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撬開
“我剛剛沒有別的意思。”
黎粲跟在許歲卓身后,提著大包小包,有些著急地解釋。
他現在就是懊悔,許歲卓當時還沒答應呢,他自己就著急地往上沖了,失禮又失態,不僅當這眾人的面說出那種話來,還冒犯了許歲卓。
如果附近的小溪就在腳邊,他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因為簡直是太丟臉了!
他現在都不敢回想剛剛眾人的表情。
許歲卓俯身,手中整理著帳篷內的東西,淡淡地應了聲, “嗯。”
也不知道是相信還是沒相信。
他其實也沒有料到黎粲會主動提出來和他一頂帳篷。畢竟黎粲的恐同是人盡皆知,更何況他的性取向是男生,這個時候不更應該遠離自己么?他不懂黎粲這一舉動的意思。
但大家都出來一起玩,就是要開心一些,許歲卓自然沒有拒絕。
其實不管是誰邀請他一頂帳篷,他都不會拒絕,因為他不想當那個掃興的人。
他獨處慣了,不太熟悉和人在狹小的空間中相處,難免會冒犯他人。
就算是那次在酒店,意外和黎粲同睡一張床,兩人還有多余的空間,完全不像這次。
帳篷空間狹小密閉,翻身都困難,更何況黎粲常年運動,身材,體格方面要甩其他人一條街,導致兩人一頂帳篷更是顯得空間局促。
許歲卓此刻脫了鞋,踩在帳篷內,沒有說話。
等不到許歲卓回答,黎粲在他身后轉來轉去,此刻他的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心急又焦躁。
許歲卓問: “為什么?你不是恐同嗎?”
他問出了疑惑許久的話。
問出問題的那一個瞬間,許歲卓幾乎能感受到黎粲瞬間警覺起來,關于同性戀的話題幾乎是黎粲的雷區。
所以黎粲繃緊身體,神色緊張,同手同腳,眼神飄忽,這些也都能理解了。
許歲卓斂了神色,輕聲說: “沒關系,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只是比較好奇。”
他的話依然很平靜。
然而黎粲在短短的一分鐘時間內,想不到什么說辭,只能僵硬地點點頭。
他此刻跟在許歲卓的身后,就像某只迷了路的狗狗,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能跟在其他人身后轉圈。
許歲卓點頭,算是懂了黎粲的沉默,他回過神收拾帳篷。
帳篷中很貼心地為他們準備了棉被,據王澤的表哥說,半夜的西岳山會很冷,準備棉被是怕眾人感冒。
許歲卓收拾得很快,效率極高,沒多久就將帳篷收拾完畢。
他看向在帳篷門口處局促的身影。
許歲卓叫了聲黎粲的名字,說: “你進來試試,看能不能睡下。”
“哦……我來了。”
黎粲脫了鞋,往帳篷中走。
他無法在帳篷中直起身,只能弓著身子走。
帳篷內也沒有多余的位置,兩人擠進來的時候幾乎是肌膚挨著肌膚,無法轉身。
許歲卓率先坐下,留出了頭頂的空間。
黎粲也跟著他的動作,僵硬地坐下。
手臂處傳來一陣衣物摩挲聲,兩人的肩抵在了一起。
狹小,逼仄的空間內,沒人說話。
遠處傳來王澤眾人的聲音,有些模糊,聽不清楚。
許歲卓喉結上下滾動,說: “躺下試試。”
他用手肘撐著身下的軟墊,率先躺了下去,感受著睡覺空間。
黎粲支起半條腿,手臂搭在了膝蓋上,久久沒有動作。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心臟跳得那么快,他也不知道許歲卓有沒有聽見他的心跳聲,更不知道許歲卓聽見了會有何感想。
肯定是帳篷太小,空氣沒辦法流通,有些缺氧才讓他心跳加速。
黎粲在心中為自己找著理由。
他躺下了,和許歲卓的半邊身子緊貼著。
放松,放輕松,黎粲這沒什么大不了。
黎粲不止一次在心中為自己鼓勁,卻覺得有些可笑。
他面對許歲卓不是害怕,而是緊張。
緊張到許歲卓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緒。
就比如眼下,綿長均勻的呼吸在耳邊響起,他幾乎能想象到那雙好看的眼睛隨著呼吸頻率眨動,以及鴉黑眼睫的輕微顫動。
他不敢轉頭。
倒是許歲卓坦然十分,問他: “你覺得怎么樣?會覺得不舒服嗎?需不需要調整?”
清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黎粲心不在焉地說: “這樣就很好了。”
兩人從肩膀至腳,始終相觸,在如此的環境中,許歲卓竟然不覺得難受。
他從小都是獨自一人睡覺,從未有過家長的陪伴,所以比起空曠寬闊的環境來說,他更喜歡逼狹窄小的空間,總覺得這樣滿滿當當的環境能帶來安全感。
更何況,還有一個人在身邊。
他盯著杏色的,觸手可及的帳篷布料有些出神。
外面的聲音模糊傳來,襯得這方空間更加安靜。
黎粲的呼吸顯然因為有些緊張而長短不均,相比之下,許歲卓顯得平靜許多。
“啊——你過去點!碰到我屁股了!”
外面響起王澤的一聲嚎叫。
“丫的這帳篷好小!我們倆只能貼著才能睡下!你過去點!別抱我”
又是一聲崩潰的喊叫。
一聲輕笑。
許歲卓勾著嘴唇。
黎粲側頭,才發現兩人此刻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幾乎能數清那簇墨黑深長的睫毛。
呼吸短暫停滯。
“怎么了?”
許歲卓扭過頭。
帶著笑意的眼睛就這么進入到黎粲的視線之中。
他倏地一下坐直身體。
“沒……沒什么,只是感覺帳篷里面太悶了。”
黎粲邊說邊用手探著自己的臉。
有些發燙,現在的臉肯定已經紅了。
他對自己很了解。
不能讓許歲卓看見,不能讓他多想!
他弓著腰背往外走,險些撞上了帳篷門口,慌亂之下找了個借口, “我出去找他們。”
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許歲卓收回了視線。
他拉開帳篷上用來透氣的區域。
習習涼風撲向臉頰,視線所及之處是一片綠色,高大的樹木直立,層層疊疊,游人就在已經開發好的草坪上追逐游玩。
一派賞心悅目的畫面。
許歲卓望著遠方的景象有些出神,黎粲離開帳篷之后,整個環境又開始安靜下來。
他忽然還有些不適應沒黎粲說話的地方。
在黎粲換寢之前,他幾乎都獨來獨往,就算是和章寧在談戀愛,也完全沒有任何情緒價值可言。
直到林清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歲卓,收拾好了嗎?他們幾個體育生下河摸魚去了,我看這里的環境不錯,咱們要不要去逛逛?”
因為山中涼意十足,林清淺換上了薄款外套,站在許歲卓的帳篷面前,他雙手插著兜,神色柔和地盯著帳篷內的人。
許歲卓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他換下了黎粲的外套,轉而套上自己的,從帳篷內走出來,和林清淺并肩走著。
林清淺話語聲柔和,問: “你那個獎學金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所以這次出來你是為了和我說這個事情嗎?”
他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著溫柔儒雅,將猜測說出來的時候也沒有讓對方難堪。
這次的獎學金在公示期間被舉報的原因是,有人舉報許歲卓的某場活動獎項名次造假。
而那次的活動恰好是由林清淺負責,所以要解決這個事情,還需要林清淺的幫助。
起初的許歲卓本是不打算來露營,但是為了獎學金的事情,恰好能在這邊碰上林清淺,便答應了王澤,前來露營。
許歲卓點點頭,近乎理性地說, “是的,獎學金對我來說很重要。”
林清淺聽后點點頭,沒有再詢問“為什么”。
他對于這個學弟的印象一直很好,就算是面對“獎學金被舉報造假”這種令人憤慨的事情,也沒有什么波動起伏的情緒,就好像知道事情該怎么發展解決一樣。
理智得有點超過他的認知。
他問: “你想怎么做?”
許歲卓有一瞬間的沉默,他看向了遠方小溪中的人群。
黎粲正站在河中的安全區域,和伙伴玩得開心。
學校對于學風這塊很是重視,在對待獎學金的事情上更是,一旦發現申報獎學金的材料作假,或是惡意舉報,處分的結果都是輕的,因為這涉及到一系列的學風建設成果的事情。
所以這次的事件,一定會有人受到嚴肅處理。
當然,那個人不會是許歲卓。
許歲卓說了自己的想法,林清淺在一旁安靜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
兩人停在小溪不遠處的某棵樹下,剛好能看見眾人戲水。
過了一陣,許歲卓已經將自己的想法說完,也就是解決“獎學金造假”的這件事情的解決方法。林清淺點頭,往一旁去聯系什么人去了。
只剩下許歲卓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眾人玩耍。
他沒有加入的想法。
忽地,林中一陣驚鳥掠過,撲騰翅膀,吸引了多數人的注意力。
在小溪中的人也不例外。
王澤率先注意到,伸手一指空中, “看,大鳥!”
黎粲抬頭看去。
驚鳥很快四散,天空恢復一片澄澈。
注意力的停留總是很短暫,黎粲準備收回視線。
這里的溪水清澈到有些透明,他甚至還看見了有魚在溪中竄動。
經過詢問,這里的魚能捉,并沒有捕捉限制。
所以剛剛黎粲正在和王澤等一眾人比賽捉魚,附近人多,稍微有一點響動,魚便溜走了。
但是憑借耐心和極其出色的速度,黎粲懷中已經抱住了一只魚。
魚在他懷中撲騰,魚尾撲個不停,雖然個頭不小,但相比起黎粲的體格來說,拿穩這條魚還是很輕松的事情。
他先是抱著魚向眾人炫耀了一圈,然后停了下來。
視線的盡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許歲卓。
不過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許歲卓的身邊竟然多了兩個男生?
看樣子年齡不大,大概是高中生。
許歲卓立在原地,出于禮貌,偶爾和他們說說話,不過大部分的時候還是搭訕的兩人在說些什么。
黎粲瞇起眼睛,確認許歲卓身邊的人不是他所認識的,更不是一同出游的伙伴。
看樣子只能是搭訕的。
不知道為什么,黎粲總覺得許歲卓就像是落入狼群的羊,弱小可憐還無助,最關鍵是許歲卓那個性格應該也沒辦法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或者是說出什么強硬的話語。
所以如果身邊的是搭訕者的話,碰上了有禮貌的人還好,如果碰上了難纏的人,那許歲卓似乎就沒辦法處理。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
黎粲記得之前許歲卓腳受傷的時候,就被騙下了宿舍樓表白,表白者完全沒有考慮到許歲卓的感受,只顧自己。
“誒,粲哥干嘛去?”
“粲哥別走!我一定要捉到比你還大的魚!”
“算了算了,粲哥肯定去給許歲卓邀功去了,你看粲哥那個得瑟的樣子!”
“好吧,那就我們自己先玩。”
身體已經先理智而行動,他神色轉變,眉眼下壓,絲毫沒有聽見身后呼喚他的聲音。
他有天然的身高優勢,長腿一跨,沒一會兒便來到許歲卓面前。
許歲卓正聽著兩個男生說些什么,抬頭便看見了黎粲的臉。
他的表情很不好,深邃的眉眼間已經透露出一種不耐煩的意味,下顎微微抬起,以高挺而直的鼻部線條示人。
許歲卓有些愣怔,想詢問的話忽然卡殼。
因為他從未看見過黎粲這副樣子,以往的黎粲基本都以笑容示人,就像只憨憨的大型犬。而此刻的黎粲已經將“心情不好”這四個字寫在了臉上,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狼,下一秒就準備齜牙撲向獵物撕咬,極富攻擊性。
身旁的兩個男生不禁噤聲,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只不過是問個路,怎么就被面前高出半個頭的人盯上了。
看著來人的體格,兩個高中生在心中掂量了下,兩個人聯起手來不會是他的對手,他們還摸不清對方要干什么,所以準備靜觀其變。
片刻后,許歲卓才回神,注意到了空氣中的微妙。
他率先問: “怎么過來了?”
接著,三人就看著黎粲面色不虞,從懷中捧出了一條撲騰的魚。
他簡短地說了三個字, “我抓的。”
有些炫耀意味的話卻配上了這幅酷拽神情,有些奇怪,卻不違和。
許歲卓還沒反應過來,所以黎粲是在向他展示他的成果嗎?還是說在炫耀?
