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 第 81 章 ◇
◎燒白◎
年輕人把視頻發上去后, 注意到有人下了席，他一個閃身，火速去占座位。然而有人搶先他一步占了座位。
他的眼睛四處搜尋, 只等人下了席位他好頂上去。周圍其他人也和他一樣，緊盯餐桌, 眼觀四處，耳聽八方, 隨時準備頂上去。
吃個酒席跟打游擊戰似的。他無奈地笑了笑。收起手機，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搶座位上，不然稍微一不留神, 空出來的座位就被別人占了。
過了七八分鐘，年輕人總算占到座位。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猶如打了勝仗一般。直到這時他才有閑暇重新拿出手機。
然后他就愣住了。他的微博就十幾個粉絲, 平時發的博也就零星一兩個點贊評論。然而他剛才發的微博, 才不到二十分鐘, 居然有一百個點贊和一百多個評論和轉發了。
他有點驚訝, 點開評論一瞧。
零元的夏天：“活久見……確定不是在拍戲嗎哈哈哈哈笑死了。”
愛麗絲打倒仙境：“不是，農村吃酒席都這么搶菜的嗎？搶菜都這么剽悍的嗎？”
小兔兔：“穿著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裝，跟農村大媽們搶菜什么的, 真的很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hhh……”
想吃雪梨煎餅：“我看視頻里有些人看起來挺有錢的, 吃個酒席不至于這樣吧？夸張了，擺拍吧？”
年輕人立刻回復：“絕對不是擺拍，是因為我們壩壩席的主廚做的菜太好吃了, 所以才這樣的！”
想吃雪梨煎餅：“那能有多好吃，還能好吃到讓這些有錢人這么不體面？”
年輕人：“如珠飯館聽說過嗎？我們清河城很火的小飯館！壩壩席的主廚就是如珠飯館的主廚！對了, 之前美食雜志《吃點》有介紹過如珠飯館的, 如珠飯館的主廚廚藝特別牛逼, 做的菜很好吃！”
網友們回復：
“真的嗎？如珠飯館？沒聽說過哎。”
“剛去查了一下，還真的上過美食雜志，豁喲，一個鄉下小飯館被國內數一數二的美食雜志這么夸，不得了喲。”
“這么牛逼的嗎？”
年輕人很有耐心，一條一條地回復網友。漸漸地，回復的網友越來越多。
他噼里啪啦打字，賣力地給網友安利如珠飯館。
有網友將這條微博投給了搞笑bot，搞笑bot粉絲量龐大，一轉發這條微博，這條微博的熱度便坐火箭式的攀升。
紅燒甲魚：“哈哈哈哈某些行西裝革履的體面人粗魯起來比誰都粗魯啊。”
Not at all：“你們注意到視頻右邊沒，穿著迪奧的美女和大媽因為搶一塊扣肉吵起來了哈哈哈哈哈！”
雪花酥酥：“啊這……吃飯跟豬似的……”
思白發：“這些菜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讓這些人這么發瘋？”
馬爸爸和我分家產：“有一說一，這真的不是擺拍嗎？總感覺很假！”
累了毀滅吧：“不是擺拍！原博說是他們村里辦酒席的主廚是一個廚藝非常牛逼的廚師，做的菜非常好吃，所以這些人才會這這樣。”
橘子皮梔子花：“如珠飯館么？”
如珠飯館天下第一：“如珠飯館？我知道！咱們清河很火的飯館，超級好吃！強烈推薦大家去吃！”
哇哈哈別倒閉：“我去搜搜這家飯館！”
評論轉發點贊增加的速度越來越快，年輕人的心跳速度也越來越快。
他發的這條微博是……火了嗎？
因為他這發的這條視頻微博的確很滑稽搞笑，所以熱度越來越高。年輕人吃完飯的時候，微博轉發已經過萬。
他激動不已，又過了半個小時，他的微博上了廣場熱門。
#鄉下酒席奇景大賞#這個詞條很快便爬到熱搜主榜最后一位。這個詞條里的第一個熱門微博是他發的視頻，第二個熱門微博是他安利如珠飯館的微博。
他興奮地顫抖起來，連忙跑到鍋灶邊上，“袁老板！袁老板！”
袁如珠抬首，嗯，這人她認得，村里的大學生。
“怎么了？”
年輕人直接把手機遞給她看。看到安利自家飯館的微博上了熱搜廣場，點贊評論轉發還很多，她挑眉，還沒說話，就只聽年輕人道：“我也沒想到能火，我就是隨便發的。”
年輕人雀躍不已，邀功似的。
“博主是你啊。”
“是的是的。”
“那謝謝你啊。”幫如珠飯館上了熱搜，很大程度地推廣了袁如珠，的確該謝謝人家。
“我也沒做啥，就是碰巧火了。”年輕人嘿嘿笑。袁如珠遞給他一只剛炸好的雞腿，“吶，剛炸好的。”
年輕人眸光一亮。先前吃席時他就沒吃盡興。他忙不迭接過雞腿，“謝謝！謝謝啊！”
炸雞腿金黃酥香，外焦里嫩，一口下去，滿嘴留香，他樂呵呵地待到一旁吃雞腿，繼續關注微博。
高總一邊走出劉家院子，一邊說：“明天早點來占座吧。”
這里也沒個酒店。如果有酒店，也不用來回奔波。
秘書點點頭。步至車前，秘書上車。高總去旁邊抽煙。等待高總的時候，秘書掏出手機刷手機。
習慣性地打開微博，刷到熱搜主榜最后一個詞條時，他手指一頓，“鄉下酒席奇景大賞？”
想著自己剛剛才吃完鄉下壩壩席，他點開了這個詞條。
點開視頻后，他有一瞬間的怔愣。這、這……有點眼熟啊。
這不就是剛才他們吃酒席的場景嗎？？？他瞪著雙目，在視頻的一個角落里搜尋到自己的身影。
自己兜著塑料袋子，跟瘋婆子似的搶菜。沒眼看，實在是沒眼看！
幸好視頻給每個人的臉都打了碼，要不然，他這臉都要給丟盡了，他還沒娶媳婦呢！
高總抽完煙回來，“走吧。”
秘書沒反應。高總又重復了一遍，“走吧。”
“嗯？”他用力拍秘書。秘書即刻回神，“不好意思老板。”
“你怎么了？”
“咳……”秘書一臉醬色，將手機遞給高總。視線觸及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視頻，高總面色一滯。
他僵硬地動了下喉結。
高總這臉色，是個人都猜得到他是什么心情。堂堂一公司大老板，被拍到這種視頻，如果沒打碼的話，被人認出來，傳播出去，恐怕公司股價都得跌。
高總的聲音比他的臉色還僵硬，“回去。”
秘書以為，明天高總應該不會來吃飯了。沒想到，一大早，高總還是來了清河村。
天剛擦亮，老劉家門前人擠人。秘書詫異，今天人怎么比昨天還多？今天是酒席最后一天，按理說人應該會少一些的。下一瞬，他便想明白過來。
老劉和妻子也在疑惑，為啥今天多了這么多人。吳桂芳早有預料的樣子，“嗐，你們不知道。”她把昨天上熱搜的事告訴他們。
老劉和妻子恍然。所以多出的這些人是被熱搜吸引過來的？
今天多出來的一些人，有如珠飯館的老顧客看到熱搜來蹭飯的，有想知道壩壩席到底有多好吃的，還有一些來打假的……各路人馬湊了一堆，紛紛前來。
老劉拍膝蓋，“完了，菜怕是又不夠吃！”
昨天的菜就不夠吃，所以老劉今天又加急買了許多菜。哪里想得到今天又來了這么多人。看來還得多買些菜。他毫不猶豫，立刻行動。
對于很多人來蹭飯，家里要多買菜這件事，老劉夫妻不怎么在意。因為收的禮金太多，多少菜都能買。再說，人多熱鬧，也更喜慶，兒子結婚，多喜慶些，也吉利些。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收的禮金多，不然夫妻倆得為多花出去的買菜錢心疼死。
院子里人擠人，一處角落里，一個短發妹子道：“你也是來打假的？”
卷發妹子說：“對，我就覺得是炒作，所以來打假。”
“我也覺得是炒作，吃個飯怎么可能就這么瘋狂，太夸張了。”
“嗐，等會兒我們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擺拍炒作了！”卷發妹子說完，倏然聞到空氣里飄來的香味。她吸吸鼻子，“不過，倒是還蠻香的哈。”
鍋灶邊上，袁如珠和幫工們正在準備做咸燒白。燒白一般精選上等五花肉，肥瘦相間的三層瘦五花最好。
幫工們各司其職，拔豬毛，燒肉皮，再把五花肉放入水里泡，刮洗掉燒焦的細碎。
起鍋燒水，五花肉下鍋。八角、大蔥、姜片、沙姜和干紅花椒通通下鍋煮沸，煮沸了，加料酒繼續煮。
煮了差不多十分鐘，加鹽調味。五花肉入了底味后，撈出五花肉放涼。
燒油炒化冰糖，倒入醬油熬，熬到粘稠，再放五花肉燒煎。
煎過的五花肉會更加入味，肉里沁入糖液，糖液會給予五花肉回甜的滋味。且煎過的五花肉肉皮紅亮，蒸出來的燒白會更漂亮，瞧著也不油膩。
五花肉煎好，袁如珠將其切成大薄片，醬油和花椒面拌入肉片里。拌過醬油和花椒面的五花肉片色澤更鮮亮，也更香。
調過味的五花肉擺入盤中，肉皮向下。她把炒過的芽菜鋪到肉片上，再鋪上老姜片、干辣椒和干花椒，燒大火蒸。
蒸燒白的火候很有講究。燒白要蒸得好吃，須先用大火猛蒸。大火猛蒸會產生大量水蒸氣。水蒸氣首先浸入芽菜里，故而不會破壞五花肉的鮮度。
待大火蒸了十分鐘，轉小火慢蒸時，水蒸氣才會透過芽菜，被已經存住鮮味的五花肉吸收。
出鍋前，再轉大火猛蒸幾分鐘，如此，燒白會更香更入味。
時間一到，燒白出鍋。
袁如珠撿出老姜片等等香料，盤子蓋上肉碗，將燒白反扣過來。燒白反扣過來之后，位于上層的芽菜和肉片調換位置。
熱霧氣彌漫中，咸咸的肉香鉆入鼻腔。待熱霧微微消散，紅潤的燒白暴露在視野里。
堆積成列的肉片猶如雕刻好的紅玉，晶瑩發亮，剔透泛光。又宛若一座紅艷艷的，開滿艷山紅的小山。而下面的芽菜，則是小山下細密的叢林。
下面叢林細細密密，上面峰林層層排列，鮮亮生輝，招引著、蠱惑著人去攀登。
“咕嘟！”幫工們不約而同吸溜口水。
“開席嘍！開席嘍！”孩子們歡喜地蹦蹦跳跳，唱起歌來。
短發妹子和卷發妹子說：“等會兒咱們得快點搶，不然吃不到菜，沒法嘗味兒打假。”
“我曉得的。”
依舊是涼菜先上桌，盡管已經提前做好準備，倆妹子還是搶不過其他有經驗的客人。
“靠……”短發妹子郁悶。到底是真有這么好吃，他們才這么瘋搶，還是演出來的，這也太夸張了吧！
“這樣下去還怎么吃啊……”短發妹子向端盤的幫工投以一瞥。此時幫工又把菜端來了，她急速做下決定。提前一步下手，直接從幫工端來的托盤里端出碗，劫走燒白。
第一時間給自己碗里劃拉了幾片肉，到底還是沒那么不要臉，沒把全部肉倒進自己碗里。她把剩下的燒白放到桌上。
隨之給卷發妹子分了兩塊燒白，“快嘗嘗怎么樣。”
碗里的燒白，肉皮和肉片呈亮紅色。因為肉皮煎過，顏色稍微深一些，有漸變的視覺效果。
肉片蒸得軟爛，筷子輕輕一夾，便能皮肉分離。短發妹子吹吹氣，咬下一口。
薄薄的燒白放進嘴里輕輕一咬，一股像酒心巧克力般的肉油如爆汁一般溢滿口腔。
被牙齒壓榨出來的肉油溢出來時，如同逃犯一般，在嘴里瘋狂逃竄。然而終究逃不過舌頭的抓捕，盡數化在舌尖，絲滑濃郁，油而不膩，滿嘴油香。
油脂在齒間崩裂的愉悅感，讓人情不自禁瞇起眼睛。短發妹子瞇著眼，腮幫子微微一動，肉片在齒間分裂。
肉片肥肉部分微微一抿便化開，如果凍，似豆腐。瘦肉部分柔糯且緊實，很是耐嚼。
咀嚼時，濃郁的肉汁順滑纏綿，留給舌尖咸中帶鮮，鮮中透甜的余味。
已經吃完，齒頰仍然留香，讓人只覺后勁無窮，恨不能再吃上幾塊。
感受了一下咸香軟嫩，柔順纏綿、細膩化渣的燒白余味，短發妹子倒抽一口涼氣。她瞠目結舌，與卷發妹子目光交匯。
倆妹子對視著，異口同聲道：“臥槽！”
這燒白……怎么會這么好吃！
“臥、臥槽臥槽！”她倆舌頭打結，已經震驚得不知道說什么話好了，只重復地說著這兩個字。
媽呀，這燒白也做得太好吃了吧？！燒白怎么會這么好吃！？當她們沒吃過燒白嗎？燒白絕對不可能這么好吃！
短發妹子吞咽唾沫，“那個，我吃了二十多年的燒白都是假燒白？”
而卷發妹子已經分不出心神去回應短發妹子，她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碗里的燒白上。她又吃了一塊肉，去夾肉片下面墊著的芽菜。
肉片下面鋪著芽菜，五花肉蒸出來的油脂浸入了芽菜里，因而芽菜口感潤潤的，咸咸的。
咸而有嚼勁的芽菜，有效地緩解了肉片的油膩。
燒白經過火候極佳的燜煮，煎燒以及火蒸后，油膩通通消除，只留讓人回味無窮的鮮香。鮮香四溢里透著芽菜的嚼勁口感，味型層次豐富了幾分。
一塊燒白下肚，味蕾被征服，全身瞬間舒坦，幸福感爆棚！
短發妹子和卷發妹子徹底被征服。
“我靠啊，我原本真的以為是擺拍炒作，原來不是的！都是真的！”
“難怪那些有錢人也搶得這么瘋，這么好吃，誰不搶著吃？”
而其他和她們一樣被熱搜引過來蹭飯吃的客人們，也和她倆心情差不多，一個個面面相覷，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菜陸續上桌。原本還有些矜持的客人們此刻已經完全拋卻什么矜持，個個使出十八班武藝般武藝跟別人搶菜。
知道菜這么好吃了，還不更加費力搶么，又不是白癡！
院子左邊桌子上，高總的秘書面戴口罩，也在費力搶菜。
今天高總實在是丟不起那個臉了，所以高總沒上桌，他在車上。秘書負責給他裝菜。裝好菜后拿到車上給他吃。
秘書也實在丟不起這個臉，但老板的命令要執行，所以無奈之下戴了口罩。
菜上齊了，鍋灶那邊也空閑下來。袁如珠坐下吃飯。她掃視著吃得滿臉都是笑意的客人們，也不自覺地揚起笑容。客人們吃得開心，她也很開心。
尤其是看到村民們黝黑粗糙的面龐上盡是笑容，她更加高興。
這大半年來，許多村民們的精神面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大抵是賺了錢，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個人的精神氣都好了許多。
以后日子還會更好的。袁如珠彎起眼角。
禮房里，記賬先生快速統計今天的禮金。他咋舌，今天收的禮金比昨天還多！老劉這一回可賺大了。
發完紅包回來，老劉聽到記賬先生說今天收了多少禮金后，他的臉都快笑爛了。這才中午，今天就已經收了這么多禮金了，還得收半天禮金呢。
老劉兒子，新婚新郎，聽到老爹說這兩天收的禮金總額，整張臉也快笑爛了。辦酒席一般是不怎么賺錢的，通常情況下收的禮金沒有花出去的錢多。
但他們都沒想到，這次借了袁如珠的光，他們辦酒席不僅沒虧錢，還大賺了一筆。
這實在是……老劉兒子不自覺地說出心中所想：“要是多辦幾天酒席就好了。”
多辦幾天酒席，那可不得多賺幾天錢？就如珠這手藝，保證酒席辦多少天，就有多少人來吃飯送錢！
老劉心思一動，轉瞬便搖搖頭，“我可不好意思讓珠珠再給咱們多忙活幾天了。”
聞言，老劉兒子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立刻偃旗息鼓。也是，再麻煩珠珠幾天，他們可沒這臉皮。珠珠開的飯館一天能賺很多錢，因為幫他們辦酒席，飯館關了兩天，兩天得損失多少收入啊。
心里明白沒辦法再多辦幾天酒席，老劉兒子很遺憾：“要是能多辦幾天就好了，多辦一天也好。”
吃過晚席的客人們也這么想。
“這就是最后一席了，怎么不多辦幾天？”
“就是，人家辦婚宴，有辦三天的，還有辦八天的，怎么他家就只辦兩天，也太短了吧！”
有村民吱聲：“那是你們不了解俺們村，俺們村窮，一般辦酒席就只辦兩天。”
其實村民們也想老劉多辦幾天酒席，誰不想啊，送一百兩百的禮金，就能吃幾天這么好吃的菜，多劃得來。如果要在如珠飯館吃這些菜，還吃兩天，那得花多少錢哪！
客人們戀戀不舍，還有人虎著湊到老劉面前，問他能不能再多辦幾天酒席。老劉哭笑不得。他倒是想，可也只能想想。
有人湊到袁如珠面前，“袁老板，你做的壩壩席真好吃，絕對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壩壩席！”
袁如珠笑盈盈：“謝謝啊。”
“對了，袁老板，我可喜歡吃你做的黃酒燒豬肘子和燒白了，飯館以后能不能也賣這倆菜？”
“以后可能會賣吧。”
“真噠？那太好了！只要你賣這倆菜，我絕對去你家飯館吃！”
天色漸暗，客人們逐漸離去。每位客人臉上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嗐，還想繼續吃的話，明天飯館開門了，去飯館吃唄！”
