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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天才蒙蒙亮, 聯賽繼續進行。但是行宮這邊,葉悄淺睡一覺,急匆匆穿好衣服出門去找加文, 好在彌安帶來了確切消息, 葉悄終于在一堆亂石后找到失去雙眼的加文。

    加文皮膚蒼白, 安靜地坐在地上,頭發稍掛滿了露水, 渾身冒著死一樣寂靜的冷氣。

    他背后交織墨綠色的精巧蟻翅折掉半截,沾滿了晶瑩的露水,他一動, 身下枯樹葉子的聲音就嘎吱嘎吱碎掉,像廢棄植物園里同樣被丟棄的雕像。

    葉悄的心都快要碎了, 加文鼻尖一動,突然聞到葉悄的氣味, 渾身一僵,他嘴唇緊抿,汗從鬢角淌下,心臟亂跳, 手指發麻, 血液倒流, 可是他又迫使自己放松肩膀和背肌,盡量平和地等葉悄走過去。

    悄悄一定被嚇壞了,自己這樣子狼狽不堪,他看了一定會討厭, 盡管這么想, 心也跟著疼,但加文不想讓自己的痛苦蔓延到葉悄身上, 他微微笑著,心在滴血。

    加文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聲音低沉而溫柔,有一絲遮掩不住的慌亂,“悄悄,是你嗎?還是說,你遇到危險了?別怕別怕啊,等哥哥過去,你等一等哥哥…這地方刺多毒多,你別亂走!

    哥哥,不要,不要再讓我心痛。

    葉悄搖頭,可是說不出話,直勾勾盯著加文,看著加文踉蹌著站起來,高挑俊逸的雄蟲衣服血跡斑斑,白凈的手指胡亂在制服上抹掉臟污,他淡定的表情掩蓋不住狼狽,葉悄再也忍不住,眼淚一剎那就模糊了眼睛。

    廢棄植物園外面,彌安一下子就站不穩了,撫著額頭,緊緊蹙眉,“王的精神力在波動,附近的原始蟲族要發瘋攻擊參賽選手了,指揮官閣下,幫幫忙,王會讓所有蟲都死掉!”

    路因希亞沖進植物園,瞳孔一縮,葉悄站在植物正中央,無助而悲憤,背影顫抖著,在無意識散發著誘使原始蟲族暴躁的信號,整片山體都動搖了!

    路因希亞不得不用精神力干預葉悄,摟住他的腰,打斷他的思緒,在他耳畔喝道:“悄悄!冷靜!”

    冷靜不了!葉悄搖頭,猛地甩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加文身邊的,猛地跪在碎石塊上,膝蓋頓時疼痛難忍,磕出了血。葉悄顧不上疼,手緊緊握著加文的肩膀,眸中絕望,徒勞地張開嘴,無法說出口的情感只能讓他的眼淚驟然決堤,葉悄咬緊下唇,奮不顧身將加文抱住。

    “悄悄?是悄悄嗎?”加文被他撲進懷里,受了一撞,正好撞在傷口上,疼得他咬緊牙關,但是手指也不再亂抓了,而是輕輕落下來,溫柔地撫摸著葉悄的頭、他的臉,直到冰涼的指尖猝不及防沾上他滾燙的眼淚。

    他的悄悄在哭,肩膀抖著,小臉黏糊糊的都是眼淚,嘴唇被咬破了,眼淚全都沾到自己脖子上,呼吸灼熱噴在皮膚表層,加文聞到蟲母信息素,那是葉悄作為弟弟在保護他,安撫他。

    加文觸須彈出,瞳孔豎線,血液加速,翅膀又流血,平靜的面具被驟然擊破,渾身的疼都不重要了,手慌亂地安慰著葉悄,揉他的頭發,“好了好了…寶貝,不哭啊,哥哥沒事的…根本就不疼,這點傷對雄蟲來說算不了什么,你別哭壞了眼睛,等哥哥能看見了肯定心疼死了,你也不想讓哥哥難過的對不對?好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

    葉悄淚眼模糊,從他懷抱里起身,哆嗦著手指,從衣袍上扯下一條白布,蒙在加文眼睛上,系上一圈,腦后打結,隔著臟血布料,輕輕親吻加文的眼眶,眼淚打濕在加文臉頰,葉悄發出“嗚嗚”的模糊哭聲,難過地快窒息了。

    加文高挺的鼻梁撐起布條,在鼻梁和顴骨的縫隙里還在流血,可是他嘴角還是笑著的,一下接一下摸著葉悄的頭發,“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早在聯賽開始前,加文就察覺出“繁星”對葉悄的特殊關注,一直跟著他,那晚拉斐爾在行宮徘徊,試圖破窗而入,加文制止了他,追蹤他到植物園,卻叫繁星得手,給他下藥,然后把他綁在架子上,砍斷翅膀,挖掉眼球。

    這不算什么,當時拉斐爾化為胡蜂蟲型,加文看出他尾針沾滿毒液,要刺向悄悄。

    悄悄當時在看書,完全沒意識到危險,脆弱的脖頸上胡蜂猙獰的影子迷離黑暗,爬蟲陰暗潮濕綴滿窗框,他毫無防備,那根毒針就要扎進葉悄脊椎里,加文伸出了雄蟲最引以為傲的翅膀。

    華麗珠翠般的墨綠翅活生生被毒爛,然后被劍砍斷。

    但是如果不把那些毒液擋掉,那他的悄悄一定會受傷,加文不允許任何可能性發生,所以他寧可放棄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悄悄。

    當然加文這輩子都不會告訴葉悄。

    路因希亞見狀,沉重地吐出一口氣,果斷展開蝶翼,騰空而飛起,吩咐道:“是拉斐爾干的。彌安,保護現場的環境,盡量安撫王的情緒,聯系卡默斯上將和醫療隊過來救援,我去鎮壓原始蟲族的暴.亂,避免誤傷參賽學生!

    彌安心情無比沉痛,遠征軍選拔在即,加文卻出了這樣的事,難道是拉斐爾眼紅加文,所以才讓加文遭此毒手嗎?

    拉斐爾恨加文竟然到這種程度。

    “是,指揮官閣下。”

    當天下午,第一軍校加文·西頓的重傷引起軒然大波,葉悄將評委席的職位保留,暫時離席,以最快速度把加文帶回王庭,同時下達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處罰——

    全面封閉第一軍校,直到找到通緝犯拉斐爾,一旦找到,不惜一切代價扣押。

    頓時三大軍校鬧翻天了,中央軍校直屬于王庭管理,校長是菲拉古·圣者,所以校方及領導層尚且沒太大抗議;第二軍校學生們對王的決定沒有異議,反而很興奮可以留在第一軍校繼續打聯賽,但第二軍校的校長擔心學生們被誤傷,接連發出警告函,對第一軍校的校長施壓,導致校長不堪重負,不得不找上菲拉古的門,懇切求情。

    “圣者,王現在就聽您的話,您讓王取消封校的決定吧,我們全力以赴配合找到通緝犯,秘密監察其他兩個軍校,再這么下去,第一軍校的口碑名譽要掃地了!”

    校長堅信可以在圣者這里討到公道,王還小,任性是難免的,圣者是他雄父,肯定能管得了王!

    菲拉古放下鋼筆,和葉悄如出一轍的臉美麗而英氣,纖長的白發襯托悲憫善憐的眼神,他陷入沉思,校長心中暗自升起希望,“圣者,您看?”

    菲拉古支著下頜,淡淡地說:“我培養的小小接班蟲是全星際最好的王,怎么可能干沒有理由的事?”

    校長:“……?”

    可王就是在公報私仇!

    菲拉古微微笑著說,“這件事我會替你做主張,你可以走了!

    真的……可以嗎?

    校長失魂落魄地從圣殿里拐出去,并不相信第一軍?梢跃痛私夥。

    同時,卡默斯從另一邊拐進來,加文有葉悄照顧,他可以抽出時間來見菲拉古。

    卡默斯坐在菲拉古對面,開門見山:“拉斐爾帶走了悄悄身邊的一個屬下,我怎么問悄悄他都不說是誰,后來還是路因希亞說,那只蟲就是維克多的轉生,現場有維克多留下來的氣味,維克多一定被拉斐爾帶走了!

    卡默斯把過程細說,菲拉古震驚不已,他沉默了一分鐘,才從可愛的悄悄居然產卵了這個打擊里緩過神來。

    這些該死的詭計多端的雄蟲…

    他最愛的悄悄…怎么被維克多騙得產卵了?他還那么小…

    菲拉古深呼吸,閉了閉眼,然后平復呼吸,鎮定說:“維克多真正的弟弟是路因希亞,可是他卻和拉斐爾多年朝夕相處,他應該會為了悄悄殺掉拉斐爾。加文現在昏迷不醒,我們仍未可知昨夜發生了什么。”

    卡默斯眉宇布滿烏云。

    加文受傷了,葉悄居然又成為了維克多的“母親”,卡默斯心情也很復雜,捂著額頭嘆氣,然后強裝鎮定地說:“是的,就算維克多壞事做盡,卻也提出了用死亡償還拉斐爾的債,儼然把拉斐爾放在了心底最深處,就這樣,我很怕維克多被拉斐爾策反,回過頭傷害悄悄!

    菲拉古卻搖頭,“不會的,你低估了子嗣對母親的忠誠。如果拋卻蟲族對母親的眷戀,蟲族之間的感情談不上堅固,若有,也會成為歷史記載的美談。”

    卡默斯想到遠征軍,想起一件事,“現任遠征軍的統帥,鷹隼,您還記得嗎?純血蟲族“腐苔”生下三個孩子,萊因戈里,雌蝶執政官,還有他。鷹隼看中加文接他的班,他和我是好朋友,他一直看好加文!

    腐苔這個星盜頭子,子嗣倒是各個出色。只是,萊因戈里至今未婚,執政官與努比斯之間的虐戀無疾而終,執政官至今死因不明,而鷹隼身上發生的事仍然被軍部津津樂道。

    鷹隼和他的雌蟲屬下“北極星”曾是一對傳奇搭檔,然而最開始,北極星卻是作為聯邦特工間諜滲透進入遠征軍的,目的是殺死鷹隼。

    可他能力出眾,意外得到鷹隼的賞識,北極星殺伐果決,但是待鷹隼極細心體貼,后來,他們不論戰場、會議、晚宴都如影隨形。

    直到有一晚,鷹隼中了星盜下的藥,引發雄蟲易感期,很容易被襲擊。那晚北極星進入他房間,然而凌晨后,他捂著肚子從鷹隼的遠航星船里跑出來,臉色古怪,這一去就音訊全無。

    遠征軍缺少一位副統帥,大傷元氣,悲情緬懷,后來大家知道北極星是間諜,這事就不了了之。

    然而一年后,鷹隼抱著一只罕見淡藍色頭發的小雄蟲回到遠征軍,小雄蟲的頭發像極了北極星,樣貌很像鷹隼。

    軍部里盛傳這是鷹隼的私生子,是他們那一晚意外的結晶,而北極星作為間諜,再也沒出現過。沒辦法,鷹隼和長兄萊因戈里一起撫養這只小雄蟲,那時候萊因戈里還同時撫養著執政官的孩子。

    可是又一年后,鷹隼帶領遠征軍遠赴戰場,這個節骨眼上,這只小雄蟲失蹤了,執政官的孩子也失蹤了。

    鷹隼找了北極星很多年,也找了小雄蟲很多年,皆未果。

    “走吧,先去看看加文,悄悄守在那里,我怕他累壞了身體。”

    卡默斯點頭,站起身,和菲拉古一起,回到病房去探望加文。

    守衛在門口,只有葉悄在病房里。

    加文陷入沉睡,葉悄一直坐在病床邊陪著他,也不覺得孤單。

    家里原來用舊了的智能機器人被搬過來,它絕對安全,不會加害加文,這會兒,機器人捧著一大堆削好的水果,放到盤子里,端到葉悄面前。

    機器人歡快地說:“大寶寶在床上睡覺,小寶寶不要打擾他哦,來吃些水果吧,小寶寶最喜歡吃的蜂蜜果來啦!快嘗嘗是不是你最喜歡的味道!”

    它活潑的語氣一如從前,這么多年它的程序都沒有升級,因為款式早已淘汰,沒有升級的必要了,所以,它還保留著曾經的記憶,在它眼里,加文還是八歲,葉悄只有四歲。

    葉悄拿過蜂蜜果,明明是最愛吃的水果,卻味如嚼蠟。盡管如此,他還是淡淡笑了笑,對機器人比劃著,【謝謝你,機器人,很好吃,我喜歡。】

    機器人看不出他臉上的難過,而是很熱情地擁抱了他,然后歡呼起來:“小寶寶喜歡就最好啦!我最喜歡的就是小寶寶你啦,等大寶寶睡醒了,我給你們講美麗人魚掉眼淚的故事好不好呀?就這么說定了哦,拉勾!

    機械手指伸出來,迫切想要拉勾。葉悄也勉強笑著,伸出小手指,和機器人拉了個小小的勾,眼里有淚,他頓了頓,緊緊抱住小機器人。

    機器人嚇得跳起來,笑瞇瞇地走了,它的程序被奧斯汀重新規定,去給叫醫生來給加文換眼睛上的敷布。

    鷹隼也來到王庭,看望加文。

    他推開門,為葉悄單膝下跪,鄭重道:“王,您有沒有受傷?”

    鷹隼和卡默斯同樣年紀,但他在遠征軍待久了,常年征戰在外,整只蟲都充滿殺伐氣息,不同于政治屬性強的卡默斯上將,鷹隼統帥是純粹的戰場將軍,制服漆黑,眉眼漆黑,像是來找樂子的年輕死神,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黑暗的氣息,身形挺拔悍利,眉眼間桀驁不羈,邪美異常,充滿野獸般的恐怖攻擊力。

    葉悄讓他起來,看著鷹隼的眉眼,他幾乎是下意識想起一只蟲。

    拉斐爾。他們很像。

    這時候醫生帶著卡默斯和菲拉古進來了。

    醫生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加文的情況有點復雜,高等級雄蟲是可以自己修復受損的器官的,但加文體內殘留大量毒素,不能自己恢復受損器官,所以除非找到他原有的眼睛進行移植,否則他可能會一直這么失明下去!

    卡默斯坐到加文身邊,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肩膀,“沒事,我養著你,就算鷹隼嫌棄你看不見了,哥哥也不嫌棄你。”

    鷹隼低聲說:“卡默斯,你在內涵我?我是那么膚淺的蟲嗎?別說加文是你弟弟,就算他不是你弟弟,我也早就看好他,S級的感知能力也非常強大,更何況是加文,我看著他長大的,千里之外,他能感知到星球內部的能量聚集點,就算不上戰場,也是天生屬于軍部的核心成員,我仍然會把他帶往遠征軍,你不用擔心。”

    不行,葉悄想,哥哥想上戰場,而不是當后勤。

    他的未來不能因此葬送,要想辦法,救他。

    卡默斯看了看葉悄,對他招手,溫聲說:“悄悄也過來,哥哥抱抱你,看眼晴都哭腫了!

    葉悄走過去,卡默斯抱著他,溫柔地哄著他,“悄悄,嚇壞了吧?加文沒那么脆弱,沒了眼睛,還有鼻子和嘴巴,你也聽見鷹隼的話了,別害怕。我在這里陪著他,你回到聯賽那邊去吧!

    鷹隼用那種眼神看著卡默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當哥的,確實夠操心。”

    葉悄依然不肯走,從卡默斯的懷抱里站起來,比劃著:【我要看著哥哥好起來。】

    見狀,菲拉古走過來,摟住他的肩膀,溫聲說:“寶寶愿意看,那就看,雄父陪你一起,等著看醫療團隊會有什么新方案。累不累,要不要先睡一覺?”

    葉悄點點頭,菲拉古抱他的時候,他很溫順地趴在成年雄蟲懷里,幾乎眼睛剛剛閉上就睡著了。

    他不眠不休守了加文三天三夜,精力嚴重不足,更何況他第二期分化結束了,正在邁進第三期分化,渾身都酸,骨頭縫疼,菲拉古用信息素安撫著他,他很安心地摟著菲拉古的脖子,被攔腰抱著,放到了另一張床上。

    葉悄額頭是冷汗,嘴唇抖著,眼角還有淚,口型在說,雄父,怎么辦,我幫不了哥哥…都是我的錯,我該怎么辦?雄父,告訴我…告訴我…

    菲拉古眼眶發燙,抿著嘴唇,俯身,吻了吻葉悄的額頭。葉悄臉色很不好,呼吸都不順暢,一張臉煞白,眉頭緊鎖,這才幾天,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以清晰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減,瘦得嶙峋,抱在懷里都硌手。

    葉悄聞上去是分化期第三期了,很快就會結束分化,近期情緒起伏尤為明顯,而且容易昏倒、生病、渾身疼痛,這幅可憐巴巴的小模樣,顯然是哭了很多次,菲拉古了解自己的孩子,葉悄不是多愁善感的蟲,但是很重感情,為了加文,他很有可能做出任何決定。

    晚上,加文被推去做修復手術了,每晚都這樣,王在另一張病床上小憩,這是他難得的休息時間。

    彌安站在病房外,徘徊不前。

    他握著一張字條。

    是拉斐爾傳訊來了,他果然沒有離開聯賽現場,而且葉悄的旨意來得及時,他沒有機會離開第一軍校,于是他的精神力中斷了賽場信號,向全軍校發送了公開短訊。

    他可以歸還完全適配加文體質的眼睛給加文,也可以讓聯賽繼續進行,但他要求必須由王親自去見他,而且要向他為維克多的事情道歉,如果有蟲闖入禁區,加文永遠也別想要回眼睛。

    這句話明顯是給王一只蟲說的,無恥,但有效。

    那里會有一座牢籠等著王,腳踝的金鏈將蟲母拉進狹小的籠中,王只得遠望藍天,屈于黑暗。

    彌安決定將字條交給菲拉古,在病房外,他把字條內容告訴菲拉古,“王不能親自去見他!

    菲拉古眉心緊皺,“悄悄不能去,我去見他!