還沒等發言,身邊的兩個男生就已經給足了反應。
“媽呀,哥哥你這個是在哪里抓的!好厲害!”
“真的誒!溪里真的有這么大的魚嗎?哥哥你用手直接抓起來了嗎!”
黎粲聽到話點了點頭,但視線仍然注視著許歲卓,沒有偏離分毫。
兩個男生很有眼力見,趕緊說: “許歲卓哥哥,謝謝你給我們指路,晚上我們請你吃燒烤!我們現在要去找同學了,拜拜。”
眼見黎粲沒有什么反應,兩個男生覷著情況,往旁邊開溜。
黎粲繃著個臉,看著兩個男生走遠了,才掛上正常的表情。
“只有我抓到了。”
語氣頗為得意,和剛才的冷面酷哥判若兩人。
他一邊說還一邊將魚往前遞。
許歲卓也驚嘆于他的換臉速度,本以為黎粲找他是有什么急事,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說,他這才沒有阻攔兩個高中生的離去。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幫助一下兩位迷路的高中生,但是兩個男生既然說沒問題,那應該這么有什么大事。
相比之下,黎粲的反常情緒讓人無法忽略。
許歲卓伸出手比了比魚的大小,然后彎起眼眸,飽滿紅潤的嘴唇也隨之勾起, “很棒。”
得到了想象之中的表揚,黎粲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
他一邊笑一邊說: “那兩個小孩應該抓不到這么大的魚吧?”
說完還將魚抬起。
“你和他們有什么誤會嗎?”
許歲卓覺得從剛才到現在,黎粲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反常,貌似對兩個高中生抱有一點……敵意?
黎粲一邊說一邊搖頭, “沒有啊,我是看他們在搭訕你,所以故意的。”
說完之后,他就對上了許歲卓的眼神,帶著不解。
黎粲心中一沉。
自己這樣說話會不會讓許歲卓誤會什么?他只是擔心有壞人覬覦許歲卓,畢竟許歲卓那么好看,而且經過身邊的朋友科普,他知道了同性戀之中也會有壞人。
他不想看許歲卓上當受騙,所以才故意跨著臉嚇走了那兩人。
不過那兩個男生似乎沒有惡意……
許歲卓點頭, “他們沒有搭訕,是在問路。”
所以是因為黎粲太過恐同,無法看見有人在他面前搭訕嗎?
此話一出,黎粲面上的表情便掛不住了。
“啊?問路啊?”
他不確定,再問了一次, “真的是問路嗎?”
許歲卓點頭,他不會騙人。
答案不言而喻。
黎粲忽然就泄了勁, “哦……我還以為……。還以為是搭訕呢。”
許歲卓點頭,很是理解地說: “嗯,我明白你是因為恐同。”
除此之外,他確實想不出其他什么理由,能讓黎粲這么沖動。
然而黎粲心中卻沒有什么高興的情緒,所以許歲卓在心中就是這樣認為的嗎?
其實他最近好像……在慢慢接受了?而且好像也沒有很排斥許歲卓的性取向了?
他嘴里正嘟囔著什么。
然而許歲卓往外套中縮了縮,將下巴埋進了有些高出一截的衣領中,他悶悶地說: “我過去了。”
黎粲下意識順著他的話一看,林清淺正等在不遠處等著他,似乎站了蠻長時間了。
他有些呆愣的點頭。
許歲卓微微踮腳,拍了拍他的肩,只是兩人的身高差擺在那里,多少顯得有些不太自然。
直到看見許歲卓的背影,黎粲才發現懷中的魚早就摔在了地上,他用手背探了探有些發燙的臉,才后知后覺地想,許歲卓剛剛好像是想摸他的頭……?
那他下次稍微蹲點身子……
另一邊,王澤等一眾人等從水中起來了,在黎粲身后大聲喊: “我們家歲卓呢?你怎么給人聊跑了?”
黎粲暗暗想,不是他聊跑了,是被人勾跑了。
于是他板著臉, “誰是你家的,注意點分寸。”
王澤沒心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別緊張嘛粲哥,看起來占有欲怪強的,我有點不習慣。”
黎粲想自己看起來確實很奇怪。
內心就像是有團糾纏的線,理不出頭尾,還越理越亂,說不出來的奇怪,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要干什么。
好在其他男生都沒那么細心,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王澤攬著黎粲的肩,說: “粲哥,等下燒烤就把你抓起來的魚烤了,我看也差不多可以準備收拾收拾準備燒烤了,那邊的燒烤區給咱們預留了一個位置。”
黎粲點頭,從地下撈起那條魚,往帳篷的方向去了。
他左右探頭,沒看見許歲卓的身影,直到在燒烤區域才看見了許歲卓和林清淺兩人。
兩人在接到王澤的通知之后,便自行搬了一部分東西,順帶清洗燒烤用的器具。
燒烤區的人很多,要么是家庭出游,要么是結伴出游,都在這片空地上支起了燒烤架,很是熱鬧,兩人就站在人群中央,看著很是養眼。
就連王澤都搖搖頭感嘆道: “我要是能長成他們那個樣子,就沒有遺憾了。”
他邊搖頭邊感嘆,卻在回神的時候看見身邊空了一大塊區域。
黎粲已經先行走了過去,替許歲卓攬下了手中的活,并沒有聽見王澤的這番話。
怎么感覺黎粲不是很待見學長?
王澤撓撓頭,不過很快便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他是了解黎粲的,平日里很是禮貌紳士,就連面對難纏的追求者也不會有任何不耐煩,要么是他誤會了,要么就是黎粲誤會了。
不過很快他就將這個想法遠遠拋在了身后,幾人一直從下午忙到夕陽時分。
生火,清洗,串菜,架火,一眾人說說笑笑,充實又有趣。
許歲卓在其中扮演聽眾的角色,時不時微笑致意,他不是個話多的人,甚至算得上寡言,只不過黎粲卻很注意他的沉默,時不時會找他搭話,手上幫忙的動作不停,讓許歲卓輕松不少。
許歲卓在一旁清洗蔬菜,黎粲連忙接過去,說讓他來。
于是許歲卓將手中的空心菜遞了出去,說: “我洗好了,你擇菜吧。”
然后黎粲就望著一大盤的綠色蔬菜陷入了沉思,他貌似沒有任何擇菜經驗,平時在家中是由保姆阿姨完成的,他沒有動過手。
王澤叼了個棒棒糖,看見僵硬著身體的黎粲,問: “怎么了?”
許歲卓應聲望去。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畢竟黎粲是從優渥家庭中長大的孩子,不懂廚房中的事情應該算是很正常。
接著他放下手中的事情,往黎粲身邊一靠,輕聲說: “你挪一下,擇菜應該這樣做。”
他手上的動作很流暢,將發黃或者是被蟲蛀的菜葉摘干凈,骨節修長的手翻動,綠油油的長根空心菜分成了長短均勻的三小根。
黎粲笨拙地跟著他學,卻仍然不得章法。
許歲卓安慰他, “沒關系,熟能生巧。”
“嘖嘖嘖,這副畫面,感覺可歲月靜好了,”王澤掏出了手機,以極其快的速度將這副畫面拍了下來, “粲哥我實在想不通你是怎么面對歲卓還會恐同的?這個臉我看著都心動好吧!”
許歲卓倒是坦然, “很正常,有人喜歡就會有人不喜歡。”
黎粲想說沒有,其實他很喜歡許歲卓的臉,但是許歲卓好像誤會了什么,他沒有說過他不喜歡許歲卓啊?!
見許歲卓露出了理解的表情,黎粲忽然就有點退縮了,于是選擇了垂頭,繼續笨拙地擇菜。
算了,等之后沒人的時候再解釋吧。
直到橘色夕陽染紅半邊天,空中泛起樹林中獨特濕潤的泥土味,眾人才發覺要入夜了。
“噗呲——”
易拉罐被眾人拉開,八瓶冒著冷氣的氣泡水“砰”地碰在一起。
燒烤的孜然香味混著滋滋響聲,刺激著每個人的嗅覺。
“誒,燒烤烤了這么久,是不是快好了?”
黎粲起身去看,站在燒烤爐前翻動烤串,偏頭嗆了兩聲。
他判斷不出來烤串究竟好了沒有,或者是烤到了什么程度。
許歲卓此時也跟在他身邊,用手指著烤爐上的串, “烤雞肉串應該好了,烤排骨這類的東西還得再烤一會兒。”
黎粲提出合理的問題, “萬一沒好呢?”
那……找人試試不就好了?
許歲卓說: “那我——”
黎粲先行提起雞肉串,對王澤揮揮手, “來,這個好像好了,你試試看。”
被拉去試毒的王澤:……
灑滿孜然和辣椒面的雞肉串被送入口中,王澤的表情瞬間亮了,瞬間把黎粲拉他試毒的事拋在腦后, “好吃!這個!再給我兩串!”
然后,黎粲就當著他的面,率先遞給了許歲卓,說: “這個好了,你先吃這幾串,等會你搶不過他們。”
說完,他還不忘補上一句: “讓兄弟們也過來,咱們先吃有點不太好。”
?王澤忽然覺得他自己有點多余。
怎么試毒讓他來,吃到好吃的就迫不及待送給許歲卓?
他還嗅到了一絲雙標的味道。
眾人瞬間起身,圍在燒烤爐面前。
烤爐上的串被瞬間分了個精光。
黎粲瞥向許歲卓,眼神頗為得意,似乎在邀功。
許歲卓慢條斯理地吃著燒烤串,然而黎粲仿佛不知道分量一般,一串接著一串往他手里塞。
許歲卓:……
“黎粲。”
黎粲聽見許歲卓叫他,還不忘停下給他拿烤串的動作, “怎么了?”
許歲卓說: “我吃不了這么多。”
眾人循聲望去。
許歲卓面前的錫紙盤上烤串越來越多,吃的速度還趕不上黎粲給他拿串的速度。
于是,眾人幽幽望向黎粲。
“粲哥,你怎么回事?”
“你已經心疼人家到這種地步嗎?”
“我控訴!粲哥以前從來沒這么對過我!”
然而黎粲還沒有被戳穿的自覺,有些嘴硬道: “人家搶不過你們,我幫他拿。”
按道理確實如此,黎粲也沒有拿屬于其他人的烤串,心中很有數,只是把屬于他自己的那份順便給了許歲卓。
最終,黎粲在眾人面前敗下陣來,做投降狀,承諾等會吃完飯后由自己收拾殘局。
許歲卓也主動加入了黎粲,畢竟他也有一份責任。
一場燒烤吃得酣暢淋漓,西岳山也已入夜。
眾人說說笑笑,圍著一小塊篝火吹著牛。
直到周圍的游客都散得差不多了,眾人才反應過來時候已經不早,是時候該結束今天的活動了。
有些喝了酒的,被人扛回了帳篷。
剩下的人幫著收拾殘局,沒有真的只剩下黎粲和許歲卓兩人收拾。
黎粲也喝了一些,不過今天之前他很少喝酒,完全不知道能喝的點在哪里。
所以此時的他有一點暈乎乎。
許歲卓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他醉了。
他說: “你坐下,由我們來。”
邊說,手上的動作還不停,他麻利地收拾著垃圾以及燒烤爐。
黎粲偏不,他心里過意不去。
于是他起身跟在許歲卓身后,一言不發替他打著下手。
雖然動作有些遲鈍,但是神志還算清醒。
許歲卓心中剛落下這個評價,就感受到一陣酒氣的靠近,卻很淡。
黎粲的酒量似乎不太好,喝了五瓶啤的就成了這個樣子。
許歲卓忽略了那陣酒氣,收回視線,說: “你先去那邊休息。”
黎粲: “不。”
手上收拾的動作一頓,許歲卓說: “你太大一個了,有點擋我視線。”
“噢……”
黎粲默默遁走,在一旁安靜地等著,不再搗亂。
等到收拾好,黎粲被許歲卓領回帳篷處。
天黑夜冷,山間的水帶著刺骨的寒意,許歲卓的手剛才從溪水中取出手,此刻白皙的手有些泛紅泛冷。
帳篷區有昏黃的照明燈,沒那么明亮,卻足以照亮腳下的路。
許歲卓架著黎粲的手臂,出聲提醒, “小心腳下。”
終歸還是在樹林中,腳下的路不平坦,許歲卓手部繃緊,五指也只能堪堪扶住黎粲的小臂,直到此刻,他才具體地察覺到黎粲和自己的體型差距。
“沒關系,我還能走直路!”
