不了。
這感覺最難受了。
盛祈拿著筷子看著龍惑嘆了口氣。
“這菜我都是挑著軟和的做的，你牙壞的這么嚴重嗎？”
小金龍哼哼了兩聲，沒力氣跟他說話。
盛柏琰把雞蛋湯往他面前推了推。
“還是溫熱的，多少還是得吃點。”
該說不說，盛祈做的飯還是很有賣相的，一碗雞蛋湯五顏六色的放著各種食材，都被切成了碎丁，也不怎么需要用到牙。
龍惑慢吞吞的拿起了他的兒童勺，攪了兩下悶悶的說。
“我想吃米酒蛋花湯。”
“那別想了。”
盛祈瞅了他一眼。
“都這樣了還惦記著甜的呢，我跟你說，你現在是吃點藥就行，要是再吃甜的說不定就得拔牙了。”
小金龍定住了。
想起醫院里那些看著就很嚇人的機器，打了個顫。
“別老嚇他。”
盛柏琰皺眉看了盛祈一眼。
“你這人……”
盛祈不滿的瞪他大侄子。
然后在小金龍沒有看到的空檔里，收到了他大侄子意有所指的眼神。
行。
這是給他分配了一個黑臉的角色。
盛祈繼續一臉嚴肅。
“我可真沒嚇他，你是忘了吧，我小時候不就是因為吃糖長蛀牙，被我老爹按進醫院拔了顆牙嘛，我跟你說啊，那醫生一會兒上電鉆一會兒上鉗子，我都能聞見我牙被燒焦的味道，嘖嘖嘖，慘吶。”
盛祈對上小金龍逐漸驚恐的眼睛，眨眨眼說。
“你不信啊？不信我給你打個電話，問問白院長怎么說。”
“不用了！”
小金龍立馬抱起他的小碗把雞蛋湯喝掉。
“哎？你還要米酒蛋花湯嗎？要不我給你做的淡一點？”
盛祈面帶愁容的繼續說。
“不然你這吃的也太少了，營養跟不上啊。”
“不用了！”
小金龍把小碗遞給盛柏琰。
“我還要一碗雞蛋湯。”
盛柏琰笑了笑。
“好。”
一連好幾天，龍惑的牙雖然逐漸有了好轉，但不能吃甜食對龍惑來說簡直龍生都沒有了意義。
平時元氣滿滿的小金龍這幾天乖到仿佛沒有靈魂，讓干什么干什么。
盛柏琰看的發愁，趁著龍惑在樓上睡覺的時候去找了喬姨。
“無糖的點心要怎么做比較好吃？”
“嗯？”
喬姨挺驚奇的看著他。
“那姑娘換口味了？換了好，糖吃太多真的不健康，還容易蛀牙。”
那姑娘……那小家伙牙已經壞了 。
盛柏琰沒再糾正喬姨的誤會，反正糾正了也不會聽，說不定還會跟林舒一樣問他是不是小伙子。
“你要自己做嗎？”
見他沒反駁，喬姨更來勁了，攛掇著說。
“自己做的就算不好吃也有心意在里面，哄小姑娘最合適了。”
“……也行吧。”
盛柏琰錯開視線，無視喬姨愈演愈烈的八卦眼神。
畢竟喬姨這話也沒全說錯，他搞這些小點心確實是為了哄…龍。
再說龍惑都給他做糖果屋了。
最后，盛柏琰打算做個無糖小蛋糕，再做點奶酥。
跟盛祈相比，盛柏琰長這么大除了會泡個茶沖個咖啡，基本上什么進嘴的東西都沒做過。
一向都是優等生的盛總，總算點亮了第一個人生bug。
一連烤黑了三盤奶酥，喬姨嘆了口氣。
“要我來吧，你就跟人說是你做的，反正你也不給人看制作過程vlog。”
盛總一時沉默了。
不知道是為了有朝一日得靠作弊哄人，還是為了喬姨那句時髦的vlog。
下午的時候，睡醒了的小金龍在屋里沒看到盛柏琰，懵懵登登的飛下樓找人。
盛柏琰正對著一盤黑漆漆的東西眉頭緊皺。
喬姨給他做完點心，就出門接小孫女去了，盛祈也不知道溜哪兒去了，這會兒就他和龍惑在家。
“這是什么？”
小金龍揉著眼睛飛到他肩膀上，看著他面前狀似黑炭的東西。
“晚上吃烤肉要用的炭嗎？”
盛柏琰：……
第二十九章
盛柏琰把喬姨做好的奶酥往龍惑面前推了推, 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
“我本來想做點無糖的點心給你，但我可能……還需要多練習一下，這是喬姨做的, 你嘗嘗看。”
小金龍看著那盤“黑炭”眨了眨眼睛, 笑起來。
“你怎么想起來給我做點心啦？”
“最近不是心情不好，想哄你開心。”
看到小金龍笑起來, 盛柏琰眼里也染上笑意。
“可惜我沒有金龍大人那么心靈手巧，最后還是得借花獻佛。”
小金龍尾巴歡快的搖起來, 看看盛柏琰，又看看小黑炭們, 很大度的說。
“沒關系了啦，做飯本來就很難的, 而且我已經很開心啦。”
盛柏琰輕笑著沒說話。
“其實我也不是心情不好。”
龍惑拿了一塊奶酥, 邊吃邊說。
“我就是太無聊了，你不覺得吃好吃的是一件很開心很解壓的事情嗎，尤其是吃到又甜又漂亮的糖。”
小金龍嘆了口氣。
“所以現在不能吃糖了,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打發時間。”
“想打發時間還不好說。”
盛祈從外面回來，正好聽到了龍惑的話，捏了塊奶酥說。
“去白家村度假唄, 之前咱們不就說好的嘛，大侄子要是不忙，咱們就一起去那玩幾天, 我看最近就挺好。”
