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中年男人微微一抬眼鏡, 打量前方的寧冬飯館，隨后穿過人群, 緩步上前。
“第266號客人……”
中年男人走近，給服務員看排號，隨即進入飯館。
“您好先生，請問需要吃點什么？”
中年男人撫著鏡框，“你們這里的招牌菜。”
林媛媛不知道已經(jīng)回答過多少這樣的問題，對于客人這樣的問題，她已然麻木，她笑出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我們這里都是招牌菜。”
“都是招牌菜，”中年男人笑了笑，繼而翻看菜單, “胭脂蘿卜纓子羹？蘿卜纓子做的？倒是新鮮, 點一份這個。”
“好的先生。”
目光落在青梅酥這三個字上，他略一沉吟，“青梅酥？來一份。”
視線劃過“香煎粳米云吞”，中年男人微微瞇眼。“這道菜……云吞里包著粳米煎炸的么？”
“是的, 這道菜是用粳米、臘腸和香菇做餡包的云吞，再香煎出來的。”
“粳米做云吞餡，粳米柔軟可口, 有油性, 與云吞皮混合相煎, 可使云吞吃起來更加軟潤……不錯, 不錯。”中年男人低喃。
聽到這話, 林媛媛微微訝異, 這位客人, 是行家啊。她不著痕跡地打量他, 對上他含笑的眼，他說：“那就來一份香煎粳米云吞。”
“好的，先生。”
不多久，香煎粳米云吞端上來。中年男人端詳香煎粳米云吞。四四方方的形狀，金黃的色澤，宛若堆疊起來的小金磚。
“色澤相當不錯。”中年男人扶著眼鏡，湊近觀察。一湊近，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云吞的面皮清香，粳米的清糯，臘腸的臘香，香菇的鮮醇，經(jīng)過煎炸，混合出只讓人禁不住分泌口水的香氣。
他低嘆，“多而不亂，濃而不雜。”
這香，多而不亂，濃而不雜，各種香味融合得十分和諧，極盡完美。
“妙哉。”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小金磚。當清焦的云吞皮帶著微微的辣香進入口中，將潤糯的粳米、咸鮮的臘腸以及爆汁的香菇供奉到味蕾上后，他慢慢睜大雙目。
怔愣好半晌，他臉上的震撼仍舊無法平復。許久，他長嘆出聲，“清而焦，焦而鮮，鮮而咸，咸而潤，九九歸一，妙極！妙極！寧冬飯館，果然名不虛傳！”
中年男人名徐膳，美食雜志《臻味》的專欄作家，國內(nèi)有名的美食評論家。
前一段時間，聽聞名廚林鎮(zhèn)山盛贊一家小飯館，并自認不如這家小飯館的老板，徐膳很是詫異。了解了一番這家小飯館，他決定親自去瞧瞧這家小飯館到底如何。
吃到寧冬飯館之前，他有所預料飯館會十分美味，畢竟名廚林鎮(zhèn)山都自愧不如，但他從未想過，這家飯館會美味到如此地步。
他看著盤子里的小金塊，色香味美，這四個方面，這家飯館似乎做到了極致。
“妙極啊。”徐膳喟嘆不止，一時間靈感爆棚，文思泉涌，他拿出手機，打開備忘，迅速寫下文章。
林媛媛向他投以一瞥，她嘿嘿笑了下，哈，又一個被老板的手藝征服的男人。
后廚里乒乒乓乓，油煙四起，葉寧擦擦汗，目光掠過鐘表。快打烊了。
又忙活了一段時間，飯館準時打烊。不再接受訂單。小麗跑過來，說：“老板……”
“嗯？怎么？”
“這不是八點了嗎，咱們店已經(jīng)不接受訂單了，可是有位客人他說他特意從外地趕過來的，他好不容易排到這么靠前的位置，希望咱們通融通融……他說就差這么幾分鐘他就能吃上了，實在是可惜。”
飯店八點鐘打烊，這位客人的排號，剛好差幾分鐘就能吃上。之前也不是沒有碰到過這這樣的食客，只是之前那些食客不像今天這位食客這般苦苦哀求，似乎不給他吃上飯，他就會哭死在這里似的。所以小麗才覺得難辦，才來找葉寧。
葉寧動著鍋鏟，“可是沒辦法，如果我們給他通融了，給他點單了，他后面的食客怎么想，后面的食客也讓咱們通融通融？都通融通融，這樣下去，今天晚上我們就不用休息了。”
是啊，在規(guī)定的時間外給這位食客點單，其他食客肯定也要跟著點單，不給點，肯定會鬧起來。
“所以，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不能亂的。”
小麗點點頭，“但是這位客人他……不給他點單，他可能……”
葉寧搖搖頭，“沒辦法。”轉(zhuǎn)而繼續(xù)炒菜。小麗快步返回，“先生，真不能壞了規(guī)矩。”
胖乎乎的胖子眼睛紅了，“我好不容易排到這么靠前的位置，好不容易排到這么靠前的位置的。”
“先生，真的對不起。”
胖子眼淚流下來，“我只是想嘗嘗他們說的全世界最好吃的飯，我只是想嘗嘗……”
“先生，您……”
其他還在吃飯的食客見狀，皺眉，“怎么還胡攪蠻纏死纏爛打起來了，小伙子，你不能壞了人家飯館的規(guī)矩呀。”
“就是，一旦你開了先例，那你后面排隊的食客也都要吃飯，那飯館還打不打烊了？”
“男子漢大丈夫的，還哭起來了，真是……”
胖子哭得更大聲，“我只是想嘗嘗全世界最好吃的飯啊。”
其他食客嘖了一聲，不再吭聲。店里一安靜下來，因而顯得胖子哭的聲音更加突出。李洪生過來，說：“小伙子，你明兒再來吃，行不？”
胖子眼淚大顆大顆地掉。李洪生犯難。葉寧聽到哭聲，看過去。
胖子眼睛鼻子紅成一團，淚水不停掉落，黯淡無光的眼睛里仿佛充滿了絕望。
“我只是，想最后再嘗嘗……”
“明兒再來行不，明兒來吃也是一樣的。”李洪生說。
“沒有明天，沒有以后了……”他抽噎著，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無盡的絕望里。
葉寧愣了一下，她仔細打量穿著白衣的胖子，踟躕片刻，她招手，讓小麗過來。
“老板？”
葉寧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小麗愣了愣，“老板你這是……”
“按照我說的去做。”
“好的老板。”
胖子還在哭，小麗走過去，低低在他耳邊說了句話，胖子哽咽了一下，“真、真的嗎？”
小麗趕緊給他使眼色，讓他別出聲，隨之點點頭。胖子擦擦淚水，慢吞吞地走出飯館。
葉寧望著胖子的背影。他幾乎是佝僂著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負重前行。她心緒涌動。
不多久，飯館里食客散盡。葉寧環(huán)顧空蕩蕩的飯館，又叫了小麗一聲。小麗立馬會意，迅疾去飯館外面。
很快，小麗領(lǐng)著胖子走進來。胖子擦著仍然紅紅的眼睛，啞聲道：“謝謝，謝謝。”
“我們老板是好人。”小麗說。胖子趕忙向后廚里的葉寧，“謝謝老板！”
隔著不遠的距離，葉寧頷首。小麗問：“你要吃點什么？”
胖子說：“菜單上的，我全都要。”
“全、全都要？您能吃得完嗎？”
胖子眉目黯然，“都得嘗嘗的。”
“可是有很多菜的食材沒有了，都賣光了。”
“那現(xiàn)在還有什么菜可以上？”
“就只有五六道菜了。”
胖子面露遺憾，“好吧，能上的都上吧。”
葉寧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她望著耷拉著肩膀的胖子，然后開始做菜。
就只給他一個人做菜，全廚房的人快速動作，菜陸續(xù)端上去。
葉寧炒著菜，目光向前一送，胖子吃著吃著哭了起來，她微微抿唇，對田淑香說：“舅母，小天小冬他們的香蕉是不是還沒吃完？你拿一些下來。”
“寧寧你要吃香蕉？”
“不是，舅母，你快點拿一些下來。”
很快田淑香把香蕉拿下來。葉寧給香蕉去皮，切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小段，均勻地裹上淀粉，裹上蛋液，最后在面包糠里滾一圈。
鍋里熱油，熱到六成油溫，香蕉下鍋炸。面包糠、蛋液和淀粉逐漸變得金黃，漸漸形成脆脆的外殼，香蕉的軟甜與入了香脆的油焦味，聞起來只讓人口舌發(fā)干，想立即其塞進嘴里。
一節(jié)節(jié)香蕉炸好，放到盤子里，葉寧拿出番茄醬，在炸香蕉上畫出笑臉。
小麗咽著口水，“老板，炸香蕉是我們吃的嗎？”
“不是。”葉寧擦擦手，端起炸好的脆皮香蕉，走出廚房。
胖子一邊吃，一邊哭著，眼淚嘩啦嘩啦地流，像是要把所有的眼淚都流干。忽而，一盤金黃金黃的炸香蕉出現(xiàn)在面前。他抬起腦袋，哽咽，“老、老板……”
葉寧在他對面坐下，“好吃嗎？”
“好、好吃。”
“這盤脆皮香蕉送你吃的。”
胖子怔了一怔，忙不迭道：“謝謝老板。”
“嘗嘗吧。”
胖子夾起脆皮香蕉，注意到上面畫著的笑臉。他看著笑臉，吃了一口。金黃酥脆的外殼帶著蛋鮮和水果的清香碎裂在口中，里面軟綿微弱的香蕉肉在嘴里化開，清新的果香頓時蔓延開來。咽下去，清新香糯的香脆仍然殘留在口中。
葉寧直視他，“怎么樣？”
胖子喉頭滾動這，“好吃。”
“香蕉有一個別稱，你知道嗎？”
“不知道。”
“香蕉又叫快樂水果，吃了之后會很開心快樂，你吃了有沒有開心一點？”
聞言胖子微頓，半晌說不出話來。葉寧試探道：“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如果可以的話，能跟我說說嗎？”
胖子周身縈繞著的絕望感讓葉寧心驚，她曾在她父親身上感受到過同樣的絕望感。是一種已經(jīng)放棄了生命，不再留戀世界，準備赴死的絕望。
第 82 章
聽到葉寧的話, 胖子低下頭，隨后, 眼淚大顆大顆地打在桌面上，如珍珠落在桌面上，碎裂開來。
許久，他才哽咽出聲，“沒什么，謝、謝老板。”
他不愿意說，葉寧也不能再追問。注意到他筷子不停地夾著糯米藕，她才發(fā)現(xiàn)他點了三份糯米藕。其他菜就只點了一份，唯獨點了三份糯米藕。
葉寧輕聲問：“喜歡吃藕？”
胖子聲音有些沙啞，“嗯, 藕好吃, 老板，你做的糯米藕很好吃。”說著，他又去夾糯米藕。
“喜歡吃我們店的糯米藕的話，以后經(jīng)常來吃吧？”
胖子咀嚼的動作停下來, 聲音幾不可聞：“以后……”
“其實……做藕我很拿手的，糯米藕我做的還不錯吧，但是我做的其它藕比糯米藕還要好吃, 例如藕盒, 蜜汁藕, 糖醋藕條, 酸辣藕帶, 香煎藕餅, 爆炒藕片, 琉璃藕片, 魚香藕片，茄汁藕片……”
“蓮藕肉丸子，紅棗蒸藕，什錦藕丁，孜然干鍋蓮藕。”
“魷魚排骨燒蓮藕，蓮藕木耳炒肉片，大骨燉蓮藕，蓮藕燜豬手，玉米排骨蓮藕湯……”
葉寧細數(shù)，“我還擅長做蓮藕糕點，例如藕絲糕，藕粉夾，脆藕酥，甜藕餅……”
見胖子不停地吞咽口水，她繼續(xù)說：“藕泥蓉……這些吃過嗎？”
胖子喉頭滑動，“有些吃過，有些沒有。”
“藕的做法還有很多，我基本上都會，而且，其他做法都比糯米藕好吃，因為我其實不太擅長做糯米藕，我擅長其他做法。”
胖子張了張口，“可是老板你做的糯米藕已經(jīng)很好吃了，這樣還不算擅長嗎？”
胖子瞪著眼睛，葉老板做的糯米藕已經(jīng)很好吃了，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糯米藕。這么好吃，于她而言，居然也算不擅長嗎？
葉寧微笑，“你要是嘗過我做的其它藕的做法，你就知道，我有多么不擅長糯米藕了，比如魷魚排骨燒蓮藕，我很擅長這道菜，我做的這個菜比糯米藕好吃十倍，不，一百倍。”
胖子雙目瞪得更大了。比糯米藕還好吃一百倍，那得有多好吃，他甚至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
“嗯……說起魷魚排骨燒蓮藕，很久沒有吃過了，”葉寧轉(zhuǎn)頭對田淑香說：“舅母，我們明天做魷魚排骨燒蓮藕賣吧？”
田淑香看了她一眼，“行。”
葉寧笑道：“我做的魷魚排骨燒蓮藕可好吃了，明天你們可要好好嘗嘗。”她又面向胖子，“明天我們店里會賣魷魚排骨燒蓮藕，來吃魷魚排骨燒蓮藕吧？”
胖子默了默，然后點頭，“好。”
葉寧回以一笑，隨后起身離開。
此時已經(jīng)快到九點半，飯館外面靜悄悄的，胖子走出飯館，將將走出來，他聽到身后有人說：“明天一定要來嘗嘗魷魚排骨燒蓮藕啊。”
他轉(zhuǎn)過身，飯館門口，少女站在暖黃的燈光下，杏眼里含著柔和的笑意，“記得明天一定要來。”
胖子與她目光交匯，啞聲道：“好。”
他轉(zhuǎn)身離去，胖胖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明亮的燈光里。
胖子來到一家賓館面前，進了賓館，視線落在桌子上放著的藥上。他拿起藥。
他查過的，吞安眠藥的話，在最后的時間里是非常痛苦的，痛苦到足以讓人后悔，吞安眠藥自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樣輕松簡單。他來到窗前，目光送到樓下。
從窗前一躍而下，可能會連累到無辜的路人。所以他最后才會買安眠藥。
他神色渙散，盯著手里的藥。手機鈴聲一響。
“小希，對不起，媽忘了前天是你的生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媽這段時間都太忙了，今天才想起來你的生日……”她話還沒說完，那邊響起孩子哭聲，“媽媽！媽媽！媽媽！”
然后是男人的聲音：“老婆，你快過來給元元洗澡，他不讓我洗！這孩子真是！你快點過來！”
“小希你等一下，我先給元元洗個澡，等會兒再打給你。”電話很快掛斷。
楊希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凝視著已經(jīng)結(jié)束的通話，靜默良久，他點開微信。
他和他爸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兩個月前。他爸或許不會再想起來，前天是他十八歲生日。
他有些自嘲地提了下嘴角。他父母已經(jīng)各自有了家庭，怎么還會記得他這個多余的人的生日。
他神色渙散地看著手機，等待著。
天快亮了。
他爸始終沒聯(lián)系他，他媽也沒有給他回電話。
他枯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啞著嗓子，“說好的給他洗完澡，就給我回電話的。”
“說好的每一年過生日都給我做藕片蛋糕的……”
他的眼睛沒有焦點，陷入回憶里。
“小希喜歡吃藕片蛋糕！”
“那爸爸媽媽以后每年過生日都給你做藕片蛋糕？”
“好！爸爸媽媽，我還要吃別的東西！”
“還要吃什么？”
“什么都要吃！”
“你這個小饞鬼，這孩子，就是好吃，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樣了。”
啪嗒。
淚水砸到床單上。他擦掉眼淚，伸手拿起藥瓶。
“舅舅，貨點好了嗎？”