黎粲說完就要掙脫許歲卓的手,要給他走一段試試。
如果他真倒下了,許歲卓扶不穩。
他扶額說: “黎粲,別動。”
剛剛還想竄出去的黎粲瞬間收回了腳步。
許歲卓有些頭疼, “你摔倒了我扶不動你。”
他能感受到黎粲此刻意識甚至還算清醒,只不過喝了些酒有點上頭,所以做事有些沖動。
被叫回來的黎粲乖乖被許歲卓攙扶著,沒再做什么奇怪的舉動,就像是被主人訓斥過的狗狗,安靜下來不再作妖。
他跟著許歲卓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帳篷營地。
四下安靜,其余帳篷內點上了小功率的夜燈,昏黃光線從帳篷布料中透出,里面影影綽綽,人影重疊。
只有王澤的帳篷不太一樣。
他的帳篷內亮起了五彩斑斕急速閃爍的燈,活像個小型蹦迪場所。
和他住在一起是的林清淺,也不知道怎么能忍受的。
兩人的帳篷位于營地中間。
許歲卓護著黎粲上了個木梯,到達了帳篷。
黎粲遲鈍地將鞋脫下,率先進帳篷。
帳篷內的燈沒有開,一片黑暗,只能隱約看見一旁帳篷內的燈。
他坐在柔軟的軟墊上,思維轉得緩慢,目光隨著帳篷外的人而動。
許歲卓還沒進來,他正在從背包中拿什么東西,月光透過林中樹木灑下,將許歲卓的五官隱在半明半昧中,看不真切。
也有可能是他有點醉了,看不清。
許歲卓動作緩慢,端了一杯熱水,轉身進了帳篷。
進來的時候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黎粲緊盯著面前人的動作。
倏的一亮,整個帳篷忽然充盈了暖光。
是許歲卓開了燈。
許歲卓的臉驟然出現在黎粲面前,讓他呼吸一滯。
暖黃的燈光將他平日里清冷的五官蒙上一層濾鏡,眼神中盈滿暖光,鼻尖翹而挺,紅唇飽滿,唇線平直。
或許是那杯水的緣故,黎粲舔了下嘴唇,視線沒從那張嘴上離開。
山間氣溫很低,溫水往上蒸騰淡薄的霧氣,漸漸模糊面前的臉。
酒精總能刺激人做出一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
哪怕是微醺,也有些上頭。
“來,喝點溫水。”
許歲卓端著一次性水杯。
然而黎粲此時已經聽不見什么了,他只能看見許歲卓的唇在一張一合。
許歲卓好像是剛剛才喝了水,紅色的唇部有泛亮的水漬,就好像一顆帶著水珠的飽滿草莓,輕輕一碾便能使甘甜汁水四溢。
行動先于理智。
黎粲抬手,用手掌托起許歲卓近在咫尺的臉。
因為不穩,水被灑出,溫水澆在手上,瞬間冷卻,激起一陣冷意。
許歲卓愣在原處,和黎粲那雙透露出某種欲。望的眼睛對視,感受著唇上的粗糲指腹,一下一下輕碾。
寬大手掌輕易地托起他的臉,小指和手掌微微使勁,不容拒絕地錮住。
兩人力量懸殊,體格不同,許歲卓被鉗住,無法移動分毫。
干燥,溫暖的指腹終于壓住了柔軟的唇部。
唇肉下壓,拇指逐漸左右移動,摩挲著唇部。
黎粲屏住呼吸,視線不曾移動,近乎認真地觀察著那小塊軟肉,在自己手中變形,復原。
血氣上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萌生了一種想要把手指探得更深的想法。
如果壓住濕潤,溫軟的舌尖,會是什么感覺?
會和唇部的觸感不一樣嗎?
他這么做了,大拇指強行撬開牙關,直直往里探。
直到痛感喚醒他的理智,黎粲對上了那雙平日中勾人漂亮的眼睛。
他此刻才注意到,原來許歲卓的瞳仁很淺,像某種棕色琥珀,映著暖黃色的光,讓人萌生了一種占有的沖動。
誰不想獨占寶物。
許歲卓咬住了黎粲的拇指,阻止了他的進入,艱難又含糊不清地喊他名字: “黎粲,你醉了。”
溫度撤去,許歲卓偏頭看他,沒有說話。
黎粲慌亂地移開視線,輕喘出聲。
心跳一下又一下,急速地跳動著,幾乎擂著他的耳膜。
好像有某種東西在失控。
“我……我醉了。”
干澀又沒有說服力的解釋,在此刻更顯得蒼白。
“嗯。”
許歲卓沒有說什么。
他說不清楚黎粲今天怎么了,或者是說,這段時間以來,他都很奇怪。
唇上的觸感猶存,他也毫無思緒。
以往積累的處事經驗,好像在此刻都失效,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或許沉默就是眼下最好的處理方法。
他低聲說: “喝完睡吧。”
絲毫沒提剛才的事情。
“嗯。”
黎粲扭頭接過溫水,一飲而盡,還好,還算鎮定。
只不過在許歲卓的注視之下,狠狠嗆了口水。
黎粲目光漂移,不知道在尋找著什么,又或是在緩解什么尷尬,他注意到許歲卓還在看他,他忙說: “我我我沒事,謝謝。”
“睡吧。”
“啪”的一聲,燈滅了。
帳篷歸于黑暗,耳邊只剩下呼吸聲。
直到衣料和棉被摩挲出沙沙聲。
柔軟枕頭下陷,兜住了不能被其他人所知的想法。
許歲卓習慣側身睡覺,他縮進被窩中,將半張臉埋進了棉被中。
棉被在此刻完全不顯多余,西岳山的晚上好像確實很冷。
涼意透過帳篷布料直鉆被窩,許歲卓無意識地蜷起身體。
動作不慎帶動棉被,豁了些風進來。
說不清是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兩人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往外挪動了一些,避免碰到對方。
棉被本身不大,被兩人繃直后中間的布料懸空,冷風往中間鉆。
迫于無奈,兩人又心照不宣地往中間挪動。
直到相碰。
黎粲被許歲卓身上的溫度嚇了一跳,此刻的他神志已經完全清醒,神經開始興奮,毫無睡意。
黑暗中,觸覺,聽覺被完全放大。
黎粲碰到一片冰冷,低低地在他耳邊說: “你好像很冷。”
只要一垂頭,他的嘴唇幾乎就能碰到許歲卓的耳垂,鼻尖始終縈繞著屬于許歲卓的味道,很淡很輕的香味,就如同他的性格一般。
“嗯,我比較怕冷。”
許歲卓的聲音悶在棉被中,悶的聲線剔除了冷漠疏離的感覺,柔軟不少。
聽完能讓人心中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許歲卓手腳開始發僵,從小便如此,只要稍微冷了一些,他的四肢就開始發冷,嚴重的一次行動都受限。
黑暗中,背部忽然抵上了一處熱源。
這種感覺好像和很久之前的一場夢重合。
也是在最需要的時候,給了他一處可以依靠的熱源。
黎粲在心中糾結片刻,默默將手攀上許歲卓腰間的布料,輕柔環過,以一種圈抱的姿勢攬住了許歲卓。
纖細腰部忽然壓上重量,帶著滾燙的溫度,隔著布料傳遞。
許歲卓眼睛倏地睜開。
這樣,確實很暖和。
黎粲心中只想,他只是幫許歲卓暖和一下。
他附在許歲卓的耳邊,小心翼翼地說: “那我可以抱著你嗎?”
————————
你小子這就把持不住了?!
歡迎小天使們戳進作者專欄收藏下本《和上司同居后被當老婆養了》
天然釣系小甜豆受×多金總裁老男人攻
寫一些同居文學
第26章
擁抱
“好。”
許歲卓的聲音悶在棉被中,聽不出什么情緒。
雖然腰上的觸感無法忽略,但無可否認是的,他身上確實暖和不少。
身后的熱源不斷,連帶著整個身體都暖和起來,像是靠在了某種大型玩偶上,溫暖又舒服。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了,這種狹小的環境總能讓他感受到安全,此時此刻也是。
意識開始漸漸模糊,眼皮也變得沉重。
許歲卓暗暗地想,這次又麻煩黎粲了。
耳邊的呼吸聲均勻綿長,看許歲卓的樣子,似乎睡得很好。
黎粲的手臂有些酸軟,為了不影響許歲卓,他稍微用了力氣繃緊肌肉,其實也說不清是緊張還是心虛。
他只敢把手臂虛虛搭在許歲卓的腰部。
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正環在腰部最窄的那部分,他的腰部似乎還沒有他的小臂長?
想過許歲卓清瘦,但是沒想到許歲卓這么瘦,黎粲覺得自己雙手一掐就能將他的腰牢牢握在手掌之中。
嘖,又開始想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了。
黎粲用力閉了閉眼,試圖將那些奇怪的想法從腦海中驅逐。
許歲卓無意識地動了動,身子蜷起,頭部輕側,臀部不慎頂到什么。
一股火瞬間竄上小腹,黎粲悶哼。
在黑暗之中,黎粲不甚明顯地“嘖”一聲。
許歲卓此刻往后面靠了靠,耳畔擦過黎粲的下巴,惹起一陣酥癢。
他睡得似乎很不舒服,好像不是很適應帳篷的軟墊,所以無意識地扭動著身體。
黎粲被弄得心煩意亂,又不想撤開距離。
看樣子許歲卓很怕冷,他要是放開了手,那萬一許歲卓感冒了怎么辦?
