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而對方不要臉之后,尷尬的瞬間就變成了睚眥。
黑衣小人面色有些漲紅,他看著秦楓,想要說什么,但最后——
“你閉嘴!以后不準再提!更不準再想!”
隨著他惱怒的聲音落下,兩人周身的幻境也一片片碎裂。
黑暗中,秦楓唇角緩緩勾起。
他沒有說好或不好,只輕聲道:“玉璧的考驗,結束了。”
對于睚眥此刻是如何想的,還在殿上料理李延后事的秦楓根本不得而知。
李延的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頃刻間就將本就暗潮涌動的大周攪成一灘渾水,平靜不得。
那些本就存有異心的人立馬又活泛起來了,暗中打探著此事的真假。
而原本打算今日事一結束,就抽身離開的秦楓也不得不留下,先將此事探查清楚。
睚眥知道,既然李延都能知道他的身世,那其他人只要細查,肯定也能查到些蛛絲馬跡,這件事遲早要被人知道的。
雖然心中想著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但他的面上卻不敢有絲毫顯露,他敢肯定,此事一旦被揭發,那他的這條小命,定然是危在旦夕。
就在睚眥一個人在寢宮里擔憂著朝堂上情況的時候,小安子突然將一封書信遞給了他,“皇上,剛剛有個小丫鬟給了奴才這個,說是王府的月姑娘教她遞給你的,奴才看她的話不似作偽,就把信拿上了。”
睚眥一聽是月奴的信,立刻就拿來打開。
月奴已經知道了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現在事情愈發緊急,她打算提早安排睚眥離開。
睚眥看完她的計劃后,將手中的信捏緊,低頭不知想了些什么,隨后便把信扔進了炭盆,親眼看著這封書信化成了灰,再也看不出原委來。
朝堂上那些人動作很快,不過短短一天,不管是秦楓手下的人還是那些原本大皇子二皇子手下的余黨都很快就都拿到了一些證據,秦楓看著手中的密信臉色漸漸變的陰沉。
此事一出,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金鑾殿前便已經烏泱泱跪滿了大臣,都是要求由攝政王禹王主持,在朝堂驗明當今圣上的身世。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誰都沒有想到,秦楓一時也沒辦法去應對,本想將此事先暫時壓下,待他從邊關回來再議,可滿朝的大臣根本就不買賬,在他們看來,睚眥的身世遠比邊關的戰事還要來的重要的多。
睚眥一夜未睡,雖然秦楓有意識的瞞住這些傳訊不讓他知道,但只要他有心去打探,就瞞不住他,只猶豫了片刻,旋即便起身,“小安子,給朕更衣。”
這件事情,是時候要解決了。
與此同時,金鑾殿上。
秦楓一夜未睡,眼底已經有了淡淡的黑青,他獨自一人站在臺前,看著低下跪著的群臣,眼中全是冷意。
“王爺,茲事體大,需盡快查明才是啊!”
“此事若一再拖延,只怕朝綱不穩啊!”
“”
單看底下跪著的那烏泱泱一片,就知道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出來逼迫他核查睚眥的身世了,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叫囂的最兇以外,幾乎所有的皇室宗親還有平日里對睚眥處處維護的顧丞相,禮部尚書等一干老臣都站了出來。
只短短一晚上,就出了這么大的變故,而且事關睚眥的性命,在不能保證萬無一失的情況下,秦楓根本不敢冒險,唯恐棋差一招,就再無轉圜的余地。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拖延時間,直到能夠想出萬全之策來。
想到這里,他眼底一片陰霾。
就在底下那群人叫囂的越來越兇的時候,有個平日里不怎么打眼的大臣竟當堂口出狂言,“禹王!還是將那苗族余孽交出來罷!苗族余孽,應當直接斬殺”
隨著最后一個字的話音落下,這人也沒了生氣,口中流出鮮血,硬挺挺的倒下了。
秦楓看了看身旁站著的眾人,將手中已經沾血的利刃收回,眼底仿佛淬上了寒冰,“口出狂言,竟敢對皇上不敬,當殺!”
這個出頭鳥一死,原本那些叫囂的厲害的人瞬間就變成了鵪鶉,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下一次,人頭落地的就是自己。
秦楓雖兇名在外,但畢竟都沒有親眼見過,這些人雖有所顧忌,卻終究還是沒當一回事,直到看到這個人的下場,他們才覺得脖頸一涼。
“皇上今日龍體抱恙,有事隨后再議,退朝。”
秦楓說完這句話便直接轉身離開了,而他身后那群大臣卻并沒有像往日一樣退下,依舊固執的跪在那里。
他沒有回頭看一眼,只顧自己離開了。
那些人雖還想說什么,但只看一眼秦楓還沾血的劍尖,就一句話都憋不出來了。
睚眥穿戴整齊之后正要抬腳出宮門,就見秦楓遠遠的走了過來。
睚眥下意識的就是心底一慌,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秦楓看他這樣,心里滿是心疼,當即加快腳步朝他走去,一把就將人按進懷里。
“別怕,你有我。”
睚眥聽到他這句話,眼淚唰的就掉下來了,起先只是低聲的嗚咽,但隨著秦楓一聲聲的在他耳邊柔聲安慰,后來聲音便越來越高,再到后來,雖然睚眥已經流不出什么眼淚來了,卻還只是扯著嗓子嗚咽著。
秦楓沒有阻止他,只揮了揮手將身邊的那些人屏退,安靜的抱著他,任由他發泄。
只短短一夜,睚眥心里就不知道存了多少的擔憂和恐懼,有一把刀直接就架在了他脖頸上,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隨時就能要了他命。
但他最怕的,卻是從劍主眼里看出失望和疏離,甚至是厭惡來。
他現在得來的一切都只因為他是睚眥,而不是因為他是他這個人,就連秦楓,也只是因為他是睚眥上天才將他送來他身邊。
這一切都仿佛是他偷來的,他就是個小偷,身世被揭穿的那一刻,就將是他失去這些的時候。
不管是皇位,還是歸虛長老,甚至是秦楓
而他最怕失去的,還是秦楓。
這也就是為何他即使害怕的要死,也不敢將這一切告訴秦楓的原因,他只怕會失去他。
現在秦楓只一句“你有我。”就讓他徹底卸下了心防,這些天憋悶的一切都仿佛找到了一個出口,登時宣泄而出。
等睚眥終于不再掉眼淚的時候,秦楓微微嘆了口氣,剛想伸手去把他臉上的眼淚拭去,就見睚眥委屈的抽泣了一聲,抬起頭想跟秦楓說什么,結果嘴還沒張開,一個鼻涕泡泡就嘟的一下冒了出來,又啵的一聲,破掉了。
睚眥瞬間就呆住了。
秦楓被他可愛的簡直心都要萌化了,不禁輕笑出聲。
睚眥一聽他這笑聲,簡直都想找個地縫給鉆進去了,太丟人了!
秦楓看他這窘迫的樣子,反而笑的更開心了,直接抱起他就往屋里走,“我們一起用早膳,今日不必早朝了。”
睚眥一聽他的話就愣住了,不必早朝了?
那些大臣怎么可能就這么放過他呢?
秦楓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臉,“乖,什么都不要想了,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信我。”
睚眥聽秦楓這么說,看了看眼底的黑青,輕輕的點了點頭,摟緊了秦楓的脖頸,“朕相信你。”
秦楓沒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
等下人把早膳擺上的時候,睚眥原本沒什么胃口,但他看了看身側的秦楓,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劍主,朕好餓,要你喂!”
秦楓寵溺的看著他,相當自覺就拿起碗筷開始給睚眥夾他喜歡吃的菜,“好,小懶豬。”
秦楓夾了一塊排骨遞到他嘴邊,睚眥偏了偏腦袋,“不喜歡這一塊兒,朕要長的好看的!”
秦楓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把這塊兒被人家嫌棄丑的排骨吃進了嘴里,然后又給他夾了一塊兒肥瘦相間,骨肉均勻,色澤也亮麗的喂到嘴邊,睚眥這才張嘴吃了下去。
睚眥就這么哄騙著,倒是讓一點兒胃口都沒有秦楓吃下了不少東西,睚眥自己也跟著吃了很多。
最后秦楓不停的喂著,兩人你一人我一口的,不多時,桌上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睚眥揉了揉肚子,就側身靠在了秦楓身上,瞇著眼睛休息。
秦楓側頭看了他一眼,就見睚眥靠在他肩上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輕輕的把睚眥移到腿上,然后緩緩抱起,腳步沉穩的朝床上走去。
睚眥胖了不少,抱著還真得費些勁,就這么幾步路,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秦楓看他吃的肚子都鼓起了,怕他就這么睡了會不舒服,就也跟著躺在了床上,幫他揉肚子,睚眥可能是被揉的舒服了,時不時還哼唧幾聲。
秦楓也是一晚上沒睡了,看睚眥睡的香甜,沒一會兒也摟著睚眥沉沉睡了過去。
秦楓這些日子睡覺的時候手一直是放在睚眥小腹的,現在都已經養成了習慣,只要摟著他,就不自覺的放在那里了。
睚眥睡得香甜,不自覺的扯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又往秦楓懷里鉆了鉆
王府的院子里鳥語花香,陽光正好,兩人靠坐在軟塌上,睚眥的肚子已經不再平坦,高高的鼓起,秦楓攬住他讀書給他聽,還時不時把頭伸到肚子上,像是在聽肚子里孩子的動靜
真好。
“這么苦的,你竟然說味道還行?!”
秦楓聞言,當即沉默一瞬。
他輕咳聲,然后道:“不然,今晚我傳訊給師尊,問問他,看丹藥的口味應該怎么改善?”
“可能……我做的,好像格外難吃一些。”
睚眥:“……”
第一次深刻理解到,什么叫不能以貌取人。
丹藥也是一樣。
第一百零二章
當晚,睚眥很早就趴床上睡著了。
而秦楓卻是少見的沒有修煉,只翻出本丹經,將曾經自己忽略的部分都仔細鉆研了一遍。
第二日一早,徐志清便來敲門。
歸虛長老告訴他們,可能暫時回不去劍宗了。
縹緲閣又發現了魔物。
其實,縹緲閣閣主前一日單獨找歸虛長老議事也是因為劍宗之前出現了魔物。
先前睚眥還沒出月子的時候,每天都被秦楓跟看管犯人一樣監管著,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碰的,就連抱孩子他都要掐著時間,超過多長時間就必須把孩子放下,不然就直接讓乳母把孩子抱走,讓他看都看不到。
這樣一來,照顧胖丫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秦楓身上,而睚眥則就只能每天眼巴巴的在一旁看著,遞塊兒尿布都會被秦楓給趕回床上去那種。
雖說以睚眥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不需要太過注意,但是秦楓卻被他生產那天的情形給嚇著了,睚眥明明離他那么近,可卻仿佛他一眨眼他都會消失一樣。
睚眥又不是個多安分的,他總是得一直盯著他才會乖乖聽話。
就像上次,他只是一轉眼的功夫沒看著,睚眥竟然就敢偷偷摸摸的要了熱水洗頭洗澡。
他一進臥室,看到的就是睚眥散開著頭發低頭就要往裝滿水的盆里栽,嚇的他立刻就沖上去把人給攔腰抱走。
結果睚眥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還一臉幽怨的盯著秦楓,眼里滿是控訴,“我現在都臭了!你還不讓我洗!”
秦楓又不能兇他,只能是好言好語的哄著,“哪里臭了,我家乖寶兒可香了。”說著,他還抱著睚眥狠狠親了一口。
睚眥先是抬眼看了看秦楓的表情,然后默默的沒有作聲,只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嗯,確實是嗖了。
他自己都嫌棄自己了。
真不知道劍主是怎么能做到面色絲毫不改的親下嘴的。
這么想著,睚眥的目光就掃過一旁的銅鏡。
嗯,可能還是因為我長太好看了,才能讓劍主自動忽略了其他
雖然秦楓不嫌棄他,但是
睚眥小嘴一癟,眼看著就要哭了,“現在我臭的胖丫都嫌棄我了!”
一聽這話,秦楓瞬間就哭笑不得,“他怎么可能會嫌棄你呢,你看你每次抱他的時候他多開心?”
聽秦楓這么講,睚眥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開心嗎?
你是怎么做到睜著眼睛在這里說瞎話的!
明明每次他一抱胖丫,胖丫就會不由自主的癟嘴要哭好不好!
就算不哭那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總之沒有被秦楓抱著的時候開心
秦楓伸手把睚眥攬進懷里,“胖丫哭只是因為你抱的姿勢讓他不舒服,并不是因為不喜歡你,或者是嫌棄你。”
睚眥斜眼看了看身旁的人,似乎是在判斷他說的是不是假話,“那你就讓我多抱抱他,抱多了那我不就熟練了?”
秦楓說話語氣還是很溫柔,可說出的內容卻不是睚眥想聽的,“不行,不允許你多抱他,想抱的話抱我就好。”
睚眥:“”湊不要臉!
睚眥本來還擔心自己分了太多精力在胖丫身上,秦楓會多少不開心,但是后來
事實告訴他,想太多!
明明那個要委屈的,要不開心的人就是他好不好!
原來每天都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有了新歡,白月光瞬間就變成蚊子血了!
這么想著睚眥就目光幽幽的看了身旁的兩人。
胖團子正傻乎乎樂呵呵的扯著秦楓的頭發玩,而秦楓竟也不生氣,只面色溫柔的看著懷里的小胖團,時不時在胖團子對著他嗚嗚呀呀亂叫喊的時候隨口迎合兩聲——比當初對待他不知道有耐心了多少!
這一看,睚眥心里就更酸了幾分。
胖丫也更喜歡劍主,可明明先前他是在他肚子里待著的好不好!
秦楓像是注意到了睚眥的情緒變化,不禁輕笑了兩聲,這個小傻子,他會這么喜歡胖丫,還不都是因為他?
而且,他得趕快先把懷里這個正鬧騰的歡的小祖宗哄睡著才能去哄床上那另一個祖宗不是?
這么一想,秦楓就直接把胖團子從腿上半抱了起來,然后把他掛在自己肩膀上,他雙手托住他的小屁股,就著這個姿勢就在屋子里開始走動,另一只手還時不時在小胖團背上輕輕拍著。
一旁的睚眥看著,雖然對于小胖丫搶走了自己在劍主心中最重要地位的行為憤憤不已,但是臉上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看著這兩個他最親近的人,只覺得心里暖暖的。
秦楓就著這個姿勢沒一會兒就把胖丫給哄睡著了,然后才上床抱著自家另一個大祖宗,“寶貝兒,小祖宗睡了,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么了?”
睚眥一臉冷漠的揮手推開他的臉,現在才想起你的小可愛了嗎?
你的小可愛表示拒絕!
可能是因為一開始睚眥坐月子的時候胖丫一直都是秦楓在帶,所以胖丫也就跟秦楓更為親近一些。
即便等后來睚眥出了月子,親自帶了他好久也抵不上秦楓在胖丫心中的地位。
這不,秦楓前腳剛回京城,小胖丫后腳發現自家那個爹不見了之后就窩在睚眥懷里一直哭個不停,沒一會兒就哭的臉紅鼻子也紅,上氣不接下氣的了,睚眥又哄不住他,再一想秦楓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回來,也不禁鼻子一酸,懷里抱著小胖丫,兩人就這么坐在床上哭做一團,把一旁的乳母和小安子看的一愣一愣的,立刻就慌了手腳。
乳母上前去打算把胖丫從睚眥懷里抱出來,可誰曾想這一大一小抱的特別緊實,分都分不開。
胖丫死死的把臉埋進睚眥胸前,小手還緊緊攥住他的衣服,睚眥也是,兩條胳膊圈住小胖丫肉乎乎的小身子,頭抵在胖丫的小腦袋上。
兩人你一聲我一聲的就這么哭了起來,你迎合著我,我迎合著你,乳母和小安子只能在一旁看著干著急。
好容易等兩人哭累了,一人打了一個嗝,之后小的跑去乳母哪里找奶吃,大的則坐在桌前開始啃著小安子給他送來的大雞腿。
從這件事倒可以看出,小胖丫愛哭這一點兒也絕對是隨了睚眥了!
小胖丫這么像自己,睚眥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女人愣住:“啥?!你咋可能有劍么。”
秦楓盯著自己的手,沒有劍?!
看著對方的眼睛,秦楓問:“我叫什么?”
“難不成真把腦子磕壞了?”女人更驚訝了。
之后,不等秦楓再開口,她就繼續道:“你叫秦楓啊!楓兒啊,你快告訴娘,你還忘了啥?”
聽著女人的話,秦楓沉默一瞬。
或許,應該問他的是,他還記得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秦楓沒有再問什么,只沉默地從女人手中接過那只碗。
而女人看著他這樣,眼底浮現出幾分欣慰。
面對她的眼神,秦楓很不自然,迅速將碗中那兩個雞蛋吃完,就將空碗遞回給她。
女人接過碗,交代讓他好好歇著,然后就離開了。
秦楓一直靜靜聽著,等門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起身下了床。
此刻,他只穿著一件白色里衣。
打開一旁的柜子,里面掛著幾件破破爛爛的外衫。
一晃五年,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走在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最后停在了一處位于京郊的宅院門前。
見馬車停下了,顧彥舒撩起車簾向外看了兩眼,不禁皺了皺眉,“我們要去的是寧王府,你帶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聽他這么問,車夫也有些不解,伸手撓了撓腦袋,“這這就是寧王府啊”
顧彥舒聽他這么講不禁瞪大了眼睛,“這分明就是禹王府才是!”
這車夫莫不是想蒙騙他!他雖離京多年,但這禹王府還是識得的。
那車夫聽他這么一講,一點不心虛,反倒是爽朗的笑了一聲,“看來公子真的是很久沒回來了,這禹王府和寧王府本就是一處,不信您看那匾額?”
顧彥舒順著車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原本寫著禹王府的匾額旁又多了一塊,上邊龍飛鳳舞的三個燙金大字——寧王府。
顧彥舒雖心中不解,卻還是帶著自己夫人下了馬車,既然車夫都這么說了,那估計就是這里了。
這禹王府和寧王府變成一處的事情,還得從四年前說起。
新皇即位之后,秦楓將邊關的戰事徹底了結,解決外患之后,便開始騰出手來處置內憂,在全國推行變法。
這一過程中雖有阻力,但是這些阻力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不過短短一年,變法就已經推及全國,通過變法,秦楓也將朝中殘余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余黨給徹底肅清,朝中風氣大變,秦楓也趁機提拔了很多出身低卻是有真才實學的人,這樣一來,眾多有才之人得到重用,寒門也可出貴子,朝堂終于不再是完全被那些貴族世家掌控。
此次變法中秦楓提出了一則相當重要的法令,就是將武昌劍主建國之初立下的有關苗人的法令給廢除了。
這條法令廢除時,那些貴族世家大多元氣大傷,實力被削減,無力阻止,而唯一沒有被變法波及的老牌世家便是顧彥舒所處的顧家——在變法中,顧家上下無條件站在了秦楓這一邊,不僅僅是因為這次變法確實于大周有利,也是因為顧丞相想趁此機會償還當初睚眥主動退位的人情。
這條法令被廢除之后,睚眥就不再是待罪之人,按理說復位也是使得的,可睚眥卻并不想再去當什么劍主了——一來,他根本就不是那塊兒料,二來,如果他復位,那他和秦楓的關系便會再次復雜起來,必然會有很多鉗制他們的規矩,他們想在一起就會面臨很多的阻力。
與其那樣,他更喜歡現在這種簡簡單單的生活。
最后,新皇便只給睚眥恢復了他的身份,賜給了他寧王的封號。
有了封號,便就有了封地和宅院,他的封地是秦楓選定的——就在西北旁邊。
對此睚眥并無異議,近些也好,日后若是他和秦楓需要回封地什么的,倒是方便了許多。
對于自己即將要擁有的宅院,睚眥可相當的開心,依他的話,他這下可就是有自己的地方了,若是日后和秦楓吵架了,或者秦楓敢欺負他,那他就抱著胖丫回自己王府去!
有了房子之后,睚眥瞬間就底氣足了不少,覺得自己也是有錢人了,一聽說宅院已經置辦好了便帶著胖丫急匆匆的從那個村村里趕回了京——先前秦楓接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回京,用各種理由推拒,這次反倒自己積極起來了,都不用秦楓再費口舌。
本來滿心的期待的想看看自己的王府,可誰知秦楓的人竟直接帶著他和胖丫來了禹王府,他到的時候秦楓正負手站在大門前,嘴角含笑的等著他們。
“劍主,不是說好去看看我的王府的嗎?難不成還沒收拾好?我還想著今天就帶著胖丫住進去呢!”
秦楓沒說話,只是讓出了自己身后的位置,然后伸手指了指大門,“你自己看。”
睚眥朝門口看去,只見幾個人正架著梯子把禹王府的匾額往下摘,然后又把一塊兒明顯就是新做的匾額給掛了上去,匾額上寫著明晃晃的三個大字——寧王府。
睚眥揉著眼睛看了好幾遍都是寧王府,不禁疑惑的回頭看了秦楓一眼。
秦楓笑著攬住他的肩,“以后,我這禹王府就是你的寧王府。”
睚眥:“為何不給我新置辦一處宅子呢?”