“對！明天飯館就開門了，去飯館吃飯！”
“飯館里貴啊，哪能像在酒席上這么壕吃。”
“努力掙錢吧，多掙錢去如珠飯館吃飯！”
外地的客人逐漸散去，壩壩里仍然還有許多人。基本上都是村民。以前只有少部分村民吃過如珠飯館的菜，曉得袁如珠到底有多厲害，而現在幾乎全村的人都嘗過了袁如珠的手藝。他們總算知道，為啥如珠飯館生意能這么紅火了。
手藝這么好，生意能不紅火嗎？！
“那閨女咋就有這么好的廚藝？”
“俺就是練幾輩子，也練不出來這么好的手藝！”
有一位村民突然振奮道：“我要多賣幾個餅子，攢錢去如珠飯館吃飯！”
其他村民也紛紛附和。多多掙錢，賺錢了去如珠飯館吃飯！
“我也去飯館邊上擺攤！就是不知道賣點啥。”
“我早就想去擺攤子了，只是家里忙著脫不開身，等這陣子忙過去了，我也去擺攤，掙錢，去如珠飯館吃飯！”
一群村民們忽然干勁十足起來。接著紛紛搭手，幫忙拆爐灶，拆棚子，搬桌椅。
做完席，剩下的活交給其他人，袁如珠歇下來。她伸展了一下腰肢，吳桂芳過來給她捏肩，“累壞了吧？”
“其實還好，不怎么累。”習慣了飯館里高強度的工作，壩壩席也就還好，畢竟壩壩席只是準備幾餐，中間有空歇。不像飯館，開門了就得一直忙到打烊。
“珠珠。”老劉妻子走過來。
“嬸兒，有啥事兒嗎？”
“是有點事。”老劉妻子環顧四周，似乎是有些顧慮，“咱們進屋里說。”
作者有話說：
二更合一，補上了昨天的！∩_∩
感謝在2022-10-26 20:13:46~2022-10-28 05:50: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朵尋死的云 10瓶；檐上月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82 ☪ 第 82 章 ◇
◎糖醋霉皮子◎
來到臥房后, 袁如珠問：“嬸兒，啥事啊。”
老劉妻子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她。從紅包的厚度可知紅包里的金額不小。
“嬸兒, 你這是干嘛。”
“這次多虧了珠珠你，咱家酒席才能辦得這么熱鬧, 也多虧了你，咱家收了很多禮金, 這是嬸兒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不用，別這么客氣。”
“你就收下吧, 不然嬸子心里過意不去。”
一再拒絕，還是沒拒絕得了, 袁如珠為了讓老劉妻子安心, 只得松口, “好吧, 那謝謝嬸兒了。”
老劉妻子笑逐顏開：“哎！”
走出臥房后, 袁如珠拆開紅包。老劉妻子給她包了2888的紅包，看來他們這次的確收了不少禮金。
老劉妻子不僅給袁如珠包了紅包，還給小夏小秋包了888的紅包。
吳桂芳說：“給紅包干啥呀, 咱們兩家啥關系, 哪里用得著這么客氣！”
但老劉妻子硬是要給，她也只得讓小夏小秋收下。若是以往，小夏小秋收到紅包, 那必須給家里人，家里人替他倆收著。然而如今生活寬裕了, 吳桂芳和李長貴也不稀罕小孩的紅包了, 也就沒有沒收他倆的紅包。
小夏小秋拿到這筆錢, 將錢存在了自己的小金庫里。他倆這大半年攢了不少零花錢，全部存進了存錢罐里。
小夏抱著存錢罐，和小秋腦袋挨著腦袋，小聲道：“等我們錢存夠了……”
“你們倆鬼鬼祟祟地在密謀什么呢？”袁如珠走近。
小夏立刻捂嘴，“沒什么！”
小秋一臉慌張的樣子，“我和哥哥沒說要————”
小夏急忙捂住小秋的嘴。阻攔住了小秋這個大漏勺。
他們不愿意說，袁如珠也沒追問到底。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秘密，沒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晚霞最后一絲余暉落盡時，高三一班的教室里亮起燈。
“你們聽說了嗎？八班的肖艷和王秀秀轉學了！”
“為啥轉學？”
“可能是怕了那些混混了？轉學也好，免得一直擔驚受怕的。”
“也是。”
楊繪熒聽到女同學說的話，嘴角微動，唇畔浮現出幾不可查的冷笑。
“哦對了，你看昨天的熱搜了嗎，就是那個什么，鄉下酒席奇景大賞，說的是清河村哎！我們省的村子。那什么如珠飯館，你知道嗎？”
“知道，如珠飯館嘛，最近在我們清河很火的小飯館，據說飯館老板廚藝超級好。而且老板跟我們差不多大呢，老板叫什么來著，如珠？對，叫什么如珠，反正跟飯館一個名字！”
清河村，名字叫如珠，年齡差不多大。耳朵捕捉到這幾個關鍵詞，楊繪熒筆尖一頓。她取出手機，點開瀏覽器。瀏覽了半晌瀏覽器后，她微微發怔。
上完晚自習，楊繪熒背上書包回家。路燈拉長她的身影，也拉長了跟在她身后的身影。
她視若無睹地往前走，似乎是已經習慣跟在自己身后的身影。身后的身影疊加在她的倒影上，仿佛是在以保護的姿態罩著她，護著她走過學校與公交站之間的長路。
深秋的夜晚涼風刺骨，她卷了一下脖子上的圍巾。上公交車后，她瞥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寸頭男人。
“熒熒回了啊，快喝口熱湯，今兒冷著了吧。”楊繪熒一到家，吳月芬便端來熱湯。
楊繪熒喝下幾口熱湯，渾身涼意被熱湯驅趕走。
“媽，你知道如珠飯館嗎？”
吳月芬搖頭，“啥飯館？咋跟……”
這飯館咋跟如珠一個名字。吳月芬訝然。
楊繪熒：“飯館在清河村，是如珠開的飯館。”
“……啥？飯館是如珠開的？”
“嗯。”楊繪熒拿起遙控板打開電視。調到清河衛視的《尋味》欄目，點擊如珠飯館那一期節目，“你自己看吧。”
吳月芬看著電視，雙目越睜越大。
……
吳桂芳蹲在菜畦里摘菜。今早冷空氣自北方掃拂過來，帶來了一陣凝霜。菜畦里的菜葉子上全都凝結上了剔透的霜。
霜打蔬菜分外甜，結過霜的菜用油清炒最最好吃。她掐了一籃子青菜，快步進灶屋。熬粥，烙餅，炒菜，灶屋里熱氣茫茫，一片暖意。
李長貴拿起火鉗，往灶膛里塞柴塊。火光映著他胖了很多的臉頰，他說：“還是柴火飯香。”
家里安裝了天然氣后，就很少燒柴火了。有時想吃柴火飯和柴火灶炒的菜，才會燒柴火。平時為了方便，基本上都用天然氣。
上半年李長貴打了很多柴，柴屋塞滿了柴，院子里也塞了很多柴，到現在連五分之一都沒燒完。按照現在燒柴火的頻率，怕是燒到明年都燒不完。
“燒不完就長霉了，可惜啊。”尤其馬上就要入冬，天氣潮濕，發霉發得更快。
李長貴略一思忖，決定在家里的柴長霉之前把柴分一些給老劉。老劉家沒安天然氣，也沒用煤氣，仍然燒的柴。他家肯定需要柴燒。
袁如珠進入灶屋，“好香啊，柴火飯嗎？”
“對，你不就愛吃柴火飯嘛。鍛煉完了？”吳桂芳摸摸袁如珠的手，摸了一手涼意，她趕忙催她，“瞧你這手涼冰冰的，快去灶門口烤火。今天早上這么冷還去外面跑步，小心著涼了。”
“沒事兒，跑步熱乎著呢，不冷。”袁如珠把手伸到灶門口。
“馬上入冬了，大冷天的，早上就不要去外面吹冷風了。”
袁如珠聳聳肩，不以為意。手心烤熱了，她去瞧木框上放著的霉皮子。小筒卷兒狀的霉皮子一卷一卷地陳列在木框里，每卷霉皮子上都覆蓋著一層白絨絨的霉。
豆漿生出來的一層油光水滑的豆漿皮子，揭起來卷成卷，發酵出白絨絨的、似雪白兔毛的霉，發酵出白毛的豆漿皮子，便是霉皮子。
霉皮子的吃法很多，袁如珠最愛的便是糖醋霉皮子。香醇馥郁、麻辣酸甜的糖醋霉皮子十分開胃，尤其適合當早餐吃。
取出幾卷霉皮子，袁如珠將其切成三角形狀的塊兒。
冷鍋里倒入切好的霉皮子，霉皮子里的水分漸漸被炕干，表層白絨絨的霉也漸漸消失。炕干的霉皮子起鍋，袁如珠往鍋里倒菜油。她沒用其他油，用菜油的原因是菜油炒霉皮子比其他油更香。
待油熱，直接下霉皮子，將霉皮子炸酥脆。霉皮子翻炸到酥脆時撈出來。
鍋里留底油，她爆香蔥、蒜、干花椒，撒鹽調味，干海椒炒進鍋里。
蔥、蒜、干花椒和干海椒在大火的爆炒下，爆出香辛麻辣的香味，霎時間，整個灶屋里都被濃濃的香味團團籠罩住。
袁如珠吸了一口濃香，隨之下霉皮子。炸得金黃酥脆的霉皮子里浸入蔥蒜花椒等底料的味道，霉皮子有效地稀釋掉了底料刺鼻的氣味。
鍋里勾入糖醋芡水，糖醋芡水下鍋后，起先醋香撲鼻，而后甜甜的香味纏繞到了鼻尖。
湯汁咕嘟咕嘟，越熬越黏稠，慢慢收汁時，酸香、甜香、麻香和辣香已然和諧地融為一體。
霉皮子收汁起鍋裝盤。袁如珠把鍋底殘留的芡汁澆到熱騰騰的糖醋霉皮子上。
糖醋霉皮子的香味很霸道，一端進堂屋，那風味獨特的香味便立刻涌向四面八方，不消多久，滿屋生香。
袁如珠捧起熱乎乎的柴火飯，用勺子敲破金黃的米鍋巴。
很少人在早上吃大白米飯，一般都會選擇喝粥。往常李長貴家早飯也是粥。但袁如珠喜歡早上吃白米飯，尤其是炕出飯鍋巴的柴火飯。于是李家改變了用餐習慣，這大半年來，多數時間早上都在吃米飯。
如今李長貴他們也習慣了，冷不丁早上不吃米飯，還有些不習慣。
袁如珠先嚼了一口米香豐沛的脆鍋巴，隨即吃下一塊糖醋霉皮子。
醬紅色的糖醋霉皮子裹著薄芡，入口水潤潤的。幾乎是入口的一剎那，濃厚的糖醋味便嘩啦一下爆開。
霉皮子酸酸甜甜中透著適度的麻辣，麻辣的程度很淺，只是發揮了增香增味的作用，并不過于刺激喉舌。
細嚼慢咽中，能感受到薄芡下面，霉皮子被軟化的酥脆，能感受到霉皮子特有的豆子清香，以及菌群發酵出來的霉澀味。絲絲縷縷的澀味并不難吃，反而給予霉皮子一種特殊的風味，使得霉皮子的口感更加豐富。
豐富的口感滋潤著味蕾，袁如珠又吃了兩塊糖醋霉皮子。她用糖醋霉皮子包了一口飯，糖醋霉皮子包飯，酸甜麻辣的霉皮子與清芳四溢的米飯結合，香上加香！
糖醋霉皮子也可以冷吃，當零嘴吃。于是小夏小秋去學校前，裝了一小盒子放進書包里，打算去學校吃。
快到十一點。吳桂芳在院子里晾衣服，大門忽然被敲響。她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吳月芬，她愣了一下。
吳月芬瞳孔收縮，差點沒認出吳桂芳來。
面前的吳桂芳，穿著款式和質量都很高檔的衣服，面龐白皙圓潤，眉眼間透著寬裕生活養出來的富態，整個人的精神氣特別好。
這、這是自己的妹妹桂芳？
在吳月芬的記憶里，吳桂芳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發舊的衣裳，面龐黝黑粗糙，臉上沒兩塊肉，眉宇間也總是透著窮苦生活磨出來的愁苦。
而眼前的吳桂芳和從前的吳桂芳大相徑庭，完全像是兩個人。若不是長相一模一樣，能看出她的的確確是吳桂芳，吳月芬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桂、桂芳？”
“姐，你咋來了？”
“我……”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吳月芬陡然明悟，她知道自己的妹妹為什么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了。
作者有話說：
第一更~寶子們吃過糖醋霉皮子嗎？強烈安利給大家，味道絕絕子！這章評論有紅包哦，感謝大家不離不棄的支持^_^
ps：我的完結美食文：御廚的小飯館，開局一個路邊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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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 第 83 章 ◇
◎脫貧致富◎
“我來看看你。”吳月芬說。
吳桂芳表情幾度變幻, “進來吧。”
從院子里一路進入堂屋，掃地機器人，智能垃圾桶, 折疊洗衣機，高清巨幕液晶電視, 中央空調等等家具一一劃過視野，吳月芬出聲：“桂芳, 家里最近日子過得不錯啊。”
吳桂芳還未說話，吳月芬就繼續道：“桂芳，你為啥不告訴我如珠開了一個飯館。飯館都開了大半年了, 你為啥一直不告訴我。”
“我想著，你總會知道的, 我————”
“是我不讓幺姨告訴你的。”袁如珠的聲音突然插過來。吳月芬循聲望去。盡管她已經通過電視節目知道珠珠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但真正地親眼見到珠珠, 她還是免不了驚訝。
以前的珠珠, 肥胖木訥, 沉默寡言，怯懦畏縮，平時說話都不敢直視別人的眼睛。而現在的珠珠, 瘦了很多, 不再肥胖，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很沉靜穩重，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子自信。
現在的珠珠和從前的珠珠完全是兩個極端。
吳月芬嘴唇顫動, “珠珠……”
“我不讓幺姨告訴你我開飯館的事，是因為我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我做了什么, 你也不必要知道。”袁如珠語氣淡淡。
吳月芬一臉愧疚, “珠珠，我之前……”喉嚨里如同堵了石頭，堵得她發不出聲來。
她不是沒有感情的牲口，養了這么多年的女兒，怎么可能沒有感情。當初她急著把珠珠和熒熒換回來，也是怕周家兩個孩子都想要，不愿意把熒熒還給她。那時候她和丈夫急切地想要她們倆換回來的態度，傷了珠珠的心，她曉得的，她都曉得。
珠珠和周家斷絕關系，離家出走，她和丈夫也想過把珠珠接回來，但是那時候熒熒還在周家，他們夫妻怕把珠珠接回來后，周家就徹底不會把熒熒還給他們了。所以她和丈夫狠著心，沒去管離家出走的珠珠。
珠珠被桂芳收留，吳月芬松了口氣。放下心來的同時，又不禁擔憂起來。熒熒還沒回家，珠珠待在桂芳家，這樣下去，熒熒何時才能回家？
于是讓桂芳勸珠珠回周家。還故意對桂芳說：“你家里本來就過得緊緊巴巴的，現在又多添一張嘴，日子怎么過得下去，趕快讓珠珠回周家吧。”她知道，她說的這番話，肯定會讓桂芳覺得自己過于冷心冷情，但沒辦法，為了親生女兒早日歸家，她只能故意這么說。
熒熒沒回家時，她不敢來見珠珠，因為怕熒熒不回家。而熒熒回家了，她卻仍然不敢來見珠珠。因為愧疚，她不敢面對珠珠。
直到昨天熒熒和她說了如珠飯館的事，她才有勇氣來見珠珠。
看著面前神情冷漠的袁如珠，吳月芬想說對不起，喉頭卻一直堵著，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系，以后也不會有任何關系，我開飯館沒必要告訴你，所以你也沒必要指責幺姨。”袁如珠繼續說。
聞言吳桂芳看了袁如珠一眼。不把開飯館的事告訴吳月芬，是她自己的主意，珠珠并沒有授意過她不對吳月芬說這件事。珠珠這是在幫她說話。
吳月芬說：“我沒有指責她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我沒興趣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袁如珠轉向吳桂芳，“幺姨，我回房間了。”話音落地便轉身離去。
回到房間后，袁如珠眼前閃過吳月芬帶著愧疚和歉意的面龐。她輕輕一嗤。
原主已經沒了。吳月芬遲來的愧疚和歉意又有何用。
堂屋里，吳桂芳瞥了瞥神色黯然的吳月芬。踟躕幾下，她說：“姐？”
吳月芬垂頭，似乎沒聽到。
“姐？”
“姐？”
吳月芬頓時回神，“啥？”
“快中午了，你想吃點啥菜，我去準備。”
“不用了，我這就回去。”
“吃了午飯再回去吧。”
吳月芬搖頭，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堂屋。目送著吳月芬的背影走遠，吳桂芳心里五味雜陳。她低低一嘆，關上大門。
因為前天的熱搜效應，今天如珠飯館的食客暴增，臨近飯館開門時，飯館門前排的隊伍長到遠遠看不見盡頭。
“昨天吃了酒席回去，做夢都還在吃酒席。”
“可不嘛，做夢都還在吃袁老板做的小酥肉。”