為了不讓許歲卓再亂動,黎粲只能心一橫,用手臂將人往自己懷中帶,小臂收緊,將人牢牢錮在懷中,確保他不會再亂動亂蹭。
此時,黎粲只要一偏頭,就能和許歲卓側臉相貼。
黑暗中,心跳聲好像格外明顯。
黎粲睜開眼睛,盯著面前的漆黑,心想,今晚上這覺算是睡不成了。
小臂之下觸感明顯,腰窩處一片柔軟。
明明是很冷的天氣,黎粲卻覺得自己現在渾身上下燥得慌,也有些口渴。
難道是喝酒帶來的副作用嗎。
這酒以后可不能再喝了。
于是,黎粲滿腦炸煙花,腦海里的場景跳躍,一會是許歲卓對他淡笑的畫面,一會是許歲卓冷面說話的樣子,最后是許歲卓剛剛在眼前的畫面。
他似乎有些懂了,為什么有男生也會被許歲卓掰彎。
夜深了,黎粲的思維卻越來越清醒,思緒在意識中滑來滑去,神經愈發興奮。
他不知道現在幾點,但是他很肯定的是,自己毫無睡意。
算了,還是數數羊吧。
他輕吐熱氣,頭部下埋,以極其輕柔的動作蹭到許歲卓的臉頰。
鼻尖淡淡的香味撫慰體內焦躁,好受很多,所以黎粲想再埋深一些,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黎粲只能盡量克制,閉上了眼。
眼前一片黑暗。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天光大亮,許歲卓悠然轉醒。
昨晚他睡得很舒服,起初的時候他總覺得睡眠很淺,身下的軟墊不太舒服,但之后有人施了一點力道,將他往懷中攬。
之后……確實一夜無夢。
身后的熱意無法忽視。
許歲卓偏過頭就能看見黎粲離自己極近。
睡著的黎粲沒了往日的那種野性感,睡顏安靜,看上去倒是十分乖巧。
許歲卓用胳膊半撐起身,讓自己能稍微離黎粲遠一些。
無論怎么說,他的性取向為男,黎粲這樣的臉放在他們的圈子中,確實算是天菜級別,高挺鼻梁,深邃眉眼,晃眼一看有些混血感,但身上的荷爾蒙氣息極為明顯,難怪有這么多男生明知不行,卻還要向黎粲表白,也怪不得黎粲這么恐同。
正常直男在面對這樣的搭訕的時候,難免會抵觸,時間一長,不想恐同都難。
早上才起床,心緒不穩,許歲卓移開眼。
他和黎粲之間從無可能,從小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不再對得不到的東西抱有任何幻想。
所以,靜靜觀賞就已經夠了。
身體輕輕一動,手上的力道忽地收緊,他的身體又重新貼上了黎粲的前胸。
許歲卓搖了搖頭,黎粲所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以至于他開始有些生理性的顫抖。
等到平復下來,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黎粲的手搭在他身上整整一夜了。
是因為自己昨晚說自己怕冷,黎粲才這樣做的。
以后不能這樣了,這個距離實在是,有些越界。
倒是又欠了黎粲的人情,許歲卓五指曲起,輕輕地挪動黎粲的手,動作輕柔,確保不會影響到他的睡眠。
也不知道自己睡覺的時候有沒有讓黎粲困擾。
然而,手指貼住黎粲手腕的那一瞬間,黎粲也感覺到了,順手一撈,將人撈回懷中。
醒來的時間很早,帳篷外的鳥清脆地啼叫著,襯得帳篷內愈發安靜,呼吸聲明顯。
黎粲夢囈般, “別動,再睡會。”
直到此刻,許歲卓才感受到了自己的后背,大腿緊緊貼著黎粲,也因此,沒有感到寒冷。
難道……昨晚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黎粲有些使勁,許歲卓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便用手指撥動他的手。
奈何兩人力量懸殊過大,許歲卓扳不動,于是放棄,被迫待在被窩中。
帳篷外好像有人已經起床,正按照帳篷順序叫人起床。
許歲卓想起來了,今天好像還有活動,要去后山踩點為看日出做準備。
但后山又有些難爬,需要早早出發。
王澤一抹疲憊的臉,掛上了笑臉,一個一個帳篷叫人。
然而在許歲卓和黎粲兩人的帳篷門前轉了轉,似乎正在猶豫,最終沒有上前來,猶豫片刻后便抬腳離開了。
許歲卓聽著腳步聲漸漸遠了,也沒弄懂王澤為什么會這樣做,但是他知道,如果按照現在這樣下去,他和黎粲兩人很有可能在時間上拖大家的后腿。
他轉頭,想要喚醒黎粲。
扭頭的一瞬間卻對上了黎粲的眼睛。
他眼神疲憊,眼球中布了紅色血絲,眼下一片青黑,視線卻緊盯著自己,像是只守了獵物很長時間只等出擊的狼。
許歲卓移開視線,冷靜地說: “該起床了。”
然而在黎粲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輕輕顫抖著。
他無法掙脫黎粲的桎梏,被迫感受著越來越明顯的反應。
許歲卓冷靜地再次強調: “該起床了。”
這次他加重了聲音,才起床的聲音帶著一些鼻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感覺像是有某種鉤子,能瞬間攫取人的注意力。
身后的感覺無法再忽視,某個十分正常的,獨屬于男性的反應越來越明顯。
兩人相擁的姿勢讓這尷尬更無處可藏。
黎粲瞬間收回了手,眼神在看清眼前的人后清明起來。
幾秒之內,黎粲的表情變化幾番,最終擠出了句道歉,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男性該有的正常生理反應,只不過讓許歲卓沒想到的是,黎粲的尺寸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沒什么,”許歲卓沒有再繼續深入這個話題, “他們好像都起床了,我們也該起來了。”
黎粲點點頭,默默地往旁邊一滾,為許歲卓讓出了空間來。
他像是只泄了氣的球,精神萎靡, “你先起床,我馬上來。”
他已經不想再在這個地球上生活了。
許歲卓點頭,掀開棉被往外走。
等到許歲卓出去之后,黎粲立刻將頭埋進枕頭中。
居然這種反應也能被許歲卓撞見,自己還貼上去了?!
更何況許歲卓還喜歡男生,所以這種情況肯定很冒犯吧。
身邊位置還殘留著許歲卓的體溫,枕頭也散發出淡香。
嘖,身體更燥熱了,黎粲坐起身來。
許歲卓很貼心地為他拉上了帳篷,對外聲稱黎粲正在收拾,實際上留給了黎粲處理的時間。
處理這種情況的方式就留給了黎粲自己選擇。
黎粲又倒回床墊,反應似乎沒有消退的征兆。只要一想到和許歲卓相關,他的想法和注意力就不受控制,往莫名其妙的地方飄去。
“歲卓,粲哥還沒收拾好嗎?這都快半個小時了。”
王澤是第一個收拾洗漱好的,此刻精神奕奕,臉上神采照人。
許歲卓望向帳篷處,點了點頭, “給他點時間。”
又過了幾分鐘,眾人圍在一起吃起早餐。
王澤一邊吃吐司一邊問: “歲卓你怎么叫醒粲哥的?”
其實按道理來說,并不是他叫醒的,應該是黎粲自己醒過來的,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動作而影響了黎粲。
于是,許歲卓說: “我好像不小心吵醒了他。”
聞言,眾人臉色一變,看向許歲卓的眼神都變了不少。
王澤小心翼翼地問: “那……你就這么出來啦?還是以完整的形態?”
許歲卓沒懂他話里的意思。
王澤繼續解釋: “粲哥這人什么都好,就是起床氣很大。有次出去比賽,我和粲哥一間房,結果早上的時候不小心吵醒了他,粲哥差點給我從十二樓扔下去。”
邊說還邊心有余悸。
說到這個,就有人繼續插話, “對,我記得有次比賽,那個主辦方失誤,把粲哥和對手安排進了一間房,那個對手故意不讓粲哥好好休息,早上弄出特別大的動靜,然后……”
許歲卓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一米九的大塊頭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滿臉戾氣地起床,但印象里的黎粲是個很是禮貌謙遜的人,這樣看來,在起床這件事情上還……挺有反差的?
許歲卓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溫水,聽見林清淺問: “然后怎么樣了?”
“——然后他就被我過肩摔到了地下。”
語氣帶著一絲冷意,似乎在警告什么。
黎粲已經洗漱收拾好,悄無聲息地走到了眾人身后。
王澤眼睛一亮,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說: “粲哥你怎么搞雙標,我叫你起床都會被說,人家歲卓叫你就樂呵呵的,都是兄弟,你怎么能這樣呢?”
“你如果晚上不打呼嚕,我也能心平氣和地對你。”
黎粲在空位上坐下。
晚到的人總能吸引一部分注意力,他穿了件黑色衛衣,配上臭臉的表情,讓眾人不想在意都難。
許歲卓也不例外,他距離黎粲有些遠,卻還是將視線遠遠投了過來。
就算黎粲控制自己不和許歲卓對視,此刻卻還是看到了他的眼神。
一想到自己剛剛都干了什么,一股奇異的灼燒感就竄上臉頰,讓他沒辦法再看許歲卓。
剛剛的氣勢瞬間消失得一干二凈。
眾人說說笑笑,很快把這個話題揭過,只剩黎粲在一旁出神。
直到肩膀被人推動,黎粲才反應過來,王澤已經安排好了今日計劃。
眾人就等著執行。
早上去后山踩踩點,下午的時間就是自由活動,晚上就去參加營地舉辦的篝火大會。
眾人沒有異議,黎粲下意識地看向許歲卓,沒有反對,那他自然也同意了。
發生了那種事情,黎粲便下意識地關注許歲卓的反應,他希望能補償或者是讓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以證明自己是個正人君子,沒有冒犯他的意思。
但是許歲卓沒有看他,正在和林清淺說話,兩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黎粲才建設好的心理狀態,又有一瞬間的崩塌。
等到眾人起身的時候,天空忽然砸下雨點來,翻起一陣潮濕清新的泥土味。
雖然雨不大,不怎么限制人的行動,但上后山的計劃估計是不行了。
集體計劃被迫改變,各回各的帳篷避雨,不想避雨的自行活動。
眾人四散,黎粲跟在許歲卓身后回了帳篷,視線卻忍不住往后瞥,緊隨著林清淺的動作。
他語氣發硬, “林清淺去采風了,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
許歲卓淡然反問: “我為什么要跟他一起去?”
“你……你不是好感他嗎?”
說完這話,黎粲便轉過身去,面朝著林清淺的方向。
“誰說的?或者是我有什么動作讓你誤會嗎?”
許歲卓不明所以,他和林清淺有交情不假,但是好感這個東西,許歲卓從沒想過,他和林清淺是再正常不過的朋友的關系。
黎粲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是嗎?我看你們走那么近。”
“噢,我只是和他商量一下獎學金相關的事情。”
“啊?你是說我誤會了?”
黎粲忍不住去看許歲卓的表情,淡定中透著疑惑,好像有些可愛。
許歲卓用點頭的動作回應了他。
黎粲高興之余抓住許歲卓話中的重點。
什么獎學金事件?這個事件又和林清淺有什么關系?
他有些發懵。
許歲卓將沾了雨水的外套掛好,一邊整理一邊解釋事件的原委給黎粲聽。
起初獎學金名額已經定了下來,公示期一過,學校就可以啟動打款的程序,但公示期間如果有人舉報,那么將會徹查,直到徹查清楚,無論舉報方還是被舉報方,學校將會給予過錯一方記過處分,情節嚴重者將會留校察看。
黎粲的表情幾經變化,聽到獎學金被惡意舉報的時候憤怒,聽見林清淺能幫他時又松了口氣,聽完整個故事時又松了口氣,還感覺到有些慶幸?
許歲卓的獎學金肯定能拿下來,而且許歲卓不喜歡林清淺!
他抓重點的方向有些偏離,他故作鎮定地問: “我看林清淺很好啊,而且他也喜歡男生,你真的對他沒感覺?”
等待回答的他屏住呼吸,他也說不清自己想聽什么樣的答案。
許歲卓不知道該怎么對他解釋這個問題,他是直男,不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只能找了個理由搪塞, “我的理想型不是他。”
黎粲下意識脫口而出: “那你的理想型是誰?!”
許歲卓不知道黎粲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何在,但也沒多想,他搖了搖頭。
“在那個人出現之前,在我心中沒有一個具體的形象。”
許歲卓想了想,對上了黎粲有些發亮的眼睛,又說: “喜歡是一種感覺,我沒有想過拿著某個標準去找這種感覺,順其自然就好。”
黎粲點點頭,他很認可許歲卓這種說法。
他問: “但你就沒有一絲一毫的選擇傾向嗎?”
這么一說,許歲卓有些猶豫。
他說: “首先是需要責任感,然后個性成熟一些,最后是需要有正義感,沒有了。”
忽然加上這三點是因為黎粲提醒了他,他的前任是個多么糟糕的人。
現在回想起來,這三點或許要成為他之后擇偶條件里必不可少的條件。
這次獎學金事件,許歲卓其實心中也在懷疑,惡意舉報之人是不是他。
但還需要借助學校的幫助,他才能查清。
外面的雨忽然大了,雨點往下砸著,無數樹葉被雨水打得在空中上下晃動。
黎粲轉身,護住許歲卓, “雨下大了,咱們快進帳篷。”
兩人都進了帳篷,透過帳篷上用來通風的區域往外看,剛剛還在玩耍的人群狼狽地四散開,回到各自的帳篷。
許歲卓罕見地說了一句: “幸好我們回來了。”
黎粲點頭,心中高興,他也說不上來為什么高興。
帳篷里就他和許歲卓兩人,沒有其他人!
他本想說什么,扭頭一看,卻發現許歲卓已經帶上了耳機,倚在背后的靠枕,還掏出了一本書看,絲毫沒有需要和他交流的意思。
黎粲想說些什么,又閉上了嘴,許歲卓此刻很投入,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然而困在帳篷內無聊,他又不想打游戲,山中信號沒那么好。
于是他點開微信,打開了和王澤的聊天界面。
他問:
【你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于是他點開微信,打開了和王澤的聊天界面。
王澤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回復:
【隔壁老王:怎么了,突然這么問?】
【你先說。】
王澤也不知道黎粲問這么奇怪的問題干什么,只得回:
【隔壁老王: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帶隊從來沒有偷過懶。】
黎粲按下心中的雀躍,極為鎮定地兩句話過去:
【還有呢?沒別的了嗎?】
秉持著兄弟好,他才好的選擇,王澤上網搜了搜夸人的詞語,結合實際回復過去。
【隔壁老王:你是個很帥的人,你是個很猛人,你是個專項很牛的人,你是體格最大的人。】
【不要這些膚淺的,要能形容人內在品質的詞,比如有責任感或者是很正義,又或者是性格特別成熟。】
王澤在手機那頭看著這些詞語陷入沉思,這些確實是黎粲的品質,不過他到底為什么要問這些問題?
不過他還是很給面子:
【對對對粲哥,以上都很符合你!】
看著屏幕上的信息,黎粲笑了笑,原來自己就是許歲卓口中的“偏向”。
從之前的酒吧搭訕,再到那盒巧克力,還有生病時依靠自己,再到現在的變相承認。
其實許歲卓一直都挺喜歡自己的?