秦楓一本正經道:“你也是知道我們國庫的情況的,這不是窮嗎?就只好委屈你一下,跟我一處擠著了。”
睚眥:“”呸!
還真當他傻不成!
這次變法大大改善了行商環境,大周的商業現在已經相當的發達了,就只一年的稅也夠把國庫塞的滿滿當當的了,更何況只是給他置辦一處宅院這樣的小事!
即便睚眥多次抗議,但秦楓愣是不停的哭窮,死活不肯松口,睚眥沒法子,就只好跟秦楓這么一處擠著了。
顧彥舒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只領著自己的妻兒上前叩門,王府的下人一聽是顧公子,便趕緊將他們一家迎了進去,然后讓人去后院通知睚眥了。
這時候睚眥正在后院看賬,手里的算盤打的劈里啪啦作響,另一只手也不閑著,一刻也不停的在賬本上記著什么。
睚眥自從做了這閑散王爺,就再也不勉強自己去處理那些麻煩的政事了,反而開開心心的管起了王府里的產業。
雖然他在處理政事上著實是沒有天賦,但在管賬行商一事上還是有點兒意思的,不過幾年時間,王府的產業就瞬間擴大了一倍。
每天睚眥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拿著算盤算賬了,真是數錢數的嘴都合不攏。
聽下人說顧彥舒一家來了的時候便開開心心的放下了手中的筆,急匆匆的趕去了正廳。
“彥舒,嫂嫂,你們回來怎么也不提前寫封信,讓我也好準備一下!”
“有什么好準備的,不過是回家而已。”
五年過去了,睚眥和顧彥舒都變了不少,但兩人之間的那種默契卻始終還是在的。
睚眥一低頭就和一雙小眼睛對上了——一個穿著錦袍,戴著玉冠的小小少年此刻正怯生生的抓著顧彥舒夫人的裙角躲在他們兩人身后,仰頭看著面前這個長的好看的不行的叔叔。
睚眥一看見孩子就心下一軟,蹲下身子跟他對視,笑著道,“你就是承澤嗎?我是你寧叔叔。”
顧承澤先是扭頭看了看自家爹爹和娘親,見他們兩人笑著沖他點了點頭,才沖著睚眥靦腆的笑了笑,“寧叔叔真好看。”
被承澤這么一夸,睚眥瞬間笑的更開心了,他就知道自己長的好看~
顧彥舒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腦袋,然后笑著問睚眥,“牙牙呢?怎么不見他?”
“我家那個不聽話,在后院玩呢?”說著,睚眥就也摸了摸承澤的腦袋,“承澤要不要去找我們家牙牙玩?”
顧彥舒在一旁點了點頭,“正好讓他們兩個小的認識認識,我們也好敘敘舊。”
說著,小承澤就被下人帶去了后院找牙牙。
承澤一進院子,就看見不遠處的桃樹下站著一個漂亮小姑娘——頭上拿兩根粉色的綢帶扎著兩個漂亮的小啾啾,身上穿著一套粉嘟嘟的紗裙。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只呆愣的看著帶他來的那個下人跑到小姑娘身邊耳語了幾句,然后小姑娘就朝他跑了過來,然后伸出小胖手把他的手拽住,還奶聲奶氣的叫了他一聲“哥哥”。
瞬間,小承澤的臉就紅透了,只呆愣的看著眼前的漂亮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不是別人,就是睚眥家胖兒子——胖丫。
因為睚眥自己的惡趣味,他沒事兒就喜歡給自家小胖丫穿各種各樣漂亮的小裙子,把他打扮成小姑娘。
胖丫才五歲,臉還是圓嘟嘟,肉乎乎的,根本就分辨不出來性別,這么一打扮,根本讓人看不出他是男孩,分明就是個漂亮可愛的小胖丫頭。
睚眥每次看他這樣都開心的不得了。
傻乎乎的顧承澤小盆友還真以為牙牙是小妹妹,胖丫一對他笑,腦子就暈乎了,瞬間就找不著北了。
囁嚅了半天才從嘴里吐出幾個字,“牙牙牙妹妹”
胖丫小盆友一向是個鬼靈精,立刻就知道顧承澤這是認錯了,也不解釋,也不答應,只自顧自的牽著他的手,然后把他拽到了桃花樹下邊。
“澤哥哥我的老鷹掛上邊了我拿不下來”
胖丫才五歲,站在那顆桃樹面前就只有小小的一小團,根本就夠不著掛在桃樹上的那只紙鳶。
顧承澤一看牙牙“小妹妹”睜著個大眼睛,撲閃撲閃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瞬間就覺得自己身上責任重大——他是哥哥,他一定要保護牙牙妹妹!
“牙牙妹妹不怕,澤哥哥幫你!”說著,顧承澤就擼起了自己的袖子,仰頭看了看那棵對他而言一樣高的不行的桃樹——顧承澤小盆友也才五歲,只比胖丫大了幾個月,甚至長的還沒胖丫高。
胖丫一看見他這架勢立刻就毫不猶豫的退后了幾步,把舞臺讓給了顧承澤小盆友。
然后小肉手悄咪咪的在自己背后擺了擺,示意那些在暗處保護著他的暗衛不準出來幫忙。
顧承澤是顧彥舒親自教養出來的,跟他爹一樣是個儒雅的小公子,自然是從來沒有干過爬樹之類的事情,剛剛他敢在牙牙面前逞威風也只單純因為牙牙是個小姑娘,而且重點是牙牙還很漂亮,是他長這么大以來見過最漂亮的小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那就跟天仙一樣,自然是牙牙說讓他往東就是往東,牙牙讓他往西就是往西。
再者說了,雖然他沒親自爬過樹,但好歹看別人爬過不是!
他就不信他還能摔了!
然而事實證明,他真的不行
他深吸一口氣,后退了幾步,然后助跑了一截一下子跳起來抱住了樹,可他到底還是太小,兩只短短的小細胳膊根本就抱不住樹,剛爬了沒幾下,立刻就從樹上滑了下來,眼看著就摔下來快要臉著地了。
胖丫這才趕緊跑上前想接住他,結果那個小傻子看見胖丫過來,立刻就伸出胳膊推了胖丫一下,胖丫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下,當即被他推的一個踉蹌,也跟著摔倒了。
最后的結果,就是兩個人都摔倒了。
唯一不同的是胖丫是背著地,顧承澤是臉著地。
幸好顧承澤下去的時候臉是砸在了胖丫的肉乎乎的肚子上,不然非得直接毀容不可。
胖丫摔倒之后很利索的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動作相當嫻熟,顯然就是平日里沒少摔。
再看一旁的顧承澤,雖然也跟著胖丫坐起來了,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呆滯的,半天沒張口說話。
胖丫被他這副樣子給嚇著了,擔心他是被直接摔傻了,心里立刻就是一個咯噔,完蛋了,小傻子要是摔的更傻了,爹爹和父王一定會把他屁股給打開花的!
胖丫小心翼翼的把臉湊向他,正想說什么,就見顧承澤突然就扁了扁嘴,然后嘴一張就哭出了聲。
嚇的胖丫立刻就手足無措起來,這要是欺負哭了回頭也得挨揍!
顧承澤到底是還小,摔疼了之后第一個反應自然就是哭,剛剛之所以呆滯了只是因為被嚇到了。
“你你別哭呀你爹沒有告訴你嗎?這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顧承澤根本就聽不進胖丫說了什么,只閉著眼睛一股腦就是個哭,他現在覺得自己現在不僅身上疼,而且還很丟臉!
在天仙面前丟臉了,天仙會不會笑話他,會不會再也不想跟他玩了!
“你你怎么還哭呢!你比我還能哭!”
胖丫這下可是徹底慌了,完蛋了,小傻子再不停下,爹爹一定會揍死他!
突然胖丫腦中靈光一閃,爹爹每次哭的時候,父王親一下他就不哭了!
這么一想,胖丫立刻就伸出小胖手掰扯住顧承澤的臉,然后嘟著嘴就親了上去,把顧承澤的哭聲給堵了回去。
顧承澤一感覺到胖丫的動作,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也不哭了,臉紅的都跟剛出鍋螃蟹一樣紅了!
天仙天仙親他了!
她沒有討厭他嗎?!
胖丫看見他終于不哭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結果還沒等他緩過神,身后就傳來一陣怒吼。
“周子瑜!你是不是欺負承澤了!”
媽呀,爹爹來了,快跑!
胖丫這下也顧不得再去管小傻子了,轉身就刺溜一下跑走了。
他要等父王回來,父王才舍不得揍他呢,肯定會幫他的!
睚眥看自己那個不聽話胖兒子靈活的跑遠了,不禁撫了撫額,然后沖著自己身后的顧彥舒夫妻尷尬的笑了笑,“額胖丫太不聽話了,我等會兒教訓他”
顧彥舒沖睚眥笑了笑,“都是小孩子,難免磕著碰著,沒什么的,再者說了,牙牙又是弟弟,承澤該讓著牙牙才是。”
一旁原本還因為被天仙親了而犯傻的顧承澤突然就聽到了自家爹說的話。
什么?
弟弟!
不是牙牙妹妹么?
想著他就伸手扯了扯顧彥舒的衣袖,一臉正色的糾正道,“是妹妹,不是弟弟。”
顧彥舒先是一愣,然后才反應過來,不禁放聲笑了起來,“傻兒子,你再仔細想想,是弟弟還是妹妹?”
“是妹妹!”
睚眥也知道顧彥舒誤會了,笑著說,“牙牙是弟弟,不是妹妹,牙牙只是穿了小裙裙。”
顧彥舒小盆友依舊很固執,而且因為睚眥和顧彥舒解釋的話眼里開始冒出淚花,“穿小裙裙的就是妹妹!”
睚眥見狀,趕緊不解釋了,“牙牙是妹妹,是妹妹,承澤不哭。”
結果,顧承澤不禁沒有停下,反而哭的更厲害了,一邊哭嘴里還一邊喊著,“是妹妹”
雖然承澤小盆友嘴上不承認,但是他心里已經接受了這個噩耗,牙牙竟然是弟弟!
那剛剛親他的就不是天仙小妹妹!
這么一想,顧承澤哭的更加傷心了。
待到晚上,秦楓處理完事情后回了王府,一踏進后院就聽屋里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可不就是自家那個胖兒子!
秦楓趕緊加快了腳步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進屋,秦楓就見睚眥正手里拿著一根戒尺,然后一下一下的拍在胖丫手心上。
明明睚眥沒使多大勁兒,可胖丫哭的愣是像睚眥快把他手給打折吧了一樣。
自從胖丫長大了,能跑能跳,會說會鬧了,這樣的戲碼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胖丫一看見秦楓就跟看見了救星一樣,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胖丫的眼睛生的尤其像睚眥的,每次他這么看著他的時候,跟睚眥簡直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秦楓總狠不下心。
“好了,別氣了,胖丫今天又干什么了?”
見秦楓回來了,睚眥就放下了手中的戒尺,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把胖丫今天的惡行給秦楓說了一下。
最后,他嘆了口氣,“你說他這到底是像了誰了?我們倆也都不這樣啊!”
“確實該罰,但是你別動手打他了,多累不是?明日罰他抄書!”
胖丫一聽秦楓要罰自己抄書,小胖身子立刻就抖了兩下,他寧愿爹爹打他,也不想抄書!
這么想著,他就主動把自己的小胖手沖著睚眥伸了出來,“牙牙知道錯了,爹爹你還是打我吧,不用抄書了。”
看著眼前這極為似曾相識的一幕,睚眥簡直是恨不得把眼前這個胖兒子給塞回肚子里再生一遍!
雖然他極度不想承認,但是還是忍不住哀嚎,怎么就能像了他呢?
秦楓見狀,就低頭在睚眥耳邊說了句話,“子不教,父之過,乖寶兒是不是得罰?還記得你該怎么承認錯誤嗎?”
有了自己傻兒子的示范,睚眥如何能想不起自己小時候干了什么蠢事情,只是
現在他要是受罰,那可就不是打屁股那么簡單了
睚眥瞬間就臉紅了,咬著牙沖秦楓說,“牙牙不也是你兒子!”
秦楓咬了他的耳朵尖,“好,今晚我任你罰~”
睚眥:“”
直到秦楓失去更多記憶,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后,睚眥能做的事情才終于變多了。
幻境第十次重啟時,雖然對方仍舊看不見他,但他卻能對幻境的事情做出改變了。
睚眥不能講話,但他可以在地上寫字給秦楓,可以拽他的衣袖,引起他的注意。
那時候,秦楓丟掉的記憶已經很多了,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個修者。
但在看到地上憑空出現字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
“是你嗎?”
第一百零四章
聽見秦楓這樣問時,睚眥是驚訝的。
當時他還不能隨意變大變小,因此,地上的字,是他抱著根大樹枝,歪歪扭扭寫了好久才寫出來的。
他盯著秦楓看了一眼,而后就繼續抱著樹枝又寫了幾個字——
【你還記得我?】
看著這一行憑空出現字,秦楓稍頓下,而后就肯定道:“我們認識。”
睚眥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臉都是白的,不難看出他現在的心情如何。
月奴看了他一眼,卻什么都沒說,這件事,終究是需要他自己來做決定。
余老倒不怎么意外,只微微停頓了一下,就繼續笑著問道,“確定不再多考慮一下嗎?這輩子就只有這么的一次機會。”
雖說有這種能力,但苗人能懷孕的機率卻也是極低的,這也就是苗人一族存在幾百年了,人數卻一直都是那么少的緣故,因此,睚眥能這么輕易就懷孕,也是出乎月奴的意料。
上天雖給了苗人逆天的體質和資質,卻也在一定程度上會收回一些東西
一輩子只一次的機會,放棄了就不可能再有了。
睚眥聽到這里的時候,臉色有了一絲變化,嘴唇抖動了幾下,最終卻還是什么也沒說。
月奴雖還有不少想問的,但看時間差不多了,最后只拿上余老讓徒弟給睚眥準備的墮胎藥就先走了。
回去的時候睚眥一直都是沉默著的,月奴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卻也沒勸他什么,只在回到王府之后跟睚眥說讓他自己好好考慮,決定好了,就拿著藥來找她。
最后睚眥跟月奴分開之前,月奴把他叫住,“這件事宜早不宜遲,你最好早早打算好。”
睚眥沒說什么,拎著藥的手緊了幾分,幾不可聞的輕輕“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月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已經顯懷了的肚子。
睚眥現在面臨的選擇,她何嘗沒有經歷過,只是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對那人狠不下心
睚眥現在的心情極其復雜,通過剛剛的一番對話,他已經知道了那個老頭的身份,姓余,脾氣古怪,醫術好,又和南疆的人頗有一番淵源,想來就是現在那鼎鼎大名的醫圣的師父了。
喂飽徒弟餓死師父,這句話放在他們身上,一點兒問題沒有。
自從醫圣出了名后,這醫圣的師父就徹底被人給忘在腦后了,更別說這醫圣和他師父的關系好像還不怎么和睦
估計余老也正是因為醫圣這個徒弟不頂事,才又找了個小娃娃重新開始養起吧
但既然能成為醫圣的師父,那定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他都那么說了,那睚眥就肯定是懷孕了。
不論他愿不愿意相信,能不能接受,他懷孕了的這一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他現在只需要想想如何解決這個橫亙在他眼前的大難題,這孩子究竟是留還是不留。
如果沒有孩子,那他現在面臨的一切問題就自然都迎刃而解了,他也再什么都不需要擔憂,
孩子現在在他肚子里一天天的在長大,如果留下,那遲早是會出事的
可這個孩子是他和秦楓的他終究是有幾分不忍
睚眥心里存著事情,走起路來也心不在焉的,一個不注意就撞在了別人身上。
抬頭一看,竟是秦楓!
他回來的匆忙,就沒去月奴那里換衣服,只想著避開人趕緊回自己院里直接換就好,哪知道會在這種情況下碰見他!
睚眥現在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一個字,跑!
要是就這么被發現了,也太羞恥了好嗎?
秦楓打老遠看見那個鬼鬼祟祟還一直低著頭的“小丫鬟”時,就感覺很不對勁,正想拽住看看“她”是不是什么隨意混進王府來的人,“她”竟然一腦袋就撞上了他,撞上他就算了,還眼神躲閃的低著個腦袋,一句話都不說就想跑,秦楓自然不會放任“她”就這么跑了,二話不說就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給按在了地上。
睚眥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出,胳膊被擰的吃痛,當即就是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雖然他及時止住了聲音,但秦楓還是聽見了。
等等,就這聲音,真的是“她”?
怎么像是個男人呢?
這么一想,秦楓的臉色就更差了,無緣無故的男扮女裝,定然是不懷好意之人。
“你到底是何人?”
睚眥聽他這么問,心中暗道不好,但又不敢出聲,擔心秦楓認出他來。
看他一直這樣沉默著不語,秦楓就不耐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睚眥瞬間感覺自己那兩條小細胳膊就要被他這么給嘎嘣一下掰斷了,立刻疼的叫出了聲。
第一次那一聲秦楓只顧著想那是個男人了,直接就忽略了這個聲音帶給他的那種熟悉的感覺,直到睚眥叫了第二聲的時候,他才聽出來,趕緊先把睚眥拉了起來,雖然眼前人頂著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可秦楓看向他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更強烈了。
秦楓不可置信的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皇上?”
秦楓手上的力道一松開,睚眥就趕緊揉了揉自己快要跟自己身子分離的肩膀,不用看睚眥都知道那塊兒這會兒肯定就已經黑青了。
秦楓都已經認出他來了,那睚眥這會兒也沒必要裝了,只尷尬的偏了偏頭,不肯跟他對視。
就他這個心虛的表現秦楓只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了,再一看他這身行頭,不禁有些頭疼的撫了撫額。
“你沒事穿成這樣是做什么?還有,你的臉為什么需要易容?”
睚眥這會兒自是得趕緊找個借口先糊弄過去,“朕朕也不想的啊額都是月奴那個瘋女人逼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這么聽她的話了?到底是干什么了?”
“哎呀就是朕想出去玩她說這樣能出去”越說到后邊,睚眥就越心虛,聲音也越來越低,但也正因為他這副樣子,才減輕了秦楓的懷疑。
“誰準你背著我出去了?你知道多危險嗎?”
“朕錯了,劍主朕再也不敢了!朕保證!”要是沒有什么特殊情況的話
看他這樣,秦楓頭疼的更厲害了,他果然就不應該放任睚眥跟那個女人一直鬼混!
“先去把這些換了,等會兒再收拾你!”說著秦楓就把睚眥給一路拎回了院子,睚眥現在心虛的厲害,擔心秦楓繼續會問下去,兩條腿篩糠似的抖個不停,只乖乖的任秦楓擺弄。
等秦楓幫他把臉上的易容洗去,頭發也披散下去之后,睚眥就穿著個粉嫩嫩的裙子,紅著眼圈,哆嗦著看著秦楓。
秦楓看他害怕成這樣子,揉了揉太陽穴,“現在知道害怕了嗎?背著我干壞事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睚眥微微抬了抬眼,“那會兒不是沒想到你會發現么”
秦楓:“”自家小孩叛逆成這個樣子,打一頓管用嗎?
眼看著秦楓的臉色更黑了幾分,睚眥趕緊改口,“絕不會有下次了!”
秦楓無奈的看了眼他,揉了揉眉心,“下不為例。”
聽到這話,睚眥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剛想去把身上的裙子給換掉,就看見秦楓拎起了他帶回來的那包墮胎藥!
“這是什么藥?”
睚眥立刻一個箭步沖上去把藥從他手上拿了下來藏到身后后,“沒什么,沒什么,就是最近腸胃不舒服圣女就給了朕這個藥”
秦楓有些狐疑的看了眼睚眥,若只是這樣,有必要反應這么大嗎?
睚眥這時候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過于明顯了,干咳一聲,把藥隨手塞進了一旁的柜子里,“額這藥不能見光先收好了,要不是劍主,朕都忘了咳”
見秦楓沒有再問下去打算,睚眥這才一步三回頭的把走去屏風后換衣服。
剛剛睚眥整個人的反應都很奇怪,秦楓不會注意不到,等睚眥退到屏風后,他再次看向那個塞了藥的柜子時,眼眸不禁深了深。
而屏風后的睚眥此刻內心也不平靜,他根本就不敢想,要是劍主知道了這一切,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至于孩子
劍主會想要一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嗎?
睚眥不理解,但卻還是從他手腕上跳下去,變成正常狀態的樣子。
他問:“怎么?”
