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醒來,秦元禹仍想著那被自己拒絕的可憐點數,精神有些萎靡,而且,昨夜他還做了一晚上苦追點數而不得的噩夢。
唉聲嘆氣地從床上爬起來,想了想今日的任務,秦元禹換上一身素色長衫,料子也換成了普通料子,面容白皙俊秀,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閃爍著清澈的光芒,儼然一副未經世事的少年模樣。
要找到擅掌法的人,就不能再穿著官服去了。
……
啪地一下打開折扇,秦元禹做作地扇了兩下,隨后又默默收起,入秋了,還是有點冷的。
此刻的他正在一家裝修還算樸素典雅的小茶樓里,他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桌上擺著小二剛送上來的茶水。
只有他一個人。
裴今賢被他派去調查陳玉良和潘志宏身邊的熟人,但凡有些交集的都要算進去,這是不小的工作量,所以他就沒讓對方跟著。
況且,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也不適合他跟著。
至于沈弘英,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每次都回信說在忙,頗有敷衍之意,但每次道歉時對方的語氣又頗為真誠,好像確實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也很好。
沈弘英天生性格謹慎小心,又處在政治斗爭的中心,整日惶惶不安,跟在自己身邊時,是沈弘英唯一自在的時候,所以,秦元禹很理解,沈弘英其實迫切地想要為他做點什么,想證明他對自己來說是很有用的。
想到這,秦元禹拿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如今沈弘英能找到自己的目標,他很欣慰。
終于!
終于不用再擔心自己某天被強制黃袍加身了!
又喝了幾口,秦元禹對著一旁的小二招了招手,在桌上甩下一小塊碎銀,說道:“小二,我向你打聽個事情,你若回答出來,這塊銀子便賞你了。”
不經世事的豪爽公子哥的做派被秦元禹拿捏得很準,小二半點懷疑都沒有,笑呵呵地說道:“客人出手真是大方。”
“客人想問什么?我一定盡力回答。”
秦元禹笑瞇起眼睛,似乎很是滿意小二的回答,拿起桌上的碎銀遞到小二手里,說道:“這京城……有沒有什么靠譜的武館推薦?”
小二神色微變,手中動作一轉就要推拒,秦元禹看在眼里,隨后笑著解釋道:“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京城里有沒有擅長掌法的武館?”
“館長能會大量的掌法最好。”
“我別的愛好沒有,就喜歡學各種掌法。”
聽到這話,小二微松了口氣,臉上又重新掛上了燦爛到甚至有些諂媚的微笑,收下碎銀,隨口問道:“客人不是京城人?”
秦元禹笑著點點頭,“從外地來的。每到一地,我都會去當地最有名的教授掌法的武館學習,這也是我過往的習慣了。”
小二點點頭,“提到掌法,那肯定是旭新武館啊……”
秦元禹面帶笑意,又甩出一小塊碎銀,說道:“麻煩小二多介紹些。”
小二眼睛都亮了,嘴里更是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直把旭新武館的館長、館員和設施吹得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上無。
秦元禹微微瞇起眼睛,隨便挑了一個茶樓,里面的小二就對武館如此了解,看來這小二還多兼了一份職啊。
難怪剛剛不敢回答第一個問題,那問題問得隨意又外行,回答起來又容易得罪人,路人都不敢隨便回答,更別提本就接了這些武館的錢的小二。
是的,是這些。
剛剛他隨便問了幾家別的武館的事情,這小二都對答如流,顯然都從那幾家武館里得到了消息。
不愧是武道當行的大乾啊。
而且又是在京城,這些武館的競爭壓力也是很大的嘛,不過,能在這樣競爭巨大的環境下存活下來的,必然有真本事。
紙扇在桌上輕輕點了下,悶響聲打斷了小二的介紹,秦元禹開口道:“好了,那我就先去旭新武館吧,麻煩小二哥指下路?”
小二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連忙道:“好。”
……
順著小二指路的方向,秦元禹來到了旭新武館。
門面算不上很大,但也還可以,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這樣一家鋪面,這旭新武館應該的確有些本事。
他剛走近,幾個武者便迎了上來,他們身上還穿著統一的練武服,衣擺處還綴著旭新的字樣,看樣子他們就是旭新武館的學徒。
說明緣由后,那幾個武者都是眼睛一亮,連忙將秦元禹擁進來,說道:“那你可真是來對了,我敢說,京城里沒有人比我們館主更懂掌法!”