黎粲欣喜,極力克制著上翹的嘴角。
過了一陣,許歲卓仍然沒有什么動作。
黎粲干坐在帳篷里,沒有什么活動可以做,看上去有些無聊。
許歲卓偶然抬眼,看到了無所事事的黎粲,還和他對視了幾眼。
偷看被抓包的人這才自覺地將頭扭過去,望向帳篷外。
見他無聊,許歲卓摘下一只耳機,問: “要來聽聽嗎?”
“好好好。”
黎粲聽到了邀請,眼睛發亮,怕晚了一秒許歲卓就不愿意了。
兩人肩膀抵在一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替黎粲戴上半只耳機,共享聽覺。
耳機的線搭在兩人的手臂上,纏雜在一起。
一時間沒有人動作。
緩慢輕柔的音樂聲從耳機中傳來,雨滴砸在帳篷,聲音交織,樂調和諧。
黎粲自然地倚在背后的靠枕上,聽著雨聲和舒緩的輕音樂,還有偶爾傳來的翻書聲音。
“你看的什么書?”
許歲卓視線不曾移開,邊看邊回: “從圖書館借的雜文集。”
“你要看嗎?”
黎粲沒有拒絕。
白色硬殼包裝的書被攤開在兩人中間,滿滿的文字橫陳在兩人面前。
黎粲從小就不喜歡看有很多文字的書,但眼下他卻沒有說出來。
但他覺得許歲卓喜歡看的書,肯定很有價值。
于是他強撐著看了幾行字,也沒看出什么名堂來。
看書就犯困的習慣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黎粲覺得眼皮有些沉重,而且昨晚他也沒怎么睡好,畢竟在許歲卓旁邊,他好像一直都很難保持鎮定。
眼下的時機好像很適合休息。
混著雨聲,樂聲,還有輕緩的呼吸聲,黎粲漸漸垂下了頭。
許歲卓將書放在一旁,右手將淺黃色的棉被上拉,確保不會讓黎粲受涼。
就讓他淺眠一會兒。
帳篷內的翻書聲偶爾響起,隱在雨聲和耳機的樂聲之下。
許歲卓看著書中的文字,恍然覺得此刻的氛圍讓他很舒服,他好像已經有很久都沒有像此刻這樣放松了。
前段時間失去兼職后,他便一直在尋找合適兼職的路上,馬不停蹄,沒有片刻休息。
直到前段時間終于能夠喘口氣,生活好像都回到了正軌,但獎學金公示期間卻被舉報,他不敢停下來,又需要去解決這樣那樣的事情。
其實他也習慣了,感覺沒什么。但是黎粲出現之后,他就想多靠近他一些,因為黎粲看上去永遠精力充沛,永遠熱情,就像個時時刻刻都在搖尾巴的小狗,雖然說這樣的形容可能不太準確。
但黎粲出現之后,確實讓他感知到了很多東西,原來生活里不用天天都忙于學業和兼職,還有其他很有趣的事情值得在意。
像是死寂很久的水面,忽然被人投進了一粒石子,向四周泛起漣漪,震蕩不停。
耳機中的音樂恰好播放完,正在緩沖。
所以只剩下了雨聲拍帳篷的聲音,還有長而沉的呼吸聲。
許歲卓忽然有個私心,要是時間能停在此刻就好了。
但下一秒,突兀的手機鈴聲忽然響動。
許歲卓心頭一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
謝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和雷
第27章
戀愛
帳篷內的平靜被倏地打破。
黎粲驚醒,他的手機正在震動。
本來睡得舒服的他忽然被吵醒,黎粲面無表情地撈起手機查看,在看清屏幕上的名字之后忽然坐直了身,神色變得正經起來。
這一切的反應被許歲卓盡收眼底。
看來是比較重要的人。
許歲卓輕聲問: “需要我回避嗎?”
剛醒的黎粲雖然腦子不太清醒,但是外面還下著雨,而且這個視頻電話也不是多么要緊,沒必要回避。
只是他有些擔心這通視頻可能會勾起許歲卓不好的記憶,畢竟這是章寧的媽媽打來的視頻通話。
黎粲搖了搖頭,將手機的聲音音量調小了不少。
許歲卓戴上了耳機,調大了音樂音量。
“嘟”的一聲,視頻接通。
“阿姨早上好。”
黎粲調整好表情,迅速掛上笑容。
“小粲早上好,小寧沒和你呆在一起嗎?”
視頻中的女人保養得當,面容姣好,耳上墜著珍珠耳環,肩上搭著素色披肩,說話和氣,一副豪門闊太氣定神閑的樣子。
黎粲一頭霧水,反問她: “沒有啊,章寧怎么了嗎?”
他和章寧之前的關系很好,雙方的家長也從小都認識,對待對方的家長也都像親人一樣。
章寧的媽媽平時也會給他打視頻聯絡感情,但是像眼下這種上來直接問章寧的情況卻很少,所以他感覺到不對勁。
章寧的媽媽解釋道: “噢,沒什么事,就是從昨晚打他電話就沒打通,到現在都還沒給我回電話,這孩子平時不是這樣的呀,所以想問問他是不是和你呆在一起。”
黎粲搖搖頭,說: “沒有。”
屏幕中的女人面色疑惑,說: “小寧可聽話了,以前也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呢。”
“阿姨您別著急,我現在就問問他。”
黎粲一邊安撫一邊切出畫面,給章寧發消息。
詢問的消息發過去了,然而對方還是沒有回應。
黎粲面色沉下來,他不是不知道章寧的家庭環境,章寧從小就不受家里人的重視,在家里如同空氣一般,所以他沒少被他的那些表哥表弟欺負,自己小時候也正是因為幫助章寧才和他成了朋友,再加上兩家在商業上也一直是合作伙伴,兩人感情從小就好。
章寧在上A大之后才重新得到了家里的正視,對待他母親或者說是對待家里人的態度都是順從,幾乎不會違抗,不接電話的這種情況幾乎沒有出現過。
眼下不知道章寧發生了什么,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一旁的許歲卓忽然出聲, “怎么了?需要幫忙嗎?”
黎粲似乎抓住了什么東西,他說: “章寧從昨晚失聯到現在,還沒有回復消息。”
屏幕中的女人問: “小粲,你在和誰說話呀?”
“我的一個朋友,他……好像認識章寧,他人很好的,或許能幫上忙。”
黎粲的手輕輕偏移。
許歲卓還沒來得及動作,臉就忽然出現在屏幕上。
章寧的媽媽也有一瞬間的驚訝,臉色迅速陰沉下來,一副要發作的神態。
許歲卓立刻抽身,捏了捏鼻梁。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黎粲覺得眼下的情況很不對勁,這通電話的氛圍好像變得詭異起來。
然而章寧的媽媽在面對黎粲的時候,還是掛上了笑容,沒說什么,只是眉眼間的淡淡慍色彰顯出她現在十分不滿。
她冷聲說: “不用了小粲,他剛剛聯系我了,沒什么事。”
黎粲手機應聲振動——章寧也給他回復消息了。
他點頭,安慰道: “沒出事就好。”
女人冷哼一聲, “出事了也別給我們章家丟臉,不和你說了小粲,我去聯系他了,你們玩得開心。”
“不過小粲你挑選朋友的時候還是注意一些,不要找一些不正常的人。”
黎粲還沒來得及說話,視頻通話就已經被掛斷。
她好像氣得不輕。
許歲卓再次確認道: “章寧沒事了嗎?”
“沒事了,”黎粲一邊查看消息一邊說, “他去酒吧喝醉了,宿醉到現在。”
許歲卓將手機中的音樂暫停,合上了書。
忽然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看見章寧的媽媽,讓許歲卓有些意外。
他還記得和章寧處對象的時候,有一次被他的父母撞見,他們便暴跳如雷,揚言要把他送進精神病院,讓醫生好好檢查病情,并且堅定地認為是自己將章寧帶錯了路。
過往的記憶忽然涌進腦海。
他還記得那天的章寧一言不發,并承諾說會分開,但事后又去找他哭訴,訴說他的不得已,后來又哄了很久,兩人也就沒有再說過分開的話題。
許歲卓垂下視線,看著白色硬殼包裝的書籍有些出神。
剛剛她對黎粲說的最后一句話,那個“不正常的人”不是在指別人,正是說的他。
他甚至還沒有與章寧的媽媽說上三句話,對方便將他打成了“不正常的人”行列。
黎粲敏銳地察覺到此刻氣氛不對,怎么章寧和許歲卓有過節,章寧的媽媽也和他有過節嗎?為什么他們兩人都對許歲卓抱有敵意。
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么理由,卻又害怕戳中許歲卓的傷心處,便閉口不提。
一時間,帳篷內只有雨滴拍打的聲音,雜亂無章,擾人心神。
黎粲撓了撓頭,擱置下和章寧的聊天,看了一眼帳篷外的環境,說: “我看雨小了,咱們要不出去走走吧!”
他已經看出來許歲卓的心情十分低沉,就算表情不明顯,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還是能感覺到許歲卓的情緒變化。
心情好的時候會淡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安靜地出神。
許歲卓回神,沒有答應或是拒絕。
他問: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究竟和章寧發生過什么?”
黎粲沒想到許歲卓會主動提起,他從認識許歲卓到現在,想問這個問題已經很久了,但是章寧給他帶來的似乎都是負面影響,加之他一直沒有與章寧和好,所以他兩頭都沒問。
他坐直了身體,雙手攥拳,眼神頗為認真,鄭重地點了點頭。
許歲卓直視黎粲的眼睛,說: “我和他曾經有一段戀愛關系。”
簡短的一句話落在黎粲耳中,不亞于有一道驚雷落到耳邊炸響。
他想過很多可能性,例如情敵關系,競爭關系等等,唯獨沒想過這種關系。
許歲卓和章寧居然談過戀愛!?
許歲卓出聲安慰,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間難以接受,不過沒關系,你有什么想問的都可以問我,我可以慢慢給你解答。”
黎粲扯動嘴角: “真的嗎?”
半小時后。
黎粲緊盯著許歲卓,眼中的震驚從未消退,然而許歲卓卻云淡風輕地說出了那些過往經歷。
得知自己的發小原來從不是一個“小白兔”的形象,黎粲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可能是被欺騙后的憤怒,也有可能是不相信。
然而,在這些情緒之后,心臟又泛起細密的疼,就如同有螞蟻在啃噬,他后知后覺地感覺自己有些呼吸困難,原來許歲卓走了這么艱難的路。
就算許歲卓說得隱晦,黎粲也能聽出話外之音,許歲卓一直以來都被章寧當槍使,被當墊腳石,被當擋箭牌,被發帖污蔑……
眼前的世界好像有點模糊,垂在身側的手已經蜷緊,手臂上的青筋浮現,黎粲此刻不知道該怎么出聲安慰許歲卓,才能讓他好受。
但這些補償都于事無補,那些傷害已經過去,說什么或者做什么都顯得十分蒼白。
許歲卓回答完他的最后一個問題,似乎也松了口氣。
他接著說: “你不用有什么負擔,這些都不是你造成的,而且都已經過去了,很多細節我也已經忘記了。”
對他而言確實如此,很多不好的事情他都已經忘了很多,就算記住了也不能給他帶來好處,所以還不如忘記。
黎粲聽完他的安慰之后并沒有感覺好些,相反,心中更加沉重。
他直視著許歲卓的眼睛, “你……你不用擔心!我以后一定會對你好的!那些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黎粲心中有種莫名的歉意,又或者是心疼,又好像是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感受,他只覺得想對許歲卓好一些,更好一些,感覺這樣就能彌補。
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他往前傾身摟住了許歲卓。
無關其他,只是想安慰。
許歲卓以前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還沒來得及驚訝,便被摟了個滿懷,一股好聞的味道縈繞鼻尖。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又無比順暢地攀上黎粲的背,輕輕拍了兩下發硬的肌肉,就像是安慰。
幾分鐘后,黎粲似乎還沒有撒手的意思。
“我沒關系了。”
許歲卓在他耳邊說。
黎粲沒動。
兩人有天然的體型差,許歲卓幾乎是被他圈進了懷里,而黎粲的手漸漸收緊讓他無法掙脫,呼吸開始慢慢變得困難。
許歲卓拍了拍他的背,說: “我真的沒關系了。”
黎粲依然沒動,垂頭將腦袋架在許歲卓的脖頸處,呼出的熱氣弄得許歲卓感到有些不自在。
許歲卓見他依然沒有撒手的意思,于是只能搬出那個問題,他無奈道: “怎么不撒手?不是恐同嗎?”