    彼時,他們誰也沒有注意,病房開了一道縫。

    第 52 章

    葉悄直接出了王庭, 回到第一軍校,一意孤行要去會會拉斐爾,卻在聯賽場的入口處被路因希亞攔下來。

    葉悄盯著他, 比劃著:【別攔著我, 我不一定就會吃虧。】

    葉悄已經嘗試過掌控路因希亞的精神力, 事實證明成功了,那么他一定也可以掌握拉斐爾的精神力。

    他并不懼怕拉斐爾, 只是他身邊的蟲似乎都過于擔憂他了。

    “悄悄,我看這件事不一定要被他牽著鼻子走,或許和他們一樣用點陰狠的手段也不是不行, 勝利不一定總是靠光明正大來取勝,尤其是對待拉斐爾, 我說過,我會親手殺了他, 為你報仇,所以把他留給我解決!

    路因希亞面容疲倦,眼神卻神采奕奕,他不需要再從葉悄那里了解小字條內容, 現在整個第一軍校都知道了, 而他也不可能放葉悄去赴約, 一腳跨進陷阱。

    跟著葉悄來的蟲數不勝數,王庭護衛隊、菲拉古、卡默斯、鷹隼,總議長、內務大臣、等等,這些蟲族首屈一指的當權者全都追隨葉悄來到這里。

    “給我你的信息素!甭芬蛳喲院喴赓W道, “現在, 立刻,我們找個安靜地方, 速戰速決!

    他需要葉悄的信息素,偽裝成葉悄。拉斐爾頻繁改頭換面偽裝成其他蟲,這種科技覆面廣泛存在,路因希亞從奧斯汀那里得到一張,他不像葉悄一樣有底線,使用騙蟲的道具來也得心應手。

    拉斐爾一直躲在暗處,不是在腐苔身邊就是在克羅溫身邊,現在又在第一軍校,追蹤他的難度很大,他甚至不敢踏進王庭一步,可能他也沒有把握在新建筑里找到葉悄。王庭徹底改變了以往的建筑格局,強拆了蜂巢王宮,改為更明亮的水面建筑,整體宮廷立在水面之上,流水貫穿全線,兩岸三三兩兩坐落塔樓、鐘樓、城堡、水榭、哨崗、景觀,利于豆娘生長生活的同時,連一只外來野生蒼蠅都飛不進來。

    這是他最后的掙扎,路因希亞不會放葉悄去見他。

    葉悄被路因希亞拽走,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他想拒絕,但路因希亞攥住他手腕不讓他掙脫,力氣很大,一直到舊植物園外,葉悄的手腕被攥紅,皮肉受苦。

    這附近充斥著拉斐爾信息素的味道,張揚肆意,再靠近一步都會觸碰到警戒線。

    “好了,停下吧,”路因希亞目光下垂,“就在這里!

    大概是葉悄表情太過抗拒,讓緊挨著他的路因希亞遲疑了兩秒,又輕聲哄了一遍,“我替你把加文的眼珠取回來,你還不相信我嗎?”

    他信息素的波動撞上拉斐爾的信息素,瞬間擦出了火花。

    那近在咫尺的電光驚得葉悄睜大眼睛,猛靠在路因希亞身上,臉上紅紅白白散過幾息,咬著嘴唇,悶聲悶氣的,比劃著,【相信你】

    下一秒,葉悄就讓金發雄蟲解開了領口,捉著衣襟,湊了進去。

    窄小的領口展開一半,擠著兩個蟲的腦袋,空氣都是悶悶的,光線比廢房屋里還黑,他們站在遮蔽物大石頭后面,貼著的更進了些。

    路因希亞嗅聞著葉悄的喉骨,專心致志的模樣,像是在嗅聞蟲母有沒有寵愛別的雄蟲。

    兩蟲臉貼脖子,湊在一起,呼出的氣息奇妙交融在一起,不過兩秒的功夫,雄蟲熟悉的信息素氣味就暖烘烘的散發出來。

    葉悄察覺到雄蟲的尖牙在瞄準位置,手足無措抓著他衣袖,呼吸都收著氣不敢發出動靜,【要…怎么做?聽你的!

    時間很緊迫,但也沒那么緊張,還來得及,空間有限,葉悄看不清路因希亞的臉,這里的植被太茂密,他卻知道兩蟲必須達成某種儀式。熟悉的雄蟲花香味撲面而來,溫柔清涼,混著一點蟲母自己的甜柔香味。

    “腺.體給我.咬。”

    路因希亞以最直白快速的回答告知,有可能是怕葉悄理解不了,還怕他嚇得又跑開,于是葉悄問他要怎么做,他就下意識說要咬腺.體。

    葉悄后背都僵了一下,據說咬腺體是雄蟲在對喜歡雌蟲求偶成功的時候,為了展現勝利的成功,也是為了驅趕其他給予他心愛雌性,才會一次又一次、頻繁而恬不知恥地啃咬雌蟲的陷入。

    這就是傳遞信息素的辦法,被雄蟲…咬腺體?

    但眼下情況又沒有讓葉悄有猶豫或者思考利弊的時間,比賽進行中,星獸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各種原始蟲族在狂亂爬行、嘶叫,眼前又是拉斐爾的陷阱,葉悄沒心情去考慮疼不疼,盡管他很怕疼。

    但是再疼也比不上產卵,葉悄不肯退縮,硬著頭皮也要被他咬,所以只閉了閉眼,在隱秘的大石頭后朝觸手可及的路因希亞貼過去,顫抖著,仰起頭,把脖子露出來。

    他接受提議,這是一個直截了當的信號,盡管他腿都在軟,修長手指緊張得較勁攪成一團,后背靠在粗糙石頭上緊緊貼著,哆哆嗦嗦地怎么也安靜不下來,水紅一片的臉頰上浮現,哭腫的眼皮模樣無助又可憐,眼角還掛著點點汗珠。

    不知道是不是緊張的,偏偏挺起胸膛,眼神還時不時流露一點不安。

    路因希亞側過頭,略有些薄的唇輕貼上他的喉骨,牙齒還沒從唇瓣里露出來,葉悄就開始害怕,抖得不像樣,以至于雄蟲的牙尖擦過喉骨,還不留神咬在了錯誤的地點。

    嘴唇下方的唇肉位置被迫挨了一下輕咬,說疼也不疼,緊接著下巴尖濕潤,葉悄怔住了,睜開眼往下看,愣了,沒待他反應過來,下方的路因希亞已經舌尖舔了舔他的下巴尖,像單純向母親討要關愛的幼蟲,沒規矩,撒嬌耍賴。

    葉悄覺得路因希亞在麻痹他的警惕心,咬這一下肯定很疼。

    路因希亞似乎是將錯就錯,稍微低下頭,這次認真看著喉骨的位置,突起的骨頭下面是最濃厚的綿蜜氣味腺,他看了很久,久到葉悄手發汗。

    離和拉斐爾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就算是路因希亞從現在開始咬他,也就勉強時間夠。

    【不咬了嗎?】葉悄把手從身后拿出來,慢慢比劃著,他現在比路因希亞還著急,完全忘了是誰提起的這一茬,【時間來不及了,快點…】

    既然路因希亞要見拉斐爾,葉悄也不強求一定要面對他,要顧忌著現場的情況,蟲母鏈接蟲族的情況比較復雜,他必須壓下怒火,等路因希亞把拉斐爾誘出來再說。

    葉悄閉了閉眼,按著石頭墊起腳,柔軟唇瓣學著雄蟲,落在他尖削下巴上,即使是輕輕一吻,卻也帶著擁抱的姿勢,摟在雄蟲腰上,蟲母第三期費洛蒙從他每個毛孔里散發出來,香氣馥郁撲鼻。

    信息素轉化為費洛蒙,更吸引蟲族原始的欲.望,修長脖頸上喉結一滾,路因希亞突然就不想讓葉悄真正分化成蟲母了,拉斐爾費盡心機要得到葉悄,為的就是這股蜂蜜般的甜香費洛蒙。

    產卵、撫育、甚至和幼年蟲爭奪蟲母的愛意。

    喉骨是一塊禁地,聞上去的時候,只有味道,只要稍微用點力,就能破開皮膚,把牙齒尖磨擠進去。

    喉骨很硬,腺液很甜。

    脖頸肉很軟,葉悄卻想,這算是被雄蟲標.記了吧?

    怎么會是這種情境下?眼前就是抓捕已久的通緝犯,可他們居然在交換費洛蒙,葉悄怎么也不會想到,標.記腺.體會在聯賽場上進行。

    熟悉的雄蟲費洛蒙,腥氣難消,帶著一點甜和苦味。

    標記的過程很簡單,但是漫長,雄蟲用來霸占蟲母的費洛蒙順著血液流向全身,此時他們的姿態太貼近,氣氛微妙而難舍難分,在標.記最后也是醉難熬的一階段,路因希亞的喙抵進葉悄濕熱熱的口腔里,葉悄腦袋都麻了一瞬。

    蟲族的母親不會接吻,只來得及嘴唇微張,被雄蟲索求,乖順地閉眼睛。

    半個小時開始倒計時,大概還有二十分鐘。

    似乎不需要這么久?葉悄迷迷糊糊地想,原始蟲族感覺到母親心態的平穩,脾氣也從怒氣沖沖平復下來,步伐沉穩地在賽場里打轉。

    比賽得以順利進行。

    而它們的母親,就在沒蟲在意的角落,讓其他雄蟲抱在懷里肆意吻著。

    葉悄不了解標.記的過程需要什么、要多久,甚至有點累了,手腳綿軟地靠在路因希亞懷里,原始蟲族的情緒和他的情緒緊緊掛鉤,所以哪怕接吻時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路因希亞離他很近,高高的鼻梁微側開一點,抵著他鼻翼,親他的喉,而修長的喙一直被葉悄含在嘴里,吐都吐不出來,葉悄很乖,傻乎乎地含著,只是,蝶的喙太長,路因希亞會在他口腔里豐富的津水漫要到溢出來的時候,才用喙壓著他舌面,搜刮一遍,再溫柔蹭一蹭。

    路因希亞感覺到拉斐爾的焦躁不安,甚至能用敏銳的感官察覺到,拉斐爾對蟲母的感受了如指掌。

    雄蟲的動作并不克制,表情淡然,對于母親,他的心跳聲快如擂鼓,盡管母親一副專心致志的可愛模樣,臉頰紅紅,睡飽了一覺,精神抖擻,路因希亞自認為自己很冷靜,冷靜到不像一只雄蟲。

    其實早就完成標.記了,這是他第一回對蟲母進行侵占行為,如果不是喙的喜悅無法傳遞到大腦,他會掌控不了自己,徹底成為母親制服褲下的原始蟲類。

    變成母親這個計劃顯然行不通了,不能讓拉斐爾占這個便宜,他看都不能看母親一眼。

    不如直接吞噬拉斐爾,或者,讓拉斐爾親眼看著大廈將傾。

    那一定非常有趣。

    葉悄臉通紅,睫毛撲簌簌顫抖著,只是覺得時間有點漫長了,怎么還沒有結束?

    路因希亞也太不行了。

    但里面的拉斐爾明顯等不及了,他甚至從植物園里出來,到處尋找,而原始蟲族察覺到母親就在這里,奮不顧身穿進拉斐爾的精神力包圍圈,它們很難纏,一心保護母親,擾得拉斐爾心緒不寧,是個殺掉他的好機會。

    可是原始蟲族們圍在這里遲遲不走,葉悄就只能更努力地把口中的費洛蒙分給路因希亞,呼吸悶熱,他揪住路因希亞的領子,和他一直溫濕熱膩地接吻,盼著標.記快點完成。

    第 53 章

    蝴蝶喙從唇瓣里剝離出來, 津液拉出長絲,葉悄驚慌捂著嘴,嘴唇被蝶喙吸.吮地紅潤鮮亮, 紅彤彤的, 要爆炸的櫻桃一樣。

    可憐的蟲母腳發軟, 站不穩,幸好后面有塊石頭可以給他靠, 葉悄蜷縮著手腳,抱著腿,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讓精神力親切地安撫眼前的雄蟲。

    不止是路因希亞,星圖里璀璨的蟲族星空被葉悄的腦域一一點亮, 感知到母親的呼喚,賽場里活躍的原始蟲族不敢輕舉妄動, 只敢老實在角落里待著,像拴在蟲母腳腕上的木偶一樣聽話。

    很遠的地方,機甲撞擊的聲音激烈刺激,軍校生之間的爭奪戰越來越頻繁, 有可能要出事。

    【路因希亞, 你聽著, 我要親手把哥哥的眼睛拿回來!

    蟲母水紅沁潤的眼眸看著雄蟲,呼吸都亂套了,臉紅得像被玫瑰花瓣汁淋撒在面頰上,看得路因希亞喉結滾動, 可是葉悄卻手指軟軟地抬起來, 費力地比劃著。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別攔我, 也別告訴我雄父,他肯定不讓我去。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哥哥被拉斐爾害死,那樣的話我會后悔一輩子。】

    路因希亞看了他一眼,藍眸輕漾,低聲說:“你就這樣去嗎?媽媽,你這樣子不可以被他看到!

    葉悄穿著寬大雪白的罩袍,看樣子是匆匆忙忙從王庭里跑出來的,穿著拖鞋,腳趾都緊緊蜷起來,絲綢白紗的領口在雄蟲的無禮拉扯下全部都散開了。

    清瘦的鎖骨窩水熱熱的,滿是蝴蝶喙里分泌出的粘液,帶著雄蟲強烈濃郁的費洛蒙味兒。

    喉骨那里又紅又腫,里面儲存的所有蟲母信息素液都被吸走了。正式的標.記已經完成,他身上滿是路因希亞的味道。

    葉悄捂著脖子,深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很急促地喘了出去,回過頭,透過石頭間的小縫隙看出去。

    葉悄看見拉斐爾穿著單薄的衣物在園子門口踱步,他手里沒有握著眼球之類的器官,俊臉冷凝成一片烏云,觸須仿佛通紅的子彈云,胡蜂翅膀每根經絡近似于爆炸般的膨脹,撐得翅膀寬厚巨大,倒刺豎起,隨時要刺死飛過的蟲。

    眼球應該在植物園里面,看來還是得進去一趟才行。

    忽然間,拉斐爾身影一晃,消失不見了。

    葉悄以為自己看錯了,心中一悚,眨了眨眼,揉了下眼皮,再去看那道縫隙——

    冰藍的眼眸陰翳深邃,惡狠狠地在石壁外的縫隙里看進來。

    葉悄瞳孔地震。

    “母親,你不出來見我,就是因為忙著躲在石頭后面,和雄蟲親嘴?”

    葉悄怔住了,后退一大步,拉斐爾擊碎面前的厚重石堆,路因希亞的蝶翼擋住碎石,葉悄下意識抬起手臂遮擋,一道無形的精神力揮出去,劃裂拉斐爾的臉頰。

    血絲一縷縷順著雄蟲冰白的面頰流下,拉斐爾手指擦了下血,舌尖頂下腮幫,用精神力抵擋葉悄的精神力,冷漠地看著路因希亞,陰沉道:“母親的嘴都被吃紅了,把他抱在懷里欺負的感覺怎么樣,你很爽吧,路因希亞?”

    路因希亞沒看他,蝶翼遮住他視線,轉身把葉悄攔腰抱起來,葉悄很輕,他抱得輕松,輕易能被塞到藏到石頭的深處。

    路因希亞按著他的肩膀低聲說:“待在這里別動!

    葉悄看著他背影迅速消失,緊接著無限恐怖流動的精神力場逐漸遠去,外面安靜下來,看樣子他們走了,不知道他們去哪打斗了。

    這是個好機會,錯過就不再來了!

    葉悄鉆出去,飛進到植物園內部,在一塊平整的石臺上看見了一對眼珠,雪白紅潤,圓圓滾滾,裝在玻璃盒子里用修復液浸泡著,好在完好無損。

    大概裝進眼眶里還能用。

    葉悄把盒子藏進衣服里,轉身就跑,然而他注意到植物園的布置,每一只藤蔓上都有白色粉末狀的毒斑,不知道是用來干什么的。

    趴在上面的小蟲都在交.配,小小翅膀上沾滿白色粉,而且已經死了一地,還在繼續有蟲交.配而死。

    看來不是什么好東西,沾上一點都會被…

    葉悄搖搖頭,感嘆拉斐爾的細心到了驚悚的程度,動作小心謹慎地避開乳白色的藤蔓,快速振翅飛出去,然而緊接著一道藍光閃過,他的去路被死死擋住。

    拉斐爾被路因希亞摔在地面上,迅速起身,冰冷的眼神甩過來。

    葉悄猛地停住翅膀扇動,高懸在半空中,眼睛垂下來,眼神淡淡的,把盒子往衣服里塞了塞。

    肚子那里就鼓起一個弧度,方方正正,在罩袍的遮掩下像是肚子大了起來似的。

    葉悄想起產卵時的肚皮,那時候不是真正的懷卵,還沒有鼓起來,原來鼓到這么大的時候,連腿都看不見。

    葉悄對蟲母這個體質敬謝不敏,他不想不停產卵,看起來他要在第三期分化結束后躲開所有雄蟲,一只蟲靜養。

    路因希亞降落在一旁,拉斐爾站在他的對立面,冷聲道:“母親,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兒?”

    拉斐爾和路因希亞打得火熱,拉斐爾渾身是血,軍裝長筒靴下踩著血印,嘴邊的笑猙獰,卻凄厲嫣紅,上下看著葉悄。

    “母親要去找他嗎?接著去找他親嘴,交.配,叉開雙腿,然后生一床蟲卵?是這樣嗎?”

    葉悄咬下了嘴唇,還是臉皮薄了,居然為他下流無恥的話而想把頭埋進地縫里。

    拉斐爾的鼻尖急切地嗅著空氣里蟲母的腺.體味道,眸色暗藍,危機四伏,葉悄后知后覺地捂著脖子,阻止味道四散。

    可是拉斐爾的眼睛都升溫了,焦躁的手指攥緊拳頭,額頭青筋直跳,葉悄才發現他翅膀被路因希亞砍斷半截,骨頭連著筋,血管爆裂斷開,晶瑩剔透的翅膀美麗不再,恐怖的美感陰森古怪,斷翅滴血,像是破碎的蜘蛛網。

    拉斐爾被這種疼折磨得精神力忽上忽下,只是看著葉悄,他的精神力更跌宕起伏,尤其是小啞巴不會說話。

    拉斐爾輕聲說:“啊,我忘了,蟲母用尾巴產卵,除了上.床的時候,不用把腿分開,除非是自愿被雄蟲受精,母親,你也為哪只骯臟的雄蟲,張開過雙腿嗎?”

    路因希亞冷冷說:“別欺負他,沖我來!