說到這個龍惑來了興趣, 都沒顧上跟盛祈搶食。
“都有什么好玩的啊？”
“去了就知道了，給你增加點期待值。”
盛祈又捏了一塊奶酥, 一臉神秘的瞇著眼睛看著他。
期待值果然被拉滿的小龍不知道在想象什么，好一會才扭頭看向盛柏琰。
“可以去嗎？”
盛柏琰不意外的點頭。
“明天去, 我安排一下。”
“好呀！”
開心的小金龍順嘴叼走了盛祈偷偷拿走的最后一塊奶酥。
“嘿！”
盛祈看著空了的手指，嘬了兩口。
換來小金龍嫌棄的“咦”。
去白家村一路上龍惑的顯得挺亢奮，看著外面的風景只差沒高歌一曲了。
“你平時是不是不怎么出去玩？”
盛祈看著在盛柏琰肩膀上蹦來跳去的小金龍，像個沒出過遠門的小傻子。
“嗯，我不怎么出門。”
龍惑點頭說。
雖然已經在人界生活了快一百年，但龍惑幾乎是將宅貫徹到了極致，主要也沒什么人能跟他一起玩的。
白澤跟他四哥就不說了，兩個都不是愛玩的人，用白澤的話說，他什么風景沒見過，還不如在家睡覺。
“那你多虧啊，我們人界這么多美食，我以為你是那種平時會到處去吃吃喝喝走遍天下的類型。”
盛祈說。
“吃還是吃了的。”
龍惑想了想說。
“外賣還是挺方便的。”
盛柏琰輕笑了一聲。
“天天吃外賣么？這么可憐。”
“倒也不是。”
龍惑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還盯在路邊剛去采了草莓回來的游客身上。回身問盛柏琰。
“我們一會兒先去摘點草莓吧！糖不能吃，水果總能吃吧。”
一說摘果子，盛柏琰就想起在他回憶里看到的龍形果樹，頓了一下才回應。
“好。”
白家村這一帶基本上都被商業化了，家家小院里都打著農家樂的招牌。
盛柏琰讓助理提前打過招呼，所以幾個人直接被安排到了村長家，接受最高規格的接待。
村長是個六十多歲的大爺，帶著一臉忠厚的笑，老遠看到盛柏琰的車，就開始揮手招呼。
“知道你們要來，昨天就開始準備了，這雞鴨都是剛殺的，肉也都是好肉，本來一般游客來的話，如果喜歡也可以自己抓雞釣魚，還有果園采摘，就不知道盛總會不會嫌麻煩，要是不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先到咱們村里轉轉，后山的森林公園里還有個溫泉。”
村長樂呵呵的跟盛柏琰介紹，被正往桌上放早點的村長媳婦叫了停。
“咱白家村就是盛總領著開發的，有什么好東西還用你再介紹一遍啊？這大早上的，先讓盛總吃飯。”
王嬸指著桌上的餐點說。
“這都是咱們白家村自己種的糧食，盛總嘗嘗看這米糕，咱白家村水好，不用放糖，吃著就又香又甜的。”
小金龍聽的兩眼放光，盛柏琰笑了一下，通過龍珠跟他溝通。
“還要先去摘草莓嗎？”
“先吃！吃完去釣魚，然后做飯的時候我們去摘草莓，可以當餐后甜點，下午我們去逛公園，晚上再去泡溫泉。”
小金龍安排的妥妥當當。
“好，聽龍導游的。”
盛柏琰點頭，也順便應了王嬸的話。
龍惑出門的時候就給自己套了隱身的法術，這會兒飯都擺在面前了，想也沒想的往盛柏琰座位前的米糕上咬了一口。
“嗯！這個好吃！”
小金龍瞇著眼，雖然平時喬姨也會在家里做些米糕點心，但不知道是不是更貼近自然的原因，這個米糕上就帶著淡淡的清香，很和龍惑的胃口。
“來，這是餐具……”
王嬸剛把餐具拿過來，就看到莫名其妙少了一角的米糕，揉了揉眼睛皺起眉。
“這米糕明明是我剛從鍋里端出來的啊……”
說著，王嬸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揚起手里的筷子沖屋里喊。
“白小樂！是不是你個小兔崽子又偷吃了！”
“什么玩意就我偷吃了！我還在廁所呢我上哪兒偷吃去！”
屋里傳來一個少年的不服氣的喊聲。
王嬸嫌棄的嘖了一聲。
“可閉上嘴吧什么事兒都往外喊！”
“您要不喊我能跟著喊嘛！”
白小樂更不服氣了。
“個猴玩意。”
王嬸說著回頭看了眼似乎又少了一塊的米糕，沒等盛柏琰開口，伸手就把那份米糕端了起來。
“我那孫子這幾天放假，就是個小猴崽子，別跟他計較，我再給你換份新的去。”
“哎？”
吃的正歡完全沒注意周圍情況的小金龍突然面前一空，一臉懵逼的咽下了嘴里的米糕。
“怎么還不讓吃了？”
“王嬸，不用麻煩了。”
盛柏琰把人攔住，解釋說。
“這是剛才我吃的。”
王嬸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沒說話。
“這是餓狠了吧，我這就一眨眼的功夫，都沒看你嚼就給咽下去了，等著啊，我再給你切幾塊，慢點吃啊，別噎著了。”
走的時候還不忘關切的絮叨。
“看給孩子餓的，咱這地方還是離市里太遠了……”
盛柏琰：……
倒也不至于。
