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季庭一敗涂地?
地面塌陷發出轟響, 沙石俱下,溪水瞬間跌落,粉骨碎身間水聲嘩然。
方才茂盛的野草不知所蹤, 灌木雜亂, 樹根崩斷裸露, 大地的血脈被迫曝露出來, 交錯縱橫。
強大的加速度讓季庭像一顆出膛的子彈一樣向遠方射去, 寬大的翅膀展開, 劃破空氣發出銳利的聲響。
這個角度埋頭向前沖只會砸進地里, 但季庭毫不猶豫。
三軍少將在他懷里,他怕什么?
伊萊森環著他,偏頭冷靜地觀測著距離。
三、二、一。
銀灰色骨翼瘋狂延伸, 十數條織成密網, 牢牢地將兩蟲裹在了中間。
季庭合翼收起, 密網瞬間收縮, 伊萊森變環為擁, 死死把季庭按進懷里。
骨翼觸地, 慣性地向后滾了一圈,季庭被顛的暈頭轉向,伊萊森伸手把他的腦袋按在頸側。
位置調換。
兩蟲慢下來, 伊萊森的骨翼部分支起, 找準機會扎了下去, 終于卡停兩蟲。
停下來了, 季庭茫然地轉了轉眼睛可他被裹得嚴嚴實實,有光從縫隙中透過, 眼前一片黑暗。
灼熱的體溫從身前傳來。
他想抬頭,卻臉頰卻蹭上了光滑的肌膚, 隔著一點阻礙,似乎是伊萊森的頭發。
季庭進退不得,一時被逼的停在那里,喘不上氣來。
“……”
太近了……為什么這么近?
季庭不說話,伊萊森也不放開他,就這么關著季庭。
“我有話想要說。”
他說話輕微的振動順著兩蟲相貼的位置傳到季庭唇畔,他不自覺地微微抿住這種感覺。
季庭緊張得不行:“有什么要說的……我外面在直播。”
伊萊森哪敢說直播球剛才被他的骨翼不小心抽飛了。
他低聲問:“為什么不能說?你連話都不許我說了嗎?”!!!
怎么是我說的!我什么時候說不能說了!你偷換概念!
季庭反駁:“我沒說不能說,你誣賴。”
伊萊森笑了一下。
“那你今天下午怎么不理我說話?”
季庭嘴硬:“我沒有。”
伊萊森才不管他有沒有,問:“是不是擔心黑洞的事?你擔心我是來搶那個黑洞的?”
季庭震驚地扭了一下頭。
“我就是。”伊萊森在他開口之前答了。
“但不僅僅因為黑洞,是因為虹云的覆滅有蹊蹺。”
“你從升海嘴里知道了很多,那你想到了它是怎么被滅掉的嗎?”
季庭從他第一句話就開始震驚,到現在已經被這場坦白局震驚到麻木。
他說:“虹云的走私船隊遇上宇宙風暴導致航道迷亂,暴露了船隊信號,躍遷時被追蹤到了大本營……”
“但是虹云有自己的航道,哪怕真的遇上迷亂,也會擱淺在茫茫宇宙中,哪那么容易暴露?”伊萊森問。
“因為第三軍副軍長伊萊森少將的追蹤。少將追逐虹云將近一年,期間剿破虹云多個基站,掌握了大量的信號規律……”季庭背新聞。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突然變得犀利,喃喃道:“金蟬脫殼?”
金蟬脫殼,升海嘴里的原詞。
他抓住伊萊森腰間衣飾,追問道:“虹云擱淺在宇宙里,又不是擱淺在星港里,你怎么捕捉到他們信號的?”
伊萊森說:“軍政調令,要我躍遷閱軍。”
季庭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碰上的?”
“嗯。”
“很蹊蹺?就是這樣。”伊萊森說:“我一直懷疑虹云覆滅的真相,直到我接到這次的消息。”
黑暗中,他靜靜地看著季庭。
“你要聽嗎?”
季庭一下子沒跟上,茫然地問了一句:“什么?”
伊萊森說:“我來到莽原的原因。”
他重復一遍:“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別急著害怕,你不是說喜歡我?”
“我還在等你,不要這樣退縮。”
季庭呆住了。
半晌,他松開攥住伊萊森腰間衣物的手,張開雙臂緊緊環住他,將臉死死埋回他頸間。
“要抱。”
伊萊森不太習慣這樣炙熱又坦率的親密,他本能地僵在原地,但他任由一大個季庭用身體圈住他。
他嘆了一口氣:“這不比問我為什么來莽原過界多了?”
“這都過了,嗯?”
季庭聽進去一半。他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要聽。”
“都告訴我。”
……
當被抽得飛出老遠的直播球終于哼哧哼哧地找到主蟲,它所能見到的只有一個大銀球。
直播球愣住,一直跟著直播球視角暈頭轉向的觀眾也愣住。
[……]
[啊???]
[導錯了?這是什么?]
直播球試探著上前,茫然地撞了撞銀球。
[這視角,好像我自己在拿頭撞這玩意一樣。]
[幸虧是它在撞,要是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說星星到底在哪啊!]
直播球的敲門聲驚擾了小黑屋里的季庭。
“直播。”他低聲抱怨:“我現在不想出去了,我今天為什么要開直播。”
伊萊森問:“不是要補償粉絲?”
季庭:“可我越欠越多……”
伊萊森安撫地摸摸他的發尾:“慢慢還,我們晚上再說。”
季庭嗯了一聲,沒有動作。
直播球還在砰砰地撞。
伊萊森無奈道:“還不下來?”
季庭:“是你先犯規的,你回應我了。”
“那是我的錯?”
“沒有,你有什么錯?”
“沒錯,我有什么錯?”
伊萊森側首,直接下了狠藥,將唇貼在季庭耳廓。
“我是明星軍雌,帝國領航。我十七歲成為軍校首席,二十一歲入伍遠征,二十七歲授勛少將。我付出過那么多,卻沒有把自己交付給任何蟲。我以為我要這樣獨立一輩子,直到有一個小雄蟲落在我懷里,我為什么不能心動?”
季庭聽著聽著,就睜大了眼睛,他像是被燙到一樣從伊萊森身上跳起來,慌忙向外逃竄。
伊萊森任由他逃,甚至為他打開骨翼。可他逃跑的速度太慢,還是被這句心動追上,打得方寸大亂。
伊萊森無聲地笑了一下,在心里補道:
我應得的。
……
季庭逃走后,直播球立即跟著主蟲飛走。伊萊森不緊不慢地收回骨翼,無事發生一樣把自己藏回鏡頭之外。
獨留季庭一蟲,面對著觀眾的輪番盤問艱難支撐。
經過這么一場事故,觀眾們自季庭清晨直播之后放下許久的心終于還是又懸了起來。
季庭努力安撫觀眾的情緒。
“看看我啊,我真的沒事。我不會輕易有事的!”
“我是冒險博主哎!”
“知道你們擔心了,我一定會小心,這次真的是意外……”
[上次遇上星盜你也說是意外!你現在給我立刻回家!]
[塌陷不是一個地方塌完就算了,地下結構不穩定很可能接連塌陷,太危險了。]
[我捏碎兩層桌板,我跟異族搏命都沒這個勁。]
季庭什么都能面對,就是很難面對別蟲為他好,真的心里軟軟。
“謝謝大家。讓大家擔心是我的錯。我一定認真反省,這種危險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我會吃一塹長一智的。”
觀眾:不,你會吃一塹吃一塹吃一塹……
還有翅膀的問題,說起翅膀更了不得,直播間都炸了鍋,都在質疑季庭的等級傳言。
“我沒有家屬有翅膀,我也不知道。”
“可能我基因突變了?”
“是E級,我怎么會專瞞著你們?跟誰都是E級,身份檔案上都是E級。”
“看看翅膀?這是可以看的嗎?”
伊萊森警覺地抬頭。
還有些問感情的:[剛才張骨翼那個是星星的君侍嗎?]
[應該不是吧,他保護星星很及時,行動也專業。肯定是訓練過。]
[我記得星星沒有君侍。]
這個問題季庭回答得更辛苦。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是搭檔,有搭檔會告訴你們。”
“現在只是在一程。”
“戀蟲?戀蟲……”
季庭偷看伊萊森。
伊萊森抱著胳膊看他的熱鬧,聽到季庭猶豫,輕輕向他揚了揚下巴。
你想怎么說?
季庭又扭回去。
“現在還不是。”他光明正大地不滿:“我怎么知道以后是不是。”
[嚇死!原來不是!]
[還、不是?]
[?以后]
[誰來給我一拳,我有種看小孩撒嬌的詭異錯覺……]
[憑什么他能有以后,我不服。]
“森林確實危險,我會盡快離開森林的。”季庭最后說:“雖然我還沒想好下一站去哪。”
“最后享受一次當下吧!”
季庭笑著指指周圍。
“看!光河!”
鏡頭拉遠,觀眾們這才注意到,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幽藍的天空像是一只幽藍的眼睛,有淚光在其中閃過。
那是飛走的流云。
天色如同深淵,優卡羅娜就是這一方天地的救贖。圣潔的雪山撐破下壓的天幕屹立,自然在它身上盡情展示展現著它的魅力,嫵媚又威嚴。
圣潔裙擺下瑩光再現。
季庭那夜朦朧的美景此刻分毫畢現地攤開在觀眾們眼前。屏幕延展,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這樣奇幻的空間。
天空陰沉的久了,慢慢醞釀出一種活潑來。
不知不覺間極光漫天。
天空在極光的映襯下晴朗起來,青藍粉黛在它們的畫布上自由自在地交織。沒有什么目標圖案,恣意盡情就能畫出最富感染力的樣子。
舒朗的葉子輕輕搖晃,像是偷聽的螢火蟲,連串的小彩燈,精靈誕生的奇妙果實,你能想象到的美好所有的總和。
天上極光,地上流光,世界墜入光河。
此刻無比浪漫。
52 季庭の坦白局
午夜的森林比傍晚還要亮堂, 瑩瑩地照耀著季庭。
把季庭照得藍綠藍綠的。
季庭從小溪塌陷后又播了近兩個小時,答應粉絲們一定盡快離開森林,直到完全安撫好了觀眾們的情緒后才下播。
這場直播持續了很久, 不斷的互動讓季庭有些疲倦, 他在一棵大樹下慢慢放空。
季庭直播的時候, 伊萊森就在他身邊, 一邊掛在直播間里, 一邊對著光腦處理公務。季庭有時說話, 聲音就在他耳邊, 他當伴奏聽著,聽到精彩的地方,也切出去看季庭的直播。
“累了?”伊萊森問。
季庭搖搖頭:“還好。”
“就是讓你久等了, 我們在這里說?”
伊萊森聞聲睨了他一眼。
“現在倒是客氣, 不是要抱的時候了?”
季庭默默抬手捂住了臉。
伊萊森笑了一聲, 從坐著的樹杈上躍下。
“別在這說, 回飛行器上說。”
季庭從指縫里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太遠了。”
伊萊森說:“讓它來。”
人走很遠的距離, 車跑就不一定。全速的飛行器很快趕來, 自動駕駛,上面空無一蟲。
這是一艘小型的飛行器,除了駕駛室等必備空間之外, 就只有兩間臥室和一塊不大的休息區。
季庭有點緊張, 為了讓他放松一些, 伊萊森從酒柜里給他拿了一瓶甜酒。
季庭端正地坐在椅子里, 握著剔透的酒杯,看里面淺金色的酒液在補光燈下晶瑩搖蕩。
“這個消息是我的朋友給我的, 你應該也認識。”伊萊森開門見山地說。
季庭想了想:“危行?他怎么會有這個消息?”