但對面的人卻沒有回答,只向前一步攬住他的腰身,而后在睚眥還沒反應過來時,就低頭湊近在他唇上極輕地吻了下。
睚眥眼眸瞬間睜大。
與此同時,他聽到秦楓說:
“我想,我們應該不僅僅只是認識而已。”
第一百零五章
那個吻宛若蜻蜓點水一般,只輕輕一碰便分開。
甚至都不給睚眥反應的時間,面前的身影就消失了。
幻境再度重啟。
耳邊依舊是那兩人的爭吵聲,但睚眥卻聽不進去。
他只盯著秦楓。
看著他沉睡的側顏。
天還只是蒙蒙亮,睚眥就被秦楓叫醒了,呆坐著床上抱著被子揉著自己還沒睜開的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他呆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小安子帶著給他準備好的龍袍進來時,他才有了反應。
“皇上,起身吧,時辰不早了。”
在宮里的時候,小安子每日叫他去早朝說的就是這話,時隔兩個多月,睚眥再次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的不耐煩更多了,還夾雜著幾絲難過。
一想今天一過,他和秦楓就要分開了,睚眥不禁就鼻子一酸,把臉埋進了被子里。
不管小安子再怎么勸,都只抱著被子半天不肯動。
小安子急得額頭的汗都冒出來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恰好這時候秦楓已經穿戴整齊,洗漱好了過來找他,小安子一看他進來,就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秦楓看了眼還在床上耍賴的人,沖小安子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出去。
走到床邊把人從被子里刨出來,就看見睚眥頂著個紅紅的兔子眼,臉上還掛著淚痕。
秦楓嘆了口氣,把人攬進懷里,“李延的事情今天就要解決了,不應該是高興的嗎?怎么反倒掉起眼淚來了?”
睚眥沒有說話,只是收緊了抱著秦楓腰的手。
秦楓嘆了口氣,坐在了床邊,“我答應你,會很快回來的,好嗎?”
睚眥還是不說話,只是眼里的眼淚卻流的更兇了,沒一會兒,秦楓胸前的衣服就被打濕了。
看睚眥這么黏他,秦楓心里是一陣酸,一陣甜,“把你變小裝走好不好?”
“好。”
這下睚眥倒是回他了,語氣還相當的認真,秦楓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低頭捧著睚眥的臉親了一口,“你可真是會為難我了。”
被秦楓哄了好一會兒,睚眥心里才舒服了些,松開了攬住秦楓的手,“要劍主給朕穿衣服。”
秦楓笑了笑,起身去把一旁掛著的里衣取了過來,“遵旨,微臣這就伺候您穿衣。”
幫睚眥把褻衣褪下后,秦楓拿起上衣就要往他身上套,睚眥伸手攔了一下,“劍主可以先摸摸朕的肚子嗎?”
秦楓愣了一下,不知道睚眥為什么有這個要求,“肚子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想你摸一下。”
秦楓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貼上了睚眥的肚子。
睚眥沒說話,只是把他的手往下拉了拉,放到了小腹,“是這里。”
小胖丫頭,你感受到了嗎?這是你另一個爹爹哦!抓緊時間記住他,要不然,以后你可能就見不到他了
想到這里,睚眥的心都縮了一下,疼的厲害,趁眼淚滑出眼眶之前把秦楓的手移開了,沖著秦楓伸開了胳膊,“好了,劍主給穿衣服吧!”
雖不知為何,但看睚眥這個樣子,秦楓只覺得心疼的厲害。
有了睚眥的配合,沒一會兒,他們就收拾妥當,出發去宮里了。
出門前,睚眥踮起腳尖,附在秦楓耳邊輕輕說,“朕命你每天都要想著朕。”
說完,睚眥就頭也不回的坐上了秦楓給他安排的車駕。
秦楓愣了一瞬,旋即沖著緩緩前行的車駕行禮作揖,“微臣遵旨。”
*****
與此同時,皇宮,奉天殿。
文武百官皆著朝服立于兩側拱手作揖,似在迎接著什么人,可觀其臉色便知,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并不為眾人所愿。
今日,是前吏部尚書李延要自立登基的日子。
隨著樂聲奏起,著一身玄色龍袍的李延拾階(級)而上,面上滿是得意與歡喜,籌謀多年,他終于要登上這位置了
這龍袍穿在睚眥身上端的是一派俊秀嚴正,威嚴自來,可同樣的衣服穿在李延身上,同樣的華貴,卻處處都透露著市儈,再搭上他那張老臉,簡直是猥瑣至極,哪怕再怎么合身,都掩蓋不了這一切是他偷來的事實。
殿上那威嚴華貴的龍椅已經近在眼前,李延不禁加快了腳步,可就在他的手扶上龍椅扶手的那一刻,咣當一聲,原本闔上的大殿門卻是已經被人一腳踹開。
李延驚惶回頭,只見身著朝服,手執利刃的秦楓站在門口,而他身后,是數不清的身披鎧甲的戰士,一片肅殺之氣。
“是王爺,禹王殿下!”
“禹王殿下回來了!”
殿內眾人一看清門口的人,當即就激動起來,雖然在場眾人先前可能各效其主,并不都是秦楓手下的人,但今日,對于秦楓的出現大家都是歡喜的。
秦楓雖不是皇室中人,可畢竟是享有周姓的,算是半個皇室的人,怎的也比那勾結外族的逆賊李延要強!
先前他們為了身家性命無從選擇,只能屈于那逆賊,可如今禹王回來了,那逆賊定然會落敗!
誰不想名垂青史呢,哪怕李延那種大逆不道的反賊都如此,更何況他們這些拜朝入相,只為在史書上留下一筆的人!
再者說了,從了那李延,也未必就可保身家性命,誰知他會不會秋后算賬,于他相比,自然是效忠舊主更來的實在!
“周秦楓!你不是這會兒應該在邊關嗎?”他手下的人明明遞來傳訊,此刻秦楓正在邊關應戰,根本就無力顧及京城!
看著秦楓手中染血的利刃,李延登時腿就軟了,跌坐在龍椅底下,生怕下一秒秦楓手中還在滴血的劍就會落在他腦袋上。
“本王應該在哪里,豈容你置喙!”
“你就不怕此刻邊關城破,西夏攻進來嗎!”
“西夏現在自顧不暇,又怎的騰的出手顧你死活。”就在昨日西夏對大周發兵的那一刻,南疆已經以侮辱圣女,打破停戰協約為由對西夏宣戰。
西夏此刻已經是腹背受敵,被大周和南疆兩面夾擊,早已無力應對,此刻正馬不停蹄的派使臣送信于秦楓求和,至于李延這個沒用的盟友,早就被他們置于腦后。
李延看了看周圍,慌忙從衣袖中掏出玉璽和圣旨,“這是傳位詔書!朕不是謀反的!你們快給朕把秦楓那個反賊拿下!拿下!”
秦楓看了看他手中的詔書,眼中閃過諷刺,“你手里的玉璽是假的,詔書自然也是假的!”
“不可能!你胡說!你才是反賊”李延還想再說什么,一只羽箭就朝他射了過去,正中兩腿的之間的軟物上,他登時臉色煞白,蜷起身子在殿上哀嚎起來。
秦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側身讓過門口的位置,大手一揮,他身后的士兵就分出一條道來,道路的盡頭是端坐在御輦之上,表情嚴肅的睚眥。
秦楓看了看遠處的小人,心中一暖,隨拱手作揖,“微臣恭迎陛下回宮。”
他身后的那些大臣看到不遠處的睚眥,先是一愣,隨后便趕緊俯身行禮,口中高呼“臣等恭迎陛下回宮。”
李延看清御輦上的人之后已經是徹底驚呆了,看著那原本已經“死”在他眼前的人,口中喃喃,“不是死了么”
睚眥就在這一片高呼聲中坐在車駕上,表情嚴正,脊背挺直的朝大殿走來。
原本睚眥是想自己走上來的,但秦楓擔心他走那么多臺階會累,堅持讓他坐轎輦,睚眥坳不過他,再加上想了想肚子里的孩子,最終還是聽了他的。
本以為李延造反一事就要就此落幕,可等睚眥走到殿門口扶著秦楓的胳膊走下轎輦的時候,李延突然表情猙獰的站了起來,一副癲狂之相的吼著什么,“你們這些蠢材,睚眥那個廢物也配坐上皇位!你們知道他是苗族的后人”嗎?
李延話都還沒說完,一直羽箭就已經射中了他的脖頸,鮮血瞬間溢出,還有幾滴順著羽箭落到了他的手上,他呆愣著伸手想要摸一下自己的脖頸,可手還沒到胸口就已經無力垂下,雙眼大張著倒下了。
而將李延口中的話聽的清清楚楚睚眥已經呆愣住了,面色慘白,無一絲血色,看著眼前的那道門檻遲遲抬不起腳跨過去。
雖然秦楓射殺了李延,但李延的話無異于扔了當堂扔了一個炸.彈下去,朝堂之上瞬間就炸了鍋。
“皇上是苗族后人?那反賊的話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他怎能登上皇位!”
“”
秦楓看著已經亂了套的朝堂,眉頭緊緊蹙起,“皇上,你先回宮歇著,這里交給我處置。”
說著秦楓就吩咐了身邊的幾個人帶著睚眥先退到殿后了。
睚眥現在什么都聽不進去,腦中只不停的回蕩著李延的話,還有剛剛朝堂上那些大臣的議論
怎么辦?
終究還是瞞不住嗎?
他現在都不敢回頭去看秦楓的臉色,他真的害怕
女人明顯被他的話給說得愣住了。
身上原本已經快要壓制不住的煞氣瞬間時收時放,看上去極其不穩定。
她眼眸極其疑惑地落回到睚眥身上,遲疑許久,才輕輕吐出兩個字:“……佳人?!”
這一般都是用來形容貌美女子的。
那眼前這個……
睚眥此時并未束發,絲緞般的長發垂至腰間,略微散開,眉眼精致而唇紅齒白。
女人細看下,越發覺得“她”玉容綺貌,稱上一句“佳人”,也絲毫都不為過。
第一百零六章
注意到女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很明顯,她當自己是女子了。
睚眥輕抿下唇。
已經在思考現在就把秦楓給剮了,值不值得。
但還不等他說什么,就聽面前的女人開口道:“既如此,那娘等下就去找瞎子張,讓他算個黃道吉日,給你們把親事辦了。”
秦楓神情不變,“好,辛苦您了。”
隨后,女人就匆匆轉身,跑出了小院。
也多虧睚眥提醒,秦楓這才把注意力轉到睚眥的肚子上。
他坐起身后將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睚眥已經鼓起的肚子上,力道輕的睚眥都感覺不到他手的存在。
現在這個鼓起的地方有一個孩子一個屬于他和睚眥的孩子
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孩子他竟然會有孩子
睚眥為他孕育的孩子
哪怕先前已經有無數的證據證明,睚眥懷孕了,可在他沒有親眼看見睚眥之前,他從沒想過這件事,他想到的,僅僅是睚眥或許還活著,至于孩子他根本就不在乎。
即便親眼看見睚眥,看到他隆起的肚子,秦楓卻依然覺得很虛幻,直到現在親手觸上他的肚子,溫熱的感覺從手掌心傳來
他才有了真實的感覺,孩子他真的有孩子了
他愛的人,為他孕育的孩子
睚眥見秦楓一直專注的盯著他的肚子看,不禁有些慌亂,緊張的抿住嘴唇,微微側了側臉,劍主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畢竟,他這樣很丑的
現在他自己脫了衣服低頭看自己肚子的時候,都會覺得很不好看
一個相當清瘦的男人,卻挺著老大一個肚子
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想到這里,他不禁有幾分難堪他有些后悔就這么讓劍主看見自己了
“王劍主,你別看了,很很丑”
聽到睚眥的聲音,秦楓微微回神,等目光再轉向睚眥的時候,竟已然紅了眼圈,他彎下腰俯身在睚眥耳畔,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哽咽
“不丑,一點兒都不丑,我的乖寶,最是好看”
睚眥看秦楓這樣,不禁更加慌亂了,“劍主”
劍主是哭了嗎?
“劍主你你別哭呀你要是覺得覺得不好看直接說我丑也沒有關系的別勉強自己”說到這里,睚眥聲音里也帶上了委屈,他竟然把劍主都給丑哭了
現在睚眥可是也體驗了一把秦楓先前看到他哭時候的感覺,天,他該怎么辦?
隔著肚子,他艱難的伸手在秦楓背上拍了拍
原本秦楓還很傷感,可等聽到睚眥的話之后,他的眼淚突然就止住,流不出來了。
這小傻子!
這下秦楓再抬眼的時候,除了微微泛紅的眼眶,再沒有其他的痕跡能看出他剛剛哭過。
“乖寶幸好幸好你還在,幸好你沒有拋下我一個人。”
原本在得知睚眥所謂“死訊”時就空了的心,終于被再次填滿。
第一眼看見睚眥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時,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幸好,他還在。
睚眥聽到秦楓這樣說,只覺得心疼的厲害,他后悔了,他早就該去找他的
他不該走的他明明就相信他會護住他還有孩子
可他還是走了留他一個人
“劍主,對不起我錯了”
這時候,睚眥才看清秦楓此刻的樣子,下巴上已經冒出了黑青的胡茬,顯然是幾天都沒有打理過,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的,跟睚眥記憶里那個一絲不茍的劍主一點都不像了。
睚眥跟著坐起了身,手輕輕的撫在秦楓的臉上,幾個月不見,他就瘦了這么多
剛剛被抱起的時候他還沒有發覺,現在仔細一看,秦楓身上的衣服竟都寬大了幾分,有些松垮的掛在了他身上
睚眥瞬間就忍不住了他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過的怎么就能憔悴成這樣?
“我走后,你就這么對自己嗎?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吃飯好好的睡覺”
秦楓將睚眥惡狠狠的按進懷里,說話的時候也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得知你的死訊,你讓我怎么還能吃得下,睡的著你怎么就這么狠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嗎?如果我沒有發現那包藥,沒有繼續讓人追查下去,”,說到這里,秦楓忍不住沖著睚眥吼了起來,除了憤怒,甚至還能聽出幾分委屈的意味,“你是不是打算就這么遠走高飛,帶著本王的孩子跑的遠遠的,再也不見我!獨留我一人為你傷懷!”
睚眥被秦楓直接給吼的愣住了,等等,等等
這都什么玩意兒?
什么藥?
他不是收到自己的信才找來的嗎?
還有,他不是走之前就告訴他,死訊是假的了嗎?難不成他還真以為他死了不成!
這怎么還能冤枉起他來了呢?
這是在訛人嗎?
想到這里,睚眥也不難過了,趕緊先把自己從秦楓懷里掙脫,“秦楓! 你胡說些什么呢!我先前明明都告訴你是怎么一回事了,而且我一找到落腳的地方就寫了封信給你,你總不是還嫌我路上走的慢吧,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嗎?”
說到這里,睚眥就想起自己在馬車上待的生不如死的那幾天,一陣陣酸楚就翻江倒海的從心口翻騰而出,瞬間席卷全身,委屈的眼淚流個不停,發了大水。
秦楓也被睚眥這么一番話給整懵了,什么時候告訴過他了,什么時候有信了,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信?我怎么沒收到?你不是只留了一封遺書”
說著,秦楓便從胸口掏出一封已經變得皺皺巴巴,信封上甚至還沾著幾點血跡的信來。
遺書,什么遺書?
他什么時候寫過這玩意兒?
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睚眥現在有些懵,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龍族是天生神獸,名字自然也是早在還未破殼時,便有了。
他們一族沒有取姓氏的習慣,只由上天賜名。
因此,睚眥自有記憶起,便清楚自己叫睚眥。
秦楓視線落在那兩個字上,輕念了下:“睚眥……”
很生僻的兩個字。
他輕喃著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睚眥就聽他問自己:“等下,若是她問起,我叫你睚兒可好?”
聽著他這樣叫自己,睚眥一頓。
第一百零七章
他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什么,但很快,就有一道陰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楓兒,你方才進我屋子了?”
女人臉色并不好看,一只手背在身后,黑氣時不時就她身體當中散溢出來幾分。
睚眥眉心略微蹙起。
但秦楓卻神情淡定,只當什么都沒看見一般,往一旁側過了身,讓她去看睚眥身上的衣裙,
“睚兒先前的衣服并不合適,我那里沒有他能穿的,便去您的屋子找了一件。”
他沒有解釋自己怎么破壞掉的鎖頭,只輕聲問了她句:
“好看嗎?”
小胖丫可是個有良心的小胖團子,在睚眥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幾天之后,終于跟他親近了起來。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現在被睚眥抱在懷里終于不會動不動就要咧開嘴哭了,每天躺床上總要嗚嗚呀呀幾聲,像是在跟睚眥聊天一樣,秦楓不在的那幾個月有小胖丫陪著,睚眥倒也開心的很,一點不無聊,每天都在忙著和自家調皮蛋斗智斗勇。
一開始三四個月大的時候他還不會爬,最多就是喜歡自己在床上吭哧吭哧的挪著翻身,他吃的比較胖,身上肉乎乎的,每次翻身都得費老大勁兒了。
而睚眥這個時候就每天多了一項活動,守在胖團子身邊,幫他減肥——每每胖團子剛翻過身,就再給人按回去。
胖團子現在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委屈的都要掉眼淚了,卻還是沖著睚眥這個欺負他的罪魁禍首伸手要抱抱。
再后來胖團子更大一點兒,六七個月的時候,他就開始學會了爬,剛開始在只是床上爬個不停,再大一點兒了就喜歡在屋子里到處爬了,床根本就不足以他施展。
一次他趁睚眥不注意,刺溜幾下就順著凳子要往桌子上爬,一開始僅僅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可一不小心爬到一半的時候,他這才發現自己爬不上去了,可這會兒已經爬的很高了,而且腳懸在那里夠不著地,整個身子就只靠著兩條抓著桌角的小胖胳膊支撐著。
胖團子這時候才開始慌了,扭過頭沖著睚眥的方向叫著,不停的“得得”
胖丫現在還不會說話,只能偶爾發個單音出來,因為睚眥沒事就教他喊爹爹,所以,他倒是知道該叫睚眥什么,只是吐字還不是很清楚。
睚眥看著他現在這個樣子則是又氣又笑,自從會爬了就一點兒沒安分過,“讓你不乖,你自己怎么上去的,就怎么自己下來!”
胖丫看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的爹爹只是叉著腰站在一旁看著,絲毫沒有要來解救一下自己的意思,嘴里叫的更急了。
而且小嘴一癟,腮幫子一股,眼看著就要有眼淚流出來了,睚眥這才無奈的搖了搖頭,去解救自家不聽話的胖兒子。
小胖丫現在已經長開了不少,從眉眼里總能看出幾分秦楓的影子來,不過,雖然他長相隨了秦楓,但那性子,卻是十成十的學了睚眥。
這一點從小胖丫抓周時選的兩樣東西就可以看出來了。
他抓周那天,睚眥依著規矩放了八樣東西讓他選,大體就是筆墨紙硯書籍還有金銀算盤之類的東西。
在抓之前他擔心胖丫會抓出什么奇怪的東西來,還特地每天拿著幾本書在胖丫眼前頭晃蕩,加深他的印象,希望到時候他能抓本書出來。
雖然睚眥自己沒學好,但是他還是想讓自家胖團子以后能跟劍主一樣,旁征博引,博聞強識,做個有文化的胖團子。
平時練習的時候,胖丫總能很聰明的領會到睚眥的意思,一看到那本書就會把書抓進手里,然后誒誒呀呀的沖睚眥叫喚著討要獎勵。
睚眥本以為到時候他怎么也會把那本書給抓出來的,可誰知,偏偏就正式抓周的那天出了岔子。
正式抓周那天,睚眥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找不到自家胖兒子了,最后所有人兵荒馬亂的找了半天才從廚房的一個筐子里找到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這么多大人眼皮子底下跑這么老遠到這里來的。
滿院子都找遍了,最后他們才想到要來廚房找找看,等從那個筐子里看到自家那個抱著一個大雞腿坐筐子里啃的正起勁兒的胖兒子時,睚眥蹭的一下火氣就上來了,拎起來就想揍一頓,他先前一直找不到他,還以為自家這個胖團子出什么事情了,急都快急死了。
胖團子現在牙齒只是剛出來,說是在那里啃,其實根本就啃不動,啃了半天的雞腿上只有淺淺的幾顆小牙印。
當他被拎起來的時候,下意識第一個反應不是抬頭看看拎著自己的是誰,反而是先抱緊懷里的雞腿,等雞腿抱穩了,這才抬眼看了看自己那個臉黑的就不行的爹,然后無辜的又啃了兩下懷里抱著的雞腿。
睚眥看他那副一臉無辜的樣子立刻就火氣更盛了,正想按著揍一頓屁股,一只大手就突然伸過來擋住了他,把懷里的胖兒子接了過去。
“咱們家是不是還有一只小豬也喜歡偷吃?”
睚眥一看眼前秦楓那張掛著笑意的臉,頓時就覺得有幾分心虛,臉上也有些燙燙的,“哪里哪里還有分明就只有你兒子”
等到了時辰,要開始抓周了,睚眥特地把那幾樣東西放在了胖丫手邊的位置,讓他能夠的著,結果,胖丫瞅都不帶瞅一眼的就直直沖著不遠處桌子上的席面爬去,睚眥看到之后冷汗都冒出來了,自家胖丫這是要去抓什么?
不是都說好了抓本書,以后做個文化人的嗎?