盛祈看完全程，嘎嘎一通樂。
“你還是讓我大侄子喂你吧，不然一會兒人家得以為家里鬧鬼了。”
盛柏琰笑了笑，把小金龍攬到自己身前，讓他能更隱蔽的大吃大喝。
小金龍不管這些，小金龍只想痛快的吃吃喝喝，彌補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的痛苦。
吃完飯，盛柏琰問村長要了魚竿，預定好后面的行程，打算去山邊的小河釣魚。
盛祈表示他剛掐指一算，老祖讓他趁著上午這個好時辰先去后山的道觀上柱香，于是吃完飯就先走了。
村長給他們收拾好裝備，樂呵呵的說。
“咱后山那邊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還有個劇組在那邊拍電影呢，待了大半個月了，說不定一會還能碰見。”
“要去看看么？”
盛柏琰問龍惑。
龍惑立馬搖頭。
“不去。”
拍戲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多抓兩條魚，中午燉一條蒸一條再烤一條，完美！
感受到小金龍飛揚的心情，盛柏琰笑笑沒說話，拒絕了村長的陪同，帶著工具往后山的河邊走。
白家村地處郊外，又群山環抱，氣溫要比市區低了不少，市區里那些晚開的花樹都已經落完了，但山里的花卻依舊開的歡快，尤其是桃花，或粉或白的點綴著。
小金龍深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我喜歡這地方，這里有點像龍界的一個小島，我以前總愛去那邊玩，我還在那里埋了好幾罐桃花釀呢。”
想起這個，小金龍有些不爽的嘖了一聲。
“但是有一半都被鳳希那個雜毛鳥偷偷挖走了，喝完了還來氣我。”
“鳳希？”
盛柏琰挑眉。
“嗯，一只鳳凰，我倆差不多同一天從蛋里出來的，算發小吧，認識不如不認的那種。”
龍惑摘了朵桃花，插在了盛柏琰的發間，瞇著眼睛邊欣賞邊說。
“不過他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會給我搜羅各種角落里的各種美食了，而且鳥嘴嚴選，保質保味兒。”
“他也在人界？”
盛柏琰想到來時龍惑說的外賣
“你說的外賣，就是他給你帶的？”
“嗯，我來的時候他跟我一起來的。”
龍惑又去摘了一把油菜花，兩只爪子靈活的翻上翻下，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花環，又給盛柏琰帶上了。
“他好像就是在拍戲，滿世界亂跑，到哪兒就在哪兒找好吃的，也就這點有用，他們那群鳥都喜歡開屏，嘰嘰喳喳就喜歡往人堆里湊，聽別人夸他，可煩人了。”
“他是專門陪你來的么？”
盛柏琰看著對著他欣賞杰作的小金龍，又問。
龍惑皺著眉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
“算是吧，他跟我有點像，是鳳凰一族里最小的，但也是先天神力最強的，所以也算是他們下一屆的王，我們又一起長大，我來的時候剛生過一場病，你知道的，就是忘記帝君哥哥的那次，他就跟他父王說來人界歷練順便照顧我，他父王就同意的。”
龍惑說著，很不爽的抱著臂。
“我看他根本就是拿我當借口，我龍珠丟了這么大個事，也沒見他來問過一句的。”
“你龍珠丟了的時候，告訴他了？”
盛柏琰問。
“沒有！才不告訴他！等著他嘲笑我啊？才不給他留這種機會！”
小金龍頭搖的像撥浪鼓，雙爪比了個大大的叉，他哥他都不想告訴呢，打死也不會告訴他！
盛柏琰聽的好笑。
“那你怪他干什么。”
“跟誰一邊的你！”
小金龍叉腰，理不直氣也壯。
“跟你。”
盛柏琰從善如流的改口。
“你說的對，他應該主動去看望你的。”
“就是！”
小龍挺胸。
“你難道不是嗎？”
“我跟你說了，我是鳳凰！鳳凰知道嗎？你才是山雞精！”
小河邊，離他們幾步遠的花樹后傳來兩個少年的聲音。
第三十章
聽到那邊的兩個聲音, 龍惑愣了一下，好像都有點熟悉。
盛柏琰也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正在愣神的小金龍。
剛說完鳳凰就遇上個自稱鳳凰的家伙。
實在是, 有點巧。
“還有, 以后就別拿酒當水騙我了吧，我又不是傻子。”
鳳希坐在河邊的石頭上, 晃了晃手里的飲料瓶，吃著手里包好的米糕, 懶洋洋的看著面前站著的另一個男生。
“誰讓你不變身的。”
男生伸著兩條腿，大刺刺的往草地上一坐, 抬手擋了下刺眼的陽光。
鳳希嘖了一聲。
“我說過了，我變原型不是因為醉了, 而是因為我那天喝的酒有問題, 所以你在期待什么呢白小樂？”