“因為他雌父姓亞倫。”伊萊森說:“亞倫家族是帝國傳承的政治世家,危行的雌祖父是上一任議會首領, 他的雌父是如今的財政部長。”
“亞倫在政治中有勢力,因此有蟲攀附,許多事家里不好出面,就會讓小輩去看看,危行也一樣。”
“政局的變動比較復雜,聯系也多一些。不久前危行出席了一場宴會,與一個新興家族的繼承蟲談話,并在談話中得知他最近有參與一項第一至第五星系長途貿易的打算,并邀請危行加入。”
“危行在對這莊貿易做背景調查的時候發現了問題,他把其中一些疑點告訴了我。”
“新聞說的不完全錯,我確實在追蹤虹云的一年中得到了他們的大量信息。虹云的賬目收益和貿易交流一直有問題,與這次貿易的疑點如出一轍。”
“我于是順藤摸瓜,找到了莽原。”
伊萊森看著季庭。
“至于這場貿易的發起蟲……”
他低聲說:“凱瑞·格登。”
季庭沉默了一會兒,他從格登這個姓氏中嗅出龐大的陰謀味道。
“那你……知道這里是黑洞嗎?”
伊萊森否認:“不知道,我猜測這里有虹云低成本的運輸手段的謎底,但當時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其實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清楚那個黑洞的具體作用,我以為它是傳送點的倉庫入口之類的,不過似乎不是。”
傳送,是一種很少見的星際交通方式。傳送可以將蟲或物安全且迅速地送出,但只能在傳送點之間進行,而且一次傳送要花費大量資源。目前全蟲族僅有三個傳送點,一個掌握在政府,兩個掌握在軍部。但無論哪方使用,都需要經過層層審批,因此目前大多應用于軍事行動。
伊萊森懷疑虹云擁有隱匿的傳送點。
季庭靜靜垂下目光。
平日舒朗的眉目此刻都沉寂下來,黑鴉般的睫羽輕閃,此刻,沒蟲能看懂他的掙扎。
“不是傳送點……那個東西,什么都不需要。”
“你在為我更改身份的時候,沒發現我是從哪里來的嗎?”
……
發現了,霖珀星澤安區里辛街道6028號,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福利院。
伊萊森并不相信這個身份,在與雄保會談判之前,他親自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福利院去過一趟。
季庭的檔案材料在這里都備案留檔,甚至他在福利院的經歷都是有跡可循,可伊萊森還是不相信。
他一邊詢問季庭,另一邊著蟲去找到了當年福利院里同批的孩子。
“雄子?沒有沒有。福利院怎么可能會有雄子。”一個高大的亞雌信誓旦旦地說。
“要是真有個雄子,哪怕是F級的,福利院也不會一直是今天這樣呀!”
……
“我覺得那個不對。”伊萊森嚴肅地說。
“你的身份本身就有一些問題。”
季庭難過地笑了一笑,他閉上眼睛,還是把自己的來歷和盤托出。
“黑洞,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
……
酒柜的燈帶昏黃,燈光朦朧地穿過雕花玻璃,微妙的折射出深深淺淺的紋路。季庭坐在酒柜前,那典雅昏黃的大花靜靜落在他鼻尖以上的大部分肌膚,像是給他帶上了一層華貴而疏離的假面,靜靜地沉降了兩蟲的心。
一口氣說完來歷,季庭難免口干舌燥。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飛揚而起的淺金色酒液在空中短暫滯留,隨即被季庭輕輕揚手,再次收入囊中。
“就是這樣……我真的是外星人。”
他心里很忐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去看伊萊森。
伊萊森沒說什么,他從位置上站起來,到吧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隨即靠在季庭身邊,手一低,輕巧地跟季庭碰了個杯。
季庭的視線一直緊緊跟在他身上,即使是此刻這個別扭的位置,他也堅持仰起臉看他。
這樣天鵝瀕死的姿態,光在他微微顫動的喉結后投下一點陰影。
季庭一飲而盡。
伊萊森沒想到原來季庭言不由衷是因為這個,他更沒想到原來季庭早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訴過他,只是他自己沒有聽明白。
季庭緊張地等待著審判。
“我的蟲已經出發前往歐珀,最晚三天后就會到達。到時候這個已經休眠的黑洞會被全面監控和封鎖,按照評估,它至少十年內不會重啟。”
“黑洞的價值很大,但價值是變動的,它暫時也沒有那么大。”
伊萊森想了一會兒才開口,他伸出指尖輕輕撥弄了下季庭的頭發,輕飄飄地說:
“既然你一直牽掛,不如我們徹底解決。”
季庭倒酒的手一抖,錯愕地轉頭看著他。
“我們?我們……怎么解決?”
伊萊森有很多可以說的。他可以追問詳細的情況,黑洞、地球,反正現在搖搖欲墜的季庭也不會反抗他;他也可以告訴季庭黑洞真的重要,他沒辦法徇私,安慰季庭地球不會有事。他也可以完全裝傻,假裝不知道季庭的憂慮,關心季庭在蟲星的生活,心疼他在墜入黑洞時受到的致命的傷,問他是不是想家。
季庭也會感動,他面對伊萊森的時候不太聰明,總能混過這一時,即使他以后浸泡在擔憂里。
擔憂也不會太久,他總不會一直擔憂。如果想,伊萊森可以選擇陪伴他,用最小的代價得到他要的。
這個黑洞不一定是那個黑洞,那個黑洞也不一定能再次連結地球與蟲星,被研究的黑洞不一定能被利用明白,哪怕現在季庭為了小概率事件竭盡全力,日后也難保沒有一天前功盡棄……
伊萊森沒什么想不到的,但他完全不去想。
沒有裝腔作勢,沒有言不由衷。他能得到任何想要的,承擔任何想承擔的,保全任何想保全的。世俗和清高都沒有拘束他的名義,因此虛偽也對他敬而遠之。
既然黑洞是如今橫隔在眼前的問題,為什么不去解決問題,而去委屈季庭?
伊萊森輕描淡寫地說:“把莽原買下來就行了。”
歐珀的入口在海底,黑洞休眠后就成了一個不見底的深坑,不需要擔心。只要將莽原變為私產,政府將無權對它進行勘探和內部駐軍,連交往等都需要經過談判,黑洞被發現的概率幾乎可以降為零。
季庭錯愕道:“莽原?這是可以買的嗎?”
伊萊森勾他頭發的手終于沒忍住,揉了一把季庭毛茸茸的腦袋。
“你不行,我可以。”
季庭甚至沒去想要怎么樣才能讓伊萊森幫他買的問題,只顧著兩眼放光。
看到季庭積極起來,伊萊森也莫名多了一點興趣,好像他們兩個正在進行一場重要的密謀。
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他不緊不慢地說:“不過……”
季庭的心提起來。
伊萊森笑了一下:“我沒錢。”!!!
季庭的心情大起大落。
星球啊……價格他想都不敢想。
季庭喝酒壯膽,把自己剛剛手抖倒歪的那半杯一口氣咽了下去。
“多少錢?”
雖然自己不富裕,但伊萊森也沒有坑他錢的意思,在心里估了個最低價。
“三億左右。”
季庭高高懸起的心掉下來,砸的他胸口隱隱一動。
他長出一口氣:“也不是那么貴。”
伊萊森好心提醒:“是我買。”
季庭呆住:“那……那我還要交中介費嗎?”
伊萊森真的裝不下去了,小雄子怎么這么好玩?
“星球只能我買,最后也會在我名下。”他說:“至于我的賬戶……”他打開光腦看了一眼。
“不到三十萬。”
“我的年薪不到五百萬,在外掛名和活動收入百萬左右,戰功獎金補貼等等大概三百萬,常規支出八百五十萬。”
他笑了一下:“也就是說,我每年省吃儉用,最多也就攢下五十萬。”
“照這個速度,買下莽原……”
季庭目瞪口呆。
“六百年……”
“你都在省吃儉用些什么啊!”
53 季庭努力賺錢
把自己的工資條交代的一干二凈還被小雄子抱怨, 伊萊森攤了攤手。
“不用你的錢,我把錢給你。”季庭意識到自己重點錯誤。
伊萊森沒有責任替他保密,正相反, 他甚至有責任報告異情。
不過錢權交易的事情季庭也不是沒有經驗。
他打開自己的賬戶。
[尊敬的陷光星:您的當前余額為四十四萬六千一百一十三元。]
……
季庭又關上, 抬起頭, 伊萊森好整以暇地抱著雙臂看他。
該死, 他知道他也沒錢。
季庭艱難地問:“沒有別的辦法嗎?”
伊萊森伸出一根食指, 在太陽穴邊悠悠地轉了兩圈:“有, 不太好。”
柔順的銀發順著他微微歪頭的動作如瀑傾瀉, 柔光下清冷不再,居然還有點可愛。
季庭不問了,比起違法亂紀, 還是賺錢輕松一些。
伊萊森看著他喝酒, 臉頰微紅。即使愁眉苦臉也顯得格外有生氣, 感到一點滿意。
季庭不太會喝酒, 喝多了頭就有點發昏。
時間幾乎要到凌晨, 眼看季庭就要把自己灌醉, 伊萊森無奈地搖了搖頭,認命地去給他收拾房間。
真是的,一點防備也沒有。
就好像很信任我的品格一樣。
伊萊森收拾的是他自己的房間。
三十歲都沒有結婚的單身軍雌半夜把天真美艷的雄子騙入私蟲地域, 巧言令色一瓶甜酒把雄子灌醉, 現在居然還要安排醉酒雄子睡在他的房間, 任誰看都是欲行不軌。
這可不能讓別的蟲知道, 伊萊森換床單的時候想。
誘騙雄子判幾年來著?
就是伊萊森在心里給自己判刑的時候,季庭的腦袋出現在門口。
“伊萊森……”
他有點迷離恍惚, 但是還算不上醉,只覺得非常舒服。
又一瓶甜酒見底, 抬頭卻看不見伊萊森了,他就自己跑出來找。
“你為什么收拾東西了……你要走嗎?”
季庭看見伊萊森掀掉舊床單,突然就非常難過,眼圈也發紅了。
連床單都要帶走,他要走多遠啊。
要命,真的醉了。
伊萊森想。
他說話怎么這么黏黏糊糊的,這么委屈,一點點帶氣的尾音聽得伊萊森想堵他的嘴。
為什么委屈?你大晚上的喝了我兩瓶藏酒還要睡我的床,我都沒地方睡,你為什么委屈?
“我不走,我給你收拾的。”
“啊?”
季庭慢半拍地反應了一會:“那我走嗎?”
“你也不走,你睡在這里。”伊萊森心累道:“我到側臥去睡。”
“哦。”季庭放心了。
“三個億,可不可以等等?”季庭掰著指頭算。
“等我三個月。”
伊萊森鋪好床單,聞聲問:“三個月賺三個億?”
把他自己賣了還差不多,中央星不少貴族估計會搶著要。
“三個月……賺三千萬。”季庭嘟嘟囔囔。
“跟平臺簽約支一部分錢,接商業宣傳之類的工作,再加上這三千萬,做本金貸款……”
伊萊森氣笑了,這跟把自己賣了有什么區別?
“不許。”他直接說。
季庭也莫名其妙地生氣了:“就是這樣!你憑什么不許?”
伊萊森說:“代價太大了,不用那么著急,你慢慢來。”
“著急……”季庭沮喪地說:“又要他幫忙了,不能讓他托著,他會辛苦的。”
伊萊森突然就心軟了,不忍心欺負他,低聲說:“沒關系,不難的。他可以等著。”
季庭期期艾艾的問:“真的嗎?他等多久?”