睚眥想伸手去攔,可手剛伸出去,就見胖丫停下了,然后伸出小胖手去不停的扯席面上擺著的那只雞的雞腿。
周圍人一看,立刻就哄笑出聲。
睚眥站在桌子跟前臉都黑了,趕緊咳嗽了幾聲提醒自家小胖團子。
小胖團聽到自家爹爹那幾聲不可忽視的咳嗽聲后,有些茫然的轉過頭看了眼睚眥。
睚眥趕緊就趁機對他使了使眼色,想讓他趕緊轉身回去把那本書撈起來。
可誰知小胖丫跟本就沒看懂他的暗示,反而是朝著睚眥叫喚兩聲,拽著手里那只肥雞就想跑到睚眥身邊去討賞。
眼看著扯不下那只雞腿,就干脆直接把整個雞都扯進了手里,一只爪子拖著盤子的那只肥雞,然后手腳并用的就要朝睚眥身邊爬去。
睚眥看著自家傻兒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后把拎著雞爬到自家身邊的胖兒子又給放到了剛剛抓周的桌子上,本想把他手里的肥雞拿走,可扯了半天愣是扯不出來,只好就放任他繼續抓著。
胖丫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抓錯東西了,他先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睚眥,然后直接伸手扯走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塊大金子。
周圍人看見這一幕笑的更開心了,紛紛說這小世子識貨的很,知道點最值錢的拿。
然后睚眥就看到胖丫一只手油乎乎的扯著雞,另一只手緊緊的攥著一塊金子,然后還一臉開心的看著他,似乎在向他邀功。
睚眥差點兒就氣的仰倒,簡直就想立刻沖上去把那本書給塞進他懷里。
小胖丫看自家爹爹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沖過來抱他,然后在他臉上親一口做獎勵,立刻就急得吱呀叫喚。
睚眥雖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但也理解他現在是在表達什么意思,不禁伸手撫了撫額,還有臉跟他邀功!
秦楓看到胖丫抓了這些倒是一點不著急,照樣開心的很,也不嫌棄胖丫剛剛因為拖雞把自己身上給整的油乎乎的,一把把胖團子給抱進懷里,“我們牙牙真厲害,都知道點爹爹最喜歡的東西拿。”
雖然在睚眥的無理要求下,我們的胖團子悲催的叫了胖丫這么個小名,但幸好睚眥還是疼愛胖團子的,好歹是答應了秦楓,對外只說胖團子的乳名是牙牙,給自己兒子留幾分臉面。
睚眥:“”合著這還是他的鍋了不成?
睚眥看著胖丫手里拿著的金子和肥雞,真的是無語淚凝噎,這胖團子怎么就像了他了呢!
就不能學點兒好嗎?
胖團子被這個爹爹抱住夸了一頓卻還不滿足,依舊伸長了脖子沖著睚眥哎呀哎呀的喊著。
睚眥見狀,只能嘆息一聲,走上前把他抱住。
胖團子這才開心起來,一只手把金子塞進了睚眥懷里,另一只手則是拽著那只肥雞要往睚眥嘴邊送。
睚眥立刻就感動的紅了眼眶,他平時真沒白疼他,胖團子這還真是拿了他喜歡東西來孝敬他的嗎?
秦楓見狀假意皺了皺眉頭,沖胖團子說,“東西都給爹爹了,那父王呢?牙牙沒有東西要給父王嗎?”
胖團子一被這么問,立刻就傻眼了,茫然的看了看睚眥胸前的金子,還有自己手里抓著的雞腿。
然后就掙扎著要從睚眥懷里出來,手指著剛剛抓周的桌子叫喚個不停。
睚眥見狀就又把他放回了桌子上,胖團子立刻就手腳并用的朝著睚眥一開始想讓他抓起的東西爬去,一只手撈起了那本書,另一只手則緊緊的攥住了那根筆。
然后獻寶似的伸向了秦楓,嘴里還啊啊了幾聲,似乎在跟秦楓說,這個是父王的!
秦楓沒有去接胖團子手里的東西,而是一把把他抱了起來,“我們家牙牙怎么就這么懂事呢?”
胖丫似乎是聽懂了秦楓在說什么,立刻就咧起嘴開始咯咯的笑,笑得見牙不見眼。
睚眥看了看自己懷里塞的金子和肥雞,再看看小胖丫現在手里抓著的書和筆,好吧,好吧,幸好最后還是抓了書
結果,他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小胖丫突然就拱著腦袋往他懷里鉆,隨手把書和筆扔到秦楓懷里,然后就又伸出手抓住了他一開始拿走的肥雞和大金子。
睚眥:“”
而后是幾件白色的里衣,以及一件繡著戲水圖案的紅肚兜。
與此同時,床帳內。
睚眥一襲黑色長袍斜倚在床頭,指尖繞著自己的一縷長發。
他轉頭問秦楓:“肚兜也變了,還要什么?”
秦楓這時雖然脫去了最外面的喜服,但白色的里衣卻還是好好穿在身上的。
只右手手臂的袖子被高高挽起。
隔著床帳的縫隙,他看一眼床下堆疊在一起的衣物,而后淡淡挑下眉,
“應該沒什么了?”
第一百零八章
紅燭一夜未熄,但帳中人卻并非一夜未眠。
早在紅燭過半的時候,睚眥就困了,他強打著精神問一旁的秦楓:“人走了沒有?”
秦楓透著縫隙看了一眼房間的地面,發現那道陰影已經消失后,就對著他道:“睡吧,走了。”
聽到“走了”兩個字,睚眥再沒掙扎,毫不猶豫就一頭扎進面前的喜被當中睡著了。
秦楓半躺在他身側,用手支著頭,視線停留在他的睡顏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帳外的紅燭悄無聲息的燃盡,冒出一縷黑煙,屋內的光線也陡然昏暗下去。
他才收回視線,并伸手攬住一旁人的腰身,合眼休息。
而睚眥雖然睡著了,但在被他伸手抱住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動了動眼皮。
只是還不等他醒來,一只溫柔的大手就在他背上輕拍幾下。
于是很快,他就又放松下來,甚至還主動往身邊人的懷里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翌日,清晨。
外面一陣雞鳴響過。
白日里秦楓事情一直很多,基本不會在王府待著,睚眥就自己拿了折子在書房看。
這日他看的好好的,月奴突然就找來了。
“皇上,你都這么久沒有看見奴家了,想不想奴家啊?”
一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睚眥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木了,不自覺抓緊了手中的筆:“”他是不是應該讓劍主替他找個道法高深些的道士來驅一驅身邊的陰魂?
“圣女是有什么事情嗎?”
月奴看到他的反應自是心中暗喜,更加放肆了,直接走過去靠在桌沿上,和坐在椅子上的睚眥面對面,雙手往桌子上一撐,身子還往前傾了傾,把睚眥直接給死死堵椅子上了退無可退,要不是她身前還有個大肚子擋著,指定得和睚眥臉貼臉。
她一靠近睚眥就趕緊往后躲,后背死死貼著椅背,要不是她是個孕婦,睚眥早一把把她給推的遠遠的了。
“想你了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現在這都六七個秋了,你就不想奴家嗎?”說著她還把涂著丹蔻的那只手朝睚眥臉上摸去。
嚇得睚眥趕緊就把臉偏過,“不想,一點兒都不想!”
“這也太傷奴家的心了,奴家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飯了呢!”
聽月奴這么發嗲,睚眥只覺一陣惡寒,絲毫不為所動,臉上的抗拒更加明顯了。
就在睚眥快忍不下去的時候,他突然就聽見了秦楓的聲音,“你們在干什么?”
月奴一聽清這聲音來自誰就立刻起身跳開了,離了睚眥好一大截,相信若不是有墻堵著,她估計能跑出幾丈遠。
睚眥看到月奴的動作臉都給嚇白了,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是個孕婦來著?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這女人的肚子位置怎么都變了!!!
“你你的肚子!”
說這話的時候,睚眥指著月奴肚子的手都在發顫。
月奴順著他手指的看了看肚子,什么反應都沒有,只淡定抬手往上扶了扶。
“這不就好了?”
這下睚眥還有什么不理解的,眼里立刻就燃燒起了小火苗,敢情這女人的肚子根本就是裝的嗎?那他先前都在小心些什么?
月奴看出了睚眥的想法,趕緊趁睚眥怒火還沒燒掉理智的時候解釋了幾句,“這肚子是假的沒錯,可奴家懷孕可是真的!”
睚眥:“那你成天頂著個老大的肚子是吃飽了撐的不成嗎?”
“這不是想著始終都要變大,提前做做準備,適應適應不是?”
睚眥:“”劍主確定沒有找錯人嗎?南疆圣女還真能是她這個瘋女人不成?
一旁的秦楓見兩人一直這么旁若無人的忽視他,在一邊“打情罵俏”,本來就陰沉著的臉更黑了幾分,周身嗖嗖的放著冷氣。
原本還想跟睚眥再瞎掰扯幾句的月奴瞬間感覺到了威脅,“剛剛皇上眼睛里進沙子了,讓奴家給幫忙吹吹”
睚眥聽到月奴編的瞎話,眼睛瞬間就瞪大了,誰眼睛進沙子了,再說了,就算真進了,也絕對不找她!
“劍主,這個女人她膽大包天,剛剛調戲朕不說,還想占朕便宜!”朕可是會告狀的!
月奴:“”事情有些不對勁,不行,奴家得走!
“呃奴家來送藥的!一個月延長一個月”
睚眥還沒意識到月奴說的是什么,月奴把藥扔下就一溜煙跑沒影了,只留下睚眥跟秦楓在那里大眼對小眼。
秦楓半晌都不開口,睚眥只好板著一張小臉,“劍主你以后離那女人遠些,她腦子不太正常。”
聽他這么說,秦楓雖還是不開口,但臉色卻比剛才好了不少。
秦楓不開口,那睚眥就只能自己在那沒話找話,“劍主怎得這么早回來了,是有什么東西沒帶嗎?”
“打擾到你了?”聽他這么說,秦楓不禁瞇了瞇眼,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好。
睚眥:“”怎么聽他這么說,心里就莫名堵得慌呢?誰還能沒個脾氣了!
“對,打擾了。”
睚眥這話說的也沖了些,說完竟覺得心里更憋悶了,也不想再看秦楓擺著的那張冷臉,把桌上自己還在看的折子一合,一句話都不說,轉身就往書房外走。
路過秦楓身邊的時候,秦楓突然就伸出手,把他給扯住了。
睚眥卻看都不看一眼,甩手就要把他的手給扯掉,“放開,朕累了,要休息!”
“我陪你。”
“不用。”
睚眥少有的在秦楓面前這么發脾氣,往日他都是會順著秦楓幾分,哪怕氣急了,也不過是鬧一鬧,哪里會跟現在這樣似的,什么都不說。
這時候秦楓要是真放手了,那才是真要涼,他現在不禁開始后悔起自己剛剛的態度了,明明他是知道他們什么都沒有的,可心里就是不舒服。
“用膳了嗎?我陪你去用膳。”
“朕不餓,不想吃。”
睚眥這下直接把臉都給偏過去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看著我。”秦楓直接把睚眥拽近了自己幾分,直視著他。
睚眥想把他給推開,秦楓卻拽的更緊了,睚眥氣急了抬頭想說什么,嘴唇就跟秦楓的碰到一起去了,睚眥被秦楓一吻,腿也軟了,只好握住秦楓的手臂,往他身上靠。
秦楓順勢把他的腰攬緊了幾分,往前走了幾步,把睚眥壓桌子上繼續低頭吻他。
睚眥這時候腦子里已經是一團亂麻了,這是秦楓和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親密,這算什么?他這是什么意思?
那件事發生之后,兩人之間雖多了些曖昧,可終究誰也沒有去說什么,睚眥自己都摸不準自己和秦楓是什么關系,也不敢多想,只把先前的那些親密都當意外,裝作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去提起。
等秦楓從他嘴唇上移開,睚眥耳根也紅透了,眼里都是水光。
秦楓看他這模樣,低頭又親了親他的耳尖,睚眥感覺癢的厲害,就往后躲了躲,可秦楓卻故意又在他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
睚眥這下不止耳朵,連脖子都紅透了,整個人跟剛從鍋里煮熟了撈出來一樣。
“我錯了,別氣了。”
聽到秦楓說的這句話,睚眥瞬間眼睛就瞪大了,跟見鬼了似的看著秦楓,還伸手扯了一把秦楓的臉,“你是劍主嗎?別是被掉包了嘶疼!”
睚眥話還沒說完,秦楓就黑了臉,還張嘴在睚眥耳朵上重重的咬了一口,留了個重重的牙印在上邊。
睚眥吃痛,立馬把秦楓給推開了幾分,捂著耳朵不停的叫嚷著疼,秦楓看他這么嬌氣的樣子,立刻好聲好氣的抱著他哄了兩句,還輕輕的給他揉了揉
鬧了這么一出,睚眥怎么可能還氣的起來,秦楓哄了幾句就跟著一起去用膳了。
睚眥慣是個會蹬鼻子上臉的,秦楓剛剛哄了幾句,這時候到了飯桌上更是連手都不愿意動了,直接張嘴讓秦楓伺候。
秦楓也樂得去喂他,一頓飯下來自己沒吃幾口,自家小豬倒是喂的肚子圓鼓鼓的了。
那個吻之后,兩人雖什么都沒說,卻明顯的比先前更親密了不少,哪怕晚上睚眥睡再早都記得給秦楓留門,有時候秦楓回去晚了,睚眥身邊都是會給秦楓留一半床的。
現在不用秦楓主動去攬他,哪怕睚眥睡著了,等秦楓一上床,就會很自覺的滾進他懷里尋一個舒服的位置。
日子一舒坦起來,就顯得過的飛快,只是一眨眼,睚眥還感覺自己什么都沒做,就已經在王府里待了快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李延的事情也有序的推進著,睚眥每天待在王府里,什么煩心事也沒有,倒是比先前胖了不少,小臉愈發圓潤,皮膚也比先前白了幾分,透著光似的。
在睚眥看來,在王府里的這短短兩個月,可比在宮里當劍主幸福多了,有時候他甚至想干脆那劍主就讓別人當了算了,他就這么待王府跟劍主待一起就挺好,不過這些他也就只敢想想了。
他不知道假設李延的事情解決掉,他和秦楓的關系會變成什么樣子,所以,他只想先讓自己眼下過的開心,未來的事情,就交給未來煩心算了。
秦楓雖然忙,卻依然每天都會抽出時間陪睚眥用膳,可以說這些天真真是把睚眥給寵上天了,不想看折子就不看了,想吃什么也都盡量滿足他。
這日秦楓出去后睚眥就去了月奴的院子找她聊天,秦楓每天事情多,能陪他的時間有限,他又不怎么看的進去書,所以反倒每天沒事兒就去找月奴聊天解悶,這一來二去的,兩人倒是關系好了不少。
睚眥一進月奴的院子,就自覺的找了門口的放著的躺椅躺下了,躺椅邊上的矮幾上放著幾盤果脯,睚眥隨手捻了幾顆,就扔進了嘴里。
吃到嘴感覺很好吃,就直接整盤都端懷里慢慢吃了。
月奴從屋里出來看到的就是他這個樣子,等看清他吃的是什么之后,差點兒把下巴都給驚掉了。
“你吃著不酸嗎?”
他看向秦楓,秦楓臉皮特別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回答道:
“正常。”
瞎子張聽后沒有說話。
一旁的秦娘子卻著急起來了,“怎么樣,瞎子,你快說話啊!”
瞎子張指尖在拐棍上輕輕點了點,而后,在對方的注視下,他緩緩道:
“恭喜啊,秦娘子,你家兒媳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睚眥:“……”
看來這人不僅是個瞎子神棍,還是個騙子庸醫。
第一百零九章
秦楓跟睚眥都沒說話。
但一旁的秦娘子卻是肉眼可見的高興。
她熱淚盈眶地看一眼秦楓跟睚眥,而后就趕緊道:“楓兒你好好照顧睚兒,我先送瞎子回去!”
瞎子張拿著拐棍跟秦娘子一道離開了。
睚眥看向一旁的秦楓,問他:“那個瞎子是個庸醫,還是他在幫我們隱瞞?”
秦楓想了下,然后道:“應該是后者。”
畢竟,秦娘子對兒子的愛不似作偽,如若對方真的全然是個不懂醫的騙子,那秦娘子也斷然不可能放心去找他。
話落,秦楓問睚眥:“那人,真的是個瞎子嗎?”
這么想著他就摸了摸自己依然還是很平坦的小腹,孩子……
因為睚眥一直想著這件事,晚上在床上輾轉了半天睡不著。
再過不久秦楓就可能要去邊關了,這些天他一直很忙,經常每日天不亮就出門了,晚上幾乎都是一沾床就睡了。
睚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是擾的他半天沒法子睡。
“乖一點兒,快睡了。”
睚眥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疲憊,趕緊鉆進他懷里閉著眼睛乖乖不動了。
秦楓懷抱著他,很快呼吸就平穩了。
睚眥感覺他已經睡著了,才從他懷里悄悄的把眼睛給睜開了,借著月光慢慢描繪秦楓的眉眼。
若是孩子出生了……會不會長的就跟劍主一樣?
這么一想,睚眥就覺得自己心里有些墜墜的疼。
他現在多看一眼秦楓,就對肚子里的孩子多一分不舍。
懷著這種復雜的心情,睚眥鉆進了秦楓懷里,過了好久才睡著
“你決定了嗎?確定留下這個孩子?”
“嗯。”睚眥雖然眼底帶著黑青,但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能透露出他的堅定。
被一個跟秦楓長的一模一樣,還扎著兩個小啾啾的小姑娘追了一晚上的睚眥,終于做出了他的決定。
月奴看著他現在憔悴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既然要留下孩子,那你現在這個狀態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你的身體肯定得要好才可以。”
“朕之后會注意的。”
“那怎么留,這又是一個問題。”孩子留不留的問題解決了,要怎么留現在才是關鍵。
畢竟睚眥現在肚子里揣的可是塊兒定時炸彈,一炸就要人命的那種。
“劍主再過不久就會去邊關到時候”
“趁機跑了?舍得拋棄孩兒他爹了?”月奴一聽這話的開頭就猜到睚眥想的是什么了,說孩他爹的時候,眼里滿是調侃。
“朕朕也不想啊,但那不是還是命更重要么”睚眥一聽到孩兒他爹這個稱呼,臉就紅了幾分,但還是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來解釋。
月奴對于睚眥能做出這個選擇來也不意外,畢竟眼下也只有這個辦法。
月奴得知了睚眥的想法之后,自然是幫著他開始想起辦法來了,若只是睚眥一個人,怕是連這王府大門都出不去。
打定主意之后,睚眥就開始為了自己“攜崽出逃”的計劃做準備了。
首先需要列一份計劃清單
睚眥的第一個計劃,斂財。
雖說是要揣著肚子里的崽崽逃跑保命去了,但睚眥卻一點兒沒有要委屈自己的打算,這出門在外,錢可是要緊事!
睚眥雖然當了這么多年劍主了,攢下的錢還不如身邊的小安子多,好歹人小安子還有月俸可拿!他可就純純粹粹的是個窮光蛋,在宮里想給自己加餐都難的那種
所以這錢自然是要從其他地方想辦法了,而秦楓顯然就是睚眥身邊最好抱的一根金大腿!
自從有了這個想法之后,睚眥每次看秦楓的時候都不自覺的給他周身加上一層金光,簡直就是一根行走的金條,抱著啃一口都會嘩啦嘩啦掉金粉的那種
一這么想睚眥就不自覺的對著秦楓流起了口水,想著挑哪里下口最合適了
秦楓剛回來就被睚眥這副對著他滿眼冒綠光的模樣嚇的不輕,這可是睚眥平日里看著雞腿時才會冒出的眼神!
他今日是沒吃飯么看來還是吩咐廚房等會兒加餐來只雞腿好了
今日用膳的時候,睚眥也吃的比往日更多了些,本來飯量就不小,這下更是直接橫掃整張桌子,看的一旁的秦楓直接傻了眼。
等整張桌子的菜都被他給狂風掃殘云般席卷一空之后,睚眥這才放下筷子把臉從那個比他臉還大上一圈的飯碗里抬起,連嘴邊沾上的米粒都沒來的及擦,就先癱在椅子上毫無形象可言的打了個飽嗝。
秦楓第一次看睚眥吃這么多,心驚之余不禁有些擔憂,結果剛伸出手在睚眥已經被撐的鼓起的肉乎乎的胖肚子上摸了兩把,睚眥就一巴掌把他的手給拍掉了,“輕些,壓著了怎么辦?”
睚眥擔心的是秦楓會不小心碰到孩子,結果秦楓卻直接理解為他現在吃太撐了,不能被壓著,不禁就皺了皺眉,“下次少吃些”
“你是不是嫌棄朕吃的多來著!”
秦楓這話都還沒說完,就直接被睚眥給打斷了,說著這話的時候睚眥甚至還紅了眼圈,好你個秦楓,朕辛辛苦苦的給你懷著孩子,就算是個長得跟你一樣的胖丫頭,朕都不嫌棄的留著了,你不哄哄朕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飯都不想給朕吃了!(我們小劍主直接默認夢里那個扎著小啾啾的胖丫頭就是他肚子里的崽崽了~至于到底是不是,請待下回分解~)
秦楓怎么都沒想到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睚眥都能給整出眼淚來,頓時有些手忙腳亂的把他攬進懷里哄了起來,“沒有,沒有,這不是怕你難受不是?”