“點好了，都齊全著。”
葉寧點點頭，系上圍裙。排骨洗凈焯水，切成塊。葉寧切排骨的時候，田淑香在旁邊道：“魷魚排骨燒蓮藕我還沒吃過呢，是個啥味道？”
“很好吃，等會就知道了。”
蓮藕切成大塊，蔥切成段，姜切成片。鍋里燒油，待油熱，爆香蔥段、姜片和八角。
炒出香味后，葉寧把切好的排骨炒進去。鍋鏟翻動間，排骨變得微微焦黃，肉鮮不停往上竄。
葉寧吸吸香氣，繼續(xù)翻炒，排骨愈發(fā)焦黃，此時下入冰糖，再撒入些許料酒。
再翻炒片刻，藕塊倒進鍋內(nèi)。蓮藕和排骨在鍋內(nèi)翻滾幾許，下生抽老抽上色調(diào)味。
“舅母，把香油和蠔油拿給我。”
“好嘞！”
香油蠔油倒進鍋內(nèi)，炒一會兒，把魷魚干倒進鍋里，隨后放鹽和花椒。
攪動幾下，加入適量清水，再把魷魚藕塊和排骨倒進高壓鍋里，高壓鍋上汽蒸。
大概一刻鐘過去，廚房里已經(jīng)香得讓人邁不動腿了。魷魚的魚鮮，排骨的肉香，蓮藕的清香猶如長了腳，在廚房里四處奔跑。原本只有一點餓的葉寧聞著香味兒，饑餓感更加強烈。
田淑香見時間一到，忙不迭道：“寧寧，時間到了，可以關(guān)火了。”
葉寧說：“還沒到時間，舅母你聞一聞香味，魷魚排骨燒蓮藕還沒有燒到最好吃的時候。”
田淑香鼻翼微動，說：“可是你之前說燒十六分鐘，已經(jīng)到了十六分鐘了，還沒燒到最好吃嗎？”
“按照通常的經(jīng)驗是十六分鐘，但是今天要多燒一會兒，排骨有點硬。舅母，燒菜不是說一定要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來燒，要視情況而定，要通過色香味來判斷烹飪的時間。”
田淑香咂嘴。色和味還好，可是通過香來判斷就有些難了。然而寧寧可以輕易的通過香味來判斷菜的烹飪程度。她有些敬佩地看了下葉寧，隨之繼續(xù)忙手里的活。
沒過多久，葉寧關(guān)火，揭開鍋蓋。鍋里，蓮藕排骨魷魚燒得醬黃，濃郁的香味嘩啦啦地涌出來。
田淑香動著鼻子，“好香！”她趕緊去瞧鍋里。葉寧把香菜和紅椒圈撒進去，翠綠的香菜和艷紅的紅椒落入醬黃的魷魚排骨燒蓮藕里，很快將香氣散播開來。
撒了香菜和紅椒圈之后，魷魚排骨燒蓮藕出鍋。
“好了，可以吃了。”
Q彈的魷魚很有嚼勁，嚼著嘎吱嘎吱響，魷魚特有的鮮香里摻雜著排骨的肉香和蓮藕的清甜，吃起來不腥不膩，鮮嫩多味，十分有嚼頭。
而排骨，輕輕一嗦，嫩嫩的排骨肉便脫離骨頭，滑進了嘴里，排骨肉汁多味醇，魷魚的魚鮮和蓮藕的清味調(diào)和了肉的膩味，吃起來油而不膩，就連骨頭嚼起來都十分入味，很是適口。
最后是蓮藕。蓮藕燉的剛剛好，不至于過于軟爛，又不至于過于生脆，軟中帶著脆，脆中帶著軟，嚼著嚼著會有清甜的汁水溢出來，如果單只是清甜味兒，倒有些單薄了，然而蓮藕里還有魷魚香和排骨香，入味入的恰恰好，不濃不淡，一口下去，滿口留香。
小冬吃著蓮藕，奶聲奶氣，“太好吃啦！”吃完他又要去夾蓮藕，旁邊的小天立即給他夾菜。
“謝謝小天哥哥！”
小天滿嘴都是油，“不用謝不用謝。”說完，他拿紙巾給小冬擦嘴角的油。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葉寧笑了笑。自從小冬和小天睡一張床后，小天自覺地開始照顧起小冬來，并且還養(yǎng)成了習慣，完全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她莞爾，給小天夾菜，“多吃點，小天最近在長身體，要多吃點，長得高高的。”
“嗯！”
十二點，寧冬飯館開門營業(yè)。
葉寧望向大門，似乎在期盼某個人的到來。
下午些時候，葉寧正在炒菜，忽而聽到客人驚呼：“天啊！你們看新聞沒，有人自殺了！”
洪亮的聲音傳到葉寧耳邊，她手一抖，頓住。
第 83 章
“真的啊？”
“真的, 就今天發(fā)現(xiàn)的，就在咱們桃城, 早上就有消息傳出來了，好像是個年紀不大的小伙子，不過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桃城，今天早上，年紀不大的小伙子，各種關(guān)鍵信息鉆入葉寧的大腦，拼組成昨天那個胖胖的男孩的面孔，她深深地埋下腦袋。
她低喃：“說好的今天來吃魷魚排骨燒蓮藕的呢。”
也許，并不是他。可是……大概率會是他。她拿出手機。查不到什么具體的消息，只知道今天早上桃城一個年紀不大的男生自殺了。
田淑香在一旁嘆道：“唉, 年紀輕輕的, 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哎！寧寧，鍋里快糊了！”
葉寧火速回神，她拍拍額頭, 壓下所有情緒，專心工作。她把鍋里的菜倒掉，重做。
把蓮藕倒進鍋里的時候, 葉寧唇畔溢出一聲嘆息, 嘆息幾不可聞, 消散在煙火里。
飯館外面涼風瑟瑟, 落葉片片飄落, 枯黃的葉子落地, 碎裂成渣, 風一吹, 碎渣便消失得一干二凈。
正在等排號的一位婦人目睹這一幕，不禁長嘆，聽說那個孩子是跳樓自殺的。
那個孩子也像這枯葉一般，落在地上，碎裂成渣，風一吹，便什么也沒有了。
周圍有人議論紛紛。
“聽說是先吞了安眠藥，然后再跳樓的。”
“怎么吃了安眠藥還要跳樓……這不是多此一舉，而且跳樓多疼啊，安眠藥多好。”
“不是的，你是被那些影視劇誤導了吧，以為吞安眠藥自殺很輕松？事實上，吞安眠藥自殺很痛苦的，比跳樓還要痛苦。大量安眠藥會刺激胃腸道，腸胃道會像火燒一樣的絞痛，神經(jīng)也會劇痛，在死亡之前，腸胃絞痛伴隨著頭暈目眩的神經(jīng)劇痛，慢慢的，腸胃里的食物會出現(xiàn)反流，從鼻子嘴巴里流出來，嗆入氣管，你會嗆到慢慢窒息，直至死亡。這個過程很緩慢，所以十分煎熬，十分痛苦。”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吃安眠藥自殺的話這么痛苦，那不得比跳樓痛苦多了，好歹跳樓只是一瞬間。所以……那個男生是吃安眠藥了之后，沒熬得過窒息之前的痛，才又跳樓的？”
“不知道，可能吧，唉……”
天色昏沉下來，夜里的風涼意更甚。李洪生縮縮脖子，“這天兒，一天比一天冷了啊。”
涼風灌進脖子里，李洪生打了一個寒噤，按壓住衣領(lǐng)。
快打烊了。
夜風漸大，也漸冷。
林媛媛跑過來，“李叔，老板說外面風大了，叫您進來。”
“行，這就進來。”李洪生跺著腳，快步進屋。
“今晚這風這么大，明天怕是要加衣服了。”李洪生抱著雙臂，摸了摸被涼風吹得冷冰冰的脖子。
飯館里溫溫暖暖的，隔絕了外面的冷風，李洪生冷冰冰的脖子一下子暖乎起來。他靠近后廚，“寧寧，夜宵吃點啥？能來點熱湯不？”
“那等會兒做湯粉吃吧？”
“湯粉？行！”
快到八點，外面風刮得更厲害，窗簾被刮得呼呼作響。葉寧讓田淑香去泡一些米粉，轉(zhuǎn)而繼續(xù)炒菜。
外面的風嗡嗡嗡響著，葉寧想著馬上就要打烊，于是對小麗說：“小麗，去把大門關(guān)上吧，別讓風吹進來了。”
“好的老板！”
小麗剛要去關(guān)門，忽然一道人影從風里跑出來，鉆進了飯館里。
小麗看向過去，葉寧也看過去，葉寧怔愣片刻，下一秒，她走到門邊，“來吃魷魚排骨燒蓮藕？”
楊希點點頭，他的頭發(fā)被風吹得亂糟糟的，“輪到我的號了吧？八點鐘還差幾十秒，可以吃吧？”
葉寧看著他。
“老板？”
“老板？”
葉寧回神，她彎起嘴角，“當然可以。”她返回廚房，轉(zhuǎn)身之前再看了楊希一眼。
楊希坐到桌子邊上，不多久，魷魚排骨燒蓮藕端上來。他端詳面前香噴噴的魷魚排骨燒蓮藕，深深一呼吸，旋即拿起筷子去夾蓮藕。軟脆入味的蓮藕碾壓過牙齒，清淡的甜味和魚鮮肉香滑過口腔，他瞳孔微縮。
蓮藕單一的清甜里滲進了嫩嫩的魷魚鮮味，咀嚼幾下，滿口都是鮮得讓人食欲大開的味道，還在回味藕塊里的魚鮮時，排骨的肉香一絲一縷地涌上來，完全不見油膩的肉香十分醇濃，還透著點點骨香。
他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藕。比昨天的糯米藕還好吃。他總算明白，為什么葉老板會說她不擅長做糯米藕。
他無法想象藕還能做得這么好吃。幸好……幸好他今天猶豫了一下，否則不會吃到這么好吃的魷魚排骨燒蓮藕。
今早……
今早他是想吞下安眠藥的，但他剛要把藥吃下，忽而想起昨天吃的糯米藕，從而想起他答應過寧冬飯館的老板，今天要去吃魷魚排骨燒蓮藕的。
他說了聲對不起，他要食言了。他打開藥瓶蓋子，又停住動作。
葉老板說，她做的其他藕比糯米藕好吃一百倍。
他手指不停地摩挲著藥瓶。好吃一百倍啊。他都要死了，死之前，為什么不去嘗嘗比昨天吃的糯米藕還好吃一百倍的藕？
離開之前，要嘗嘗比昨天的糯米藕還好是一百倍的藕啊。這句話不停地在耳邊縈繞。
他平生沒什么喜好，唯獨愛吃，他去寧冬飯館，是想在離開這世界之前，嘗一嘗他們說的全世界最好吃的飯館。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嘗過了全世界最好吃的飯館了。心愿已了，他該離開了。
可是，可是，他還沒有吃過比昨天的糯米藕還好吃一百倍的藕。比昨天的糯米藕，還好吃一百倍，那肯定是最好吃的藕了。他還沒吃過最好吃的藕啊。
拇指指腹不停地摩挲藥品，楊希陷入掙扎之中。
許久，他抬眉。
今天先去嘗嘗魷魚排骨燒蓮藕。等吃到魷魚排骨燒蓮藕，他再離開這世界。
決定好后，他放下藥瓶，立刻點開飯館小程序去預約。但是太晚了，預約的排號今天肯定是吃不到的。想了想，他決定去買別人的位子。他好不容易才買到別人排的位子。幸好趕上了，只差這么一點，他又點吃不上飯了。
楊希吃著魷魚排骨燒蓮藕，微微瞇起雙目，十分享受地仰起了胖乎乎的臉。
葉寧把泡好的米粉拿過來，她抬起頭，望向正在吃魷魚排骨燒蓮藕的楊希。
觀察他半晌，她微微莞爾。把泡好的米粉放進清水鍋里煮，煮開之后攪動幾下。煮一會兒，把米粉倒出來沖洗干凈備用。
雞蛋打散，炒碎炒香，放少許辣椒面進去，翻炒幾下，加水，鹽，老抽，生抽。
最后再把米粉放到鍋里煮。燒到湯汁沸騰，下蒜苗末和生姜末。米粉的粉香，蛋香，蒜苗香，生姜辛香在鍋里融合，沸騰的湯汁咕嚕冒泡，泡泡破散，展出濃郁的湯粉香味。
葉寧把煮好的湯粉倒進。一個個大碗里，然后再把之前做好的紅燒肉丁淋在湯粉里。紅燒肉湯粉便做好了。
油汪汪、紅亮亮的紅燒肉堆在湯粉上，很快吸收了湯粉的香味，林媛媛她們來端湯粉，一個個饞的差點流口水。
“老板怎么做這么多呀，咱們沒這么多人呀。”
葉寧含笑道：“多的是給客人的，今天我高興，免費贈送客人一碗紅燒肉湯粉。”
“哇！”林媛媛驚呼，“咱們店的客人也太幸福了吧！”
“好了，給客人端去吧。”
已經(jīng)打烊了，店里只剩下兩三桌還在吃飯的客人，當服務員把紅燒肉湯粉端過去時，客人們驚喜不已。
紛紛道：“謝謝老板！老板你就是人間天使！”
“太好啦！還有免費湯粉吃！”
“葉老板做的紅燒肉湯粉免費送我們吃？我操，還有這種好事？”
“謝謝老板！”
楊希看著桌上剛剛端上來的紅燒肉湯粉。紅潤光亮的紅燒肉堆疊在湯粉里，香氣陣陣撲鼻。他嚼著蓮藕，然后拿起湯勺。
湯勺微微攪動湯粉，他喝下一口。熱騰騰的湯滑過喉嚨，留下一片暖熱鮮濃。
客人們的聲音在周圍不斷響起。
“好吃！”
“這湯真好喝！”
“這湯粉絕了，米粉真筋道！”
“外面冷風嗖嗖的，喝一碗熱乎乎的湯粉，哈哈，爽哉爽哉！”
楊希側(cè)過身，目光送到窗外窗外樹枝搖動，冷風綿延不絕。而飯館里都是熱騰騰的熱氣，暖而香。
他又喝了一口湯，熱乎乎的湯將暖意傳便四肢。
“好吃嗎？”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他抬起腦袋，“老板，好吃的，紅燒肉湯粉很好吃，魷魚排骨燒蓮藕也很好吃。”
葉寧點點頭，“其實我做的魷魚排骨燒蓮藕也就那樣，比不上我做的蓮藕燜豬手。”
楊希愣愣的，“老板做的蓮藕燜豬手，比魷魚排骨燒蓮藕還好吃嗎？”
“對啊。”葉寧似乎在思考什么，“說起來，蓮藕真是一個好食材，能做很多很多種菜，每一種都特別好吃，唔，我想想，以后飯館多賣一些藕吧，像是蓮藕燜豬手這些菜，我們店會陸續(xù)推出供應的。”
葉寧眉眼含笑，“對了，你不是喜歡吃藕嗎，咱們店以后會陸續(xù)推出很多種關(guān)于藕的菜，不要忘記來吃哦。”話音落下，她轉(zhuǎn)身離開。
楊希神色怔怔。
還有比魷魚排骨燒蓮藕更好吃的藕。可是他沒機會吃了，他馬上就要……
可是他還沒有吃到……
再一次回到賓館，楊希再一次拿起藥瓶。握著手里的藥，他幾度張口，又幾度閉嘴。
不然，再等一等，等寧冬飯館又推出關(guān)于藕的新菜，他嘗過之后，再去死吧。
就這么一次了。他告訴自己。下一次嘗完寧冬飯館關(guān)于藕的新菜，他馬上就去死。
冷風從窗外吹進來，他瑟縮了一下，不自覺地回想起飯館里的暖香。他望著一個方向，像是在望著寧冬飯館的方向。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他回神，拿出手機。是他媽打過來的。他安靜許久，沒有接電話。直到電話鈴聲停止。
鈴聲再度響起。
他接了電話。
“兒子！”
“嗯。”
楊媽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怎么了？”
“你不說你去桃城玩了嗎，剛才我看到新聞，桃城有一個跟你年齡差不多的男孩跳樓自殺了，小希……你一個人在桃城，媽很擔心你的安全。”
楊希安靜下來。
“小希？小希？昨天媽給元元洗完澡后，太累了，沒想起來給你回電話，對不起。”
楊希嗯了一聲，聲音里沒什么情緒。楊媽嗓音發(fā)緊，“小希，你什么時候回來，媽給你做了藕片蛋糕，就等著你回來吃呢。”
“小希？”
“小希？”
“對不起，小希，我……我這兩年我對你有些疏忽了，原諒媽，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聲音更加緊澀，似乎帶著無限的愧意。
不知多久過去，空氣里響起一聲哽咽，一顆眼淚啪嗒掉落在床單上。
“小希，快回來吧，媽給你做了藕片蛋糕，快回來吃好嗎？”
楊希垂著腦袋，任由眼淚一顆顆掉落，浸濕床單。
夜風呼嘯著窗簾，床單的淚水漸漸被夜風吹拂掉。
嘩啦一下，葉寧拉上窗簾，隔絕外面的冷風。馬上就是十月，深秋了，再穿單衣就有些冷了。
剛把窗簾拉上，外面的風聲就小了下來。葉寧微微一挑眉，稍微拉開窗簾，往外一看。
風漸漸地小下來，天上的云層稀薄了一些，月亮淡淡露出光芒來。
第二天，風早已停歇，但溫度仍然降了下來，葉寧加了件毛衣。
“舅母，在做什么吃？”她從廚房門邊探出腦袋。
“包了包子，你不是愛吃臘腸嗎，我給你包了臘腸餡的。”
葉寧目光微亮，“那我可要多吃幾個。”
