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吃的什么藥?!”
“你、走。”
阿司匹林。他看過標簽。
江湛被賀凱文剛放到床上,就試圖站起身去夠那個白色藥瓶。
然而,指尖剛剛碰到瓶口,卻滑坐了下去,他根本站都站不起來。
沒來得及蓋上瓶蓋的藥瓶被他碰倒,藥片灑了一地。
江湛朝著最近處的一片白色藥片,伸了伸手,還是夠不到。
他胳膊肘撐起來,猛一翻身,身子沒撐住,一下子翻到了地上。
不用再看藥片,體內的藥勁兒,好像蠻橫的火山熔漿,肆意在他體內奔騰,血液已沸騰,灼燒著四肢百骸。
他收回手臂,蜷縮著身子,好像滾熱的巖漿最終都在體內一個終點匯集,他咬著牙想按住那個腫脹到疼痛的地方。
然而,看見賀凱文蹲在一旁,他的手掌錯開西褲按在地板上,明明用不上力氣,手背上卻青筋暴起。
“你想要這個?”賀凱文從地板上撿起來一片小藥片,放在掌心,遞到江湛眼前。
江湛搖搖頭,不需要了。
“去醫院?叫急救?”
江湛眼眸猩紅,用力搖搖頭,嗓音低啞,“不去。”
他奮力抬起手,靠著慣性,打落了賀凱文正要撥出去的手機,那是工作的地方,他丟不起這個人。
賀凱文瞥了眼藥瓶,雖然不知道這地上的藥片是什么,但看著江湛的反應也猜到大半。
追問是什么藥已經沒有意義。
“按著這里能緩解嗎?”他單膝頂在江湛小腹旁,一直大手敷在他的拉鎖上。
“松、開……”江湛的氣息粗重,聲音卻是弱的捕捉不到。
賀凱文吁了口氣,看著眼前的江湛,來不及拖下去的西裝幾經翻滾被蹂躪的盡是褶皺,他渾身滾燙,雙目慍怒濕潤,一雙紅唇此時微微張合……從沒見過這般模樣的江湛,難免一下子挪不開視線定睛垂眸。
賀凱文不想再干看著,干脆仰起頭,扯下有些窒息的領帶,“你不是醫生嘛。不用太講究,就告訴我怎么幫你。”
江湛渾身難受至極,但理智還在,他不能在跟妹妹一樣大的男孩子面前丟盡顏面。
“不、不用你。”他強按著地板,把身子又蜷縮了下。
眼看著這個曾經在他心里高大如巨人的男人此時蜷縮成一團,渾身都在抽搐,這無助的病態,此時也有一副嫵媚縱情的姿態。
賀凱文喉結滑了下,端著臉正色道,“都是男的,下邊長得都一樣,你不用這么捂著。”
嘴上這么說,可他真是沒經驗。
尤其走進娛樂圈之后,別說亂來的,就算正經交往他都能推則推。
如今事業如日中天,私生活他是如履薄冰,好像在雷區前行,邁錯一步炸毀的就是一生前程。
現在撐著場子,緩解尷尬,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賀凱文一邊勸著,一邊按上了他的腰帶,“上學那會兒,不都一起打飛機么。你要是覺得一個人沒面子,我也給你看我的……”
“別,求你,別。”江湛轉過臉貼在地板上,避開視線。
地板上太涼,他還發著燒,賀凱文攔腰一撈,一小團而已,他輕松把人抱到了床上,同時,好像個魔術師,已經解開了江湛腰帶上的金屬扣。
“江醫生,這樣行嗎?”這種話沒有更合適的問法,他不知道怎么做合適,只能像偶爾處理自己那樣,單手握著自行車把一樣,勻速行駛。
江湛根本躲不開他,只能背對著賀凱文,試圖抬手推開他。
他并不知道,這簡直就是,適得其反的半推半就。
太難受了,“不行。”江湛嘶啞低沉的嗓音依然理智。
賀凱文的確也察覺得到,江湛身上越來越熱,滾灼的燙手。
他靈機一閃,松開手,“我馬上回來。”
賀凱文快步跑出去,抓起來剛剛被江湛丟在窗臺上的紙盒子。
好像一頭神獸一般,手上力道很大,幾下子就把盒子撕裂了。
滾落在地上的東西,噼里啪啦,各式各樣,一件件讓賀凱文頭皮發麻。
他哈腰撿起來了個橡膠棒,磨著后牙床重新靠在床邊,“你的東西,我就是幫忙。”
盒子里的圖示說明書滑落下來,賀凱文瞥了一眼,劍眉微蹙,一把拉下來了江湛的西褲。
一直背對著他,不敢讓他看到前面的江湛,這次仰面轉過身來,通紅的眼底更加濕潤,閃爍著點點瑩光,“別,別用、那個。”
他,哭了?!