“哦？”
聽到這個名字，龍惑想起來了，拍了拍盛柏琰的肩問。
“白小樂是不是村長家的那個孫子？”
“應該是吧。”
盛柏琰往前走了兩步, 看清了河邊人的模樣，皺了皺眉。
這個鳳希，他似乎在哪兒見過。
“醉了就說醉了, 說什么酒有問題，好像你喝的什么瓊漿玉液似的。”
白小樂壓根兒不信。
“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們鳥吃醉的，這附近經常有山雞吃了發酵的果子醉的不省人事。”
鳳希指著他, 漂亮的丹鳳眼警告的瞇著。
“你再說一個山雞試試。”
“行行行, 你是明星你說了算。”
白小樂根本不在意他的威脅。
“我那次喝的酒可是從老龍王那拿的，龍王知道嗎？有神格的, 怎么不算瓊漿玉液呢。”
鳳希又就著飲料瓶里的酒，吃了口米糕。
“本來我那天都不打算回來了, 要不是我經紀人給我打了八百個電話，我就住長蟲那了，也不至于半道回來被你給看見了。”
“……雜毛鳥。”
聽到鳳希叫他長蟲，龍惑就控制不住的開始噼啪帶閃。
“龍惑，你電的是我。”
盛柏琰忍不住提醒。
雖然不疼，但這一陣噼里啪啦的，把盛柏琰頭發都快電立起來了。
“哦。”
金龍大人收了神通，以繼續免誤傷友軍。
“嗯？”
鳳希突然皺起眉，敏銳的朝他們所站的方向看過來。
“怎么一股長蟲身上的味兒？”
鳳希的視線掃過來的時候，龍惑嗖的一下鉆到了盛柏琰的衣領里，在盛柏琰的一陣僵硬加一聲嘆息里老老實實沒敢動。
他不能暴露！
現在這個巴掌大小的樣子要是被鳳希看見了，這一千年都得被他嘲笑！
盛柏琰只是站在樹后面，也并沒有刻意躲著，鳳希掃過來的時候一眼就能看見。
看到盛柏琰的時候鳳希愣了一下，而后想到什么似的笑著朝他走過來。
“盛總，您怎么在這？是來探班的嗎？”
龍惑:？？？
鳳希怎么會認識盛柏琰？
聽他這么說，盛柏琰倒是明白了幾分。
他手下有家娛樂公司，公司經理前幾個月述職的時候，他在PPT上見過鳳希的照片，是今年剛簽的新人。
據說之前一直都是劇組的龍套演員，今年年滿了十八，才正式簽了約。
沒等盛柏琰說什么，鳳希又皺眉在空氣中嗅了嗅，遲疑的看著盛柏琰。
“盛總，您…認識一個叫龍惑的人嗎？”
盛柏琰身上現在既揣著龍惑本龍，又有他的龍珠，渾身充斥著龍惑的氣息實在不要太濃郁，要不是知道龍惑是個百年老宅，他甚至懷疑眼前的盛總是龍惑故意幻化來整他的。
盛柏琰懷里的小金龍很緊張，生怕下一秒被鳳希揪出來。
那種龍生社死的事，想想就能要他的命。
“認識。”
盛柏琰輕描淡寫的回答。
“我和他結了緣。”
盛柏琰承認的過于坦然，緊張的小金龍開始無意識的撓人。
——再撓你就要暴露了。
盛柏琰通過龍珠提醒他。
反應過來的小金龍連忙在被他撓紅的地方揉了揉，還安慰似的吹了吹氣。
盛柏琰忍無可忍的一把按住他。
鳳希從疑惑轉為震驚。
百年老宅居然愿意親自上陣和人類結緣了？他那小破店終于要倒閉了嗎？
盛柏琰身上這龍味兒也確實做不得假。
“那他……”
“他還有事要忙，沒有跟來。”
盛柏琰打斷了他的話，錯開了話題。
“你剛才說，老龍王那里拿來的酒有問題，是怎么回事？”
龍惑愣了一下。
他的關注點一直在鳳希身上，但卻沒怎么注意他說的話，上次和鳳希一起喝酒，好像就是他龍珠丟失的前一天。
龍惑皺了皺眉，豎著耳朵認真聽。
“那個啊。”
鳳希摸了摸鼻子，遲疑了一下說。
“那酒是老龍王，就是龍惑他老爹給我的，我拿了酒就去找他了，晚上我們喝的都有點多，但按理說，就算是龍界仙酒，我們喝了最多也就是和人類一樣醉一晚上，結果我那天回來的路上我靈力突然就小時了，然后就莫名奇妙變回了原型。”
不僅變回了原型，還被一個小子給看到了全程，瞞都瞞不住。
鳳希想起這個就滿腹牢騷。
“我去找老龍王，結果他閉關了，我去找龍惑吧，他又沒在店里，這家伙也不用手機，聯系都聯系不上，我都懷疑是他們父子倆聯合起來整我的。”
鳳希說著，看了盛柏琰一眼。
“盛總要是知道龍惑在哪兒麻煩跟他說一聲，我還想找他問問呢。”
“你的靈力消失了多久？”
盛柏琰沒回答他，接著問。
“就一兩個小時吧，也沒多久，主要是……”
鳳希說著，回頭看了眼還坐在地上看熱鬧的白小樂一眼，主要是被人類看見了，還一直被人追著叫山雞精，這點不能忍。
“我知道了。”
盛柏琰頷首，看了他一眼說。
“休息好了就早點回去，不要離劇組太遠。”
“哦對。”
鳳希似乎是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好像是在當著大老板的面摸魚，摸了摸鼻子有些遲來的尷尬。
“那我就先回去了，您記得幫我跟龍惑說說啊。”