田淑香包的包子又大又香，包子軟蓬蓬的，吃起來味道格外好。葉寧啃著包子，刷著手機，蘇小嵐突然發(fā)信息過來。
蘇小嵐：！！！
葉寧：？？？
蘇小嵐：寧寧！你家飯館上雜志啦！《臻味》這本雜志你知道不？國內(nèi)排名靠前的美食雜志呢！
葉寧微微詫異，轉(zhuǎn)而開心起來：真的嗎？
蘇小嵐：真噠！我把電子版雜志轉(zhuǎn)給你看！
很快，蘇小嵐把電子版發(fā)給葉寧。點開電子版雜志，葉寧瀏覽片刻。
蘇小嵐不停發(fā)消息：徐膳你知道嗎？美食評論家，就是這本雜志的專欄美食評論家，他在文章里說，寧冬飯館是他吃到過的最好吃的飯館，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錯過寧冬飯館，如果錯過就會后悔一輩子。我去查了下，徐膳很穩(wěn)重謹慎，通常不會這樣夸張地夸一家飯館的。他這是第一次這樣盛贊一家飯館！
葉寧：^_^
她用手指滑動著徐膳寫的文章，徐膳寫道：“正如其他食客所說，寧冬飯館好吃到能讓你忘記所有不開心，所有煩惱。”
“看啥呢寧寧？”
見葉寧一直滑動著手機，不吃飯，田淑香問道。葉寧托腮，說：“咱們家飯館上雜志了。”
“雜志？”田淑香驚訝，“啥雜志？”
“一個美食雜志，在國內(nèi)還不錯的美食雜志。”
田淑香興奮道：“那太好了。”
李洪生用一種憂愁的口吻：“唉，咱們飯店的客人又要增多了。”
田淑香見狀，嗔道：“咋地，客人增多你還發(fā)愁？”
李洪生摸著腦袋，憨憨地笑了聲，他拿出手機去搜《臻味》這家雜志。
“是國內(nèi)排名第二的美食雜志，”李洪生高興道，“咱們飯館上了國內(nèi)排名第二的美食雜志！”
“排名第二啊？”田淑香激動道：“那排名第一的是誰？”
“我看看，是……《滋味》。”
田淑香憧憬著，“啥時候咱們飯館也能登上，排名第一的那啥《滋味》。”
“以后肯定會登上去的！咱們飯館這么好吃，肯定會登上去！”李洪生信誓旦旦。
蘇小嵐也在說：寧寧，咱們寧冬飯館，以后肯定還會登上《滋味》的！不僅是《滋味》，還有國外那些知名美食雜志，米其林指南什么的，以后咱們飯館以后肯定都會登上的>_<
葉寧：能登上去那就太好了∩_∩
果然登上了美食雜志后，來吃飯的人又增加了很多。李洪生坐在外面，邊吃著零食邊看著越來越擁擠的人群，悠哉地哼起了歌。
彼時，《滋味》雜志社，主編辦公室。高主編說：“董老師，看了《臻味》最新一期雜志嗎？”
《滋味》專欄評論家，亦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食評論家，董味挑高眉頭，“怎么？”
高主編把《臻味》最新一期雜志翻開，翻到專欄，遞給他。董味瀏覽過專欄，略微訝異，“徐膳居然這么夸一家小飯館？”
高主編道：“通篇都不像是徐膳的風格，倒像是換了個人寫的。”
“如果不是換了一個人，那就是……徐膳收了錢？”董味意味深長道。
寧冬飯館他有所耳聞，一家網(wǎng)紅小飯館罷了。徐善這樣盛贊一家網(wǎng)紅小飯館，不得不讓人懷疑是換了人或者是收了錢。
高主編說：“他到底是換了人還是收了錢，去一趟寧冬飯館就知道了。董老師，去嗎？”
董味：“我接下來還要去幾家飯店，行程有些緊張。這家小飯館……無非是炒起來的網(wǎng)紅小飯館，就不浪費時間去了吧。”他曾經(jīng)去過許多網(wǎng)紅飯店，每每都是失望而歸，已經(jīng)有些煩膩了。
“去看看吧。”
董味看了看表，“有時間再說。”
高主編沒再說什么，雖然說著讓董味去寧冬飯館看看，但他對寧冬飯館并沒有多在意，他的看法和董味大差不差，無非是一家炒起來的網(wǎng)紅小飯館而已。
次日，天氣又冷了一些。田淑香搟著面，說：“寧寧，首都那邊比咱們桃城更冷，過兩天咱們?nèi)サ么┖裢馓装桑俊?br />
“是要穿厚外套，咱們多帶兩件過去。”
明天進入國慶假期，后天他們一家六口要去首都。舅舅他們是去玩，她和舅母是要去周家做滿月酒的宴席。
正好小天小冬他們都放假，他們一家可以一起出去玩。
“要去首都嘍！要去首都嘍！”小天高興壞了。他長這么大，還沒出過桃城，沒去旅游過，所以尤其激動。小冬也很開心，“去首都，去看升旗！”
李滿福滿臉都是興奮：“可以看到電視里的皇宮嗎？”
“可以呀。”葉寧說。田淑香當即道：“故宮比電視里看著要氣派些！”
李洪生低喃：“首都……首都啊。”他幾十歲的人了，還沒去過首都，活了大半輩子，自己國家的首都都還沒去過。
葉寧接到了常宗的電話。
“葉老板，這兩天首都降溫了，你們得穿厚衣服啊。”
“好，謝謝。”
她沒想到常宗還特意來提醒她天氣的問題。
“那你們到時候是坐周家的飛機？”
葉寧愣了一下，“不是，我們自己坐飛機去。”
“什么？周家沒給你們安排私人飛機？”
“他們說到時候在機場接我們。”
常宗沉默下來。他沒想到，周家居然沒給葉老板他們安排私人飛機。這是……不夠重視葉老板。
周家不夠重視葉老板，態(tài)度有些怠慢了。
“葉老板，這樣，我來安排飛機，你們坐我的飛機過來。”
“不用了，我們已經(jīng)訂好機票了，謝謝你。”
“已經(jīng)訂了機票了？機票可以退，損失我來承包。”
“真的不用，謝謝。”
葉寧再三拒絕，常宗無法，只得歇了心思。掛斷電話，他對徐嫣華說了這件事。徐嫣華蹙眉，“居然讓葉老板他們自己過來？周家這是……”
常宗聳肩，“周家不知葉老板廚藝到底如何，所以才這么不重視的吧。”
常老爺子給周家推薦葉寧去做滿月酒主廚，周家估計也就是看在常老爺子的面子上，才去請了葉寧。
徐嫣華哼了聲，“周家會為他們的怠慢后悔的。”
其實周家此番做法倒也不算怠慢，只是正常的態(tài)度而已。葉寧并未覺得有什么問題。只是常宗他們覺得周家有些怠慢而已。
第 84 章
小天小冬臉貼在窗口, 激動道：“我們在天上飛！”
田淑香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她都不敢往外看, 倆小孩倒莽得很，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樣子，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李洪生和李滿福同田淑香第一次坐飛機時一樣，很緊張，全身緊繃著，生怕一不小心就從飛機上掉下來。田淑香拍拍他倆，“別緊張，飛機挺安全的。”
葉寧打開包，從里面拿出零食盒子，打開遞給李滿福和李洪生, “吃點東西吧。”吃點好吃的能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小天小冬見葉寧把零食拿了出來, 立刻伸手去拿了吃。
小冬奶聲奶氣，“小麻花，好吃！”
葉寧趕緊噓了聲，讓他小聲點, “不要大聲喧嘩。”
小冬立刻捂嘴，乖乖巧巧地點頭，音量很低, “我知道啦。”
說著, 他繼續(xù)嚼酥酥香香的小麻花。葉寧炸了焦糖小麻花, 紅糖小麻花, 芝麻小麻花, 香辣小麻花, 每一種口味都吃起起來都特別香。李洪生和李滿福吃著酥酥香香的小麻花, 神經(jīng)逐漸放松下來。
頭等艙里安安靜靜的, 只有細微的麻花脆脆裂開的聲音。一位男乘客偏轉(zhuǎn)過頭，目光送到右邊。看了眼葉寧他們手里的小麻花，他的喉結(jié)微微滑動。
葉寧注意到他的視線，看過來。他禮貌性地對她一笑，轉(zhuǎn)而回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敲打電腦鍵盤。
不多久，空姐走出來，溫溫柔柔地讓乘客點餐。
男乘客翻著菜單，問：“有……小麻花嗎？”
空姐微笑：“有的，先生，請問要什么口味的麻花。”
男乘客又往右邊投以一瞥，“焦糖的吧。”
“好的先生。”
空姐很快把小麻花端上來，男乘客嘗了口，微微蹙眉，而后便沒再動小麻花。
這邊廂，葉寧他們在點餐。
“紅燒獅子頭，椒麻魚，臘味煲仔飯，還要一個嗆炒白菜就行了。”葉寧指著菜單說。
沒過多久，空姐將菜全部端上來。葉寧嘗了幾口，咀嚼的動作慢下來，然后看了一眼正在吭哧吭哧吃飯的小天他們。她喝了一口果汁，繼續(xù)吃。飯畢，她戴上眼罩，睡了過去。
飛機落地時，有少許的失重感。李洪生和李滿福原本已經(jīng)緩解下來的情緒又緊繃起來，直到失重感消失，他倆才呼出一口氣。
“這就……到首都了？”李洪生望著外面。
“嗯，到了。”葉寧收拾著包，準備下飛機。
首都的天氣著實比桃城要冷一些，出了機場后，一陣冷風撲過來，一家六口瑟縮了一下。
因為還帶了李洪生他們來，所以葉寧沒讓周家的人來接他們，她直接帶著李洪生他們?nèi)ビ喓玫木频辍?br />
車子一路前往酒店，前方越發(fā)繁華，小天哇了一聲，“首都比桃城好看！”
田淑香說：“畢竟是首都嘛。”
葉寧訂的五星級酒店，寬敞豪華，現(xiàn)代元素與古典元素相融合，莊重典雅，十分漂亮舒適。小天小冬在大床上嗷嗚嗷嗚地滾了一圈，他倆拿起遙控板，按開關(guān)。
窗簾緩緩打開。
“自動開啦！自動開啦！”小冬新奇道，然后又按了下遙控板。窗簾又緩緩合上。
大概是覺得好玩，他們倆不停地按著遙控板，窗簾一會兒開，一會兒關(guān)。
“別給人家弄壞了。”田淑香忙說道。葉寧摸摸小天小冬的腦袋，“以后咱家也裝這種自動開合的窗簾。”
“好！”小天小冬從大床上跳起來。葉寧摸摸小冬肉乎乎的臉，走到陽臺上。
遠處，故宮的輪廓清晰可見。
李滿福走到她旁邊，“那就是皇宮嗎？”
“對，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你們再去玩。”葉寧勾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fā)，繼而看了看時間。
她捏捏脖頸，對田淑香說：“舅母，咱倆休息一會兒，就得去周家了。”
“哎，好，好。”
葉寧洗干凈手，躺到床上去，兩個小時后鬧鐘響起，葉寧起床，洗漱一番。
“舅母，你收拾好了嗎？”
田淑香站在穿衣鏡前，仔仔細細地檢查自己，最后問葉寧，“寧寧，我這樣看著沒什么問題吧？”
“挺好的，車子已經(jīng)到了，我們走吧。”
酒店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車。葉寧和田淑香走過去。很快有人從車上下來。
“是葉小姐嗎？”
“是的。”
“我是來接你們的司機。”
葉寧說了聲謝謝，與田淑香一起上車。車子平穩(wěn)地向前行駛，大概四十分鐘后，車子進入一片風景優(yōu)美的郊區(qū)。
很快，車子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大宅門前。宅子四周掛上了喜慶的紅綢。
“葉小姐，到了，請下車跟我來。”
司機領(lǐng)著葉寧和田淑香進入宅子，宅子里面也掛著紅綢，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雅致。葉寧目不斜視，田淑香四處瞟著，跟在葉寧身邊往前走。
抵達廚房。
廚房里有廚子在忙碌，見有人進來，紛紛看向門口。司機說：“這是先生請來的葉主廚。”
葉寧面向廚房里的廚師們，“你們好。”
“你好。”
廚師們打量著她。司機完成任務，離開廚房。司機一離開，就有廚師道：“你就是那位據(jù)說比林廚還厲害的葉寧？”
葉寧微笑：“不敢當不敢當，我哪里能及林廚。”
眾人竊竊私語：
“這么年輕啊……”
“她真的比林廚還厲害嗎？”
“你沒看網(wǎng)上那個視頻嗎，林廚自認自己不如她。”
“可是……林廚都已經(jīng)退了多少年了，技藝退步了吧，所以才會說自己不如她……也有可能只是自謙……”
“這年輕小丫頭，確定比我老大還厲害嗎？往年這種宴席都是我們老大做主廚，現(xiàn)在居然讓一個小丫頭替了他的位置，讓我們老大給她當幫廚，真是……”
“誒誒，老大進來了！”
一個高大的男人拎著一條魚走了進來，發(fā)現(xiàn)葉寧和田淑香，他腳步微頓，問葉寧，“是葉廚嗎？”
“是的，我是。”
“你好，我是盧永義，是周家的主廚，”說著，他笑了一下，“現(xiàn)在是你的幫廚。”
葉寧和他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葉寧頷首，環(huán)顧廚房，然后戴上帽子系上圍裙。盧永義不著痕跡地端詳她。有廚師在他耳邊低聲道：“老大，你說先生他們怎么想的，讓一個小丫頭來做主廚……哪里能比得上你啊。”
盧永義一直掛在臉上的笑意斂去，低聲道：“你怎么知道她不如我？如果真不如我，先生會請她來嗎？”
“還不是為了承常家老爺子的情，給常家老爺子的面子唄。”
盧永義沒反駁。事實上，他也是這么認為的。周家是大家族，他在周家做了二十年的主廚，周家平日里的一日三餐，以及大大小小的宴席，都由他負責。
今年周家小孫女出生，按照慣例，滿月酒自然是他負責。他已經(jīng)在制定菜單，提前做準備了，卻突然被告知，這次滿月酒請了一位廚師來做主廚，讓他當幫廚。得知消息時，盧永義愣住。
他的第一反應是，先生是請了排在他頭頂上的那幾位名廚？若是請了那幾位來代替他做主廚，他倒是沒什么意見，只是有些失落罷了。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先生居然請的是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丫頭，當然，也不完全算是名不見經(jīng)傳，至少她在網(wǎng)上還是有些熱度。
一個網(wǎng)紅小飯館的老板，林廚盛贊過的小飯館老板，前兩天，一家美食雜盛贊過的小飯館老板，盡管如此，盧永義還是不認為葉寧能比得過他。大概，先生真的只是為了承常家老爺子的情。畢竟人家老爺子這么極力地推薦了，也不好再拒絕。
他又看觀察了幾下葉寧，隨即把魚放到案板上。此時，葉寧在瀏覽菜單。
滿月酒宴席是后天，但有些菜今天就要開始準備。她細數(shù)著今天要提前準備的東西，注意到料理臺沒有常用的痕跡。旋即想起來，這座宅子是周家專門用來宴請賓客的宅子，并非周家的住宅，所以廚房也不常用。
葉寧卷起衣袖，“舅母，把干辣椒泡軟。”
“好。”田淑香趕緊去找干辣椒。盧永義把干辣椒遞過來。
干辣椒泡了半晌，見葉寧打算把干辣椒撈起來，盧永義忙道：“還得要泡一會兒吧？”
葉寧搖頭，“再泡，辣椒的原味就要流失了。”
盧永義一臉不贊同，旁邊的瘦臉廚師也是不贊同的樣子，“葉廚，泡的時間太短，恐怕口感不太好。”
葉寧笑道：“不短了，時間恰恰好。”她的時間掐的很準的。
瘦臉廚師還想說什么，盧永義攔住他，“聽主廚的。”瘦臉廚師張了張口，沒再說什么。他與其他廚師對視幾下。