“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新菜，要是有壩壩席上的咸燒白就好了。”
“飯館里沒有咸燒白，但有甜燒白喜沙肉，如珠飯館的喜沙肉味道也是一絕！”
隊伍后方，“我草啊，怎么這么多人，熱搜上那些網友說來這里吃飯的人多，連夜排隊才能排上前排，我還當是網友們夸大其詞了，現在看來……網友們說的是實話啊！”
“喲，你也是看了熱搜過來的？聽你口音，天津人？”
“對，天津人，你哪兒的？”
“江蘇的，哎你們有沒有人吃過這家飯館？味道到底怎么樣？有沒有網上說的那么好吃？”
隊伍里，有食客發言：“誰吃誰后悔！”
“呃？這是……不好吃嗎？我就知道網上那些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后悔沒早點吃到這么好吃的飯館！”
“……”
“我跟你說，這家飯館真的巨好吃，哎我去，別擠我啊！”
袁如珠從后門進入飯館后，對李長貴說：“幺姨爹，你快和李小剛魏蠻子他們倆維持一下外面的秩序。”
李長貴火速拿了高音喇叭，去外面疏通人流，維持秩序。
飯館這邊空地小，又是人又是車的，人擠人，車擠車，很容易發生踩踏事件。
今早才在早間新聞上看到國外發生了很嚴重的踩踏事件，袁如珠很擔心發生什么意外。
不過好在雖然飯館這邊空地小，但公路夠長，人流疏通比較容易。發生危險事故的可能性要低一些。但也得隨時預防著，必要的秩序得時刻維持著。
下午吃晚飯時，吳桂芳對袁如珠說：“村長說了，過段時間就換電力設備，等換了設備，以后我們村就不會經常停電了。”
“那太好了，老是停電挺不方便的。”尤其是飯館營業的時候，停電就會很惱火。如果村里一直不換設備，袁如珠還想著去買發電機。
不過，就算換設備了，發電機還是得買了以備不時之需，袁如珠如是想道。
“不僅說了換電力設備的事兒，還說了修建旅館的事兒。”吳桂芳又說。
“旅館？村里要修建旅館？”
“是啊，不是有老多人來咱們這吃飯嘛，很多人大老遠來的，沒地方住，很多來吃飯的都抱怨村里沒個旅館酒店啥的，所以村長就尋思著在村里開旅館，方便了那些來吃飯的人，也能給村里創收。”
袁如珠彎彎眼角：“那是得開個旅館。”
“對了，還說了以后要開辦農家樂的事！”
以前農家樂在國內火過一陣時間，只是現在新鮮勁兒已經過去，很多地方的農家樂都做不下去了。
“村長想著，有咱們飯館幫忙引流，說不準村里的農家樂能辦起來。”
“嗯，可以啊，農家樂挺好的，咱們村山清水秀的，能辦農家樂。”
若是以前，村長說要開辦農家樂，村里人肯定不贊同。清河村地勢差，資源匱乏，也沒啥特殊的風景，就是個啥啥也沒有的窮山溝溝，誰會來這里玩農家樂？
沒看見現在很多地方的農家樂都倒閉了嗎？比他們條件好的村子辦的農家樂都做不下去了，他們村如果要開辦農家樂，那肯定是一樁穩賠不賺的生意。
然而今時不同以往。村里如今有了如珠飯館。如珠飯是個引流大殺器。有如珠飯館引流，就不怕沒人來村子里。有人來村子里，那么農家樂能做下去的幾率就很大。
如果農家樂能成功做下去，那么隨著如珠飯館的名氣越來越大，村里的農家樂也會跟著沾光，增加曝光度。
村長十分自信且堅定地認為，如珠飯館會火遍全國，甚至火遍全世界，那么到時候，村里的農家樂也不知會沾多少光。
村長提及此時，眼里的希冀若黑夜里的一把火，亮得驚人。
因為在飯館周圍擺攤做生意，現在村里已經有好些人日子過得比以前好了很多，若是農家樂成功開辦起來，全村脫貧致富的目標或許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說到全村脫貧致富時，村長眼里的光更甚。
吳桂芳想起村長那一臉憧憬的激動樣，她頗為感慨。村長也不容易啊。喊了這么多年脫貧致富的口號，村子愣是脫不了貧，現在村里情況慢慢好轉，有機會全員脫貧致富了，村長難免不激動。
勺子輕輕晃動湯汁，吳桂芳繼續說：“現在村里的路也在修了，路修好了，也更好辦農家樂。興許過不了兩年，咱們全村人都能脫貧致富，到了那時候，咱們清河村再也不用頂著國家一級貧困村的稱號了。”
“會的，”袁如珠笑道，“以后清河村不會再是國家一級貧困村，說不定還會成為國家一級富村子呢。”
吳桂芳笑呵呵地補充道：“到那時候，村里人都有錢了，想來咱們飯館吃飯，就來咱們飯館吃飯，那句話咋說來著，實現來如珠飯館吃飯的自由！”
作者有話說：
更新！本來想多寫點的，感冒了，腦子昏昏的，今天就這么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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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 第 84 章 ◇
◎盬子雞◎
立冬樹上枯枝光, 寒風瑟瑟緊衣忙。袁如珠關上窗戶，縮了縮脖子。
今兒立冬，晨間冷風蕭瑟, 袁如珠拉上外套拉鏈，出門洗漱。冷冰冰的水冰凍著牙齒, 她抽了一口涼氣。
“有熱水，你咋不用熱水洗漱。”吳桂芳見她沒用熱水, 問道。
“有點困，冷水凍一下精神些。”
“困就再去睡會兒。”
袁如珠搖頭，她還得晨練呢。出去晨練前, 吳桂芳喊住她，“早點回來吃熱餃子。”
“嗯。”袁如珠招呼了一下嘟嘟和小白, “走嘍, 跑步去！”
兩個敦實的小胖崽短腿一蹬跟上她。
估摸著袁如珠快回來了, 吳桂芳把包好的餃子一個個下進湯鍋里。餃子漂浮起來時, 袁如珠帶著嘟嘟和小白回了家。
“正好, 快去洗手，洗了手吃餃子。”吳桂芳把餃子盛進湯碗里，撒上蔥花。
吳桂芳煮的湯餃。因為袁如珠愛吃湯餃。其實以前立冬時節, 家里不興吃餃子。
北方立冬吃餃子, 清河處于南方，立冬這一天沒有吃餃子的習俗。但袁如珠說立冬早上要吃餃子，吳桂芳就包了餃子。
餃子是用高湯煮的, 皮薄餡大，里面灌了鮮美的高湯, 一咬一爆汁, 十分爽口。袁如珠翹起二郎腿, 嘶嘶呼氣。
李長貴三兩下吃完餃子，起身卷去雞籠里抓雞。
清河這邊，立冬這一天是要吃雞肉進補的。這大半年來家里經常吃雞肉，翻著花樣地吃，袁如珠已經吃得有些煩膩。
原本今天不打算吃雞肉的，但前幾天路過鄰居家，見領居家在腌豬蹄膀，她心念一動。
有一種雞肉烹飪方法，家里人還沒吃過。這種吃法叫做盬（gǔ）子雞。
盬子雞又名紫陽雞，奉節特色美食。這道菜起源于明清時期，是三峽地區勞動人民就地取材，創造發明的一道美味佳肴。
盬子是一種特制的陶瓦罐，頂部呈鍋的形狀，中間圓鼓鼓，底部呈喇叭狀，形狀很特殊，甚至是有些怪異。
盬子上面邊沿有四個小孔，底部也有四個小孔，上下小孔相通。蒸盬子的時候，上下小孔相互作用，下面的蒸汽從下面的小孔竄到上面的小孔，蒸汽冷凝后化為湯汁，而蒸氣與湯汁則共同作用熟化食材。
不給食物加水，直接用氣蒸的方法將食物加熱烹熟，這種烹飪方法在保證食物爛熟的同時，亦能保證其形不散，最關鍵的是能最大程度地保留的鮮嫩程度，營養也能完全保留。
盬子雞的主要材料是雞，臘豬蹄膀，以及腌制的大頭菜（芥菜疙瘩）。雞要用農家土雞，豬蹄膀要用松木熏制而成的豬蹄膀，大頭菜也要農家腌制的大頭菜，這樣氣蒸出來的盬子雞口感才最佳。
雞肉的鮮美，臘肉的煙熏臘香，盬子雞以及大頭菜獨有的腌咸香在氣蒸的過程中碰撞，只是想著讓人胃口大開，不知其有多美味。有詩云：“雞不開叫臘肉香，大頭蘿卜配生姜，不用生水自有水，文武火用小火常。骨肉相離最適味，陰陽相調最壯陽。”
袁如珠吸溜一下口水，停止幻想。
李長貴殺土雞，吳桂芳砍臘豬蹄膀，他倆差不多快處理好肉了，袁如珠去壇子里撈大頭菜，把新買的盬子清洗干凈。
前幾天決定立冬這天吃盬子雞后，袁如珠火速在網上下單盬子，就近買的清河城的賣的盬子，不到兩天盬子時間就送到了家。
將處理干凈的整只土雞放進盬子里，袁如珠按照最佳的比例劑量，依次放入臘豬蹄膀、姜片和香草料和大頭菜。
盬子里不加水，直接將盬子放到開水鍋里旱蒸，中小火蒸。
漸漸地，鍋里的水沸騰起來，沸騰出的水蒸氣從盬子底部的小孔鉆進去，再爬升到頂部的小孔，化汽為湯。
雞肉的鮮美，臘肉的煙熏臘香，大頭菜獨有的腌咸香味慢慢融合，融合成一道濃郁奇特的香味。隨著時間的流逝，盬子里冒出的熱氣越發濃香。熱霧繚繞的香味里，吳桂芳和李長貴連連咽嗓子。
不加一滴水的汽蒸，食材的水分與蒸汽凝成的水分被牢牢地鎖住，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食物的鮮味，所以盬子汽蒸出來的雞肉格外鮮，連帶著臘肉也格外香。
吳桂芳喉嚨發干，“這得蒸多久？”
“差不多四個小時。”
在這種濃香誘人的折磨里，四個小時過得極慢，尤其當空氣里的香味愈發香時，時間過得更加緩慢。
在堂屋里刷抖音的李長貴，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心思刷抖音。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讓人口水泛濫的濃香里。他收起手機，再次進入灶屋。
“珠珠，還沒蒸好呢？”
袁如珠啼笑皆非，這已經是是李長貴第三次問她了。
“馬上就好了。”
李長貴看了看直冒熱氣的盬子。
此時，盬子里的土雞已然被氣蒸得香嫩熟爛，骨肉分離，臘豬蹄膀也被蒸得Q彈筋道，大頭菜也幾乎全部入了味。只需再蒸片刻，盬子雞便能大功告成。
袁如珠走出灶屋，準備去菜畦里掐兩把蒜苗。外頭冷風颼颼，菜畦里的菜都被冷風吹得蔫兒了不少。
摘完菜，她剛起身，迎面就撲過來一個肉團子。
“姐姐！”
小秋宛若一個糯米團子，撲到袁如珠懷里。她在袁如珠懷里嗅來嗅去，小狗似的，“姐姐，你身上香香的，是肉肉的香味！”
“今天蒸了雞和豬蹄膀膀。”
“豬蹄膀膀！”小秋奶聲奶氣，瞳仁亮晶晶。她身后，小夏拎著兩個書包走過來，“姐姐！”
小夏的聲音原本是有些孩子氣的奶的，但他現在的聲音褪去了些許奶氣，逐漸向少年音轉變。他快要十二歲，已經進入變聲期。
“哥哥，姐姐蒸了雞肉和豬蹄膀膀！好香好香的！”小秋吸溜著嘴角晶瑩的液體。小夏也聞到了從院子里傳來的濃香。他加快步伐走進院子。
“今天中午怎么比以前放的早？”袁如珠問道。
以前小夏都是學校十一點半午休，而小秋的幼兒園還要比小學放得早一些，每次小秋都得在幼兒園里等小夏去接她。通常情況下，午休他們得十一點四十左右才會到家。然而今天十一點二十他倆就到了家。
“最后一節課是體育課，就先放我們回家吃飯啦。”小夏解釋道。說完他直奔灶屋。
袁如珠把菜籃子遞給吳桂芳處理，她來到盬子前，揭開蓋子。待沖鼻的熱氣消散以，蒸好的盬子里暴露在空氣里。
透亮的湯汁清澈無雜質，表層浮著一層金色雞油花兒，金燦燦的，直引人食指大動。
金燦透亮的湯汁里，雞肉黃亮亮的，油光水滑，臘豬蹄膀紅紅的，肉皮微透，而其他配料則被金燦透亮的湯汁浸泡得明黃泛光。
用大湯勺攪動湯汁，湯汁嘩啦作響，攪動間，飄出來的香味更加濃盛。小夏湊近盬子，鼻子直吸氣，“好香呀！姐姐，我想嘗一口湯！”
“燙著呢，端上桌涼一涼了再喝。”
直接將整個盬子端上桌，熱氣被屋外頭吹進來的冷氣沖散，這時袁如珠拿碗舀湯。
吃盬子雞，得先喝湯。雞湯汽蒸而成，格外地透亮鮮美，未有絲毫油膩，順滑香醇，一碗下肚，渾身都美得不像話。
吳桂芳品嘗這雞湯，喟嘆：“用這玩意兒蒸出來的雞湯，是要香很多。”
“是呀。”袁如珠三兩口喝完湯。筷子在整雞上輕輕一夾，肉塊便輕易脫離。
雞皮彈牙，雞肉熟爛軟嫩，肉質細膩，略有嚼頭。雞肉的鮮香里，夾雜著臘豬蹄膀的煙熏臘香和大頭菜的腌咸香味，使得雞肉的口感變得極其豐富多層次。
而這豐富多層次的口感，賦予雞肉獨特的曼妙滋味，就連骨頭里都飄香四溢，只讓人不禁久久回味。
吃過雞肉，再去吃那臘豬蹄膀。
臘豬蹄膀是袁如珠前幾個月做臘的。臘豬蹄膀，在各種調味料里緩緩入味，在松枝煙火里淌落過剩的油脂，在時間的風干過程中逐漸緊實精勁，慢慢地形成了讓人垂涎三尺的美味。
經過汽蒸之后，豬蹄皮子比雞肉皮子還要Q彈，一咬開，仿佛里面蘊藏著的油脂爆出來了似的。然而那不是油，那是膠原蛋白裹著的湯汁，故而吃起來一點兒也不油膩。
香而不膩的豬皮子包裹著同樣一點也不油膩的肥肉和瘦而不柴的瘦肉。豬皮子和肥瘦肉一起在牙齒底下裂開時，一股子煙熏臘香迸發出來，一絲一縷地纏繞齒間。
雞肉的鮮美稀釋了些許臘豬蹄膀里的煙熏臘香，因而臘豬蹄膀里的煙熏臘香不過于沖鼻，香味程度恰恰好。而大頭菜則給臘豬蹄增了幾分腌菜獨有的芳香，熟爛的臘豬蹄入味七分，回味三分。
吃過臘豬蹄，最后嘗上幾口大頭菜，大頭菜非常解膩，嚼著嚼著，舌尖殘余的肉味分化開，整個口腔都變得清新起來。
盬子雞肉質鮮嫩，細膩Q彈，湯醇味美，臘香十足，鮮濃爽口。不加一滴水，汽蒸出來的盬子雞，一口便足以讓人美得升天！
“好吃好吃！”小秋晃著小胖腿，樂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她嚼著骨頭，吸溜吸溜地吸骨頭里的湯汁。
“別把骨頭也咽下去了。”吳桂芳提醒道。
“嗯！”
小夏最近個子竄得快，飯量也增加了不少，中午吃了許多肉，添了三大碗米飯。他擦嘴，說：“姐姐，我晚上還想吃盬子雞。”
“鍋里還有很多呢，等會兒直接把盬子雞帶到飯館，晚飯熱了吃。”袁如珠點頭。
去飯館的路上，看到老劉和一個穿著工裝的男人抬著洗衣機走過來，李長貴問：“老劉，這是……”
老劉笑得憨厚，“家里新買的洗衣機。”
以前家里是沒有洗衣機的，衣服都是手洗，這大半年來，家里靠著給如珠飯館供應蔬菜和擺攤賣蔬菜，也算是賺了一些錢。前兩個月老劉家里買了一臺二手洗衣機。本來打算買新的，但是老劉妻子舍不得錢，覺得二手的洗衣機也一樣好用，于是就買了二手洗衣機。
但是沒料到這才用了不到兩個月，洗衣機就報廢了。二手的果然不耐用。冬天來了，冷水冰冷刺骨，以前是沒條件買洗衣機，只能忍著冷水手洗，現在有條件了，洗衣機必須得安排上。
老劉妻子還打算買一個二手的。老劉不同意，說二手的不耐用，不如買一個全新的耐用的。因為之前辦喜事，家里收了很多禮金，大賺了一筆，所以老劉妻子也沒多堅持，很快便同意買一臺新洗衣機。
“這牌子的洗衣機不錯，質量挺好。”李長貴說道。
“買質量好點的，用得久些。”老劉說著，“長貴，我先把洗衣機抬回去了啊。”
“行，快回去吧。”
飯館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很快臨近四點。袁如珠讓幫廚們準備晚飯。她自個兒去把從家里帶來的盬子雞給熱了。
盬子雞的香味實在是蠱人，幫廚們吸鼻子，“老板，煮的啥呀？這么香！”
“中午沒吃完的剩湯，盬子雞。”
幫廚們沒聽說過這道菜。袁如珠正要解釋，李麗忽然說：“我知道這個！盬子雞，奉節特色菜是不是？好像還是奉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袁如珠淺笑：“是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
有幫廚問道：“嚯，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啥做的？是個啥菜？”
李麗回憶道：“我記得好像就是雞肉和臘肉燉湯？”
“是整雞和臘豬蹄膀一起汽蒸，配以大頭菜，和汽鍋雞的做法有些類似。”
“那肯定很好吃吧……”他們盯向冒著熱香的鍋，一個個眼冒綠光。雖然沒吃過盬子雞，但老板做的啥都好吃啊！瞧這香味，多香啊，頭都快香昏了。
袁如珠有點不好意思，“這是我們中午吃剩下的，也不好給你們吃，這樣吧，明天給你們做了吃。”
“謝謝老板！”其實員工們更想說，他們一點也不介意吃老板吃剩下的。他們現在就想嘗嘗香得讓人發昏的盬子雞！
劉小英把菜端到六號桌。隨之快步湊到王嬌身邊，“阿嬌！”
“嚇我一跳，怎么了這么激動？”
“剛才我去廚房里端菜，聽有旺叔說，明兒老板會給我們做好吃的！”
“啥好吃的？”王嬌眼睛一瞪，比劉小英還要激動。