見鳳希要走，白小樂晃晃悠悠的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看了盛柏琰一眼，跟在鳳希身后。
“你還跟著我干什么？回去吧。”
鳳希對白小樂說。
“看你有沒有被人包養。”
白小樂要笑不笑的說。
鳳希嗤笑一聲。
“我？我包養人類還差不多。”
“哦。”
白小樂毛遂自薦。
“那你包養我唄，我不想去上學了。”
“嘖。”
鳳希白了他一眼。
“我不收破爛。”
“出來吧，人都走了。”
盛柏琰捏了捏懷里的小金龍。
龍惑探頭探腦的冒出來，確認鳳希走遠才飛出來，對上盛柏琰的眼睛皺了皺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酒是我父王給的我知道，但我父王又不會害我，怎么可能會給我有問題的東西。”
盛柏琰沒說話，盯著他的眼神看上去別有深意。
“干嘛？我真的不知道啊。”
小金龍被他盯得皺眉皺的更緊了。
“你不是還未成年么，還天天和他一起喝酒呢？”
盛柏琰挑著眉問。
龍惑被他這話嗆了一下，怨念的看著他。
“你就想問這個啊？我還以為你要替鳳希嚴刑拷打我呢。”
“我又沒跟他結緣，為什么要幫他質問你。”
盛柏琰語氣十分理所應當。
這話小金龍聽的很舒坦，尾巴翹了起來。
但該反駁還是要反駁的。
“我只是按龍族的年紀來看沒成年而已，又不是剛出生，那你們人類十八歲，跟剛出生的嬰幼兒有什么區別，你們還喝酒呢。”
盛柏琰笑著沒說話。
小金龍嘆了口氣，被盛柏琰這么一打岔，他最初的那點緊張感也完全消失了。
“我怎么感覺我丟龍珠這事，有點復雜了呢。”
先是沒了龍珠被妖怪獵人追，完了發現他們的幕后黑手是龍族的人，好不容易消停幾天吧，又發現他們喝的酒有問題，關鍵酒還是他父王給的。
“那酒還有剩的么？”
盛柏琰問。
龍惑想了想，搖搖頭。
“不記得了，我最后睡著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但是酒罐子應該還在。”
阿茶平時就喜歡收集這些瓶瓶罐罐，用來種花。
“先別想那么多了，回去問問白院長，如果酒有問題的話，他或許能發現什么線索。”
盛柏琰安慰道。
“嗯。”
龍惑點點頭。
知道鳳希也在白家村，還在白小樂面前暴露過，龍惑比上午來的時候收斂的多，生怕一個不小心再碰上那只雜毛鳥，連草莓他都沒去摘。
一直到晚上去泡溫泉，還是因為盛柏琰包了一個湯池，他才放心的跟著去了。
盛柏琰換了衣服一轉身，就對上小金龍那炯炯有神的眼睛。
有神的有些過頭了，盛柏琰扯了下身上的浴袍，淡定的移開了視線。
“你這是被蚊子咬了？”
盛祈換好衣服走過來，指了指他鎖骨的地方。
盛柏琰低頭看了一眼，看向罪魁禍首的時候，小金龍已經開始抬頭望天了。
盛柏琰笑了笑，沒說什么。
等聽見盛柏琰下水的聲音，小金龍又忍不住把視線放回到他身上。
邊看邊嘖嘖的搖頭。
平時在家里，他見到的盛柏琰從來都是穿戴整齊的，還是第一次這么直觀的看到他的身材。
盛柏琰一眼看上去就挺瘦的，沒想到他居然有肌肉，看著還挺結實，龍惑甚至想上去戳一下。
“干什么呢。”
盛柏琰被他看的無奈，朝他潑了一捧水，被小金龍靈活的避開了。
盛祈在一旁看的直樂。
“咱金龍大人夸你身材好呢，是不是？”
“是啊。”
龍惑感嘆道。
“我平時也沒怎么見你鍛煉，你怎么還有肌肉呢，我都沒有。”
語氣越說越不服。
“沒怎么鍛煉也還是鍛煉了。”
盛柏琰看了他一眼。
“而且我吃的少。”
“……你是不是在內涵我！”
小金龍瞇著眼看他。
“以前鳳希就是這么嘲笑我的，說我有兩個龍珠，一個是龍珠，一個是我自己。”
聽到他又開始說起鳳希，盛柏琰談嘆了口氣，一下午了，已經說了一下午了，稍微提點什么都能拐到那只鳳凰身上。
要么是天帝，要么是鳳凰，盛總又有點微妙的不爽。
但盛祈沒有任何想法，還挺好奇的問。
“你為什么是另一個龍珠？”
“……豬，中午吃的那種。”
龍惑哼哼著說。
盛祈哈哈的大笑。
“龍惑，你已經念叨他一整天了。”
盛柏琰忍不住開了口。
從車上那句外賣開始，說的就是這只鳳凰了。
“喲。”
盛祈看了盛柏琰一眼，做作的捏住了鼻子。
“這溫泉里哪兒來這么大怨氣。”
龍惑看著盛柏琰眨了眨眼睛。
突然意識到什么的飛過去給他錘了錘肩膀。
“我不說他了，你別生氣。”
盛柏琰為了讓他開心，才帶他來白家村玩的，結果玩也沒玩好，還一直在聽他絮叨那些跟鳳希之間的恩怨風云。
換他他也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
盛柏琰說。
“我只是覺得你在生氣，既然他讓你不開心，那就不要總想著他了，我也不希望你一直這么生氣。”