這葉廚……似乎經(jīng)驗不足啊。她這廚藝，真能比得過老大？瘦臉廚師偷偷瞄她。
田淑香將其他人的眼神收入眼底。她在心里暗暗嗤了聲。他們那什么眼神啊，明擺著是不相信寧寧廚藝的樣子。哼，等會兒他們就知道他們錯的有多離譜了。
此時，葉寧把泡好的干辣椒打成碎末。快速切牛肉，將牛肉切成丁。
鍋里熱油，牛肉丁炒進去，待炒香，乘盛出鍋備用。另起鍋燒油，爆香姜片和大蔥。
爆香姜片和大蔥雖然只是簡單的爆香，但是要把姜片和大蔥的香味完全爆出來并不容易，油溫，火候，油量，以及時間的控制至關(guān)重要。
姜和大蔥爆出香味后，盧永義鼻翼微動。瘦臉廚師微微詫異，低聲道：“咦……看來還是有兩把刷子。”
葉寧取出姜和蔥，鍋里的油留下，將之前打碎的干辣椒末倒進去炒。留著蔥和姜味的熱油浸潤干辣椒末，迅速與辣椒的辛辣融合，合成的香氣濃烈撲鼻。
桂皮和八角下入鍋內(nèi)，翻炒片刻，再下入之前炒過的牛肉丁。鍋里濃汁冒泡，紅艷艷的汁水將牛肉丁暈染得紅亮潤澤。
鍋鏟翻動著，翻動著，下入糖，甜面醬，辣椒粉，花椒粉。葉寧舀起少許鹽，還沒倒進去，盧永義突然道：“葉廚。”
“怎么？”
盧永義原本想說鹽量有些多，怕是會咸，但他最后什么也沒說。
撒鹽，撒白芝麻，再繼續(xù)用鏟子攪動，嘩啦啦的香味在廚房里亂竄。其他在忙碌的廚師，陸續(xù)停下手里的動作，注意力送到了葉寧那邊。
葉寧再度翻攪幾下，關(guān)火，牛肉醬出鍋。她舀出一小碗牛肉醬，用筷子蘸了一下，嘗了嘗，下一秒眉心微蹙起來。隨后發(fā)現(xiàn)其他人在看她碗里的牛肉醬。
盧永義觀察她碗里的牛肉醬，“葉廚，這牛肉醬做的不錯。”
葉寧把碗推過去，“嘗嘗？”
盧永義拿起筷子，其他廚師也湊過來。他們也想知道，葉寧的廚藝到底如何。這牛肉醬，聞著倒是挺香的，只是不知味道到底如何。
盧永義輕嘗一口，濃郁的醬香在嘴里化開，辛、甜、辣鮮味層層遞進，牛肉口感細膩，帶著幾分酥透的嚼勁，越嚼，味越醇。整個牛肉醬，香辣鮮醇，十分開胃，尤其下飯。
盧永義的瞳孔收縮起來。其他廚師面面相覷，面色各異。瘦臉廚師呆呆的，“這牛肉醬……”
其他廚師接腔：“真好吃。”
“這牛肉醬可真好吃啊。”
他們十分驚訝，甚至有些震驚。他們沒想到，葉寧做的牛肉醬居然如此美味。不夸張地說，這是他們吃過的最好吃的牛肉醬，也想象不出還有比面前的牛肉醬更好吃的牛肉醬。
他們看葉寧的眼神變了，從之前的不信任到現(xiàn)在的不可思議，而后是些許的敬佩。
他們低聲道：“怪不得連林廚都自認不如她……”
“怪不得常家老爺子會給先生推薦她。”
“廚藝比我們老大要好太多了啊。”
“噓，聲音小點別讓老大聽見了。”
盧永義稍微回神，他喉頭上下動著，半晌說不出話來，然后看向葉寧。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丫頭，居然能有這般廚藝。她炒的牛肉醬，是他平生所見最好吃的牛肉醬。他自己斷斷炒不出這樣好吃的牛肉醬來。
心緒激烈翻涌著，驚濤駭浪般。他極力整理好情緒，豎起大拇指，“葉廚，你這牛肉醬如果拿去賣，恐怕這天底下就沒有其他牛肉醬的活頭了。”
葉寧笑著搖頭，“謝謝，不過……還不夠好，”她端起碗，“味道次了些，重做。”
盧永義一頓，“重做？這味道……次了些？”
其他廚師一臉難以置信，“已經(jīng)這么好吃了，還要重做？”
葉寧肅色：“沒做好，有瑕疵，要重做，快，重新去泡干辣椒。”
廚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安靜下來。已經(jīng)這么好吃了，在葉寧眼里，居然還是瑕疵品，居然還不夠好吃。
等他們嘗到葉寧做的沒有瑕疵的牛肉醬之后，他們才知道，為什么葉寧對之前的牛肉醬不滿意了。
“絕了，這牛肉醬絕了，只要不是故意的話，拿這個牛肉醬炒菜或者炒飯，就不可能不好吃！”瘦臉廚師嘆道，這下，他是真的服了葉寧了，真的服了。
“葉廚，你太牛了！”瘦臉廚師豎起大拇指，其他廚師也跟著豎起大拇指。盧永義含著笑，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謝謝。”葉寧頷頷首，田淑香見他們都一臉嘆服地豎起大拇指，她略微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
牛肉醬做好，封存起來，等待后天打開用。接下來，葉寧開始制料，腌肉，熬湯……
一通忙活下來，天色已然黑盡，肚子有些餓了起來，葉寧摸摸肚子，問盧永義：“盧廚，你們晚上吃什么？”
“打算炒幾個小菜吃，”盧永義想了想，問，“葉廚想吃點什么？”
葉寧瞧了瞧封存到一邊的幾大罐牛肉醬，說：“牛肉醬燒豆腐。”
話音剛落，瘦臉廚師雀躍道：“好啊！葉廚，用你做的牛肉醬燒豆腐肯定特別好吃！葉廚，那個，牛肉醬燒豆腐，你自己下廚嗎？”他目含期待。
“嗯。”
瘦臉廚師興奮道：“我們都可以吃是嗎？”
“當然。”
廚師們喜上眉梢，瘦臉廚師忙不迭道：“我馬上去取豆腐！”
豆腐切成大小均勻的方正小塊，蔥姜蒜切成末，小米椒切成段，肉剁成細膩的泥。葉寧起鍋熱油，鍋里的油沸騰起來時，把切好的豆腐下入鍋內(nèi)。
滋滋滋！
熱油燒著白嫩嫩的豆腐，豆腐緩緩變色，葉寧及時把豆腐撈出來。重新起鍋燒油，炒香蔥，姜，蒜，小米椒。
隨之放入肉末，大火炒，肉香四溢時，加生抽，然后加入牛肉醬。
葉寧勻速顛鍋，轉(zhuǎn)小火，鍋里加入冷水，把之前炸過的油炸豆腐燜入鍋內(nèi)。
葉寧蓋上鍋蓋。豆腐慢慢地燜著，牛肉醬的醬香和豆腐的香味隨著燒制時間的流逝，越發(fā)濃郁，聞之只讓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燒到第十分鐘，葉寧揭開鍋蓋，熱騰騰的白霧涌出來，濃香隨著白霧撲到每一個人鼻尖。
“香！”
“哎呀媽，這也太香了！”廚師們不停吞咽唾液。
熱霧散開，醬牛肉燒豆腐露出廬山真面目。紅油油的醬牛肉把豆腐也染得紅油油的，油汪汪的豆腐在醬汁里微微顫動，似乎已經(jīng)吸飽了醬汁，就等著人吃進嘴里。
廚師們圍到鍋邊來。
“這色澤，這香味，絕了！”
“嘶……香啊。”
葉寧微微再翻炒幾下，大火收汁，出鍋前撒上小蔥花。醬牛肉燒豆腐堆疊在盤子里，濃郁的香氣化作無數(shù)把鉤子，引著廚師們?nèi)ツ每曜樱A菜。
葉寧把盛好的醬牛肉燒豆腐放在桌子上，她做了一大鍋，整整三份的量，足夠他們吃了。
醬牛肉燒豆腐一上桌，廚師們便迫不及待，快速夾了吃。滑溜溜的豆腐從筷子之間滑下來，忙把筷子換成勺子，勺子舀起一塊豆腐，豆腐在勺子里顫顫巍巍，吸溜一下滑進嘴里。
起先感受到的是醬牛肉濃濃的醬鮮，濃濃的醬鮮一瞬間將味蕾打動，還在感受美味的醬鮮食時，豆腐抵到唇齒間。
豆腐之前油炸過，帶著微微的油酥，而又經(jīng)過醬汁的燒制，油酥變得微微的潤口，吃起來既酥又潤了。
外皮里面包的豆腐軟滑得猶如那果凍，稍不留神，一抿就化了，只在唇齒間留下咸滑的香，以此證明它的的確確在口腔里來過一遭。
醬香十足，酥潤爽口，軟滑入味，回味無窮。
盧永義猛地一拍桌子，“好吃！”
其他人跟著道：“天啊，醬牛肉燒豆腐太好吃了！”
“葉廚，你……您是怎么把它做的這么好吃的！”
“拿葉廚做的醬牛肉燒豆腐下飯，我能多吃兩碗飯！”
“真他娘的好吃啊！”
葉寧輕笑一聲，“喜歡吃就多吃一點吧，我做了三盤呢。”她舀一勺醬牛肉燒豆腐。伴進米飯里，吃了幾口，有些想念家里的蒜蓉醬和辣椒醬了，若是有蒜蓉醬和辣椒醬，同牛肉醬一起拌飯，會更好吃。
桌上的醬牛肉燒豆腐。一點一點地被消滅，很快，盤子里就只剩下幾塊豆腐了。廚師們眼疾手快，快速去夾豆腐。
盧永義快速伸筷子，夾住最后一塊豆腐，而瘦臉廚師也夾住了最后一塊豆。
兩人默默對視一眼。
盧永義咳了咳，“咳，我先夾住的。”
瘦臉廚師說：“老大，是我先夾住的吧。”
“是我先。”
“明明是我先啊老大。”
他們完全沒吃過癮，最后一塊豆腐都舍不得讓給對方。
“你們看那兒！”突然有人指向門口。所有人都看向門口。
門口什么也沒有。
等盧泳儀和瘦臉廚師收回目光，發(fā)現(xiàn)盤子里最后一塊豆腐消失不見了，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旁邊的寬臉廚師笑得一臉狡黠，“嘿嘿！”
盧永義牙根動了動，瞪著寬臉廚師，“你……”
瘦臉廚師直接抓住寬臉廚師，“呔！你這個不要臉的！”
寬臉廚師嘿嘿笑，“要好吃的就行，要啥臉呀。”
目睹這一幕，葉寧失笑，田淑香也忍俊不禁。
吃過飯，葉寧他們繼續(xù)忙活。晚上九點，收工。盧永義親自帶領(lǐng)葉寧和田淑香去住宿的房間。
待盧永義離去，葉寧掃視房間。古色古香的臥房，精致典雅，空氣里溢著淡淡的檀香。
沐浴之后，葉寧擦著頭發(fā)，腦子里還想著明天要做的事。門里掛著紅綢鮮艷明麗的顏色，葉寧微微眨眼。
因為是滿月酒，需要吉利喜慶，滿月酒中的大部分菜肴就如這綢子一般，要以紅色調(diào)為主，葉寧和周家商量好的菜單里，菜肴以醬紅，棕紅，橘紅，胭脂紅為主。例如紅蛋，紅燒肉，荔枝肉，葡萄魚等，都以紅為主色調(diào)。
視線從紅綢上收回來，葉寧繼續(xù)擦頭發(fā)，拿吹風機吹了片刻，等頭發(fā)干了，葉寧沉沉睡去。
醒來時，入目里一片古色古的建筑，她微微一恍惚，然后才回想起來她在周家的老宅里。還以為……
她訕笑，還以為像上次做夢那樣，又回到了古代。
葉寧和田淑香一起去往廚房。穿過走廊，穿過門洞，田淑香說：“走在這種宅子里，感覺自己跟個古代人似的，寧寧你說這種宅子得多少錢才買得起啊。”
葉寧搖頭，“不清楚，反正肯定要很多錢。”
“葉廚，來了啊。”廚師們一見葉寧她們過來，紛紛熱情地打招。
“早上好。”
“葉廚，這是我蒸的包子，您嘗嘗？”瘦臉廚師快步過來，“我做白案很厲害的，先生太太他們就愛吃我做的白案。”
葉寧掃視盤子里的包子，軟蓬的包子圓鼓鼓的，收口的褶皺整齊均勻，漂亮精致。
“很不錯。”葉寧說。
“那您快嘗嘗？”
葉寧嘗了一個包子，鮮肉餡的，包子皮蓬松軟香，肉餡咸度適中，不油不膩。
瘦臉廚師一臉期待，“葉廚，怎么樣，好吃不？”
“嗯，很好吃。”
瘦臉廚師笑開了花，盧永義端著粥過來，說：“葉廚，我熬了八寶粥，你們快趁熱喝了吧。”
“謝謝。”
八寶粥熬得軟爛清香，很是暖胃。葉寧說：“盧廚，粥熬得真不錯。”
盧永義臉上露出笑意。其他廚師圍上來，“那個，葉廚……”
葉寧撥動著軟滑熱燙的八寶粥，“嗯？”
寬臉廚師笑呵呵地湊過來，“今兒還做醬牛肉燒豆腐吃唄？”
瘦臉廚師立馬道：“醬牛肉燒豆腐！”
其他廚師們跟著附和，“今天還吃醬牛肉燒豆腐吧？”
“行啊。”葉寧說。廚師們喜笑顏開，“今天可得多做些，昨天完全沒吃夠。”
到了下午些時候，滿月酒宴席提前要做的準備基本上結(jié)束。葉寧捏捏泛酸的手腕，轉(zhuǎn)了轉(zhuǎn)腰，同田淑香一起回房間。
晚上早早入睡，第二天晨曦出來時，葉寧去往廚房。宅子里掛的紅綢更多了，到處都是喜洋洋的紅色。
周家的滿月酒宴席是中午，人并不太多，只大概六桌人。雖然人不多，但宴席要準備的菜分量卻很多。一大早葉寧他們就開始忙碌。
日頭漸漸高升，前廳也越來越熱鬧。
“我都說了不想來，非要我來，”冉述胳膊搭在祈陽肩上，說，“真無聊，不如去踢球，我都約好了跟人去踢球的，我媽非讓我來。”
祈陽沒說什么，他按了下耳機，安靜地靠著楠木椅。
“小陽。”蒼老低沉的聲音傳過來。祈陽偏轉(zhuǎn)過腦袋，隨后站起來，“周爺爺。”
周老爺子杵著拐杖，拍拍他的肩，“又長高了？還長俊了些。”
祈陽微淡淡一笑，周老爺子又問：“高三了吧，學習辛不辛苦？”
“還好。”
周老爺子點頭，用力拍了一下冉述，“你這小子，在班上成績還是墊底？”
冉述嘿嘿一笑，“沒，上次我考了倒數(shù)第二呢！”
祈陽提了下唇角，“因為倒數(shù)第一那天拉肚子，發(fā)揮失常。”
“靠！人艱不拆啊兄弟！”冉述用胳膊勒住祈陽的脖子。祈陽手臂使力一拽，把冉述按到了桌上。
“周爺爺救命啊，祈陽要謀害我性命！”冉述哀嚎。
周老爺子啼笑皆非，用拐杖敲了敲祈陽，“好了，別鬧了。”
祈陽松手，放開冉述。冉述罵罵咧咧，“阿陽，你說你力氣怎么這么大，你長得白不拉嘰的，跟那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似的，居然比我力氣大！”
祈陽輕瞥他一眼，把耳機收進口袋里。
周老爺子用拐杖敲了一下冉述，“力氣比不過人家小呀，成績也比不過，你啊。”
冉述嘖了聲，“他那成績一般人誰比得過啊。”
祈陽年年拿年級第一，各種競賽獎拿到手軟，哪里是一般人能比得過的啊。
周老爺子見倆孩子都瘦高瘦高的，他說：“等會兒你倆跟我坐一桌，你們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學習又辛苦，得多吃點。”
冉述嘶了聲，他原本還打算吃兩口就跑，要是跟周爺爺坐一桌的話，就沒辦法提前跑了。
后廚，葉寧用開水把豬肘子煮燙緊透，撈出來用涼水泡上。然后讓幫廚處理干凈豬肘子。
待豬肘子處理好，葉寧細致地將糖和蜂蜜抹在豬肘子上。
料酒，花椒，大料，鹽，醬油，花雕酒下進豬肘子里，再把豬肘子放進蒸屜里蒸。
豬肘子蒸好，取出控去水分，鍋里燒油，油溫八成時，葉寧把豬肘子放到熱油里炸。
已經(jīng)蒸得軟爛的豬肘子在熱油里哧啦哧啦作響，抹過糖和蜂蜜的豬皮此時已變成了蜜紅色，油脂不停從蜜紅色的豬皮里溢出來。
田淑香盯著鍋里炸到皮酥的豬肘子，嘴巴動了動。其他廚師們紛紛望過來，不約而同地咽口水。
“這豬肘子炸得可真香啊。”
“可惜是給客人吃的。”
鍋里的豬肘子，蜜紅色的皮炸得酥脆香濃時，葉寧關(guān)火取出豬肘子。盤子里鋪上綠菜，蜜紅的豬肘子躺到菜葉上，葉寧撒下些許椒鹽。
花雕椒鹽豬肘子出爐！廚師們還沒還沒看過癮，香味也也還沒聞過癮，傭人們就陸續(xù)來端菜了。
端菜的傭人瞧著盤子里蜜紅油亮的豬肘，口水直分泌，然后強壓住想要去啃豬肘的沖動，快步把菜端到宴廳。
前廳里，周老爺子說：“菜快上齊了，走吧，我們?nèi)コ燥垺！?br />
一進宴廳，各種濃香撲面而來。周老爺子神色微動。常老爺子笑道：“香吧？這香味，正是那丫頭的手藝。”
待看到桌上五顏六色，精致漂亮，鮮艷奪目的菜肴后，周老爺子面上閃過一絲詫異。
老常給他推薦葉寧，并且說葉寧的廚藝比得過名廚林鎮(zhèn)山，他并不怎么相信，但還是給老常一個面子，就請了葉寧來做滿月酒的宴席。至于葉寧廚藝到底如何，他并未多在意，老常既然這么賣力向他推薦，想必不至于難吃，不至于難吃這便好。
然而他未曾料到，葉寧的廚藝似乎有些超過他的預料，僅從色香兩方面來看，葉寧的廚藝似乎比得過家里的主廚盧永義。