“盬子雞，吃過嗎？”
“沒！”
得知明天老板會做新鮮的吃食，飯館全體員工都覺得時間難熬起來。
冉月也覺得時間難熬。因為饑餓。饑餓拖長了時間，仿若將時間放慢倍速，一分一秒過得尤其緩慢。
腹部里如有火焰在燃燒，仿佛燒化了她的腹骨。
下午放學，她拿出半個蘋果，小口小口地啃。
同桌道：“冉月，我說，你這樣下去不行的，一天只吃一個蘋果怎么能行啊。”還有一句話她不敢說。冉月啃了這么久的蘋果，也……沒見瘦下來多少。
冉月慢吞吞地啃著蘋果，“還行，沒事。”
吃完蘋果，她去學校小賣部買筆。路過高三八班時，她瞥向八班教室。
肖艷和王秀秀已經轉學走了。這兩個人已經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可是她們對她的嘲諷和辱罵卻仿佛刻印在了她腦海里，如何都消失不了。
“你這肥豬，怎么好意思喜歡林夏的啊。”
耳邊回蕩縈繞著她倆刻薄尖銳的聲音，冉月深吸一口氣。穩定了許久的情緒，才重新抬步走向小賣部。
買完筆從小賣部回來，她捂住肚子，嘴唇有些發白。往前走了兩步，眼前頓時一黑，而后便失去意識。
醒過來時，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氣味。
“月月你終于醒了！”同桌見她醒了，立刻出聲。
“我……我這是怎么了？”她低視手上扎的針管。
“你餓暈了。”同桌拿出葡萄糖、巧克力還有蛋糕，“快吃點。”
冉月沒有碰巧克力和蛋糕，只拿了葡萄糖。
“都這時候了，你就不要怕長胖了，快吃吧！”同桌緊緊蹙眉。冉月沉默很久，還是吃了兩塊巧克力和蛋糕。
醫生告訴冉月，減肥要適度，尤其現在她正處于高三，是最需要補腦補身的時候，不可過度減肥。
冉月嗯了一聲，看著像是聽進去了。醫生離開后，同桌說：“現在你就別減肥了，生命重要還是減肥重要？”
“我……我以后會多吃一些的。”
聽她這么說，同桌放下心來。然而她沒想到，冉月說的多吃一些，是指每天多吃一個蘋果，多吃一根香蕉。
或許吃這些，不會像之前只是一個蘋果那樣餓暈。可是只吃這些還是不行啊。高三生課業辛苦，壓力大，哪個不是想方設法地大吃大補。誰會像冉月這樣吃。
“你真是瘋了。”勸說無果，同桌便不再勸。
后面幾天，冉月天天吃兩個蘋果一根香蕉，同桌看著就只覺餓得慌。就吃這點兒，真不知冉月到底是靠著什么毅力堅持下來的。
課間，班主任望向正在吃香蕉的冉月。他走過去，“這兩天身體怎么樣？”
“挺好的。”
“以后可別過度節食了。”
“我知道的，老師。”
“現在是吃晚飯的時間，不去吃晚飯？”
“我吃香蕉就夠了。”
班主任凝眉，“我不是說了不要過度減肥。”
“沒有的，老師，我現在每天都吃蘋果和香蕉，足夠補充能量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餓暈的。”
“只吃這些也不行，現在正是高三學習的關鍵時刻，只有身體吃得好補得好，學習才有勁兒，你就吃這些，有精力能好好學習嗎？”
“能的，老師您不用擔心。”
班主任沉氣。見冉月如此固執，他不再說什么，回了辦公室。回到辦公室后，他即刻給冉媽打電話，告訴冉媽冉月過度節食的事。
接到冉媽的電話時，冉月正在做預習。她接通電話，“媽？”
電話一接通，冉媽就劈頭蓋臉地給她一頓罵：“冉月！你簡直是在胡鬧！”
“你減什么肥你！現在是你減肥的時候嗎？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就算是想減肥，那也行，誰讓你過度減肥的？一天只吃兩三個水果？誰讓你這么減肥的？胡鬧！”
“媽，我每天吃的足夠補充身體能量，不用擔心的。”
“一天只吃幾個水果，能有什么營養？你給我好好吃飯，不許再胡鬧！”
“真的沒事的。”
冉媽直接掛斷電話。晚自習時，冉媽拎著飯盒，風風火火地進入學校。
“媽你怎么來了？”
“給你送飯！”冉媽氣沖沖地把飯盒放到她面前，“吃，我看著你吃完。”
冉媽燒了魚，鹵了雞腿，還燉了豬肘子，滿滿地裝了幾大盒子肉。
冉月抿唇，“我不吃。”
冉媽忍著慍怒，“聽話，快吃了。”
“我都說了不吃！”冉月也生氣了，“我要減肥，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她直接轉身離開食堂。
“冉月！”冉媽差點沒被冉月氣死。
第二天中午，冉媽又來送飯。冉月仍然不吃，固執地如頑石。晚上亦如此。
后面兩天亦如此。
和冉月耗了三天，冉媽耗不下去了。她已經請了三天假，沒法再繼續跟冉月耗下去。她從來不知，自己的女兒竟會如此固執，固執到有些偏執的地步了。
對于固執如頑石的女兒，她毫無辦法。只能慢慢來了。急也急不來。拎著飯盒，冉媽心焦力瘁地離開學校。
“老板，今天還能吃盬子雞嗎？我還想吃……”劉小英眼巴巴地瞅著袁如珠。前幾天吃了盬子雞。她一直惦念到了現在。
袁如珠哭笑不得，“以后再吃吧。”
這幾天飯館里雖然沒做盬子雞吃，但家里天天都在做盬子雞吃。因為小夏小秋天天都在嚷嚷著吃盬子雞。是以她和吳桂芳輪流著，天天做了吃。小夏他們沒吃膩，她倒是吃得煩膩了。
現在聽到“雞”這個字，她就只覺膩得慌。心中發膩，得吃點解膩的東西。她捏捏下巴，略一思忖。
作者有話說：
二更合一大肥章！盬子雞賊啦香，吸溜~奉節美食蠻多的，我最愛吃奉節的盬子雞、吊鍋合渣、鍋巴洋芋！！！可惜感冒了，吃啥都沒味T_T煩死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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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 第 85 章 ◇
◎白菜絲爆豆◎
周末, 高一高二放假，高三學生們在補課。冉媽也放了假，一大早她就拎著飯盒來到學校。
“我都說了不吃不吃不吃！你以后不要再來學校了！”冉月看到冉媽又來了, 沒忍住脾氣氣沖沖道。
“你以前也沒減過肥，為什么突然就要減肥？”
冉月眼神黯然。她垂下眼簾, “我就是想減肥。”
“你又不是很胖！”
冉月一百三十多斤，只是微胖而已。她從前也不覺得自己很胖, 所以從未減過肥。她突然要減肥，還減肥減到餓暈過去，冉媽實在是不明白冉月為何突然會這樣反常。
“你不要管了行不行,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每天吃的東西足夠補充能量的, 不會餓死！”
“是不會餓死, 可你吃的那些東西有什么營養？你現在就是需要補營養的時候, 你不好好吃飯, 怎么好好學習？怎么好好考大學？”
冉月太陽穴直跳, “我也跟你說了好多遍了，不會影響到學習的！能不能不要再來煩我了！”她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冉媽氣得頭昏腦脹。
吳桂芳也氣得頭昏腦脹。她把昨天沒吃完的盬子雞熱了, 盛到湯碗里, 放到餐桌上放涼。雞湯里的雞油保溫效果極強，所以剛出鍋的雞湯要涼放涼好一會兒才能喝。她等著涼一些了先喝一碗墊肚子，湯碗放到桌上后轉身就又返回了灶屋。
等她再來到堂屋時, 就只見一只野貓蹲在湯鍋前，湯鍋里的肉已經被它禍害了一大半。
“天哪！”吳桂芳立刻將野貓趕走。看著被禍害的盬子雞, 她整顆心都在滴血
袁如珠帶著嘟嘟和小白回來時, 注意到吳桂芳臉色鐵青, 她問：“幺姨，咋了這是？”
“昨天沒吃完的盬子雞被外面的野貓子給禍害了！”吳桂芳滿臉心疼。其實現在家里富裕了，吳桂芳倒不是很在意那一鍋雞肉和臘豬蹄，畢竟經常吃的東西，已經習慣了，也就沒那么稀罕了。只是昨天的盬子雞是珠珠做的，她稀罕和心疼的是珠珠的手藝。
那么好吃的一鍋盬子雞給夜貓子霍霍了，于她而言無異于被野貓子偷走了一個億。她捂著心口，到現在都還緩不過來。看著趴在地上吐舌頭的嘟嘟和小白，她心里又是一陣難受。剛才要是有它倆在，野貓子也不敢進屋。
袁如珠笑道：“那正好，我本來就想說你們別再吃盬子雞了，都快吃上火了，再吃下去，嘴巴上都得起泡了，沒的吃了正好。吃點清爽解膩的東西吧。”
“幺姨，你去菜地里摘幾把白菜，我做白菜絲爆豆吃，白菜絲爆豆挺清爽解膩的。”
白菜絲拌爆豆。爆豆也就是炸花生米，脆生生甜滋滋的白菜絲和酥香的脆花生米拌在一起吃，又清口，又很能增進食欲。
一聽袁如珠要做家里沒吃過的新鮮吃食，吳桂芳臉上的心痛頓時被喜悅所代替，“就是白菜絲拌炸花生？行，我馬上去摘菜！”
炸花生也是有技巧的。家里買的是比較新鮮的花生，袁如珠直接用手抓洗了瀝干水，因為花生新鮮，所以不用浸泡，直接涼油下鍋，中小火慢慢推攪。
冷鍋冷油炸花生米，花生米才會更加酥脆。隨著油溫的上升，鍋里呲呲響起來，花生的酥香卷進空氣里，酥得讓人心曠神怡。
勺子不停翻動花生米，使花生米受熱均勻。花生里的水分被榨干出來，在油上撲騰出油泡，此時用勺子推花生米時，會比之前更加輕盈順暢。
轉小火，花生米發出噼里啪啦的輕微破裂聲。花生酥香似乎也徹底破裂了出來，霎時間，空氣里被花生米的焦酥完全侵占。
花生米炸好，撈出瀝油放涼。吳桂芳和李長貴立刻伸手去夾花生米。
“都沒放調料呢，沒啥味道。”見他倆拿花生米吃，袁如珠笑道。
李長貴嚼著花生，說：“沒放調料也好吃！”
因為油量和火候的極端把控，袁如珠炸出來的花生米嘎嘣嘎嘣脆，又酥又焦，吃著格外香。
“珠珠，留一些炸花生米下酒喝。”這么酥的花生米，下酒喝肯定特香。
“好。”袁如珠把菜籃子里切成絲的白菜心倒進盆里。
炸花生米、蔥絲、香菜、尖椒絲通通倒入盆內，用鹽、白糖、生抽、陳醋、香油和辣椒油調味拌勻。白菜絲被調料浸潤得白中透紅，絲絲縷縷間夾雜著紅皮花生米，瞧著油潤泛光的，品相很悅目。
舀上熱乎乎的白粥，配上香噴噴的白菜絲爆豆，袁如珠拿起筷子正要動筷，手機忽然一響。有人發了消息過來。她放下筷子，點開消息。
是設計師發給她的裝修設計圖。
“珠珠，干啥呢，吃飯吧。”
“你們先吃。”袁如珠滑動手機屏幕，放大設計圖。
袁如珠想要的裝修風格是悠然寧靜的田園風，同時還要亮晶晶亮閃閃的元素。之前設計師給她設計的圖她看完之后都不怎么滿意，全部駁了回去。
這次發來的設計圖，色彩，明暗，節奏，線條等等方面比之前的要好。袁如珠托腮，指出幾點不滿意的地方，發給設計師。
吳桂芳給袁如珠夾了菜，然后給自己夾白菜絲拌爆豆。
清脆清脆的白菜絲裹著酥味透骨的花生米，脆脆的破裂聲和嘎嘣嘎嘣的破裂聲交織，如在奏交響樂一般。
白菜絲的清甜十分清口解膩，花生米的酥脆十分開胃，清甜酥脆中夾雜著一絲調料的酸甜味，酸酸甜甜的口感并不喧賓奪主，反而給白菜絲和花生米增香增味不少。
吳桂芳咀嚼著白菜絲和花生米，心道白菜絲爆豆果然很清爽解膩。吃了一會兒，見袁如珠還在看手機，吳桂芳說：“珠珠，粥都快涼了，你先吃飯吧。”
袁如珠嗯了一聲。她放下手機。
十二月底就要開始修建新飯館，蓋房子，裝修，再加上通風，全部時間算下來得花半年時間。之所以選擇十二月底開始修建飯館，主要是因為十二月底就處于隆冬了，隆冬天氣酷寒，她不想在那么冷的天氣下天天去飯館里忙活。
寒冬時，就應該縮在被子里做溫暖的黑甜夢，就應該守在火爐邊上燙小酒，烤紅薯，燒粉絲……袁如珠止住發散的思維，接著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說：“十二月底飯館不營業了，咱得休息大半年，這大半年總不能一直閑在家里吧，我們可以去旅游。”
“小夏小秋一月份放寒假，放到二月份，這期間我們可以一起去旅游。”
“旅游！耶！”小夏眼睛一亮，“我想去成都看大熊貓！”
小秋舉手，“我也想去看大熊貓！”
袁如珠見過大熊貓，不僅見到過，還摸過。在古代時，大熊貓叫食鐵獸，古人也并不將食鐵獸當作國寶。她穿越的那個朝代，皇家圍場里養著許多食鐵獸，而且這些食鐵獸是用來獵殺取樂的。
皇帝去圍場打獵，作為隨行御廚，她也跟著去了幾次，看到過幾次熊貓，也摸過幾次熊貓。熊貓幼崽的毛發輕軟，摸起來近似貂絨的手感，而成年熊貓的毛很硬，摸起來像刷子一樣，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毛茸茸的觸感。
她回憶了一下記憶里擼熊貓的手感，說：“可以，除了成都，還想去哪里？”
“旅游的事之后再說，珠珠你先喝粥，都涼了。”吳桂芳忙不迭道。
清河城，一幢寫字樓里，冉媽抵住額頭，眉心緊緊皺著。
同事將紙質報表遞給她，“你最近心情不好？”
冉媽吐出一口郁氣，將女兒的事情告訴她。
同事說：“我兒子高三的時候，我和他爸都可勁兒給他補身體，生怕他沒吃好影響了學習，你女兒不好好吃飯，那肯定會影響學習。”
“可這孩子固執得很，我怎么說她都不聽。”
同事安慰道：“可能她也堅持不了多久？”
冉媽搖頭，“她班主任跟我說，她之前每天只吃一個蘋果，堅持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因為餓暈了之后才多加了兩個水果。”
同事詫異。沒想到冉月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堅決還要狠，“那你打算怎么辦？”
冉媽攤手，她無計可施，“不知道，慢慢來吧。”
新來的小實習生突然插話，“冉姐，您可以帶您女兒去如珠飯館吃飯，保證她吃了第一次還想吃第二次，這樣的話，她就沒法堅持減肥啦！”
“如珠飯館？”
“對！這家飯館很火的，就在我們清河，前段時間還上了熱搜呢！我去這家飯館吃過飯，真的超級超級好吃，我保證你女兒去吃了就會喜歡上那里的菜。”
冉媽沒多少意動。她了解自己的女兒有多堅決，恐怕現在什么也動搖不了她減肥的決心。
“不管有多好吃恐怕都沒用。”冉媽神情黯淡。
“不一定啊，試試唄冉姐？那家飯館真的很好吃。好吃到沒有人可以拒絕它！我相信只要您女兒去吃了，就一定會愛上它！”
“真有這么好吃？”
“真的！比真金還真！”
然而冉媽還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應該沒什么用。”
且先不論那家飯館是否真的有小實習生說的那樣好吃，就算真的有那么好吃，大概也無法撼動女兒的決心。
作者有話說：
更新啦！
86 ☪ 第 86 章 ◇
◎灰蒙蒙◎
低厚的灰黃色濁云籠罩著天空, 天色灰蒙蒙的，空氣里透著能扎進血肉里的冷意。
冉媽快步進屋，屋子里隔絕了外面的冷風, 她去倒了一杯熱水。
小雪將至，天氣越發冷了。她站在窗前, 凝視窗外灰蒙蒙的天。靜立半晌，她打開電腦搜索如珠飯館。
心里認為什么也撼動不了冉月要減肥的決心, 所以對小實習生的提議不以為意。雖然不以為意，但她還是不自覺地去了解有關如珠飯館的信息。大抵是心底還存著一絲期望罷。
了解了一番如珠飯館的具體信息后，她微微詫異。這家小飯館竟然這么厲害？
一家開在深山里的小飯館, 在短短的半年內，上過清河衛視的美食節目, 上過本地報紙, 被有名的美食達人安利過, 上過著名美食雜志, 被珍饈莊的老板夸贊過, 前一段時日還上了熱搜。這家小飯館已經火遍清河城，在全國也有一些名氣。
一家貧困村的小飯館，開業僅僅半年就已經這么成功, 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她瀏覽著網上的評論, 網上的評論百分之九十都是好評，基本上沒什么差評。網友們的評論比小實習生夸得還要夸張。
“如珠飯館，神仙飯館！神仙吃了都得升天的飯館！”
“全天下最好吃的飯館！”
“什么五星級酒店, 什么米其林三星餐廳，連如珠飯館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厭食癥患者吃了都能病愈的神仙飯館！”
“……”
停下滑動的鼠標, 冉媽若有所思。這家飯館到底有多好吃？雖然可能或許有營銷炒作的水分, 但地處深山能火出深山就代表有一定的實力。