“真的嗎?”睚眥摟住秦楓的脖頸,眼里含著淚花,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了,只要你能吃的下去,想吃多少都沒關系,我養得起!”
“那不用加飯了,直接折成銀子給朕就好。”
秦楓:“”
他現在已經是滿臉的黑人問號了,怎么最近睚眥越來越奇怪了呢?
見秦楓沒立刻接話,睚眥立馬就小嘴一扁,眼淚唰的就要往下掉。
秦楓這下哪里還顧得上想他哪里反常,只趕緊先什么都給應下了。
“好好好,給銀子,給銀子”
第一次找金主要錢的計劃圓滿完成,在秦楓看不見的角落,睚眥露出了財迷般的微笑,( $ _ $ ),同時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給第一個計劃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勾
睚眥自從有了斂財的計劃后,真的是用盡了自己的洪荒之力在坑秦楓了
比方說,坑錢計劃一:
偷偷撕了自己的外袍,“劍主朕衣服撕破了”
“我這就讓管家給你多準備幾套”
“不不不,折合成銀子就行”衣服么,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補補就好
秦楓:“”
坑錢計劃二:
無事獻殷勤,除了要錢還是要錢
“劍主累不累?朕給你揉揉肩膀”
就在秦楓躺床上正舒服的快要閉上眼睛睡過去時,
睚眥:“劍主舒服嗎?朕這么乖,是不是得給獎勵才對?朕不要其他的,銀票就挺好”
秦楓瞬間驚醒:“”
第二日一早秦楓眼底一片黑青,昨晚他夢到睚眥追著他要了一晚上的銀子
*****
這日睚眥側躺在軟榻上,一邊數著他這些日子坑來的銀子,一邊在軟榻邊上的矮幾上計算著這些銀子夠自己生活多久,同時還在心里暗自盤算著該怎么再多坑幾筆
秦楓進來找他時候看到的就是他趴在矮幾上睡著的場景,一個跨步走過去想把他打橫抱起放在床上,誰知他使了半天的勁,睚眥愣是動都沒動幾下,只是被他擾的自顧自的翻了個身。
秦楓:“”難不成這些日子伙食太好了,又給養成小豬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秦楓下意識里低頭看了眼睚眥比前些日子大了得有一圈的肚子,伸出手去他肚皮上戳了戳,想把他叫醒,只見睚眥的眼睛只微微睜開了個縫,還沒看清他的樣子,張口就來了一句,“劍主虐待朕,不讓朕睡覺,朕好難過,得劍主給銀子才能好!”
秦楓:“”雖然他早就知道了睚眥有個財迷的屬性,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屬性后期竟然會發展的如此可怕
他現在是不是得慶幸自己有萬貫家財可以拿來哄自家小財迷?
此刻的周小財迷表示:“萬貫家財哪里能夠,起碼得再多兩倍!”
除了斂財計劃,睚眥心中的小本本上記著的第二點
培養一下自家小胖丫跟另一個爹爹的感情,起碼得從肚子里抓起!
一日晚上,睚眥吃飽喝足躺床之后
秦楓像往常一樣要攬住他的腰睡覺,結果手剛放上去,就被睚眥抓著給挪了地方,放到了他現在已經胖了整整一圈,軟軟和和的肉肚子上。
秦楓回頭朝睚眥看去一眼,對方輕點下頭,示意這個老頭沒說假話。
但即便如此,秦楓的菜刀卻依舊沒有收走。
瞎子張快哭了:“那什么,我,我真的沒騙你,而且,我之前不是還幫你們來著嗎?”
他主動提起這件事,是想秦楓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殊不知,他話音剛落,秦楓就“哦”了一聲,而后十分不要臉道:
“你不是說,我家娘子懷了三個月的身孕嗎?那現在孩子呢?孩子沒了,你得賠吧?”
瞎子張眼眸瞬間瞪得老大:“……”
你那個娘子能不能懷你不清楚?!
第一百一十章
瞎子張覺得,自己這個瞎子今天真的是開了眼了。
畢竟,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后,他都沒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老頭氣不過,當即怒道:“我真的是瞎了眼,才幫你們!”
秦楓跟睚眥對視一眼。
只覺這句話一點毛病都沒有。
可不就是瞎了眼么。
于是,秦楓神情都沒變一下,就直接問他道:“姑且就當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你應該有辦法能找到他吧?”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秦楓卻十分篤定,對方能找到那個陣法師。
對于睚眥此刻是如何想的,還在殿上料理李延后事的秦楓根本不得而知。
李延的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頃刻間就將本就暗潮涌動的大周攪成一灘渾水,平靜不得。
那些本就存有異心的人立馬又活泛起來了,暗中打探著此事的真假。
而原本打算今日事一結束,就抽身離開的秦楓也不得不留下,先將此事探查清楚。
睚眥知道,既然李延都能知道他的身世,那其他人只要細查,肯定也能查到些蛛絲馬跡,這件事遲早要被人知道的。
雖然心中想著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但他的面上卻不敢有絲毫顯露,他敢肯定,此事一旦被揭發,那他的這條小命,定然是危在旦夕。
就在睚眥一個人在寢宮里擔憂著朝堂上情況的時候,小安子突然將一封書信遞給了他,“皇上,剛剛有個小丫鬟給了奴才這個,說是王府的月姑娘教她遞給你的,奴才看她的話不似作偽,就把信拿上了。”
睚眥一聽是月奴的信,立刻就拿來打開。
月奴已經知道了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現在事情愈發緊急,她打算提早安排睚眥離開。
睚眥看完她的計劃后,將手中的信捏緊,低頭不知想了些什么,隨后便把信扔進了炭盆,親眼看著這封書信化成了灰,再也看不出原委來。
朝堂上那些人動作很快,不過短短一天,不管是秦楓手下的人還是那些原本大皇子二皇子手下的余黨都很快就都拿到了一些證據,秦楓看著手中的密信臉色漸漸變的陰沉。
此事一出,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金鑾殿前便已經烏泱泱跪滿了大臣,都是要求由攝政王禹王主持,在朝堂驗明當今圣上的身世。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誰都沒有想到,秦楓一時也沒辦法去應對,本想將此事先暫時壓下,待他從邊關回來再議,可滿朝的大臣根本就不買賬,在他們看來,睚眥的身世遠比邊關的戰事還要來的重要的多。
睚眥一夜未睡,雖然秦楓有意識的瞞住這些傳訊不讓他知道,但只要他有心去打探,就瞞不住他,只猶豫了片刻,旋即便起身,“小安子,給朕更衣。”
這件事情,是時候要解決了。
與此同時,金鑾殿上。
秦楓一夜未睡,眼底已經有了淡淡的黑青,他獨自一人站在臺前,看著低下跪著的群臣,眼中全是冷意。
“王爺,茲事體大,需盡快查明才是啊!”
“此事若一再拖延,只怕朝綱不穩啊!”
“”
單看底下跪著的那烏泱泱一片,就知道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出來逼迫他核查睚眥的身世了,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叫囂的最兇以外,幾乎所有的皇室宗親還有平日里對睚眥處處維護的顧丞相,禮部尚書等一干老臣都站了出來。
只短短一晚上,就出了這么大的變故,而且事關睚眥的性命,在不能保證萬無一失的情況下,秦楓根本不敢冒險,唯恐棋差一招,就再無轉圜的余地。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拖延時間,直到能夠想出萬全之策來。
想到這里,他眼底一片陰霾。
就在底下那群人叫囂的越來越兇的時候,有個平日里不怎么打眼的大臣竟當堂口出狂言,“禹王!還是將那苗族余孽交出來罷!苗族余孽,應當直接斬殺”
隨著最后一個字的話音落下,這人也沒了生氣,口中流出鮮血,硬挺挺的倒下了。
秦楓看了看身旁站著的眾人,將手中已經沾血的利刃收回,眼底仿佛淬上了寒冰,“口出狂言,竟敢對皇上不敬,當殺!”
這個出頭鳥一死,原本那些叫囂的厲害的人瞬間就變成了鵪鶉,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下一次,人頭落地的就是自己。
秦楓雖兇名在外,但畢竟都沒有親眼見過,這些人雖有所顧忌,卻終究還是沒當一回事,直到看到這個人的下場,他們才覺得脖頸一涼。
“皇上今日龍體抱恙,有事隨后再議,退朝。”
秦楓說完這句話便直接轉身離開了,而他身后那群大臣卻并沒有像往日一樣退下,依舊固執的跪在那里。
他沒有回頭看一眼,只顧自己離開了。
那些人雖還想說什么,但只看一眼秦楓還沾血的劍尖,就一句話都憋不出來了。
睚眥穿戴整齊之后正要抬腳出宮門,就見秦楓遠遠的走了過來。
睚眥下意識的就是心底一慌,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秦楓看他這樣,心里滿是心疼,當即加快腳步朝他走去,一把就將人按進懷里。
“別怕,你有我。”
睚眥聽到他這句話,眼淚唰的就掉下來了,起先只是低聲的嗚咽,但隨著秦楓一聲聲的在他耳邊柔聲安慰,后來聲音便越來越高,再到后來,雖然睚眥已經流不出什么眼淚來了,卻還只是扯著嗓子嗚咽著。
秦楓沒有阻止他,只揮了揮手將身邊的那些人屏退,安靜的抱著他,任由他發泄。
只短短一夜,睚眥心里就不知道存了多少的擔憂和恐懼,有一把刀直接就架在了他脖頸上,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隨時就能要了他命。
但他最怕的,卻是從劍主眼里看出失望和疏離,甚至是厭惡來。
他現在得來的一切都只因為他是睚眥,而不是因為他是他這個人,就連秦楓,也只是因為他是睚眥上天才將他送來他身邊。
這一切都仿佛是他偷來的,他就是個小偷,身世被揭穿的那一刻,就將是他失去這些的時候。
不管是皇位,還是歸虛長老,甚至是秦楓
而他最怕失去的,還是秦楓。
這也就是為何他即使害怕的要死,也不敢將這一切告訴秦楓的原因,他只怕會失去他。
現在秦楓只一句“你有我。”就讓他徹底卸下了心防,這些天憋悶的一切都仿佛找到了一個出口,登時宣泄而出。
等睚眥終于不再掉眼淚的時候,秦楓微微嘆了口氣,剛想伸手去把他臉上的眼淚拭去,就見睚眥委屈的抽泣了一聲,抬起頭想跟秦楓說什么,結果嘴還沒張開,一個鼻涕泡泡就嘟的一下冒了出來,又啵的一聲,破掉了。
睚眥瞬間就呆住了。
秦楓被他可愛的簡直心都要萌化了,不禁輕笑出聲。
睚眥一聽他這笑聲,簡直都想找個地縫給鉆進去了,太丟人了!
秦楓看他這窘迫的樣子,反而笑的更開心了,直接抱起他就往屋里走,“我們一起用早膳,今日不必早朝了。”
睚眥一聽他的話就愣住了,不必早朝了?
那些大臣怎么可能就這么放過他呢?
秦楓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臉,“乖,什么都不要想了,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信我。”
睚眥聽秦楓這么說,看了看眼底的黑青,輕輕的點了點頭,摟緊了秦楓的脖頸,“朕相信你。”
秦楓沒說話,只是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
等下人把早膳擺上的時候,睚眥原本沒什么胃口,但他看了看身側的秦楓,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劍主,朕好餓,要你喂!”
秦楓寵溺的看著他,相當自覺就拿起碗筷開始給睚眥夾他喜歡吃的菜,“好,小懶豬。”
秦楓夾了一塊排骨遞到他嘴邊,睚眥偏了偏腦袋,“不喜歡這一塊兒,朕要長的好看的!”
秦楓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把這塊兒被人家嫌棄丑的排骨吃進了嘴里,然后又給他夾了一塊兒肥瘦相間,骨肉均勻,色澤也亮麗的喂到嘴邊,睚眥這才張嘴吃了下去。
睚眥就這么哄騙著,倒是讓一點兒胃口都沒有秦楓吃下了不少東西,睚眥自己也跟著吃了很多。
最后秦楓不停的喂著,兩人你一人我一口的,不多時,桌上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睚眥揉了揉肚子,就側身靠在了秦楓身上,瞇著眼睛休息。
秦楓側頭看了他一眼,就見睚眥靠在他肩上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輕輕的把睚眥移到腿上,然后緩緩抱起,腳步沉穩的朝床上走去。
睚眥胖了不少,抱著還真得費些勁,就這么幾步路,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秦楓看他吃的肚子都鼓起了,怕他就這么睡了會不舒服,就也跟著躺在了床上,幫他揉肚子,睚眥可能是被揉的舒服了,時不時還哼唧幾聲。
秦楓也是一晚上沒睡了,看睚眥睡的香甜,沒一會兒也摟著睚眥沉沉睡了過去。
秦楓這些日子睡覺的時候手一直是放在睚眥小腹的,現在都已經養成了習慣,只要摟著他,就不自覺的放在那里了。
睚眥睡得香甜,不自覺的扯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又往秦楓懷里鉆了鉆
王府的院子里鳥語花香,陽光正好,兩人靠坐在軟塌上,睚眥的肚子已經不再平坦,高高的鼓起,秦楓攬住他讀書給他聽,還時不時把頭伸到肚子上,像是在聽肚子里孩子的動靜
真好。
“他們都是上古時期的人,公門圖是修界最厲害的陣法大師,而張涇……則是天機閣的初代閣主。”
“公門圖無門無派,但與縹緲閣的初代閣主有些淵源,縹緲閣現在的護山大陣,就是由他親手所制。”
“至于張涇,他于算學一道,頗為精通,且是難得的天靈根,不僅能以算入道,而且還是有史至今,唯一能修至渡劫的天機閣人。”
只不過,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能將這兩個人聯系在一起。
畢竟,當公門圖這個陣法大師橫空出世之時,張涇早就已經杳無音訊。
睚眥聽過秦楓的解釋,尤其是當對方說明,這兩人都是上古時期的人時,他眼眸微頓,而后就問:
“他們與帝冥,可有淵源?”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從對方口中聽到帝冥這個名字,秦楓絲毫都不意外。
畢竟……
就連他自己都在懷疑。
但再開口時,他卻也只是回答說:“并無關聯。”
至少,明面上,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顯示,三人間有關系。
睚眥抱著花盆的那只手略微緊了緊,但他沒有再說什么,只看向秦楓問:“張涇留下的那張陣法圖,你有什么頭緒嗎?”
睚眥不懂陣法,更不會破陣。
這一次和南疆聯手,不過短短三個月,秦楓就將西夏給打服了,把它變成了大周的藩國,西夏降為藩王,需對大周劍主俯首稱臣。
經過這場戰役,至少未來秦楓在的幾十年里,決計不會再有其他國家敢打大周的主意了。
當初戰事緊急,秦楓不得不在還沒有調查清楚睚眥的事情之前就趕往了邊關,因此現在戰事一結束,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了京。
雖然他身邊的人一直跟他說睚眥死了,甚至連所謂的遺書都交給了他,但是,在沒有親眼看到睚眥的尸體之前,他絕不相信睚眥就這么離開他了。
他不肯相信睚眥就這么死了,所以,他連衣冠冢都沒有給睚眥立,他要等著活生生的睚眥回到他身邊。
哪怕要等十年二十年
哪怕只是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十日后,王府。
秦楓一趕回京城,就先回了王府。
打開衣柜本想換件衣服,卻在柜子底部隔板的角落里發現了一包藥,秦楓看到后微微皺了皺眉。
這是睚眥藏起來的那包墮胎藥。
看著這包藥,秦楓想起了睚眥那日奇怪的反應,突然就心生出一種拿著這包藥就能找見睚眥的感覺。
“追風,去查查這包藥出自哪里,做什么用的。”
“是。”
秦楓看著眼前的墮胎藥,眼里閃過一絲陰霾。
所以,那一日,睚眥那么慌張是因為這包藥?
他不想他發現什么?
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穿女裝?
再回想到睚眥身世被揭穿的時候,他恍然發現,睚眥有擔心,有害怕,卻獨獨沒有驚訝。
所以,他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苗人一族的后人的,那他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
這么想著,秦楓的眼神就落到了桌上放著的那包藥上
這是墮胎藥。
所以,這一切問題都只一個答案,因為他懷孕了。
睚眥那個時候已經懷孕了。
所以,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懷孕了,睚眥才知道自己是苗人一族的人。
現在這包藥還完好無損的在這里,那睚眥就肯定沒有吃。
再稍微一結合后來睚眥總喜歡讓他摸摸肚子什么的,不難看出,睚眥是愛著孩子的。
那么睚眥就絕不可能會真的自殺,所以,才會在別苑里找不出他的尸體!
他根本就沒有死!
想到這里,秦楓立刻就起身站了起來,“追風!”
此時的睚眥肚子已經顯懷了,所以他最近一直都避著見人,也幸而他們家離村里人遠,除非有人特地上門,否則平日里一般也碰不到什么人。
這日一早,睚眥起身去院子里,卻發現今天格外的安靜。
他最近走路走多了總會覺得腰酸,走兩步就想停住歇會兒。
“怎么不在呢?這女人肚子都那么老大了,還亂跑什么!”
他剛想伸手到腰上揉揉,就感覺腰上突然貼上了一只手。
嚇得他瞬間就白了臉,身子都僵硬了。
這屋里什么時候進來個人!
這是他頭一次后悔把房子選在了這么偏的地方,有了匪徒喊救命都沒有人能聽見了!
完蛋了,這匪徒什么時候來不好,偏偏要挑他一個人的時候來!
還有,月奴那個女人到底去哪里了?為什么還不趕緊回來救他!
不要看月奴是個孕婦,就算她挺著七八個月的肚子都絲毫不影響她的剽悍,這段時日他可是好好見識過了。
再剽悍的匪徒都不一定能悍過她!
感覺到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竟然開始移動了,睚眥簡直嚇的腿都要開始哆嗦了,天,他現在這個肚子,他可跑不快啊!
“這這位大俠咱們有話好好說行嗎?”這會兒睚眥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抖了,“別別動手動腳的不是?”
誰知他身后的那個匪徒聽了他的話后,不僅沒有就此收手,反而還更加過分了,直接一把圈住了他的腰——等等好像一只胳膊圈不住
睚眥看他這樣,心里慌的更厲害了。
“大俠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他話都還沒說完,就直接被那人給打斷了,“可我只要美人”
這句話說的曖昧極了,那人甚至是直接把最貼近他的耳朵說的這句話,邊說還邊往他耳朵里吐氣!
睚眥瞬間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再也不能忍了,拔腿就想跑。
可他剛挪了一步,那人就將他拽住了,還順勢往他眼睛上蒙了一塊黑布。
“救命!”
睚眥這聲救命剛喊完,就感覺自己被那人直接給抱了起來,嚇的他趕緊就掙扎。
“再動我就把你扔下去!”
那人只冷冷的說了這么一句話,睚眥就立刻不敢動彈了,他現在肚子里可還有孩子!
想到孩子,睚眥更加害怕了,嘴唇都開始抖動起來。
月奴啊,你再不回來看到的可就是一尸兩命了啊!!!
“放過我好不好!我給你銀子,好多好多銀子絕對夠你再去找一個美人了!”
“可是能有你這么美嗎?”那人將他輕輕的放在了床上,還順帶拿腰帶把他的手腳也給捆住了。
睚眥立馬就開始扭動,那人直接俯身敷在他身上,按住了他,不讓他動,可那人的身子卻是沒有壓在他身上,而是靠兩只胳膊撐住,將他虛虛的環進了懷里像是在避開他的肚子一樣
想到這里,睚眥心里就突然感覺怪怪的
這
等這人低頭吻住他的唇時,睚眥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是你嗎?劍主
一想到這里,睚眥的眼淚就流的更加洶涌了。
覆在他身上的人一感受到他的眼淚,就立馬停住了自己的動作,可誰知他剛離開睚眥的嘴唇,睚眥竟然就直接抬頭胡亂在他臉上吻了起來,直到找到他的嘴唇
我好想你,劍主
你為什么才來找我
感受到睚眥的動作,那人不再有所顧忌,更加兇狠的吻了回去,手也攬緊了懷里的人,像是要直接將睚眥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等這一吻結束,秦楓才解開了蓋在睚眥眼睛上的布,以及綁住他手腳的腰帶。
睚眥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忽然有些恍惚
這是真的嗎?
他剛想伸手去碰碰秦楓的臉,卻見秦楓直接扭頭躲過了,睚眥瞬間愣住了,眼里也再次蓄滿了眼淚
他這才注意到,秦楓此刻的臉色并不好。
劍主他還在生氣嗎?
看著眼前人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秦楓心里瞬間就一軟,趕緊扭過頭閉了閉眼睛,才維持住自己陰沉的表情。
“誰準你瞞著我跑掉的!你現在膽肥了是不是?學會逃跑了?”