熟悉的說辭讓秦元禹有些想笑,但他只是暗暗壓住笑意,跟在那幾個武者身后,直奔武館的中央。
那個方向應該就是學徒練武的地方,現在,那位極善掌法的館主應該也在那里。
還沒到地方,凌厲的破空聲便傳到了秦元禹的耳朵里,秦元禹心中微定,的確有幾分實力。
雖然秦元禹在武道上天賦平平,但他出身皇家,不提自家那些天才到變態的兄弟姐妹,就說跟在他身邊的近衛侍從,也是實力非凡。
所以,未見其人,只聽這些聲音,秦元禹便能判斷出,這位館主的確實力不俗。
他下意識加快了腳步,很快地,幾十道正在練武的身影便出現在他面前,當然,秦元禹最先注意到的還是站在那些學徒前方的身影。
只是,這館主……看起來好像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
雖然那人一臉冷然,眼神平靜無波,看起來頗為持重老成,但是,這看起來好像跟他差不多大吧?
或許那位館主天資出眾,實力非凡,但秦元禹又不是真想學武。這樣的天才,天賦不錯,但又能有多了解掌法呢?
秦元禹心中遺憾,面上也染了些可惜,周圍的武者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以為是這位新來的客人嫌棄館主過分年輕,剛要開口替他們館主辯解,不遠處的青年卻開口了,只不過不是對他們,而是對著那些學徒。
那些武者瞬間臉色一變,壞了!
“你們這是在練什么?一番張牙舞爪,好直接把對手笑死嗎?”
那人仍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出口的話卻是刺耳至極,明明沒多少侮辱人的字眼,卻比直接辱罵更加刺痛人心。
底下的學徒全都被罵得面如紙色,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落下,有幾個身形偏瘦的弟子更是被罵到身體搖搖欲墜,幾欲昏厥。
完了,完了,館主又開始了!
幾個武者心中焦急,卻又不敢表現出來,生怕再把這幾個月來唯一一個客人給嚇跑。
是的,秦元禹是這幾個月以來第一個敢走進旭新武館的新人。
自從新館主接手武館,那獨特的教學方式就嚇跑了不少學徒,而那些想來學武的,更是提前通過那些消息靈通的小二們知道了這件事,早早便跑到別的武館拜師學藝了。
大概只有某些小茶樓的小二們還沒有更新消息吧……這點倒是秦元禹自己疏忽了,他只想著如果那家武館的名聲在小茶樓里都有所耳聞,那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不過,看著不遠處的館主大發神威的懟人模樣,秦元禹兩眼放光,眼底的崇拜與敬仰清晰可見,更是直接大聲喊道:“教練,我想學這個!”
這嘴,這懟人的技巧,這陰陽怪氣的本領……如果自己真的學會了,看哪個人還敢迪化自己?
到時候,自己直接就能把他們懟回去!
秦元禹一臉興奮,而且自己學不會也沒關系,這種人才怎么能被埋沒在這種小地方呢?
學武有什么好的?跟在自己身邊才是他最大的出路,到時候他想學什么功法,自己就給他找什么功法!
直接把館主拐跑,只要有人敢迪化自己,秦元禹就是一招“關門,放館主!”。
想到這,秦元禹強行壓住心中的喜悅,一個箭步沖上前,握住對方的手就是一個深情對視,“別說了,館主,就是這個!我想學這個!”
高新旭:啊?
高新旭有些摸不著頭腦,面上的神色依舊冷凝,冷聲說道:“武館不教這個。”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再度開口道:“那,雙倍學費?”
高新旭神色僵硬了一瞬,嘴唇蠕動了一下,可沒等他說什么,秦元禹自己便接著道:“三倍學費呢?”
“四倍怎么樣?”
“五……”秦元禹剛剛開口一個字,高新旭自己便抖著聲音回道:“別,別說了。”
秦元禹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十……”
高新旭直接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嘴,臉上再也沒有了最開始的冷靜,一臉苦澀,“別說了,別再誘惑我了!”
“我不是不想教,是真不會啊!”
頂著眾人愕然的目光,高新旭不再說話,只是一把將秦元禹拽到房間里,等只有他們兩人時,高新旭才放開對方,一臉頹靡地說道:“這位兄弟,雙倍學費我當然想要,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教啊。”
“這還需要教嗎?這不是有嘴就能來嗎?”
自他接手武館,旭新武館的風評他不是不清楚,看到漸漸沒落的武館他也很自責,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沒有接手武館前還好,他可以盡量不說話或者少說話,可等他接手武館后,教學時,卻是不得不說話了。
每次開口前他都想好好說,可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
他也不想這樣啊!
剛剛若不是對方不斷提高酬勞,他還以為對方是來消遣他的,還是看在他是這幾個月唯一一位上門的客人的份上,才勉強只憋出一句“武館不教這個”。
不然,高低得懟個痛快。
秦元禹眨眨眼睛,看來這位館主在陰陽一道的天賦如此之高啊!
自己可真是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