伊萊森把他領到床上:“他一直等。”
……
季庭睡了,伊萊森給他留了一盞小燈,輕輕離開房間。
關上門,他轉而拉開次臥。
次臥從沒住過蟲,伊萊森懶得顧及影響不到他的地方,上一次收拾還是兩年前。
一開門,積久的灰塵味就把他頂了出去。
這下真沒地方睡了,伊萊森低頭笑自己一語成讖。
下次買臺家務機器人放在這里,今天先去駕駛室湊合一晚好了。
在陌生的床鋪里,季庭倒是睡得安心,一覺醒來,已經八九點了。
他窩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又打算繼續睡。
頭昏昏的,但是不太疼。
雖然喝了一點酒……
一點酒……
酒……
季庭猛地坐起來。
他僵硬地低頭,淡青的被子上還帶著伊萊森的氣息,溫和又冷冽。
被他的體溫捂熱了,又有點陌生的意味。
昨晚的記憶浮現,季庭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寧愿自己宿醉后痛到失憶。
總比像現在這樣,滿腦子都是自己噘著嘴撒嬌強。
不過,伊萊森好像吃這一套哎……
[不要就這樣退縮,我還在等著你。]
[他等多久啊……]
[他一直等。]
啊啊啊啊啊!
錢的事放到一邊,季庭抱著被子傻笑。
有蟲輕聲敲了敲門。
季庭連忙應了一聲,于是伊萊森就開了門。
看到他臉上笑意未收,伊萊森問:“什么事一大早高興?”
季庭趕緊輕咳一聲:“沒什么沒什么。”
伊萊森沒計較,只是說:“那請閣下來吃飯吧。”
伊萊森昨天只睡了三個小時,好在雌蟲身體健康,一宿不睡也沒什么。
餐桌上是一些常見的早餐,季庭吃了一些,味道還真挺不錯。
他期待地問:“伊萊森,這是你做的嗎?”
伊萊森不緊不慢地吃著,笑了一聲:“是我熱的。”
“都是半成品,搭配挺全面的,要吃的時候自己熱一熱就行。”
“還挺好吃。”季庭尬住了。
他又嘗了兩口,說:“其實我會做飯,以后來玩讓我下廚好了。”
“你會做飯?”伊萊森饒有興趣地看他。
“對。”季庭不好意思道:“不過水平不是太高。就日常吃的那種。”
“那跟我應該差不多。”伊萊森說:“不過之前很少做,除了吃食堂,都喝營養液了。”
季庭說:“營養液真的很方便,我跟粉絲說,他們都不聽的。”
伊萊森贊同一半:“是這樣,不過它也就剩方便了。”
季庭眨眼睛:“要不下頓我來做?”
伊萊森指了指桌上的菜:“在這?”
“行。”季庭說。
他沒反駁以后哎。
伊萊森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故意不給你做早餐?”
他的溫柔只有片刻,隨即就冷酷地刺破了季庭的幻想:“這里沒油。”
……
直到季庭吃飽,伊萊森都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面前那盤滑蛋炒飯。
見他放下筷子,伊萊森問:“吃飽了?”
季庭點點頭。
伊萊森這才擺出個認真的樣子來。
就好像剛才二十分鐘吃半盤米飯的蟲不是他一樣,伊萊森的出手如電,幾分鐘卷空了餐桌上剩下的所有早餐。
該說不愧是雌蟲?怪不得血那么厚。
季庭眼睜睜看著餐桌上滿滿的七八種早餐被迅速消耗一空,而伊萊森沒有任何變化。
所以說,這個宇宙的質量都守恒到哪里去了?
吃玩早飯,季庭開始盤算著賺錢。
他先倒回去回了不朽鈴一條消息。
陷光星:[圖片版權要嗎?賣。]
當初他在奇幻森林的第一個晚上拍到的照片,分享后就收到了不朽鈴關于版權的邀約,只是他一直沒有回應。
上班時間,不朽鈴回的很快:[要,閣下。]
除了發給不朽鈴那張,季庭手里還有很多其他照片,他一并打包給不朽鈴看了。
圖片質量很高,不朽鈴準備拿來做旅行宣傳。
不過在拍板之前,季庭提醒了不朽鈴奇幻森林現在水霧變少的事情。
不過不朽鈴認為問題不大:[這么美的地方,現在連毒都沒有了,應該會很好進。]
[就是莽原的一些設施有點問題,我們在加速改進了。]
十八張合格照片,半小時后,二十三萬到賬。
看似九牛一毛,實則伊萊森半年存款。
季庭沒忍住笑了一下。
伊萊森如今已經成為了一種度量衡。
他接著研究賺錢的事情。
那邊,伊萊森也在回著消息。
危行:[出狀況了?不回消息?]
危行:[黑洞是什么情況?]
……
伊萊森:[對,出狀況了。]
危行:[?]
伊萊森:[它壞了,等我研究研究啊。]
伊萊森:[對了,幫我認個蟲。]
54 季庭試探老婆
回完危行的消息, 還要回小隊長的消息,回戰陸的消息,回維希副官的消息, 回凱恩中將的消息……
反正等伊萊森回完一圈消息出來看看, 季庭賺的錢已經不知道是他多少年的存款。
光腦屏幕鋪了七八塊, 幾乎要把季庭環繞起來。季庭往自己的日程表上敲敲打打, 熒熒的光芒柔和了他認真的臉, 也柔和了伊萊森的眉眼。
“在做什么?”伊萊森走過去問。
“做計劃。”季庭沒有回頭, 他先把手頭上的計劃敲進去。
“我今天接了一些工作, 還要把時間安排明白,以免到時候因為時間沖突做不好工作。”
他鄭重地說:“違約是要花錢的。”
伊萊森錯愕地看著他滿滿當當的日程。
“你……接了這么多工作?就這兩個小時?”
“嗯。”季庭說:“其實一直有工作來找我,但是之前一直我沒有接。”
他不好意思道:“我冒險也不是為了掙錢, 之前不缺錢……誰知道現在會后悔。”
“要是早點攢錢, 現在也不至于這么忙。”
伊萊森心情復雜地看著季庭把密密麻麻的工作挨個排到半個月后。
他自己也有工作日程, 但他的日程不是他做的, 副官會發到他的光腦上。
至于下級, 除了他的直系, 其他軍官和部隊都有訓練的進度和章程,只需要按計劃進行就可以。
只有他自己的時間是由他自由調配的。
而他的調配就是沒有調配。
眼看季庭連星際航行的時間都要排滿線上活動,伊萊森趕緊挽救:“不用這樣辛苦, 我也會出資的。”
季庭頭都不抬:“怎么能讓你出錢, 你哪有錢啊。”
伊萊森:“……”
“而且!”季庭認真地說:“本來就不該你出錢。”
“你買下星球需不需要別的代價?我給你補上。”
“嗯, 再給你一部分酬勞, 給你百分之……”
季庭心虛道:“五?”
他可憐巴巴的:“我實在沒錢。”
伊萊森不說話,盯著他看, 看著看著就微微縮起了眼瞳。
不含笑的冰藍色眼睛帶著無機質的危險,季庭莫名緊張起來, 似乎自己正在被猛獸鎖定。
他不自覺地向后仰了仰,佯裝鎮定地跟他對視。
他往后躲一寸,伊萊森就向前進一寸,幾乎要把季庭壓進椅背里。
“我夸夸你還知道講價?”
“百分之五……”
“當中介費?”
季庭從心地說:“那倒也不必。”
“當中介費……不多吧?”
伊萊森笑了,和以前或禮貌或由衷的微笑不同,他纖長的睫毛幾乎要刺傷季庭,微微揚起的唇角笑得鋒利又美艷,讓蟲一邊心里打顫,一邊移不開眼。
“是不多。”
“光買星球百分之五,買下來怎么辦?”
“政府背調怎么辦?所有權轉移怎么辦?國安檢查怎么辦?星球規劃怎么辦?”
“嗯?五年十年,以后怎么辦?”
“百分之五?”
“……”
“瞧不起我?”
“……”
季庭不敢大聲說話,生怕一點聲音就會打破兩蟲間這種氛圍。
他小心翼翼道:“那我……欠著?”
伊萊森不笑了。
“怎么個欠法?”
“我……一直欠你的錢,把你當債主。每天發消息告訴你我的行蹤,每個月打通訊問候你,每年都上門拜訪你;做什么事都想著你,看見什么好的都買點送給你,攢一點點錢就轉到你那里去……”
他屏息看著伊萊森:“行不行?”
伊萊森直起身來,他身上獨特的香味緩緩離開季庭,季庭可惜地眨了下眼睛。
“不行。”他輕描淡寫地下了決斷,像一只驕矜的白毛貓被摸順了毛,始亂終棄地從它的奴隸身上跳開。
“這不夠,還得更多才行。”
好貪心啊,他全都要。季庭心里想。
季庭問:“那還要多少才行?”
伊萊森這時候變臉了,他說:“我什么時候要過?閣下哪有欠錢的道理,愛給多少給多少好了。”
“我又不缺錢。”
季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失望地嘟囔:“裝傻,我根本就沒在說錢。”
“膽小鬼,剛剛還說全都要的。”
“你是不缺錢。”他吐槽道:“你就年光好了,掙九百萬連百分之一都留不下,從軍九年卡里就剩三十萬,讓別的少將知道了,不得以為你被星盜剿了三年?”
他越想越奇怪。
“明明沒有什么不好的愛好,錢都花哪里去了?”
他盤算了一會兒沒盤算出什么,干脆放棄了。
“算了,我會賺錢,養得起的。”
伊萊森在駕駛室里,一伸手險些把駕駛面板捏碎。
接待季庭上他的飛行器確實是一件唐突的事,只是季庭不知道而已。這么一架不大的飛行器,伊萊森的聽力完全可以實現全覆蓋。主臥的門關得嚴嚴的,他連季庭起床都能聽到,休息區四面透風,他還有什么聽不到的?
不知道季庭其實這么會損蟲,伊萊森一下子氣笑了。
“被剿?你養?”
他自言自語。
“你最好能。”
……
規劃了將近一下午,季庭艱難地伸了個懶腰。
“我們不走嗎?”他問伊萊森。
已經在這里停了很久,伊萊森看起來也沒有起飛回程的意思。
“你好像不忙?”
伊萊森沒回他的話,只是問:“你要做的都做完了?”
季庭點點頭。
“不是想再玩一會兒?”
季庭搖搖頭。
“可別再讓我玩了。”他由衷地說:“我本來只是想完成直播,誰知道地都塌了。要是還留在這里,粉絲得全網封殺我。”
“而且我的翅膀露出來了。”季庭郁悶道:“現在只能裝傻了,不管怎么樣我就是E級。總不能自爆馬甲吧,錢不白花了。”
“肯定會有蟲懷疑。”
伊萊森聽不懂馬甲的意思,不過他能猜到。
“懷疑就懷疑。”伊萊森說:“你一開始不就是想直播而已?”
“查不到的蟲怎么也查不到,你的錢買的不是查不到的蟲沒有懷疑,而是能查到的蟲閉嘴。”
季庭茅塞頓開。
“反正不玩了。”他說。
“優卡羅娜不登了?”伊萊森確認道。
“回來再登。”季庭說。
“等這個星球成為咱倆的,我就回來爬山。”
“哎?”
季庭反應過來:“你怎么知道我想登優卡羅娜?”
伊萊森神秘地笑了一下,不告訴他。
季庭眨了眨眼睛。
明明沒告訴他啊?
能看懂手語就算了,怎么這也能被他知道?