沉思許久, 她決定去一趟如珠飯館。
她沒想到有這么多人來如珠飯館吃飯。此時，站在如珠飯館，冉媽無奈地搖搖頭。
想著明天去飯館肯定也排不到桌號，她思索一番，決定找代排。生意這么火的飯館，果然有代排，有代排的，還有黃牛賣桌號的。
找到代排后，她腦海浮現出小飯館又小又破的樣子。不僅處在深山里，還又小又破，這樣的小飯館能這么火，火到代排和黃牛都來做生意，大抵是真有兩把刷子。
次日中午，冉媽抵達如珠飯館。和代排匯合，拿下排號，她站在隊伍里耐心等待。
等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冉媽進入飯館。她點了兩個自己比較喜歡的菜，酸辣土豆絲和陳皮悶鴨。
酸辣土豆絲先上桌。盤中土豆絲冒著熱氣，根根分明，呈亮黃色，色澤光亮透明，紅色的辣椒，青色的辣椒，多彩的顏色斑斕在盤子里，只引人垂涎欲滴。
她夾起土豆絲，送入口中。
土豆絲軟硬適度，酸和辣，鮮和麻，各種滋味在牙齒下爆開。土豆絲里的酸不像醋酸，而是老壇酸水的酸，這種酸滋味更醇和，也因著這醇和的酸味，土豆絲咽下去后回味更加讓人著迷。
嚼著香噴噴的土豆絲，冉媽心頭震動。很快，陳皮燜鴨上桌。
燒得油光水滑的鴨肉呈醬黃色，之間點綴著翠綠的蔥花，濃郁而不過于厚重的肉香直沖鼻腔，勾得人唾液橫流。
聞著這濃香，冉媽滿眼驚艷。她迫不及待去夾鴨肉。
油光水滑的鴨皮軟嫩入味，薄薄的鴨皮包裹著的鴨肉非常鮮，口感酥而不爛，且沒有半分腥臊氣。鴨肉過剩的油脂在燜煮中被全部逼走，故而吃起來油潤而不膩味。
鮮嫩的鴨肉里，透著清淺的陳皮味。鴨肉在燜煮的過程中吸收了陳皮的陳香，陳皮的陳香醇厚，清芳，抵沖掉了鴨肉里多余的鮮味和油味，使得鴨肉吃起來香而不膩，醇清怡人。
冉媽心中再次掀起巨浪。
她活了大半輩子，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酸辣土豆絲，如此美味的陳皮燜鴨。
此時，她完完全全能夠明白為何網上那些網友對如珠飯館的評價會那么夸張了。
她平復著內心激蕩的情緒，環顧一眼飯館。她無法理解，處在深山的小破飯館，為什么會好吃到這個樣子？好吃到這個樣子的飯館為什么又小又破，還開在山溝溝里？
在她的認知里，這樣好吃的飯館就應該待在超一線大城市，就應該奢華又氣派。
這家飯館的地理位置和“顏值”，完全匹配不上它的美味程度。
這么好吃的飯館，小月也肯定會喜歡吃的。就像那位網友說的那樣：“沒有人能拒絕如珠飯館！”
先前她認為，飯館不管有多好吃，都動搖不了小月減肥的決心。但如果像如珠飯館這樣好吃的話……
冉媽眸光微閃，旋即向服務員招手，“服務員！”
抵達學校時，剛好下午六點。冉媽坐在食堂里，等待冉月過來。
“媽，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給我送飯了，我不會吃的！”冉月喘著粗氣，跑過來。前幾天冉媽沒來送飯。她以為冉媽已經妥協，沒想到她居然卷土重來，又來給她送飯了。
冉媽這次倒是很平靜，她說：“想讓我以后不來送飯，行，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把我今天送的飯吃了，吃了之后我就不再來送飯了。”
冉月狐疑：“真的？媽你沒騙我吧？”
“當然。”
踟躕幾許，冉月坐下來，“我只吃一點就行了。”她并不打算吃多少。
冉媽打開保溫盒，將筷子遞給冉月。保溫盒一打開，濃郁的香氣便沖了出來。聞到這香味，冉月略微意外。以前她媽做的飯可沒這么香。
目光掃過保溫盒，酸辣土豆絲，陳皮燜鴨，坨子扣肉，蟹粉蹄筋一一落入視野里。
冉媽催促道：“快吃。”
夾起土豆絲，漫不經心地吃進嘴里，嚼著嚼著，冉月的眼神微微一變。
“媽，這是你做的？”
冉媽心念一動，“對，是我做的。”
“你的手藝怎么變得這么好了？”
“我最近一直有在練廚藝。”
冉月狐疑，還要問話時，冉媽再次催促，“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冉月欲言又止，最后安靜下來吃飯。她夾起陳皮燜鴨，吃了一塊，隨之頓住。她不可思議地與冉媽對視上。
“看我干什么，吃。”
冉月去夾坨子扣肉。
扣肉的肉皮輕易地被牙齒劃開，肉皮軟糯的得不像話，潤滋滋的，下面的肥肉入口即化，細膩化渣，未有半分油膩，大部分讓人膩味的油脂已經蒸化，化進了瘦肉里。
瘦肉毫不客氣地吸收了從肥肉里蒸出來的油脂，吸收了油脂的瘦肉口感油潤，一點也不見干柴，嚼起來很適口。
再細細咀嚼，扣肉越吃越香，咸鮮細膩的肉里擠出來的肉汁里混合著米酒的甘甜和梅干菜的酸甜，兩種甜味沖散了扣肉的葷氣，使得肉吃起來多了一份清爽感，這份清爽感也使得扣肉的余味更加細膩綿長。
咽下肚子里后，唇頰殘留米酒和梅干菜的醉人香甜。此般香甜在口腔里縈繞不止，只教人心神舒暢。
慢慢吃著Q彈軟糯，入口即化以及酥爛入味的坨子扣肉，冉月心中的懷疑越來越強烈。這真的是她媽能做出來的菜？
筷子伸進蟹粉蹄筋里，她夾起亮晶晶的蟹粉蹄筋。
剔透的蹄筋沾染著黃黃的蟹粉，入口是預料之中的彈軟。蟹粉的綿香抵達齒間，蹄筋便“duang”地一下彈到牙齒。
蹄筋燒制的火候極佳，因而口感也極彈牙，每一次咀嚼，都會感受到豐富的膠原蛋白在口腔里彈動，彈動間，彈出了蹄筋的鮮味以及蟹粉的蟹香。
蟹香已經滲透至蹄筋每一寸，蹄筋的鮮與蟹粉的蟹香在舌尖融成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滋味，讓人沉浸其中，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這時候，冉月心中對冉媽的懷疑達到了頂峰。她說：“媽，這些菜不是你做的吧？”
“是我做的，我報了廚藝班，學的還不錯。”
“報了廚藝班，廚藝能進步這么大？”
“你媽我可能有天賦！”冉媽一臉自信。冉月半信半疑，只不過也沒再說什么，她繼續吃飯。
等她回過神來時，她才發現，她居然將飯盒吃得干干凈凈，連一粒米飯也不剩下，湯汁她都給舔干凈了。她愣了一下，臉頰微微泛紅。說好只吃一點的，結果結果她吃了個精光。
冉媽媽笑瞇瞇道：“吃飽了嗎？還想吃嗎？”
冉月瞅著空蕩蕩的飯盒，她咽嗓子，“吃飽了。”她起身，“你說的，我吃了這頓飯，以后就不來送飯了。”
冉媽仍然笑瞇瞇：“好。”
“回教室了。”冉月打完招呼，轉身就走。只不過轉身之前，她又瞧了一眼飯盒。
冉媽目送冉月的背影走遠。思及方才冉月恨不得把碗都啃進肚子里的樣子，她眼角笑意加深。
她就知道小月會喜歡吃。瞧她方才那沉迷的樣子，她就不信，小月以后能忍住不吃。
此后兩天，冉媽都沒來學校送飯。
第三天，冉媽又來送飯了。冉月說：“媽你怎么不講信用！”
“唉，是媽的錯，是媽不講信用，我就是……唉，我又給你做了香辣土豆絲、陳皮燜鴨、坨子扣肉、蟹粉蹄筋，還有荷香糯米蒸花蟹和火腿蒸雞樅菌，你要不要嘗嘗好荷香糯米蒸花蟹和火腿蒸雞樅菌？”說著，冉媽打開一層一層的保溫盒。
濃香撲到鼻尖，冉月喉頭一動。良久，她握拳，“我不吃。”話音落地她快速離去。
雖然冉月沒吃，冉媽的心情卻極好。剛才冉月遲疑了，動搖了，她明顯是想吃的。之前來給她送飯，她可是一點動搖的痕跡都沒有，固執堅決得很。
這是好跡象。
冉媽嘴角噙笑，拎著飯盒走出食堂。她望著濁云籠罩著的天空，一時只覺烏蒙蒙的天也變得美麗起來。
翌日，天兒又降了霜。袁如珠搓搓手，說：“幺姨，幺姨爹，我們去山上摘蘑菇和野菜，霜后的蘑菇野菜可好吃了！還有野果子！”
現在山上長了一種野果，叫拐棗。降霜之前的拐棗微澀，不大好吃，降霜之后，拐棗會發生鳳凰涅槃的變化，吃起來不再澀兮兮的，而是非常清甜脆爽。
吃過早飯，袁如珠和吳桂芳李長貴被著竹背簍，上了山。山上也有其他村民在采摘蘑菇野菜野果子。與他們碰面之后很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
有的村民還要白送蘑菇給他們。袁如珠連忙拒絕了，然后專心采摘。
她用紙擦擦剛摘下來的拐棗，直接將擦過的拐棗一把塞進嘴里。墨綠色和棕色的拐棗非常冰甜可口。她輕抿拐棗，耳邊隱隱傳來模糊的聲音。像是有什么砸落在地的聲音。
下一刻，她聽到李長貴暴喝一聲，“珠珠！快讓開！”
她一閃神，就只見一個大石頭從前方的小土包上砸落下來，直直砸向她。她的雙腳根本沒有時間反應過來。石頭快砸到她身上時，電光火石之間，李長貴及時撲過來，將她推開。
她躲開了大石頭，而李長貴因為慣性，摔倒在地，身體一歪就朝陡坡下面滾落下去。
“幺姨爹！”
“長貴！”
袁如珠火速從陡坡上滑下去，急道：“幺姨爹你沒事吧！”
李長貴躺倒著，黝黑的臉上掛上憨厚的笑，“沒事兒。”
袁如珠和吳桂芳同時松了口氣。
“快起來吧。”袁如珠去攙扶他，倏然，她臉色一僵。
血，一片血從李長貴的后腦勺上淌了出來。
吳桂芳也發現了正在往外流的血。她驚聲尖叫：“長貴！血！你頭上在流血！”
李長貴嘶了一聲，似乎這才感覺到疼痛。后腦勺涌來的劇痛讓他呼吸急促起來，“沒、沒事，別擔心。”他稍微抬起后腦勺。
后腦勺下面，尖銳的石頭暴露出來，石頭上血淋淋一片。
袁如珠扶起他的上半身，去看他后腦勺的傷口。傷口被血糊了一片，看不大清楚。不斷往外流的血讓袁如珠的呼吸也急促起來，“快，快下山處理傷口！”
她抽出毛巾，用毛巾給李長貴做局部壓迫止血。
疼痛讓李長貴難以支撐起身體，因此無法步行。
“我來背你！”袁如珠連忙道。可是怕她不動。吳桂芳也背不動。
吳桂芳焦急道：“我去喊老高！”
老高剛才還在這里摘蘑菇，現在就在前面不遠！
吳桂芳慌慌忙忙地去叫老高。李長貴又躺到了地上，越來越強烈的疼痛讓他頭暈目眩。
“幺姨爹！不要閉眼！不要睡過去！”
李長貴只堅持了不到十秒鐘，就合上了眼。
“幺姨爹！醒醒！醒醒！”
李長貴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后腦勺溢出來的血染紅地上的泥土，鮮紅的泥土上，是他慘白如紙的臉。
“醒醒！”
“醒醒！”
袁如珠心急如焚，忽然，她發現李長貴胸前已經沒有了起伏。她全身一凜，如有冰雪兜頭潑了下來。
伸出顫抖著的手指，放到李長貴的鼻子下面探鼻息。幾秒后，她血色盡失，癱坐在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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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 第 87 章 ◇
◎鴿子湯、糯米團子◎
袁如珠癱坐在地, 仿佛有一雙手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呼吸困難幾近窒息。她似乎是難以置信般，又伸出手指去探李長貴的鼻子。
感受到鼻子下面微弱的氣流后, 她一滯。下一秒，掐在她脖子上的那雙手瞬間消失。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原來是錯覺。她恐懼到產生了錯覺。意識到幺姨爹還活著, 只是虛驚一場而已，她的眼淚唰地一下滾滾而落, “幺姨爹，快醒醒！”
李長貴的眼皮在顫動，卻始終沒有睜眼。
不多久, 老高和吳桂芳跑了過來。老高趕緊蹲下，“快點, 把他放我背上！”
袁如珠哭著攙扶起昏迷過去, 見袁如珠哭得那么厲害, 吳桂芳頗為意外。自從半年前在珠珠發了一場高燒后, 她的性子就發生了變化, 不似從前那般木訥寡言，膽小怯懦，整個人變得自信開朗,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沉穩沉靜的模樣。這是她這半年以來, 第一次見到珠珠情緒如此失控。
“高叔！快點！快點！”袁如珠泣不成聲。
“哎！”老高氣喘如牛，健步如飛。
從山上下來差不多花了十分鐘，到達山下后, 老高加快速度，奔向村衛生所。
村衛生所初步處理傷口, 止了血, 袁如珠和吳桂芳快速將李長貴送到鎮上的人民醫院。
“只是頭皮外傷, 沒有傷及頭顱，不嚴重，沒什么大問題。”鎮上人民醫院，醫生指著剛拍出來的片子說道。
袁如珠和吳桂芳一直緊繃的神情瞬間松弛下來。
袁如珠長長松氣，一直緊繃的四肢驟然松弛，全身有些虛脫。她一手撐住墻壁，穩住有些虛軟的身體，“醫生，他什么時候才會醒？”
“過一會兒就會醒的，別擔心。”
腿軟地支撐不住身體，她癱坐到墻邊的椅子上。扶住額頭時，掌心觸及一片冷濕。她擦掉頰邊半濕半干的眼淚。
萬幸幺姨爹沒事。若他有事，她不知自己會怎樣。幺姨爹是因為救她才受傷的。都怪自己反應不過快不夠敏捷，不然也不會連累幺姨爹。也怪自己今天一時興起去山上采摘，要是她沒有一時興起，也不會遇到危險。
強烈的內疚如一支利箭，穿胸透骨，逼得她彎下背脊，“幺姨，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吳桂芳說：“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你幺姨爹這不是好好的沒事嗎！別亂想。”
李長貴昏昏沉沉醒來時，吳桂芳握住他的手，“長貴，你醒了。”
“嘶……”李長貴扶住頭上圍著的紗布。看到吳桂芳眼角含淚，他說：“咋哭了？”見袁如珠也紅著眼睛，他正要說話，袁如珠就搶先他一步，道：“幺姨爹，對不起，是我害你受了傷。”
“說啥對不起，你沒事就好，珠珠你沒受傷吧？”
“沒有。”
“那就好。”李長貴放下心來，“我這是在鎮上的醫院？”他的視線劃過手背上插著的輸液針管。
“對，你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才縫了針的。”吳桂芳按住他。
李長貴頭上的傷口縫了針，要定期上藥，五天后才能拆線。
袁如珠看了眼鐘表，“幺姨，你在這里照顧幺姨爹，我先回去。”
“行。”
袁如珠回到清河村，第一時間去如珠飯館。
“袁老板，這才十點，您咋這么早就來了？難道要提前開門營業？”正在排隊的食客發現了袁如珠的身影。
一個個食客眼睛一亮，目含期待。
袁如珠一臉歉意，“抱歉，今天飯館不營業了，后面幾天都不會營業。”
這話一出，食客們如聞噩耗，“什么？不營業？為什么？”
“怎么突然不營業了？”
“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下，我這來都來了！”
“對啊，咱來都來了！”
“家里突然出了事，真的不好意思。”袁如珠來到飯館門前，將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上去。
“都快回去吧，實在是不好意思。”
食客們見她都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上去了，終于死心，“唉，白來一趟！”
食客們依依不舍地散去。袁如珠往家趕，菜攤子上的老劉叫住她，“珠珠，家里出啥事兒了？”
“幺姨爹頭摔傷了。”
老劉驚了一下，擔憂道：“長貴沒事吧！”
“傷不是很嚴重，但是得住幾天院。”
“在村衛生所？”
“在鎮上的醫院。”
“哪個醫院？我得去看看他！”老劉趕緊收拾攤子，準備去鎮上。
“人民醫院。”袁如珠快步回家。
頭部受傷，飲食得以低鹽、低脂、高蛋白為主。回家之前，她在網上訂購了鴿子，一小時內送貨上門。
到家十幾分鐘后，鴿子送上了門。她立刻去熬鴿子湯。乳鴿肉質紅潤細膩，肌纖維飽滿，老鴿肌間脂肪和蛋白含量高，所以袁如珠買的老鴿。老鴿燉出來的湯也更香更醇厚。
她把處理好的鴿子放進冷水鍋里焯水。很多人煲鴿子湯并不給鴿子焯水，是因為怕在焯水的過程中，鴿子肉的營養會流失。其實不然，焯過水的鴿子營養并不會怎么流失，鴿子焯水后，湯色反而會更鮮亮，香味也更濃郁。