睚眥被他這么一問,瞬間就委屈不起來了,只覺得突然心虛的厲害,看了看秦楓陰沉的臉色,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敢,是他想”
秦楓順著他手指的地方低頭一看,是睚眥已經顯懷了的,五個月大了的肚子。
秦楓:“”
黑色空間的屏障被撞地粉碎。
一道紫色身影從外面出現,驟然撲向那道惡魂。
與此同時,秦楓周身的白光也被那道惡魂給一掌擊碎。
眼看著他就要襲向秦楓,一個黑色牢籠卻憑空從秦楓的身后出現,趁那道惡魂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將其給倒扣在了其中。
原本撲向那道惡魂的小龍崽也在險些被扣進其中之前,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給揪住了尾巴尖。
秦楓一只手揪著自家小龍崽,另一只手則緩緩將剛剛打開的那本惡本陣法書給合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睚眥被揪著尾巴倒吊在秦楓指尖上。
跟秦楓大眼對小眼。
他撲騰兩下爪子——
是不是能給他放開了?
秦楓將小家伙接在掌心,伸手揉揉他的小尾巴尖:“剛才有沒有弄疼你?”
看著他微垂的眉眼,睚眥感覺被他揉過的那截尾巴尖都有些發燙。
顧大人一進宮就直奔乾清宮,想看看他家小劍主的情況,可門外守著的小太監把他攔住死活不放他進去,硬闖都不行。
顧大人氣急了,就直接跑到了武英殿要找秦楓理論。
“秦楓,你可還記得太上皇對你的恩德!你這般對皇上,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嗎?”顧大人一進門就指著秦楓的鼻子罵,連王爺都不叫了。
秦楓顯然是生氣了,把手中的奏章往桌上一扔,冷眼看著他,“顧維康,你放肆!擅闖武英殿還敢在此大放厥詞!”
“究竟是老臣放肆還是你這個意圖篡位的逆賊放肆!老臣絕不允許你傷害皇上!”平時看見秦楓皺皺眉都要戰戰兢兢一番的顧大人今日卻一點兒不慫,直接就懟回去。
秦楓聽到這里,臉是徹底變黑了,“顧維康,你真是得慶幸,你是三朝元老,否則今日,本王要你的命!來人,把他給我扔出宮,三月不得入內!”
“你你要是敢!老臣今日就撞”死在這殿門口!
可憐我們顧大人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給架了出去,“你們不去抓那個逆賊,竟然對本官動手,快放開我!”
等顧大人被拖出去之后,秦楓皺了皺眉,輕輕抬了抬手,一個抱著劍的暗衛就不知從哪里出來了。
“追風,你去探查一下,顧維康今日是發哪門子的瘋!”
“遵命。”話音剛落,又一個閃身,那個名叫追風的暗衛就從屋子里消失了。
秦楓想了想,還是起身出去了,是往乾清宮方向。
看到來人是攝政王,剛剛那個小太監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攔住了他。
“王爺,皇上說,他不想見任何人。”
一聽這話,秦楓就微微皺起了眉,“剛剛,禮部尚書有來過嗎?”
“是的,不過被奴才給攔住了。”
秦楓若有所思,沒有硬要進去,轉身離開了。
與此同時,正光著屁股趴在床上的睚眥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小安子!”
“哎,皇上你怎么了?現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今天,有誰來過嗎?”
“今天就禮部尚書顧大人還有王爺來了一趟,不過都被攔下了,沒有進來。”
“劍主也被攔住了?”看來還是不想見他,嗚嗚嗚。
“是,攝政王知道您今日不想見人,便留下一盒玉膚膏就離開了。”這玉膚膏可是去疤除痕的好東西,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要用好幾種珍貴藥材才能制成,皇宮藏寶閣里都沒有的好物件,也就攝政王和醫圣交情好,能有一些了。
“真的!”睚眥聲音都拔高了,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這是不是就代表,劍主他不生朕的氣了?
“快快快,把那藥膏拿來,朕看看!噢,還有,要是下次劍主來了,你可千萬別攔著!”這么寶貝的東西,朕才不要用到屁股上呢!太浪費了!
“是,皇上。”
喜滋滋的把玩著那不到巴掌大小的小瓷瓶,睚眥覺得只是看著,屁股就一點兒都不疼了!
最后睚眥還特地讓小安子給他找了個紅繩栓著,掛在了脖子上。
嗯,這可是劍主第一次送朕禮物,朕要好好保管。()
握住手中的瓷瓶,沒一會兒就又睡過去了,只是這次睡得格外安穩,嘴角還微微翹起,想來是做了什么美夢。
直到現在,睚眥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來,那頓板子挨得,真的是太值了!
早上秦楓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樣子,真的是讓他慌了。
睚眥早上剛到武英殿就被人攔住了,雖然最后他還是找到機會闖了進去,但無論他說什么,秦楓都不肯看他一眼,只當他根本不存在,這時候,他才真正的害怕了,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歸虛長老剛駕崩那會兒。
雖然他一直害怕秦楓,對他不滿,但在他心底,他其實是非常的信任,甚至是依賴秦楓的。
武昌劍主彌留之際,召了遠在西北的秦楓回京,硬生生的又撐了五日,一直等到秦楓回來,親手把睚眥托付給他之后,才闔上眼睛。
睚眥看到武昌劍主閉眼的那一刻,只覺得自己身處冰窖,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灰暗了。
在他被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余黨為難,被那群人拿劍指著脖子的時候,是秦楓,保護了他,將他護在身后,握緊了他的手,將他從深淵拖出,即便握住他的那只手并不溫暖,甚至是冰涼,他也能汲取到溫暖。
可秦楓即便是護著他,但也一直跟他不親近,之后,無論是胡鬧也好,討好也罷,那都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他最害怕的,只是秦楓會松開那只握住他的手,讓他再次墜入深淵。
而就在這一刻,他感覺到了那只手的松動,這讓他徹底慌了。
所以,為了表決心,睚眥讓人當著秦楓的面,打了自己三十個板子。
當然,就他這小身板,肯定是挨不住三十下的,三十下,那非得斷氣不可,打了不到十下,他就面色蒼白的暈了過去,秦楓也出口叫了停。
最后,他這可不就是得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么,睚眥覺得自己打自己板子太丟人了,從一開始就吩咐了行刑的人不許往外傳,不然他肯定拔了他們的舌頭,因此,其他人也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當是秦楓下令要罰的。
給顧彥舒傳話的那小太監收了銀子心虛,擔心說的太清楚會受罰,再加上顧彥舒自己又關心則亂,可不就誤會了。
顧大人就更是可憐了,先是被自己孫子誤導,再加上睚眥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光著屁股趴著的樣子,把他攔在了乾清宮門外,他就也跟著判斷失誤了,一頭撞上秦楓的槍口,說了一堆大逆不道的話。
最后,被變相禁足在府中三月的顧大人知道了其中原委,真真是心中一陣陣后怕,回府再看到自己那坑爺孫子的時候,更是怒火中燒,再想想自己那幅珍貴的字畫,怒火也就燒的更旺了,直接拎著戒尺追著顧彥舒滿院子的揍。
不得不說,顧大人雖年事已高,但這身體,可真真是硬朗,怪不得能成三朝元老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秦楓是唯一經歷過那處幻境的人,因而,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那幻境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雖然沒有開口解釋,但睚眥卻還是很快就想清楚了這一點——
他說:“相比起選傳承人,那處幻境的陣法……分明就更像是在封印什么東西。”
并且很明顯的是,公門圖想要封印的是自己的那道惡魂。
而唯一能短暫打開幻境入口的,就是張涇交給秦楓的那張陣法殘頁。
念及此處,睚眥神情稍頓,而后,他看向秦楓肯定道:
“張涇在幫你。”
“他將自己唯一能離開幻境的機會給了你。”
第一百一三章
張涇在幻境當中忌憚著的,應該就是那道惡魂。
而他給秦楓的那張陣法圖,則很有可能是公門圖的那道善魂交給他的。
畢竟,如果公門圖成為修者,真的與張涇有關,那二人間就有師徒情誼。
雖不明白為何張涇會被困在公門圖的幻境當中,但那張陣法圖,應該就是公門圖給對方的機會。
通過那張陣法圖,讓他可以離開幻境。
只是——
張涇卻將那張陣法圖給了秦楓。
沒有。
睚眥的前二十年,活得順風順水,雖有一些小坎坷,可終究是沒吃過什么苦頭。
每日需要他憂心的事情,至多也就是吃些什么,該怎么應付那些他不喜歡的國事,一直身處這樣安逸的環境下,睚眥又如何能像武昌劍主期待的那般,真正的成長起來,頂起周朝的一片天呢?
若周朝如表面那般風平浪靜,四海升平,那他像現在這般,平庸卻不昏庸即可。
可經歷過承順劍主的周朝實際上卻是暗潮涌動,危機四伏,那睚眥這樣一個平庸之輩,是斷然無法守住這片江山的,現在的周朝,更需要的是一個似武昌劍主那般英明神武,殺伐果斷之人。
那是武昌帝選睚眥選錯了嗎?
不,實際上,在先帝留下的三位三皇子里,平庸卻心地純良的睚眥,定然是比他那兩個陰險殘暴的皇兄更適合坐上這個位置,因此,睚眥已經是武昌劍主在當時所能挑出的最合適人選了。
而且,武昌劍主死前留下的幾道圣旨,尤其是立秦楓為攝政王這一道,無異于是在托孤了。
秦楓有大才,無論是謀劃治國抑或行軍作戰均不在話下,哪怕睚眥最后依然不成器,那秦楓就是武昌劍主留給大周的最后一道屏障。
李延這件事,秦楓明明就可以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將他壓下,直接在萌芽階段就將其掐斷,可秦楓卻選擇了放長線,釣大魚,一則,他是想通過這件事將周朝內里那些已經生蛆的腐肉徹底剜去,二則就是他想通過這件事,讓睚眥意識到,他需要長大,他不可以繼續天真下去了。
至于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純屬意料之外,這讓秦楓竟有些束手束腳,不知接下來的一切,是否還應該按原計劃進行下去。
睚眥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劍主朕是不是不適合做這個劍主?”
秦楓沒有正面回答他,只簡單的說了一句,“可你已經是了。”便轉身離開了。
這時候的睚眥,更需要的是自己想清楚,旁人幫不到他。
秦楓雖然并沒有告訴睚眥此刻京中是什么情況,但他就是動動腳趾頭也該知道,若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那他此刻定然不會留在王府。
睚眥想,那些逆臣賊子,此刻最想做的,應該就是找到他,然后直接把他殺掉吧。
不過,睚眥憂心歸憂心,卻終究不會太過擔憂,他知道,秦楓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劍主,會保護他。
睚眥想著想著,就再次進入了夢鄉。
在夢里,他不知夢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口中呢喃了幾句,若是湊近去聽,便知道,他喊的是劍主。
此時還在睡夢中的睚眥卻不知道,等他醒來,會經歷怎樣殘酷的事情來成長
“嘩”一桶涼水澆下,睚眥立刻哆嗦著從睡夢里醒來。
怎么這么冷
等他掙扎著睜開眼睛,卻發現周身的環境都已經換了
不再是王府溫暖而舒適的臥房,而是一間漆黑且冰冷的牢房,但若是睚眥仔細聽,肯定還能聽到周圍有老鼠或者其他爬蟲悉悉索索爬動的聲音。
睚眥心下一慌,可還等他搞清楚狀況,重重的一巴掌就已經揮到他臉上來了。
這一下直接打的他偏了頭,嘴角也微微破了皮,嘴里還有一絲鐵銹味在蔓延。
睚眥這時候才意識到周圍有其他人在,趕緊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朕昨晚睡覺前可是沒有穿衣服的
等發現衣服完好的穿在身上時,睚眥才松了口氣。
這時候他才想去看看剛剛那個動手打他的人是誰,可他還沒有抬起頭,另一巴掌就再次落到了他臉上,這一下直接打的他眼冒金星,口里也吐出一口鮮血。
“大人,他醒了,還用繼續嗎?”
這時剛剛那個滿臉橫肉打的睚眥險些昏過去的牢頭卻一臉諂媚之色的對著門口那邊。
睚眥循聲看去,才發現曾經那個他只有在早朝時候才能看到的李大人正高高在上的站在他面前,用一種他以前從沒在他眼里看到過的輕蔑之色看著他。
他這是落他手里了嗎?
那劍主呢?
劍主他現在怎么樣了?
“李延!你這個逆賊!你最好趕快放了朕,不然,等劍主發現了,你一定沒有好下場!”
李延聽到這話,沒有回答他,卻是仰起頭開始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么可笑之極的笑話似的。
睚眥被這肆無忌憚的笑聲搞的心里發毛,忍不住握了握拳,身子朝后縮了縮。
李延一直在笑,笑的連腰都彎下直不起來了,睚眥看他這仿佛瘋了一般的不停笑,心中的恐慌更甚。
難不成劍主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你不許笑了!朕命你停下,你聽到沒有!!!”
李延還在那里笑個不停,睚眥握住拳,額頭的青筋爆起,突然站起來沖著李延吼了幾句。
李延聽到他這吼聲,愣了愣,沒再繼續笑了,慢慢把腰直起,然后從袖中拿出一跳手帕,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眼角落下的淚,然后給了睚眥一個微笑,可眼里卻好似有毒蛇,瞄準了睚眥,等他一動,就會立即撲上去咬死他。
“劍主呢!你把我劍主怎么”
睚眥話都還沒說完,李延就擺了擺手,然后剛剛那個打他的牢頭就直接一腳沖著他的胸口踹了過去,睚眥立刻就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砸在了墻角,疼的半天從地上起不來。
睚眥趴在地上,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疼的他連氣都不敢喘,嘴唇不住的顫抖。
“你劍主啊?攝政王哦不是禹王,他好著呢!此刻,怕不是已經帶著他府里的美嬌娘回西北去過享樂的日子去了吧?哈哈哈”
睚眥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劍主不可能拋下朕!!!
他一定是在騙朕劍主一定會來救朕出去的
看著這一幕,護山大陣所形成的結界內,幾位長老的眉心都已經蹙起。
一身僧袍的玄空長老開口道:“掌門,要不要先將護山大陣暫時打開,讓志清回來渡劫,我們幾人去拖住那魔頭,應該能將他擋在山門外。”
玄鳳和玄山幾位長老也附和,“是的,我們幾個拖住他,應該不成問題。”
所有人,包括被擋在結界外的歸虛長老和徐志清他們都在等著清虛劍尊的反應。
然而——
那道執劍站在最前的青衣身影此時卻是直接冷冷道出四個字:“大局為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局為重,意思就是不開。
明白掌門的意思后,再看向結界外的那三人,其他幾位長老瞬間啞然,眸中也浮現出幾分憂色。
與此同時,結界外,徐志清周身氣息翻涌,他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那道黑影。
歸虛長老則直接對秦楓道了句:“找機會帶你師兄走。”
而后就抽出把青黑色的長劍,朝著那個黑衣身影迎了上去。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當即糾纏在一起。
秦楓走時留下的那句話可比小安子勸一整天都頂事,他一走,都不用小安子提醒,睚眥自己就乖乖的伏在桌案前批閱奏章了。
不過,說是批閱奏章,卻跟讓睚眥練字也沒什么兩樣,他根本就不需要動腦子,只需要把秦楓批閱好的謄抄下來就可以。
睚眥的字寫的歪歪扭扭的,生像一條條爬蟲,張牙舞爪,鬼畫符一般。他寫了一行之后,先看了看自己的,再看看一旁秦楓的,瞬間覺得自己的字更加不堪入目了。
看著紙上的那一坨坨字,他小嘴一癟,不是都說字如其人的么,明明他長得比秦楓俊俏多了呀!
把手中的筆隨手一扔,“小安子,朕問你,禹劍主有朕生的好看嗎!”
“額皇上您比較可愛”這明顯就是禹王長的俊啊,皇上雖然長相可人,但現在年齡還小,沒有長開,小胖臉圓嘟嘟的,根本就和俊俏搭不上邊,更別說是和周朝第一美男子比了。
是的,秦楓雖然身上擔著煞神.的名聲,但那張帥臉也是在京中出了名的,若不是好多小姑娘顧忌著自己的小命,不知要有多少狂蜂浪蝶撲上去呢。
很明顯睚眥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他不高興的嘟起了嘴,包子臉也鼓得高高的,哼,小安子一點兒眼光都沒有!
宮女姐姐可是天天夸他漂亮呢,還說從來沒有見過比他還漂亮的孩子了呢!
(小安子:“那是因為那幫宮女從來不敢抬頭看攝政王,沒有見過攝政王那張帥的慘絕人寰的俊臉。雖然攝政王早就不是孩子了,但寶寶時期的攝政王肯定比皇上好看,起碼人家沒有皇上這么胖乎乎”)
“哼哼,朕才不可愛,朕最好看!不,朕最可愛也最好看!”
不接受反駁,朕就是這么任性!
小安子:“”好,你是劍主你說什么都對
“好,皇上您最好看了,您快批吧,馬上就到晚膳時間了。”
一聽馬上就要傳膳了,睚眥才趕緊又低下頭批,但安靜了還沒一會兒,就又把頭抬起,張開小嘴開始吧嗒了。
“小安子你急什么,反正你今晚又不吃。”
小安子:“”他可以申請換主子嗎?主子太摳,一怎么就克扣他口糧腫么破!
幸好他的月錢不歸皇上管,不然他連加餐錢都得被這個摳門劍主給克扣了!
睚眥可不知道小安子在腹誹些什么,只一心想把這些奏章批完去用晚膳,今晚可是有烤雞吃呢!
說起來睚眥這個劍主當的也是著實可憐,連吃頓烤雞都得看日子。
睚眥他爹承順劍主駕崩前去了避暑山莊游玩,到了行宮不久后就去了鞍山圍場狩獵,但途中遇到了大雨,大雨還伴隨著雷電,一行人被困野外,突然一道閃電經過,正正好劈在了承順避雨的那棵樹上,承順劍主也應聲落馬,當場身亡。
其實承順劍主身邊隨行的人早就勸說他不要去樹下,容易引來天雷,可這承順劍主偏偏就不信邪,覺得自己是承襲天命之人,有金龍護體,定不會被那雷劈。
裝逼遭雷劈,真真是應驗了呢!
他死后避暑山莊就立刻封鎖了傳訊,畢竟劍主被雷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傳出去有損皇家顏面,尤其周朝人又特別信奉神靈,肯定會認為這是上天對他們降下的責罰,定會使朝綱不穩。
承順劍主死的太過突然,他身體又向來無大恙,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因此去世前一直沒有定下繼承人選,而且,他兒子不多,還個個都資質不高,最終只能請早已退位的太上皇武昌劍主出面主持大局,推舉新皇人選。
武昌劍主最終在三位皇子中挑出了打小就養在自己身邊但是還未成年的睚眥來,睚眥的母妃早就去世了,身邊也沒有強大的外戚,不會因為劍主年幼就出現外戚干政的局面來,所以相比同樣資質平庸卻有強大的母族支持的其他兩位成年皇子,他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本來武昌劍主還以為自己還可以再撐幾年,教導一番睚眥,為周朝培養出一個合適的劍主來,但他終究是高估了自己,在經歷過老年喪子,力壓群臣扶持睚眥上位后,本就年事已高的太上皇更是強弩末矢了,睚眥登基沒多久就也駕崩了。
不過,他知道年幼無力的睚眥定是撐不起這處于風雨飄搖之中的周朝,便在臨死前下了幾道詔書,其中一道,便是召遠在西北的秦楓回京,攝政掌朝,輔佐睚眥。
而另外一道詔書,則是用來限制睚眥的。
身為劍主,睚眥卻沒有權力動用內務府私庫的銀錢,哪怕只想動用一兩銀子,都需要經過秦楓的同意,而且就連衣食住行都給睚眥在詔書上列的清清楚楚了,每天吃什么,穿什么,份例每月不可以超過多少
這些都是嚴格按照武昌劍主自己當初的生活條件走的,但是,時代在發展,時代在變化,物價也是在上漲的!
武昌劍主在制定這些的時候可根本就不知道這幾年來隨著經濟的發展,他那時候的十兩銀子和現在的十兩銀子可是大大的不同了,再加上武昌劍主本身又過的比較簡樸,睚眥就生生的活成了有史以來最窮的劍主!
但太上皇定下的規矩,那就是祖制,不可違背!
窮確實是窮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活,跟稍富裕些的百姓家生活差不多,但跟奢華就絲毫沾不上邊了,這不,連吃頓烤雞都夠睚眥高興老半天的了!
“窮”則生變,物極必反,睚眥這一窮怕了,生生的又把自己活成了史上最摳的劍主
(沒有之一,相信之后也不會再有了。)
第二天一下朝,睚眥破天荒的沒有想法子躲著不去御書房,而是一早就坐里面乖乖的等著秦楓了。
睚眥覺得,他劍主肯定是更加喜歡聽話的孩子,所以,要是他今天在他面前裝的乖巧一些,說不定還能改善改善兩人的關系,如果他倆關系親近了,那以后伸手要錢,還用發愁嗎?
他這個劍主別的不說,錢那是真多,雖然西北商業不發達,物產不富饒,但是耐不住礦產多哇!就更不用說他外祖還是周朝有名的大商人,江南首富之家了,而且他外祖也就他母親一個孩子,自然什么都留給了他們。
跟他禹王府的私庫一比,內務府私庫算什么?估計也正是因為人家錢多,不會貪圖內務府那些,太上皇才會放心的將內務府交由他支配。
睚眥是真有心表現給秦楓看,可奈何他根本就不是那種能安分坐著的主兒,讓他乖乖的讀書寫字更是比登天還難,雖然手里拿著筆,卻一個正經字都沒寫,半天在紙上那么隨意勾畫兩筆,眼睛和耳朵卻是一刻也不停的關注著門那邊的動靜。
睚眥本以為秦楓下了早朝就會來找他,可他硬是等到用過午膳他都沒有出現。
“咳小安子,朕覺得屋子里有些熱了,你去把門打開吧!”嗯,門關著,他偷看不是很方便。
小安子:“”雖然現在是盛夏,確實有些熱,但是屋子里可放了冰盆,雖然量不多,也涼快不到哪里去,但是好歹比屋外頭涼快呀!