    拉斐爾卻對他冷言冷語說:“你算什么東西?別想用兄長的口吻教育我!

    雄蟲劍拔弩張的氣氛讓植物震顫,那些碧綠的藤蔓突然變成了血一樣紅紅的細長藤蔓,倒懸在天穹的玻璃圓弧頂下面,黑眼仁的蝙蝠倒懸,遮蓋住穹頂僅有的光線。

    太惡劣了,葉悄為自己的羞恥而感到羞恥,他怎么會為拉斐爾這樣厚顏無恥的蟲所說的話羞怯?

    他就應該揭穿拉斐爾的基因騙局,揭穿他不是洛加利塔家族的雄子,而是鷹隼的雄子,錯了,一切都錯了。

    必須要把拉斐爾異常高的精神力摧毀。這個過程一定相當艱辛漫長,葉悄對拉斐爾身上產生過的基因變化毫無頭緒,克羅溫對他做過什么?只能一步一步來。

    第一步就是,要先剝離拉斐爾能夠隱身的能力要素,捉住他,然后再揭露真相。

    葉悄看了眼路因希亞。

    路因希亞看了回來,微微點了點頭。

    拉斐爾渾然不覺,目光落在他隆起的肚皮上,眉心一條,陰陽怪氣地說:“媽媽,你們交.尾過了嗎?怎么滿身都是雄蟲難聞的費洛蒙味道,還是說,他給你咬的時候,也咬到了那里?”

    葉悄恨不得自己失聰,而不是失聲,也并不很想和他廢話,拉斐爾的目的是看見自己的話,那他已經如愿了。

    【隨便你怎么想。】葉悄冷冰冰地手語,【你傷了我哥哥,我要你償還。】

    拉斐爾懶洋洋地抱臂堵在門口,“我讓媽媽自己來,就是不打算讓媽媽逃走,寧可失去一支翅膀。外面都是為你而來的蟲,我要是放你和路因希亞走,我必死無疑。”

    路因希亞冷冷道:“拉斐爾,你真是冥頑不靈!

    “廢話少說!

    拉斐爾的精神力展現出雙S級的特質,他再次隱去身形,路因希亞頓時陷入了肌肉強制性拉抻時的極端疼痛里,每一寸血管都在抗議這種痛苦。

    這就是雙S級攻擊的指定性,十顆星球之外,準確鎖定目標。

    拉斐爾對路因希亞毫不留情,葉悄被路因希亞擋在外面,情急之下,他同星圖尋找拉斐爾。

    紅點就在路因希亞身后!

    路因希亞望著他手指的方向,困獸一般冰冷的目光瞄準了虛空,擰身疾步退后,矮身躲過拉斐爾襲來的精神力,俯身側滑,腰部別著的槍在地上擦出刺耳聲響。

    路因希亞就勢翻滾,熟稔拉開機簧,子彈劃入彈倉,手臂端直扣緊扳機,數發子彈橫掃成兩片交叉的小扇,徑直射中天穹頂部玻璃罩,流水般起身,接連射擊。

    彈無虛發,拉斐爾被他擊中,血漫出來的瞬間,淡藍色長發被打散,兩蟲身體碰撞,撞入植物園,所處空間狹小,就算路因希亞的近身格斗術登峰造極,拉斐爾也聽見了他沉重的呼吸聲。

    拉斐爾說:“移植的心臟就是沒用,你的心臟我用得很好!

    “閉嘴。”

    路因希亞對危險本能做出攻擊,經受過無數次千錘百煉的嚴苛訓練而形成的肌肉記憶,深刻地印在了腦海里,拉斐爾扣住他的手腕,卻被狠狠過肩摔!

    拉斐爾咬牙爬起,路因希亞非常矜持地揉揉手腕,神色冰冷,單手掐住拉斐爾肩胛骨,手背青筋驟然暴起,猛然墜臂大力把他甩到玻璃門前,砸碎一排花盆。

    路因希亞反手把槍別進后腰皮帶里,大尺寸的槍身深深陷進腰窩,遮住巴掌寬的腰。

    葉悄覺得他與其他雄蟲確實不一樣,這種感覺與他渾然一體,長年累月堅持不懈的戰斗,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地位,大多數蟲族已經難以觸及項背,本該享樂玩弄感情的年紀,卻甘愿在那時候就低下頭,為了喜歡一只F級的雌蟲。

    葉悄不喜歡壓榨雄蟲,哪怕蟲母為尊,雄蟲只是消耗品。

    但路因希亞值得擁有獨立的靈魂,不被規則定義束縛,葉悄不喜歡行尸走肉的雄蟲,路因希亞的溫柔、善變、暴怒、婉轉,什么都好,只要是他獨特的氣質,就是珍貴寶藏。

    葉悄落在地上,走到拉斐爾面前,蹲下來,兩根手指夾起他下巴,迫使他抬起頭。

    “悄悄,我有個禮物送你,這次不送,以后都沒機會了!

    拉斐爾的臉因一番打斗而蒼白失血,但冰藍冷情的眼珠燦若晚星,他突然笑了下,緊接著把胸口的玫瑰花拋起來,葉悄眼前一片白,那些白色毒粉從玫瑰花苞里噴出來,灑了他們三個滿頭滿臉。

    路因希亞的身影掩埋在鋪天蓋地的粉末里,拉斐爾滿是血的手扣住葉悄的后腦,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似笑非笑,苦澀地說:“葉悄,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偏執的語氣,試圖占有的狂妄,還有求而不得的悲哀。

    拉斐爾以為葉悄會松手,然而并沒有,葉悄忍住鼻腔里異樣的感受,灼燙燒到喉管,拼了命抱著他,沒有讓拉斐爾掙脫出去。

    葉悄聽見菲拉古的腳步聲了,說什么也不會放手。

    拉斐爾就在這個懷抱里放聲大笑,笑得眼淚從眼角劃出來,噼里啪啦落在葉悄手臂上。

    “悄悄,這是你一次抱我!崩碃栍弥挥兴麄儌z才能聽見的聲音,溫聲說:“盡管你是想我去死,但我覺得值得。”

    第 54 章

    額頭黏濕腥痛, 蟲母纖薄的腰被雄蟲骨骼堅硬的手爪握住,身體太近,那只手蓋住他單薄后背, 輕輕地揉按。

    葉悄閉著眼睛忍受, 就快要結束了, 這些年,不就是等這一天?

    “好軟, ”拉斐爾低聲說:“悄悄,好想就這樣永遠抱著你!

    “明明我該恨你的,怎么會莫名其妙喜歡上你呢?”

    “你成王之后, 我走的每一步路都不在我掌握之中,只有今天的失敗, 我早有預感!

    “你恨我,恨不得我死, 我們注定會仇恨彼此,哪怕宇宙也終焉!

    葉悄聽見他變得有些哽咽的聲音,心中痛恨一陣陣徘徊折磨著自己,胡蜂的觸手纏住他手腕, 纏綿著, 糾纏著, 不肯離去。

    拉斐爾也會有這么卑微的時候?

    他不是自詡高高在上的純血蟲族嗎?

    這么卑微,真讓蟲厭倦。

    可是這股潮濕咸澀的血味兒似乎包裹住葉悄每一個毛孔,讓脊柱竄起一陣陣麻和冷汗。

    白色粉末像永不會停止波瀾的海,胡蜂連翅膀上也都是這種毒霧, 一旦觸碰到蟲族身體就消失不見。

    葉悄開始有些困倦了, 喉骨腺.體火辣辣的,小腹那里的蟲母紋路發燙, 說不出的虛空鉆進心里。

    葉悄隨即按住小腹,隱秘地并緊雙腿,壓抑著那股說不出的不適。

    是不是藥粉的原因?這么大劑量的粉末,連小蟲都死了一地。

    否則毫無前提,這么突然,就…葉悄咬著下唇,怎么會…在這種要命的時候感到不快?

    拉斐爾的陷阱實在太險惡了,連他自己都不能幸免,這是戰場上最兩敗俱傷的結果。

    葉悄低垂下眼睫毛,掩蓋紅到異常的臉色,他腿有種想變回蟲尾的沖動,想…想用東西填充縫隙,需要一個雄蟲,再狠狠的……

    不行!葉悄,不能被蠱惑!

    他為這種心理而感到不齒。

    如果就這么簡單容易被拉斐爾控制心神,他就可以用劍自刎了。

    葉悄逼迫自己壓下這股邪惡的力量。

    拉斐爾把他的糾結、難耐、看在眼里,喉結不自覺滾了滾。鼻腔里是蟲母甜美清香的信息素,葉悄就在他懷里,身體并不纖弱,但很纖細,修長雙腿并攏,唇瓣玫瑰花一樣柔軟,萬蟲之王、備受寵愛的陛下難得流出脆弱的情緒,他柔軟的腰肢還握在手掌里,汗水都是甜的。

    還有那里,也是甜的。

    隔著一層薄薄的布,蟲母的氣味引誘雄蟲的嗅覺,隱秘的香氣,從最深處傳來,幽深而神秘。

    蟲母也被勾起的欲.望,此刻,和他、和路因希亞是一樣感受。

    拉斐爾很難克制想要他的想法,蜂足觸肢纏住葉悄的腿肉,勒緊了,一層不算薄的豐腴的肉鼓起來,皮膚迅速被勒紅,實在是很嬌.嫩。

    “悄悄,你有一具完美的軀體,會是蟲族最好的母親。”

    葉悄咬著牙,不松手,他怕一松手,拉斐爾就不見了。

    感受到懷里的陛下在顫抖,拉斐爾唇畔有了笑意,蜂足恬不知恥,纏得更緊,只是欺負他的王不會用語言抗議,所以藍頭發的俊麗雄蟲肆無忌憚地生長出更多觸肢,很快形成一座牢籠。

    “想把你關起來,只給我一個蟲生孩子!

    “肚子里塞滿我的蟲卵,再一顆一顆排出來,美麗的母親淚流滿面,罵我無恥,但還被迫灌.滿生寶寶的母親,那場景一定很漂亮!

    拉斐爾輕拂葉悄的臉頰,白生生的,柔嫩光滑,很適合咬一口。

    葉悄有些神情恍惚,雙腿下意識絞緊,膝蓋廝磨,一下不夠,又一下,最后自暴自棄地,用腿去撞能撞到的任何東西。

    他殘留的意識在想,路因希亞怎么還不來救他?

    牢籠外面,路因希亞的攻擊愈發猛烈。

    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的SS級不是那么好攻破的,拉斐爾感覺到了精神力精神力被瘋狂迅猛地攻擊,但懷里身體柔軟的小蟲母讓他并不懼怕路因希亞。

    他垂眸,專心致志地看葉悄,“你也快到極限了!

    葉悄看上去忍到極點,眼球翻白,拉斐爾不是很著急,他就是想要葉悄來求他,求他給予安撫。

    可是葉悄咬著舌尖,咬的嘴唇里出血,眉頭緊促,眼角帶淚,最后咬都咬不住了,改為咬手,也沒有求他。

    甚至他用膝蓋去撞花盆,大腿根打著顫,也沒張開腿,去撞尾鉤。

    明明那一小塊布都陰濕了,蟲母汗濕的額發沾在雪白的臉頰上,貝齒咬著下唇,只要一點冷空氣的刺激,蟲母都受不了得皺眉。

    最后他似乎放棄了矜持,丟棄底線,雙腿化為蟲尾,根本就沒在乎拉斐爾是不是在眼前。

    細長白皙的手指,顫抖著,按住尾根部分的小口,順著邊緣,深深探入。

    蟲尾戰栗著,蟲母忍不住揚起脖子,汗水甩出來。

    一下,一下,不停探進去。

    空氣死寂,外部的攻擊靜默了一瞬,緊接著更狂烈的暴擊襲來。

    路因希亞意識到了這顆心臟的異常跳動,這意味著什么——

    “葉悄。!”

    撕心裂肺的呼喊,無法穿透精神力鑄造的牢籠。

    里面,拉斐爾瞪大眼睛,他怔住了,甚至聽得見自己的呼吸,還有蟲母放大的呼吸。

    他眼睜睜看著蟲母寧可自己來,也不求他。

    “悄悄…你就這么不愿?”

    葉悄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他陷入昏迷的夢境中,眼睫毛沾濕了眼淚,手指抬起來時,勾連著透明的東西,溫度變得冰涼。

    蟲尾無法忍受這種空寂,很快,蟲母又把手放進去,安撫著自己。

    “停下!”

    拉斐爾突然發狂,死死攥住葉悄的手腕,紅著眼,脖頸青筋暴起,壓著脾氣,低聲說:“沒關系,沒關系,你不認我也沒關系,跟我去外星系吧,那邊脫離蟲族政治范圍,腐苔會把我們安全送到!

    葉悄渾身蜷縮在一起,手臂無力蜷縮,蟲尾卷起沙土,在痙攣中顫栗著。

    他緊緊閉上眼睛,動也不敢動。

    心驚肉跳中,他才終于把手指取出來。

    可以…結束了…嗎?

    葉悄慢慢睜開眼睛,隔著一片朦朧的水霧,看向眼前根本看不清臉的雄蟲。

    牢籠,束縛,無法掙脫的玻璃穹頂,琉璃磚瓦閃射金光,葉悄用手臂擋著眼睛,拉斐爾的觸肢抓住他的蟲尾,把他拖過來,葉悄拼命掙扎,但他力氣有限,被制服住后,他瞪大眼睛,惡狠狠盯著拉斐爾。

    像只不堪受辱的小獸一樣,只要松開他的手,他的尖牙保管給雄蟲來一口。

    拉斐爾忍得雙眸血紅,聲音嘶啞,“悄悄,你現在還會失眠嗎?還會在睡覺的時候把窗簾掛上三層嗎?”

    葉悄怔怔地看著他,腦子有點不能消化他在說什么。

    “小可憐,你什么都不知道,”拉斐爾輕柔地拂開他鬢邊的碎發,沾血的手指捏了捏葉悄臉肉,眼神溫柔地在他臉上看來看去,嘴唇輕啟,低聲說:“我是不被愛護的雄子,但我得到過比你更幸福的照顧,你就沒想過,為什么你的器官對我而言那么珍貴,你卻沒有得到實驗室的重視嗎?”

    葉悄微微皺著眉,烏黑濕潤的眼眸睫毛劇烈顫抖著。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聽到什么,心臟酸澀膨脹不停顫抖,他失憶過,而拉斐爾要告訴他真相。

    “因為你大腦里最重要的極竅體被摘除了,在我腦域里。在醫療領域里來說,你作為一個器官捐獻者,已經是殘次品,再取出哪里都無所謂,和無限供應器官的實驗體一樣!

    葉悄無聲地瞪著他,咬緊嘴唇,拳頭攥緊,一拳砸在拉斐爾顴骨上,緊緊揪住他的領子。

    “別哭啊,”拉斐爾卻用手指擦他的眼淚,笑得溫柔懶散,像主人看頑劣的小貓那種眼神,“媽媽,我會心疼。”

    極竅體是高等級蟲族脫離原始蟲族的最主要因素。

    極竅體能分泌綜合素,抑制性腺的活動和兩性性征的出現,若極竅體受到破壞,則會出現早熟和生殖器官過度發育,當極竅體被摘除,高等級蟲族的生殖細胞紊亂發育,導致發情期產生嚴重心理問題,不安、心悸、抑郁、敏感、失眠、過敏,服藥會有所緩解,雌蟲的負面影響會延續到受精、懷孕、產卵,這過程需要雄蟲無時無刻的陪伴,否則雌蟲會主動自殺。

    沒了極竅體,記憶因此缺失,睡眠失去規律,不能向蟲族大腦里的中樞神經系統發出時間信號,從而影響機體的生物鐘,葉悄常常失眠,半夜驚醒。

    拉斐爾又說,“這還是克羅溫給我植入第二套S級精神力系統時告訴我的,他恨不得殺了我,但又需要我做SS級的精神力實驗載體,其實我活不了多久了,不妨都告訴你。”

    “你的心臟有兩個,在你胸膛里的是復制品,另一個在你心室里培育的在路因希亞胸膛里。”

    “你之所以是F級,不僅僅因為我用了你的髓液,你的神經節,你不能只恨我,你還應該恨他。你救了他的命,他明明知道卻不告訴你,因為他不敢,他根本就不喜歡你。”

    “他只是和我一樣自私,想要獨占你,睡你,讓你產卵,繁衍,他對你的喜歡根本就是假的,不信你問他,看他敢不敢承認!

    精神力牢籠驟然破裂!

    葉悄幾乎是下意識看向外面的路因希亞。

    路因希亞拳頭血紅,額頭青筋爆紅,觸須可怕地生長,他已經將空氣里殘留的白色粉末迅速排出植物園,這種毒在血液里劇烈燃燒。

    “悄悄,把手給我!

    葉悄怔然望著他。

    他伸出手,咬緊牙關,“別怕,給我手!

    見葉悄沒給任何回復,路因希亞臉色蒼白,不再追問,直接把葉悄拉起來。然后一槍抵在拉斐爾腦袋上。

    “你和悄悄亂說什么東西?”路因希亞瞇了瞇眼,“你把他怎么了?”

    拉斐爾一笑,“怎么了?他是蟲母,我當然要做對蟲母該做的事!

    路因希亞下意識看了眼葉悄,從頭到腳,蟲母的肉尾銀白雪亮,尤其是那里,完全袒出,然后迅速變回到人類的腿,上衣遮住膝蓋,下面布都裂沒了。

    但路因希亞已經知道,葉悄身上發生什么了。

    因為這該死的藥,路因希亞忍得血管都快要爆了。

    拉斐爾也沒好哪去,重重吐出一口氣,“路因希亞,你沒聽見就算了,可惜你都聽到了,你不阻止我,不就是希望借我的嘴告訴悄悄么?你不敢說的,我都替你說了,你該謝謝我!

    路因希亞扣動扳機,連開槍,最詭異的是拉斐爾的自體修復能力太恐怖,細胞粘合、模糊血肉快速愈合、靜脈重長、皮膚迅速平整細膩。

    拉斐爾低聲:“別白費力氣了,誰也殺不了我,我有你的心臟,克羅溫在此基礎上建立了第二套S級系統,只要你的心臟還在,我就不會死!

    葉悄想,看來這些都是真的。

    葉悄想過,能借自己的力量救一只蟲,葉悄也從不后悔。

    所以他不怨恨路因希亞,更何況他那么好,葉悄不忍心去打開他胸膛,把心臟取出來。

    但路因希亞不告訴他,是因為不信任,還是有所隱瞞?