加過生姜片的整鴿在小火中慢慢煮沸，腥味和血沫逐漸形成泡沫，待撇去浮沫，她用溫熱水清洗鴿子。剛焯好的鴿子不能用冷水清洗，冷熱溫差會使鴿子肉收縮，從而讓鴿子肉的口感變得很干柴。
清洗干凈的鴿子放進砂鍋里，依次放入紅棗，山藥，桂圓，人參片。
燉鴿子湯的水，也有一些講究。純凈水和礦泉水燉出來的鴿子湯味道鮮美，湯色純正。其他水都則會影響鴿子湯的美味程度。
將礦泉水倒入砂鍋里，蓋上砂鍋蓋子，開始燜煮。水開之后小火繼續燜煮。
咕嘟咕嘟……砂鍋里的湯汁沸騰起來。鴿子肉的鮮味，紅棗桂圓的甜香，山藥人參片的藥參香味在灶屋里蔓延開來。
小夏牽著小秋的手，進入院子。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子肉香，一點也不油膩，反而很清美的肉香。
他倆飛奔進灶屋。
“姐姐姐姐！做啥好吃的啦！”
徑直來到香味的來源處，小夏小秋湊近去聞砂鍋。
袁如珠攪動著已經粘稠的小米粥。見倆小孩回來了，說道：“燉的鴿子湯。”
“哇！鴿子湯！好香好香！”小夏不停吸氣，隨之左右環顧，“爸爸媽媽呢？”
平時中午回來吃飯的時候，媽媽會在灶屋里給姐姐打下手，爸爸有時會打下手，有時會在堂屋里玩手機。但是今天中午他倆都沒在。
袁如珠說：“早上我們去山上的時候，幺姨爹頭摔傷了，現在在醫院。”
“爸爸受傷了！”小夏小秋語氣急促。
“別擔心，是小傷，住幾天院就好了。”
小夏小秋立時放下心來。小夏皺著眉，一臉擔憂，“我要去看爸爸。”
小秋：“我也要去！”
“你們還得上學呢，下午放學了再去。”
袁如珠將枸杞和鹽加入砂鍋里，攪拌攪拌，繼續燉煮鴿子。
將做好的小米粥，雞蛋羹，香菇拌木耳以及鴿子湯撞進保溫盒里，袁如珠去往清河鎮。
病房里，李長貴正在閉目休息，吳桂芳坐在床邊上，戴著耳機看電視。
“珠珠你來了？”吳桂芳放下手機，去接袁如珠拎著的袋子。
“長貴，快醒醒，起來吃飯。”
李長貴半靠在搖高的床頭上，接過吳桂芳遞過來的鴿子湯。鴿子湯清亮明透，又鮮美，又清香，漱水激石般沁人心脾。
“好喝！”李長貴呼嚕呼嚕喝完一碗鴿子湯，沒喝夠，又盛了一碗。
“別光喝湯，吃點菜。”吳桂芳給他夾鴿子肉。
鴿子肉燉得軟爛，入口清香。細嫩的肉里，摻雜著一股子甜味，是紅棗桂圓的甜味，清甜清甜的，如加了水的蜜糖，清悠悠的，甜而不膩。
除了甜味，還滲著一絲枸杞的酸味和山藥人參的藥香。各種香味在鴿子肉里齊聚，一層一層地在口腔里蔓延開來，層層疊進的口感使得鴿子的味道回味十分悠長。
吃著口感鮮甜，不腥不柴的鴿子肉，李長貴滿足舒坦地吐出一口氣。
旁邊的床位上，正在輸液的吳林瞄了一下鴿子湯。他的喉結不停上下滑動。
這鴿子湯咋燉得這么香？香得讓人口水直流。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他才吃過飯，然而此時又餓了起來。
鴿子湯的鮮甜清香在病房里亂竄，在空氣里久久未能消散。吳林被這香味籠罩著，隨著時間的流逝，只覺這香味仿若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折磨得他口水都快咽干了。
他摸出手機，單手給老婆發消息，讓老婆也給他燉鴿子湯。
他老婆：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吃葷腥的東西，先忍一忍吧。
吳林泄氣，直接拿口罩捂住扣鼻，屏蔽掉這折磨人的香味。
飯后吳桂芳起身去洗蘋果，“這是你劉叔剛才買來的水果。”
“劉叔啥時候走的？”
“就你前后腳走的。”
下午些時候，李爺爺，老王嬸兒，劉奶奶他們也來看望了李長貴。飯館里的員工們也紛紛前來看望他。
陸陸續續的，村長，村民們都來看望李長貴。病房里幾乎堆滿了花和水果。
吳林驚訝不已，目光劃過被花和水果圍繞著的李長貴，他想，這人的人緣挺好的啊，這一下午，來了不少人看望他。
收到成堆的花和水果，李長貴滿含感動，他沒想到有這么多村民來看望他。吳桂芳道：“唉，這么多水果，啥時候才能吃得完。”
她將一袋袋水果收進大袋子里，拎著大袋子回家，留袁如珠在這里照顧李長貴。
她回家之后做了晚飯，帶著放了學的小夏小秋去往清河鎮。
這邊廂，病房里，袁如珠把買來的大支架卡到床邊，隨即將平板電腦放上去，“幺姨爹，好了，這樣就方便看電視了。”
李長貴笑呵呵地點點頭，一邊吃櫻桃一邊看電視劇。
“砰砰！”有人敲響病房門。袁如珠抬目，“小琎？”
穿著校服的李琎走進來，“如珠姐，聽說李叔叔受傷了，我來看看他。”他手里拎著一袋水果。
“從學校趕過來的？”
“是的。”學校離醫院挺近，步行只有十七八分鐘的路程，一下課他就連忙趕過來了。下午三點鐘的時候，班主任說他媽媽給他打了電話。他接了電話，就聽到他媽媽說李叔叔受了傷，現在在鎮上的醫院。他媽媽讓他買點水果去看望李叔叔。
“叔，你還好嗎？沒事吧？”李琎走近床邊。
“沒事，謝謝你來看我。”李長貴摸摸李琎的腦袋。李琎原先瘦弱單薄，身上沒兩塊肉，整個人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現在臉上長了些肉，看起來也沒那么營養不良了。
注意到李琎的變化，李長貴心里頭又欣慰又高興。這孩子從前過得苦，如今有了珠珠對他家的資助，他的日子好過了許多，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好了不少。
“小琎，最近學習辛苦嗎？”李長貴問。
“不辛苦。”李琎搖搖頭。
“你啊，多吃點，多長點肉，身體壯實些。”
李琎乖乖地點頭，又聊了一會兒，他說：“叔，我得回學校上課了，改天再來看你。”
“行，快些去學校吧，別耽擱你學習了。”
李琎點點頭，轉身離開。轉身時，他不小心被放在床邊的果籃子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去。
一雙手將他接住，他撲進了一片溫軟里。那一瞬間，干凈，柔和且明亮的香氣將他包圍住。
“你沒事吧？”清淺的香氣里，響起袁如珠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在袁如珠懷里，李琎迅速后退。他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胭脂水潑過。
“謝、謝謝！”
袁如珠笑了笑，“走路小心點。”
“嗯！”李琎紅著臉走出去。猝地被袁如珠叫住，“小琎，等等。”
他轉過頭，耳根比臉還紅，“如、如珠姐？”
袁如珠拿出一個盒子，里面裝著鹵鴨脖，鹵豬蹄和鹵鴨掌，“吶，拿去吃。”
這些吃的是她拿到醫院給自己和吳桂芳做零嘴的。這孩子瘦筋拉骨的，得多吃些肉補補。
李琎沒要，擺手拒絕。袁如珠強硬地塞給他，“拿著吧，快回學校去。”
無奈之下李琎只得收下，“謝謝如珠姐。”
袁如珠眼角彎成月牙，“不用這么客氣。”
拎著飯盒走出醫院后，李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還殘留著淺淺淡淡的香氣，聞著這香氣，他的臉又紅了起來。
吳桂芳帶著小夏小秋來到醫院，在醫院待到八點多，袁如珠帶著倆小孩回了家。
三人手里都拎著水果，家里的冰箱已經裝了很多水果，已經裝滿。于是袁如珠把水果拎到飯館，放到飯館的冰柜里。
這么多水果也不知多久才能吃完。只希望明天不會有人再送水果了。
然而袁如珠期望落空。次日一早就有村民來看望李長貴。依然帶來的是大袋大袋的水果。
村民們的熱情讓袁如珠哭笑不得。吳桂芳也無奈道：“都說了別送了，別送了，硬是要送。”
這么多水果，他們家都能支個攤子賣水果了。
往年生病住院，也就親近的人來看望看望，哪里會像現在這樣，生個病幾乎全村人都來了。
不僅全村人都來了，還來了一些食客。基本上是鎮上的食客。
食客們的看望讓李長貴又覺感動又覺尷尬。陌生人來看望自己，著實是有些尷尬。
天色漸暗。袁如珠拎包回家。去車站時，有人喊住她，“袁老板，今兒飯館沒營業？”
“沒有。”
“你這是去車站？”
“對。”
此人熱情道：“你要去哪里？回家嗎？我有車，我送你！”
袁如珠搖頭說了句謝謝。她繼續往前走，心思已經飄遠。家里有車，但是她沒考駕照。若之前自己早點考了駕照，現在也會方便很多。
她尋思著，這個冬天得把駕照考了。修建飯館的那幾個月，她就去考駕照。
夜風習習，小夏小秋一人抱著一只狗狗，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現在天冷了，嘟嘟和小白毛茸茸的，烘得他倆身上一片暖熱，所以他倆在家里時喜歡抱著嘟嘟和小白。
嘟嘟大眼睛黑漆漆，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著坐在邊上的袁如珠。爪子伸了伸，似乎想鉆到她懷里。但出師未捷身先死，被小夏一把按住。
小夏擼著嘟嘟毛茸茸圓溜溜的腦袋，“不要動。”
嘟嘟被按壓著，只能團在他懷里。
目睹這一幕，袁如珠失笑。她說：“快九點了，你們倆早點睡。”
“等這集結束了就睡。”小夏一口吞下一個砂糖橘。袁如珠拿起一個砂糖橘。想到家里成堆的砂糖橘就頭大。村民們和食客們送的水果多，大部分都是砂糖橘。這會兒砂糖橘正應季。
盯著砂糖橘，袁如珠思索一番。隨之說：“小夏小秋，你們看電視的時候順便幫忙剝一下橘子，剝整個的，別掰開。”
“好！”
盆里倒入白糖、牛奶，糯米粉，玉米淀粉攪拌成面糊。袁如珠把融化好的黃油拌進面糊里。攪拌均勻，蓋上保鮮膜上鍋蒸。
蒸面糊的空檔，她去堂屋，和小夏小秋一起剝橘子。
“姐姐，剝這么多要吃嗎？”小秋問。
“是要吃，但是光這么吃會吃膩的，所以我想把橘子做成點心。”
“什么點心！”說起好吃的，小夏小秋眸光紛紛一亮。
“糯米團子，砂糖橘團子。”
面糊蒸到第二十五分鐘，袁如珠戴上手套，起熱抓勻。熱乎乎的面糊軟糯糯的，越抓越光滑。
抓好后，面糊揪成小劑子，整個砂糖橘包入其中。包起來搓成圓球，裹上椰蓉。之前天熱的時候，家里幾袋子買了椰蓉做冰點，到現在還沒吃完，正好拿來做團子。
一顆顆糯米團子裹上椰蓉，宛若在身上覆蓋了一層雪花。
小夏小秋洗干凈手，也來給糯米團子裹椰蓉。一大盆糯米團子裹好，等待放涼后就可以吃了。
夏季吃糯米團子放在冰箱里冷凍一下，會冰爽可口，但因為現在天冷，糯米團子太冰了也不好吃。所以袁如珠沒把糯米團子放冰箱里冷凍。
過了不久，袁如珠點頭，小夏小秋得到首肯，忙不迭去拿糯米團子吃。
似如裹了一層雪花的糯米團子雪白雪白的，帶著微微的剔透感。入口軟滑，首先感受到的是顆粒感分明的椰蓉，椰蓉入口即化，而后是煉奶一般的細膩粘滑，奶香濃濃，香甜綿密。
下一秒，牙齒劃破了奶味十足的糯米皮子，觸及里面包裹著的砂糖橘，砂糖橘汁水爆開，冰冰涼涼的甜汁濺到口腔里，與奶香的糯米皮子混合著擠壓牙齒。
整個團子糯唧唧，軟耙耙，奶香濃濃，涼甜爆汁，細嫩爽滑。
小夏小秋吃得彎起嘴角，他倆吃了四五個，還要吃。袁如珠攔住他們，“很晚了，不能多吃，明兒再吃。”
翌日，袁如珠早早起來做早飯。小夏小秋他們吃了早飯后，帶著一小盒糯米團子，開開心心去了學校。袁如珠閑下來，閑著沒事做，她去灶屋練廚藝。
吳桂芳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袁如珠正在練習調味的基本功。
“珠珠，你今天就別來醫院送飯了，天天來回跑挺累的，我和你幺姨爹隨便吃點外面的館子就行。”
“反正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不耽擱時間的。”袁如珠不以為意。
十一點多，小夏小秋回家吃午飯。叮囑好小夏小秋注意安全后，袁如珠去往清河鎮。
醫院病房里，吳林見袁如珠又燉了鴿子湯，他嘴角一抽搐。完了，又得受折磨了。
昨天他老婆給他燉的鴿子湯，雖然也香，但沒有袁如珠燉得香，因而吃起來總覺得沒滋沒味的。他這是非但沒解饞，反而更饞了。
天天聞得到吃不到，真是造孽！他深嗅空氣里縈繞不止的濃香，無奈地在心中腹誹。
再這樣下去，他得申請轉病房了！
袁如珠把勺子遞給李長貴。李長貴迫不及待地喝下一口湯。湯汁滾燙，它被燙得直吐舌頭。
“這么慌里慌張干啥，又沒人跟你搶！”吳桂芳見他被燙到舌頭，黑著臉罵道。
“我這不是饞嘛。”李長貴笑得憨厚，吹吹氣，繼續喝湯。
“怎么又這么多水果花籃？”袁如珠環顧四處。
“今天又來了很多人。”吳桂芳說道，她調侃，“咱們家都能開一個花店和水果店了。”
袁如珠瞧著果籃里紅艷艷的砂糖橘，她扶額。的確能開一個花店和水果店了。她把糯米團子遞給吳桂芳，“幺姨，砂糖橘餡的糯米團子。”
吳桂芳面上一喜，“哎喲，我就愛吃糯米團子。”
彼時，清河中學午休課鈴打響。高三學生們爭分奪秒地進入食堂吃飯。
冉月坐在教室里吃香蕉。吃完香蕉他抓緊時間學習。同桌從食堂返回教室，興沖沖對她說道：“今天三樓六窗口賣的扣肉很好吃噯，好像是換師傅了，這個師傅做的扣肉比以前的好吃！”
扣肉……冉月嘴唇微動。Q彈軟糯，酥爛厚重，米酒醉人的甘甜，梅干菜的酸甜……那日吃的坨子扣肉，已經過了好幾天，她仍然記得它的美妙滋味。
她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坨子扣肉。
思及坨子扣肉，又想起酸辣土豆絲，陳皮燜鴨，以及蟹粉蹄筋。唾液止不住地分泌出來。她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思維不自覺地散發開來，她媽這幾天沒來送飯。是終于放棄了嗎？
當她意識到，自己居然對她媽沒來送飯感到遺憾時，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她甩甩頭，甩出這樣恐怖的念頭。
耳邊又回蕩起肖艷和王秀秀惡毒的嘲諷和辱罵，她抿緊唇，對于食物的欲望一下子消散得一干二凈。
指甲扣住桌面，發出呲呲的摩擦聲，她深深呼吸，閉上雙目。
冉媽原本是想晾冉月幾天，再去給她送飯，然而她沒料到如珠飯館突然關了門暫時不營業。計劃被打亂，她只能等待。等待飯館重新開門之后，再去給冉月送。讓冉月多等幾天也好，等得越久就越饞。
她信心滿滿，目光掃過日歷。再過幾天，如珠飯館就開門營業了。
晚秋的傍晚，就連霞光也是冷冷的，似乎在營造冬日的氣氛，以便迎接十二月的初冬。袁如珠拉上病房的窗簾，以免冷風灌進來。
病床上，李長貴半靠枕頭，全神貫注地刷著抖音。見袁如珠沒注意他這邊，他悄悄去拿桌臺上放著的鹵鴨掌。
鹵鴨掌剛拿到手，他就聽到袁如珠的聲音傳了過來，“幺姨爹，你現在不能吃過油過鹽的東西。”
“我就吃一個，不打緊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偷吃了兩個，我看到了只是沒說而已。”
聞言李長貴一窘，“行、行吧，那我不吃了。”
袁如珠笑著搖搖頭，幺姨爹饞起來也跟個孩子似的。保溫杯里水喝完了，她拿起保溫杯去開水房接水。
接完開水，穿過走廊返回病房時。袁如珠望向走廊對面迎面走來的人。腳步微微一頓，她垂下腦袋。
打開保溫杯蓋子，淺淺一嘗開水，重新蓋回蓋子的時候，她沒有將蓋子擰緊。
她一邊看著手里的手機，一邊向前小跑。
“砰！”她撞上迎面走過來的女生。
因為保溫杯蓋子沒擰緊，熱燙的開水直接潑灑到了女生的胸前。
“我靠！！！”女生急忙退開。幸好天冷穿得厚，開水沒怎么燙到她。她滿含怒氣，“你干什么呢！走路不長眼睛嗎！”
“對不起。”袁如珠直視她，眼里卻沒有任何歉意。
“你這什么態度！你這是道歉的態度嗎？！”
“對不起。”袁如珠仍然是這三個，語氣沒什么起伏。
女生被她的態度激怒，推搡了她一把，“你有毛病吧！神經病啊！”
袁如珠順勢倒在地上。很快她站起來，也推了女生一把。女生怒火中燒，伸手就過來薅她頭發。
因為經常練廚，袁如珠臂力很強，輕易地就桎住女生伸過來的手臂。隨后她揚起手，一巴掌狠狠甩下去，甩到女生臉上。
“啪！”
女生頭一歪，被這巴掌打懵了。她半倒在地，一時呆滯住。