卻又擔心讓黎粲感到冒犯,于是他手上動作不停,就像是給某種動物順毛。
黎粲這才有點動作,悶聲說: “其實我早就不介意你的性取向了。”
聲音越說越小,仿佛不太自信。
……
察覺到他聲音的異樣,許歲卓只能說: “黎粲你抱太緊了。”
黎粲這才手忙腳亂地卸了勁,撤走了手。
他趕在許歲卓抬眼的瞬間,立即將臉扭了過去。
然而,許歲卓好像瞥到了他發紅的眼睛。
許歲卓哭笑不得,不知道為什么黎粲會紅了眼睛。
他很少回憶過去的事情,而且那些事情對他來說,已經處理過了,所以沒有什么回憶的必要。
他從來不是一個沉湎過去的人,他只向前看。
但是這樣被人擔心的感覺,很奇妙。
于是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黎粲平復。
拍在帳篷上的雨聲漸小,王澤迫不及待地從帳篷中鉆出來,來到兩人的帳篷前。
他準備掀簾進入,卻被安全扣無情地鎖在外面, “歲卓粲哥,雨好像小了,要去后山嗎?”
“還有啊,你們為啥大白天把帳篷拉起來?”
帳篷外是王澤疑惑的聲音。
許歲卓看了一眼黎粲,聲音坦然地回復: “他在換衣服,稍等會兒。”
王澤低聲喃喃, “怎么粲哥今天變得這么磨嘰了,早上換了現在又換?”
但聲音卻準確無誤地傳到了黎粲的耳朵中。
黎粲:……
“不傷心吧?”
許歲卓看向他的方向。
黎粲假裝用手揉了揉眼睛,帶著鼻音說: “我……我沒有,就是為你感覺到不公平而已。”
“沒事了,都過去了,我沒關系的,”許歲卓沒有說其他的話,遞出了紙巾,溫聲繼續說, “咱們去外面走走?”
黎粲接過紙巾,用后背對著許歲卓,不甚明顯地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
他清了清嗓,用極其正常的聲音極其淡定地“嗯”了聲。
隨即他在微信上問了問王澤,又搖了搖頭。
現在他這副樣子出去肯定會被問東問西,他不擅長撒謊,萬一讓王澤他們知道了許歲卓這些過去的事情,那只會對許歲卓造成二次傷害,而且那個哲學系的學長也要跟著一起去,他還是不太想面對他。
他背對著許歲卓倒下,把臉悶在枕頭里,說: “算了,我不是很想去。”
許歲卓掌握著分寸感,沒有問為什么。
等到王澤再次出現在帳篷外面,許歲卓委婉拒絕了王澤。
王澤有明顯的泄氣, “啊?你們兩人都不去嗎?”
許歲卓面無表情地撒謊, “嗯,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拜托黎粲留下來照顧我。”
“啊?歲卓你身體不舒服?那需要吃藥什么的嗎?我們有帶醫藥箱。”
王澤在帳篷外轉來轉去,卻還是沒有等到兩人邀請他進帳篷。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兩人認識了一個月左右關系就好到了這種程度嗎?
王澤忽然想到了黎粲之前對許歲卓的態度,明明還因為人家的性取向而打算疏遠來著,這才一個月就改變了想法嗎,這又是帶飯,又是照顧,又是護短的,看上去根本沒有一點疏遠的意思。
不過他轉念一想,兩人一直呆在一個寢室,不親近才奇怪。
所以王澤也就沒再堅持,說了聲注意身體,便領著其他人往后山走了。
等到周圍又安靜下來,許歲卓才出聲說: “他們走了,不用擔心他們看到了。”
黎粲聞聲扭頭,從低往高仰視著許歲卓的臉,紅著眼睛說: “你不會嘲笑我吧?”
對上了黎粲那雙有些發紅,帶著真誠的眼神,濕潤的睫毛輕輕顫動,許歲卓的心似乎被某種東西撥動,倏地一跳。
他下意識地反問: “我怎么會怪你呢?”
————————
今天依然感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和訂閱呀!愛你們么么!
推一推好朋友的預收文,是同類型的噢,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點點收藏:
《好兄弟可以gay一下嗎》by見取珠玉
文章id: 6161023
文案如下:
1
簡寧暗戀自己的室友好多年。
從中學到大學,看著他表白女神被拒絕,看著他打籃球崴到腳,看著他和別人勾肩搭背談笑風生。
簡寧膽小,不敢表露心意。
好在,室友好像也看不出來,甚至還很信任簡寧,經常麻煩他幫忙。
比如和女神表白被拒,室友拎著蕾絲邊蓬蓬裙:你不是要表演嗎,送你好了。
打籃球扭傷腳腕,室友吊著一只打了石膏的腳:好室友可以幫我洗澡嗎?
下雨天雷聲嗡鳴,室友帶著枕頭鉆進他的被窩:好兄弟,陪我一起睡!
簡寧被撩得暈頭轉向,迫不得已,求助了素未謀面的網友姐妹。
姐妹聽完雞叫三聲,噼里啪啦打字為他出謀劃策——
【簡簡!A上去啊!摸他腰!親他嘴!】
【三分鐘后我要看見你們結婚!!!】
【男人心海底針,幸好我知道怎么攻略!】
簡寧遲疑著照做,一段時間后,室友仍然無動于衷,堪稱毫無進展——
直到被直系學弟表白那天,昏暗的燈火下,他的好室友把他抵在墻上,嗓音沉悶: “你好遲鈍。我這么喜歡你,你都看不出來?”
“不是教了你怎么追我嗎,還去和別的男人搭話,嗯?”
簡寧: “!”
你們直男都這樣?!
2
某校論壇之中,最近一篇名叫作“曬出你們最好的大學室友”帖子之中,某層樓回復數量火爆。
21層層主: 【剛好那天看見他在給我織圍巾】
照片之中,一個身體纖長的青年沐浴在光中,戴著頭戴式耳機,安靜地織著圍巾,神色柔軟。
【你這是暗戀他吧!愛意都快溢出屏幕了!】
【臥槽,到底是不是室友啊!】
好幾個月后,層主才姍姍來遲的回復:
【不是室友。是我的寶貝。】
第28章
腎虛
“大家早點休息。咱們已經踩好點了,去看日出哦!”
王澤捏著錫紙碗在眾人面前走了一圈,強調了一遍又一遍。
眾人應他。
許歲卓默默地將重口味的菜扒拉到一邊,還沒來得及抬手,黎粲就拆了雙新筷子,將自己碗中的西紅柿炒蛋放進了許歲卓碗里,再將他不愛吃的菜一點一點挑出來,放進自己的碗里。
黎粲舉著碗沖他笑了笑,示意道: “現在你可以吃了。”
絲毫看不出早上那副喪氣難受的情緒。
許歲卓悶聲應道: “嗯。”
今晚的飯很香,許歲卓安靜地想著。
入夜,西岳山的空氣帶著濕冷寒意,往每個人的肺腑中鉆。
王澤打了個寒顫,說: “咱們吃完了就回去吧,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也沒辦法玩什么。”
早上才下過雨,林中有些地方泥濘不堪,一個不注意就容易踩進泥坑中,將干凈的鞋襪弄臟,在這個地方,想要清洗不是一件易事。
于是,眾人聚在一起吃完晚飯就各回帳篷。
“把外套拿進來吧。”
許歲卓一邊弓身一邊說話進了帳篷。
入夜后,山上氣溫驟降,露寒霜重,外套沒辦法掛在帳篷外。
黎粲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后,乖乖按照他說的話做。
他將許歲卓的外套疊好,縮進被窩中,沉默地將外套攏進懷里。
這樣抱一晚上的話,許歲卓起床穿外套的時候就不會感到冷了。
呆在山上的這幾天,黎粲時不時都可以注意到許歲卓的鼻尖紅著,似乎是凍出來的,特別是早上,好像還有點賴床。
一些微小的細節被黎粲翻來覆去地分析了好幾遍,終于得出了結論——許歲卓很怕冷。
帳篷中的燈滅了。
一只極有骨感的手輕柔地掀開棉被,往狹小空間里的熱源里靠近。
下了雨后,今晚好像格外冷。
黎粲在許歲卓鉆進被窩后自覺地貼了上去,手也猶豫地搭在了許歲卓的腰上。
許歲卓沒說什么,在黑暗中往后靠近。
“早點睡,明天要早起看夕陽。”
悶在被窩中的聲音越發的小。
“好。”
黎粲在黑暗中平視前方,盡量屏住呼吸。
不管面對許歲卓多少次,他還是無法客服緊張的心態,就連自己都說不清為什么會這樣。
“晚安。”
聲音打斷了黎粲的糾結,他應道: “晚安。”-
四下黑暗,靜謐無聲。
帳篷中只有綿長而均勻的呼吸。
手機輕微震動,許歲卓睜開眼撈過手機。
現在是凌晨四點。
是眾人約定的起床時間。
他想要起身,卻被只大手緊緊鉗住了腰部,無法動彈。
是常年訓練的緣故,黎粲的手掌布了層薄繭,隨著動作在腰上磨蹭,觸感清晰。
許歲卓舒口長氣,在黑暗中緊閉雙眼,等到壓下了什么,才將黎粲的手移開。
他性取向為男,不至于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毫無反應,但此時不能被黎粲發現。
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做法是有多冒犯。
黑暗中看不見黎粲的臉,只能看見棉被之下隨著呼吸而動的起伏。
許歲卓沙啞著聲音,輕推黎粲, “該起床了。”
手腕忽然被黎粲無意識地扯過,被輕輕一帶,就被黎粲圈進了懷抱中,兩人面對著面,遠比剛剛的姿勢更加親密。
許歲卓偏開頭,仰著脖頸,用手撐在身前,卻不慎按到了面前人的小腹。
觸感柔軟。
黎粲睜眼,看見的就是懷中人正在動作。
黎粲呼吸逐漸粗重,意識愈發清明,壓著聲音說: “許歲卓,你的手。”
“抱歉,不小心。”
許歲卓的尾音帶上了一絲顫抖。
兩方的反應都無法再藏。
許歲卓轉而不談,輕咳一聲后再次提醒, “該起床了。”
早上起床,意識還尚未完全回籠,黎粲開口直問: “為什么你也……?”
“正常的生理反應,你有,我也會有。”
許歲卓長舒一口氣,他很少像現在這么失控。
就算在黑暗中看不清臉,黎粲也在黑暗中覷著他的方向, “好,那……我們?”
許歲卓堅定地說了個“起床”,就算把這件事揭過,那種尷尬的旖旎成為了隱而不宣的秘密-
“多吃點,小心低血糖。”
黎粲將手中的饅頭分出一半給許歲卓,他始終忘不了剛認識的時候,許歲卓就是因為沒吃早飯導致了腳受傷。
所以從那之后,他大多數時候都會監督許歲卓吃早餐。
許歲卓當著眾人的面,推回了黎粲的手, “吃不下了,你自己吃。”
周圍的人都很照顧他,自己早餐的分量只多不少,所以真的不太能再吃下黎粲遞過來的饅頭了。
“噢……好吧。”
黎粲垂著頭收回手,悶不作聲地啃著大白饅頭。
有點噎人。
眾人正圍坐在小火堆旁吃早餐。
火光映亮這一小方區域,眾人臉上都不顯疲態,顯然對看日出這件事情很是興奮,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一片喧鬧中,許歲卓的余光落在了旁邊那道身影上,他小心地將豆漿遞出,說: “小心吃,喝點豆漿暖暖身。”
豆漿被遞到黎粲面前。
剛剛還垂著的眉眼頓時昂抬起來,他眉梢帶笑地接過喝了口。
滾燙的豆漿順著食道一路下滑,黎粲嗆咳,伸出舌頭大口喘氣,呼出一陣白氣。
王澤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粲哥這個豆漿才從鍋里裝出來,你慢點喝。”
黎粲故作鎮定, “哦,好。”
接著背過身繼續大口呼氣,他不想讓許歲卓看到他這么狼狽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會很在意自己在許歲卓心中的形象。
太奇怪了。
“咱們等會收拾好了就出發,爬到后山的山頂大概需要四十分鐘,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王澤率先站起來,環視一圈,視線落在還沒有點頭的黎粲身上。
余光瞥見許歲卓點了點頭,黎粲也跟在他后面點了點頭。
許歲卓和王澤眾人不太熟悉,經過一段時間,他知道了許歲卓的性格,就算有個什么也不會說,所以他需要先確認許歲卓沒問題了,再跟著答復。
“好,那咱們就朝著日出出發啦!”