這倒讓他有些許驚喜。
本來意興闌珊、興致缺缺的冉述哇了一聲，“周爺爺，今天這宴席做的不錯呀。”
看著都有些餓了。他忙坐下，拿起筷子，祈陽連忙攔住他，皺眉道：“不知禮數(shù)。”
冉述有些不要意思地咳嗽兩聲，重新站起來，等周爺爺他們?nèi)胱鸥聛怼?br />
周老爺子準備了很長一段祝詞，他抱著剛滿月的小孫女，說著祝詞，眼睛卻看向了桌上的菜。
豆豉燒鳳凰，松花雞卷，荔枝肉，紅燜牛蹄筋，紅燒肉，葡萄魚，清燉蟹粉獅子頭，干燒魚翅，錦繡龍蝦……
賓客們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桌上的菜肴上。
周爺爺清清嗓子，縮減了冗長的祝詞，笑道：“大家似乎已經(jīng)等不及了，餓著了吧，那老頭子我就不多說了，吃飯吧。”
話音落下，賓客們紛紛動筷，冉述早已迫不及待，他第一時間去夾離他最近的花雕椒鹽豬肘子。
撒過椒鹽的豬肘，椒麻椒麻的，豬皮入口酥脆，嚼幾下下又很是彈牙，肘子肉軟爛鮮嫩，油而不膩，肉香四溢，回味里有淡淡的甜和淡淡的酒甘味。
“臥槽！”冉述瞪著眼睛，“這豬肘子太好吃了！”冉媽立刻打了他一下，“你給我注意點兒，說什么臟話！”
冉述注意了一下言辭，“媽，這豬肘子太好吃了你快嘗嘗！阿陽你也快嘗嘗！”
“周爺爺，您是請了哪個大廚啊，這豬肘子太好吃了！”
周老爺子去瞧豬肘子，“哦？有多好吃？”說著他去夾豬肘子。
豬肘入口，周老爺子微微凝住動作，隨后滿面不可思議地看向常老爺子。常老爺子輕笑，“如何？”
好半晌，周老爺子才道：“極佳。”
常老爺子笑了。周老爺子面上不顯，內(nèi)里卻極不平靜。看到桌上的菜肴，他便有預料，葉寧的廚藝恐怕會相當不錯。然而當他嘗過這些菜肴的味道之后，他才知，他還是低估了葉寧的廚藝。
林鎮(zhèn)山?jīng)]退下來之前，他嘗過他的手藝，然而林鎮(zhèn)山的手藝，完全比不上葉寧。之前老常說葉寧的手藝比林鎮(zhèn)山還要好，他并未相信，此時卻不得不相信了。
賓客們也紛紛贊不絕口。
“周老爺子，您是請了哪位大廚來做席面的？”
周老爺子說：“一位小姑娘。”
常老爺子接話，“一位相當了不起的小姑娘，人家開的飯館很多人去吃呢。”
聽到這話，祈陽眉頭微動，似乎是猜測什么，冉述有些驚訝，“飯館的小姑娘……周爺爺，你請的這位廚師不會是寧冬飯館的老板吧？”
周老爺子：“哦？你知道她？”
“還真是她？！原來是她啊。怪不得她的小飯館在網(wǎng)上挺火的呢，原來廚藝這么牛逼？”冉述用手肘子推了一下祈陽，“那美女廚藝也太好了吧。”
祈陽不動聲色。
周老爺子又吃了口花雕椒鹽豬肘子，又嘗了其他菜，越吃越滿意，一時起了興致，“去，把廚師請過來。”
祈陽咀嚼著菜，聽到這話，長睫微動。
不多久，傭人領(lǐng)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進入宴廳。穿著白色廚衣的女孩身形纖細，皮膚白皙，柳眉杏眼，渾身透著著溫婉柔和的氣質(zhì)。
賓客們低聲議論：
“居然是這么年輕的小姑娘？”
“會不會搞錯了？”
“還是挺漂亮一小姑娘。”
周老爺子這是第一次見葉寧，請她過來做主廚都是派人人去聯(lián)系的，所以他還沒有和葉寧見過面。若不是她廚藝非凡，或許他們都不會見面。
周老爺子眉目和善，“小姑娘，這些菜都是你做的？”
“是的，先生。”
“小小年紀，居然有這樣的手藝，前途無量啊小姑娘。”
葉寧說了聲謝謝。周老爺子見她眉眼干凈，舉止得體，見著他們這些人也未有半分情緒波動，透著超乎年齡的沉穩(wěn)冷靜，很是招人喜歡，他點點頭，“小姑娘，來，坐下吧，一起吃飯。”
傭人很快把椅子搬過來。周老爺子正要說什么，常老爺子招手，“來，坐這里。”
于是傭人把椅子搬到常老爺子旁邊，葉寧在常老爺子旁邊坐下。剛坐下，邊上就傳來一道聲音。
“嗨，大廚，還記得我們不？”
葉寧循聲望過去，看到了冉述，不認識，正要說話，忽而余光注意到，冉述旁邊，也就是自己右側(cè)，坐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頓住。
右側(cè)的少年掀開眼簾，與她對視。看著少年黑漆漆的眼眸，葉寧指尖蜷縮起來，耳邊傳來冉述的聲音，“不記得了啊，之前過馬路的時候，你一直盯著阿陽看，好像是認錯人了是吧？”
葉寧終于對冉述有了些許印象，她整理好情緒，說：“當時是認錯了人，不好意思。”
周老爺子問道：“你們在說什么？之前認識？”
“嗐，之前我和阿陽見過大廚，馬路上遇到的，大廚好像是認錯了人，把阿陽認成誰了。”
周老爺子笑道：“倒是巧了。”
葉寧忽然出聲，“阿陽？陽光的陽嗎？”
一直沉默的祈陽出聲，“是。”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葉寧神思微晃，道：“你的名字很好聽。”他的名字里居然也有一個陽字。
祈陽的語氣不咸不淡：“謝謝。”
“好了，吃飯吧。”周老爺子敲敲桌面。
余光滑過身側(cè)的祈陽，葉寧按住所有情緒，平靜下來，開始吃飯。
邊往嘴里塞東西，冉述邊說道：“大廚，你這手藝太厲害了吧。”
“666啊。”
冉述不停地巴拉巴拉，葉寧應付著他的話，余光無意間掃過身側(cè)，注意到身側(cè)的少年把香菜和蔥花一點一點挑出來。她一滯。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少年偏轉(zhuǎn)眼角。在他即將抓住她的偷看時，她快速收回視線，一個不察，手里的筷子掉落在地上。
她彎腰去撿筷子，一只白皙修長的手也伸了下來去撿筷子，指尖相觸，極其巧合意外地，他握住了她的手。
第 85 章
指間觸感微涼, 似如初春的溪水，葉寧愣了一下, 祈陽也愣了一下。
她退回手，然后快速撿起筷子，“謝謝。
“不用。”祈陽直起上半身。
傭人很快拿來了一雙新筷子。葉寧換了筷子，低下睫毛，安安靜靜用餐。她夾起一塊肉，看到肉上沾著的小蔥花，回想起方才祈陽將蔥花和香菜挑出來，她睫毛微沉。
子陽也不喜歡蔥花和香菜。
面容相似，聲音相似，名字相似, 飲食習慣相似, 身側(cè)這位少年與子陽相似之處實在是太多。葉寧默默地吐出一口氣，斂去所有情緒，專心吃飯。
祈陽不著痕跡地挪動目光，目光滑過身畔, 掃過葉寧的臉。眉心微微蹙起，他在記憶里搜索著，繼而又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 繼續(xù)吃飯。
祈陽右手邊上, 紅艷艷的錦繡龍蝦以不容拒絕的色彩映入視野。紅紅的錦繡龍蝦被熱油淋過, 油亮滑潤。
入口鮮香滑嫩, 肉質(zhì)緊實, 牙齒輕輕一動, 鮮美的蝦汁爆了出來。
祈陽眉頭微微一揚, 又去夾了一只錦繡龍蝦。
旁邊, 冉述還在不停巴拉巴拉：“臥槽臥槽，太好吃了！”
“大廚你不會是御廚后人什么的吧？”
葉寧搖頭，“不是。”
冉述豎起拇指，然后埋頭苦吃，大快朵頤。
宴席結(jié)束，葉寧廚房里還有事，便退出了宴廳。
冉述平常是兩碗的飯量，把這頓飯多吃了一碗飯，注意到祈陽也多吃了半碗飯，他笑呵呵地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阿陽，這大廚廚藝可真好啊，誰要是娶了她，那可不得幸福死！”
祈陽：“你娶？”
冉述嘿嘿笑，“也行啊，長這么漂亮，手藝又這么好，唉，可惜我有女朋友了。”
祈陽：“嗯，我會把你的想法告訴夏曉棠。”
“臥槽！兄弟，你可千萬別啊，我也就這么一說！我對曉棠那可是絕無二心啊！”
祈陽輕聲一笑，轉(zhuǎn)而收起笑意，望向葉寧消失的方向。
廚房里，田淑香他們正在吃飯，見葉寧回來了，田淑香趕緊起身，“寧寧。”
葉寧點頭，她看向案板上的面團。在三點鐘之前做完下午茶，她和舅母就完成任務，可以離開了。
泡茶有專門的茶藝師，她只負責做下午茶的糕點。原本糕點也應該有專門的糕點師來做的，但之前常老爺子向周老爺子推薦時說葉寧做的糕點也極其美味，讓周老爺子不必再用糕點師，全由葉寧負責即可，因而這次滿月酒，周家沒有去請糕點大師。
下午茶也以紅色為主調(diào)，茶水泡的是名貴紅茶，至于糕點，也通通以紅色為主。
“紅絲絨費南雪需要的面粉過篩好了嗎？”葉寧洗著手，問。
“已經(jīng)過篩好了。”
“好，盧廚，你在模具里刷上一層軟化的黃油，然后放進冰箱里冷藏。”葉寧熱鍋，在鍋里放入黃油，開小火熬黃油。
黃油逐漸融化，散發(fā)出淡淡的堅果香氣，黃油色澤逐漸變成褐色，鍋底起了焦化的小顆粒。葉寧及時關(guān)火，用冷水給焦化的黃油降溫，然后把黃油過篩，放到一旁備用。
細砂糖加進蛋白里，用手動打蛋器攪拌均勻，隨后依次加入低筋粉，杏仁粉，紅曲粉，拌均勻，直至無干粉狀態(tài)。
田淑香把焦化過的黃油遞過來，葉寧把黃油倒進去攪拌均勻，黃油和粉面?zhèn)償嚢杈鶆颍M南雪面糊制作完畢。
葉寧聞了聞費南雪面糊，再用食指和拇指指腹碾了一下費南雪面糊。確定沒有瑕疵，她將費南雪面糊裝進裱花袋里，擠進刷了黃油的長方形模具里。送入預熱好的烤箱烤制。
十二分鐘過去，紅絲絨費南雪烤制完畢，取出脫模。
深紅色的紅絲絨費南雪呈長方形狀，猶如一塊塊紅磚，散發(fā)著焦化過的黃油堅果香和杏仁香氣，馨香甜蜜，聞起來正如它的名字一般，香味十分絲滑。
廚師們看著剛出爐的紅絲絨費南雪，咂嘴。
“這費南雪做的真漂亮，色澤濃而不艷，真好看。”
“等會兒咱也可以嘗嘗是吧？”
“葉廚，我們也嘗嘗唄？”
葉寧正在給紅絲絨費南雪裝盤，她說：“當然可以。”
將一塊塊紅絲絨費南雪裝盤，再撒上細碎的蔓越莓干，到了時間點，傭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將紅絲絨費南雪端出去。
宴廳里。
原本打算吃過午飯就離開的冉述和祈陽坐著沒走。冉述面露期待，“大廚做的下午茶，嘶，不知道有多好吃。”
祈陽說：“等會兒不就知道了。”
有一些賓客原本有事要走的，也同他們一樣，原本打算吃完午宴就走，但嘗過葉寧的手藝后，不禁期待起她做的下午茶來，故而沒有辭去。
清幽的紅茶端上來，同時，香噴噴的糕點也端了上來。
冉述第一時間伸手，去拿盤子里的紅絲絨費南雪。撒了蔓越莓干的絲絨費南雪觸感蓬松，吃進去時，外表酥酥脆脆的，口感烤制的十分到位，而里面十分蓬松軟綿，焦化黃油的堅果香氣，杏仁的香氣里，摻雜著微微的蛋鮮味，吃起來又香又軟潤。
費南雪的特色是外酥脆，內(nèi)濕潤，焦化的黃油是它的靈魂，焦化黃油做的好，吃起來便酥脆濕潤，而香甜也更甚，葉寧做的焦化黃油火候拿捏得極準，所以做出來的費南雪也極其可口。
冉述滿足地瞇起眼睛，“好吃！阿陽你快嘗嘗！”
祈陽不大愛吃甜點，他看了看紅絲絨費南雪，沒有動作。冉述催促他，“真的巨好吃，快嘗嘗吧。”
在冉述的催促下，祈陽拿起一塊紅絲絨費南雪。酥脆濕潤的紅絲絨費南雪在口中綻放出馨香的甜蜜，甜而不膩，輕甜的厚重感和飽腹的樸質(zhì)感齊齊涌上來，最后在味覺末梢留下讓人回味的綿密香甜。
極酥極潤，矛盾的兩極，卻又完美和諧地組合在了一起。
祈陽眉頭揚了揚。
冉述：“怎么樣？是不是巨好吃？”
“還不錯。”祈陽繼續(xù)吃著，把手里的吃完之后，又去拿了一塊。
這邊廂，周老爺子嘗過紅絲絨費南雪后，喟嘆，“這小丫頭做的糕點也這般了不得。”
常老爺子吃著紅絲絨費南雪，說：“只是可惜，小丫頭不愿意做私人廚師。”
正起了這念頭的周老爺子問道：“你之前問過？”
“當然，小丫頭拒絕了，無論什么條件都拒絕了。”
周老爺子沉吟，“看來我不用跟她提這件事了。”
“你也打算聘請她做私人廚師？也是，她這樣的廚藝，誰不想天天吃她做的菜。”
各式各樣的糕點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宴廳里，賓客們安安靜靜，品著茶，吃著糕點。
有人來到周老爺子面前，“周叔，今天您家這宴席做的真不錯，我很久沒吃得這樣盡興了。”
周老爺子笑道：“盡興就好。”
又有人上來，“我女兒經(jīng)常喊著減肥，一頓吃不了兩口飯，今天倒是吃了兩碗飯，這還得多虧了老爺子您請的廚師啊。”
滿月酒宴席做得好，賓客們滿意，主人家自然也長臉，周老爺子對常老爺子說：“老常，多謝你給我推薦了那小丫頭。”
“咱倆還客氣什么。”
嘴里包著糕點的冉述湊過來，“周爺爺，晚上還能在您這里吃飯不？”
周老爺子遞給他一張紙，“快擦擦嘴，瞧你這吃相。晚上你還要在這里吃？那就在這里吃，小陽呢？”
“阿陽，你晚上也在這里吃唄？”
祈陽咀嚼著小蛋糕，說：“好。”
冉述給周老爺子捏捏肩，“周爺爺，晚上能讓那大廚做西湖醋魚不？我想吃西湖醋魚，還有糖醋里脊，糖醋排骨。”
聽到這話，周老爺子微頓，“做完下午茶她就走了，晚上不是她下廚。”
“哈？”冉述一臉失落，“我還以為晚上她也下廚呢，周爺爺，怎么沒讓請她多做一頓飯哪。”
周老爺子略一沉吟，“不知她是否愿意……”
“什么？晚飯？”葉寧轉(zhuǎn)過頭。管家說：“是的，先生問您愿不愿意再多做一頓晚飯。”
“恐怕不行，我有事。”她買好了票，晚上要和舅舅他們一起去玩的，而且她也有些累了，這幾天準備宴席，著實不輕松，她想休息了。
“這……”
葉寧：“抱歉，當初說好的只負責午宴和下午茶。”
管家見她口吻強硬，無奈只得返回。周老爺子聽到管家說葉寧拒絕做晚飯，他有些遺憾，“那就算了。”
離開之前，周老爺子親自來送葉寧，他問她幾時離開首都，安排人送她回桃城。
“還要在這里玩幾天，謝謝了。”
周老爺子眼里帶著遺憾，目送葉寧和田淑香遠去。常老爺子拍拍他的肩，“有空了，我們一起去桃城，去小丫頭的飯館吃飯。”
周老爺子笑道：“好。”
回到酒店，一進屋，小冬就撲到了葉寧身上，“姐姐！你可回來啦！”
“想我了？”她捏捏他的小肉臉。
“想！”
葉寧抱起他，“你可真沉啊，又長肉了。”
小冬咯咯笑，笑聲脆生生的，在她懷里蹭。
李洪生把他抱過去，“好了，小冬，讓你姐姐休息休息，這幾天可累著了。”
葉寧洗了個澡，睡了兩小時，蘇醒時，床邊爬滿晚霞。她枕著抱枕，歪著腦袋，凝望晚霞許久，未消散的睡意逐漸消散的一干二凈。
伸伸懶腰，她去洗漱。
“姐姐，吃飯啦！”小冬見她出了房門，小短腿噠噠噠地跑過去。
酒店提供的晚餐味道不錯，畢竟是五星級酒店，葉寧用叉子卷著雜醬面，說：“吃完了我們就去看電影。”
國慶假期，到處都很堵，堵了半個小時葉寧他們才到影院，影院里人擠人，葉寧小心地拉著小冬，往里面走。
“寧寧，你們?nèi)ツ沁叺戎胰ベI爆米花和飲料。”李洪生快步去買爆米花和飲料。爆米花和飲料買回來時，電影也差不多開場了。
影廳里滿座，鬧哄哄的。
“我家越越演的太好了，我已經(jīng)三刷了！”
“這部戲他一定能拿獎！”