不科學吧……
知道季庭不打算停留,伊萊森立刻回了駕駛室,直接拔地起飛。
莽原的私人飛行器限速400,紅色的超速警告明燈大作,一閃一閃映得駕駛室如同禁區。
無視智能駕駛的危險彈窗,伊萊森反手打開通行許可,往上糊了一層特殊指令。
莽原方無權限制,直接放行。
引擎拉滿,伊萊森一路把飛行器當星艦開,完全無懼燒發動機,終于趕上了回程的軍艦。
他和季庭到達星港的時候,親信部隊正準備登上舷梯。
見到他們,小隊長驚訝地回頭。
“少將?”
“嗯。”伊萊森說:“上去吧。”
“是!”小隊長大聲應答,站在舷梯旁目送兩蟲上軍艦。
……
少將不是說——不跟我們一起回了?
伊萊森不是不忙,他只是抽出時間而已。
凱恩中將只管部隊組織建設,其余工作大都是被伊萊森接手,偌大的第三軍運轉周密,伊萊森平時簡直是日理萬機。
可是這一次,沒有一點準備,伊萊森撂挑子就走蟲了。
他的副官維希獨守辦公室,艱難應付各方盤問,連續三天加班到八九點,連跟新婚雄主視頻的時間都沒有,怨念多得就要爆炸。
伊萊森:[我今夜回霖珀,把工作安排一下。]
維希:[喜極而泣.jpg]
伊萊森:[給我約格登家主的視頻通訊,大概二十分鐘,明天。]
維希:[好的少將。]
軍艦降落在霖珀已是凌晨。天蒙蒙亮,泛白的天空和濕潤的空氣都讓季庭感到熟悉。
密林里剛剛熟稔起來的軍雌們列隊整齊,伊萊森半長的軍裝外套轉身時被微風掀起,劃破空氣揚出一條漂亮的弧。
季庭目送他們離開。
伊萊森去往軍部,成為威風凜凜的第三軍少將,繼續在政壇和戰場上與對手作戰。季庭回家暫歇,馬上又要踏上直播、拍攝、評論乃至廣告等各式各樣的旅程,為了生活和他的家鄉。
他們的目標好遠,分歧也好大,暫時沒辦法同行。
在那個奇幻的森林里遇險相擁的試探、趁醉許下的承諾、裝乖愛嬌的依賴……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重現。
就這樣分道揚鑣。
[程序要走一段時間,黑洞我會照看。]
[我真的有錢。]
[別著急,慢慢來。]
[可以一直還。]
55 伊萊森后來居上
并不是季庭不信任伊萊森, 而是他的星網余額讓他們倆很難相互信任。
季庭轉身投入賺錢重任。
抵達陷光星:[碧霞的山海際域有蟲去嗎?星星新接的那個。]
長得聰明:[?哪個?]
抵達陷光星:[……你脫粉吧。]
抵達陷光星:[他一共推了倆。]
南塢:[碧霞的山海際域和靈境的霧谷。]
長得聰明:[我去我去!我要放假了。]
不朽鈴:[來,給你們發VIP。]
長得聰明:[!!!]
抵達陷光星:[!!!]
整個群瞬間活起來。
瓦特:[我也要去!我!]
……
抵達陷光星:[星星最近好認真啊,幾乎隔一兩天就能看到他的消息。]
抵達陷光星:[云養雄主, 幸福。]
長得聰明:[?別不要臉啊。]
哨兵:[你養不起, 他半個多月至少飛了七個星, 還不算星網上的動態。忙得我都跟不過來。]
哨兵:[很多都跟你們的業務有關, 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朽鈴]
提到商業上的事, 不朽鈴開始裝死。
哨兵:[???]
……
季庭確實很忙, 但他忙的非常充實。
什么叫充實呢?就是他忙碌的收益是可以被量化的。比如用金錢。
季庭:[看我。]
季庭發來一份賬單。
季庭:[今日收支明細.]
上班的伊萊森打開看了一眼。
季庭:[你看了嗎?沒看我告訴你也行。]
季庭:[大概三伊年。]
季庭:[XD]
伊萊森:[……]
幾乎每賺到一點錢, 季庭就去跟伊萊森匯報匯報,就好像他只是伊萊森大老板手底下的一個小小的市場+營銷+運營+行政+會計……
不管是什么,反正他在給伊萊森賺錢。
作為老板手下唯一的員工, 債權蟲名下欠三個億的債務蟲, 季庭簡直無所顧忌。
被小雄子貼臉開大, 伊萊森一直忍氣吞聲。
雌蟲在收入上比不過雄蟲?讓別蟲知道了會上頭條被罵不配有雄主。
誰會管伊萊森之前確實沒打算有雄主呢?
就這么忍了半個多月。
伊萊森:[星網賬戶流水.]
季庭在拍攝宣傳片, 一開始沒有看到。
即使整個攝影棚都沒蟲忍心難為他, 可季庭還是頂著三十多度的大太陽拍了一個多小時。
等季庭拍完下場, 曲率環宇的工作蟲心疼地去照顧他。
“沒事沒事。”季庭不在意地笑出一點虎牙:“不用道歉,這是應該的。我也希望我們能拍的好啊!”
“不用照顧我,我自己休息一會兒就行。”
小曲上前擋掉了工作蟲, 帶季庭去了休息室休息。
小曲是個二十六七歲的亞雌, 是曲率環宇千湖分公司派來協助季庭工作的負責蟲。
“你們這天氣其實挺好的。”季庭輕輕拽了拽衣擺, 一邊擦汗一邊說。
“哪里好?比不上雄子住的地方, 委屈您了。”小曲給季庭端茶倒水,生怕他熱出什么好歹。
季庭坐著休息, 順手打開光腦。
“雄子也不是……!!!”
季庭一下子被水嗆到,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曲一下子撲上來:“雄子?”
“沒事、沒事……”
季庭在無法抑制的嗆咳中艱難安撫小曲:“咳我就是……咳, 嗆著了……”
“你先,你先出去吧……”
小曲哪里能放心?可是又不敢違逆雄子的意思,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小曲一走,季庭就按住了光腦的語音條。
季庭:“你哪來這么多錢!”
他還要說,又生生剎住了車。
季庭:[兩個億!一下子轉進兩個億!]
季庭:[啊啊啊未知賬戶轉進來的!!!]
季庭:[!!!]
文字還是不能表達他的情緒,季庭又按下語音條,壓低聲音問道:“怎么會這么多?你碰高壓線了?”
伊萊森:[。]
伊萊森:[你可以猜猜。]
季庭不可置信地盯著對話框。
“……你接私單了?”
保衛帝國一年才九百萬,接什么私單能有這么多錢?
賺錢的路子都在刑法上,季庭越猜越絕望:“……公權私用了?當保護傘了?泄露機密了?轉移公款了?賣官販爵了?把軍用武裝給偷偷賣了?”
“……”
季庭:[大哭.大哭.大哭.]
伊萊森:[……]
伊萊森心情復雜:[我要真賣武裝,才賣兩個億?]
伊萊森干脆也發了個語音條過來,季庭看著那短短的小方塊,許久做不好心里建設。
季庭:[大哭.大哭.大哭.]
季庭:[大哭.大哭.大哭.]
季庭:[大哭.大哭.大哭.]
伊萊森好笑又無奈。
伊萊森:[別鬧了,快聽。]
季庭這才點開了。
伊萊森含笑的聲音像是溫涼的泉水,說的話比泉水還要甜:“都沒有,我把少爺給賣了。”
季庭:[啊?]
該死,剛才怎么沒猜到買賣蟲口。
季庭:“虹云嘴里那個?真是個少爺?”
伊萊森好像在笑:“對。”
伊萊森:“格登家的幼子,還得是你抓回來的。”
季庭:“格登?組織交易的那個?誰?”
伊萊森可不敢讓他猜了,直接說:“那個紫眼睛的雌蟲,據說差點讓他跑掉。”
季庭:……
翼聲?那個方向感強的美工?
季庭腦海里浮現出一雙剔透的紫眼睛,他不矮,卻喜歡低著頭,看蟲總是微微地向上,有點膽怯的樣子。
似乎還跟季庭表白過,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不是那么不勇敢。
居然是他。
季庭心情復雜。
由于不知道說什么,干脆關注點現實的:“這是可以賣的嗎?會不會造成什么影響?
還有……
“他居然值兩個億?!?”
一想起兩個億,季庭就覺得自己被迫掀翻森林找游客的那晚值了。
感謝戰陸隊長,阿門。
伊萊森說:“不能賣,有影響,不值。”
他簡短有力地回答:“騙的。”
“升海自己也不知道少爺是誰,而且單憑一點捕風捉影的口供,沒有辦法定罪。”
伊萊森說:“這個幼子應該是沒有公開過,我找了危行來認,他也沒認出來。我只好挨個去詐。”
他說:“挺能裝的,費了點事。”
季庭趕緊表態:“辛苦了,太感謝你了!”
乖巧懂事的差強蟲意。
“那找出來之后呢?你用什么讓他們掏錢?”
伊萊森輕描淡寫地說:“從虹云到金梭全在第三軍了,讓升海給他扯個罪名還不容易?”
“有了指控就可以留監調查,格登心里有鬼,哪敢把能深入莽原的幼子押在軍部?”
季庭驚訝:“就為了把蟲撈出去,兩億?”
伊萊森挑眉道:“本來也不值,但是……我讓他們家主來,他們家主不來,派了個年紀輕輕的繼承蟲給我。”
他笑道:“這能怪我?”
“世家都有錢,只不過格登是新興的家族,不然三億也掏得出。”
季庭真的被伊萊森此時運籌帷幄的姿態折服。
尤其是這份姿態下支撐著整整兩億。
伊萊森:“至于影響……大概是你的線蟲偽裝有點不安全?”
季庭:“那沒事,本來翼聲也要放。他應該不知道什么。”
伊萊森:“你覺得值就好。”
“那么現在……”
“重新去算算你的賬單?”
……
季庭剛剛建立起來的貨幣單位瓦解了,但他一點也不難過,甚至加倍高興。
沒有多休息,他跳起來就要出去干活,把門外走來的小曲嚇了一大跳。
“閣下?需要什么嗎?”
“需要工作。”季庭興高采烈地回答。
“???”
連軸轉了兩個多月,一直到做完了季庭一開始安排的日程。
每天都有直播廣告和視頻的日子把粉絲們都給過麻了。
長得聰明:[我光腦又被沒收了,這是我這個月被收的第四個光腦。]
希望:[你要在上課看也沒辦法呀。]
長得聰明:[那他在播啊——我總不能不看吧?]
抵達陷光星:[我雌父說,再開會看光腦就讓我從公司滾出去。]
瓦特:[所以?]
抵達陷光星:[我現在在隔壁公司蹭網,XD。]
長得聰明:[誰能忍住不看啊!]
其實在之前奇幻森林的直播里,季庭的粉絲就爆發過一回。如今他活動頻繁,更多的觀眾也慢慢增加。不知不覺間季庭的CF賬號的活粉數已經突破千萬,他的身價也倍增。
季庭的收入來源很豐富,但他不接那些需要被購買的廣告和代言,也不太依賴粉絲打賞。
他還是不太喜歡賺粉絲的錢。
買星球的流程已經在走,差一點賺到一個億的季庭決定休息一下。
不一定都要自己去賺,錢也會生錢。
季庭回到霖珀。
在星際里游蕩的太久,見識了各式各樣的環境和景色,季庭重新審視這顆水色的星球。
霖珀的氣候和環境不是最舒適的,但是卻能令蟲很安心。
無論是這里的家,還是這里的蟲。
走進許久沒有碰過的雕花大門,機器管家冷冷跑出來迎接他。
季庭揉揉它圓圓的腦袋。
“看家辛苦了。”
冷冷把眼睛變成愛心形狀。
“不辛苦!只是主蟲好久沒有回來了。”
“歡迎主蟲回家!”