就算早起,一想到共同看日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會覺得困乏,身體里只剩下躁動和興奮。
王澤帶著眾人走在前面,林清淺就跟在他的旁邊,中間是其他兄弟,黎粲和許歲卓則跟在隊伍的最末尾。
說來也奇怪,明明前兩天的林清淺還經常找許歲卓互動,但是這一兩天幾乎就沒有再主動找過許歲卓,就像是在刻意躲著什么。
黎粲想不明白。
許歲卓沒有察覺黎粲的心思,從前方收回視線,專注腳下。
摸黑登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之前才下了雨,腳下的階梯帶著泥水,踩上去滑溜溜的,他需要十分小心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摔倒。
起初眾人還有說有笑,但爬山終歸是件體力活,爬到后半段,眾人就噤了聲,各自專注爬山,一行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王澤拿著大攻略的手電,往前方一掃, “上面有個休息的亭子,咱們在那里休息一會兒吧,時間好像還早。”
確實很早,四下一片安靜,附近竟然沒有什么人。
按理來說看日出的人很多,但他們幾乎領先了大部分的看日出隊伍,或許是因為一行人中體育生占了大部分,導致整體行進速度很快。
這點運動量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但對于非體育專業的人來說就很不友好了。
許歲卓在一邊喘著氣一邊擦著額角滲出的汗。
他在學校幾乎不怎么運動,再加上之前腳受過傷,這忽如其來的高強度運動,讓他身體有些吃不消。
一個冒著熱氣的保溫杯遞到了眼前。
黎粲示意說: “喝點溫熱的,調整一下呼吸會好受很多。”
許歲卓依言照做。
等到休整完畢,眾人俯瞰,也幾乎能看見落后于他們的游客——幾乎都是來看日出的。
他們正大波地向山頂進發,密密麻麻的手電筒光在黑暗中晃來閃去。
王澤絲毫不顯疲態,向眾人揮手, “走走走,咱們要做第一個登上山頂的team!”
此時有人出聲, “哎,再休息會兒!我不行了,你們體院的身體素質未免也太可怕了!”
“嘿你這話,那時你自己虛啊,”王澤賤兮兮地往前一湊,笑著開玩笑, “你看看周圍有誰說不行了?!”
眾人附和, “男人不能說不行!”
聞言,大家都起身,準備沖刺最后的山路。
黎粲也不例外,他現在感覺自己熱血上頭,渾身有勁,恨不得再爬一個來回,完全沒感覺到累。
然而一旁的許歲卓默聲起立,步子稍顯沉重。
黎粲的注意力一直都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也注意到了許歲卓的異常。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許歲卓腳受傷的事,醫生曾經說過這種狀態需要好好養養,但是許歲卓現在肯定也不會主動說要休息的事情。
看來許歲卓需要他的時候到了!
片刻后,他做了某個決定。
“你們先去,我有點累,再歇會兒,”黎粲復又坐下,大口喘著氣, “我太累了,許歲卓留下來陪我。”
許歲卓:……
王澤:?
眾人:?
眾人的表情變得疑惑扭曲起來。
黎粲,一個能打破訓練時長記錄的男人,耐力比在場所有人都好,但今天才半個小時就說自己不行了?
沒人知道黎粲為什么要這么做。
許歲卓安靜地注視著慌張解釋的黎粲,他正與他人辯論。
很可惜,他不擅長說謊,那句話一說出來,許歲卓幾乎就意識到了——
黎粲是故意這么說的。
與黎粲對視的那一刻,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
黎粲心虛地扭頭, “你們干嘛這么看我?我是真的累了!”
邊說還邊喘著,讓自己看上去累得更加逼真。
“我就是從這個山上摔下去,我都不信你累了。”
“粲哥在我們之間是身體素質最好的,怎么這么點就累了?”
“粲哥你……不會……腎虛吧?!”
黎粲被眾人一言一句地調侃得臉發燙,但此刻又沒辦法解釋,只能擺手,含淚否認。
“沒有,你們先去,我們馬上就來。”
眾人還想繼續說,林清淺卻湊在王澤的耳邊說了什么。
王澤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看向黎粲,立刻大手一揮帶著眾人走了。
說話的聲音漸遠,天空微微泛白,映出曦光。
微弱曦光映亮黎粲的臉,流暢,鋒利,極富荷爾蒙味的臉部線條在此刻柔和下來,許歲卓坐在他手側,目不轉睛地盯著黎粲的高挺鼻梁。
黎粲似有所感,轉回頭來。
他的深邃眼睛盛滿了亮光,許歲卓的注意力徹底被黎粲的眼睛攫取。
黎粲看直了眼,卻在反應過來后撇過臉, “那個,你之前腳受傷了。”
許歲卓回神,視線飄遠。
“嗯?”
黎粲自然無比地在他腳旁半蹲下。身,支支吾吾半天。
最后,在許歲卓的注視之下,他說: “所……所以我背你!”
————————
感恩訂閱和營養液
第29章
在意
“重嗎?”
許歲卓雙手圈過黎粲的脖頸,感受著肌膚之下有力跳動的脈搏。
他右手握著手電筒,照亮腳下的路,雖然泥濘,但黎粲走得很穩。
一步一步,踩著石梯,往上爬。
輕微的聳動讓許歲卓有些出神,其實他本就沒有答應黎粲這個邀請的打算,但當黎粲的眼神看過來的那一刻,許歲卓說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心中一角被戳中,軟下去一塊。
那個眼神就像是他以前喂過的流浪狗,用亮晶晶的眼睛緊盯著他,他猶豫片刻,終究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黎粲穩住呼吸,繃緊手臂,說: “不重,你該多吃點飯了。”
渾身的重量壓在他的后背,但他并沒有覺得很重,他有一瞬間的錯覺:他能單手抱起許歲卓。
輕柔的呼吸掃過耳畔,黎粲不自然地縮了縮脖頸。
“要不你放我下來?”
許歲卓趴在黎粲背上,很穩,沒有感受到任何顛簸感。
黎粲搖頭,輕輕抬起許歲卓的腿彎往上送。
忽如其來的動作讓許歲卓下意識地收緊手上動作。
當脖頸被忽然勒住的那一刻,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填滿黎粲的內心。
其實許歲卓也沒有看上去那么無所不能?也會有不擅長的地方,也會有脆弱的地方,也會需要其他人的幫助。
而能幫助許歲卓的人,恰巧就是他,而不是其他人,其他人都沒有見到過的許歲卓,他看見了。
想到這里,黎粲揚起眉梢,連帶著腳下的步子都輕快起來。
“對了,我要解釋一下,我真的沒有腎虛。”
許歲卓點頭,說: “嗯,我知道。”
被這么一回答,黎粲的大腦又忽然混亂起來。
許歲卓為什么會知道?難道是因為之前早上的事情讓他感覺到了什么嗎?那他豈不是很丟人!
許歲卓稍微松開了些手,以防勒住黎粲,他問: “你是為了讓我多休息一會,才故意這么說的,對嗎?”
黎粲腳下步子又開始變得僵硬,沒有直接承認或者回答,只說: “啊?啊……是,你知道呀?”
“嗯,謝謝你。”
好聽又勾人的聲音從耳后傳來,在靜默的上山路中,給了黎粲一種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們的錯覺。
“沒什么的,其實………”
黎粲將后面半句吞了下去。
他本來想說,其實換做其他人他也會這么做,但這是以前了,現在好像……除了許歲卓之外的人,他似乎都不會這樣做。
好像許歲卓在他那里是很特殊的存在。
危險的想法一冒出來,黎粲腳步停下。
許歲卓問: “怎么了?”
“沒有什么,剛剛腿好像抽筋了,不過現在好了。”
黎粲收緊手臂,將那兩條勻稱的長腿緊緊圈住,繼續抬腳往上爬。
天逐漸翻白,曦光漸明,兩人也逐漸接近山頂。
聽著近在咫尺的呼吸聲,許歲卓低聲說: “黎粲,你真的不適合撒謊。”
黎粲沒想到許歲卓會直接拆穿,只能硬著頭皮裝傻, “啊?”
“沒什么。”
許歲卓沒有接著往下說。
山上起風了,風聲柔和,似乎恰好能掩過瘋狂跳動的心臟聲。
黎粲低頭應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
兩人默契地沒再說話。
只剩下沉默。
按理來說,沉默就意味著交流結束。
黎粲應該規規矩矩地背著人向上爬,但他卻想多聽聽許歲卓的聲音。
他搜腸刮肚半響,說: “你不是不正常的人。”
“嗯?”
黎粲解釋道: “我是說,章寧的媽媽他對你可能有什么誤會,你很正常,不管喜歡男生還是女生,都很正常。”
許歲卓想到了那天早上,章寧的媽媽讓黎粲不要和“不正常的人”交朋友,想來黎粲應該是說的那件事。
黎粲應該是在安慰他。
他回答: “嗯,其實我已經不太介意了。”
最后,黎粲憋了半響,說: “真的,不管你喜歡誰,我都不會覺得你奇怪。”
說完還想再側頭看許歲卓的反應,但如果再近一些,許歲卓的嘴唇就能擦到他的側臉。
于是,黎粲生生克制住自己的這種沖動。
許歲卓垂眼,喜歡誰都不奇怪嗎?
于是,他問了出來: “喜歡誰都不奇怪嗎?”
黎粲點了點頭, “真的,你不用擔心。”
許歲卓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問道: “喜歡男生也是嗎?”
黎粲點頭,說: “是的……不過如果你有喜歡的男生能不能先和我說一聲?”
“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好奇。”
許歲卓想了想,說: “好。”
聽見許歲卓的回答后,黎粲緊攥的手陡然放松,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手心已經滲滿了汗。
他長舒一口氣,心情又雀躍起來。
黎粲隱藏起小心思,提醒他, “我加速了,不然追不上日出了。”
許歲卓靠近了些,緊緊抱住黎粲,俯在他耳邊應了一聲。
風起,樹動,沙沙聲下,隱隱綽綽的身影在林間快速奔走。
有些冷的風往臉上撲,然而許歲卓卻感受不到冷意,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跟著黎粲的步子節拍而急速跳動。
他俯在黎粲頸間,垂頭避風。
“這邊!快來!”
王澤向他們的方向揮揮手。
“他們來了!”
眾人的視線轉移,卻在看清后愣在原地。
如果他們沒有看錯的話,剛剛還說自己很累,需要休息的黎粲此時此刻,背了個身高快一米八的許歲卓,甚至完全沒有任何疲態,跑得起勁。
他們剛剛爬上來的時候氣喘吁吁,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相比之下,黎粲輕松得有點超出常人的理解范圍了。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下,許歲卓穩穩落地。
一旁的林清淺笑而不語,許歲卓與他對上視線,輕輕地點頭致意。
眾人已經占絕了最佳的觀景點,四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都是趕來看日出的游客。
黎粲站在許歲卓身后,手悄悄使勁,將人往前推了推。
許歲卓扭頭,在一片喧鬧聲中看清了黎粲的臉。
黎粲正有些傻氣地沖他咧嘴笑著,用手指向天邊, “看日出,別看我了。”
四周的聲音似乎如退潮般消散干凈,視線中只裝得下一個黎粲。
黎粲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經是注意力的中心了,就算天色尚不明朗,他也看清楚了黎粲的帶著稚氣的笑容。
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想說什么話卻說不出來。
在一片的嘈雜喧鬧聲中,許歲卓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他暗暗地想,日出或許還沒有黎粲的笑好看。
王澤扒著墻邊,一邊跳一邊指: “出來了出來了,快看天邊。”
天色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變得明朗,霧氣漸薄,四周的人群開始躁動。
所有人的電子設備都對準天邊率先紅起來的地方。
然而黎粲的視線卻沒有從許歲卓的側臉離開過。
就在剛才,許歲卓走到了他的身側,與他并肩。
晃神間,許歲卓額前的碎發被風揚起,露出飽滿的額頭,讓他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與以往大不相同,變得……更好看了。
忽然,一道聲音出現,打斷了黎粲的注意力。
“小哥哥你好,看你很帥,剛剛給你拍了張照,能方便給個聯系方式嗎?”,
顯然,這話是對著許歲卓說的。
來人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扎著雙馬尾,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此時手握著相機,正一邊說話一邊調動相片,以此來佐證她的話。
她說: “諾,看!”