小金龍彎了彎眼睛。
“好的呢！”
“咦……”
盛祈搓了搓胳膊，掬了一捧溫泉水。
“新鮮的雞湯，要喝么？”
“……你惡不惡心。”
小金龍嫌棄的撩了盛祈一臉水。
“你沒看見么？全是雞皮疙瘩啊。”
盛祈瞪著眼睛夸張的說。
“……給給給！都是你的！”
發飆的小金龍一尾巴抽了盛祈一臉水。
“我可不是吃獨食的人，好東西當然要一起分享啊！”
盛祈潑水還擊。
然后，好好的溫泉之旅就成了打水仗之旅。
只想放松的盛總，默默遠離戰場。
“接招吧你！”
打上頭的小金龍一個閃電霹靂球，裹著溫泉水沖盛祈砸過去。
盛柏琰還沒來得及開口，閃電水球就劈頭蓋臉的砸進了溫泉里。
小金龍正看著被閃電電的次哇亂叫的盛祈哈哈大笑，背后突然一陣涼意，感到危險的小金龍縮了縮脖子，還沒扭過去，就聽到盛柏琰的聲音。
“龍惑。”
“……啊？”
扭頭，盛總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發間還帶著殘留的細閃，就……
龍惑：“噗……”
有點好笑。
被電麻了的盛·大冤種·柏琰抹了把臉，轉身就往回走。
“盛柏琰！你別生氣嘛，我錯啦！”
小金龍連忙追過去，討好的替他整理發型。
“喂！你們這就跑了？誰來關心一下水里這只椒麻鴨啊！”
盛祈在溫泉里憤憤的喊。
“接著玩吧，本來就是帶你來玩的。”
盛柏琰繼續往淋浴間走，語氣不咸不淡的說。
“你們玩的開心就好。”
“你別這么說嘛。”
小金龍飛到他面前，眼睛圓溜溜的看著他，尾巴小幅度沖他晃著，整條龍就是一個大寫的撒嬌。
“我就是脾氣一上來就有點得意忘形，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不會再電到你啦，你原諒我嘛。”
淋浴間的門口，盛柏琰停下來，抬頭護了一下還在往后退著飛，差點撞到墻上的小金龍，眼里帶了點笑意，語氣卻還是一本正經。
捏了捏小龍的毛茸茸的耳朵說。
“又要念叨別人，還電我了兩次，我帶你出來一趟是不是有點虧？”
“那怎么辦？”
小金龍眨眨眼睛，任他捏著自己的耳朵。
“嗯。”
盛柏琰頓了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先欠著，等我想到了再說。”
“好呀！”
小金龍很愉快的點點頭。
“先去玩吧，我去洗澡，玩累的話也去洗個澡，該睡覺了。”
交代完，盛柏琰進了淋浴間。
“好哦。”
小金龍在他身后拖著長音，目送他進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龍惑念叨了一天的原因，盛柏琰當晚又夢到龍惑的回憶。
“氣死我啦！”
已經長成十七八歲少年模樣的龍惑，招呼都沒打就進了帝君的寢殿，坐在他身邊的小龍專屬座椅上，不知道在生什么氣。
“又怎么了？”
天帝唇邊帶著笑意，掃了眼氣鼓鼓的少年，把泡好了清茶遞給他。
“被你四哥訓了，還是糖又被沒收了？”
“鳳希！他把我存了幾十年的桃花釀挖出來喝了，喝完了還特意把罐子給我送回來了，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龍惑越說越生氣。
“他就是故意來氣我的！我就剩那一壇桃花釀了，最后一壇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
龍惑氣的眼睛都紅了，聲音也帶著顫顫的鼻音。
對他來說最大的折磨也就如此了。
天帝側身看著他。
龍惑如今與當初那個小龍團子實在是兩個模樣，少年長起身體來就像柳條抽紙發芽，龍角和龍尾也不會再輕易冒出來，臉上肉嘟嘟的軟肉也分明了不少，倒是顯得眼睛比之前更大了，但眼淚似乎也比從前更藏得更久了。
天帝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書。
“百花釀要么？要的話就當我用百花釀換了你的桃花釀，如何？”
龍惑嘟著的嘴唇收回來了，挺震驚的看著他。
“百花釀？我聽六哥說，百花釀千年才能釀一壇呢！”
“嗯。”
天帝頷首。
“所以，要換嗎？”
“要！”
少年噌的一下從座椅上蹦下來，眼睛亮晶晶的撲過去抱住他，撒嬌的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帝君哥哥最好啦！我最喜歡帝君哥哥啦！”
這么多年過去了，天帝對他這樣的撒嬌和擁抱已經有些習以為常了，攬著少年細瘦的腰肢，在他背上拍了拍，輕笑著哄他。
“我知道，我也最喜歡你。”
聽到埋在自己肩膀的人嘿嘿的笑聲，天帝提醒他。
“還要不要百花釀了？再不放手最后一壇也要被老君他們拿去分了。”