56 伊萊森上門拜訪
闊別三個月, 季庭走的時候還是秋天,回來時已經入冬了。
霖珀的四季不是很分明,即便是冬天也不太冷, 只是無孔不入的潮濕很是惱蟲。
水系魔法攻擊!
清早, 季庭待在院子里, 和冷冷一起打理石磚上蔓延的青苔。
它們長得太快了, 悄無聲息的。一天摸上了石沿, 兩天攀上了石面, 短短三天, 就把池塘邊好好的亂石路變成青青草原了。
冷冷打理池塘,被這里濕滑的石子路滑倒好多次。
[沒有給石頭清理青苔的程序。]冷冷委屈地說。
[主蟲,我不會。]
冷冷這類的機器管家似乎不太追求仿真, 除了一個圓腦袋, 脖子以下都是直筒。筒身最下是滾輪和短短的機械足, 機械臂平時縮在筒身里面, 有用時才會伸出來。
這導致它起身時格外困難。
以往季庭不在家, 冷冷哪怕摔倒也沒有辦法, 只好自己滾到合適的角度后慢慢伸出機械臂,伸的老長老長,再把自己整個頂起來。
還要排查剛才那一摔之后有沒有讓自身出現錯誤。
可現在季庭在家了。
[我摔倒啦!我摔倒啦!主蟲, 我摔倒啦!]
冷冷一旦開始往季庭的光腦瘋狂彈信息, 季庭就得急匆匆跑出去把它扶起來。
幾次之后, 季庭終于煩了。
“收拾池塘!今天就收拾!我要把他弄得干干凈凈!”
季庭順手摸了一把冷冷的圓腦袋。
“今天有什么別的事嗎?”
冷冷掃描了一下主蟲的行程日報。
[有一個紅標任務!]
冷冷說。
季庭聞聲揮了揮手:[念一下。]
[找伊萊森, 商討相關事宜。],冷冷大聲讀道。
[您要去拜訪朋友嗎?]
季庭愣了一下。
這個日程是什么時候胡寫的?他怎么沒有一點印象?
季庭努力了很久, 也沒想起到底什么時候記錄過這條日程。
……瘋了嗎?
星際時代,什么事宜不能網上商討, 借口。
他把日程截圖發給伊萊森。
季庭:[遇到魔法了。]
季庭:[不是我寫的。]
伊萊森:[不是魔法,是我。]
伊萊森:[真需要商量。]
伊萊森:[快來。]
打掃暫停,季庭冷酷無情地丟下冷冷,準備乘飛行器去北灣。
結果蟲還沒到站點,已經被要了三張合照。季庭就像一塊強力的磁鐵,把路邊雌蟲炙熱的眼神死死吸在身上。
……也不必那么炙熱?
季庭一頭霧水。
……
其實事情的原因相當簡單。
昨天,季庭拍的第一個宣傳大規模投放,曲率環宇像是這輩子沒撈到過雄蟲一樣,不要錢地宣發,把季庭在山海際域中轉身回眸的視頻鋪進了星網的角角落落。
不僅星網上有他的視頻,大街小巷也處處都是投影前驚艷的聲音。
山海際域是曲率環宇以碧霞星為中心開發的項目,最早開放已經是三年前,但一直不溫不火。分公司為這個項目想盡各種辦法,卻收效甚微。眼看幾百億的投入回收遙遙無期,不朽鈴推薦來了季庭。
找名蟲宣傳這種老招數分公司也不是沒實踐過,好看的雄蟲明星也不是沒嘗試。他們一開始對這個粉絲六七百萬的主播并不抱希望。不過既然上司推薦,季庭又便宜,干脆死馬當作活馬醫。
季庭提前三天到了碧霞,沒有住進曲率環宇安排的酒店,帶著設備一頭扎進了開發和半開發的景點。
第一天晚上,九張視角獨特的照片定時定點的爆破了陷光星的CF評論區,轉發破百萬,每五個看到這些照片的蟲中,就有一個到處打聽圖片里的地方是哪里。
這些照片中的景色甚至不是被設計過的。
第二天晚上,關于宣傳拍攝和管理改進的私蟲建議就進入了負責蟲的郵箱。
負責蟲連夜開會,第三天晚上,宣傳計劃煥然一新。
陷光星來到山海際域的消息在粉絲圈里流傳,宣傳片還沒拍,碧霞已經迎來了一批新的訪客。
分公司徹底重視起來。
季庭只做了自己該做的,沒有關注曲率環宇在他拍攝后的其他安排,當然也不知道他們下了多大的決斷,要把這一套宣傳打進每個路蟲心底。
這套策劃案一路上傳,直到半個曲率環宇都運轉起來。
三個月后的昨天晚上,曲率環宇對著七星系全面開炮!但凡有點經濟實力的宜居星中央都掛上了山海際域的大幅投影,超過一百個宜居星都被曲率環宇的火力覆蓋。
對他們的準備一無所知的季庭按要求轉發宣傳視頻,卻沒有關注后續的爆炸性影響,這才造成了今天出門被圍觀的慘案。
眼看進入街道的路蟲越來越多,季庭頭也不回地逃。
讓我回家。
季庭不能去,那就讓伊萊森來。
伊萊森略微糾結。他白天已經在上班,單身雌蟲造訪獨居雄子,晚上不太合適。
不過季庭很積極:[合適合適!]
[早晚都沒關系,我什么時候都歡迎你。]
于是就在晚上。
季庭白天宅在家里,忙前忙后地把屋里屋外收拾的干干凈凈,庭院修剪得整齊雅致,甚至還給機器管家冷冷頭上頂了朵粉色小花。
“是很重要的蟲!”季庭蹲在冷冷面前,豎起一根食指仔細囑咐:“一定要認真招待!”
冷冷的眼睛變成兩個黃色的感嘆號。
[收到!]
晚上七點,伊萊森到達的時候,連黑色的雕花大門都在暗暗反光。
伊萊森下了飛行器,站在纖塵不染的大門前猶豫了片刻。
第一次到小雄子家,我會不會穿得不夠正式?
大到帝國宮宴、中央授勛,小到日常的發布會和新聞采訪,伊萊森參與過數不清的宴會和儀式,無論面對議員的口蜜腹劍,還是記者的長槍短炮,從沒有不安過分毫。
可是現在,站在兩扇平平無奇的黑漆鐵門前,他倒有點忐忑自己的穿搭了。
只是普通拜訪而已,太正式了……也不好吧?
……
約好的時間一點點逼近,也沒有什么可以準備的了,季庭有點坐不住。
他跟冷冷面無表情地對視了半天,最后還是決定出門去等伊萊森。
正好也可以接一接他。
還沒走出小樓,他的光腦就開始響起警報。
有蟲長時間在他的門口佇留。
季庭的心猛地一跳,連鞋都來不及換,抓起外套就跑了出去。
伊萊森靜靜站在外面,聽見季庭跑過來的聲音,才抬頭向里面望去。
隔著那扇森嚴的大門,冬季微寒的月光傾瀉在他的銀色的發梢和垂下的衣角,四下黑暗,好像月華只眷顧了他一蟲。
剛才還什么都沒有的眼睛里,現在有了一個急匆匆的影子。
好像望舒落入塵網。
季庭趕緊開門請伊萊森進來。
“這么早就來了?”
“還好?”伊萊森不太確定地說。
“已經很晚了。”
兩蟲并肩往里走。
伊萊森禮貌地欣賞庭院,季庭一邊介紹,一邊偷看伊萊森。
門外昏暗,他剛才沒看清。
伊萊森沒有換下軍制襯衫,卻沒有穿軍裝外套,而是在外面添了一件中款的黑色風衣。
季庭一直認為中款風衣會顯蟲腰垮腿短,是風衣中的敗筆,直到看見伊萊森的這一件,他才知道他是有多偏見。
這件風衣不是束腰的款式,伊萊森甚至沒有把它扣上。可是被襯衫包裹的有力的腰不時就會自己從敞開的風衣中顯形。落拓的身形讓這件風衣在肅殺的寒風中蕭然垂落,線條干凈利落。
衣服有什么錯呢?它只是遷就蟲罷了。
伊萊森柔順的銀發落在肩頭,不僅不顯得疏懶,反而因為他自身的挺拔,變成了最閃耀的肩章。
季庭看個沒完,連介紹都不知道到哪了。
伊萊森站在池塘邊,聽他左一個雨花石,右一個紙莎草,循環往復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就明白他心不在焉。
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不斷偷看他的季庭,伊萊森微微低頭笑了一下,慢慢帶著他往小樓那邊走。
霖珀的冬天也不是不冷,季庭穿著個拖鞋就在外面亂走,不一會兒裸露的腳踝就被凍得泛白。
一抬頭,正好小樓也到了,干脆就進去。
季庭把伊萊森安排到一樓的一個沙發上,然后把自己塞進了旁邊的沙發。
冷冷及時端上茶具,給伊萊森倒茶。
“客蟲請喝茶。”
季庭偷偷比了個大拇指。
不想一般雄蟲,季庭家的裝飾并不追求豪奢或典雅,反而處處顯得隨意。伊萊森看著,發現這種隨意也相當有序。
也許是冬天來臨,許多艷小山家具鋪上了毛絨絨的保護墊,色調柔和,顯得溫暖又舒適。
餐桌上是醒好的鮮花,被擺出一個簡單的小造型。相顧無言,角落里一臺小小的音箱,還沒成年就出來打工,也不知道能不能響徹這座小樓。
小雄蟲生活的認真且溫暖。
伊萊森捧著熱茶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樣板間,慶幸送酒的那天沒有讓季庭進門。
太生硬了,他看到估計會失望?
伊萊森決定回去改造一下房子。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得把事情辦完。
57 季庭追蟲學習
伊萊森帶來了一光腦文件, 都是購買行星要走的繁復手續。
程序走了一多半,各項審核和要求也發了下來,行星購買是內部特權, 伊萊森不好轉發, 只好親自來給季庭看看。
只可惜季庭是個看見密密麻麻小字就犯困的學渣, 更別說研究那些復雜的法令條例, 管理規章, 歷史沿襲之類了。
即使很努力, 他仍然一知半解。
雖然一知半解, 但他已經很努力了!!!
季庭:阿巴阿巴。
伊萊森一邊檢查著文件,一邊有點新奇地看著季庭跟法條和數字糾纏不清的煩惱樣子。
獨當一面的小雄子原來也有不擅長的事。
伊萊森突然問:“你不是會開飛行器?”
季庭正在艱難地試圖理解什么叫“同環星比”,聞言迷茫地啊了一聲。
“會什么?我不會。”他說。
伊萊森若有所思:“我記得你應該在森林里開過一段?”
季庭坦誠:“我亂開的, 真的。”
“我全部的飛行器駕駛經驗都來源于星原戰爭, 就是星網上那個游戲。”
季庭比了個手勢, 興致勃勃道:“我就玩過兩次, 開炸了七架我方飛行器。”
“炸機天賦點滿!”