“皇上,開了門,那熱氣就進來了,會更熱的”
“朕讓你開,就快開!”睚眥自己也意識到了他找的這個理由有多么的站不住腳,兩個小耳朵變得通紅,講話的聲音也提高了,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小安子沒法子,只得把門給他打開了,門一開,蒸騰的熱浪就撲面而來,雖然剛剛過了正午,但這太陽卻是越發的毒辣,屋里的那點兒冰瞬間就失去了作用,溫度也漸漸的升高。
小安子對這還算適應沒什么明顯的反應,但反觀睚眥,沒一會兒,他額頭和鼻尖上那細密的汗珠就爭先恐后的冒了出來,而且他穿著的龍袍還不輕便,再加上他又是個怕熱易出汗的體質,現在屋子里溫度一上去,睚眥身上出的汗直接把里衣都給打濕了。
可即便這樣,睚眥卻還是固執的不肯關門,還不讓小安子給他打扇,硬是要就這么熱熱的守著。
最后他就這么執拗的等了一天,等的太陽都快落山了。
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存了想炫耀還有求夸獎的心理想讓秦楓看看他已經完成任務了,那么等到現在他其實純粹就是在賭氣了,氣秦楓說話不算話。
睚眥盯那門盯了有一天了,小安子再遲鈍也看出了點兒什么,“皇上,攝政王他今天可能比較忙,說不定明日才來”
一聽這話睚眥就委屈起來了,眼睛也微微泛酸,明明他說好了今天會來的
長發被罡風席卷,一襲黑衣獵獵作響。
看著他那張臉,黑衣人瞬間怔住。
秦楓沒有留意他的反應,淡淡道:“元嬰劫而已。”
被雷劫重傷后,黑衣人不再是劍宗其余長老的對手。
因而聽到秦楓的話,他眸色十分復雜,并且沒有再多留,只看向半跪在地上那道身影,輕聲道了句:“你會死于雷劫。”
之后,就一個閃身,撕裂空間離開了這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道黑衣身影消失后,秦楓臉色更是白得嚇人,原先強撐著沒有倒下的身體,也晃了晃。
手中的劍發出嗡鳴聲,他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看著那柄劍,笑了笑:
“我沒事。”
第二道雷劫即將降下,但他這時候卻連站起來都難。
秦楓輕咳幾下,閉了閉眼睛,趁著這短暫的時機調整體內亂掉的真氣。
同一時間,漫天雷劫引起的電光近乎要將整個天際都給照亮。
相比之下,半跪在地上的那道身影是那般渺小。
秦楓攝政之后,為了方便處理政事,便在離宮門不遠的武英殿設了書房,平日就在這里辦公。
睚眥估計他離開后就是去了那邊,糾結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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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國子監。
顧彥舒和蔡伯源像往常一樣,早早就到了偏殿,但是今日等了許久,都沒見睚眥來,只是最后來了個傳話的小太監。
“兩位公子,皇上今日不會來了,您二位就先請回家休息幾日吧。”
蔡伯源一聽這話,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文章是被攝政王看見了,喜滋滋的轉身走了,而顧彥舒則有些焦急,扯住那個傳話的太監不停問話。
“這位公公,皇上他是病了還是怎么?是因為什么事情不能來?”
“顧公子,奴才也不知道,您還是先行回去吧。”
顧彥舒見他轉身就要離開,趕緊扯住他,從袖中拿出錢袋往那人手里塞,“公公,你就透露一點而也好啊!”說著他還拽緊了那人的衣袖,一副不說不讓他走人的無賴模樣。
那小太監掂了掂錢袋,感覺分量不小,才小聲透露了幾句,“今晨皇上來找攝政王,也不知是怎么了,攝政王動了好大的火氣,動手了,最后,皇上是被抬出武英殿的。好了,顧公子,奴才就只知道這么多了,您就讓奴才趕緊回去吧,奴才還有不少差事要辦。”
顧彥舒本來還想多問幾句,但之后這小太監整個油鹽不進,他再怎么塞錢都不肯再說了,一副要避諱什么的樣子。
最后好容易這小太監才掙脫顧彥舒的手,趕緊拔腿跑了,生怕這二愣子再給拽住他不放人。
顧彥舒聽了那小太監的話后,覺得自己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都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而且那小太監還一副說多了都要丟命的樣子,他家小劍主現在不會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吧!
這下顧彥舒哪里坐的住,趕緊跑回家找自己爺爺,讓他進宮幫忙。
顧彥舒對睚眥,早就不僅僅是君臣之間的關系了,他現在不知道多喜歡他呢,他在家里一直都是最小的那個,幾個哥哥事事都要關心一下,一直被人管著,早就想有個弟弟管管了,現在和睚眥在一起這么多天,睚眥又比他小,他可是過足了當哥哥的癮,而且睚眥又那么可愛,讓他喜歡的不得了,若不是礙著他的身份,他說什么都要和睚眥結拜一下。
現在睚眥出了事,他自然是急得要死。
火急火燎得跑出了宮,一回家就沖進了禮部尚書的書房。
“爺爺,爺爺,你現在趕緊進一趟宮,皇上他肯定出事了!”說著顧彥舒就跑去拽顧大人,想把他給拽出去。
顧大人原本正美滋滋的欣賞他前幾日費盡心思才得來的寶貝字畫,顧彥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沖過去一番禍禍,直接把那幅字畫給蹭到了地上,還順帶給踩了幾腳,顧大人立馬就感覺心疼的都要昏厥過去了,少有的沖顧彥舒發了火。
“彥舒,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你看看我的畫,都被你給弄成什么樣子了!”顧大人氣的胡子都給吹起來了,臉也漲紅。
怎么辦,好心疼,幾千兩銀子的畫啊,就被這混球小子給毀了。
越想越氣,順手就朝顧彥舒的后腦勺呼了一巴掌。
顧彥舒被打的頭都偏了一下,可還是執拗的扯著他,“都這會兒了,還管什么畫啊,皇上都要沒命了!”
“你說什么?皇上他怎么了!你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宮里嗎?”顧大人這時才意識到顧彥舒這個時候不應該在家,又聽見他說皇上出事了,立馬也著急了。
“攝政王朝皇上動手了,現在估計都快不行了,您趕緊進宮去看看啊!”顧彥舒都要急瘋了,從一旁的架子上把顧尚書的朝服一扯,就七手八腳的往他身上套。
顧大人這下也急的不行了,隨便披上衣服扣子都沒系好就爬上了馬車往宮里趕。
但他對面的秦楓,卻是毫不猶豫就抬劍沖他揮去。
劍氣將徐志清逼退幾步。
之后,在眾人注視下,只見一陣白煙忽然冒出。
那道黑衣身影就驟然消失。
秦楓握著手中的劍,任由對方帶著自己飛出幾百里外。
與此同時,在遠離劍宗之后,他原本強撐著的那口氣也瞬間泄掉。
唇邊溢出抹鮮血就再次暈了過去。
眼看著他就要從幾萬里的高空徑直墜下,睚眥立刻變幻體型,將劍身放大無數倍,并接住下墜的人,而后就徑直往醫仙谷的方向飛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當晚,夜幕早已降臨。
葫蘆藤蔓爬滿木架,綠葉掩映間,綴著三兩只剛結出來的小葫蘆。
左丘真人半躺在搖椅上,悠閑品茗,旁邊是云團跟鐘靈兒兩個小朋友嘰嘰喳喳的聲音:
“北斗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為帝車,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恐天下之將有大變也。”
鐘靈兒指著天上的星星給云團講學,云團看著那幾顆星星,眨了眨眼睛,問:
“這是什么意思?”
鐘靈兒同他解釋:“就是講說,北斗七顆明星,是上界帝君座下的幾位星君,也是帝君的車輦,秋年七月,若是有一顆彗星撞入北斗七星當中,這就預示著,天下格局將要大變啦!”
睚眥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將已經臟了的褻褲換下,才重新躺下,腦中不自覺的回憶起剛剛做的夢。
衣衫半褪的劍主
為什么為什么還是劍主
睚眥都已經二十了,自然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做這樣的夢也沒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如果夢里的主角是他劍主,這還對嗎?
幾年前睚眥第一次做這樣的夢時,嚇得幾晚都不敢睡覺,每天頂著個大黑眼圈,實在扛不住了才會瞇一會兒,要不是后來小安子看他狀態實在是差,傳了太醫來瞧,開了幾副安神的方子,他還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敢睡覺。
睚眥心中害怕,可又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就只能強迫自己忘記那個夢,好不容易放下了,今天這個夢又出現提醒他了。
都怪顧彥舒!要不是他白日里跟他說那些話,他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又做這樣的夢!
睚眥扁了扁嘴,在心中給顧彥舒記上了一筆。
這么一折騰,睚眥就又睡不著了,第二天又頂著個大黑眼圈去上朝。
就在睚眥坐在龍椅上時不時點著腦袋打瞌睡的時候,耳朵卻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攝政王”“大獲全勝”“即日返程”
還沒敢細想,就嚇得睜開了眼睛,面色發白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顫抖著嘴唇問道。
“你說什么?王劍主要回來了!!!”
當初攝政王走了之后,睚眥雖然嘴上不說,但周圍人都可以看的出來,他足足難過了好些日子,因此,顧丞相本以為睚眥得知攝政王就要回京的傳訊之后會很高興,可看他如今反應,怎么都不像是高興啊,怎么反而更像是害怕
“呃攝政王的早在半月之前就動身了,算算日子,也就在這兩天了”
睚眥簡直是如遭雷劈,天,剛剛才做了春夢,就要和春夢主角見面了!
關鍵那主角還是他劍主!
怎么辦,怎么辦
為什么有一種絕望的感覺充滿了全身?
要是讓劍主知道他竟然覬覦他的屁股,會不會一劍捅了他!!!
(我們小劍主以為自己攻氣十足!)
周朝雖然男風盛行,甚至還有允許男性通婚的律法,但是這卻僅限民間,皇室和世家大族們對此一般都不大能接受,畢竟,血脈傳承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他劍主又那么霸氣十足,怎么可能會委身于他?
呸呸呸,想什么呢!
朕才不想和劍主這樣又那樣呢,劍主長再好看,都不行!!!
睚眥癱坐在龍椅上,大腦一片空白,因此后邊大臣們又在朝堂上說了些什么他都沒聽進去,問什么都先含糊著應承了,反正大事都有顧丞相做主,那些小事情,隨便他如何決定,都沒有關系。
他得先想想,之后見到劍主了該怎么辦
第二日早朝過后,睚眥失魂落魄的走進御書房,剛踏進去一只腳,就聽見背后有聲音。
“皇上。”
睚眥的身體瞬間僵硬,他記得這個聲音,是劍主!
他的腦海里瞬間就勾勒那張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眉如墨畫的驚世容顏
八年了,他的聲音絲毫沒變,那臉呢不會老了吧
他僵硬老半天,才回過身。
“劍主”想好的臺詞還沒說出來,睚眥就瞪大了眼睛,嘴也大張著,一副吃驚到不行的樣子,“你怎么變這么黑!!!”
秦楓:“”
這八年他一直在軍中,四處征戰,再加上戰事吃緊,他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管自己的膚色什么的,所以沒多久就給曬黑了。
秦楓的五官是那種清俊型的,若是皮膚白皙,自然好看的很,現在黑了不僅不丑,甚至還多了幾分英挺,但終究是不如原來那張白皙的臉看著舒服,原來那種公子如玉的氣質全沒了,多了幾分硬朗。
看到這張臉之后,睚眥瞬間就松了一口氣,心里原本那些旖旎的泡泡全都破了個一干二凈,黑了好,黑了好啊,他喜歡可是白白的劍主,而且夢里的劍主,也是白白凈凈的
秦楓被他那么一說,瞬間臉色更黑了,真的變得那么黑了?
睚眥看出秦楓面色不太好了,趕緊打哈哈,“呃,朕朕剛剛是覺得劍主你更有男子氣概了呢!”
秦楓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然后仔細打量了一下睚眥。
嗯,較之前瘦了不少,這下再抱,就應該不會抱不動了。
但是,會不會有些太瘦了呢?這身上沒有幾兩肉,抱著不會硌得慌吧
見秦楓用衡量自家養的豬一樣的那種眼神在打量他,睚眥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咳劍主,你剛剛回來,朕朕要在宮里設宴給你接風洗塵!”
說著睚眥就抬起步子往出走,結果走的有些急,沒有注意門檻,直接一屁股摔地上了。
“哎呦朕的屁股!”
摔下去的時候睚眥的屁股直接著地,還正好把尾椎骨給磕到了門檻上,疼的他眼淚都給擠出來了,隨手抓起袖子抹了兩下,把眼淚擦掉才雙手撐地打算站起來,結果剛抬起屁股一陣劇烈的疼痛就襲來,立馬就又摔回了地上,疼的更厲害了。
秦楓見他疼的嘴唇都白了,還逞強的要自己站起來,不禁皺了皺眉,“自己能起來嗎?”
“朕可以的。”
說著,睚眥就又試著往起站,結果又給摔地上了。
見睚眥自己起不來,秦楓就沒有再猶豫,直接彎腰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不過,因為睚眥現在長高了不少,已經到他下巴的位置了,肯定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抱小孩一樣抱他了,停頓了一瞬,直接把他以公主抱的姿勢攬進了懷里。
睚眥沒想到秦楓會主動抱他,被抱起來的時候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伸出胳膊環住了秦楓的脖子,抬起頭一臉懵的看著秦楓,眼睫還掛著幾滴眼淚,眼角有些微紅。
睚眥有些羞惱,他都二十的人了,還被抱著,而且被這么多人看著,他到底還要不要臉面了!!!
剛想說什么,就看見秦楓線條流暢的下顎,眼神撞進那雙幽暗深邃的眼眸里,不禁呆住了。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睚眥這時候已經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中抽了出來。
他神色不解地看向秦楓,“為什么不讓他換?”
然而,秦楓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只錯開他看向自己的視線,并在心底默念了幾句清心咒。
畢竟——
他總不能告訴對方,因為他指尖的撩撥,他現在儀態不端,不能見人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睚眥覺得他反應奇怪,但也沒有再開口問他什么,只看著他伸手從一旁拽過件上衣披在身上,又直接在水下套上條褲子。
之后,才起身站起。
看著他這一連串的動作,睚眥有些無語。
反正能看的不能看的,他都已經看得差不多了。
再這樣遮遮掩掩,還有什么意義嗎?
秦楓當然清楚,睚眥這段時間已經什么都看過了,但這并不妨礙他現在不讓看。
畢竟,衣冠禽獸也得穿上衣服才是衣冠禽獸。
疼痛已經從后背滲透到了四肢百骸,睚眥忍不住咬緊了嘴唇。
李延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手,一個人就走了進來。
牢房里很黑,睚眥看不清楚那人長什么樣子。
等他走過來,蹲下看著他時,他才看清楚。
睚眥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蔡伯源!
怎么會是他?
這時的蔡伯源早已不是曾經那副少年模樣,不僅眉眼間多了幾分滄桑,臉上還多了一跳橫亙全臉的刀疤。
“怎么?認出我了?”蔡伯源說著就伸出手抓住他的頭發將他提起,“做夢都想不到會有這么一天吧!”
睚眥不知道蔡伯源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么,所以,也就不知道蔡伯源為何如此恨他,深究起來,蔡伯源能有今天,都是他自己作的,如果他能一心一意的為睚眥當伴讀,憑他的才干,至少也會和顧彥舒平起平坐。
蔡伯源被秦楓發配到的那個小縣城,民風彪悍不說,當地還經常有匪患流竄,他一個手無寸鐵的弱書生,根本就討不到一點兒好處。
想到自己那幾年的遭遇,蔡伯源眼里的陰狠又多了幾分。
“好了,該辦正經事了,辦完事兒,我給你足夠的時間報仇。”
看出蔡伯源還想對睚眥動手,李延就出聲打斷了他,萬一這個姓蔡的下手太重,把人打死可就得不償失了。
蔡伯源聽到這話,面色沉了沉,才松開睚眥站到一旁。
“皇上啊,其實微臣今日請你來這里,就只是想要一樣東西,只要你乖乖的聽話,下官絕對不會向你動手。”
睚眥并沒有被李延這副樣子打動,他雖然不怎么聰明,卻也不是傻子,恐怕他乖乖聽了他的,才是命都保不住了吧。
看睚眥閉嘴不語,李延眼里閃過一絲不悅,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
“玉璽在哪里?”
“你咳你就是殺了朕,朕也不會給你的!”
李延面色一沉,甩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李延是個文人,根本就沒有多大手勁,這一下跟剛剛睚眥挨得那幾下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延看睚眥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怒氣更甚,“蔡伯源,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的嘴,給本官撬開!”
蔡伯源聽后,沖著睚眥陰測測的笑了笑,“大人放心,小人這幾年別的沒學會,怎么讓人開口的方法,可是學了不少。”
聽到蔡伯源嘴里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睚眥愣了愣,他身上的傲骨呢?
曾經,哪怕蔡伯源再怎么討好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端著身份的,從不拿自己當下人,可如今,他竟然會在李延面前自稱小人,而且還答應要親自對他用刑。
在周朝,給人上刑的人,一般都是發配了奴籍的,一般人都不會做這樣的活計,畢竟,這可是會作孽的。
李延聽后,沒再看睚眥一眼,直接拂袖而去,只留了蔡伯源和睚眥兩個人待在這里。
睚眥慢慢的撐著地,靠著一邊的墻坐了起來,“蔡伯源,你臉上”
“閉嘴!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睚眥一愣,拜他所賜?
“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蔡伯源眼里含著恨意,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神情逐漸癲狂,“經歷了什么?你根本就想象不到,那是個怎樣的魔窟!你見過敢吃人肉的村民嗎?你見過需要給百姓下跪磕頭求饒的官員嗎?你知道每天都吃不飽還時不時得被毒打,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的那種日子是怎么過的嗎?”
睚眥驚呆了,他本以為,蔡伯源就算不給他當伴讀,憑他自己的能力,參加科舉入仕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他沒想到,秦楓根本就不打算再給蔡伯源翻身的機會了。
跟蔡伯源比起來,他今日受的苦,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他再看到蔡伯源臉上那道疤時,心中五味雜陳,甚至還有幾分愧疚。
蔡伯源落得如此地步,他也是有責任的吧。
如果不是他想偷懶,蔡伯源就是想害他也沒有機會。
蔡伯源受到的懲罰,太重了。
“你的事朕我有責任我跟你道歉,”睚眥此刻的眼神有些復雜,“但是你會有如此下場,你自己才是造成一切的人。”
蔡伯源聽到前邊的時候愣了愣,他沒想到,睚眥會跟他道歉,但是,等睚眥把話說完,他的眼神重新變的狠厲起來,“你裝什么裝!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以為,那都是我想做的嗎?我不往上爬,你們這些所謂的皇族,根本就不會把我當人看!無論是你,還是所謂的大皇子,都只是把我當一條狗!”
睚眥微微皺眉,他不能理解蔡伯源的這種想法,但是他知道,無論什么情況下,人都要有堅守的底線,不能作惡,害人終害己。
他能理解蔡伯源身處那樣的逆境之下為何會做出和李延一起造反的舉動,但是,蔡伯源不應該一味的把罪責推到別人身上,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么。
眼前這個狠厲的小人,和他記憶里那個清高自持的人,全然不像了。
蔡伯源發泄似的吼完那些話,就去一旁拿起已經燒紅了的烙鐵,“皇上,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東西落在身上的感覺呢?想不想試試?”這時候的蔡伯源已經是和瘋子無異了,“我試過哦!皇上不是喜歡吃烤雞嗎?這個東西放您身上輕輕一按,就是烤雞的味道哦!”
他說著,還把自己的上衣扯開了,露出胸膛上已經面目全非了的幾塊傷疤。
睚眥一看,就不禁額頭冒出幾滴冷汗,完蛋了,哪怕之后他還有有命吃烤雞,他也吃不下去了!!!
眼看著那烙鐵離他越來越近,睚眥不禁吞了吞口水,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鑄劍師明白,眼前這個人來這一趟的目的并不簡單,因而,也沒兜圈子,直接就開口問他說:“你方才說的合作,是指什么?”
秦楓將一只木盒打開,里面放著自己那把碎得不能再碎的靈劍碎片。
鑄劍師只看一眼,就當即判了死刑:“修不了。”
秦楓也不失望,只“哦”了一聲,就又談起另一個合作——
“那就幫我從劍宗偷個人出來。”
鑄劍師神情僵住,“什么意思?”