“噓，電影要開始了。”
電影開始放映。
大屏幕里出現(xiàn)一張白皙精致的臉，他眉眼細長，過于白的皮膚顯得面容有些病態(tài)的陰郁氣。
葉寧神情微滯。
少年穿著錦衣華服，靠在欄桿前，微風鼓起闊袖，身影顯得極其單薄。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眉宇間帶著焦急，不多久，他眸光一亮，轉(zhuǎn)而大步向前。
他抓住面前的少女，“清清，我這就去請旨，我要娶你為妻。”
少女聞言，面色一變，“我說過，我不愿嫁你。”
“可你明明心悅于我！”
“是，我是心悅你，可我不愿嫁你，我不愿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我不會娶別的女人，我只要你。”
“可你是太子，你有你的責任，你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
“我發(fā)誓，我絕不會娶別的女人。”
清清嘴唇顫動，“就算……就算你真的不會娶別的女人，我也不想一輩子困在皇宮里，一輩子當籠子里的鳥。”
“清清！”少年近乎哀求地喚著她。清清無動于衷，冷漠到近乎殘酷。
葉寧有些不適，視線從大屏幕上挪開。她拿起冰冰涼涼的可樂，用力吸了一口。然后戴上耳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寧寧，寧寧？”耳邊傳來輕輕的聲音。葉寧掀開眼皮，前方人頭攢動，她問：“電影放完了？”
李洪生起身，“放完了，走吧。”
葉寧站起來，發(fā)現(xiàn)田淑香和李滿福眼睛紅紅的，她問：“電影很感人？”
田淑香忙點頭，“可感人了，男主最后給女主殉情了！”
“殉……情？”
“是啊，寧寧你睡過去了，沒看到，女主被人害死了，男主殺死兇手后，也陪她去死了！這小伙子演的得可真好啊！”田淑香剛說完，旁邊就有女生激動道：“我家越越超厲害的！不到二十歲呢，演技賊棒！”
田淑香附和，“是演的挺好的。”說完，注意到葉寧神色不對勁，她握住她的手，“寧寧，怎么了？沒事吧？”
“沒事。”葉寧拿出手機，搜出這部電影，瀏覽著這部電影的劇情。
清清是被皇帝下毒害死的。清清對太子的影響太大，太子不能被任何人左右，尤其是女人。皇帝不能讓清清毀掉他的兒子，毀掉他的太子，毀掉王朝下一個統(tǒng)治者，毀掉他的王朝。所以即便他也十分喜愛清清，也只能殺了她。
看到這里，葉寧指尖蜷縮起來。
太子得知是皇帝殺了自己的摯愛，幾近癲狂，要與皇帝拼命。皇帝氣極，一氣之下，下旨廢太子。
太子被廢，幽禁冷宮。太子瘋瘋癲癲十三年。然而太子的瘋癲只是表面上而已。實際上太子只瘋了三年。
三年后，太子清醒過來，十年籌謀，十年蟄伏，弒君篡位。
然，他并未殺死皇帝，他將皇帝做成人彘，禁在甕中，日日折磨。太子說：“你不是怕清清毀掉整個大臨王朝嗎？你便看著，我怎么一步步毀了你的大臨王朝！”
太子已至癲狂，病態(tài)瘋狂地實行暴.政，大臨民不聊生，鄰國攻打過來，他直接束手就擒，將大臨拱手相讓。
大臨從此改姓。
“父皇，你的大臨改姓了，你可開心？”太子看著甕中人彘，笑容燦爛。
皇帝氣得七竅流血，氣絕而亡。
太子朗聲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清清，我給你報仇了。”
“清清，我來找你了。”他拿起一杯毒酒，和清清喝的那杯毒酒同樣的毒酒，一飲而下。
看到這里，葉寧眉心的褶皺幾乎能夾住蚊子。她退出網(wǎng)頁，聽到旁邊田淑香說：“哎喲，那個該死的皇帝哦，要不是他……哎喲……”
葉寧把手機放進口袋里，說：“走吧，去夜市逛逛。”
首都夜市繁華，尤其國慶期間，人山人海。
“都人擠人了，人咋這么多啊。”李洪生拉著小天說道。葉寧說：“現(xiàn)在是國慶假期，而且這里又是首都，人多很正常。以后……以后我們別在假期出來玩。”
假期出來玩人太多，挺不方便的。以后如果要出來玩，就專挑工作日來。
“走，我們?nèi)ベI好吃的。”葉寧牽著小冬前行。
田淑香指著一棟大樓，“瞧，海報上是那個太子！”
葉寧望過去，掃過海報，剛壓下去的情緒又翻又上來。她吐出一口氣，“快點走吧。”
按照導航，他們來到一家賣驢打滾的小店。這家小店很火，賣的驢打滾尤為好吃。
“這么多人排隊啊。”李洪生探頭看前方的隊伍。
“好吃自然人多。”葉寧站進隊伍里。等了半天隊伍才像烏龜一樣往前動了一下。李洪生有些感概，“我總算能和咱家那些客人們感同身受了。”
田淑香也說：“咱家飯館那些客人等得比我們要久的多呢。我等這么一會兒就有些不想等了，咱家飯館那些客人居然能等這么久。”
李洪生面帶自豪，“我是因為寧寧手藝好，人家多久都愿意等。”
葉寧笑了笑，前方突然有人說：“本來國慶節(jié)打算去桃城的，桃城不是有一家小飯館很火嗎，網(wǎng)上說那家小飯館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飯館，我還想著放國慶節(jié)去吃呢，結(jié)果人家飯館國慶假期不營業(yè)。”
“嗐，我還提前訂了票呢，后來才知道寧冬飯館國慶假期不營業(yè)，媽的，機票退錢只給我退那么點兒，老子的錢啊。”
“好像寧冬飯館假期都不營業(yè)，以后只能挑工作日去吃了。不過，那家小飯館真的有他們說的那么好吃嗎？”
“不知道，emmm，就怕是虛假營銷，網(wǎng)紅店嘛，基本上都是虛假營銷。”
李洪生突然道：“不是啥虛假營銷，寧冬飯館從來沒搞過啥營銷，它就是很好吃！”
前面說話的人轉(zhuǎn)過頭來，“大叔，你去吃過？”
“當然，我可是————”李洪生還沒說完，葉寧攔住他，搖搖頭。李洪生閉嘴。
隊伍慢慢往前移動，終于輪到葉寧他們。驢打滾呈黃紅白三色，橢圓面包的形狀，表面撒著黃豆面。
小天捧著驢打滾，有些好奇道：“為什么叫驢打滾啊，里面有驢肉嗎？”
葉寧說：“不是，你看它上面撒的黃豆面，像不像黃土？”
“嗯，像。”
“上面撒的黃豆面像郊外野驢撒歡打滾時揚起的黃土，所以叫驢打滾。”
小天恍然大悟，“喔！”然后咬了一口。
黃豆面，澄沙，香油，白糖，桂花，青紅絲等等食材交織入，綿密甜軟，香甜入心。
“好吃！”小天彎起眼睛，他讓葉寧彎腰。葉寧彎腰，小天嘴巴湊到她耳邊，“但是沒有寧姐姐做的糕點好吃。”
葉寧笑著捏捏他的臉，說：“喜歡吃驢打滾？回去給你做。”
“好耶！”小天開心地抱住葉寧的腰。
國慶假期接近尾聲，在首都玩了好幾天，葉寧他們也要回桃城了。
回桃城的飛機上，小天小冬湊在一起，翻著相機里的照片。他們?nèi)チ撕芏嗑包c，故宮，長城，天壇，圓明園，頤和園，恭王府等等景點都去玩了個遍。
李滿福拿著一塊繡帕，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是她在首都買的繡帕，帕子上的刺繡是地地道道的京繡。
葉寧問：“怎么樣。”
李滿福說：“挺好的。”
“蘇繡淡雅，湘繡傳神，粵繡灑脫，蜀繡簡練，而京繡，你看出了什么特點？”
李滿福思考著，“配色較鮮艷，有些貴氣，針法好像和蘇繡有點像，也是齊針繡，套針繡，掄針繡……”
葉寧頷首，“你更喜歡哪種繡法？”
“都挺喜歡的。”
“那就都學。”
李滿福開開心心地揚起嘴角。葉寧凝視她開開心心的笑容，陷入沉思。給滿福姐姐找老師的事要盡快提上日程。
只是……給滿福姐姐找老師恐怕有些困難。滿福姐姐智力有些問題，那些大師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就算那些大師不在意智力的問題，但又怎會輕易收徒。
當然滿福姐姐可以去那些刺繡藝術(shù)館學習，可是要學，就要找最好的老師，即那些刺繡大師，去刺繡藝術(shù)館只會浪費滿福姐姐時間，浪費她的天賦。
葉寧連上飛機上的WiFi，去網(wǎng)上查現(xiàn)在國內(nèi)最著名的刺繡大師。
抵達桃城時是下午三點多鐘，桃城的氣溫比首都要高一些，而今天又有太陽，出了機場，厚外套就有些穿不住了。
李洪生拉開厚外套，去攔車。
“喲，葉老板！”出租車司機認出葉寧來。葉寧點點頭。出租車司機笑道：“這是去哪里玩了回來了啊。”
“對。”
“嗐，葉老板，您是不知道，雖然國慶節(jié)這幾天您家飯館沒開門，但去飯館的人可不少啊。”
“是嗎？”
“真的，人可多了。”
司機經(jīng)常去老街那邊拉人，國慶節(jié)假期，他也習慣性的把車子開去那邊，然后發(fā)現(xiàn)那邊人還挺多的，原來有很多人不知道國慶假期飯館不營業(yè)，尤其是外地來的人。他們不知道寧冬飯館國慶假期不營業(yè)。
抵達老街時，司機指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說：“瞧，人是挺多的吧。”
車子在寧冬飯館門前停下。葉寧一下車，就聽到有人高聲道：“葉老板回來啦？”
“哎喲，可算是回來了，今天就是國慶節(jié)最后一天了，明天飯館該營業(yè)了吧？”
在奶茶店門口買奶茶的人發(fā)現(xiàn)葉寧，忙道：“葉老板回來啦？”
老劉，楊大剛以及李麗芬等人紛紛向葉寧他們打招呼。
“葉老板回來啊。”
“李哥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呀！”
楊大剛熱情道：“葉老板，這會兒你們得餓了吧？要不要吃兩個手抓餅？”
其他攤販也陸續(xù)問道：“吃烤冷面嗎葉老板，熱乎的，可好吃了。”
“葉老板來份香煎豆腐不？”
“吃點烤串吧，葉老板？”
“吃點水果吧老板？今天的車厘子新鮮，很甜！”
葉寧一一拒絕，她背著包，拉著小冬進入飯館。
傍晚時，李洪生拎著袋子回來，“寧寧，我把東西都買回來了。”
葉寧接過袋子，進入廚房。
在糯米粉里加入白砂糖，倒入七十度的開水，不停攪拌。葉寧戴上手套，把加了水和糖的糯米粉揉成面團，揉到粘手的狀態(tài)。
然后把粉團平鋪在盤子里，放入蒸鍋里蒸。二十分鐘之后，粉團蒸好，葉寧取出粉團，趁熱將粉團兩面裹上熟黃豆面。
粉團搟平，紅豆沙鋪上去，將粉團從一頭卷起來，撒上黃豆面，切成一節(jié)節(jié)小段。
田淑香瞧著案板上的的驢打滾。剛做好的新鮮的驢打滾，如小面包一樣蓬軟，黃紅白三色，層次分明地疊加在一起。
葉寧的餡兒卷得極好，厚薄均勻，因而顯得三種顏色十分均勻漂亮。
田淑香拿起一個驢打滾，用手掰了掰。又糯又黏的餡卷層層裂開，濃郁的黃豆粉香味，糯米香以及豆沙香也一層一層遞進上來。
“嗯，比之前我們在首都吃的那個要好。”雖然還沒吃進嘴里，但田淑香已經(jīng)判斷出葉寧做的驢打滾比首都那家小店做的驢打滾要好。
她忙不迭吃下一口，表面上撒的黃豆粉豆香十足，帶著些許的焦香，下面的糯米皮綿軟甜糯，黏膩卻不黏牙，紅豆餡粘粘糯糯，清爽甘甜，柔軟細膩。黃豆粉，糯米粉，紅豆餡兒幾種味道卷在一起，香，甜，糯，粘，滋味十分豐富。
小天兩只手拿著驢打滾，興奮道：“比那天吃的好吃！”說著他直往嘴里塞驢打滾，手里的還沒吃完，又去盤子里拿。
葉寧吃著驢打滾，說：“明兒是寒露了吧。”
國慶假期結(jié)束的第一天就是寒露。寒露時節(jié)，應養(yǎng)陰防燥，潤肺益胃，桃城人在寒露這一天通常會吃蘿卜養(yǎng)陰防燥，潤肺益胃。
葉寧沉吟，“明天吃清蒸蘿卜夾肉。”
“清蒸蘿卜夾肉？”田淑香沒聽說過這道菜。
“嗯，嗎。”
次日，廚房里，葉寧把白蘿卜切成1.5毫米的薄片。葉寧研究過，蘿卜切成這樣的厚度，爽脆感最佳。蘿卜切好片，把余下的蘿卜邊角切成碎末。
蘿卜碎，蔥白碎倒進肉餡，加鹽，蠔油，白胡椒粉，攪拌均勻。因為蘿卜汁水豐盈，能給肉餡補給水分，所以葉寧沒在肉餡里打水，只需蘿卜汁即可。
鍋里的水燒沸騰，把之前切好的白蘿卜片下入水中。白蘿卜片煮到透明時撈出來。放進涼水里降溫。葉寧說：“放在涼水里能讓蘿卜片保持鮮嫩多汁的狀態(tài)。”
田淑香若有所悟。
涼下來的蘿卜片撈出來瀝干水，葉寧把蘿卜片放到手心，再把之前制作好的肉餡放到蘿卜片中間，最后將蘿卜片對折起來。蘿卜夾肉夾好，如餃子一般的形狀，只是蘿卜兩邊沒有像餃子皮那樣黏起來，里面的肉餡是敞出來的。
將做好的蘿卜夾肉擺在盤子里。剩下來的白蘿卜片，一刀切成半圓形，擺到盤子中間，圍成花朵綻放的形狀，然后把剩余的肉餡放到花朵中間。
葉寧把盤子放到蒸鍋里上汽蒸。蒸到一刻鐘的時候，蘿卜的清香與肉香愈發(fā)濃郁。田淑香動了動鼻子，然后見葉寧關(guān)火。
田淑香問：“好了？”
“蒸好了，但是還沒做好。”
葉寧看向盤子里的蘿卜夾肉。白透的蘿卜夾著香噴噴的肉餡，色澤晶瑩油潤，似乎一咬就會曝出清甜醇濃的汁水。
盤子里有蒸出些許湯汁，已經(jīng)把湯汁倒出來，放進鍋里勾芡，勾過芡的湯汁逐漸變得透明，葉寧盛出湯汁，淋到蘿卜夾肉上。
淋過湯汁的蘿卜夾肉，色澤更加盈潤。
葉寧把做好的蘿卜夾肉端上桌，轉(zhuǎn)身去拿蒜蓉醬，辣椒醬，牛肉醬。
“可以在蘿卜夾肉上淋這些醬，你們喜歡吃什么醬就淋什么醬。”
田淑香什么醬也沒淋，她先想嘗嘗原味的蘿卜夾肉。夾起一個蘿卜夾肉，湊近聞了聞，清淡的蘿卜香和肉香陣陣涌來。蘿卜香使得肉香聞起來不膩，而肉香使得蘿卜香聞起來不寡淡。
田淑香多聞了幾下，一口將蘿卜夾肉吃進去。淋過湯汁的蘿卜夾肉入口水潤，蘿卜爽脆清甜，肉餡鮮嫩多汁，清清淡淡的味道，清清爽爽的口感。田淑香眼神微亮，“真不錯。”
“媽媽，加牛肉醬更好吃！”小天吃著加了牛肉醬的蘿卜夾肉，口齒含糊道。
廚房里的蘿卜湯在咕嘟作響，葉寧起身，去盛蘿卜湯。
飯館外面，正在掃地的老劉，朝寧冬飯館望了望。他吸吸鼻子，“蘿卜香。”
今天是寒露，桃城家家戶戶都會吃蘿卜。明英也燉了蘿卜吃。他快速掃完地，關(guān)上小賣部。
“明英，飯好了沒？”
周明英端著蘿卜燉羊肉出來，“好了，來吃吧。”
“今天有人聯(lián)系我，要租我們家房子。”老劉喝著湯，說道。
“多少錢？”
老劉比了個數(shù)，“我沒答應。”
老劉可不傻，這地兒越來越緊俏，房租肯定會越來越高，他不著急這么早就租出去。
吃了塊蘿卜，老劉咳了咳，似乎有些扭扭捏捏地從兜里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周明英，“給你。”
“啥？”周明英接過盒子。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周明英打開盒子，一只翡翠手鐲并入視野。質(zhì)地盈潤的翡翠手鐲在燈光下透著玉潤的光澤，十分漂亮。她愣住，“這是……”
老劉有些臉紅，“買給你的，這么多年也沒給你買過啥首飾……”
“這得多少錢啊。”
“兩萬多。”