星原戰爭是個很老的游戲, 伊萊森也玩過一些。
回憶了一下在游戲里開飛行器的難度, 伊萊森對季庭比了個拇指。
好,又找到一個不擅長。
兩蟲各占一個沙發擺弄文件,不時也聊幾句無關的話, 時間就這么過去。
季庭終于搞明白什么叫同環星比。
他郁悶道:“怎么買了星球還有發展指標啊。”
伊萊森贊同:“是, 而且還挺高。”
買下來還是要花很多心思經營, 季庭盤算了一下, 也賺不到什么錢。
有點不滿意。
等等,好像是伊萊森的星球。
那完了, 更不滿意了。
一個半小時,季庭的文件看了三分之一。
照這個進度下去, 這么高高的一摞得看一晚上。
季庭突然反應過來。
他看不完,伊萊森不好走。
自己先不說,伊萊森應該是希望他能看完這些文件的。既然來都來了,看不完就走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看到很晚,伊萊森就不會走了。
季庭的良心和黑心艱難地斗爭,眼神飄忽,手指輕輕點擊桌面的聲音也慢慢消失。
就在季庭做好心理建設的前一秒,伊萊森按下了休止鍵。
“有點晚,還要再看一會兒嗎?”
“閣下需不需要休息?”
季庭慌里慌張地叫了一聲:“少將!”
他隨即反應過來:“呃……”
伊萊森疑惑地看過來。
季庭在那雙冰藍色清冽的眼睛里面紅耳赤。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用這種手段故意讓蟲留下來?你下流!
“沒事。”他小聲道:“要是看不完你怎么辦?”
“看不完?”伊萊森笑了一下,好像看透了季庭:的小心思。“看不完我明天還來。”
季庭的眼睛一亮,假客氣道:“會不會麻煩你?”
“麻煩也麻煩很多次了。”伊萊森開始收拾光腦,慢條斯理地說。
季庭:……
“總不會比第三軍少將的飛行器午夜十二點飛離雄子聚集區更麻煩。”
他側眸看了一眼季庭:“我可還未婚呢。”
……
伊萊森走后,季庭坐在沙發上,托腮打量著打掃的干凈溫暖的房子。
“好像也沒做什么……”他喃喃道。
“這是為什么呢?”
季庭有點苦惱,他感覺兩蟲的關系似乎卡在了一個什么地方,自己沒有什么經驗,可他與伊萊森之間糾纏了太多秘密,向別蟲問詢,也不能毫無隱瞞。
反復思考之后,季庭打開了特倫斯的聊天框。
……
大晚上的,特倫斯正要跟雌侍培養一下感情,聽說有季庭的八卦,當即扔下雌侍準備專心笑話他。
排隊排了半個月的雌侍已經和特倫斯一起進了房間,只能哀怨地出去。
特倫斯連忙許諾:“明天,紅楓,明天一定。”
紅楓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季庭挑挑揀揀,隱去主角的姓名講述了目前的困境。
季庭:[就是……我有一個朋友。]
T帝:[我們都知道這個朋友就是你自己。]
“……”
季庭惱羞成怒:[就是我自己!你有意見?]
特倫斯在房間里,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
為了端正特倫斯的態度,季庭給他打了個視頻。
“你覺得有什么問題?”
特倫斯聽完他的講述,感覺這個故事十分離奇。
“你喜歡一個未婚且單身的雌蟲?”
“對。”
“你把你喜歡他告訴他了?”
“對。”
“然后他沒答應跟你結婚?”
“對……不對!這兩者之間有什么聯系嗎?”
“聯系大了!”特倫斯震驚。
“不是,他有什么疾病嗎?配不上你?”
“你胡說什么,他好得很!”
季庭沮喪:“我配不上人家呢?”
特倫斯更震驚了:“你配不上?他帝國上將?”
季庭:“……”
猜的還挺準,就差一點了。
特倫斯百思不得其解,他把帝國翻過來,都找不到季庭配不上的蟲。
全族等級比季庭高的就兩個蟲,全都年過半百。至于那幾百個同級,也不見得有哪個比季庭更年輕帥氣,更開朗健康。
雖然家世上差一點,可配得上他的對象,也應該強大到無所謂家世才對。
在特倫斯腦海里,根本沒有不喜歡這回事。
喜歡當然是好事,不喜歡也無所謂,雄主又不是用來喜歡的。
季庭都跟他表白了,追都不用追,街邊十個億,白撿都不要?
特倫斯思考良久,終于一拍大腿。
富貴不能淫!牛啊!
“你非得喜歡他嗎?換一個行不行?”特倫斯問。
季庭嘆氣:“我要能行就不問你了。”
特倫斯也嘆氣:“那你接著追吧。”
季庭無奈地掛了通訊。雖然特倫斯這家伙雌侍眾多家庭和睦,但對于自由戀愛,看起來沒什么心得。
一頓毫無作用的通訊結束,特倫斯心里十分不得勁。
這么大的事,沒給好兄弟幫上忙?
不行!
特倫斯一下子站起來,拿著光腦在房間來回踱步。
T帝:[在嗎將將?]
臣乃武將:[何事稟告?]
……
臣乃武將:[大哥忙嗎?]
蘭恩:[怎么了?]
……
蘭恩:[錦淮?問你個事。]
山河:[?]
……
山河:[黎安殿下,我有一個朋友……]
黎安:[你自己?]
山河:[不是!!!]
在地球上有一個六人理論,即你可以通過六個人聯系到世界上任何一個陌生人。即使物種不同,這個理論在蟲族似乎也異曲同工。
只不過當這個陌生蟲被聯系上的時候,事情已經面目全非了……
長夜漫漫,一個心酸的暗戀故事借星網在雄蟲圈中飛速流傳,不到天明,幾十個從小要風得風的尊貴雄子都在為故事里的主角雄子心急如焚。
怎么會有心那么狠的雌蟲啊!連一見鐘情非卿不娶的承諾都能冷漠地藐視,都就算是白皙嬌小的雄子閣下紅了眼眶哭著說喜歡,都不能打動他一分一毫。
可是雄子真的愛慘他了,沒有辦法放棄,得不到他就難過的要死掉,別的蟲一個也看不進眼里了。
怎么會可憐成這樣!
怎么辦啊啊啊!救救孩子!!!
平日里如同一潭死水般的雄蟲圈飛速運轉起來。
救救孩子!!!
故事從一個蟲嘴里轉到另一個蟲嘴里。
救救孩子!!!
雄子們絞盡腦汁,瘋狂搜尋起可能能幫到他的蟲。
救救孩子!!!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季庭一覺醒來,他和特倫斯的聊天框里塞滿了星網名片。
季庭:?
季庭問特倫斯怎么回事,特倫斯說這都是他熬夜找來的情感大師。
[經驗絕對豐富!建議絕對有用!]特倫斯拍胸脯打包票。
季庭將信將疑。
[哎呀你試一試,不加怎么知道厲不厲害。]特倫斯勸他。
但他自己也不確定,扭頭就去找臣乃武將:[將將,這些蟲真的有用?]
陪他熬了一夜的臣乃武將很快回復:[都是專家,你且安心。]
一轉頭:[大哥,這些蟲真的是專家?]
……
在特倫斯的勸說下,季庭抱著瞎貓碰死耗子的心,把各位老師挨個加了一遍。
申請很快就過了,老師們都十分熱情,溫柔慈愛的讓季庭害怕,只是對自己是怎么被找來的這件事閉口不提。
季庭:更害怕了。
不得不說特倫斯有的時候也挺靠譜,老師們真的經驗豐富,認真負責。一上午勤學苦練,季庭廣納八方教誨,準備充分,信心滿滿。
山河:[去試試吧,寶貝。]
山河:[他一定會被你拿下的。]
季庭頭腦一熱。
季庭:[在嗎?]
季庭:[過幾天有沒有時間?我約你出去玩吧!]
截圖發給老師,老師們直搖頭。
[不行不行,怎么這樣發?]
緊急撤回。
季庭:[喂!]
季庭:[下個周空出來,陪我出去玩。]
……
伊萊森:[?]
58 季庭學習成果!
那兩條信息一發完, 季庭立刻就后悔了。
可是來不及撤回,伊萊森的問號已經躍出屏幕。
季庭:……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截圖發小群。
山河:[?]
戀愛大師:[?]
metun:[?]
……
老師們火氣噌地一下上來了。
山河:[他扣什么問號?!?]
山河:[要雄蟲邀請就算了,難道還想要雄蟲跟雌蟲一樣死皮賴臉嗎?]
季庭恍然大悟:[我懂了老師!]
黎安:[?]
metun:[?]
山河:[你別懂!你懂什么了!!!]
伊萊森沒有別的意思, 隨意地靠在椅子上看著光腦上久久沒有動靜的“正在輸入中”, 甚至有點想笑。
吃錯藥了?
季庭大刀闊斧, 把老師們的理論取其精華, 去其糟粕。
季庭:[哎呀發錯了。]
季庭:[但是發都發給你了, 那就你吧。]
[有沒有空啊?]
不等伊萊森回復, 季庭接著啪啪打字。
[我想去爬雪山, 想很久了。]
[沒空也沒關系的,我又找不到別蟲陪我。]
[只好自己去了……]
[雖然又高又冷,還可能遇見暴風和雪崩。]
[但是一點也不危險的, 不用擔心我。]
伊萊森:[……]
伊萊森笑不出來了。
季庭:[當然你要是有空就最好啦。]
季庭:[只要你答應, 沒空我也可以等。]
季庭:[(可憐巴巴)]
因為沒有可憐巴巴的表情包, 季庭真的打括號發了可憐巴巴四個字。
他自己都牙酸。
僵持半分鐘, 季庭有點慌了。
季庭:[雪山真的很美很美, 莽原那個就很好了, 你本來就要去莽原的對不對?]
季庭:[我請你去么,其實真的不危險,不需要操心什么, 我都會準備好的。]
季庭:[我想和你一起登上優卡羅娜的山巔。]
季庭:[我求你了——]
季庭發來一個很長的語音條, 伊萊森對著光腦, 愣愣地看了很久, 直到被季庭發來的大哭表情驚醒,才匆忙點開。
不是想象中一刻不停的的碎碎念, 正相反,這段語音大半都只能聽到安靜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一直到最后, 才聽見季庭低沉柔軟的聲音。
“伊萊森,答應我吧,伊萊森……”
呼吸一滯。
季庭忙著發大哭表情,點到一半,對話框悄無聲息地冒出一條新消息。
[別叫伊萊森。]
季庭一愣,突然福至心靈。
“阿納?”
[嗯。]伊萊森應道。
就好像喝了一杯熱水,溫度從喉間清晰地流到胃里,季庭被舒緩的喜悅包裹住了。
“阿納,答應我吧。”他哀求道。
“阿納,阿納。”
伊萊森垂下眼睛。
[好,我答應你。]
[什么時候都可以。]
[和你一起。]
季庭高興壞了,啊地一聲叫出來。冷冷嚇了一條,趕緊滑過來看看情況。
“他答應了!他答應了!”季庭托著冷冷的圓腦袋瘋狂搖晃,直到冷冷的眼睛都被晃成了蚊香圈。
“主蟲?主蟲?”冷冷無助地叫到。
季庭停下搖晃,像是抓籃球一樣抓了一下他的腦袋,喜氣洋洋地上樓。
“老師!老師我成功了!”
……
維希副官抱著重要的紙質文件站在辦公室外,猶豫著要不要在午休時間把文件遞進去。
今天少將的心情好像還不錯。
少將中午很少休息的,進去應該也沒事?
維希輕輕推開門,卻看見往日都不休息的的少將側頭趴在辦公桌上,雙肩微微聳起,一張臉全然埋在曲起的手臂里。
聽到有蟲進來,伊萊森頭都不抬,只是低聲說:
“滾。”
判斷有誤,少將心情無法監測。
維希立刻警覺,腳跟并攏,干凈利落地滾了。
……
季庭火速開始準備雪山攀登。
買星球的流程估計要走到下周六,到時候伊萊森會前往莽原簽署所有合同,季庭打算趁著這個機會攀登優卡羅娜。
現在是周三,他還有十天時間。
對于攀登準備來說相當緊張。
季庭不擔心兩個蟲的體力問題,但仍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季庭:[你會不會高反?]