    路因希亞瞳孔微縮,嘴唇輕抿,“悄悄…你聽我解釋,我只是怕你聽了受不了,我會補償你,我的極竅體你拿走,我用盡全力保護你,你不用擔心以后未來會怎么樣,我——”

    葉悄捂住他的嘴,不需要太多解釋,他信路因希亞。

    兩顆心臟有共鳴,葉悄能感覺到他的心臟在劇烈收縮,知道他在緊張。

    葉悄松開手,心平氣和地,【我相信你,但是為什么我想不起來這些事情,而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說?】

    路因希亞漂亮的眼眸里露出心碎一樣的眼神。

    “悄悄……”

    【請讓我靜靜!

    葉悄躲進植物叢,抱著自己,緊緊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不存在。

    很快,菲拉古剿滅附近被雄蟲精神力影響的蟲族,帶著卡默斯、彌安、鷹隼闖入植物園,“將這里封閉,通訊設備接進來,周圍的原始蟲族尸體清理干凈,受傷的士兵送去急救,要快!”

    回過頭,菲拉古飛進來,把葉悄抱進懷里來,擦干凈他血污臟臉,用精神力與他同頻,撫慰著他,并沒有責備他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跑過來,“寶寶,寶寶…”

    葉悄沒有將任何情緒表露在外,依偎在他懷里,臉上的表情也是很平靜的,只是他的眼神不看任何蟲,淡淡地閉著。

    他太疲倦了,只想睡覺。

    因為拉斐爾的緣故,卡默斯的軍隊犧牲慘重,他們平息附近蟲族的暴躁攻勢,避免無辜的學生受傷,但自身損傷大半。

    聯賽直播的范圍也早就將這一片籠罩了,星網信號連通,同步向全星際直播現在發生的事情。

    不僅僅是在場的蟲族,三大軍校在觀看直播的學生、星網上的觀眾也都在這一時刻,知道了一切真相。

    鷹隼最后一個進來,在聞到拉斐爾信息素的瞬間就怔住了。

    他聲音罕見地顫抖起來,“…拉斐爾,北極星?”

    他的雄子和北極星擁有同樣信息素!

    如果拉斐爾能和他的精神力同頻,應該就能確定他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鷹隼難以置信,可他試著精神力同頻,結果是能夠同頻。

    拉斐爾真的是他的孩子。

    “這是怎么回事?”他眼眸霎時猩紅,嘶啞著問:“王,給我個解釋。”

    菲拉古把軟綿綿的葉悄按到背后,還疑心葉悄怎么變得軟綿綿的,但是面對鷹隼,他冷靜道:“別沖他這樣,他還小,我可以給你解釋!

    “路因希亞才是洛加利塔家族的子嗣,是你的侄兒,萊因戈里知道,并且把他撫養大了。

    有幾年,他把路因希亞送去4號實驗樓,讓路因希亞幫助實驗室,救拉斐爾。我一直很奇怪,萊因戈里很疼愛路因,為什么肯把他送去實驗樓,救另一只蟲?

    今天我知道了,因為拉斐爾也是他的侄兒。

    作為帝國軍官,他雖然厭惡間諜北極星,但不能看著拉斐爾去死,所以他寧愿讓路因希亞救拉斐爾,以至于路因希亞現在都不愿意親近萊因戈里。

    萊因戈里很后悔,但已經來不及了。

    至于拉斐爾,他1歲那年被克羅溫偷走,帶回4號實驗樓。

    在悄悄4歲那年,努比斯尋找自己素未謀面的孩子,在克羅溫的引薦下,他找到了拉斐爾,并且達成了虛假的精神力同頻,因此,拉斐爾成為小殿下,頂替了真正的小殿下路因希亞。

    鷹隼,你在抱怨什么?我的悄悄為了他差點命都沒了,你不是不知道悄悄被折磨成什么樣子,整個軍校的學生嘲笑他不會說話,是拉斐爾的雌奴,是不值錢的F雌,而拉斐爾制造輿論,壓迫悄悄,還吸他的血,無惡不作,甚至今天,現在,悄悄還昏迷在我懷里——”

    菲拉古甚至說不下去了,他一低頭,卻看見葉悄的臉色開始變得淡紅,一旁靜靜站著半天的路因希亞臉色也泛紅,十分古怪。

    菲拉古一瞬間就反應過來,“毒?”

    “老師,拉斐爾給我們下了毒,”路因希亞低聲說,“好像是改變激素的藥物,我還好,但是悄悄分化第三期的速度好像變快了,他身體受不了,我聞到了分化期結束的可能性!

    鷹隼是第一回聞到葉悄的信息素,皺了皺眉,不敢相信這味道…

    難道是蟲母信息素?

    星網直播間停頓了十秒鐘,然后第一個飄紅帖子出現,第二個、第三個…

    hot貼越來越多,討論的都是同一件事。

    [拉斐爾居然不是真正的小殿下?路因希亞指揮官才是?所以他才應該是原定計劃里的王?]

    [開什么星際玩笑?我們把所有資源投放給小殿下那么多年,現在你告訴我一片真心喂了個冒牌貨?]

    [4號實驗樓就為了這個冒牌貨,壓榨了王這么多年?連極竅體都摘除了?太艸了!]

    [王就是為了他受了這么多委屈?拉斐爾臨死前還要給王下藥?什么藥?不會是春.藥吧?]

    [太可惡了,能不能讓他備受折磨?也摘了他的極竅體,把他用偷了王的東西都還回來?]

    [據說雌蟲最珍貴的脊柱髓液都被抽走了,嗚嗚嗚,王好可憐,失去髓液會減少壽命的…]

    [還有加文·西頓的眼睛…]

    [他是王的寄生蟲吧?]

    葉悄感覺自己被抱著,他低著頭,眷戀地靠著菲拉古的胸口,心中像卸下一塊大石頭,又壓上一條扁擔。

    暫時不想和路因希亞說話,什么時候他解釋清楚,什么時候再說。

    葉悄緊緊抱著裝加文眼睛的盒子,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平復。

    隨便把他帶去哪,他都沒有任何意見。

    還很新鮮的眼球被彌安送去加急處理,軍區總醫院,加文被推進急救室。

    奧斯汀和彌安在身邊守著加文。

    奧斯汀得知維克多的事,斟酌片刻,“我去找克羅溫,問他怎么改造了拉斐爾,順便看看維克多去哪里了。他欺負悄悄的事不能就這么算了,菲林一直被關在監獄里,維克多也必須回去!

    “是啊,維克多還不知道拉斐爾被關押起來了,否則,他應該會很傷心吧?”

    彌安沉思著,“他會不會還在到處找失蹤了的拉斐爾,卻不知道,他永遠也找不到唯一珍愛的弟弟了!

    奧斯汀冰冷地說:“那么,把他帶回來陪伴菲林,是最好的選擇!

    第一軍校這邊。

    葉悄身上信息素的泛濫引起了更多低等級蟲族的覺醒,賽場上的星獸失控了,賽場一片混亂,地動山搖,所有蟲族站不穩,只能扶住建筑物。

    [比賽要暫停嗎?不要!十年一次,很難得的!]

    [難道看著帝國精英去送死嗎?停下來。

    不停搖晃的直播鏡頭里,蟲族唯一的王,葉悄,緩緩睜開眼睛。

    第 55 章

    葉悄慢慢的、堅定地掙脫開菲拉古的懷抱, 菲拉古已經把葉悄殘留的毒素引去他身體里了,能擾亂蟲族激素分泌的白色粉末對菲拉古沒太大負面影響,他僅僅是蹙眉, 然后就恢復平靜。

    他摸了摸葉悄的頭發, “好了, 沒事了,悄悄不怕, 這里留給我處理,你先跟著卡默斯上將離開吧,好嗎?”

    葉悄已經平安無事, 三個分化期也即將全部結束,他感覺自己正是精神力最動蕩、但狀態也最好的時候。

    葉悄看著菲拉古, 吐了口氣,張開手臂, 很用力地擁抱著他,整個腦袋都埋進去那種。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菲拉古愣在原地,但他很溫柔地接受了這個擁抱,他抬起手, 修長白凈的手撫摸著葉悄的后背, 聲音很溫和, “怎么了,悄悄?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葉悄搖搖頭,【不是的,雄父, 我要去救他們!

    菲拉古看著他, 葉悄的眼睛很明亮,烏潤潤的, 完全沒有被剛才發生的挫折影響到心情,甚至充滿期待。

    菲拉古的心軟下來,但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他先把葉悄打橫抱起來,哪怕葉悄是修長的少年,他也抱得很輕松。

    他們走出植物園,軍隊浩浩蕩蕩跟在他們后面,全都因為低等級蟲族的發狂而咬緊牙關,眼眸豎成細線,各個種族的特征顯現,觸須、翅膀、蟲肢、肌肉,精神力越高的蟲被影響越嚴重。

    拉斐爾也被卡默斯銬起來,他盯著卡默斯,眼神是無機質的死寂感。鷹隼臉色青白,但他很清楚其中利弊,并沒阻止第一軍團的雄蟲對拉斐爾的處罰方式,他先帶一批士兵去清剿星獸了。

    葉悄有點著急了,他在菲拉古懷抱里一顛一顛的,手指比劃著,鬢角有汗,白生生的臉頰微微認真,【雄父,我是王,我有責任和義務去用我的生命挽救蟲族,他們都是無辜的,被拉斐爾牽連的蟲有我一個就夠了,我想救他們,哪怕受傷也沒關系。】

    菲拉古沒說話,過了會兒,他把葉悄放在地下,葉悄趕緊整理衣服,還有王冠,都歪掉了。

    卡默斯低聲說:“圣者,悄悄說的沒錯,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保護臣民。”

    卡默斯忐忑地看著菲拉古,他不確定菲拉古會不會同意葉悄去,救那么多蟲族不是容易事,葉悄的極竅體缺失,如果大范圍使用精神力安撫,可能加劇葉悄的信息素紊亂,以葉悄目前的身體情況來看,他恐怕會病倒在床上。

    卡默斯不想看見葉悄生病蒼白的臉,他想菲拉古應該也不會愿意。

    菲拉古環顧四周,整裝待發的軍隊表情嚴肅,等待著王發號施令,他回過頭,看著葉悄,“悄悄,如果這是你的夙愿,那雄父不會阻止你!

    菲拉古抬起手,精神力形成一道屏障籠罩在葉悄身上,“這是保護,別掙脫它的外殼。”

    葉悄乖乖點頭,他讓所有蟲都去疏散學生,并沒有叫上路因希亞,而是自己飛往聯賽場正中央。

    路因希亞跟在他后面,葉悄沒理睬他,到了賽場最混亂的樹林里,遠方戰火的聲音響起,臨時安置點的方向好像遭到了未知的攻擊。

    建筑坍塌的聲音隨之傳來,軍校生為了活命瘋狂逃離的哭喊聲不絕入耳,火光沖天而起,上空一朵朵烏黑的蘑菇云爆炸開,煙霧彌漫整個賽場。

    葉悄瞳孔一震,登時肺部也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窒息感,就像有一堵氣壓墻從天而降,迫使他不得不急促呼吸,胸膛劇烈起伏。

    原始蟲族已經自發主動襲擊軍校生們了,葉悄來不及多想,他閉上眼睛,打開腦域星圖。

    一顆一顆光點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大片星光的海洋。

    軍校生們并沒有注意到葉悄在這里,但是,猛烈進攻的原始蟲族停下了巨大的前足鰲鉗,噪亂聲四起,隱隱發出蒼蠅蚊子一樣多的怒吼,無數雙足踢踏地面,但沒有再發動進攻,它們漆黑的復眼盯著軍校生們身后的少年。

    軍校生們如遭雷劈,紛紛往后看,分開兩邊,有蟲擦干臉上的血,認出來,“王?”

    “是王來了!可是王怎么能讓所有原始蟲族停下攻擊呢?”

    “只有蘭偌陛下曾經做到過!那場星際戰爭,蟲母陛下用精神力鏈接了前線蟲族士兵,大幅度提升他們的精神力,那場戰爭才有驚無險地勝了!”

    眾蟲幾乎在一瞬間爆發了激烈的討論,嘰嘰喳喳像是螞蟻在飛,路因希亞看見葉悄的身體懸浮在上空,淡白色的精神力極光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路因希亞瞳孔微微收縮。

    軍校生們察覺到了葉悄的異樣,答案幾乎就在嘴邊,有蟲喊出來:“蟲母。客跏窍x母?”

    “我聞到了……信息素?太新鮮了,剛分化出來的味道,是王身上散發出來的,蟲母的信息素!”

    所有蟲族都嗡的一聲驚醒,在賽場里亂成一團,有的蟲又哭又笑,大聲吶喊,有的甚至直接跪下。

    星際直播間那邊也實時看見葉悄在做什么,彈幕刷不停。

    [蟲母!蟲族終于有蟲母了嗎?我沒看錯?蟲母就是王,就是葉悄?]

    [恭迎蟲母歸來!沒有蟲母的日子里,蟲族簡直是一潭死水,早就該快點找蟲母了。

    蟲母,也就是葉悄,他在用精神力串聯起在場所有蟲族,漆黑的眼珠堅韌清透,兩扇柔黑細軟的睫簾簌簌低垂,但是沒多久,他的耳畔就開始嗡鳴,看不清東西了。

    葉悄只好整個身體全部放松下來,仰頭小幅度喘息著,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很累,他才剛剛分化成蟲母,不該這樣勉強自己。安撫蟲族精神力后,肌肉的痛感從未如此清晰過,就像把身體放在絞肉機里,絞碎成肉沫。

    除了忍也沒別的辦法,他黑發的鬢角沾濕了冷汗,蒼白而冷秀的臉被浸得汗津津的。

    蟲族們漸漸平靜下來,他們的眼睛恢復清明,精神力也在撫平,星獸不敢靠近他們,整個賽場都變得無比溫暖。

    確保賽場再也再也不會有任何差錯后,葉悄放下心,身體也在半空中墜落下去,像流星劃過天際線。

    路因希亞快速飛過去,抱住葉悄,焦急道:“悄悄?”

    與此同時,所有蟲族都感覺到精神力的舒爽,蟲族身上獨特的費洛蒙開始散發,快活地在吸引蟲母。

    高等級蟲族天生就是孤獨的,尋找蟲母是基因的本能,這與雄蟲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另一個雌蟲一樣沒有區別,只是更為忠誠,君主與臣民的心態更明顯。

    蟲母的昏迷點燃了所有蟲的憤怒,整片森林都隨之震動起來。

    聯賽禁閉區的星獸被原始蟲族徹底碾壓,灰蒙蒙的森林,潮濕的冷霧,異獸的尸體遍布四野,巨大如同山體的原始蟲群激動沸騰,它們在蟲母的感召下保護高等級蟲族,也保護著蟲母。

    聯賽落幕了,但是蟲族的母親遭遇了危險。

    蟲族發出了哀鳴,就連軍校生們都哭了出來。

    “他們居然為了個騙子,虐待了母親這么多年?母親一定不會再愛我們了,嗚嗚嗚,他還拼了命救我們……”

    “母親剛剛分化結束就病倒了,怎么辦?我好擔心。”

    “母親剛分化結束就鏈接我們的精神力,太龐大的精神力會催生神經功能紊亂,你們說母親會不會二次孵化。俊

    “你是說……退回到蟲母幼崽的狀態?”

    “那也好啊,母親不會說話,是個啞巴,如果二次孵化的時候會說話就好了,二次孵化不就是蟲母的能力之一嗎?強大的精神力需要偷懶,所以會暫時變成小幼崽,等精神力養好了再變回來!

    “那會不會極竅體也能再生長出來了?太好了!我不想讓母親在發情期和生產的時候那么痛苦,疼在母親身,痛在我心!”

    “嗚嗚嗚,好想疼愛母親,他是為了保護我們才二次孵化的,他真好,我好想哭,為什么他小時候一直活的那么辛苦?太可恨了實驗室!”

    “是啊,我錯過了母親那么多年的陪伴,我好想親眼看著母親在愛里重新長大一次,拉斐爾就應該給母親洗尿布——不,他連看母親一眼都不配!”-

    葉悄被送回到王庭,他們齊聚在葉悄的房間里。

    葉悄的身體被菲拉古的屏障保護著,所以沒有被槍林彈雨傷害到,但他的手和腳都變小了,皮膚上浮起一層冰薄的繭膜,菲拉古輕輕用手指剝除掉這層繭膜,露出葉悄蓮藕似的小手臂。

    小葉悄的手指短短細細,攥住菲拉古的食指,肉肉軟軟的,很可愛。

    卡默斯捧著一冊醫生開具的診斷證明,“檢查報告正常,機體年齡是三歲,精神力指標合格,活躍值在正常范圍內,費洛蒙整體正常,信息素并未退化,只是身體在二次孵化狀態中,極竅體生長良好,所以要慢慢地養護身體,才能順利孵化成功!

    彌安倒吸一口氣,輕聲說:“王變回了3歲的小幼崽嗎?我的天哪!他好可愛!加文,你眼睛不是恢復了嗎?快來看!”

    加文扶著奧斯汀的胳膊,從外面的房間里走了出來,他輕輕關上房門,一起看著沉睡著的小葉悄,加文放輕聲音,“太任性了,就算悄悄是蟲母,但這么冒險救其他蟲還是太冒險了,精神力領域差點被摧毀,但好在蟲母可以二次孵化,你看他睡得多安靜。”

    卡默斯撫著額頭,放下冊子,走到了葉悄身邊,低聲說:“加文,扶住你的眼睛,省得掉在悄悄身上,你們倆身上血腥味太重,離悄悄遠一點!

    奧斯汀也溫和地笑了下,“沒事的,加文剛剛吞噬了一顆星球那么多的能量,可以反哺給悄悄,他們倆從小就一起玩鬧長大,不總是悄悄搗亂,加文收場嗎?你還不了解他們。俊

    卡默斯挽起唇角笑了下,“是啊,然后弄得悄悄一身是泥,還得清洗。”他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走到兄弟們身邊坐下,看著葉悄。

    路因希亞沒有說什么,他是最沉默的,但他也是離葉悄最近的,他的表情不太甜蜜,但很溫柔,把被子一角給小葉悄掖好了,葉悄生他的氣,他不會在這種時候欺負葉悄饒了他,他要等葉悄恢復原狀再去討得原諒。

    小葉悄安安靜靜地睡著,小手抱在懷里,鼻子冒出小泡,睫毛俏生生的,他的皮膚很雪嫩,吹彈可破,哪怕周圍這么多蟲族圍觀,他也沒有被驚醒,乖乖地在床上睡。

    加文走到旁邊看了一會兒,又看著菲拉古,飽含希望地說:“圣者,現在可以好好把悄悄撫養大了嗎?悄悄可以回我們家,他熟悉那里,我們是他哥哥,可以把他照顧的很好。”

    “我知道。”菲拉古看了眼彌安佩戴的小型終端記錄儀,“你們是他哥哥,如果沒有你們,悄悄早就不在了!