“這么貴？”周明英有些心疼。
老劉說：“咱小賣部半個月賺的錢。
他這么一說，周明英心疼的感覺緩解些許，旋即高興地端詳著鐲子，“真好看。”
“戴上吧，明英。”
戴上手鐲，周明英越看越喜歡，慢慢的，眼里微微浮現(xiàn)出水光。見狀，老劉說：“明英，你要是喜歡，以后還給你買。”
“我要那么多干啥。”周明英嗔道，她又是摸摸手鐲，又是看看手鐲，愛不釋手般。老劉心里一時酸楚起來。明英跟著他，沒過過什么好日子，買一個兩萬多的手鐲，她就能高興成這樣。
他望向?qū)幎堭^的方向，得虧了寧冬飯館，他以后能讓明英過上好日子了。
心中感激著寧冬飯館，他突然想起什么，“明英，我之前跟你說的那事兒怎么樣了。”
周明英說：“嗯，去打聽了，暫時沒啥消息。”
葉寧在找姐姐，老劉知道，也打算盡一份微薄之力幫她找姐姐。
她姐姐是被拐走的，周明娘家的村子里有買過小孩的，所以老劉讓周明英娘家那邊的人去打聽打聽這事。
老劉嘆氣，繼而齜牙，“這些天殺的人販子！”
“唉。”周明英嘆息，而后說：“倉庫里的庫存得準備了，要多準備些，明天人肯定很多。”
食客們憋了一個國慶假期，明天生意肯定特別火爆。
“行，吃完飯再弄。”
翌日，天清氣朗，微涼的風吹著老街，一大早，寧冬飯館門前便擠滿了人。
老街一處樓房里，一個女生打著哈欠打開窗，看到外面擁擠的人群，她愜意地伸伸懶腰。
自從把房子租到這里后，她每天就不用起那么早來寧冬吃飯了。每天都可以多睡一兩個小時。她環(huán)顧自己租的小房子。還好自己租的早，聽說房租漲價了。
其實房租漲價倒不是問題，問題是怕租不到。以后寧冬飯館越來越火，這里恐怕也要一房難求了。她打著哈欠，回去睡回籠覺。
飯館里。
“就點今天的新菜蘿卜夾肉吧，這天兒，吃蘿卜正好。”
“葉老板做的這個白蘿卜夾肉太絕了。”
“清爽不油膩，好吃！”
食客們對新出的蘿卜夾肉贊不絕口。
徐膳又來寧冬飯館吃飯了，他細細品嘗著蘿卜夾肉，十分享受地虛起雙目。
蘿卜清甜爽脆，肉餡軟滑鮮濃，吃起來清新又醇濃，簡單而普通的食材，卻做出了最不普通的味道。
無法抑制地，他決定再給寧冬飯館寫一篇專欄。
這一次徐膳給寧冬飯館寫的文章言辭比上一次還要夸張。
《滋味》雜志的主編高主編見徐膳居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nèi)又給寧冬飯館寫了專欄，而且夸的比上一次還要厲害，他詫異，莫非那網(wǎng)紅小飯館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好吃，否則徐善怎會幾度盛贊。
難道徐膳又收了錢？
董味掃過徐膳給寧冬飯館新寫的文章，神色難辨。
高主編說：“董老師，看來我們真的要去看看這網(wǎng)紅小飯館了。”
董味低喃：“寧冬飯館。”他微微蹙起眉頭，“高主編，你知道的，我的時間很寶貴，去這種網(wǎng)紅小飯館純屬浪費時間。”
董味對網(wǎng)紅飯店有偏見，他承認。
皆是因為之前被網(wǎng)紅飯店騙過很多次，一次次的對網(wǎng)紅飯店失望，一次次的失望累積成了偏見。
“這種在網(wǎng)上炒起來的小飯館，如果真的能有徐膳說的那么好吃，那也不至于是一個網(wǎng)紅小飯館了。”
“可是徐膳他說很好吃……”
“大概是飯館老板給的太多了吧。”董味起身，“高主編，我得去蘇州一趟。”
高主編拉住他，“董老師，其實我也不大信徐膳說的話，可是，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那我們豈不是錯過了一家這么好吃的飯館？我們?nèi)タ纯窗伞！?br />
董味沒有言語。
高主編：“去看看吧。”
董味說：“高主編，你信嗎？徐膳說，這家網(wǎng)紅小飯館好吃到無人能及，你信嗎？”
“是……有些夸張了。”
“過于夸張就有些假了。如果是那些知名飯店倒還好，可是只是一家網(wǎng)紅小飯館。”
如果徐膳的言辭沒有這么夸張，或許董味會拋去偏見，去這家網(wǎng)紅小飯館看看。
高主編捏下巴，“但是，萬一呢？董老師，就花半天的時間，去看看吧。”
高主編幾番請求，董味不好再拒絕了。他斂目，“行吧，就去看看吧。”
第 86 章
“呼……”飯館打烊, 林媛媛松了口氣。今天人也太多了。大概是因為食客們憋了一個國慶假期吧。
她去休息室里換下工作服。出來時，聽到小麗說：“媛媛姐, 老板說要給我們漲工資呢！”
“漲工資？”
小麗有些激動，“是的，老板說我們比其他飯店的員工都辛苦，要給我們漲工資！”
因為生意好，來飯館吃飯的人實在是太多，他們這些員工幾乎沒有停歇的空隙，也確實比其他飯店的員工要辛苦些。
林媛媛不怎么在意，“漲就漲唄。”
“嘿嘿，老板人美心善呀，我之前待的那飯店, 一天天累死了, 兩年都沒漲過工資，所以我才辭職的。”
資本家都是吸血鬼，巴不得員工多辛苦些，這樣他付的工資才能賺回來, 怎么可能輕易給員工漲工資。
聞言林媛媛挑眉，“聽你這么說，意思就是要是咱老板一直不漲工資的話, 你也隨時打算走嘍？”
小麗張了張嘴, “如果一直這么累, 還不漲工資的話當然……就是、就是有點舍不得老板的手藝。”
別家飯店哪能吃到這么好吃的工作餐啊。小麗想起今天吃的蘿卜夾肉, 回味起蘿卜夾肉爽脆鮮濃的味道, 感覺又有些餓了。
林媛媛把換下來的工作服放進袋子里, 說：“我漲不漲工資無所謂, 反正我要一輩子賴在這里, ”說著她揮了揮手，“走了，明天見。”
夜色濃重，漸漸地，昏暗的夜色里撒進了晨光，東方既白，天光大亮。田淑香拎好包，“洪生，快走吧。”
李洪生載著田淑香，開著車去往菜市場。見菜市場有賣新鮮栗子的，田淑香問：“買些栗子回去吃吧？”
八月梨棗，九月山楂，十月板栗，金秋十月，正是吃板栗的時節(jié)。
葉寧把桌上的菜單折疊好，見田淑香和李洪生回來了，忙不迭上前，從他們手里接過袋子。
“寧寧，板栗上市了，我買了些板栗回來吃。”
“北方板栗還是南方板栗？”
“南方的。”
“南方板栗，”葉寧沉吟，“那就入菜吃。”南方栗子淀粉高，沙糖低，肉粉光嫩，水分充足，適合入菜。北方栗子糖分高，吃起來香甜黏糯，適合糖炒。
“中午吃板栗燒蹄筋。”
牛蹄筋軟糯彈滑，含有豐富的蛋白質(zhì)和鈣質(zhì)，多吃可以強身健體，強壯筋骨。板栗綿軟細膩，健脾養(yǎng)胃。
板栗燒蹄筋，融合了板栗和蹄筋的優(yōu)點，綿軟細膩，軟糯彈滑，不僅美味加倍，營養(yǎng)也加倍。
“舅舅你再去買點牛蹄筋回來。”葉寧說。
“行，馬上去。”李洪生拿起車鑰匙，快步去菜市場買牛蹄筋
葉寧把買回來的牛蹄筋洗凈，放入冷水鍋中焯水，水開之后撈出來。
另起鍋，放入牛蹄筋，再放水大火煮開，待煮開，轉(zhuǎn)小火燉。牛蹄筋燉好，取出來放涼。然后撕掉牛蹄筋上面的筋膜，將牛蹄筋切成條。
起鍋燒油，爆香姜片、蒜瓣、干辣椒、八角、花椒，翻炒出香味之后，把切成條的牛蹄筋和剝掉殼的板栗炒進鍋里。
葉寧勻速顛鍋，香噴噴的牛蹄筋和板栗拋到空中，又盡數(shù)歸于鍋內(nèi)。
勺子碰觸鍋內(nèi)乒乒乓乓不斷地響，翻炒幾許，葉寧在鍋里加入生抽、老抽和蠔油，以及幾顆冰糖。
繼續(xù)翻炒，葉寧轉(zhuǎn)過頭，“舅母，把開水拿過來。”
開水倒入鍋里，沒過牛蹄筋，葉寧蓋上鍋蓋燒燉。大概燉了半個多小時，葉寧揭開鍋蓋，濃郁的板栗香甜和牛蹄筋的肉鮮味兒嘩啦啦涌上來。
牛蹄筋經(jīng)過燒制，里面的膠原蛋白融入湯里，使得湯汁更為濃稠鮮香，濃稠鮮香的湯汁泡著牛蹄筋和板栗，逐漸收汁，收完汁，撒上些許蔥花，板栗燒蹄筋出鍋。
房間里，李滿福聞到香味，快速放下繡帕，下樓去往廚房。
“寧妹妹，做的什么這么香？”
葉寧正在給板栗燒蹄筋裝盤，“板栗燒蹄筋。”
李滿福看向盤子里，燒得醬黃的板栗和蹄筋堆積在盤子里，板栗散發(fā)著甜糯的香氣，牛蹄筋晶瑩剔透，牛肉的鮮味里混合了板栗的香甜，組合成的香味香得出奇。
“好香呀。”李滿福嗅了嗅。
田淑香拿著碗，說：“趕緊洗了筷子吃飯吧。”李滿福立即去拿筷子。
所有菜端上桌，李滿福、田淑香還有李洪生第一時間去夾板栗燒蹄筋。
板栗綿綿軟軟，不干粘，香甜中里透著牛肉的咸鮮，咀嚼幾下還能感受到里面吸飽了的湯汁，綿綿潤潤的，即其適口。
燒的晶瑩剔透的牛蹄筋夾起來時，上面淋著的湯汁滴落下來，留下一道光亮的劃痕，趕緊將其送入口中，以免上面的湯汁又滴落下來。
牛蹄筋入口，輕輕一咬，湯汁爆了出來，盡數(shù)濺到牙齒上，咸鮮里帶著點點甜味的湯汁在唇齒間流溢，留下濃郁的香氣。
還在回味著香濃的湯汁時， Q.Q彈彈的蹄筋在牙齒的咀嚼下斷裂開，十分彈滑，十分筋道，十分有嚼頭，嚼著嚼著，能感受到豐富的膠原蛋白在口腔里爆炸開的愉悅感。
李洪生嚼著牛蹄筋，說：“這牛蹄筋燒得帶勁兒！”說了他又去夾牛蹄筋吃。李滿福和田淑香倒是比較喜歡吃里面的板栗。
燒得香甜軟糯、咸鮮軟潤的板栗尤其合母女倆的口味。
葉寧都喜歡吃，她慢條斯理地咀嚼著，說：“下次可以燒豬蹄筋，也一樣的好吃。”
豬蹄筋和牛蹄筋同樣的好吃，吃起來還有不同于牛蹄筋的豬肉香味，和板栗一起燒了吃，吃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李洪生嘎吱嘎吱嚼著牛蹄筋，點點頭，“我明天就去買豬蹄筋！”
葉笑了笑，“好，那明天就做板栗燒豬蹄筋。”
牛蹄筋越嚼越香，李洪生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是小天打過來的。
“咋了小天？”
“爸爸，今天要交班費，我、我沒有錢啦。”
聞言李洪生皺眉，“不是給了你很多零花錢？”
從前在鄉(xiāng)下的時候，小天的零花錢不多，一周有個兩三塊錢的零花錢。而到了城里來，日子過得好了些之后，小天每天的零花錢都不少，前一段時間小天還說他存了很多錢呢，怎么今天突然就說沒有錢了。
小天支支吾吾，“用、用完了。”
李洪生眉頭蹙得更緊，“小天，現(xiàn)在咱們賺的錢是多了些，但你花錢也不能這么大手大腳，不能亂花錢！”
可不能養(yǎng)成這樣的習慣！
“不是的，我沒有亂花錢！”
“你的錢去哪兒了？你之前還說你存了很多錢呢。”
“我……”
“你給我說實話，錢到底去哪兒了？”
過了好半晌，小天才說：“我們學校里有一個同學得病了，是很不好治的病，我把錢都捐給她了，我沒有亂花錢。”
聽到這話，李洪生愣了愣，語氣軟和下來，“你早先怎么不跟我說你是把錢捐給同學了。”
“我怕你罵我把錢都給別人了……我本來只想捐一點的，可是她太可憐了，她沒有爸爸，只有一個媽媽，他們家很窮的，所以我就全都捐給她了，爸爸，她真的很可憐。”小天的語氣很忐忑，像是怕李洪生罵他。
李洪生嘆了口氣，“你是做了好事，我不會罵你，要多少錢？”
李洪生沒生氣，小天語氣瞬間輕快起來，“要五十塊！”
“現(xiàn)在就要要？”
“現(xiàn)在就要交的。”
“那我直接轉(zhuǎn)給你班主任行嗎？”
“行的！”
下午小天小冬回家后，田淑香問小天，“那個得病的同學是什么病？治得好嗎？”
“是紅斑狼瘡，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小天說。
這病田淑香也不大了解，“是啥癌癥嗎？”
葉寧走過來，“不是癌癥，但是……這病無法治愈，以現(xiàn)在的醫(yī)學條件，根本無法治愈。”
田淑香愣了一下，嘆息，“唉，可憐的孩子，洪生，我們也給她捐點錢吧。”
李洪生沒有猶豫，“捐點吧。”
葉寧也打算給小女孩捐一些錢，聽到葉寧要捐的數(shù)額，田淑香訝異，“捐這么多？”
“飯館幾天的營業(yè)額而已，就當飯館免費營業(yè)了幾天吧，再多的就不行了，反正，能盡點力就盡點力，就當積德行善了。”葉寧抱起小冬，“餓了沒？馬上就吃飯了，今天做了板栗燒蹄筋。”
小冬眼睛一亮，“板栗！小冬喜歡吃板栗！”
葉寧笑：“走，去吃板栗。”
過了兩天，寧冬飯館推出新菜，板栗燒蹄筋。推出的新菜一如既往，意料之中地暢銷。
飯館外面人聲嘈雜。
“聽說這兩天新出的板栗燒蹄筋賊好吃，板栗又香又糯，蹄筋Q彈入味，十分筋道，吃過的就沒有說不好吃的！可惜我還沒吃到……媽的，吃頓飯怎么就這么難！”
“老想吃板栗燒蹄筋了，可是我搶了兩天的號，都只搶到了后排，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到啊啊啊啊！”
“老天保佑我今天能吃到板栗燒蹄筋吧，我快要饞死了！”
“請讓一讓。”高主編從人群里穿梭過去，他轉(zhuǎn)過頭，對董味說：“我知道這家飯館有很多人來吃，但沒想到有這么多人，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董味瞧了一眼擁擠的人群。他說：“從眾效應，正常，網(wǎng)紅店都這樣，網(wǎng)紅店炒起來了之后很多人都會跟風，而國人尤其多，也尤其愛跟風。”
“萬一不是跟風，是真的很好吃，所以才有這么多人呢。”高主編眉頭挑了挑。
董味語氣不咸不淡，“是嗎？”他看看表，“快點吃完了快點走吧，我還要去蘇州那家飯店去看看。”
第 87 章
進入飯館, 高主編目光掠過其他客人桌上的菜。
他點評：“賣相不錯。”
董味微微頷首，又看了看表, “機票是下午五點的，得快點吃了趕飛機。”友人推薦的蘇州那家飯店，他很感興趣，想快點去看看到底如何。
服務員領(lǐng)著他們到空桌坐下。高主編拿起菜單，“免費小菜胭脂蘿卜桿子，蘿卜桿子？”他挑起眉頭。
服務員微笑：“是的，就是蘿卜根泡的咸菜，酸酸脆脆的，很下飯的。”
高主編頷首，“香煎粳米云吞？粳米云吞？這倒是新鮮。”
董味沉吟, “粳米做云吞餡么？似乎不錯, 粳米略油，香煎的話會很香。”他瀏覽著菜單，“來一份香煎粳米云吞，還有, 你們這有什么好吃的菜都上上來吧。”
“都很好吃，全都上嗎？”
董味抬首，“都很好吃？”
“是的, 我們飯館菜都很好吃, 建議您每一道菜都可以嘗嘗。”
旁邊, 高主編笑了下, “這樣吧, 先上一份香煎粳米云吞。”
“好的先生。”
等服務員離開之后, 高主編說：“先上一個菜嘗嘗怎么樣。”
董味嗯了一聲, 不甚在意, 也漫不經(jīng)心。
沒過多久，服務員把香煎粳米云吞端上來。高主編打量著盤子里的小金塊，香煎粳米云吞堆疊在盤子里，猶如一塊塊金磚，金磚中間微微露出里面餡料的顏色，直引人去戳破云吞皮，去嘗里面那香噴噴的餡料。高主編說：“賣相挺漂亮。”
“聞著也挺香。”高主編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香煎粳米云吞，送入口中。
香煎粳米云吞堆疊在盤子里，猶如一塊塊金磚，金磚中間微微露出里面餡料的顏色，直引人去戳破云吞皮，去嘗里面那香噴噴的餡料。