季庭:[我挑了一些藥寄給你,你每天吃一點,不行我們就下來,好不好?]
太空軍沒有高反一說。伊萊森要是高反,別說當上少將,他連軍校都進不去。
伊萊森任由季庭安排。
于是,在季庭的安排下,一連三四天,伊萊森每晚下班都要到季庭這里來。
季庭:[看文件嘛!文件還沒看完。]
季庭:[你陪我看文件,我教你用攀登設備。]
[XD]
五點半,太陽還沒有落下去的時候,伊萊森就進了季庭的家門。
灶上點著小火,冷冷在廚房燜著牛肉和土豆,客廳里都能聞到暖香。季庭把伊萊森帶到他自己喜歡的新沙發上。
新沙發是紅頭綠身的布藝制作,還帶著輕微的毛絨感,看到它時季庭可以想到圣誕節。
伊萊森被這配色鎮住,遲疑地用手戳了它一下。沙發輕而易舉地陷進去,因為特殊的表面材料而回彈緩慢,留下一個圓潤的坑。
伊萊森坐下,自己就陷進去了。
季庭笑瞇瞇地看著他跟沙發混熟,感覺非常可愛。
伊萊森剛剛下班,估計還沒有吃什么。季庭無心看文件,偷偷招呼冷冷上菜。
他本來想自己下廚,但老師們堅決反對,尤其是山河老師。
自從上次山河的教育起了反作用,季庭真的死皮賴臉還返圖感謝之后,山河就瘋了。
堅決反對這門親事。
山河:[你給他做飯!他救過你的命嗎你給他做飯?]
山河:[什么關系都沒有!甚至什么關系都沒有!我第一次聽說雄蟲給雌蟲做飯!]
山河:[傷到手他拿什么賠?]
山河:[難道你這樣付出他就會感動嗎?他只會驕傲自滿!雌蟲有什么心?]
客蟲上門,做個飯算什么付出啊……
季庭撓頭,他申辯道:[我廚藝還好,不會傷到。]
山河:[愛好廚藝是你的事,但是不能變成討好他的工具。一次讓次次讓,你以后還不得被他拿捏?]
季庭很苦惱,半天才回出一句:[山河老師,他不是那種蟲。]
山河絕望地閉上眼睛,恨鐵不成鋼。
戀愛腦給我滾出蟲族!
有本土蟲拼死反對的前鑒,這頓飯季庭最終還是沒有做。
他站在廚房里,從洗菜到下鍋,一步步指揮著冷冷做了這道燉牛肉。
冷冷做菜本來有自己的步驟,被他指揮的手忙腳亂,一頓飯做出了一加一小于二的效果。
調料的分量說不好,季庭揮開冷冷,自己掂量著加了進去。
季庭:[我沒做,老師別失望啊,我真沒做!]
……
說好來辦正事,裝備也沒試,文件也沒看,蟲才剛坐下,竟然就準備吃飯了?
伊萊森看著桌上的菜肴
這安排多少帶點私蟲情緒啊……
面對著季庭期待的眼神,伊萊森的眼神精準地掃到了燉牛肉上。
季庭眼睛一亮。
“冷冷做的。你嘗嘗喜不喜歡?”
很顯然,這是一道有些既然特殊的菜肴。
難道是季庭親手做的?
伊萊森半心半意地想。
這一口就是天崩地裂,伊萊森也得夸它好。
更何況,令蟲驚訝的,它真的挺好吃。
伊萊森吃得認真又仔細,無限地滿足了季庭的期待。等他夸完那道菜,季庭像是活了的蠟像一樣高興。
“你喜歡就好。”他說:“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菜。”
也是最拿手的。
伊萊森被季庭熱烈毫不掩飾的欣喜晃到眼睛,不知怎么不敢多看,低下頭去專心吃飯。
現在,主導權在季庭手中。
不過他沒有急著乘勝追擊,而是開始盤點戰果。
伊萊森不喜歡苦味的食物,也不喜歡蘿卜,雖然他什么都吃。
他更喜歡結實的主食,喜歡任何手段烹飪的肉類。
他真的喜歡燉牛肉。
真好,我們喜歡一樣的東西。
季庭的心好像滿溢著暖流,他想。
59 攀登雪峰1
周一傍晚, 伊萊森的飛行器駛出十幾公里,他才意識到開錯了方向。
季庭出發去莽原了,今天他回自己家。
今天是機器管家元元給他開門。
很巧, 元元和冷冷是同品牌同批次的機器管家, 都有一個圓圓的大腦袋, 長得很相似。不同的是, 五年前元元被買回來時, 還是當時最先進的管家, 而半年多以前季庭買回冷冷, 主要因為它老款打折比較便宜。
伊萊森沖元元點了點頭就進去了,只留下元元愣在后面。
元元:今天怎么沒有摸頭……<(。_。)>
在一樓猶豫了一瞬,伊萊森才找到他往日常坐的位置, 然而坐下之后, 他又有點無聊, 不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元元端著水杯從外面滑進來:“又是三天沒有回家, 主蟲工作辛苦啦!”
伊萊森這才反應過來。
“嗯。”他隨口應道。
辛苦是不辛苦的, 他并沒有在軍部加班工作, 扔元元在家只是被小雄子騙去培養感情。
伊萊森任由調遣。
他沒有留宿,但是晚上從季庭那里離開,回家太麻煩, 他干脆在楓泊開房睡。
好一個渣男, 一被外面的妖精勾引就心猿意馬地上鉤, 徹夜不歸, 讓辛勤賢惠的發妻獨守空房,還要假裝工作謊話連篇……
伊萊森毫不心虛。
空蕩蕩的房子有點冷清, 只有他坐著的客廳里燈火通明。伊萊森疑心這里的溫度比季庭家要低一些,但是當他看了一眼溫控, 發現毫無差別。
不遠處的桌子上擺著包裹,大概是季庭寄到他家的藥,被元元收進來。只可惜伊萊森沒有回過家,自然也沒有拆。
好大一包。
他過去拆開,發現里面不僅有藥,還有三瓶酒和一根墨藍的發帶。
不是他常喝的牌子,伊萊森回憶了一會兒,發現這是季庭在他飛行器上喝醉的那一種。
還有兩張便條。
第一張寫著:
[不宜飲酒,補充酒柜,欠二還三,歸時共飲。]
[XD]
第二張上面是一幅四格漫畫,很是簡單可愛。大意即季庭逛星網時偶然發現這根發帶,然后就買回家送給他。
后面兩格都是特寫,一格是伊萊森的大頭照,他的長發被發帶編起,蓬松地搭在肩頭,眼睛大大的,莫名有種乖巧感。
另一格是一只修長的手,發帶緊密地纏在手腕上,打了個精巧的結。
伊萊森拿起發帶。發帶很精美,觸感絲質順滑,周身壓著起伏的淺淺紋路,兩端金銀壓線繡的星斗圖案似有流光。
伊萊森低聲笑了,讓這根發帶搭在他指上,舉到眼前,輕飄飄地吻了一下。
……
伊萊森才剛剛養成習慣,季庭卻要匆匆的離開,他干嗎去了呢?
他去踩點。
雖說優卡羅娜作為莽原最美的雪峰,她的魅力毋庸置疑,可莽原根本也沒有幾個雪峰,蟲更少。攀登雪峰在那里不是成體系的產業,連路線地形都弄不明白,跟爬無蟲區也差不了多少。
季庭總不能兩眼一抹黑的進山,更別說他還得帶著伊萊森。
趕緊調查!
季庭已經在學飛行器駕駛,可是星網模擬器上的駕駛資格最少也要學習一個月,而他目前只學了三天。
更別說在這三天里,他已經撞毀兩艘飛行器三座大廈七棵行道樹十九只飛鳥……
現在看來,當年在奇幻森林駕駛的那一分鐘真是奇跡。
季庭請了莽原的老向導開著飛行器陪他勘察地形,規劃路線,在合適的地方提前放補給,還埋了一點寶藏。
這幾天下了一場雪,半山腰往上挖開,雪有半個季庭那么厚,凍得硬邦邦的。
季庭讓老向導在合適的地方滯空,放下繩索,他抓著繩子下去。
因為飛行器的加持,季庭沒穿太厚,保暖層不影響他的四肢伸展,動作瀟灑利索。
此處已是雪線上,除了雪,什么都不多見。季庭好容易才在某背風坡找到這么一塊標志性的巨石。
季庭:標記了一個地點!
挖開雪廢了季庭好半天功夫,他把補給掩埋起來,做好堅固又醒目的記號。
等他做好向飛行器招手時,手已經有點發麻了。
向導趕緊把他接上來。
這次的向導并不是季庭之前喜歡的本地居民,而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位年過五十、有六次帶隊經驗的,正兒八經的優卡羅娜雪峰向導。向導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一次帶隊的收費讓季庭狠狠心疼。
向導飯碗在此,怎會不明白季庭想法和動作的含金量,看著季庭上來,摘了手套不住地搓手,向導的好奇心終于忍不住了。
“閣下怎么會有登優卡羅娜的打算?”
他從來沒聽說過哪個雄子有這么極端的愛好。
季庭大大咧咧地坐在艙里,回答說:“早就有爬雪山的打算了,優卡羅娜聲名在外,莽原這里也方便,說來就來咯。”
他笑了笑,很理解向導的驚詫:“我喜歡嘛。”
向導有點擔憂,但還是應和道:“是,千金難買我愿意。”
他說:“攀登雪山要求是很高的,遇見的危險和困難也多,閣下看起來有過基礎?”
季庭笑起來:“您厲害,是有一些。”
七八座吧。
向導更擔憂了。不怕雄子沒基礎,就怕雄子心高氣傲一意孤行,萬一出點什么事,向導一輩子不夠賠的。
這小雄子孤身一蟲前來,只怕瞞著家里,可看他颯爽大方的樣子,又不像是鬧小脾氣的蟲。
向導左右為難。
他謹慎道:“不敢當,不過年紀大了多爬過幾趟而已。閣下雖有基礎,但是各山有各性兒,倒時我帶閣下上山……”
季庭一邊笑瞇瞇地聽著向導說話,一邊把他的手揉熱乎,又看到一處地點,眨眼就飛過了,季庭急的插了一句:“您往回飛。”
向導就熟門熟路地往回飛,慢慢地找那地方。
“……雖說不敢打包票,只有閣下信任我,我一定竭盡全力……”
季庭一直耐心聽他說完了,才笑了一句:“不用您帶。”
向導愣住了:“閣下開玩笑的?”
季庭不開玩笑,他外出冒險向來沒有跟向導的習慣。給向導的錢并不為讓他給二蟲帶隊,而是要讓向導給二蟲殿后。
他承諾他們的出行會嚴格按照規劃路線來,希望向導能夠實時監測跟隨,以便發生意外及時救援。
向導可以帶蟲稍后出發,遇到困難也可以飛行跟隨。一句話,怎么都行,只要別跟我們撞一塊。
向導一頭霧水。
雖然更迷茫了,但聽到有雌蟲和季庭一同出行,向導還是略微松了口氣。
“原來還有同伴,是和您的雌君一起出來度假嗎?”