“要的要的！”
龍惑迅速放開手站好，眼巴巴的看著他的帝君哥哥，滿眼都是期待。
天帝好笑的搖搖頭，牽起他的手。
百花釀和百花糖不一樣，并不出自百花仙子，而是月宮里的月兔，是他們在搗藥的閑暇時間里釀的酒，用的也都是富有靈力的草藥花。
這一壇本就是天帝給龍惑留的，畢竟除了好喝以外，能助他修煉才是在最重要的。
在龍惑修煉這件事上，天帝看的書籍比龍惑自己都多，各種珍奇草藥果實也都給他收集過，但卻一直沒見有什么起色。
但龍惑看上去并不是很擔心，他也就沒有多說過什么，只是每次看到這種可能有用的東西，都還是會給龍惑留著。
萬朝節那天遇見龍惑的地方，成了他們后來經常呆的地方，龍惑每次都是偷偷溜出來的，他礙于老君各種規矩，這么多年也始終都避著其他人。
這里原本就是幾乎廢棄的無人之地，被他們一草一木的重新打理過，還建了座小屋，屋子里放著各種天帝給龍惑尋來的東西。
龍惑很喜歡這里，每次都像探寶一樣。
“在這里呀，上次來的時候我怎么沒看到有百花釀啊？”
龍惑抱著小酒壇，新奇的看了半天。
“我可以拆開嗎？”
“當然。”
天帝點頭。
“本來就是給你的。”
龍惑又嘿嘿笑了一陣，顯得有點傻氣。
天帝沒說話，看著他拆封那壇酒。
“嗯！好香啊這個酒！”
酒壇剛啟開一條縫，香味就從里面飄出來了，酒香花香還有淡淡的藥草清香，瞬間就溢滿了整個屋子。
龍惑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酒壇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去他收藏各種小物件的地方扒拉出兩只玉杯，一個金色，一個藍色。
這是天帝無意間在老君那看到的，看到這兩個杯子就想到龍惑，于是很少見的從老君那要了過來，送給了龍惑。
龍惑把金色那只放在自己面前，把藍色的放在天帝面前，等倒完了酒才想起抬頭問一句。
“你喝酒的吧？”
天帝笑了笑，拿起了那只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喝掉了那杯酒。
龍惑咣的把酒壇往桌子上一放，拿起酒杯狡黠的對天帝眨眨眼。
“那說好了哦，我們今天都不用靈力，看誰先趴下！”
天帝沒有拂他的意，任由他又給自己倒滿。
酒過三巡，壇底漸空，龍惑卻越來越沉默了，半點沒了最初的氣勢。
“再過一百年我就要成年了。”
龍惑似乎也忘了他在和天帝拼酒，開始自顧自的倒給自己喝。
看了眼屋外的花木，仿佛又想起萬朝節那天。
“這幾天有長老跟我父王說，希望他能禁錮我的龍珠。”
龍惑垂著眼睛，沒有看到一旁天帝逐漸的沉下來神色。
“長老的意思是，禁錮我的龍珠，讓我失去金龍的身份，這樣龍族才會有新的金龍誕生。”
龍惑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
“但是我之前在那本禁書上看到過的，封印龍珠，或許不出十天，我就會死掉的。”
“大概長老是真的不知道封印龍珠的下場，也或許他覺得不會有人知道。”
龍惑搖搖頭，喝掉手里的酒。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但我知道父王不同意，跟長老大吵了一架，那天鳳希正好來找我，我倆一起看到他們起爭執，然后鳳希就把我拉走了。”
“其實鳳希故意氣我，可能也是擔心我一直琢磨這件事吧，但是……”
龍惑修長的手指劃著酒杯的邊緣，臉上帶著酒后的微醺的紅暈，眼里帶著點點水光，忽然抬起頭看向天帝。
“帝君哥哥，我是不是，就不應該出生的……如果我沒有出生，父王就不用這么為難，龍族也不會背負著一個廢物一樣的繼承人，我……”
天帝用酒杯抵住了龍惑的唇，眼里帶著慍怒與疼惜，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掙扎。
“別說了。”
天帝輕聲說。
“你不是廢物，萬朝節那天我說過這話，現在依舊如此，還有一百年呢，不是么。”
龍惑沒出聲，眼淚卻再也忍不住似的斷了線的往下掉。
天帝頓了一下，把他拉到身邊抱住了他，任由他伏在自己肩頭上放肆的哭。
龍惑一直都像個快樂的小鳥，來去自由，嘰嘰喳喳。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龍惑的痛苦不安，但他雖為天帝，卻似乎又對他的茫然同樣無措。
他有那么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身為天帝，到底還能做些什么。
“我好害怕。”