秦楓言簡意賅:“闞懷長老。”
鑄劍師:“……”
第一百一十八章
鑄劍師神情在秦楓那一把斷掉的劍上掃過,而后就開口道:“你想要師尊他替你鑄劍。”
秦楓也不否認,直接就回答道:“是。”
看著他的神情,鑄劍師神情有些復雜:“我憑什么相信你。”
秦楓端起面前的茶盞輕抿一口,“既然我需要闞懷長老幫我鑄劍,那自然要確保他的安危。”
鑄劍師依舊沒有放下心來,“那你之前說的血咒……”
秦楓神情不變,只是看向他問:“知道群體渡劫嗎?”
“你不必在這里貓哭耗子假慈悲,別裝了。”
蔡伯源冷哼一聲,諷刺的看了眼睚眥拿出的傷藥,根本不為所動。
睚眥看他這樣子,心里也存了幾分火氣。
哼,不樂意拉到,這藥朕還不夠使喚的呢。
李延一走,兩人就又陷入僵局,誰都不理誰了。
過了一會兒,蔡伯源扭頭看了眼在一旁坐著的睚眥,“現在怎么辦?李延馬上就要你的命。”
睚眥沒有說話,只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類似骨哨一樣的東西,吹了起來。
睚眥鼓著腮幫子吹了半天,臉都憋紅了,卻也沒有什么聲音發出來。
蔡伯源看到他的動作,皺了皺眉,這個破哨子連個聲響都沒有,能有什么用?
那哨子死活不發出聲音來,睚眥感覺嘴嘴都快吹腫了,就也不再試了,默默的把哨子裝進懷里,抬頭看向蔡伯源。
“哨子可能……壞了……”所以,現在怎么辦?
蔡伯源:“……”這個廢物……
就在兩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的時候,一個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
蔡伯源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就感覺有什么砸到了他背上,砸的他直接倒退了幾步,險些沒摔地上。
等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就發現剛剛坐在他一旁的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蔡伯源:“……”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想殺人。
“下去!”
感覺到蔡伯源想把自己甩下去,睚眥拽住他衣服的手更緊了,衣領往上一提,蔡伯源險些沒被他給活活勒死。
“不要!”
一旁的黑衣人:“……”
“皇上,屬下是奉王爺之命,給您送藥。”
聽到王爺兩個字,睚眥才從蔡伯源身后探出個腦袋來,“劍主叫你來的?”
“是的。”
“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朕!有什么證據?”
黑衣人聽到這話,直接從手里拿出一個和睚眥手里那個一模一樣的骨哨來。
看到骨哨,睚眥才松了一口氣,從蔡伯源背上下去。
“什么藥?”
“假死藥。”
“假死藥?!劍主要讓朕吃這個,趁機逃跑嗎?”
“是的。”
“那劍主要做的”
“王爺有讓屬下告訴您,一切都結束了。”
“就這么簡單?”
睚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還沒做什么呢,這怎么就結束了?
難不成,劍主就只是想讓他把玉璽在哪里告訴李延不成?
好吧,真讓他干什么大事他也干不了
對秦楓來說,收拾李延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他之所以會放任事態發展,不過只是想讓睚眥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只有他自己,沒有誰會一直陪伴他,也沒有誰能讓他一直依靠。
人終將要學會一個人成長,一個人去面對。
睚眥從那人手里接過藥,二話不說就塞嘴里了,吃下去沒一會兒,嘴角就開始溢出鮮血,眼睛也閉上了。
蔡伯源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已經躺在地上的睚眥,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真的還活著嗎?”
“你帶皇上出城,我們的人,會在城外接應。”
蔡伯源:“……”我是問的你這個嗎?
話一說完,這黑衣人就又不見了。
蔡伯源低咒幾聲,剛想抬腳踹睚眥一腳,一個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石子就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腿上。
蔡伯源的臉瞬間就黑了,你們這么有能耐,怎么不干脆把他從這里帶走!
等睚眥再次醒來,人已經回到了王府。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秦楓。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天沒有見面,但睚眥卻感覺已經過去了好久。
“劍主。”睚眥叫了他一聲,心里縱有千般委屈和酸楚想要傾訴,可最后卻也只叫了聲“劍主”。
秦楓替他扛的責任已經太多太多了,替他處理朝政,護他平安,睚眥該要知足,不能再給秦楓添麻煩了。
這時候,秦楓給睚眥準備的飯菜送來了,“有什么用了膳之后再說。”
額角當即就是一跳。
他沒有阻止對方,只開口又問了他句:“好摸嗎?”
睚眥臉不紅,心不跳,甚至直接伸手在他手臂處的肌肉上戳了戳,然后評價道:“有點硬。”
兩人對視著,秦楓這次是真的氣笑了。
他什么都沒再說,徑直握著掌心中那截指尖,就往自己胸前一放,然后面無表情道:“這里軟,摸不摸?”
而對于他這個問題,睚眥的反應就是直接上手摸了一把,然后——
“手感不錯。”
第一百一十九章
睚眥神情坦然,秦楓與他對視幾秒,而后手上微微一使力,就將人拽近幾步。
而隨著他的動作,屏風后當即一陣水花四濺。
秦楓從水中站起,手也攬在近前人的腰間。
睚眥眨了眨眼睛,“做什么?”
看著近在咫尺那雙紫眸,秦楓沒有松開他的手腕,箍在對方腰間的那只手也微微收緊幾分。
他沒有說話。
視線在那紅潤的唇上細細描摹,胸前起伏的頻率也加快些許。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皇宮,卻是劍拔弩張。
已經臨近深夜,卻火光沖天,通明如晝。
只見乾清宮門口,有兩方人馬正在對峙。
其中一方,以顧丞相為首,而他身后那幾千身著玄色鎧甲的將士們,腰間均掛著顯示身份的金色腰牌,顯然就是劍主身邊的禁衛軍,而另一方,則是以吏部尚書李延為首,雖著玄青鎧甲,卻看不出是何人,此刻雙方都已經兵刃出鞘,大有不惜一戰的決心,氣氛一時之間緊張無比。
而另一邊,秦楓卻已經帶著睚眥趁夜進了京,通過暗道回到了禹王府。
秦楓正抱著熟睡的睚眥朝他的正院走去,一個女人卻突然出現攔在了他面前,明明挺著個大肚子,卻絲毫不影響她走動,甚至比沒懷孕的女子還要靈活。
“秦楓!你不守信用!為何要暴露我的行蹤!”月奴此刻臉上再無笑意,眼神冷冷的盯著秦楓。
“我說過,不許你碰他。”秦楓卻看都不看她一眼,提步就要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你不是也愿意的嗎?!”月奴恨恨的咬了咬牙,再次追了上去,這個混蛋,不報答老娘就算了,竟然還恩將仇報!
“再廢話,把你打包送回去。”
“你……”
“讓開。”
月奴看了看秦楓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在跟她說笑,如果她再不讓開,可能真的會如他所說,被打包送回去。
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處境,月奴最后還是極不情愿的讓開了,只是,在秦楓背影徹底消失在她眼前之后,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哼,你以后最好不要有求于我 !”
秦楓剛把懷里的睚眥放到床上,他就哼唧了兩聲睜開了眼睛。
“已經到了嗎?”
睚眥揉了揉眼睛,半晌才適應了屋子里的光,四處打量了一下,才發現這里不是他熟悉的寢宮。
“這是哪里?”
“王府。”
“不回宮嗎?”提起回宮,睚眥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處境,掀起被子就想跑,“哎呀,劍主,我們快回去,顧尚書肯定已經發現朕不見了!!!”
“不急。”
看秦楓一點兒都不著急的樣子,睚眥動作一頓,“劍主是不是已經告訴他們朕回來的事情了?”
“沒有。”秦楓說著,還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睚眥:“!!!”
沒有還不回去,劍主是腦子壞了嗎?
“那還不急什么啊不急!”說著,睚眥就從床上跳了下去,還差點兒摔了一跤。
等跳下床,睚眥這才感覺到身上涼嗖嗖的,低頭一看,他現在根本就還是裸著的!!!
秦楓也壓根就沒料到他會突然從床上下來,看著他愣住了,手中的茶杯也落到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睚眥被那一聲震的身子抖了一下,用比剛剛跳下來還快的速度爬回了床上鉆進了被子里,把頭也給蒙了個嚴嚴實實。
秦楓看著床上鼓起的那個圓鼓鼓的包,嘴角勾起,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而睚眥此刻卻是臉色爆紅,恨恨的捶床,躲什么!有什么好躲的,都是男人怕什么!
再說了,他不是都全看過了嗎?
現在好了,他可怎么出去啊!
被子里好悶,感覺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秦楓聽被子里的呼吸聲越來越粗,才起身走到床邊把被子揭了起來,露出睚眥那顆小腦袋。
一接觸到空氣,睚眥就趕緊深吸了幾口氣,他剛剛可差點兒就給憋死了!
等喘過氣,睚眥一抬頭,就和秦楓含著笑意的眼眸對上了,本來就憋紅的臉,更加燙了幾分。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略微有些尷尬,睚眥干咳了一聲,別開了眼。
可不能看了,再看,萬一他一個把持不住,撲上去了可怎么辦?
秦楓這時也回神了,喉結滾動兩下,坐回了桌子旁邊。
等秦楓離遠一些,睚眥才微微松了口氣。
經過下午那件事,睚眥現在面對秦楓時總多了那么幾分不自然。
雖然他知道,可能秦楓是中了藥才會那樣,但做了這種事,他在秦楓心里,終究是和其他人不同了吧。
睚眥猶豫了片刻,開口道:“劍主……”
“你知道,今日是……怎么一回事嗎?”
睚眥自己的記憶,從被人打暈后就斷片了,再一次清醒,已經是和秦楓荒唐過后。
秦楓看了他一眼才開口,“你是被李延的人從宮里帶走的。”
但是,李延的人能在宮里悄無聲息的把他帶走,與秦楓的故意放水脫不開關系。
睚眥一被帶出宮,秦楓的人就把他救下了,可中途他的人卻被月奴動了手腳,竟然給睚眥下了藥。
而且秦楓一靠近睚眥,竟也跟著中了藥,最后連內力都使不出來了。
睚眥雖想不通這其中關竅,卻也知道那李延抓他,是有目的的。
“李延是想造反嗎?”
秦楓沒有開口,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
睚眥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如果沒有劍主,那他現在還活著嗎?
怕是直接就被李延逼著自縊了吧。
睚眥恍恍惚惚的想著這些這些事情,最后,腦海中出現了他歸虛長老的臉。
歸虛長老年紀已經很大了,但年齡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周身那凌厲的氣勢。
每次睚眥見到他,雖很親切,卻并不敢主動上前親近,每次都是他老人家主動逗弄他,他才會敢撲進他懷里撒撒嬌。
他快臨終前,拉著睚眥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話,睚眥現在幾乎已經快記不清他到底說了些什么,只記得他最后看著他欲言又止,少有的用很慈愛的眼神看著他,摸摸他的頭,說希望他可以快點兒長大。
睚眥只記得自己當時撲進他懷里,說等歸虛長老病好了,他就長大了。
歸虛長老當時沒有說話,只是對著睚眥笑了笑,眼里是當時的睚眥看不懂憂慮和期望。
這場景彷佛近在眼前,卻又遠的像前世發生的事情一般,因為歸虛長老離開他,已經太久太久了。
歸虛長老的病最終沒有好,那他呢?
他長大了嗎?
因而,他當即大聲喊道:
“地動了!”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時,在場其他幾位弟子也都注意到了異常。
那處晃動不止的山峰帶動著地面都開始震顫。
他們一開始也都以為是地動。
但下一瞬,當看到不遠處那座山峰竟然徑直飛起來時,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最先發現異常的那個弟子已經整個人都傻掉了,他看著那座飄起來的山峰,癡道:
“不是地動,是,是鑄劍閣飛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鑄劍閣所在的整個山峰都直接拔地而起。
發現這件事的,自然不會只有校場這幾個劍宗弟子。
幾乎是在地面開始異常晃動時,劍宗的幾位主峰長老還有掌門就已經趕至鑄劍閣所在的山峰前。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公門圖的陣法,是自帶結界的。
防護能力全然不輸劍宗的護山大陣。
因而,當幾人趕至鑄劍閣外,還不等入內,就直接被一道透明屏障給阻攔在外。
眼睜睜看著那座山峰飛離地面,清虛劍尊的臉色簡直差到極點。
“對,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你!”
秦楓打斷了睚眥,把她摟進了懷里。
“我會保護你,我不會離開你的。”
睚眥看著秦楓,漸漸紅了眼眶。
“可是,還有娘”如果秦楓出事,林母怎么辦?
“如果娘知道,我拋下媳婦兒一個人去面對危險,她一定會不認我這個兒子的,我們林家的男人,絕不做懦夫。”
“你就是因為我是你娘子才對我這么好的嗎?”
睚眥伸出胳膊圈住秦楓的脖頸,然后嘟著嘴唇問道。
秦楓沒有立刻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低頭含住了睚眥粉嘟嘟的嘴唇,輕輕的吮吸,慢慢的摩挲。
唇齒相依間,秦楓對著睚眥呢喃。
“遇見你之前,我從沒想過要成親,遇見你之后,我沒想過娶別人。”
這句話是錢鐘書先生寫給楊絳先生的情詩,秦楓之前讀的時候并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但是現在,他懂了。
“等我正大光明的娶你回家。”
……
睚眥和秦楓是先后走出的廂房,秦楓離開的時候,卻被人攔住了。
“公子,我們老板請您到廂房一敘。”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擋在他面前。
“你們老板是誰?”
秦楓有些疑惑,這醉仙樓的老板,為何要見他?
“我們老板姓于,和您是朋友。”
于?秦楓認識的人里,姓于的可只有平安一個人,平安竟然就是這醉仙樓的老板?
“勞煩你帶一下路。”
就這樣,秦楓跟著小廝上了從不接待客人的三樓。
果然,門一開,端坐在里面烹茶的人,正是平安。
“平安,真想不到,你竟然就是這醉仙樓的老板!”
那小廝把秦楓送到,就把門閉上離開了,房間里只有秦楓和平安,那位三皇子殿下今日并不和平安在一處。
平安停下了手下的動作說道:“秦楓,你別介意,我只是……”
“我當然不會介意啦,我知道你是真心把我當朋友的,不然,也不會現在告訴我。”
“感謝你能理解,畢竟,現在我的處境,實在復雜。”
秦楓不介意的笑了笑,直接坐到了平安對面,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好啦,用這種方式叫我過來,是有什么事情,直說吧!”
平安微微一笑,給他把已經空了茶杯添上。
“我找你是有兩件事情,第一件,是昨天答應你的,與你合作做生意,我已經找好了合適店面,你只要把產品和方子給我就好了,我可以找到合適的人生產。”
秦楓端著茶的手頓了頓,他知道平安肯定不簡單,但也沒想到,他動作竟然這么快!
“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眼光好?竟然誤打誤撞的找了這醉仙樓的老板合伙 。不過,你既然不缺錢,為何還會愿意幫我?”
秦楓會找平安合伙,一來是因為平安和他都來自現代,又和他很投緣,二來就是以為平安和他有相同的訴求,缺錢。
平安知道秦楓在疑惑些什么,手上的動作沒停,依舊在慢條斯理的煮茶。
隔著眼前蒸騰上升的霧氣,秦楓看不太清平安的臉,只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我想說的第二件事情,是找林兄幫忙。你一定很清楚三皇子殿下現在的處境,他在宮里的位置非常尷尬,我需要你來幫助三皇子殿下出宮立府。”
秦楓一聽這話就愣住了,又看了一眼平安,發現他確實不是在開玩笑。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太醫,哪里幫的了三皇子這么大的忙……”
“未來的你,絕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太醫。”
平安這話說的相當篤定,秦楓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平安笑了笑,才繼續說。
“而且,我不相信,依林兄的深情,會眼睜睜的看著凰棲公主另嫁旁人。”
聽到這里,秦楓原本彎起的嘴角直接放下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在這里見到她之后,我只是有些懷疑,但是,林兄和公主實在交往過甚,我不得不多想,直到今日再看見你們,我才敢徹底確定,還請林兄不要多想。”
秦楓很清楚的知道,對于現在還交情甚淺的他們,只有利益關系,才是最牢靠的。
“好,我答應你,但是,我不能保證,我會成功。”
……
秦楓從酒樓回去后就又試著制作了幾款簡單的植物精華水,古代的環境比較好,空氣濕度也高,大家的皮膚都還不錯,不需要特別復雜的護膚品,只需要有簡單的補水美白功效就可以了。
他研制成功后就直接把方法記錄好,送去給了平安生產。
秦楓和平安在酒樓商定了合作的具體方式 ,秦楓和平安七三分成,秦楓提供技術,平安負責具體的生產,銷售和運營,因為秦楓答應了平安的條件,所以,秦楓占大頭。
倆人不僅口頭商定了,還特地依著現代的規矩簽訂了紙質合同,不過,由于沒法公證,所以,和口頭約定也沒什么區別,不受律法保護,但是,卻也是個憑證。
買爵位這個辦法最大的缺點就是時間了,如果只是循規蹈矩的做生意,秦楓至少也要等個十年才能攢夠錢,所以,為了來錢快,秦楓打算只做高端服務,類似現代的那種高級美容院,不僅賣護膚品,還會提供各種美容保養的服務。
各種商品和服務的價格都會設定的很高,因此,他們的服務對象就只會是京城里的那些豪門闊太,除此之外,他還打算制定一套VIP會員制度,會員會分各種等級,從青銅一直到鉆石。(就借用農藥的段位好了_(:_」∠)_)
只有消費達到一定程度才可以辦卡,辦卡之后可以享受一定的折扣,卡的等級也會視消費積分而定,消費增加的話也可以給會員卡升級,但是,頂級鉆石VIP會員卡會是限量的,將采取拍賣的方式發售,價高者得。
相信如果店鋪的知名度提高,這些會員卡就會成為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僅僅是為了顯示地位和炫耀,那些貴婦人們也會爭相消費,以提高等級。
秦楓還抽空教了楊夫人幾種簡單的按摩美容的方法,以及一些艾灸之類的技藝,他打算讓楊夫人來負責培訓美容院的第一批技師。
平安過幾天就會送幾個姑娘來他府上學習了,等這第一批技師培訓好,后續的培訓工作也就會交給她們來做了。
現在秦楓的當務之急就是多研發幾種容易批量生產的產品,除了那些護膚品之外,他還提取了幾種香料做成了簡單的香水和精油。
相信這些比較新奇的玩意肯定會吸引到那些愛美的夫人小姐。
不到一個月的準備,秦楓和平安的美容院“粉黛佳人”就隆重開業了,多虧了平安,秦楓的設想才能如此快的付諸行動。
整個過程秦楓就只需要提出一個完整的策劃案,以及一個個創意,平安會一一的將其實現。
開業之前平安還特地依照秦楓的創意在醉仙樓為其安排了一場宣傳表演,直接采取了現代的T臺走秀的方式做了一次特殊的“產品發布會”。
秦楓只是跟平安簡單的提了幾句,平安就完美的將其呈現了出來,甚至比秦楓預想的效果還要好。
這次“發布會”將秦楓研制的所有產品都秀看一遍,每樣產品都有秦楓親自設計的精美外包裝,各具特色。
比如玫瑰純露就會用雕刻著玫瑰花的琉璃瓶裝著,再用綁著紅色絲帶的木塞將瓶口塞住,然后再用一個可以推拉打開的木匣子裝起來,木匣子上也會刻有幾朵精美的玫瑰,而且這幾朵玫瑰還會是鏤空的,透過空隙就可以看見里面裝著流光溢彩的琉璃瓶。
僅僅是這外包裝就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去制作,所以,秦楓毫不客氣的就把價格抬到了相當高的位置。
平安還特地請了京城里最漂亮的幾個花魁來當T臺上的展示小姐,就算是為了看花魁也有很多人來看這次表演。
雖然籌備這次“發布會”花費了他們很多時間和精力,但也因為他們花了很多心思在這上面,這次活動的效果簡直不能再好了,為他們粉黛佳人可是狠狠的打了一波廣告。
除此之外,平安還策劃了一些現代常用的廣告營銷手段,很快就讓“粉黛佳人”未開先火。
與此同時,秦楓還提前派發了一些會員卡給京城里的達官貴人,相信到時候肯定會有不少人都出于好奇光顧他的店的。
店面并沒有設在繁華的街道上,而是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獨占了一個大大的院子,但即便如此,開業第一天的生意也相當的火爆。
京城里無論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還是官眷商人,現在都在爭相辦理他家的會員。
就這一點兒,就足夠讓他家的知名度提高到頂點了。
不過,由于秦楓現在研發出來的產品還很有限,平安還特地請了幾位有名的做胭脂水粉的匠人,來賣一些質量上乘的本土化妝品。
一個必死結局,一個卻有很低的幾率能讓他活下來。
秦楓知道面前的人會選擇哪個。
睚眥也清楚他的想法。
因而,他憤憤仰頭,重重咬在面前人的唇上。
睚眥這一口咬的很重,幾乎沒有留情。
秦楓的下唇毫不意外被咬開個破口。
睚眥卻不管,只怒罵他道:“你最好是能等到我跟你算賬!”
看著他那雙紫眸,秦楓輕笑下,溫柔應道:“那我定然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