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興師問罪
一池幽淚蓄起,順著眼角滑下。
黑亮瞳仁在淚水中輕顫,流轉光華透著幾分求饒。
秦淮素像條擱淺的魚,看著男人如同寒霜覆蓋的俊臉,從牙縫里迸出字:“要殺就”
粗重的力道將她提了進來,薄削微涼的唇將女人所有的話堵住,明明已被掐得透不過氣,這狗男人還要將她僅剩的空氣奪走。
唇齒相依,最是親密無間,可是秦淮素全身輕顫。
她知道——
他怒極!
失去空氣的女人如同世間縹緲無定的塵埃,任由擺布,只有靠在男人懷中以尋求點點支撐。
男人霸道、暴戾地撬開檀口索要了好久,火氣才有所消散,緩緩張開雙眸。
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灼灼黑眸凝著理智,繚繚繞繞升起冷煙,淡漠又看得不那么真實。
傅顯看著那張潤著水光,吻得又紅又腫的朱唇,意猶未盡狠咬一口,直到嘴角那一處破皮滲血,他才將人放過。
長指一點點松開女人脖子,冷冷的聲音從秦淮素耳畔劃過。
“給本王更衣!
這是放過她了?
秦淮素心中一喜,顧不得嘴角的痛,連聲應是,簡單披過長衫,趿著繡鞋,便從一旁衣架上將男人的常服取下。
“傅爺,請更衣!
男人身著雪白中衣從床上下來,頎長軀體立于女人面前,慢慢抬起雙臂,等著女人來伺候。
房里一片壓抑,秦淮素緊抿著唇,斂著氣息一一為這位冷戾無常的平陽王穿戴整齊。
往常只需三柱香的時間,今兒她覺得時間如此之慢,那一點一滴就似纏在她指尖不曾溜走。
直到涼意漫遍她一雙玉手,秦淮素將最后一塊玉佩系在男人腰帶上,偷偷吁了一口氣。
終于可以送走這尊大神了。
她正要收手福身時,懸在半空的大手條而圈住她腰身,將人禁錮懷中。
“怎么?很不想伺候本王?”
“不是!
女人昧著良心道。
“那你為何一直給本王臉色?”
秦淮素抬眸震驚看著男人,不得不佩服狗男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究竟誰給誰臉色?
男人的冷冽比剛才更甚,想起剛才缺氧的感覺,秦淮素抽了一口涼氣,不敢掙扎,乖乖否認。
“我沒有。”
“沒有?”傅顯顯然不想放過懷中人,諷笑:“虛以委蛇的人說出來的話也能相信?”
這種冷嘲熱諷,她聽了三年,實在受夠了。一時沒忍住,秦淮素奮力捶了他一拳。
“是,既然我如此不值得傅爺信任,那請傅爺殺了我,以平您心中怒火!
“殺你?”男人摟著她的手收緊,手背青筋暴起,“秦淮素,別以為本王不敢,等我玩厭了,自會成全你。”
說完,毫不留情一把將女人推向床上,如同那是一塊骯臟的抹布。
黑色錦靴一踏出房門,暗處的順風便跟了上來。
“趙玧成明天回京?”
傅顯走下臺階。
順風垂首,“是,明日將隨軍回朝。”
行走的錦靴頓了一下,寒透入骨的笑聲傳向身后的順風。
“好,挺好的!”
如瘋魔般的男人轉身,吩咐下屬:“明日隨本王進宮。”
*
坐在馬車里的人,一臉疲憊。
她跟傅顯,從認識至今,已有10年,原本,她該是傅顯的妻子,然而一道圣旨,卻讓她成了順昌侯的妻。
昔日往事一幕幕地,在女人腦里回放。
秦淮素揉了揉,發(fā)漲的額角,長長抿出一口氣。
她以為,自己接受了這個決定,再也不會跟傅顯有所交集,可惜的是,沒有。
她跟傅顯的糾纏,剪不斷,理還亂,足足三年,不休不止。
想到當年那道圣旨,秦淮素眸光一沉。
那件事,她至今也想不明白。
她跟傅顯的事,在皇室中,可算公開的一對兒,何解圣上會突然
馬車的徒然停頓,打斷了秦淮素思路,外間的馬夫告訴她,已到趙府。
今兒是初一,她本就該一早到靜安堂跟藍氏請安,但她卻拗不過傅顯,現在只得抓緊時間了。
此刻,秦淮素心焦如焚。
剛才傅顯拖了她不少時間,要是如月瞞不住,露餡了,定然少不了是是非非。
鞋才剛踩上堅實青磚石,眸光便留意到一抹灰鼠色裙角。
秦淮素眉心一跳,便聽到——
“大夫人,您回來了。”
有那么一刻,秦淮素定定僵在原地,看著來人,血液一寸寸涼下去。
中年發(fā)福的婦人挽著低髻,身上那身灰鼠色衫裙以及發(fā)間所插的烏金簪說明她的地位。
哪怕她只是一個仆人身份,卻是個了不得奴仆。
婦人笑得慈眉善目,看向秦淮素的眸光意味不明。
秦淮素頭皮一緊,端著笑臉,上前打了招呼:“安嬤嬤,怎在此?”
婦人福身回禮,眸光依舊在秦淮素身上流轉,溫聲應道:“老奴特意在此等候大夫人!
簡單一句話頓住了秦淮素臉上虛假笑意,嘴角下壓了幾息,瞬間又提了起來,揣著明白裝糊涂問了句。
“是有何事嗎?”
“老夫人在靜安堂候著呢,”安嬤嬤笑得和藹,單手作請,“大夫人,請跟老奴來!
后背爬起的惡寒如同千萬只蟲子噬咬著秦淮素骨血,女人在心底暗暗咬牙。
糟了,今回都給狗男人害死了。
半分也不敢耽擱,秦淮素跟著安嬤嬤前往靜安堂。
靜安堂是侯老夫人居所,自老侯爺仙逝后,藍氏巧立名目,將二房三房的人全都趕出府去,整個侯府落入大房手里,趙玧成子承父業(yè),藍氏便從主院搬到靜安堂,深居簡出。
穿堂過舍,過了一道竹林做成的屏障,后面僻靜雅素的院舍便是靜安堂。
焚著檀香的屋舍看起來如幽靜安寧的寺院,可是秦淮素知道,里面藏了不少腌臜心思。
進入主屋,淡淡血腥味迎面而來,秦淮素輕蹙眉頭,心臟止不住咚咚咚地敲鼓。
繞過屏風,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人,仿如將秦淮素身上的血抽干般,女人差點站不穩(wěn)。
可她再腿軟,也不敢露出端倪——
站在藍氏身邊復命的安嬤嬤眸光溫和,端著笑意打量她。
只要她露出一絲破綻,就是離死不遠。
秦淮素額角抽痛,快速收斂神思,不去看跪在碎瓷上的如月,先福身給上首的藍氏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