    星網直播一直在繼續,網友要求直播蟲母幼崽每一分一秒的飲食起居,否則就聯系網絡辦炸了星網,誰也別想用網絡!網絡管理員急忙請求了菲拉古的意見,在得到允許的同意后,激動地顫抖著手指,還打開了打賞權限,邀請星網所有蟲族一起加入云養蟲母崽崽的行列里來,頓時直播間被禮物淹沒!

    萊因戈里有點尷尬地站著,鷹隼沒看他,語氣沉重說:“圣者,是拉斐爾做了太多錯事,我不奢求能養陛下,但是希望圣者給我機會時常照拂著陛下,我就這一點心愿。至于菲林和薩繆爾,還有努比斯,我一定要討個公道,他把我的北極星帶去了哪里?為什么把我的拉斐爾嬌慣得這么不像樣!”

    菲拉古嘆了口氣,眼底的笑意更加明顯,“我考慮一下吧,悄悄是我的孩子,從小就離開了我,我還沒有抱過他呢。至于努比斯那邊,他從小疼愛拉斐爾,卻放火燒悄悄,現在也該我來疼疼悄悄了。”

    菲拉古對葉悄小幼崽愛不釋手,卻不敢把他抱起來,怕打擾他睡覺。而聽見菲拉古的聲音,小葉悄醒了,懵懂地睜開眼睛,他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每只蟲族都看了一眼,然后小手揉了揉眼睛,輕聲說,“啊,啊…”

    所有蟲都愣住了,這群在蟲族位高權重、跺一跺腳這顆星球都要顫一顫的蟲,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葉悄剛才從嘴巴里發出了什么聲音!

    菲拉古顫抖著手,把葉悄抱在懷里。

    “悄悄,”他聲線激動,“寶寶…你終于醒了,悄悄會說話了是不是?你叫一聲雄父好不好?兩個字,很好念的,雄、父?”

    小葉悄睡得頭發都翹起來一小撮,乖乖站在他膝蓋上,但是站不穩,所以抓著菲拉古的白發,還不是很口齒清晰地說:“雄,父…”

    菲拉古的眼眶頓時蓄滿了眼淚。

    說完,葉悄自己就很不好意思起來,有點心虛地在菲拉古膝蓋上跪下來,把臉埋進他衣服里,小手攥住他衣領,很親近菲拉古,討好似的,還軟軟地在菲拉古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后低著頭,不敢抬頭了。

    第 56 章

    這一聲稚嫩的“雄父”讓菲拉古有種殺了所有欺負過悄悄的蟲的念頭。

    他很多年沒有殺死過蟲, 那么痛恨也沒有。

    從前是悄悄不讓,悄悄很反對血腥暴力,但其實蟲族沒他那么講道理的, 葉悄很固執, 他會用和平的辦法去解決困難, 菲拉古無數次站在他門外都聽見他躲在被子里哭,像個無助的小蟲。

    現在悄悄變小, 菲拉古可以充分行使雄父的權利,但是,這代價未免太大了。

    菲拉古心抽著疼, 下巴墊在葉悄頭頂,閉了閉眼, 淚水掛在睫毛上,摟著軟軟小小的蟲崽, 他手臂不敢用力,但又怕抱不緊,葉悄會從他膝蓋上滑下去。

    葉悄感覺腦袋濕濕的,抬起頭, 很疑惑, “雄父, 濕濕的。”

    菲拉古彎著嘴唇笑了笑,但話都說不出來。

    其他蟲族都自覺低下頭,不看菲拉古情緒失控的樣子,圣者教出的學生皆強勢悍戾, 是蟲族雄霸一方的當權者, 圣者的執政方式也很強硬暴虐,除了葉悄, 他從不對其他蟲露出笑臉。

    葉悄還很困,打了個哈欠,他的腦袋和菲拉古的手一樣大,腿還沒有他胳膊長,觸須也短短的。

    剛睡醒的葉悄還有起床氣,在菲拉古懷里扭了扭身體,有點委屈,“雄父,壞,悄悄困,眼皮重,不讓悄悄睡覺!

    菲拉古難得慌張,大規模戰役的時候都沒這么緊張。

    他錯過了葉悄太多,根本就不會照顧幼年的孩子,而且葉悄以前不會說話,現在忽然會說話,就像一把錘子輕輕敲擊著心臟那樣砰砰亂跳。

    他有些生疏地,撫摸著葉悄的后背,摟著脆弱的小腿彎,把他橫著抱起來,“寶寶乖,雄父抱著,你想睡就睡吧!

    大家在一邊看著,都看不出來,圣者冷言冷語,卻是會嬌慣孩子的類型。

    菲拉古第一次抱蟲崽,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垂眸看著懷里的葉悄,葉悄吃著手指,吮得正香,察覺到被發現了,趕緊拿了出來,有點懵懂地把水津津的手指攥起來,再沒有往嘴里塞,只是小聲道,“悄悄餓、想吃爪爪!

    彌安捂著額頭,忍不住笑了,“幼蟲都會把手當成爪子,小陛下好聰明,我去給小陛下沖奶粉!

    葉悄有點著急,“不是小陛下,是悄悄。”

    彌安說:“悄悄就是小陛下,是蟲族最可愛的寶寶。”

    被夸贊最可愛,葉悄捂著臉,抿著嘴巴笑了。

    萊因戈里這時出聲:“再準備些手指餅干磨牙,小蟲崽都吃這東西磨牙,我就是這樣…養剛出生的拉斐爾和路因希亞,北極星生下他就跑了,鷹隼常年征戰,所以我有一些帶孩子經驗。”

    菲拉古焦頭爛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謝謝,軍長。“

    萊因戈里低下頭,“抱歉,圣者,我不想這種時候提到拉斐爾。”

    “沒關系,”菲拉古說,“我不會輕饒了他,你可以先做些心理準備。”

    萊因戈里只能說:“我知道,圣者,我也在反思自己的過錯,不該厚此薄彼。”

    大家全都在看葉悄,房間里靜悄悄的,但是都在散發友好親切的信息素安撫著蟲母幼崽。

    這群高等級雄蟲最懂得用什么樣的方式飼養一只蟲母幼崽,那是他們基因里的天性,為了讓蟲族唯一的小蟲母能平安健康地長大,蟲們會把儲備能量全部投喂。

    盡管這一刻遲來了許多年,但不妨礙大家傾盡全力。

    葉悄感覺到很舒服,慢慢抬起頭,面色越來越紅潤,眼睛也越來越亮,他不明白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小手摘掉胳膊上的薄薄繭絲,搓成一小團,沒地方放,只好放進口袋里。

    鷹隼把那一小團繭絲取出來,放在桌子下的冰菱格子桶里,“王,這是垃圾,要扔進垃圾桶里,沒有垃圾桶的時候才要放進口袋里的!

    王?他的名字不是“悄悄”嗎?

    葉悄看了看他,雖然不太熟悉這個蟲,但是乖乖點了點頭。

    路因希亞就坐在床邊,他看著葉悄,輕輕捏了下他的衣擺,說:“醫生說,王沒有失憶,基本的語言邏輯和行為表達能力都還在,智商也正常,他畢竟不是真正的3歲幼崽,只有記憶被埋藏在心底!

    菲拉古的眼側還很紅,他平復了一下情緒,說:“我知道,所以,他可能偶爾會想起來什么,如果他問起來,你們知道應該怎么說。”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點頭,加文輕咳一聲,有些傷情,“圣者,請您放心。我再也不想讓悄悄回到過去那種日子里,我會盡全力照顧他的,至于遠征軍團那邊我就暫時不能赴約了,鷹隼統帥,請原諒我的失職!

    鷹隼擺擺手,“我的位置永遠為你而留,而且,我也要留在首都星,把以前的事情理理清楚了!

    卡默斯第一個站起來,難掩激動,走到葉悄身前,蹲下來,緩緩跪下,“圣者,對不起,聯賽那邊我已經安排妥當,全部結束了,王的受傷是我的疏忽。”

    “我知道是我越距了,從血緣關系來看,我并不是王的哥哥,但是我一直把他當成我最小的弟弟。悄悄現在什么都不記得了,還會說話,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說話,您可以讓我抱一下悄悄嗎?”

    菲拉古沒回答,他還想抱抱他的孩子。

    卡默斯至少見過葉悄小時候的樣子,肯定還給他換過尿布,喂過他吃飯,抱過他很多次了,至少夜里失眠的時候是抱在懷里哄著睡的。

    如果他從小就抱過葉悄,好好照顧過葉悄,現在就不會這么舍不得一個擁抱。

    菲拉古見過一些照片,印象最深刻的一張,西頓家族跨星系的大合影,許許多多的成年蟻族里,4歲的小葉悄是里面最瘦弱的蟲崽,好像剛和同齡蟲玩過,赤著腳滿是泥巴,拿著沙漏和砂鏟,黑色頭發遮住幼態的貓眼,皮膚白生生的,抿住一點嘴唇抬眸看著鏡頭,把手舉起來,小小比了個耶。

    但是,菲拉古還是低著頭,征求著葉悄的意見,“寶寶,要去哥哥那里嗎?哥哥也想抱抱寶寶!

    寶寶?這又是在叫自己呀?

    葉悄對卡默斯的親切感最為強烈,也不抗拒,他的身體用力地向前探出,短短的手臂伸出來,去碰卡默斯的袖子,“要,抱抱!

    于是葉悄就從一個溫暖的懷抱轉移到了另一個溫暖的懷抱。

    葉悄挨著卡默斯靠著,老實下來,黑眼珠濕潤又柔軟,很新奇地打量這個房間。

    周圍站滿了威壓感很強的蟲族,他很緊張,他不太熟悉這些蟲,但又有一點親切。

    哥哥胸前的徽章是金屬的,有點涼,葉悄不安地扭著身體,卡默斯一低頭,瞳孔縮小,后知后覺單手摘掉帝國徽章,“抱歉,徽章很涼,哥哥給呼呼就暖和了。”

    卡默斯翻開葉悄的領子,確認沒有被徽章碰到刮傷,哪怕徽章本身就是平整圓潤的,沒有任何尖角。

    葉悄安靜下來,身體往前趴在卡默斯懷里,軟軟的臉蛋貼在卡默斯的布制軍銜臂章上,打著哈欠,不動了,“悄悄不痛!

    卡默斯把軟乎乎的小蟲崽摟緊,手臂都在顫抖,他大手拉著葉悄的小手,晃了晃,“悄悄能說話了,真好,那,叫一聲哥哥好不好?”

    葉悄并不記得自己是怎樣才出現在這里的,但他隱約知道眼前這些蟲都沒有惡意,而且他們好像認識他。

    以前發生過的事情,葉悄想不起來了,比如今天早晨吃了什么?有沒有出去玩過?

    但是,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葉悄想要說話,嘴巴也就跟著出聲,“哥哥!

    卡默斯渾身一顫,咬了下嘴唇,眼眶居然紅了。

    菲拉古看著葉悄小小的背影,短手短腳,想要去抱葉悄,但他暫且忍住了。

    大家都走過去看望葉悄,菲拉古說:“不要把這段日子的是非經過告訴悄悄,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去,只要不太出格,不打擾到悄悄的孵化過程,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

    奶瓶送來了,葉悄從彌安手里接過奶瓶,含住奶嘴,一口一口喝奶,很用力的,眼睛乖乖地瞇起來。

    卡默斯順著他的后背,小時候他就是這么陪葉悄吃奶的,“圣者,聯賽結束后的慶祝儀式選在星圖之城,所有參加過聯賽的蟲都乘坐星艦去往星圖城,按照慣例,還要去蘭偌冕下的墓園里拜祭一下,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菲拉古點頭,于是大家各忙各的,除了卡默斯必須回去組織軍隊護送軍校生和各位帝國官員,萊因戈里要把拉斐爾押送回監獄,大家都圍著葉悄做準備。

    菲拉古抱葉悄,加文辦理出院,奧斯汀收拾行李,彌安去購買幼蟲生活用品,鷹隼也和他一起,剩下路因希亞。

    其他蟲都走光了,菲拉古這才看了他一眼,“謝謝你保護悄悄,你的告白我聽見了,那不是對王的,對嗎?”

    路因希亞跪下,“是的,老師,我喜歡悄悄!

    菲拉古說:“我不反對。”

    路因希亞失神地抬起頭。

    菲拉古站起身,低頭看著睡著了的小葉悄,輕聲說:“就算悄悄喜歡你,我也會看你的表現!

    路因希亞低著頭,“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下午,帝國護衛艦隊起航。

    各個家族的星艦都跟隨在側,他們看著王乘坐的這一艘。

    葉悄坐在菲拉古膝蓋上,好奇地東張西望。

    伴隨著星艦飛行的原始蟲族很多,但很溫馴地離舷窗有一段距離,只是跟隨著幼嫩的蟲母崽。

    拉斐爾、努比斯和菲林也被帶著,還有維克多,因為前任蟲母就沉睡在星圖城,前洛加利塔家族為了表示尊敬,必須要全員出席。

    拉斐爾戴著鐐銬,SS的精神力讓他聽見船艙里面的對話,但是冰冷的船艙不僅沒有暖氣也沒有氧氣,無蟲在意,大家都在為小陛下忙來忙去。

    內艙里,奧斯汀用尾巴拴著鈴鐺逗葉悄,葉悄很開心,去抓兩側的鈴鐺,他現在知道奧斯汀和加文都是哥哥,有點著急的擺擺手,“哥哥,悄悄抓不到。”

    奧斯汀把尾巴高度稍微降下來一點,葉悄抬起身子,尾巴就又抬起來,葉悄碰也碰不到,來回幾次,葉悄累了,抿著嘴,“悄悄想要,哥哥給嘛!

    奧斯汀說:“那悄悄親哥哥一下吧!

    菲拉古看了他一眼。

    然后奧斯汀的尾巴非常主動地跑進了葉悄懷里。

    奧斯汀看著自己沉不住氣的尾巴,嘖了一聲。

    菲拉古看著他們玩鬧,說:“奧斯汀,地下城有克羅溫和腐苔的消息嗎?”

    奧斯汀掌管一整個地下城,平日里肆意慣了,哪怕是在圣者面前也沒有太拘束,他們答應了一起撫養小葉悄,“嗯,他們會去往星圖城,但不會露面,只是去參加祭奠蘭偌冕下的活動。”

    提起蘭偌,菲拉古的表情有點苦澀,“每一年都會去祭拜蘭偌,以前悄悄沒去過,以后悄悄也可以去了。”

    葉悄聽見自己的名字,把鈴鐺串放到菲拉古面前,“鈴鐺,給雄父!

    菲拉古接過鈴鐺串,握在手里,鈴鐺還帶著葉悄身體的溫度,暖乎乎的。

    “寶寶,我們去看媽媽和其他哥哥們!

    葉悄聽見這個陌生的詞匯,“媽媽?”

    媽媽是誰?

    “嗯,媽媽是蟲族的母親,但是你一個蟲的媽媽,哥哥們的身體已經死亡在戰場上了,但是媽媽的身體還在墓園里,等著寶寶去看望他!

    葉悄認真的點點頭,指指菲拉古,然后拍拍自己,把手放進他的大手里,“這是雄父,這是寶寶,現在我們去看媽媽!

    第 57 章

    星圖城的歡迎儀式盛大絢爛, 和往年不一樣的是,今年來的隊伍里多了只剛會說話的小陛下。

    星網的反應更強烈,一路追蹤到星圖城。

    ——小陛下會說話了!

    ——寶寶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呀?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給你扎風箏呀!

    ——嗚嗚我們蟲母寶寶終于能開開心心地吃飯睡覺玩!

    鏡頭正對著小陛下, 葉悄躺在白發雄蟲的懷抱里, 抱著一罐子糖, 張開嘴巴,白色的整齊小牙咬著一塊軟糖, 夾心順著嘴角流出來,罐子原來應該是滿的,現在少了一半, 葉悄抱著罐子有點心虛地看著菲拉古,沒想到正對上菲拉古的眼神。

    菲拉古朝他伸出手, “今天吃了好多顆,不能再吃了, 把糖罐子給雄父。”

    葉悄抿抿唇,抱緊了糖罐,看了眼菲拉古,又看了眼糖罐子, 最后看了眼跟在身邊的路因希亞。

    葉悄有點舍不得糖罐, “悄悄還想吃!

    菲拉古說:“可是你的小肚子里都是奶粉, 不能再吃糖了,對牙齒不好。”

    菲拉古的語氣讓葉悄忍不住有點委屈,眼淚含在眼眶里,淚汪汪地轉來轉去, 頓了頓, 葉悄把糖罐子塞進了路因希亞的懷里,轉過頭, 小聲說,“悄悄把罐子給哥哥,哥哥也喜歡吃,替悄悄拿著。”

    哥哥?他在叫…哥哥?

    路因希亞愣了愣,“小陛下給我的嗎?”

    葉悄搖了搖頭,眼眶水紅濕潤,“不是小陛下,是悄悄。”

    路因希亞連忙點點頭,“嗯,是悄悄,也是最可愛的小陛下,我拿著這些糖,替你保管好,小陛下別擔心!

    葉悄這才放心,朝路因希亞伸出手,“抱抱悄悄!

    路因希亞下意識看了一眼菲拉古,圣者點點頭,把葉悄給他懷里,這一天了,葉悄的兩只腳都沒有落在地上,一直在雄蟲們的懷抱里換來換去,但這是他第一次到路因希亞的懷抱里來。

    路因希亞把葉悄抱下星艦,菲拉古把手里拿著的白色康乃馨捧花遞給葉悄,葉悄拿過來,“雄父,花花,干什么的呀?”

    菲拉古捏了下他的小鼻子,“悄悄乖,我們現在去見媽媽,這束花給你捧著,見到媽媽的時候,要放在他懷里,悄悄能做到嗎?”