賀凱文盯著江湛的臉,眼里含著淚水,勉強兜住,他震驚地一下子沒回過神。
他丟下手里的東西,“好,我不用。”
對上這雙淚點斑斑的桃花眸子,他輕聲說,“我不是gay,我可能做的不對。”
“我、也不是。”
這句話伴著粗重的氣息也啞的不像話,但賀凱文聽到了。
他是醫生。
醫生是圣潔的白衣天使。
醫生的話都是有依有據。
醫生從來不會說謊……
可是,賀凱文也是傅家人,只要回到傅家,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他的哥哥,傅景陽。
這些年,傅景陽身邊一直有個人,他怎么會不知道。
他的確不想知道,不愿意撞見,可是他不瞎也不聾……
難道他們不但把他當作野小子,還一直以為他是個真傻子嗎??
他曾經畏他敬他,把他當作人生目標,視作出淤泥而不染的圣蓮……沒想到他都不肯跟他說句實話。
“你,不是嗎?”賀凱文勾起唇角。
這時他半瞇縫起一雙瑞鳳眼,挑起來的眼角展示出了醉人的影帝風姿,也笑得隱晦又邪性。
江湛無暇顧及他的眼神,也根本聽不清他問的是什么,仰面對著賀凱文,腰帶被抽掉,金屬扣被解開的瞬間,他在他的面前已經暴露到了一覽無余。
他拼命試著拉下全是褶皺的白襯衣下擺,然而根本遮不住。
江湛咬著牙半側過身往床里邊用力挪了下。
此時,西褲后腰被賀凱文攥著,他往上一竄,人是竄出去了小半臂,但西褲就留在了賀凱文手里。
“嘖。”身后的賀凱文冷聲一笑,“真的嗎?”
自然沒有人回答他。
他又瞥了眼地上的各種小道具,放在今天之前,他尊重各種情感,理解不同的立場。
但對于眼前這個被揭穿了還要撒著謊狼狽遮掩的江湛,他突然笑了,心中默然:真是個可憐的人。
沒有一雙冰涼的桃花眸子盯著他,他更是肆無忌憚地盯著眼前的醫生,醫生被自己的西裝蹩住了雙臂,下半身只剩下唯一一道被他勉強護住的黑色屏障。
怎么笨拙的有點兒、可愛。
不知道怎么會想到這么個詞,賀凱文立即否定了自己,重新繃直了唇線,視線下滑,審視著這個醫生。
黑色絲滑的屏障齊著大腿根兒,一雙筆直的長腿勁瘦,此刻交疊著,顫抖著,白皙的大腿內側被染成了粉紅色。
盡管知道他在強忍著,猜不出是什么樣的痛脹,但任何一個角度,都能看見眼前這個醫生已經忍到極限。
“江醫生,既然你也不是,我也不是,那都是男人,幫幫你就是舉手之勞。”賀凱文邊說著話,一只手拍上了江湛的最后屏障。
現在的江湛,他一個手指都能把人按住。
他的手指順著一道溝壑一點點陷了下去。
江湛在拼了命的躲著他,但他好像被折了翅膀的蝴蝶,無論怎么扭動著軀干,都挪不出半寸。
“江醫生,隔靴搔癢治標不治本,你說是不是?”
手掌下按著的身軀猛一個寒顫,賀凱文的手僵住了。
他干脆把旁邊疊著的被子單手抖開,把眼前這個清瘦無助又倔強的人完全遮住。
不想再看他。“不看你還不行嘛。”賀凱文語氣強硬起來,雖然也是好聽的聲音,清冷客氣,“總要解決問題,你不如放松點兒。”
剛剛的一碗蜂蜜水,沒太沖開,沒想到這時候派上用場。
賀凱文把手在碗里攪了一圈,指尖上帶著蜂蜜。
……
過了不知多久,被子下面濕漉漉的,有汗水,也許不全是汗水。
被子里面的人沒什么動靜了,但被子外面的人開始低聲喘息起來。
“江湛,比起手指……”他頓了頓,“你是不是更想要別的?”
賀凱文察覺到指關節一緊,喘息聲中,他來自地獄的魔鬼之詞脫口而出,“你跟我哥的時候……”
被子突然騰起,被賀凱文放在床頭柜上早已涼透的蜂蜜水突然被打翻。
瓷碗打碎。
賀凱文還沒來得及回過神,江湛傾身爬過床頭,拾起來破碎的瓷片直接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紅色的血柱瞬間噴涌,江湛割破的血管,正是拇指掌根的橈動脈。
“你瘋了嗎?”賀凱文就是嘴欠多了句話,一身精良西裝,他連個扣子都沒解開。
血涌了出來,江湛眼底猩紅狠戾,沒了之前被藥力掌控著的撲朔迷離。
“沒瘋。”他掀開被子,站起身的動作好像撩起來白大褂一般颯爽,嗓音嘶啞,“順便提醒你。我不是,但我看你他媽才是!”
賀凱文根本聽不見他說什么。
他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要止血,他不是醫生,但此刻他比真正的醫生還要鎮定,“不管你是什么,你是個醫生,怎么止血??”
看見手腕上還有血流緩緩涌出,賀凱文干脆雙手都握緊了江湛的左手腕。
江湛兇煞的眼睛里在噴血,雖然還是用不上力氣,速度也不算快,他一巴掌朝著賀凱文直接打過來。
此時松開手,輕易就躲的過去。
但是,他沒有。
啪。
不算疼,很輕。
實實惠惠的一個爆發著屈辱的耳光扇在了賀凱文英俊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