龍惑抽泣著說。
“我好想早點變成五爪金龍，我不想讓父王和哥哥們失望，也不想當一個沒用的繼承人，我也不想你失望。”
“我怎么會失望？只要是你，我都不會失望。”
天帝輕撫著他的背，平復他的心情。
“你還記得這里一開始是什么樣的么？”
天帝柔聲的對懷里的人說。
“除了雜亂的草木，這里什么都沒有，我曾經覺得，萬事都有規律，我不必干涉，也不必體會，我只要保證天道運轉，三界安泰就可以了。”
龍惑的哭聲漸漸停了下，哭泣后的疲憊混雜著酒勁，讓他腦袋有些發懵，趴在天帝懷里沒有動。
“但你來了，在這里建了小屋，搭了花架，修了池塘，還栽了果樹。無論如何，你不該覺得我會對你失望，你在我這里永遠都是驚喜。”
天帝的話讓龍惑又想哭了。
他撐著身子和天帝拉開距離，泛著紅的眼睛有些迷離的光澤，望向他的神色里滿是依賴，鼻尖相對，氣息里帶著花草酒香。
不過是幾息之間，天帝突然慌亂，下意識的避開了龍惑的視線，連放在他腰間的手，都有些僵硬起來。
“帝君哥哥，我能來萬朝節，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龍惑笑了笑，眼里帶著遮不住的困意，頭一歪又枕在了天帝頸間，唇畔擦著他的側頸，溫熱又柔軟。
“我好喜歡你啊，帝君哥哥。”
少年聲線軟軟的輕聲呢喃，而后便毫無防備的睡了過去。
他這幾天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不知過了多久，始終不敢動一下的天帝，仿佛下了什么決心，長嘆了一口氣。
抱緊了懷里的人。
“盛柏琰，盛柏琰……”
白家村的民宿里，小金龍看著怎么也叫不醒的盛柏琰嘆了口氣。
又瞅了瞅床頭邊一直響個不停地手機，有點為難。
盛柏琰的手機不常響，只要響起來一定是公司里有什么事需要他做決定，但現在盛柏琰叫不醒，他又不能替他接電話，可把小金龍愁壞了。
“盛柏琰！”
又喊了一嗓子，盛柏琰除了皺了皺眉，好像還是沒有醒的意思。
小金龍飛到他面前，突然開始在他身上蹦迪，邊蹦邊喊。
別說，早上活動活動還是挺開心的。
小金龍正開心蹦迪呢，一低頭猝不及防對上了盛柏琰的眼睛，嚇得他差點從被子上出溜下去。
“你醒啦！”
盛柏琰沒說話，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莫名深沉。
龍惑唇邊的笑意凝固住了，試探的又叫了他一聲。
“盛柏琰，你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盛柏琰閉了閉眼睛，按著有些昏脹的額角沒有說話。
他的情緒還沒有從那個夢境里走出來，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些不知該怎么面對龍惑。
他那個時候應該快四百歲了，離成年還有百年的時候，他的壓力就那么大，那現在呢？
盛柏琰醒來之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到底要怎么才能讓龍惑修出五爪，只剩一年，甚至可能都已經不到一年了。
他突然就想起天帝那時的心情，龍惑總是很直白，表達喜愛也好，痛了難過了也好，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他，但他真正擔憂的事情，就好像從來都不在乎一樣，深埋在心里，不輕易透露分毫。
他突然也害怕起來，怕龍惑遭遇任何難過或痛苦。
“盛柏琰。”
龍惑被他這樣子搞得很擔憂，忍不住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怎么了啊？是不是不舒服呀？”
“我沒事。”
察覺的龍惑的不安，盛柏琰睜開眼對他笑了笑。
龍惑皺了皺眉，明明和往常一樣的語氣，但他總覺得盛柏琰有點不對勁。
“真的嗎？”
“真的。”
盛柏琰看了眼時間。
“這么早，怎么沒多睡一會，看來昨天確實玩的不夠盡興。”
“才不是的！”
龍惑按下心里的異樣，抱著臂說。
“你的手機響了，結果我醒了，你怎么叫都沒叫醒。”
“是么。”
盛柏琰失笑，坐起身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對龍惑說。
“真是抱歉了，困的話就再睡一會。”
盛柏琰說完，拿著手機去了陽臺邊，把電話回撥了過去。
龍惑皺著眉，蹲坐在被子上盯著盛柏琰的背影看了好久，怎么感覺盛柏琰一覺醒來不是很想理他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