    悄悄點點頭,“悄悄明白,悄悄拿著,給媽媽!

    菲拉古釋然的微彎唇角,然后他們排成一列進了墓園,浩浩蕩蕩的軍隊跟隨著他們。

    比起聯賽的慶祝儀式,對前蟲母冕下的祭奠儀式要先舉行,以致尊重,往年都是菲拉古先走到第一個,今年不是。

    葉悄捧著花束,跌跌撞撞走在石板路上。

    兩側青草覆蓋,雪白的小花長滿草地,葉悄走著走著,覺得哪一朵好,就摘下來放進捧花里。

    卡默斯他們跟在后面,加文擔心地說:“圣者,我去扶著他吧,你看他路都走不穩,到處跑著去摘花。”

    菲拉古平靜說:“沒關系的,我保護著他呢!

    他的精神力在維持著葉悄的平衡,看不見的觸手在葉悄身后伺機而動,只要葉悄的腳陷在泥里,觸手馬上就卷著葉悄的腰,溫溫柔柔地把小蟲崽帶出來,擦干凈褲腳。

    水晶玻璃里,蘭偌靜靜躺在那里。

    菲拉古走過去,不管來到這里多少次,只要看見蘭偌,他都會有想要流淚的沖動,但是每一次都沒哭出來,這一次也不會。

    平躺著的蟲母冕下氣質很安靜,潔白的軍裝紐扣扣到喉結,包裹的身體肌肉削瘦悍利,冷秀俊美的臉龐沒有血色,皮膚是透明的。

    他生的漂亮,漆黑的睫毛纖長卷翹,根根分明,鼻梁高挺筆直,面部棱角分明,鋒利而嶙峋,就像一把開過刃但沉睡著的刀,有種攝人心魂的清冷美感。

    葉悄長得很像他,其實看見葉悄的第一眼就該知道,他是蟲母的孩子。

    菲拉古坐在蘭偌身邊,眼神輕輕地落在他身上,如果今年不是葉悄也在,他其實不太會和蘭偌說話,因為他怕他會哭。

    今天不一樣,菲拉古緩和了情緒,他想他對死亡也看得開了,于是抱著葉悄在膝蓋上,對他說:“蘭偌,我帶悄悄來看你了!

    葉悄被他抱著坐在膝蓋上,從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塊藏著的糖,放到水晶罩面上,“寶寶,給媽媽!

    菲拉古眼眶一熱,感覺自己要哭了。

    葉悄卻扭著身體不愿意再待在菲拉古懷抱里了,他抱著捧花,小翅膀豎起來,菲拉古也就松手讓他去,卡默斯想要把他抱住,菲拉古說:“讓他去吧,蘭偌不會怪罪他的,他是我們的唯一的寶寶,如果他還在…不,他確實不如我更擅長照顧悄悄!

    卡默斯低聲說:“是的,蘭偌冕下肆意任性,像灼灼盛開的向日葵,一定是不太細膩的!

    葉悄屈起小腿跪在蘭偌的水晶棺材上,他想把捧花放在蘭偌身邊,但他無法穿透這個水晶,好在加文走過來,把水晶挪開,葉悄才把捧花放在蘭偌身邊,“媽媽,花花,給你!

    媽媽沒有說話,也沒有朝他笑。

    葉悄有點失落,拉著他冰冷的手,晃了晃,“媽媽,看看我呀,我是寶寶!

    加文敏銳地看見蘭偌的手指動了一下。

    加文感覺脖子被掐住了,難以呼吸。

    因為蘭偌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后退一步,來自于蟲母的龐大精神力場肆虐開來,蘭偌是死在戰場上的,還保留著死亡瞬間的精神力場,高壓之下,除了菲拉古,所有蟲族都頭疼欲裂,忍不住膝蓋發軟。

    蘭偌眼眸一低,看見葉悄,他鼻尖一動,聞到了葉悄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寶寶?”他緩緩說,“你是我的孩子嗎?聞起來很像一只小蟲母,你是我的寶寶嗎?”

    葉悄用力點點頭,擰了擰鼻子,撲進蘭偌冰冷的軍裝上,“媽媽!是寶寶呀!”

    媽媽這個詞很親切,葉悄聞到他身上和自己差不多的氣味,更開心了。

    蘭偌被他撞的直咳嗽,但是緊緊抱住葉悄,布滿薄繭的手不斷摸著他的頭發。

    “寶寶,原來你是我最后的那顆蟲蛋,你還活著,太好了…”

    菲拉古馬上走過來查看情況,然后他狠狠愣在原地,“蘭偌?”

    蘭偌看了他一眼,狹長丹鳳眼微微閃了閃,低聲說:“菲拉古,告訴我,寶寶怎么二次孵化了?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委屈?蟲母只有遭受重大打擊才能二次孵化…”

    他勉強說了這么多話,有點累。

    菲拉古還是不敢相信,“我一會兒給你解釋!

    葉悄被菲拉古抱出來,然后他看著菲拉古扶著蘭偌從棺材里坐起來,他環顧四周,看著戰戰兢兢的蟲族們,心平氣和地說:“把寶寶給我抱著,先讓我喝口水!

    葉悄聽見了,歡快地飛到蘭偌懷抱里,“媽媽!

    蘭偌垂眸,輕輕一笑,“小鬼頭。”

    …

    蟲母冕下死而復生,原因居然是小蟲母崽崽的極竅體生出的治愈能力,蟲母可以撫慰蟲族的精神力,新生的S級讓時空產生了不可說的腦電波,從而刺激了蘭偌的精神力腦域,在極度的刺激下,葉悄喚醒了沉睡的蟲母冕下。

    墓園后面的建筑里,客廳站滿了蟲族。

    葉悄半跪在泡沫墊子上玩積木,他喜歡路因希亞做他的玩伴,“小哥哥,陪悄悄玩,積木。”

    路因希亞對葉悄簡直是用力了怕捏碎,不用力怕他跑,順從地跪下來,陪葉悄玩游戲。

    葉悄玩累了,就捧著奶瓶喝一口,他抱著奶瓶,走到路因希亞身邊,很累很累地坐下來,“嘿呀”一聲,咬著奶嘴,眼皮很慢很慢地合上,身體一軟,歪歪斜斜地靠在路因希亞身上。

    路因希亞把他環在手臂里,這一刻,他的心情無比寧靜。

    “悄悄怎么了?”

    “睡著了!甭芬蛳唽ψ哌^來的卡默斯說,“我陪著他,上將不要擔心。”

    卡默斯點點頭,又回到臨時會議里去。

    所有來到星圖城的官員、貴族、家主、還有軍隊將領,全都面向蘭偌,甚至包括努比斯。

    蘭偌喝了口熱水,最先看向努比斯,“之前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該怎么懲罰你呢?你說說看,如果我滿意的話,也許可以讓你死得體面一點!

    努比斯一直維護著三個孩子,“冕下,求您放過他們,我可以承擔過錯!

    “就憑你?”

    蘭偌和菲拉古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蘭偌天生王者,掌權多年,不文雅斯文,甚至許多時候是凌駕于法律之上的。

    甚至眾目睽睽之下,他把腿放在菲拉古的大腿上,一臉輕松地喝熱水。

    “小聲點,別吵到我寶寶睡覺,你還不配代替三個天生壞種的過錯。”

    菲拉古一臉很縱容也很無奈的樣子,但是并沒有拒絕蘭偌,大手輕輕抓握著蘭偌的腳腕,蘭偌看了他一眼,“你抓疼我了。”

    “對不起,”菲拉古低聲說,眼底是晦暗的暗紅色,“你不在的日子,我想了你三萬七千五百零四天,今夜終于不再做夢了。”

    蘭偌下定論,“那你就是每一天都在想我!

    他欣然笑著,俯身親了親菲拉古的側臉,用只有他們倆(看似是)其實所有蟲都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晚上帶悄悄來我房間,我房間的床又大,又軟,睡得下三只蟲!

    菲拉古別回頭,干咳幾聲,臉紅到了耳朵根,“還在開會,你認真點。”

    蘭偌這才回過頭,燦然的眼瞳里滿是肆意,料理努比斯的時候,他語氣不復輕松,“圣者仁慈,不代表我仁慈,卡默斯!

    卡默斯低頭,半跪,“是的,冕下,請您吩咐!

    蘭偌收回腿,利落地站起來,緩聲說:“把他們帶去星圖那里,打開直播,我要當著星際各族的面,親自處決這群骯臟的蟲!

    第 58 章

    蘭偌說, “按照法典,死刑應用于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緩期兩年, 審判庭核準通過即可。死亡之前可以選擇藥物死亡或是槍決, 如果你都不選, 那么會有更殘忍的辦法,讓最低等級的蟲族來吞噬你, 或者,成為我的養料!

    隨隊的軍醫說,蘭偌的身體仍然是假死狀態, 精神力幾乎清零,身體特征和死蟲無異, 只能消化水,不能消化食物。

    葉悄身為蟲母, 精神力極其活躍,盡管腦域和蘭偌的腦域共振,但無法喚醒蘭偌已經死去的軀體,所以蘭偌是一只“活死蟲”, 星際僅有這么一例。

    軍醫準備把他和葉悄這段奇遇寫進《星際十萬個奇觀》里供后來的蟲拜讀。

    蘭偌很可惜的說, “我不想讓你臟了我的胃!

    在場的各位蟲族一副要驚不驚的樣子, 他們有些是蘭偌的舊部下,對蘭偌的脾氣習以為常。

    尊崇的前蟲母冕下性格驕縱野蠻,像只慵懶睡覺的老虎,一旦有別的老虎進入他的領地, 他的耳朵就背起來, 琉璃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闖入者,后腿蓄力, 準備一擊斃命。

    一點沒遺傳給葉悄,菲拉古想,都是頂級掠食者,但一個是猛獸,一個是雌老虎身邊呼呼睡覺的小老虎,媽媽已經把獵物叼回家了,葉悄才剛睜開眼睛,翻過去露出肚皮,用頭拱地,還打著呼嚕。

    小葉悄睡得很熟,在地毯上輕輕地打著小呼嚕。

    蘭偌對雄蟲的態度就像某些雄蟲對雌蟲的態度。

    居高臨下,琉璃眼傲然俯視這一眾帝國初期的建立者。

    也曾是他的手下敗將,如果他不死,王位還輪不到努比斯·洛加利塔。

    “你是菲拉古最優秀的學生,可惜品格竟然這么糟糕,你害得悄悄差點沒書讀,還讓他跑去做你孩子的雌奴,奴隸制度早該廢掉了,一個連政治都搞不清楚的孩子,居然被你羞辱到這種地步,你就不羞愧嗎?”

    努比斯早已失魂落魄,就算這樣,他的眼神仍然很鎮定,“冕下,當時那種情況很復雜…拉斐爾喜歡王喜歡得失去理智,換做是您,如果王喜歡哪只雄蟲要他做雄奴,開口向您索取,我相信您也會同意的,您設身處地的想想,就會原諒我…”

    “那倒是,我也會同意,和你比起來,我并沒有多么高尚,但我相信我的悄悄不會強迫雄蟲,和拉斐爾截然不同,那是你教育的失敗,思想停留在舊時代,取締聯邦建立帝國,本質上是為了統一,你呢?到處搞分裂,只想把權力集中在自己手里!

    努比斯抬起頭,“王掌權有什么不對?”

    “掌權不是獨斷專權,悄悄雖然小,但比你領悟得更透徹,他是王,也是蟲母,是蟲神選擇了他,我如果是他,我比他還要獨斷專行。”

    蘭偌微微俯身,食指落在努比斯的下巴上輕摩挲一圈,“還有一點我想你沒搞清楚,我是在公報私仇,不聽你的破爛道理。”

    努比斯瞳孔收縮,“不、不能,我是蟲族曾經的王,您不能這樣對我…”

    蘭偌毫不留情地直起身體,垂下眼眸,“你代替我執掌朝政,但你也是我的子民,我要殺你,為作表率,不能讓你死得太輕松,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之類的交給審判庭!

    “就把你們幾個都變成啞巴怎么樣?讓你們體會一下有委屈說不出來的滋味!

    蘭偌疲倦地抬抬手指,“鷹隼統帥,把他們帶下去,我再也不想聽見他們聒噪的聲音。剩下的你看著辦!

    鷹隼和努比斯的對視讓其他雄蟲也感覺到緊張。

    鷹隼不可能給他好果子吃。

    努比斯癱坐在原地,汗水打濕了衣襟,“我,我有個秘密可以告訴您,我想換取孩子們的性命,可以嗎…”

    葉悄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剛開始是觸感堅硬的蟲翅,觸碰到自己的瞬間就變得柔軟,他倒在蘭偌的懷里,呢喃著,“媽媽…”

    蘭偌抱著他晃來晃去,像搖籃一樣,葉悄又沒了聲音,手蜷在一起,腳也被蘭偌收進懷中。

    趁現在多抱抱葉悄,孩子很快就長大了。

    蘭偌漫不經心地說:“什么秘密,值得你用來和我做交換?”

    “我有兩個秘密,換我兩個孩子的性命!

    “蝶族前執政官并沒有死!

    “北極星也在我這里!

    萊因戈里和路因希亞猛然看了過去,鷹隼先是愣住,然后根本控制不住憤怒,和萊因戈里一起把他按在身下,騎了上去。

    “你把我弟弟弄哪去了?!”

    “北極星居然被你關起來了?!”

    周圍的士兵連忙把他們拉開,但是努比斯的身體已經被蝶足穿刺成篩子,血流滿地,他嘴角含著血,一口吐出去,冷笑著說:“怎么樣,這兩個秘密,夠不夠我保維克多和菲林他們兩個的命?”

    鷹隼把萊因戈里拽起來,“你想威脅我?”

    努比斯頷首:“聽不出來嗎?難道一定要我說的很明白才叫威脅你?”

    鷹隼觸須猙獰可怖,全部張開,須毛沾滿倒刺,“好,有你的,我可從來沒說過只和活蟲談條件。”

    努比斯一怔,鷹隼長眉怒壓,冷聲道:“不知道一顆腦袋夠不夠換你說出一個秘密,他們有兩顆腦袋夠我砍,我砍一顆,換你一個秘密,怎么樣?”

    鷹隼身為遠征軍統帥,倒打一耙的實力非常強。

    一旁看著的加文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努比斯整個蟲都暴怒了,“你再說一遍!”

    “你不是挺硬氣嗎?”

    鷹隼快意地舔舔牙尖,這一刻他等待已久,像一只嗜血的獸,“帶下去,我要好好審問這位老謀深算的渾蛋。”

    蘭偌用眼神示意卡默斯,卡默斯了然地點點頭,一揮手,帶著士兵們快步跟著出去查看情況。

    蘭偌低聲說:“沒想到努比斯還攥著這么重的秘密不說,真夠陰狠!

    菲拉古平靜說:“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也許在悄悄成王那天,他就想好了要用這些條件換取自己孩子的性命。”

    蘭偌冷哼一聲:“拉斐爾不是他的孩子,他只愿意保住維克多和菲林,不知道鷹隼會怎么處理拉斐爾,眼淚是擋不住憤怒的,否則這世界就太柔情了!

    菲拉古輕輕親吻他的臉頰,“不管怎么樣,你回來了,還要謝謝悄悄,他可是你的幸運星!

    “我的孩子當然是哪里都優秀,連運氣也好的不得了,”蘭偌摸了摸葉悄的臉頰,雖然惆悵,但難掩激動,“你看他好小,就好像剛出生的樣子,可以彌補我沒有養大他的遺憾了,就是二次孵化的時間有點短,趁這段時間,要好好玩一玩,否則就來不及了。”

    蘭偌想法不正經,但動作很小心,抱著葉悄的手臂輕了又輕,葉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睡著,小蟲崽的身體太柔軟了,讓蘭偌懷疑起自己的記憶,葉悄的哥哥們都比他強壯的多。

    但葉悄已經是他僅有的寶藏了。

    …

    星圖巢穴外聚滿了來看熱鬧的蟲族,巨大的星圖從巢穴一側向深處蔓延,最里面看不到,據說最里面的星被黑洞吞噬了,代表著蟲族不能說的秘密,如果誰窺見了那20%的星圖,就可以成為傳說中的神明引導者了。

    外部的80%星圖光明燦爛,葉悄望著“滿天繁星”,摟緊了蘭偌的脖子,“悄悄也見過星星。”

    蘭偌失笑,“寶寶是小蟲母,當然會看見星圖,我們倆能看見的星圖樣式是虛擬懸浮的,只存在于腦域里,這里的星圖大家都能看到,但不會知道哪一顆星星代表著什么!

    蘭偌指著一顆金黃色的星星,“這是我,旁邊的是寶寶,右側的是雄父,寶寶這顆最漂亮!

    “底下這一排是欺負過寶寶的星星,他們過來了,寶寶如果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

    葉悄好奇地回過頭,張望著,層層臺階下是烏泱泱的蟲族,喧囂熱鬧,身著華麗,守衛著星圖,也將最中央被珍奇樹根環繞抬高的洞穴須彌座保護起來。

    第一眼就看見了拉斐爾,菲林的哭聲在耳畔縈繞,維克多雙眼烏黑,顯然失去了葉悄的信息素撫慰陷入了萎靡,但他的手拉著拉斐爾的手,很執著,好像在拉著什么珍寶,口中呢喃著:“弟弟,別怕,哥哥帶你回家,這里蟲有點多,別擠到你了,慢一點,你們別碰到我弟弟,他身體不好,經不起摔打…”

    拉斐爾深深呼吸一口氣,任由維克多拉著,低聲說:“哥哥,我沒事,別拉著我了,松手吧。”

    維克多卻說:“我去求母親,他會救你的!”

    拉斐爾苦笑一聲,也不打算跟他解釋。

    似乎明白自己死期將至,他望著葉悄,可惜葉悄變成了小蟲崽,不會再給他任何回應,不論喜怒哀樂,他這一生再也看不見了。

    卡默斯上將親自宣讀報告。

    “努比斯·洛加利塔私藏帝國要員,處以啞刑,廢去雙翅,砍掉雙手雙腳,常年注射.精神力紊亂針,囚禁于監獄,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菲林·洛加利塔對王不敬,判處無期徒刑,每天經歷一次王經歷過的恥辱,包括但不限于言語侮辱、肢體侮辱、毆打虐待,綁住手腳,親身體會一下被綁架后扔進灰塵里無蟲關心的感覺!