季庭看著很小,不過成年的樣子已經顯現出來,老向導以為他已經結婚了。
感受到向導打趣的眼神,季庭真的很想點頭,可他現在還不是,只好搖了搖。
“不是雌君,只是我喜歡的蟲。”
他大大方方地說:“他沒答應我的追求,只是答應了這次陪我一起攀登而已,是我想討他的歡心。”
向導吃了一驚。
莽原沒那么發達,相應的也沒那么開放,雌雄之間的結合主要還是靠相親和看資料。不僅莽原,很多其他不那么發達的地方也是這樣,未婚雌蟲和哪個雄蟲走得近都會被關注,若是最后又沒有嫁成,他最后的雄主容易心生芥蒂。
雄子們可能在意,雌子也不愿意冒這種風險,一來二去,這風氣就偏向保守了。
在向導看來,肯單獨陪著雄子到這么偏僻私密的地方游玩幾天幾夜的,哪怕不是君侍,那也得是婚事板上釘釘的蟲了。
更何況,這位雄子如此俊朗,又有禮可愛。
向導真情實感地安慰季庭:“會的會的,這位雌子肯定也對閣下有意。”
季庭也這么覺得。
伊萊森對他就是特殊的,如果伊萊森真的決心選擇一個蟲,那么必然是他,不會有別的蟲選。
季庭的心意伊萊森一開始就看在眼里,他一開始不以為意,輕易就能逗得季庭面紅耳赤,到現在避之不及,都是季庭步步緊逼。
季庭知道他動搖了,他自己也知道,他說不出自己愿意,可是沒有辦法。
他就是懶,傲慢,固執,古板,膽怯。
他不懶工作,可是懶得生活。不馴于世俗的規矩,但在自己觀念那成型的條條框框里頑固。危險和責任都不能讓他退縮,改變卻能讓他裹足不前。
他都心動了,他在原地等。
改變失敗要付出代價,否定自己多么難呢?伊萊森單身三十年。
他只是不愿賭。
季庭就是戀愛腦,伊萊森不信任他,他不會難過,只會心疼。他會努力一點,讓自己的勝率高一點,回報大一點,看起來誘蟲一點。
心動的蟲還能按捺多久?
季庭勝券在握。
……
“我的戀愛老師說戀愛中需要付出,我想了想,雖然我滿口喜歡,但是居然連約他都沒有過,付出的很少。”
“還要展示自己的閃光點。”
季庭期待地對向導說。
“你說他會感興趣嗎?”
60 攀登雪峰2
季庭在莽原認真準備了好幾天, 一直到伊萊森也到達莽原。
伊萊森請假過來。他自從他進入軍隊,好多年都沒有請過假,這次請假時核算了一下, 發現他的假期竟然整整能休一年。
他去請假時凱恩中將就在一邊, 聽到這個數字臉都綠了, 主管考勤的蟲瑟瑟發抖。
“干什么去?”
面對上司兼老師, 伊萊森略顯猶豫:“買點東西, 出去玩玩。”
莫納·伊萊森?他請假出去玩?
凱恩中將懷疑他自己聽錯了。
“請多久?”凱恩中將問。
“半個月?”伊萊森不確定道:“先請著吧。”
半個月?他走半個月活堆到誰頭上?
凱恩中將覺得自己的休息時間岌岌可危。
假的, 絕對是假的。
什么東西能讓他玩半個月?
凱恩中將沒好氣地說:“七天回來銷假。”
砍假期哪有對半砍的, 半個月就是底線,七天還不夠陪小雄子逛逛星球。
伊萊森據理力爭,凱恩中將煩了。
“半個月!給他半個月!”
聽到兩位大佬達成共識, 考勤主管像是火燒屁股一樣極速辦好了流程, 凱恩中將難看的臉色在伊萊森離開的那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若有所思地低聲笑了一句:
“也不小了, 有約會?”
……
伊萊森去開了星球購買的相關會面, 季庭也想去, 伊萊森干脆讓他充當助理。
出乎季庭意料的, 這場會面結束的非常快,僅僅一個上午,莽原的歸屬就劃給了伊萊森。
來自中央的大臣笑容滿面, 雙手把文件交給伊萊森, 站起來開始草草鼓掌。
莽原政府的代表看起來則迷惑的多, 好像一直在狀況外似的, 不敢相信這件事。
兩邊禮貌地展望幾句,合影, 大臣匆匆離開。
季庭也在狀況外。
“阿納?”他迷惑地叫伊萊森。
自從上次得寸進尺,季庭再也沒叫過他的姓。
伊萊森跟他并肩走, 聞聲偏過頭看他:“嗯?”
季庭不太確定地說:“好像辦的很快啊。”
看過那么多文件,準備了那么多資料,賺了那么多錢,來了那么多蟲,季庭以為要正式的交接很久,沒想到一個上午就結束了。
有種壓軸菜是大米飯的感覺。
伊萊森感受到他的想法,笑了一聲:“流程精簡了很多,三方都支持,辦得快也正常。”
“沒什么實感?現在我可是莽原的星主。”
他向前兩步,轉過來面向季庭,微微壓下身子,低聲威脅道:“閣下,您所踏及之地乃是我的領土,蟲生地僻,不如破財免災?”
季庭看著他淺色的唇近在咫尺,話語間微微張合,形狀優美可愛。
救命,我怎么了啊……
季庭痛苦的閉上眼睛。
伊萊森輕輕挑眉:“閣下?”
季庭視死如歸的睜開眼:“沒錢。”
他冷酷地說:“錢都拿給債主買星球了,身子,愛要不要。”
伊萊森愣住,隨即一下子笑出來,嘆氣道:“我本來只想劫財的……”
伊萊森氣息的溫度在兩蟲的距離間消散,到季庭面前已經只剩下一點流轉的風。
季庭又要臉紅了。
季庭低聲說:“那你,那你現在呢?”
“現在——”
季庭睜大眼睛,沒想到他會回這句話。
伊萊森開始賣關子,季庭專注地看著他,一眨也不敢眨。
伊萊森慢悠悠站直:“現在的事以后再說。”
啊啊啊啊!騙子!壞死了!
被耍了,季庭氣惱地跟在伊萊森后面,在心中對著他寬正的背瘋狂打拳。
我就知道!
季庭掏出光腦:[老師!老師!]
他邊走邊發消息,步子越來越慢,等到消息發完一抬頭,卻發現跟伊萊森也沒有拉開多少。
因為伊萊森也在看光腦。
……
伊萊森:[他真的不能再這樣了。]
伊萊森:[我也會難為情的。]
危行:[……]
危行字正腔圓地發來一條語音,伊萊森沒聽,一滑轉成了文字。
危行:[給我滾。]
沒意思,我是真的想要建議。伊萊森收起光腦,回過頭小雄子還跟著他。
“走吧?是要現在爬山嗎?”
季庭沒想到簽合同的進度這么快,他讓向導準備的是后天。
聯系向導,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備好。
季庭決定下午逛逛莽原。
簽合同的地方在莽原南,是莽原少數拿得出手的地方。
政府原本安排好了會議期間的接待,但在對接時被季助理按掉很多。
此刻無蟲打擾,季庭眼睛亮閃閃的。
“你有什么喜歡的嗎?”
伊萊森喜歡過的東西可不少,只不過都是他年少時候的,大部分已經隨著他的輕狂永遠留在中央星。
喜歡做什么,這句話對他來說有點生疏。
不過現在和他在一起的是二十四歲的小雄蟲,好像也不需要顧慮那么多。
他歪著腦袋想了一下。
和小雄子一起,得先把血.腥暴.力的剔掉。
不遵紀守法的也剔掉。
太危險刺激的也剔掉。
太嚴肅緊張的也剔掉。
太消耗體能的也剔掉。
……
沒了。
伊萊森愣住。
我就沒有一項適合雄子的健康積極的愛好?
兩蟲最終壓馬路。
季庭復盤兩蟲的討論:“其實我可以打球的,射擊也可以,那種游戲我不太會,飆飛行器也行嘛!”
伊萊森不贊同:“打完渾身疼,這邊暫時沒有熟悉的靶場。”
“賭.博游戲不適合雄子玩。”
他巧妙的地遺忘了飆飛行器這個提議。
季庭還要反對,被伊萊森一句話安撫。
“還是逛街吧,明天好好爬山,爬完我們再玩?”
季庭要跳起來了:“爬完還玩?”
“看你的安排。”伊萊森說:“我假很長,問問你的戰陸隊長?”
季庭趕緊搖頭,心有余悸道:“別問他,問了就來活了。”
伊萊森可以休年假,他才入職第一年,哪有什么年假可言?新入職的可憐小季還不是任由戰陸隊長拿捏。
自己哪涼快哪待著還好,戰陸隊長忙起來連自己都顧不上,不一定想得起季庭。可要是自己往他眼前湊……
季庭忘不了在外賺錢時,只是跟戰陸隊長發了個早安,就被抓去做了六套情報分析的慘烈故事。
那次他連拍攝的中場休息都在做分析,做得頭暈眼花,從椅子上站起來都差點栽倒。
我將用一生銘記,親愛的戰陸隊長。
這個死扒皮!!!
即使是莽原南,仍然顯得有點冷,天幕很低,進了室內壓抑感才好一些。
一個普普通通的購物廣場,甚至在中央星都不配出現的那種,季庭卻逛的很高興。
“我還是習慣線下購物。”在禮品店里,季庭舉著兩個淺黃色的杯子對伊萊森說:“阿納?你覺得哪一個好?”
如果以圖案為正面,這兩個杯子只有杯柄的方向不同。
伊萊森看了一眼,沒看出什么高下來。
不過小雄子是右利手,估計杯柄朝右的他更方便一些。
“這個?”他抬了抬季庭的右手。
他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補充道:“喜歡都買。”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因為那一點停頓而語氣鄭重,眉眼溫柔,幾乎有幾分寵愛的意味了。
誰知道小雄子根本不是舍不得買兩個。
“那我要這個!”季庭愉快地舉了舉左手的杯子,一起把它們放進了身邊導購的小籃子里。
“一起放在家里?好不好?”
伊萊森當然答應,季庭又愉快地去挑選別的東西。
伊萊森落后一步,看著他的背影,對自己好笑地搖了搖頭。
亞雌導購也沒有跟上,在伊萊森耳邊羨慕道:“好幸福啊,很少見到雄主和君侍一起出來逛商店呢,閣下為的是一對兒哦!”
伊萊森聞聲掃了一眼少雌懷春的導購,目光收回,狀似不經意地嗯了一聲。
買好的東西都會在隨后被廣場大包小包的送回酒店,季庭和伊萊森一身輕,回去好好休息了一下。
第二天,萬里無云。
季庭收拾好東西,去叫伊萊森出發。
向導已經在河谷等待。
上午八點,兩蟲到達河谷,他們前進的起點。
同時爬一座山,沒有過攀登經驗的伊萊森神態自若、落落大方,任誰看都是閱山無數的樣子。而真正的登山老手季庭好奇跳脫、興致勃勃,看起來反倒像個愣頭青。
河谷的色彩很豐富,這正是森林的邊緣。
草木豐裕,空氣潤濕,腳下的溪石五色斑斕,不遠處的樹枝上,一只不知名的白色鳥兒在枝葉間悠然。
季庭伸手向它勾了勾,鳥兒歪頭,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隨后輕盈地抖抖身子跳開了。
伊萊森有點訝異地著他們互動。
“你還挺招他們喜歡的。”伊萊森笑道。
“?”這句話太突然,季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迷惑地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隨后不知所措。其實沒關系,哪怕他反應過來了,估計也聽不懂這樣沒頭沒尾的話。
解釋復雜,伊萊森干脆親身演示一下。
他上前一步,走到小鳥跟前。山谷中無風自勝,小鳥立刻跳起來,緊張地看了看地上來的人。
伊萊森學著季庭剛剛的樣子抬了抬手。
白鳥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么,喳喳幾聲,頭也不回地振翅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