黎粲和許歲卓同時看向了她手中的相機。
小小方方的顯示器上映出了許歲卓的側臉,額前碎發揚起,出色的骨相之上溜了一圈光,漂亮的五官在雜亂的背景之下顯得不太真實。
另外一張照片是微微仰拍的視角,曝光參數調得有些低,亂七八糟的背景隱去,只留下了許歲卓和天空背景,微暗的曝光讓整體五官更加出色,欣賞價值極高。
小姑娘沒有許歲卓高,卻努力地舉著相機,還說: “小哥哥,你美得和周圍的人不像是一個圖層的!”
“所以,我才想要你的聯系方式,想著后面把照片導出來了發給你。”
許歲卓從顯示屏上收回視線,看了看黎粲,似乎需要確認一下。
見許歲卓還在猶豫,女生擺手, “我這個不收費!所以放心啦!”
黎粲輕咳一聲,默不作聲地往兩人中間站。
他俯身,指了指顯示器,說: “我看你那第一張照片上我也入境了,你直接發給我吧。”
女生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眉頭皺起,說: “啊?”
黎粲貼心提醒, “你調回去看看?”
女生將信將疑,按下了跳轉鍵。
于是,三人便同時理解了黎粲所說的“入境”是什么:畫面中間的許歲卓旁邊,入境的是黎粲脖子以下的部分。
甚至連一個五官都沒有。
黎粲立刻說: “怎么樣,我說的吧!我也入境了。所以我也想要這張照片!”
“這……?”
黎粲接過話, “你也覺得我這身衣服特別帥是不是?”
女生遲疑地點點頭。
“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黎粲十分熟練地調出社交軟件,將自己的二維碼往女生面前一伸。
女生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黎粲就已經同意了好友申請。
黎粲一邊說一邊摟過許歲卓的肩膀, “記得發照片,我感謝你拍下的我們兩人,回頭請你喝奶茶。”
“啊……好……”
女生才反應過來,她的目的還沒達成呢!
在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視線之下,黎粲摟著許歲卓的肩膀往旁邊走遠了。
女生看著相機中的兩張照片,搖了搖頭,嘟囔道: “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又不是要吃人。”
黎粲在女生看不見的地方打了個噴嚏,許歲卓抽了張紙巾遞出。
“小心感冒。”
黎粲強壓上翹的嘴角,接過紙巾。
他居然對自己擅自攔下女生的事情什么都沒說,看來許歲卓還是很在乎他的。
“那個,你不在意我攔下那個找你要微信的女生嗎?”
許歲卓想了想,說: “我想她可能比較在意?”
“那你呢?”
黎粲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他著急地解釋: “就是我如果被其他人要微信,你也會想辦法攔下嗎?”
許歲卓看著他的眼睛,說: “會。”
————————
每天都被自己腦補撩到的小狗==
第30章
喜歡
“粲哥發生什么事情了,看個日出就高興成那個樣子?”
王澤一邊下山一邊問著許歲卓。
將近一米九的個子走起路來歡快雀躍,差點撞到一旁下山的游客。
許歲卓淡笑著搖頭,回答道: “不知道。”
“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王澤悄悄靠近許歲卓,壓低了聲音繼續說, “歲卓,你是不是也覺得粲哥有情況?”
許歲卓: “嗯?”
王澤搖搖頭,說: “這段時間以來的粲哥都很不對勁,你有注意到嗎?”
許歲卓搖頭。
不過確實有的時候,黎粲的有些做法是有些難以理解。
就比如剛剛他回答之后,黎粲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得亢奮起來,在他身邊走了一圈又一圈。
又或者是之前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地對林清淺充滿了敵意。
但是總的來說,也沒有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他也就沒太上心。
王澤瞇眼,一副然的樣子,說: “我覺得吧,粲哥像是在談戀愛,不對,也不太準確,像是喜歡上了什么人?”
許歲卓努力回想一下了,最近的黎粲好像沒有和女生走得很近,也沒有談戀愛的跡象。
他說: “好像沒有感覺到?”
王澤泄了氣,只說: “好吧,可能是我推測問題。”
“那我之后多幫你留意一下。”
許歲卓把話說得坦然。
王澤愣怔一瞬,忽然笑起來,拍了拍許歲卓的肩膀, “好好好,歲卓你負責監督粲哥!”
許歲卓下意識地向黎粲的方向望。
看著遠方向自己揮手的人,他低聲應了-
校門外。
一行人領著大包小包從營地回來,個個上頭,嚷嚷著往學校走。
王澤嘆了口氣, “哎,怎么這么快,我還想繼續呆兩天呢,結果這么快就要收假了。”
林清淺站在他身旁,說: “沒事,下次還能去。”
“那林哥下次一定要去啊,我到時候叫你。”
王澤一邊說話一邊將手搭在林清淺的肩上。
“好啊。”
兩人經過幾天相處,感情急速變好,王澤似乎和林清淺有說不完的話,甚至都忘記了和黎粲許歲卓兩人說再見。
看著眾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許歲卓碰了碰黎粲,提醒道: “我們也回寢室?”
兩人和其他人的寢室不在同一個樓棟,所以此刻只剩下他們兩人站在校門口。
怕許歲卓的身體吃不消,黎粲幾乎憑一己之力拿起了兩人的行李,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雀躍,他說: “好,我們走吧。”
今天是休息日,校園里沒什么人走動,林蔭大道下,樹影晃動,攪動陽光。
行李箱在水泥地上拖行,發出骨碌的聲音。
黎粲放慢了腳步,只為和許歲卓并肩。
許歲卓瞥了一眼,問道: “你很開心嗎?”
“我嗎?對啊。”
黎粲抓緊了手中的行李,他也說不清楚,在人多的時候,他總想快點和許歲卓獨處。
現在各回各寢,他也不用掩飾對許歲卓的態度,在前幾天,他不想讓其他人誤會,所以總會掩飾對許歲卓的好。
想到這里,黎粲覷著許歲卓的神色。
還好,沒有變化。
也有可能是愧疚感作祟,許歲卓被他以前的朋友傷害過,還被他的一個長輩說成是“不正常的人”,知道許歲卓坦白,黎粲后來才知道,在他沒看見的地方,許歲卓原來被那樣對待過。
或許很想補償,他想對許歲卓好一點,再好一點,或許這樣就能夠彌補其他人帶來的傷害,將影響降到最低。
手機震動打斷了他的內心戲,許歲卓查看后對他說: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辦公室一趟。”
“怎么了?”
黎粲心中有猜測,可能是因為獎學金的問題。
雖然這幾天玩得很開心,但是他也注意到了許歲卓這幾天會偶爾出神發呆,和往常所見的他不太一樣。
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讓他這樣不開心,不用多說,肯定是獎學金的事情。
許歲卓皺眉,說: “獎學金的事情,我現在去處理一下。”
聽到獎學金的事情,黎粲松了口氣,還好沒有發生其他的事情。
“好。”
許歲卓抬腳準備離開,卻轉回身,詢問他: “你真的可以嗎?”
現在的黎粲左手提著三小包,右手臂彎上掛了兩小包,還拖了個三十二寸的行李箱。
許歲卓想要伸手幫他,黎粲卻變了臉色。
他嚴肅地說: “你難道還懷疑我的身體素質嗎?”
許歲卓搖頭。
黎粲示意他, “那就行了,你就安心地去處理事情,這些雜七雜八的活交給我。”
“好,謝謝你了,”許歲卓深吸一口氣,再次道謝, “一直以來都很麻煩你,實在——”
黎粲知道他要說什么,便打斷了他的話,說: “別見外,我們現在可是好朋友了,所以你不要再道謝了。”
幫助許歲卓的時候時常能讓他感受到滿足,起碼還有人在需要他。
好朋友……嗎?
許歲卓定定地望著黎粲,會心地笑了。
“你……你……去吧,我……我先回去了。”
黎粲試圖按住自己的左胸口,讓心臟不要跳得太快。
許歲卓笑起來實在是太好看了。
被那雙眼睛盯住總會有種心跳過速的感覺。
不行,得快點平復。
黎粲立即加快步子,頭也不回地竄了出去。
看著逐漸變小的背影,許歲卓笑意漸斂。
直到太陽曬到身上有些灼熱,他才抬腳離開-
辦公室內。
空調往外輸送著冷氣,發出沉悶微小的噪聲。
輔導員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她臉上架了副紅色鏡框,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
鏡片折射出她嚴肅的神情。
她說: “今年學校出現幾起獎助學金造假事件,均被人舉報,學校對于這塊很是重視,現在學校的相關部門已經下發了文件,要求徹查,嚴懲教學金造假事件,故意造假,惡意舉報的人都會被嚴肅處理。”
沒有給許歲卓說話的機會,她補充道: “你的情況我已經解,現在需要你補交下面的材料,不用擔心,老師會給你一個交代。”
接過輔導員遞過來的單子,許歲卓點了點頭。
這些材料他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還差林清淺那邊提供的證明,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重新拿回獎學金的名額。
他垂頭給林清淺發了消息后離開了辦公室。
另一邊的寢室內。
黎粲焦慮地在原地打轉。
好在寢室沒有其他人,不然估計會讓他們誤會之類的。
他沒敢給許歲卓發消息,怕打擾他處理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就只能在寢室干等著。
等待的時間很難熬,想要坐下玩玩手機也覺得如坐針氈,想要在寢室舉鐵卻沒辦法集中注意力,總而言之,做什么都覺得不對勁。
黎粲甚至覺得,自己比許歲卓還要緊張。
等到許歲卓推門而入,黎粲迅速起立,站在他面前,將人翻來覆去看了個遍,沒有缺胳膊少腿,看上去也沒有情緒異常。
黎粲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
他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黎粲在看見人沒有什么異樣的時候,緊繃的肌肉徹底放松下來。
為了緩和一下氣氛,黎粲輕咳一聲后說: “我剛剛點奶茶的時候順便給你買了一杯。”
他知道許歲卓很愛吃甜的,于是就提前準備好了一杯奶茶,確保許歲卓他在難受的時候還能有慰藉。
不過看來事情發展得很順利,許歲卓沒有任何問題。
許歲卓道謝, “謝謝,我微信轉賬給你。”
黎粲見許歲卓誤會了他的意思,大腦飛速轉動,語速極快地說: “不用不用,我是想讓你幫我嘗試一下新品,不知道好不好喝,就當我花錢試水了!”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又有一個電話打斷。
許歲卓的手機屏幕亮起,來電者的名字在屏幕上出現。
許歲卓垂頭看,黎粲伸著脖子看。
是林清淺打來的電話。
又是那個學長。
黎粲悻悻地站直了身體,注意力卻放在了許歲卓的回答上。
“好,我馬上過來。”
“嗯,謝謝學長。”
看這樣子是林清淺約他出去?這不是才分開嗎,怎么又要約見面?
黎粲在一旁盯著,卻還是沒有從許歲卓和林清淺的對話中得到答案。
許歲卓掛斷電話后,對上的就是黎粲這副幽怨的表情。
“怎么了?”
黎粲說: “沒……沒什么,林清淺又約你出去?”
他自以為很是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許歲卓搖頭,說: “不是,我要去他那兒拿一份材料。”
“我幫你!”
黎粲站起身,作勢往門口走。
“不用了,我——”
話還沒說話,許歲卓就看見了黎粲的眼睛漸漸垂下,神色逐漸失落。
拒絕的話實在是有些不忍心。
……
五分鐘后,黎粲興沖沖地出了門。
許歲卓心情復雜地呆在寢室。
剛剛黎粲讓他務必呆在寢室休息,說是很有沒有訓練了,現在剛好要出門,順便幫他把資料給帶回來了。
安靜的環境最適合放空。
許歲卓也習慣這樣,總覺得這樣似乎就能短暫地逃避一會兒。
黎粲對他……實在是好得有點超過了普通朋友的范疇。
或許就如他所說,兩人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吧。
許歲卓回神,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放松地笑了。
寢室樓下。
黎粲客氣地接過資料放好,對林清淺道了聲謝。
他正準備抬腳離開的時候,林清淺叫住了他。
“你喜歡許歲卓,對不對?”
————————
謝謝嘴替!小狗快開竅快開竅喔w
感謝訂閱和灌溉呀!么么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