    “拉斐爾,判決有所不同。身為通緝犯,三番兩次殘害王,對王產生不該有的猥褻念頭,判決游街死刑,立即執行。”

    鷹隼親自把拉斐爾帶上臺,憤怒的蟲族群眾朝他丟爛菜葉,石頭子,切斷觸手丟上來,臟污的粘液灑了他一身,他面無表情,行尸走肉一樣走上臺。

    他看向葉悄,眼中充滿不甘愿。

    葉悄用手捂住眼睛,指縫里流出眼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一點點想哭。

    希望媽媽和雄父不會嘲笑他。

    “寶寶,雄父抱著你,讓媽媽輕松一點!狈评琶嗣念^發,讓他能依偎在自己懷里。

    拉斐爾低著頭,那么愛干凈一只高傲的蟲,不得不忍受著唾罵和臟污。

    他應該是有遺憾的,卡默斯想,他沒有見到北極星,沒有被鷹隼接受當作真正的孩子疼愛,盡管擁有過無數蟲族的疼愛,但哪個都不及雌父和雄父給予來得溫暖。

    無數的謾罵聲襲來,就連維克多也溫柔地撫摸他,拉斐爾突然苦笑,那笑容刺痛了維克多的眼,想要擁抱他,卻被一把推開。

    “弟弟?”維克多傻乎乎地說。

    拉斐爾一字一句地說,“你錯了,哥哥,我根本不需要別蟲的疼愛!

    “你們對我來說都是惡心的蟲,既然愛我,為什么不永遠愛我?為什么要愛了我又把我推進深淵?我恨你們,別拿虛偽的愛來腐蝕我,我不需要你們的可憐!”

    維克多不知道為什么,雙眼失神,他伸出手想要最后一次撫摸他的弟弟,但拉斐爾的精神力讓他完全動彈不得,一把劍高懸在頭頂,維克多眼中露出了迷茫和疑惑,劍鋒直指他喉嚨,攜風向下刺入時,維克多根本沒躲。

    努比斯高喊:“住手!他的審判不是死刑!你瘋了?”

    拉斐爾錚然笑笑,“我早就瘋了,葉悄討厭我,不論我怎樣討好他都得不到他的真心和原諒,到頭來,連你們也討厭我,唯一愛我的蟲只有維克多哥哥,我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死?哥哥愛我的話,就不會介意——”

    寶劍鋒芒一閃,維克多代替拉斐爾,利刃刺入喉嚨!

    拉斐爾整只蟲都傻了,“哥哥!”他摟著維克多不斷下墜的身體,摸了一手的血,渾身顫抖著,“哥哥…哥哥…”

    “小拉斐爾,”維克多含著血,順著嘴角流,艱難的說,“不論你有多惡心這份愛,哥哥從不后悔…愛著你…”

    拉斐爾臉上所有的鎮定消失,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了聲,“哥哥——”

    維克多死前還睜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拉斐爾,周圍的士兵上前干脆利落把他們倆拉開,拉斐爾不斷撲向維克多,維克多一動不動,士兵拉不住他,干脆用化成原型攔他,拉斐爾被尖銳的蟲足肢體戳穿,仍然向維克多爬過去,手指扣在地面上,滿地都是血淋淋的指痕,“哥哥…哥哥…你太傻了…”

    菲林怒吼著:“維克多!拉斐爾我殺了你!”他臉色漲紅著要沖過去,努比斯死死攔住他,“冷靜一點!你現在過去他也會殺了你!連鷹隼都不認他,他已經身敗名裂了!”

    鷹隼半蹲下來,為拉斐爾擦掉臉上的血,拉斐爾沒有動,抬眼,厭惡地看著他。

    鷹隼把拉斐爾額前的極竅體生生挖了出來,他的顱骨頓時血肉模糊。

    “把這個留給北極星,”鷹隼低聲說,“你雌父還沒有見過你,別的蟲族有轉生的可能性,你不能了,如果我們有別的孩子,我會告訴他,他有一個哥哥,是我沒有盡到做雄父的責任。”

    拉斐爾惡狠狠把他推開,“不用你管,少在這假惺惺!你以為你生了我就有教育我的權力?你不配!”

    這把劍被拉斐爾生生從維克多胸膛里拔出來,血液飛濺,他站起身,踉蹌著,臉上帶著血和猙獰的笑,看著努比斯,把劍插在自己心臟里,“雄父,二哥,對不起,我這就給你和哥哥們賠罪。”

    路因希亞頓時腦域刺痛,萊因戈里趕緊扶著他,經由此事,他們的關系奇跡般地緩和了一些,“怎么了,希亞?”

    路因希亞低聲說:“他有我的心臟,我們之間存在某種精神聯系,沒事的。”

    拉斐爾不覺得疼,一下一下刺穿心臟,他看著路因希亞,呵呵笑著,“疼嗎?疼就對了,路因希亞,有些話我不會提前說,但我警告你一句話,你遲早會害死葉悄,到了那一天,我會在宇宙的最深處等你!

    SS級的精神力只能自毀,拉斐爾的血液就快要流干了,他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劍身插進地面,眼神眷戀地看著葉悄,然后看著維克多,倒在他身上。

    蟲族的罵聲更兇,努比斯和菲林也被迫分離,他們被分別帶走,等待他們的會是永夜的折磨。

    聯賽慶祝儀式正式開始,慶典的氛圍被篝火燃起,蟲族開始歡呼。

    之后的事沒必要再看了。

    菲拉古輕嘆一聲,捂住了葉悄的耳朵,對蘭偌說,“走吧,回家!

    蘭偌撫了撫葉悄的頭發,“你說,等悄悄恢復過來,會不會問起今天發生的事?”

    “也許會,”菲拉古低聲說,“我們如實告訴他就可以了,舊的歷史落幕,新的歷史會誕生,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悄悄去做,這只是他生命里最平常的一天!

    蘭偌點點頭,鷹隼走過來,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盡管語氣低沉嘶啞,“路因希亞指揮官的雌父和北極星被關在一個地下實驗室里,已經解救出來,我們接到了臨時軍情,需要立刻趕往列夫星系,那里出現了大批量的變異蟲族,他們需要王的幫助。”

    葉悄在蘭偌懷里還在往閃爍的星圖里看,他看著一顆星漸漸暗淡下去,心情有點低落,他伸出小手,將那顆星從星圖上扣下來,然后鉆到手心里,埋在了山壁的土中,用小手撫平土壤。

    埋葬了那顆星。

    葉悄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鷹隼先扭過頭,緊接著是蘭偌,菲拉古,然后是趕過來的卡默斯,加文,奧斯汀,最后是萊因戈里和路因希亞,這群蟲族投向葉悄的眼神,好像一群野獸盯緊了獸群里唯一的小幼崽。

    一只乳牙都沒長全的王。

    葉悄察覺到大家的視線,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不確定他們在說什么,“悄悄忍、忍不住了!

    第 59 章

    葉悄被他們盯得很緊張, 把腦袋轉回來,自暴自棄地撲到蘭偌懷里,嗚嗚咽咽地哭起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葉悄真的忍不住了才打噴嚏, 怎么知道他們反應這么大?

    高等級蟲族們大驚失色, “不是呀悄悄,沒有蟲說你打噴嚏是錯?”

    “怎么這么容易就哭鼻子啦?”

    葉悄哭的時候聽不見他們說話, 哭得打嗝了,蘭偌一直順著他的后背,哄著他, “寶寶別哭,大家都沒有怪你呀, 還是說,寶寶覺得那些蟲死得很可憐?心里難過?”

    葉悄慢慢地搖頭, 眼淚汪汪的,“害怕,一點點!

    有一點害怕,但沒有很憐憫。

    大家對視一眼, 很默契地沒有提起任何有關于過去的事。

    王的哭聲引起了周圍蟲族的注意, 大家手忙腳亂地圍上來, 小蟲母崽崽身體素質弱,心智發育小,是有點嬌氣的,也很正常。

    蟲族們也是第一回遇到小蟲母崽, 變著花樣兒哄他。

    鋪天蓋地的溫柔話語像溫暖的陽光, 葉悄開始覺得有點丟臉,擦了擦眼淚, 把頭埋進蘭偌的肩膀下面,捂住嘴,大眼睛烏靈靈地偷偷看著周圍的蟲族,怯怯的,眼睛還淚汪汪的。

    “寶寶,你看我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果子,很新鮮的,你吃吃看好不好吃嘛?”

    “王,不要哭鼻子呀,您這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好不容易您從首都星來見一面,怎么嚇哭了?嗚嗚嗚…”

    “看看這只小螳螂!您看它多可愛?王,您拿著吧!不會弄傷您的,它還小,鐮刀還沒有長滿刺呢!”

    葉悄很乖地把螳螂接過來,還在抽泣著,不過他很喜歡這只小螳螂,于是擦了擦眼淚,專心致志地把小螳螂放在手心里,看著它揮舞小鐮刀,不知不覺地笑起來,“螳螂,好看!

    小葉悄笑起來很可愛,臉頰上兩顆小酒窩,水水的,甜甜的。

    圍觀的蟲族們松了一口氣,要是小蟲母崽崽臉上沒有眼淚就更好了。

    蘭偌嘆了口氣說,“就悄悄這個樣子,怎么上戰場?連路都走不穩,能干什么去?當吉祥物嗎?”

    卡默斯說:“現在星際里對悄悄的呼聲很高,變異蟲族給星際各族都造成了困擾,大家都希望蟲母陛下能鼓舞士氣,消除變異蟲病毒,冕下請放心,我會保護他的!

    小葉悄把亂動的驚恐小螳螂放進了嘴里,路因希亞連忙捏著小葉悄的兩頰,軟肉雪嫩嫩的,一掐好像要出水,趕緊把小螳螂解救出來。

    “悄悄,螳螂不能吃的!它是雌蟲。”

    路因希亞的手指都陷進了葉悄的臉肉里,柔柔軟軟、嫩生生的,登時就紅了臉。

    葉悄看了他幾眼,抿著嘴唇,轉過頭,把小螳螂放在衣襟上,小聲說:“悄悄想、和它玩!

    然后小螳螂揮舞著鐮刀爬進了他的領口。

    葉悄一悚,嘴巴抿起來,又要哭了,他嚇到了,連忙掀起自己的衣服,要把小螳螂拿出來,扁著嘴巴,很委屈,“癢、癢癢的,拿出去!

    路因希亞不知道怎么的,趕緊把葉悄雙手抓住,不讓他把衣服掀起來,他一只手就能抓他兩只軟軟的小手,又不敢用力,怕把小蟲母的手指骨骼給捏碎了。

    “小螳螂不會傷害你,”路因希亞輕聲說,“你是西奧多帝國的王,大家都在看著你呢,不哭了,小哥哥抱抱你好不好?”

    葉悄小臉上掛著淚珠,認真地點點頭,朝他伸出手,想都沒想就撲進他懷里,卡默斯還想著伸手扶一下,但是路因希亞已經穩穩當當把葉悄抱住了。

    看起來悄悄真的很喜歡他,完全沒有戒心,結結實實地砸進他懷里。

    像很信任對方、所以想也不想地撲進去的小動物。

    小蟲崽的心思都比較單純,喜歡誰都想要和誰待在一起玩,而且路因希亞貌似也非常會陪小蟲崽玩,可能是背地里做過功課了,他的肩胛骨生長出白珍珠般的閃蝶,讓小葉悄能抓著他的翅膀爬上爬下,把他翅膀上絢爛的磷粉弄得哪都是。

    小蟲母對雄蟲的影響力逐漸顯現,不管怎么玩耍,路因希亞也縱容著他肆意妄為。

    萊因戈里抱著雙臂,看著年輕的小蟲崽打鬧,心情終于好了一點,好笑道,“路因希亞指揮官好像被下了蠱,王這么頑皮,他也受得住!

    卡默斯看了他一眼,話都沒說,表情很怪異。

    大家離開這里走向星艦港口,星艦防護盾緩緩開啟,藍色熒光閃爍,蟲族們圍攏過來依依不舍地道別,大家一邊走著,還不;仡^看葉悄,最后都搖搖頭好笑地轉回去了。

    加文走在最后,把慘不忍睹的現狀看進眼里,他都看不下去了,“指揮官,悄悄會把你那些珍惜磷粉都蹭掉的,你最好別這么慣著他,就算他還小,但是養成好習慣很重要!

    葉悄還抓住路因希亞的金色長發,當作攀爬的繩子,路因希亞頭皮很痛,無奈,打橫抱起小葉悄,“寶寶今天玩得好高興?小鼻子都紅了,不是剛才哭鼻子的可憐樣子了。”

    葉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嗯”了一聲,然后挺起身體,小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悄悄很高興!

    路因希亞不能親他,因為葉悄雖然變小了,仍然是蟲母,但是忍著又很難受。

    路因希亞呢喃自語:“蟲母陛下不可侵犯!

    葉悄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然后他抱著葉悄一步步登上懸浮架,忍住了沒有親小蟲母的軟軟臉蛋。

    【滴——

    通過虹膜感應器!

    【空氣凈化系統開啟,測溫棒已通過

    監測到曲速通路,可以躍進,路線沒有隕石帶、宇宙風暴、無不明飛行物!

    【開啟自動駕駛模式,目的地——列夫星系

    請全艦隊員做好準備,即將正式起航。】

    “王要去列夫星系?”

    “那地方可不太好,星盜猖獗,星盜老大腐苔的勢力如蛛絲網遍布每個角落!

    “拉斐爾死了,聽說克羅溫氣急敗壞,當場砸了腐苔一整個一區的星盜據點!現在星盜集體退回到法帕要塞,準備謀殺克羅溫!

    “也不奇怪,他們倆都那么寵愛拉斐爾,好一出倆假爹爭好大兒,人家親爹不認,后爹不要,他們倆在這搶什么勁?”

    “拉斐爾可是克羅溫最好的實驗作品,SS級精神力,當然他給蟲母陛下提鞋都不配……”

    閑話聲被艙門隔絕。

    星艦內艙寬敞舒適,燈光明亮,大家把葉悄放心地交到路因希亞懷里,進入喝水吃東西的休息時間。

    高等級蟲族們的精神力無比平靜,葉悄的精神力無法控制,在他方圓一公里四散,就連菲拉古也無法逃脫被蟲母精神力撫慰,安安靜靜就像被順著毛捋的雄獅。

    二次孵化帶來的成果顯而易見,葉悄已經是一個健康的小蟲母了。

    時不時有蟲盯著葉悄看一眼,看看他在干什么。

    暴風雨過后的寧靜,大家都很珍惜。

    葉悄還不困,眨了眨大眼睛,“想看、星星!

    路因希亞刮了下他的鼻尖,“悄悄要先洗洗手,洗洗腳,再換一件干凈的衣服,要不然會生病的。”

    葉悄點點頭,提了個小意見,“先洗澡,再看星星!

    生怕路因希亞不同意,葉悄雙手捧著他的臉,狠狠親了一口,嘴唇很用力,臉上薄薄的肉被他嘬起來,簡直是用了吃奶的力氣。

    “!币恍÷暣囗,雄蟲俊美的臉頰出現一個咬痕。

    葉悄親的同時,覺得冰冰涼涼的,應該有點好吃,沒忍住咬了一口。

    路因希亞垂眸看著他,滿眼寵溺。

    小葉悄心虛得不得了,把臉埋在他脖子里,像是在撒嬌一樣,“小哥哥,去看星星!

    葉悄還是小幼崽,路因希亞冷靜地想,清醒&成年體的葉悄絕對不會如此熱情地親他一口。

    但是路因希亞被可愛到了。

    他捧著小葉悄進了浴室,嘴角的弧度根本就繃不住。

    彌安根本就沒眼看,一拍腦門,去給王沖奶粉了。

    浴室里,路因希亞放水,幾次嘗試水溫。

    雄蟲的足趾可以感知地面溫度,也可以感知睡眠溫度,他就按照溫度棒上顯示的溫度調水溫。

    彌安把沖好的奶瓶送過來,“王,來喝奶!

    葉悄兩只手抱著奶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小腿晃著,看見彌安,還把奶瓶分享給他。

    “王,您自己喝吧,”彌安哭笑不得,趕緊拒絕。

    他看著浴室,有點吃驚,“看不出來,指揮官自己沒有小蟲崽,還會給小蟲崽洗澡?”

    “剛學會的。”路因希亞,“王還是幼崽,我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彌安“哦”了一聲,沒多問,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小黃鴨,讓葉悄抓在手里,葉悄很開心地捏捏小黃鴨,讓小黃鴨一起進了浴室。

    路因希亞沒有浴袍可以換,只穿著短褲,把葉悄抱進去,關上了門。

    水汽氤氳,雄蟲的身體很高挑清瘦,但該有的肌肉一點不少,手臂上的肌肉流暢優美,肩胛骨削薄而有力,腰肌形狀很窄勁,很漂亮,整個曲線充滿著古典的美感,又舒展,又賞心悅目。

    可那皮膚上卻滿是猙獰的傷痕,刀傷、槍傷、異獸劃破的裂口,從后背一直蔓延到腳踝,幾乎全身上下沒幾塊好地方。

    他胸前的傷疤,亦是心里抹不去的傷痛。

    他半跪下來,解開葉悄的衣服扣子,脫下他的褲子,把小蟲母泡進溫水里,用手舀起水澆在他身上。

    葉悄拿著小鴨子,想學小鴨子一起潛水,被路因希亞攔住,葉悄的豆娘翅膀飛出來,腦袋往水里扎,咕嚕嚕往水面上冒泡。

    路因希亞扶著他的胳膊,讓他半截身子可以浸在水里,葉悄終于開心了,在水下和他的小黃鴨一起浮浮沉沉。

    亂飛的翅膀扇了路因希亞一身水,葉悄很擔憂的擦了擦他臉上的水珠,“對不起呀!