袁如珠半蹲下來。她看著女生印著巴掌的臉，道：“疼嗎，肖艷。”
呆滯中的肖艷頓時回神，“你、你認識我？”
“怎么，你不認得我了？”袁如珠挑眉。
“你……你是？你是誰？”
“楊如珠啊，你不認識了嗎？”
“楊如珠……你是楊如珠！？”肖艷不可思議。她一臉難以置信。楊如珠怎么這么瘦了？她不是很胖的嗎？她驚詫地張大嘴巴。仔細一觀察袁如珠的臉，她發現袁如珠的五官的確很眼熟。
“你是楊如珠……剛才，剛才你是故意撞我的！”
“我沒有故意撞你，是不小心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撞我！故意用開水燙我！還、還打我巴掌！我要打110，我要告你故意傷人！”肖艷拿出手機。
袁如珠輕聲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要胡說，明明是我不小心撞到你，已經向你道歉了，但你不依不饒，對我動手，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走廊里可是有監控的。”
“你！”肖艷看著袁如珠含著笑的臉，知道自己中計了，“你個賤人！”她抬手去扇袁如珠耳光。
袁如珠掐住她的手腕，又給了她一耳光，“很疼吧，當年你扇我巴掌的時候，我也一樣的疼。”
當年肖艷和王秀秀欺辱原主，雖然沒怎么動過手，但一直對原主進行語言暴力，害得原本就不怎么開朗的原主越發沉默寡言，害得原主成績越來越差，以至于連高中都沒考上。
“你、你！”肖艷又被打懵了。她沒辦法相信眼前這人是楊如珠。楊如珠膽小怯懦，怎么敢還手的？
袁如珠甩開她，對走廊上走過來的醫生喊道：“醫生！你快來幫幫我！這人瘋了！”
作者有話說：
大肥章，相當于三更了哈^_^
大家是不是嚇到了，以為幺姨爹去世了嗎哈哈哈，虛驚一場
我的完結美食文：御廚的小飯館，開局一個路邊攤。
感謝在2022-11-02 08:17:27~2022-11-04 18:1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lhh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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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第 88 章 ◇
◎豬血豆腐湯◎
袁如珠露出害怕的樣子, “這人蠻不講理，跟瘋了似的。”
“你放屁！你個賤人！你才瘋了！”肖艷面目猙獰，撲過來要抓她。醫生連忙抵擋住肖艷, “有什么事好好說，不要動手！”
“你別多管閑事！”
就在這時, 袁如珠看到拎著水果袋子的兩三個村民來了走廊這邊。村民們見有人欺負袁如珠，蹭蹭蹭擋到袁如珠面前。
“干啥呢你！”三個村民杵在肖艷面前, 怒目而視吼肖艷。他們仨都是高高大大的壯漢，一排站著挺嚇人。肖艷吞咽唾沫，囂張的氣焰立刻矮了一截。她往后退一步。
她強撐著氣勢, 說：“一邊兒去！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別多管閑事！”
其中一個村民說道：“你欺負如珠就是欺負我們！咋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聽到這話，肖艷神經一繃。這幾人認識袁如珠！看著他們粗實有力的臂膀, 她又后退半步。
識時務者為俊杰。她咬牙, 轉身快步離開。真他媽的倒霉！她在以前的學校里莫名其妙被混混盯上, 迫不得已轉到清河鎮念高中, 結果又遇上楊如珠這個賤人, 被這賤人給欺負了！媽的！
“如珠，她沒傷到你吧？”等肖艷離開后，村民面含關憂地問袁如珠。
“沒, 叔, 謝謝你們。”
“沒啥。剛才是咋回事兒？”
袁如珠搖搖頭，不愿多說。村民們也沒追問，只道：“對了, 長貴在哪個房間，我們是過來看他的。”
“就在前面, 我帶你們過去, 對了, 叔，你們不要告訴幺姨他們剛才這件事，免得他們擔心。”
“哎，行。”
袁如珠帶著三個村民走進病房。
李長貴拆線出院那天，袁如珠買了一大束康乃馨和向日葵。李長貴抱著花束，樂呵呵的。袁如珠的視線劃過他的后腦勺。
他的后腦勺上剔了一塊頭發，頭皮上留了一條疤痕。袁如珠把帽子遞給他，“幺姨爹，戴帽子遮一下傷疤。”
“戴不戴帽子都沒啥，不講究這些。”李長貴仍然樂呵呵的，并不為自己的后腦勺“破相”而在意。
袁如珠瞧著他后腦勺的那條疤痕。如果當時李長貴沒救她，或許這條疤痕會在她身上，也或許她就此一命嗚呼。
她心中頗為感慨，雖然原主的父母和養父母對她不好，但她的幺姨和幺姨爹對她很好。
幺姨能在家里那么困難的情況下收留她，幺姨爹能不顧危險舍命救她。她的父母不愛她，但幺姨和幺姨爹很愛她。原主不幸的同時，似乎也是很幸運的。
“走吧，咱回家。”李長貴抱著花，說道。
今天是小雪。
小雪節氣，冬臘風腌，蓄以御冬。小雪時節，馬上進入十二月，家家戶戶都開始殺豬割肉，腌臘肉，灌臘腸，村子里到處都飄著濃濃的肉香。
這肉香透著烈火烹油的大開大合，大油大鹽的香。從車上下來，聞到空氣里四溢的肉香，李長貴捂捂肚子，有些發饞。這他住院這幾天雖然都有吃肉，然而吃得都很清淡，所以現在很饞這種大油大鹽的肉。
他咽嗓子，問道：“珠珠，咱中午吃啥？”話音剛落地，前面就有人在喊：“長貴，你出院啦？恭喜恭喜啊！今天咱家殺豬，你們中午過來吃殺豬飯吧！”
殺豬飯，殺了豬的喜宴，鄉下的殺豬飯一般有扣肉，回鍋肉，現酥酥肉，酸蘿卜炒新鮮肉……都是些大油大鹽的肉菜。思及此，李長貴心頭一動。
“哎，好，我們中午就————”
“長貴！你忘了醫生咋說的，你還得再吃幾天清淡的東西！”吳桂芳連忙打斷他，然后對村民說：“謝了啊，中午我們就不去了。”
還得再吃幾天清淡的東西。李長貴撓撓頭，嘆息一聲。
袁如珠忽然說：“幺姨，他們家不是在殺豬嗎？咱們去他們家弄點新鮮豬血，做豬血豆腐湯，幺姨爹今天出院，吃這個正好吉利。”
鄉下人殺豬，會特意留下豬血。拿豬血和豆腐做成豬血豆腐湯，既好吃熨帖，且蘊含著“豆腐”之福氣和“血旺”之旺氣，吉祥喜慶。
回家把東西放好后，吳桂芳立即行動，去殺豬的村民那里拿豬血。
“要多少？”村民問。村民已經將豬血凝固好，凝固好的豬血擱在盆里，亮旺旺的。
“兩碗就夠了。”
村民十分豪爽，直接給了吳桂芳一盆豬血，“拿去吃吧。”
吳桂芳要給錢，村民虎目一瞪，“給啥錢哪，只管拿去吃！”
吳桂芳端著盆子回去，袁如珠訝異，“這么大一盆豬血？”
“嗐，我說只要兩碗，她非要給我這么多。”
袁如珠笑了笑，“那我們就多吃些吧。”
袁如珠和吳桂芳準備做午飯，李長貴閑不住，打算去看殺豬，同別人嘮嘮嗑。
“你可不許在人家家里吃飯，到點了就回來。”離開前，吳桂芳囑咐他。
“曉得了。”
李長貴背著手，悠哉悠哉地去看殺豬。往年這時候，他們家也要差不多要殺豬了。家里一年到頭，也就殺豬那會兒能敞開肚皮多吃幾口肉。所以每每到了殺年豬時，不僅孩子們高興，他們大人也高興。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家里吃慣了大魚大肉，也不怎么期待殺年豬這件事了。當然家里已經沒有養豬了，今年也沒有豬來殺。
李長貴慢悠悠地去外面玩時，袁如珠對吳桂芳說：“還是做洋芋箜飯吧。”
這幾天李長貴住院，她和吳桂芳為了方便快捷，都用電飯煲煮的飯。電飯煲煮的飯到底不如柴火飯香。
吳桂芳手腳麻利地去刨土豆皮。
水煮飯瀝米，油炒土豆，再添水燜土豆。等土豆悶的差不多了，再把瀝米飯鋪進去。
燜土豆的時候，袁如珠喝了小半碗米湯。瀝米飯瀝出來的米湯，清香稠滑，米香濃郁，大冷天喝上一碗，暖胃舒心。
喝完米湯，袁如珠開始做豬血豆腐湯。
把改好刀的豬血放入沸騰的開水里，微微攪動，以免豬血黏在一塊。紅亮亮的豬血在燒煮的過程中，顏色變淺淡了一些。
煮到七成熟，袁如珠關火。等待豬血在鍋中慢慢冷卻。冷卻完畢，清水清洗。
她將清洗好的豬血塊改刀，切成厚片兒。洗鍋燒油，爆香幾粒花椒。
花椒粒在呲呲呲的油炸聲里，爆開香香麻麻的氣味。花椒的香味炸出來，撈出，隨之袁如珠爆香姜蒜末。
接著下肉末翻炒。翻炒斷生，倒入清水。待煮開之時，她把豬血豬進去，放入豆腐塊，鹽和生抽調味。
最后蓋上鍋蓋燜煮入味。湯汁沸騰中，肉末的香味逐漸侵入豬血塊和豆腐塊里。這時候，袁如珠掀開鍋蓋，撒味精和蠔油提鮮。出鍋前，湯里下入蔥段。
吳桂芳把火鉗放下，“飯都快好了，長貴咋還沒回來，他不會留在人家那里吃飯了吧？”
李長貴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灶屋門口，“沒有，我嘮了會兒嗑，去學校接小秋和小夏了！”他身后，小夏小秋鉆出腦袋。
“快去洗手，洗了手端碗吃飯。”袁如珠一邊盛湯，一邊說道。
豬血豆腐湯，紅白綠三色相間，熱氣騰騰，暖香四溢。
慣例是先喝湯再吃飯。李長貴用調羹攪拌煮得濃白的豬血豆腐湯，吹散熱氣，吸溜一口。
暖熱的湯汁清清淡淡的，然而卻不過于寡淡，因為里頭含著肉末肉香，沾著一點葷氣，且還有淡淡的花椒麻味，故而口感雖清淡卻不寡淡。
吸溜吸溜喝了一小碗湯，李長貴急不可待地去吃豬血。豬血被煮得嫩汪汪，筷子夾不起來，只得用勺子。
勺子舀起嫩汪汪水靈靈的豬血，吞入口中。豬血十分滑嫩，幾乎是入口即化，化開后，豬血燒熟后特有的香氣和肉香，以及豆腐清香一股一股地竄上舌尖，嘩啦啦地侵占味蕾。
滑嫩入味，暖香可口的豬血，吃得李長貴渾身暖熱舒坦起來，他美滋滋地又去舀豬血，余光瞥見袁如珠往她的湯碗里放紅油和剁椒醬。
豬血豆腐湯，原本是要加紅油和剁椒才夠味的。然而他只能吃清淡的豬血豆腐湯。不過清淡的豬血豆腐湯也很香。主要是珠珠做的香！
袁如珠在湯碗里加了紅油和剁椒，稍微攪拌幾下，濃白的湯便染了一層紅。
從“紅色海洋”里撈出豬血，含進嘴里，香嫩的豬血融化，融化出濃郁的鮮味和辣味，袁如珠被辣到，她嘶了口氣。
麻辣鮮香的豬血豆腐湯比清淡的豬血豆腐湯更帶勁，吃著有種酣暢淋漓的舒爽感。
原本覺得清淡的豬血豆腐湯也很香的李長貴，見袁如珠吳桂芳和小夏小秋吃辣味的豬血豆腐湯吃的這么香，頓時覺得自己手里的豬血豆腐湯不香了。
“珠珠，等我能吃重油重鹽的菜了，可得給我多煮點香辣的豬血豆腐湯。”李長貴咂嘴。
“行，等你能吃了，想吃多少就是多少。”袁如珠擦擦辣得微紅的嘴唇。
吃完了飯，吳桂芳和李長貴去屠戶家買新鮮肉，買了準備腌臘肉，灌臘腸。
趙建剛見他倆來了，說：“長貴，你出院啦？傷好透了？”
“好透了好透了。”李長貴邊挑選肉邊回道。夫妻倆買好肉，趙建剛還送了他們一截排骨和豬皮。
“排骨和豬皮是送你們的，如珠不是喜歡吃豬皮嗎？我這里豬皮多的是，送你們一些，別客氣。”
這半年來，每回李長貴他們來買肉，趙建剛都得送他們一些排骨、豬皮、豬耳朵，豬尾巴什么的。開始的時候，李長貴他們不愿意收，后頭為了讓趙建剛心安，就收了。
飯館一直在趙建剛家訂購豬肉，家里一直照顧趙建剛家的生意，且家里的豬肉攤子在飯館的帶動下生意變得非常好，因此趙建剛心中感激李長貴家，所以才經常額外給他們送一些肉，李長貴家不收的話，他心里過意不去，實在是心下難安。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謝謝了啊。”
“慢走。”趙建剛笑著揮手，“對了，長貴，飯館啥時候開門啊？”
“明兒就開門了。”
“如珠飯館終于開門營業了！”如珠飯館的食客們千等萬等，終于等到飯館開門，一個個幾乎夸張到喜極而泣。
“總算是開門了，他媽的，這一周過的，跟過了一年似的。”
“可不是嘛！”
飯館將近一周沒有營業，食客們都憋壞了，以至于扎堆扎堆地前來。因為人太多，李長貴和李小剛、魏蠻子提前開工，疏導人流，維持秩序。
看到李長貴，有食客問道：“老板，你傷好了？”
“好了，謝謝關心。”
很多食客都問候了李長貴，李長貴心中難免不雀躍，這么多人關心自己，心里自然是高興的。又思及村民和食客們送他的水果和花籃，他不免又高興了幾分。
他那里想的到，有一天自己還能得到這么多人的關心。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珠珠，他感慨道。
與此同時，北方某一城市。
此時已進入十二月，北方大部分城市溫度都到了零下。天氣冷颼颼的，風里有冰渣子似的。
一處公寓里，常小春拉起室友，“走嘛，我們就去看看！”
“這么冷的天，我才不出去，待在家里不好嗎？”
“清河在南方，比我們這里暖和一些，就去嘛！”
“不去不去！跑大老遠，跨省去一個農村的小飯館吃飯，你也想得出來！我才不去呢！”
“可是他們都說這家飯館很好吃！”
“好吃也不去！”孫玉婷用被子蒙住腦袋，“你聽別人吹什么啊，一個農村的小飯館，還又小又破的，能有多好吃？不就是營銷炒作起來的，咱就別去浪費錢了！”
“可是我朋友說很好吃！他們去吃了的！”
“那我也不信有他們吹的那么好吃。”
“陪我去嘛。”
“不去不去！”
沉默許久，常小春說：“這樣吧，你陪我去一次，要是不好吃的話，我就承包一個月的家務活，怎么樣？”
原本家務活是兩個人輪流做的。
孫玉婷是個懶貨，原本就不怎么喜歡做家務，常小春提出這承諾，她立刻就心動了。
“那我們說好啊，要是不好吃的話，不對，應該是，要是沒有他們吹的這么好吃的話，你就得承包一個月的家務活！”
“行，一言為定。”
孫玉婷笑了起來，接下來的一個月，她肯定不用做家務活了！那小破飯館，怎么可能有吹的那么好吃？什么神仙飯館，什么天下第一的飯館，切，怎么可能！
作者有話說：
吃過豬血豆腐湯嗎
89 ☪ 第 89 章 ◇
◎豬血豆腐湯◎
穿著大棉襖的孫玉婷和常小春走出機場。周圍的人穿的都是厚外套, 沒有一個人穿大棉襖。她倆的大棉襖顯得尤為突出。
“清河比我們那里暖和多了。”常小春取下毛絨手套。
“是要暖和一些，但還是冷。”怕冷生物孫玉婷扯了下嘴角。
“走吧，我們先去清河鎮。”
她們在清河鎮訂了酒店, 準備今晚先在酒店歇一晚，明早趕早去排隊吃飯。
“那個村子怎么沒賓館啊, 要是那個村里有賓館，早上就能多睡一會兒了。”孫玉婷說道。
常小春：“清河村還是個貧困村呢, 怎么可能有賓館。”
孫玉婷悶聲道：“是啊，貧困村，貧困村的小飯館, 能有多好吃。”
“反正我們明天去吃了就知道了，我相信我朋友不會騙我的。”
“哦。”孫玉婷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她已經在暢想未來的一個月她不用做家務, 會有多快樂。
次日, 天還沒亮, 常小春就把孫玉婷從被子里拉了出來。
孫玉婷睡眼惺忪：“天都還沒有亮呢。”
“去晚了就排不到隊了, 快點！”
抵達如珠飯館時, 時間剛過六點。
“我去。”孫玉婷目瞪口呆。這才早上六點，天都還是黑蒙蒙的，飯館門前就已經有這么多人排隊了。
“我說了很多人的, 你看, 我們來這么早，也排不到前面了。”常小春快步排到隊伍后面。
天色越來越亮，人也越來越多。孫玉婷覺得自己仿佛處于一個非常擁擠的鬧市, 耳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聲。周圍人群越來越擁擠，她不禁咋舌。這是她頭一次看到這么多人來排隊吃飯。
不是, 有這么好吃嗎？居然這么多人來吃飯？她狐疑地望向前方破破爛爛的小飯館。
快到十一點時, 她餓得咕咕叫。她早上只吃了一個面包, 現在肚子空蕩蕩的。
斜前方有老奶奶在賣餅子。孫玉婷說：“你要吃餅子嗎？我去買兩個餅子？”
“幫我買一個吧。”
孫玉婷來到老奶奶面前，“奶奶，這是什么餅子呀？”
“油炸粑。”
“油炸粑，是什么餡的？”
“有土豆絲，有蘿卜絲。”
孫玉婷買了兩個土豆絲餡的油炸粑。油炸粑是清河這邊的特色小吃。孫玉婷和常曉春沒吃過。