    被毛巾擦干時,葉悄這才乖乖安靜下來。

    小蟲母臉頰泛起了可愛的紅暈,在霧氣的蒸騰下變得白里透紅,“很舒服哦。”

    十分柔軟的情緒從眼底流淌出來,簡直讓路因希亞的心肝脾肺腎全都軟綿綿的了。

    洗過澡,3歲的小蟲母的皮膚雪白柔嫩,附近有最佳觀景的寢艙,葉悄可以雙腳落地,站在鹿絨毛毯上。

    他光著白凈的小腳,手指扒著窗框,眼巴巴地看著外面燦爛的宇宙星云。

    面對著罕見的、漂亮的星云,小蟲母眼神里露出了極其強烈的求知欲。

    但是他踮著腳,很累,于是:“小哥哥,要抱抱。”

    路因希亞把他扛在肩膀上跨著,葉悄抱著他的腦袋,好奇地看著窗外。

    黑眼睛濕潤潤的,滿是璀璨的星辰。

    路因希亞手指著外面,“王,你看,掛在宇宙里最亮的那一顆星星,它就處在列夫星系最外圍,是一顆遠洋海星,表面上不斷涌動的藍色表面就是海水和云層。”

    葉悄看到了。

    “就像潮水必定會吞沒黑暗,只要世界不隕落,正義遲來,也只是黎明前必經的黑暗!

    海平面升起日光,愛在光點里戰栗。

    我的王,在你醒來之前,不要離我太遠。

    路因希亞這樣想著,心情也變得很柔軟。

    月球引力引起了每天兩次的潮汐現象,如果你不見了,我就站在海岸線上等,總有一天,海浪會帶來你的消息,我們會再次重逢。

    第 60 章

    列夫星系的戰爭并不需要葉悄, 蟲母崽崽真的是去做吉祥物的,蟲族們有了王的陪伴,打仗如虎添翼, 神勇無敵。

    葉悄要做的就是每天吃奶、睡覺、和蟲們玩耍。

    鷹隼、卡默斯和萊因戈里他們負責打仗, 葉悄負責好好長大。

    這樣的日子雖然漫長但并不乏味, 小葉悄很愜意地享受著每一天,無憂無慮, 被照顧得很好,雪白的臉蛋有了紅光,像個被精心照料過的漂亮瓷娃娃, 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啞巴了。

    二次孵化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他擁有了完全健全的身體。

    葉悄恢復原樣的那天, 大家還在開研討會。

    葉悄這才得知了兩件事:第一件,克羅溫逃竄無門, 被蘭偌削除權勢地位,不允許隨意出入實驗樓,等同于終身囚禁。

    作為他的懲罰,此生不能再做非法實驗。

    第二件事, 路因希亞帶領軍隊剿滅了一整個腐苔叛軍, 腐苔被逼退到黑洞附近, 指揮官全力追蹤腐苔,卻落入圈套,他讓軍隊脫離險境,自己卻不幸迷失在遠航星海。

    蟲族志愿者追隨他的腳步, 一同失蹤了, 軍隊滿星際尋找他的足跡,整個列夫星系被翻了個底朝天, 都沒有找到路因希亞指揮官的足跡。

    葉悄被這個消息弄得心神不寧,帶著一支精銳部隊加入了尋找他的行列,在整治列夫星系的新政治.局面的過程中,還要費心留心著路因希亞的消息。

    葉悄消瘦的很快,軍部醫藥局每天為他操碎了心,可是擋不住王一門心思撲在處理政務上。

    那段時間路因希亞細心的照顧讓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喜歡和路因希亞待在一起。

    喜歡待在一起,不就是喜歡這只蟲?

    葉悄后知后覺的發現了這個道理。

    自己可能是太過遲鈍了,可惜,路因希亞下落不明,可能再也看不見他了。

    葉悄沒有放棄尋找他,也許是運氣好,星盜的星艦為了離開黑洞范圍,魚死網破地全線逼近帝國防線的那一天,葉悄在入港口意外看見了路因希亞和腐苔的背影。

    菲拉古沉痛地說過,路因希亞有腐苔的血統,腐苔是蝶族隔代遺傳的基因變異的蟲,所以從遺傳角度上說,路因希亞有變成不可控蟲族的傾向,如果不是這個生理漏洞,他不會被腐苔抓住,打算把他帶回星盜聚集的星球療養。

    葉悄想,這就是拉斐爾死時,對路因希亞的詛咒吧?

    可是腐苔中意于拉斐爾的前提下,怎么會對路因希亞用心療養?

    葉悄看來,他不過是用路因希亞做要挾,目的是離開帝國監視范圍,繼續做他“偉大”的星盜事業。

    “別跟著我!比~悄瞳孔緊縮,強作鎮定,對身后軍隊說,“我去找他!

    軍隊識趣地沒有跟上去,葉悄打著一把傘,陰云密布,雨幕連成一條線,順著屋檐珍珠般噼里啪啦流線似的墜落,港口檢查站空無一蟲,路因希亞在屋檐下回眸,葉悄跑過去,他不知道他們要去干什么,只能攔住路因希亞,可對方卻兩眼空洞,一臉記不得葉悄的樣子。

    葉悄想知道為什么,可是路因希亞只是在雨里死寂地望著他,晶瑩藍眸中是雨水也是眼淚,是他讀不盡的哀思和溫柔的嘆息。

    路因希亞抬起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

    “a……a……”

    他張開嘴,卻說不出話,眼神哀傷,似乎失去了語言功能。

    這是病痛的威力嗎?葉悄覺得太荒唐了,他攥住路因希亞的手腕,輕聲細語地問他:“路因,你要背叛我嗎?你忘記了你的承諾?”

    蟲母的語氣溫柔,是雄蟲蝕骨的毒。

    路因希亞眸中清醒震顫一瞬,意識回魂,喉嚨里發出難捱的嘶啞聲,像是再難抑制想要變成原始低等級蟲族的沖動。

    他突然抱住葉悄的腰,固執地要把他也一起帶走。

    但是星盜們早就防著他這一手,在旁邊看守他很久了,連忙攔住了他。

    “王,就讓少主跟我們走吧,他繼續留在這里,連指揮官的身份都不保了,等我們給他治好病,再讓他回來!

    腐苔畢竟是他的祖父,他們叫路因希亞“少主”,也不敢違背王的意愿。

    雨珠連綿,路因希亞掙脫開,走近了,臉和葉悄冰白的臉貼近,湊在一起,呼出的氣息交融在一起,這一方寒冷的小天地就變得就暖烘烘的。

    葉悄意識到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葉悄緊繃了這么多天的情緒一下子落空,搖著頭,手足無措抓著他衣袖,說話都收著氣不敢太大聲,“你變回來吧,我們一起走過那么多艱難的時光,好不容易捱到一切都好起來了,你現在說你要走?你舍得給我這么大的打擊嗎?路因希亞,你醒醒。∧鞘悄阊豪锏脑{咒,不是戴在你心上的枷鎖。俊

    “你用著我的心臟,我不允許你自甘墮落,你的命有我一半!”

    路因希亞修長而秀美的手輕撫摸上葉悄的臉頰,他張張嘴,卻說不出別的話,似乎除了要葉悄和他一起走,就再也沒有別的話想說。

    眼下情況沒有容他們纏綿或者抉擇的余地,港口各種蟲族爬行聲、嘶叫聲都在耳邊圍繞,隔開外界的噪音,廢棄的屋檐好像是此刻唯一心安的地方。

    葉悄閉了閉眼,在清清涼涼混著一點蟲母信息素的綿甜香味里,朝近在咫尺的路因希亞貼過去。

    葉悄溫度偏低,略有些薄的唇瓣輕挨上他,葉悄看不見路因希亞的表情,只聽到他忍耐般的“嗯”了一聲。

    被蟲母覆蓋氣味的雄蟲,會牢牢記住蟲母的召喚。

    “記住我!

    葉悄聲線顫巍巍的,堅定不移地說:“我會想辦法,把你從這種狀態里救出來!

    “路因,這漫無邊際的星海,我會帶你找到歸途。”

    “我是蟲族的王,亦是你的王。”

    雨風吹拂路因希亞金色的頭發,他像一尊精美的木偶,只有聽見蟲母的聲音時才從眼里流下兩行眼淚。

    “別怕,別怕,我會帶你回家。”葉悄拂去他發梢的雨,溫柔也沾滿了濕意,這場雨似乎再也不會停,雄蟲身旁的霧濃陳潮濕陰冷,仿佛再也不會被暖陽照耀。

    “王,我們該帶他走了。”

    腐苔的屬下對葉悄舉了一躬,把漸漸遺忘記憶、變成野獸的路因希亞帶走。

    冰冷刺骨的雨夜里,只剩下他懷抱最后的暖意,卻也被寒風無情地吹散。

    葉悄讓自己振作起來,回到營地,下了指令,不再追查路因希亞的下落,宣布全帝國封鎖首都星邊境線,不允許首都星指揮官失位這件事傳出去。

    腐苔是為了救路因希亞,他也是。

    他為路因希亞保留著指揮官的位置。

    帝國軍隊不得不先返回首都星。

    回到王庭后,葉悄獨自來到路因希亞曾生活過的宮殿。

    王執政期間,指揮官一直留守在王庭,為的是守護王的安危。

    但指揮官的心思并不單純,他的抽屜里滿是信紙,是他、和他們存在過的痕跡。

    經歷了這么多,卻終究要兩散。

    葉悄攥住那些紙,久久不能回神,他站在窗邊整整一下午,夜晚來臨,他拒絕了菲拉古和蘭偌的邀請,獨自在路因希亞睡過的床上,蜷縮著一團,閉著眼睛睡著,眼角劃過眼淚,被淡淡抹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克羅溫研制出了能治療路因希亞病癥的藥物,葉悄小心翼翼把藥物貼身防著,日夜攜帶。

    那一晚,萊因戈里邀請葉悄赴宴。

    可是這個風平浪靜的夜晚,大家沒有等來王,卻等來了王不見了的消息。

    蟲母陛下的星艦途中追隨一艘沒有編號通行證的飛船而去,經過證實,那艘船隸屬于消失已久的星盜集團,而陛下的星艦義無反顧扎進宇宙深處,再沒回頭。

    …

    葉悄睜開眼,漆黑而陌生的巢穴吞噬光亮,頭頂有一道能透光的縫,光線照射而來,能看清地面上柔軟雪白的棉絮,還有一條白光下滿目亂閃的鋒利蟲尾。

    錯落的光落在眼前這極度怪詭的畸形蟲族身上,葉悄的反應很慢,他甚至伸手去碰了碰。

    然后他驚悚地意識到,那條雪白顏色、斑駁陸離的美麗尾巴,來自于一只體型原始的蟲族?!

    本意是想從這艘星艦上獲知路因希亞的消息的,結果被引入荒星,倒是沒有發生武裝械斗,星艦只是普普通通的半途燃油耗盡,正準備降落原地休息一晚上,怎么一覺醒來……就到了這鬼地方?

    半夜發生了什么?

    可是靜悄悄的,什么都沒聽到?

    葉悄呼吸停緩、頭皮發麻地轉過身去——

    頭頂那一點點光亮被遮住。

    黑暗里,腰上有重力卷纏著,熟悉的信息素纏繞著呼吸,葉悄意識到可能是“療養”中的路因希亞,身上突然變得冷汗涔涔,極度驚慌之下,手腳并用掙扎起來。

    “路因希亞?”

    葉悄抖著聲音,不確定喊了聲,“是你嗎?我是葉悄啊,你忘了我嗎?”

    那不確定身份的蟲族停下,頓了頓,然后就像沒聽見一樣,尾巴繼續往上去,撓著葉悄的下巴。

    葉悄躲閃不及,與它的眼神對視上,看見它臉的那一秒,腦袋里都是空的。

    洞穴里滿是野性化的“路因希亞”的味道,看起來他已經居住在這里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沒蟲照顧他,被遺棄在這里,還是他主動選擇逗留在巢穴里,因為極其類似原始蟲族的可怖外形,無法與星盜們和睦相處。

    這就是腐苔所說的療養?

    葉悄腦子里嗡的一聲,他想要帶路因希亞走,至少回首都星,他能吃飽穿暖。

    可是誕水從“路因希亞”尖利的獸牙導血槽滴在蟲母身上。

    失控的路因希亞比野獸還要可怕,蟲爪撕碎蟲母的衣服,埋下頭,重重抿著他的,餓極了一般粗魯.莽撞,叼的水聲嘖嘖。

    即將要邁入發.情期的蟲母渾身顫抖著,抓著雄蟲的金色毛發,喉嚨像塞住了棉花一樣發不出聲音。

    清脆的爆破音“!钡囊宦暋

    濕濕圓圓的,干凈紅.嫩的尖尖,在雄蟲復眼中顫巍巍地抖了抖。

    葉悄胸口一麻,被堵住聲音一般,就那樣怔怔看著它,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這不怪他,突發情況下他做不出任何反應,甚至感受到痛意的時候,雄蟲還在意猶未盡地舔.嘴。

    “路因希亞,就是你吧?!”

    整個洞里漆黑一片,葉悄叫聲很大,“路因希亞”被他叫得,動作更劇烈,葉悄的手一直在亂抓,細瘦的手指不停地抖動,慌亂亂往旁邊一摸,身旁早就鋪滿了雌蟲產卵必須要的填充物,熱烘烘的,非常適合培育蟲蛋。

    …他是不是準備很久了啊?!

    “嘶——嘶——…”

    路因希亞發出“嘶嘶”的怪叫著,齜著尖牙又再次湊近他,那毫無理智的雄蟲看著他,金紅眼角似乎挑起了個弧度,因為能待在他甜絲絲的蟲母身邊。

    葉悄愣了愣,沒待他反應過來,面前的路因希亞已經伸出舌頭,舔上了蟲母的下巴尖。

    他似乎在討好蟲母,盡管雄蟲們的思想都一致,想讓小蟲母懷上他們的蛋,肚子鼓起來,然后小蟲母就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地在巢穴里懷孕、產卵、一窩一窩地生產,吃喝不愁,被雄蟲當成寶藏緊緊摟進懷里,再也不分開。

    葉悄還不知道雄蟲是怎么想的,他就是躲不開,而且偏離嘴唇的下方,尖尖的下巴感到濡濕滾燙。

    被蟲唇挨著碰了一下,接著嘴唇一濕,不算柔軟的唇瓣磨在蟲母高挺的鼻梁上。

    雄蟲在腐蝕小蟲母的意志,它在求愛,想讓蟲母也被它吸引。

    葉悄被雄蟲的信息素包圍,腺體發燙,忍不住推了推他,“如果真的是你…路因希亞,你冷靜一點,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葉悄在這一刻一下理解了,路因希亞瘋一樣嗅聞蟲母氣味的奇怪行為。

    雄蟲在易感期。

    而雄蟲如此積極的示好情況下,蟲母必定會有所回應。

    相比人型上半身,小腹略下面一點,微有些開裂的小口地方,被身上雄蟲略顯兇狠的慢慢戳開。

    葉悄猝然睜大眼,嗓音顫抖,再次急促叫了聲:“路因希亞!”

    蟲族反應迅速,口中裂開的雙尖只輕抵了下葉悄的蟲母尾巴,就停了下來。

    蟲族臉上有種捕食獵物伺機而動的侵略感,純藍色的瞳孔大睜著,他個頭很大,低頭時,一種莫名的壓迫感隨之而來,鋒利黑長的眉毛,金紋密布的臉,潔白的獠牙玉石堅硬,流暢優美的身體肌骨上,寸寸粘連著薄薄霧液。

    他在對他好不容易抓回來的蟲母進行氣味覆蓋,省得這附近的蟲族找死來搶他的蟲母。

    很簡單,只要哺一點口津,進去小口,就行。

    但不知是此刻同蟲母的距離太近,還是蟲母拒絕的語氣太微妙,在裂尖抵進蟲母濕軟的尾巴里時,他喉嚨里發出難.耐的嘶鳴叫聲。

    外面有野生蟲圍繞,它們能嗅到香甜的蟲母氣息,它們被易感期雄蟲的信息素惹惱,嚎叫幾聲,步伐焦躁地在巢穴外打轉。

    想進去,卻不敢,這只雄蟲實力強勁,待在這里這么久都沒蟲敢惹他。

    但現在情況驚天逆轉,它們的蟲母,就在半步不多的巢里,被陌生卻強大的蟲族信息素熱情裹纏著。

    而它們只能在外面徘徊踱步,實在太憋屈了。

    葉悄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對雄蟲的貪婪早有耳聞,可是全身都軟綿綿的了,靠在路因希亞懷里,不停喘著氣,“路因,你真的不和我說說話嗎?如果我雄父和雌父知道我在你這里,嗚…你會被他們倆扒皮抽筋的…”

    金毛路因希亞聽不懂蟲母在說什么,但他只記得一件事。

    他很珍惜小蟲母。

    太喜歡了,喜歡到想不顧一切讓蟲母產卵。

    雄蟲耐心地把蟲母的軟尾弄潮,這時候他就不那么著急了,伺候好蟲母的感受,是每一只蟲族的本能,蟲母心情好,才能產更多的卵。

    外面蟲族躍躍欲試,一直想打破這座巢,它們的聽覺異常靈敏,所以哪怕欺負小蟲母時,也不能發出太大聲音。

    它們圍在巢外遲遲不走,路因希亞焦躁地嚎了一聲,只能把蟲母藏在悶熱的巢里,嚎叫著出去,驅趕所有覬覦蟲母的蟲。

    等他回來,漂亮的蟲母還愣愣地坐在原地,眼眶紅紅的,濕著淚水,手指無措地坐在尾巴底下,銀白的長尾被迫舒展,還微張著小口。

    小口有些小,顏色是很淡的嫩.粉色,浸滿水液的時候,只稍用點力,就能冒出泡泡,啵啵碎掉,清脆甘甜。

    葉悄:“……”嗚,想跑,忍不住了。

    在意外發生以前,葉悄都沒想過自己會有在這種情況下跟雄蟲度過易感期的經歷,路因希亞那么溫柔,怎么變成蟲型就…

    葉悄仰頭嗚咽著,小聲哭了起來,因為尾巴的那里違背他的意愿,乖順順著雄蟲的力道微微張開,葉悄甚至骨頭都麻了,“路因…希亞,你…”

    雄蟲著迷般開始嘗試著,把帶一點硬度的肢體伸在小口里,他尾巴的鱗片張開,擋著氣流,維持小范圍的溫度。

    今夜很冷,洞外還有風聲,還有蟲族嫉妒而發出的嘶嘶聲,里面那只雄蟲是蟲母的奴隸,蟲母是個美人,而它是個怪物。

    雄蟲的動作不大,只偶爾在蟲母尾巴泡泡盛滿,快要溢出時,才用尾巴卷住蟲母的尾巴,嘬一小下蟲母的舌,親親白皙光滑滿是熱汗的漂亮臉頰,尾巴再慢慢磨一磨蟲母的尾巴,試圖讓蟲母能盡快包容他的易感期尾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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