不過還挺好吃。米漿皮包裹著土豆絲炸成餅子，很香。吃完兩個油炸粑，不多久便到了十二點。十二點鐘一到，飯館開門，食客們拿著排號陸續進入飯館。前方隊伍突然嘈雜起來。
“今天有新菜！”
“我靠我靠有新菜！是什么新菜？”
“豬血豆腐湯！”
聽到前面食客們的騷動，孫玉婷疑惑，“不就出個新菜？至于這么激動嗎？”
常小春解釋道：“我朋友說，這家飯館出的每一道新菜都很好吃，所以客人們這么激動。”說著她踮腳，排在前面的隊伍看不到盡頭，也不知她們今天能不能吃到飯。
晚上八點多，常小春一臉無奈，“走吧，回去吧，今天吃不了了。”
飯館還有四十分鐘打烊，然而排在他們前面的人還有很多。今天是沒法進飯館吃飯了。
孫玉婷：“你不是說每天這里都有這么多人嗎，那明天我們豈不是也吃不到？除非今晚上不回去，在這熬夜排隊？這么冷的天，我可不愿在這里熬夜排隊。”
“美女，要代排嗎？”一個男人忽然湊過頭來。
“代排？”
“對，幫排隊，保證排前排位置！”
孫玉婷心動了，“價格怎么算。”
男人說了一個價格。
“這么貴！”
“不貴了！美女，我這還算便宜的，你不曉得別人喊的什么價！”
如珠飯館生意火爆，多的是人想來吃飯，因而也多的是人吃不到飯，因為飯館不能提前預定，只能現場排隊，所以代排和黃牛如春筍般冒了出來，且越來越多。
代排和黃牛越來越多，競爭壓力也越來越大，所以他才不得已降價搶生意。
“我已經算很便宜的了，不信你去打聽打聽別人要的多少價。”
孫玉婷踟躕不決時，一個十四五歲的小胖子走過來，“美女姐姐，我的價比他低！”
男人見狀，咬牙切齒，這小胖子！為了一時的生意價格一降再降，價格戰再這樣打下去，價格會越來越低的。這樣下去受惠的是食客，不是他們這些代排！蠢蛋！
最后孫玉婷買了小胖子的代排。
小胖子是村里人，叫小偉。因為地方近，做代排和做黃牛很方便，所以他做起了這個生意。他已經靠代排和做黃牛賺了一小筆錢。村里還有其他人和他一樣，沒擺攤做生意，而是做代排和黃牛。
這生意挺有賺頭。自己靠做這生意賺了錢，現在能給家里買肉吃，想到爺爺奶奶吃到肉時，笑得牙不見眼的樣子，他就止不住地開心。
他家里和村里大部分人家一樣，窮得很。過年過節才能吃上一回肉。每回吃肉的時候，爺爺奶奶總把肉留給他吃。他們說他們不愛吃肉。小時候他以為爺爺奶奶是真不愛吃肉，長大后才明白，爺爺奶奶不是不愛吃肉，是疼他，才把所有肉都讓給他吃。
明白了爺爺奶奶對他的疼愛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誓，一定要掙很多很多錢，要讓爺爺奶奶每天都吃上肉。
他現在在如珠飯館這里做代排和黃牛，是想先賺一筆錢，攢到錢了，再做其他打算。有了本錢，也有做其他打算的資本。
他目含感激，望向冒著炊煙的小飯館。多虧了如珠飯館，他能賺到錢，能給爺爺奶奶買肉吃了。
小偉由衷希望如珠飯館永遠也不會倒閉，他希望如珠飯館永遠生意昌隆。
熬夜排到了次日中午十二點，孫玉婷和常小春與小偉匯合。
小偉拿出收款碼。他用做代排和做黃牛的錢買了一個二手機，方便客人付錢。
聽到支付寶到賬的聲音，小韋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他還想繼續找生意，可是困得不行了，得先回去睡一覺。
他打著呵欠，快步回家。回家前，他去屠戶家割了兩斤五花肉。他喜歡吃排骨，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啃不動排骨，得吃點軟和的肉。
家里，爺爺奶奶正在編竹筐。
“小偉回來了？排了一晚上，累了吧？”小偉奶奶趕緊給他沖糖水喝。
“不累。”小偉咕嚕咕嚕喝糖水，“奶，我割了兩斤肉，中午咱吃紅燒肉。”
“咋又買了肉？昨天不是才吃了肉？你掙這點錢也不容易，天天買肉吃，多浪費錢。”小偉奶奶心疼地看著小偉黑黑的眼圈。
“我就是想吃嘛，奶，我先去睡一會兒，等會吃午飯了叫我。”他打著呵欠去睡覺。
小偉奶奶提起手里的五花肉。這孩子，明明喜歡吃排骨，卻總買五花肉做紅燒肉吃。她看著五花肉，看著看著，布滿皺紋的眼角像是干裂的大地突然撒了水，微微濕潤起來。
飯館門前，常小春說：“今天終于可以吃到了。”她滿懷期待，心里一片雀躍。
而她身后的孫玉婷卻興致缺缺。她始終還是不怎么相信如珠飯館有別人吹的那么好吃。
全天下最好吃的飯館？哈哈，這牛吹得在天上飛。如果如珠飯館真的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飯館，那這天下也夠小的，這天下恐怕也就是這村子吧？
快要輪到她們倆的排號時，常小春搓搓手，激動不已。終于進入飯館后，她連菜單都沒看，直接點菜。在外面排隊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要吃什么菜。
朋友說，如果去如珠飯館吃飯的話，碰巧碰上飯館推出了新菜，那么就一定要嘗嘗新菜，不僅是因為新菜一定會很好吃，還因為可能現在不吃之后就吃不到這道新菜了。
吃不到，是指兩方面，一方面是指吃的人太多，所以吃不到，一方面是指新菜可能會限時供應，如珠飯館里的菜并不是每道菜都長期供應的，比如之前賣的粽子，現在就沒賣了。
所以碰到飯館上新，就得毫不猶豫地點了吃！
“我們要一個豬血豆腐湯，就是新出的那個，要紅油的，還要一個香煎鰻魚豆腐。玉婷，你要吃什么？”
“我要一個田螺釀。”
點好菜，常小春深吸一口飯館里面的香味。在外面聞到的香味雖然也香，但沒有里面香的這么濃郁，她舔嘴，“好香啊，一定會很好吃的。”
她相信她的朋友。她朋友可是說這家飯館天下第一，比任何一家飯館都好吃的。
豬血豆腐湯端上桌，常小春哇了一聲，“好香！”
湯汁紅亮的豬血豆腐湯，冒著一股股熱辣鮮麻，以不容拒絕的姿態鉆進嗅覺里，瞬間麻痹嗅覺。
孫玉婷聞到這香味，下意識舔嘴。是還挺香的。她用勺子去舀豬血。
豬血滑溜溜的，一碰觸到舌頭，就融化了一般，嫩而爽口，油而不膩，熱辣鮮麻，肉香里夾雜著豆腐芳香，一口吃下去，只覺入了火海，燒得全身都暖和起來。
孫玉婷愣了一下。常小春也愣了一下。下一瞬，她們倆不約而同又吃了一口。
緊接著，常小春哈哈大笑起來，“玉婷，你輸了！你絕對輸了！”
而已經回過神的孫玉婷則愁眉苦臉起來。
完蛋了完蛋了！
為什么這家飯館的豬血豆腐湯會這么好吃。？！
孫玉婷犟嘴，“可能也就這道菜很好吃，不一定其他菜都這么好吃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勺子舀上一勺湯澆到白米飯上。豬血盈盈盈地堆在白米飯上，顫顫巍巍地抖下來紅油湯汁，將米飯浸潤得透紅。
豬血豆腐肉末末，海椒面面花椒末末，米飯也被氤氳得熱辣滑爽起來。她嘗了一口豬血豆腐湯泡米飯，心中驚嘆，臥槽怎么這么好吃！
“其他菜肯定也會一樣好吃的！你等著吧！”常小春道。
當田螺釀和香煎鰻魚豆腐端上桌后……
常小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輸了！”
孫玉婷欲哭無淚。她現在心情很復雜。又快樂又痛苦。快樂的是吃到了這么好吃的菜，痛苦的是接下來的一個月，她要承包一個月的家務活。
誰能想得到，一個農村的小飯館，居然會這么好吃！別人還真沒瞎吹，這家飯館還真的超級無敵好吃啊！天下第一好吃，這句話真不夸張……
孫玉婷一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飯，一邊很痛苦地皺著眉。
旁邊有小孩指她，“媽媽，這里的菜肯定不好吃，你看那個姐姐，肯定是很難吃姐姐才會有那樣的表情的。”
孫玉婷聽到這話，忙不迭道：“不是，這家飯館很好吃的！我只是……反正很好吃！”
她只是在痛苦接下來一個月要天天做家務活而已。她嘆了口氣，忽而想到什么，“不對啊。”
常小春：“什么不對？”
作者有話說：
二更~
90 ☪ 第 90 章 ◇
◎臘味血豆腐◎
“我的意思是, 這家飯館這么好吃，為什么名氣這么小？要不是你跟我說，我都不知道這家飯館, 我周圍也沒人知道。”孫玉婷覺得很不應該，這家小飯館現在在清河本地很火, 但在全國，實在是沒什么名氣。
“還是有一些名氣的, 畢竟上過熱搜，還上了國內知名美食雜志呢。”
“這點名氣完全配不上它的好吃程度！”
如珠飯館的名氣，根本配不上如珠飯館！
常小春托腮, “大姐，這家飯館才開業才半年呢, 而且開在這種山溝溝里, 才半年時間就已經在全國有些名氣了, 已經很不錯了好嗎？”
“這倒也是。”孫玉婷點點頭, “不行, 這么好吃的飯館不火遍全國，真的天理難容！一定要讓更多人知道這家飯館！”她拿出手機，迫不及待在朋友圈, 親友群, 同學群，工作群瘋狂安利如珠飯館。
安利完之后，繼續吃飯, 吃著吃著，孫玉婷又說道：“這家飯館價錢不便宜, 生意這么好, 賺的錢很多吧, 怎么不好好捯飭捯飭飯館的門面，這破破爛爛的樣子，誰看得出來有這么好吃。”
“或許老板很摳門吧哈哈哈。”
被人認為很摳門的某位老板，此時正朝兜里掏手機。她正炒著菜，兜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沒有及時接電話，而是等鍋里的菜炒完了再接的電話。
掏出手機時，來電鈴聲已經截止。來電方是一個陌生號碼。對于陌生來電她沒怎么在意，正要把手機放回兜里時，來電鈴聲又響了起來。
仍然是之前的陌生號碼。她接通電話，“喂，您好。”
“您好，請問是袁如珠袁女士嗎？”
“是的，您是？”
掛斷電話后，袁如珠一只手托著另一只手的手肘，陷入思考之中。
“老板，老板？”林有旺把切好的配菜遞給袁如珠。
“老板？”
袁如珠即刻回神，“什么？”
“菜切好了。”
“哦好的。”袁如珠摒去雜念，繼續專心工作。
冬月日短夜長，才六點多鐘，天色就漸漸黑了下來。天一黑，氣溫也驟降。九點多的時候，李爺爺和劉奶奶閑了下來，他們懷里都揣著一個熱水袋。
老年人怕冷，其他人還沒用上熱水袋的時候，他們早早就用上了熱水袋。
“聽長貴說，月底飯館就要歇業了。”李爺爺說道，他胖了一圈的臉盤子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圓潤。
臉盤子同樣胖了一圈的劉奶奶說道：“那咱們這攤子也要跟著歇業了。”她一邊說著編織繩子。
之前劉奶奶一直賣花環，冬天里花兒凋謝完了，她就沒賣花環了，她現在在賣繩編手鏈，手工制作的七彩細繩上串上珠子，很精致漂亮，所以賣的也還不錯。
“正好天冷了，歇下來也好。”李爺爺說道。到了月底就是隆冬，寒天雪地的，在外頭擺攤，他這把老身子骨怕是受不住。歇下來也好，反正這大半年來靠著在飯館邊上擺攤，他攢了不少錢，暫時歇幾個月也不愁沒錢用。
“爺爺！劉奶奶！”戴著毛絨帽子的小虎抱著兩杯熱果茶跑過來。
“快喝，熱乎著呢。”小虎肉嘟嘟的臉被夜風吹得泛紅，原本就虎頭虎腦的，戴著毛茸茸的小老虎帽子后，看著更加虎頭虎腦了。把熱奶果茶遞給李爺爺和劉奶奶后，小虎鉆進飯館里，去找小夏玩。
單子已經做完，零碎的事留給幫廚后，袁如珠走出后廚。收銀臺后面，吳桂芳在看電視，懷里抱著打著瞌睡的小秋，她旁邊，小夏和小虎在玩跳跳棋。
目光滑過虎頭虎腦的小虎，袁如珠沒忍住，捏捏他圓嘟嘟的臉，“小虎，最近沒少吃肉呀，又長胖了。”
小虎紅了臉，“我說我胖了，爺爺說我沒胖，還讓我多吃肉。”
袁如珠失笑，她摸摸他的圓腦袋，讓他繼續下跳跳棋。她坐到吳桂芳身邊，“幺姨，你知道咱們清河的國賓館嗎？”
“咱們清河的國賓館？啥是國賓館？”
“就是接待外賓和貴賓的賓館。”
吳桂芳了然，“咱們清河有國賓館嗎？我也不咋了解。”
“嗯，有的。”
“你突然問這干啥？”
袁如珠想了一想，搖頭，“沒啥，隨便問問。”
次日一大早，吳桂芳和李長貴和供貨商老板對接了之后，返回家去。回家途中，夫妻倆去屠戶那里取豬血。
趙建剛才殺完豬，他光著膀子，渾身是汗，“給，剛從豬胸腔里接下來的槽血，新鮮著呢。”
進入十二月，家家戶戶都開始殺豬，殺完豬留下的豬血有用來現吃的，也有用來做可以長期儲存的食物的，例如臘味血豆腐。要做臘味血豆腐，得用肥豬胸腔內凝固的槽血，槽血血紅蛋白含量比較高，比其他豬血更加美味。
吳桂芳和李長貴端著新鮮的槽血，快步進入家門。
晨練回來的袁如珠觀察盆里凝固的槽血，“嗯，新鮮，幺姨，你燒開水把菜葉子燙了。”
吳桂芳燙菜葉子的時候，袁如珠把嫩豆腐抓成碎末。嫩豆腐捏成蓉，豬槽血倒進雪白的豆腐碎末里，宛若紅花落入白雪中，雪染紅花，紅花浸雪。
細細抓拌均勻，再把鹽、花椒粉、胡椒粉和十三香抓拌進豬血豆腐碎末里。捏成泥的豆腐碎末和豬血，在一次一次的抓拌中，聚合成整塊膠體。
將豬血豆腐膠塊搓成圓球，用之前燙過又擰干了水的的菜葉子包起來，稻草捆扎緊實。
一個個圓球捆扎好，吊在灶臺上方，接受煙火的持續熏烤。煙氣環繞中，由表及里，圓球的煙熏風味一分一分加重。
“差不多熏十天，就可以吃了。”袁如珠抬首，仰視吊在灶臺上方的圓球。
冷熏十天后，完成蛻變的圓球便是血豆腐。到時候剝開被熏的黑黑的菜葉子，里面會露出同樣被熏得黑紅黑紅的血豆腐。
血豆腐只是外面黑紅黑紅的，里面的顏色不似外面那般黑紅，里面的豆腐和豬血已經渾然一體，呈淺紅色。
回想著血豆腐的味道，袁如珠口中分泌出口水來。
血豆腐的味道很獨特，它帶著微微的嚼勁，勁道彈韌的外皮包裹著豐潤柔軟的內里，干香滋潤，吃起來口感類似臘肉。
透著調料的麻爽，臘肉的臘味，松枝煙熏的熏香，以及煙熏過的豆腐香氣，這幾種味道聚在一起，凝合成了一種樸實且獨特的風味。
袁如珠吞咽下口水，只要再等待十天，就可以吃到干香滋潤、麻爽可口、不是臘肉卻勝似臘肉的臘味血豆腐了。
去年吳桂芳熏的臘味血豆腐沒多少，早就已經吃完，所以今年袁如珠打算多熏一些，免得不夠吃。
盆里留了些豬血，中午做豬血豆腐湯。本來今天家里不打算吃豬血豆腐湯，但李長貴想吃。今天他終于可以吃大油大鹽的食物，因而急不可待地想要吃紅油的豬血豆腐湯。之前看袁如珠他們吃的香，他饞壞了，做夢都在想著吃紅油豬血豆腐湯。
臨近中午時，李長貴一眨不眨地盯著鍋里咕嘟沸騰的紅油豬血豆腐湯，陣陣麻辣鮮香鉆進鼻子里，香得他肚子咕咕叫起來。
彼時，清河國賓館后廚里，副廚師長皺眉對著另一位副廚師長說：“這真的不是胡來嗎？一個十幾歲的丫頭，怎么能主持國宴！”
“徐廚推薦的，大概不會錯的吧？”副廚師長遲疑道。
國賓館即將迎來一位重要外賓，可前幾日，他們的廚師長即大主廚手受了傷，無法主持國宴。廚師長便去請珍饈莊的徐廚伊膳幫忙。伊膳廚藝高于大主廚，以前偶爾會來國賓館幫忙。所以這次廚師長便又去找了伊膳。
然而伊膳拒絕幫忙，他向廚師長推薦了一位叫做袁如珠的廚子。
當時伊膳說：“她的廚藝遠高于我，你可以去請她。”
廚師長問清楚袁如珠是誰后，非常詫異。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伊膳笑道：“以她的水平，去京城的中央國賓館做大主廚都沒問題。我并非夸大，你去親自嘗一嘗她的手藝就知道了。”
于是廚師長去了如珠飯館。吃到如珠飯館的菜的那一瞬間，他已經做下決定。
很快他便聯系了袁如珠。邀請她去做此次國宴的大主廚。只是袁如珠還在考慮，并未做肯定回復。
伊膳和廚師長知道袁如珠的廚藝如何，然而后廚里其他人并不知情。所以當其他廚師聽說有一個十幾的小姑娘可能會暫代大主廚的位子，主辦即將到來的清河國賓館國宴的時候，廚師們都個個不可思議。
“廚師長不會腦袋糊涂了吧？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能比得上咱們？”
“是啊，廚師長只是手受了傷，難道腦子也受傷了？”
“她的飯館在我們這兒這么火，說明她的廚藝的確很不錯，可……到底還是個年輕的小丫頭啊。”
“搞砸了怎么辦？這次來的外賓很重要的。”
“廚師長真是瘋了！”
作者有話說：
小時候奶奶做的臘味血豆腐巨好吃，干香干香的血豆腐，吸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