煎過的云吞皮香香脆脆，因為撒了辣椒粉帶著微微的辣味，里面的粳米軟軟糯糯，香菇微微爆汁，臘腸臘味十足，多嚼幾下，能感受到醇濃的咸香在唇齒間流溢。
云吞皮，粳米，香菇，臘腸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各自發(fā)揮出自身最美的滋味，統(tǒng)一成酥糯咸香、汁濃味美的極致口感。
高主編雙目逐漸睜大。
董味放下手機，問他，“如何？”
高主編睫毛快速眨動，然后說：“董老師，你自己嘗嘗。”
董味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香煎粳米云吞，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最后停住了動作，像是被人點了穴道，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董老師？”
“董老師？”
高主編的聲音將董味拉回神，好半晌，董味才出聲，“不可思議……”
一改之前的漫不經(jīng)心，他怔怔道：“不可思議。”
高主編語氣上揚，處于某種震撼的狀態(tài)里，“的確不可思議。”
這一刻，高主編才知道，原來徐膳并未夸大其詞，這家飯館的確很美味！他實在是沒想到，這家網(wǎng)紅小飯館居然這么好吃。實在是難以想象，云吞能好吃到這種地步。他又去夾了一個香煎粳米云吞。董味也去夾香煎粳米云吞。
邊吃著，董味邊作評價，“外酥里嫩，汁濃味醇，口感豐富，卻又多而不雜，色極佳，香極佳，味更佳。”評價著，評價著，他的語氣逐漸激動起來，“香煎粳米云吞，當真稱得上佳肴二字！”
高主編補充道：“是佳肴中的極品！”
董味點頭，繼而招手，“服務員。”
服務員很快過來。董味說：“把你們家的菜通通都端上來。”
“所有菜嗎？”
“對，所有菜。”
“好的，先生。”
一盤盤菜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董味和高主編一開始吃的時候還會評價幾句，慢慢地，吃著吃著，兩人安靜下來，似乎不想浪費時間說話，只埋頭安靜苦吃。
桌上的菜一點點消失，高主編打了一個飽嗝，悄悄松了松腰帶，繼續(xù)吃。董味清清嗓子，也暗地里松下腰帶。
“嗝！”董味捂嘴。高主編看過來，道：“很久沒有吃得這么撐過了。”
董味咀嚼著彈滑筋道的牛蹄筋，吐出一口氣，“高主編，我立刻就去寫專欄，盡快讓這家飯館登上我們雜志。”
高主編擦擦嘴，“董老師，你等會兒不是還要去蘇州？”
“蘇州那家飯店先等等。”董味毫不猶豫道，“一定要盡快讓寧冬飯館飯館登上我們雜志，盡快讓大家都知道這家飯館。”
“好，那董老師快點把專欄寫完。”
吃完飯走出飯館，董味轉(zhuǎn)過身，回望寧冬飯館。
這家小飯館，好吃到超乎人的想象。打破了他對網(wǎng)上炒起來的網(wǎng)紅店的認知，打破了他對網(wǎng)紅店的偏見。
他喟嘆出聲，“沒想到啊。”
感嘆完，他說：“高主編，我還要在桃城待幾天，你有什么打算，這就回去？”
高主編笑道：“我也要再待幾天，再多吃幾天這家小飯館。”說著他點開賣票APP，退機票。
暮色四起，昏暗的暮色如大網(wǎng)般罩住了整個桃城，老街街燈亮了起來，白燦燦的燈光將老街映得仿若白日。
寧冬飯館后廚里，葉寧炒著牛蹄筋，說：“明天得多進一些牛蹄筋，不夠賣，把后天的，大后天的也訂上。”
田淑香問：“寧寧，你是不是忘記了啥事兒？”
葉寧顛著勺，微微側(cè)過腦袋，“什么事？”
田淑香欲言又止，“你再想想？”
葉寧回想了一下，“沒忘記什么事啊。舅母，我忘記了什么，你跟我說一說。”
田淑香笑道：“真想不起來了啊，那你就自己慢慢想，我不過告訴你。”
“舅母你提醒我一下？”
田淑香仍然笑，“自己想吧。”
眉心擰了擰，葉寧實在是想不起來她忘記了什么事，正好這時候點餐機又出單了，她趕緊把單子拿下來，繼續(xù)專心炒菜。
次日，飯館打烊后，葉寧打開電腦，檢查營業(yè)額，田淑香忽然說：“寧寧，明天咱不營業(yè)了吧。”
葉寧滑動鼠標，“嗯？明天不放假呀。”
“有點累了，”田淑香吐氣，“唉，年紀大了……”
葉寧放下鼠標，“舅母你累了？那你明天休息。”
“你呢？沒我?guī)兔Γ闩率敲Σ贿^來。”
葉寧猶疑著，“其實也還好。”廚房里現(xiàn)在有三個幫廚，少一個幫廚，是要忙一些，但大抵是能應付過來的。
田淑香說：“你也休息吧，少我一個人，你得累壞。就休息一天吧，身體重要。”
李洪生也勸道：“是啊，寧寧，明天就休息一天吧。”
忖度片刻，葉寧說：“行，那明天就休息，那我趕快把休息的公告發(fā)到小程序里，舅舅你快跟供貨商聯(lián)系一下，明天不送貨，還有員工們，都聯(lián)系一下。”
李洪生立刻拿出手機去聯(lián)系供貨商和員工們。
因為明天不營業(yè)，葉寧把鬧鐘調(diào)晚了半個小時，翌日九點，她打著呵欠醒來。
走出房間時，發(fā)現(xiàn)客廳黑漆漆的，窗子窗簾都拉得緊緊實實，一點光也沒透進來。
葉寧腳步微頓，怎么回事？她正疑惑著，頭頂乍然撒下亮光。
潑天亮光將整個客廳照亮，五彩斑斕的彩帶和氣球映入視野。
下一秒，絢爛的彩帶撒到了她身上，同時伴隨著幾道聲音：“生日快樂！”
對面，田淑香，李洪生，李滿福，小天，小冬手里拿著彩帶，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葉寧愣了愣，“生、生日？”
田淑香走過來，笑著說：“是啊，今天是十月十二號，你生日。你看你，生日都能忘記，我那天還特意提醒了你有沒有忘記啥，結(jié)果你還是沒想起來。”
葉寧拍拍額頭，懊惱，“真忘記了。”
她在古代過了二十八年，過了二十八年古代的生辰，習慣性記著的也是古代的生辰日期，倒把自己原本的生辰日期給忘了。
隨后突然反應過來，她問：“所以……舅母你不是真的累？”
“我要不這么說，你今天還得營業(yè)，咋過生日？”
“小天小冬他們今天沒上學？”
“他們今天請一天假陪你過生日。”
小天小冬沖過來，一個抱著她的大腿，一個抱著她的腰。
“給姐姐過生日！”
“給寧姐姐過生日！”
葉寧摸摸他倆的腦袋，“謝謝。”
“寧寧，快去洗漱，洗漱完了出來吃長壽面。”田淑香說。
在桃城，生日的早晨要吃長壽面、壽桃糕和燒餅。長壽面和壽桃糕寓意長壽，而燒餅寓意是“少病”。生日的早晨吃這幾樣東西才能健康長壽。
“來來來，快來吃。”
葉寧坐到餐桌前，看向桌面。桌面上，長壽面熱氣騰騰，面香湯鮮；壽桃糕白里透紅，紅里透白，圓圓鼓鼓地散發(fā)著香甜的氣息；燒餅上撒著芝麻，金黃油亮，酥酥香香。
田淑香說：“快趁熱吃。”
葉寧拿起筷子，捧住面碗，她喝下一口湯，熱湯里有面和蔬菜的清香，雞肉和雞蛋的鮮香，香菇的醇香，各種香味混合，在口腔里蔓延。
生辰時吃雞肉和雞蛋有大吉大利和圓圓滿滿的寓意，所以田淑香在長壽面里加了雞肉和雞蛋。
葉寧嗦面條，香滑細膩的面條很筋道，很有韌性，里面包裹著醬汁的咸味，吃下去滿口余香，面條長長的，綿延不絕，要一口全部吃下去。一口氣吃完長壽面，葉寧豎起大拇指：“好吃！”
田淑香說：“快吃壽桃糕和燒餅。”
葉寧捧起圓圓鼓鼓的大壽桃糕，壽桃糕是米糕做的，清香軟糯，蜜糖一般的甜蜜在口腔里綻放開來。然后又去咬一口燒餅，撒過芝麻的燒餅，帶著芝麻的酥香，焦焦脆脆的，吃著滿口都是香味兒。
注意到小天小冬盯著壽桃糕和燒餅，葉寧把盤子推過去一些，“要吃嗎？”
倆小豆丁同時搖腦袋。
“不吃，寧姐姐，這是你的，我們吃了會把你的福氣分走的！”
小冬奶聲奶氣：“不能吃，會把福氣分走的！”
葉寧失笑，“好，那我就全吃了。”
等葉寧吃完早飯，田淑香說：“現(xiàn)在快十點了，十二點咱吃午飯，吃了咱就出去玩。”
“好。”
一大早田淑香就起來給葉寧做生日宴了，這會子還沒做完，她系上圍裙去廚房繼續(xù)忙活著，葉寧也要去幫忙，田淑香不讓她進廚房。
“今天你生日就好好歇著。”
“好好好，我什么也不做，我就看看舅母做了些什么菜。”
看到已經(jīng)做好的菜，葉寧訝異，“炒線面，福壽千層肉，海帶長壽湯，佛跳墻……這些菜，是我在常家做的那些菜？”
田淑香切著土豆，說：“對，還有泡椒鱔片，蒜香軟排，伊面焗波士頓龍蝦，文火雪龍牛肉粒，錦繡瑤柱魚肚羹，蟹肉扒雪菜……二十六道菜，和常家老爺子一樣的生日宴菜肴。”
“這么隆重。”
“寧寧你這么辛苦，過生日要吃點好的。”
“謝謝舅母，辛苦了。”做這些菜很費時間精力的。
葉寧接著又問：“花了很多錢吧？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錢。”
怎么可能沒多少錢，光是一個佛跳墻的食材，就得花四千多塊錢的成本。這生日宴全部做下來，得花很大一筆錢。葉寧踟躕幾許，沒再說什么，再說什么，就顯得有些生分了。她抱了抱田淑香，“謝謝舅母。”
“好了，你趕緊去歇著，做好了叫你。”
葉寧走出廚房，李滿福過來，送了她一塊繡帕。繡帕上繡著吉祥祝壽的花樣，很是精致漂亮。
“謝謝滿福姐姐。”
小天送了葉寧一支毛筆，大約是見葉寧有時會練毛筆字，就給她買了一支很漂亮的毛筆。小冬自己折了星星，串成了項鏈，送給葉寧。而李洪生送了葉寧一條很漂亮的圍裙。
看著這些禮物，葉寧笑容明燦，“謝謝，謝謝你們。”
快到十二點，田淑香把訂好的大蛋糕推出來。將十九根蠟燭插上，田淑香點著蠟燭，說：“寧寧十九了，是大姑娘了，十月十二號，剛好宜作灶，你看你出生的日子，就注定是要做廚子的。”
李洪生點頭，“那可不，今天宜作灶，寧寧生下來就是跟灶房有關(guān)系的。”
“巧了。”葉寧戴著壽星帽子，含笑道。
“寧寧，快許愿吹蠟燭。”
葉寧雙手合十做出許愿的姿勢，燭火明黃的光線照耀著她的臉，照耀著田淑香微胖的臉，照耀著李洪生黝黑的臉，照耀著李滿福秀氣的臉，照耀著小天微黑稚嫩的臉，照耀著小冬白胖的臉。
葉寧看著燭火里的他們，他們看著她，眼里都是燦燦的笑意。
閉上眼，葉寧許愿，希望他們?nèi)叶寄芷狡桨舶玻〗】悼担炜鞓窐罚Ｍ芸禳c找到姐姐。
第 88 章
“寧寧, 好了沒？”田淑香在門口探頭問。
葉寧擦上口紅，說：“好了。”
田淑香走進幾步, 觀察葉寧，葉寧只化了淡妝，因為皮膚白凈膚色均勻，她沒有抹粉底液，只抹了防曬隔離，淺淺地撲了腮紅，輕掃了峨眉，點了口紅，再無多余修飾，妝容十分輕透干凈。
這還是田淑香第一次看到葉寧化妝, 因為過生日, 葉寧才化了個妝，平日里她是不化妝的，一是因為在廚房里工作化妝不太好，二是因為她懶得動, 而且經(jīng)常化妝也傷皮膚。
“好看！”田淑香笑道。葉寧彎起眉眼，淡淡的遠山眉細長舒揚，顏色淡雅, 氤氳朦朧似如遠山, 眉下是偏圓的杏眼, 彎起來時如月牙。眉眼笑起來時, 似如遠山月, 清而凈, 溫而婉。
田淑香說：“咱們寧寧真好看。”說著她挽起葉寧, “走, 咱們先去游樂園，晚上再去看電影。”
即便是工作日，游樂園的人也不少，排隊買票的時候，田淑香注意到一些男孩子時不時地在偷瞄葉寧。
她看了一眼葉寧。葉寧原本就漂亮，化了妝尤其漂亮，她靜靜站立著，眉眼細致，棉質(zhì)長裙上布滿精致的花邊刺繡，刺繡簇擁著她纖柔的身姿，裙擺在微風里浮出淺淺波浪。宛若一幅畫，在人群里格外惹眼。田淑香笑了一笑，下一秒，見有男孩子上前來。
“美女，可以加個微信嗎？”
葉寧微微抬眸，男生與她對視，忽然覺得她看起來有點眼熟。還沒等他想起來什么，就只聽葉寧道：“抱歉。”
男生訕訕離去，同伴嘖了一聲，“看你這表情，沒要到微信吧。”
男生聳聳肩，有些失落，“沒要到，唉，可惜了，是我喜歡的款，長得溫溫柔柔的，很干凈。”
“雖然化了妝，但是不是濃妝，一看底子就很漂亮。”
其實男人并不是都分辨不出淡妝濃妝的。大部分男人其實都能分辨出來，不像網(wǎng)上說的那樣，以為擦了口紅就是濃妝，不擦口紅就是淡妝或者沒化妝。
男生失落地嘆了口氣，“可惜了，不過……這美女看起來有點眼熟。”
同伴盯著葉寧，仔細一瞧，陡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起來了，我靠，那不是，那不是那誰嗎？”
“誰？”
“咱們桃城不是有一家很火的小飯館嗎，她好像就是那飯館老板！叫啥來著？之前在熱搜刷到過，葉、葉寧！對，就是葉寧！就是她，應該沒錯！”
聽到同伴的話，男生總算知道為什么覺得葉寧眼熟了，原來她就是寧冬飯館的老板。寧冬飯館在桃城很火，寧冬飯館的老板在桃城也很有知名度。
“我之前在熱搜上刷到過視頻，沒想到她真人比視頻里還好看。”同伴感嘆。男生盯著葉寧，“我們什么時候去寧冬飯館吃吃飯？”
這邊廂，田淑香見葉寧拒絕了男生，她忖了忖，道：“寧寧，你是大姑娘了，該談戀愛了，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
腦海里浮現(xiàn)出少年蒼白如畫的容顏，葉寧唇角抿了抿，“沒有。”
“那你喜歡啥樣的男孩子？”
“什么樣的都不喜歡。”
李洪生聽到這話，側(cè)過臉來：“那你準備不找男朋友了？”
“找什么男朋友，好好開飯館，賺錢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你以后總得找啊。”
葉寧語氣鄭重起來，“不，我不想談戀愛，不想找男朋友，不想結(jié)婚，一個人挺好的。”
這樣的想法對觀念傳統(tǒng)的田淑香和李洪生他們來說，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一個人咋行，總得結(jié)婚生孩子的。”
葉寧搖頭，“我就想一個人，不結(jié)婚也不生孩子。”
田淑香憂道：“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你以后怎么辦，一個人多孤單，誰給你養(yǎng)老？”
聞言葉寧笑了，“我能賺很多錢，不需要別人給我養(yǎng)老————”話還沒說完，小冬抱著她的大腿，“我給姐姐養(yǎng)老！”
小天也跟著道：“我給寧姐姐養(yǎng)老，我陪著寧姐姐，寧姐姐不孤單！”
葉寧摸摸他倆的小腦袋，“行，說好了啊，你們要陪著我，給我養(yǎng)老。”
“嗯！”小天小冬無比認真地點頭。
田淑香還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閉了嘴，現(xiàn)在的娃娃，思想跟他們不一樣了，很多娃娃都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前一段時間她還在新聞上看到結(jié)婚率和出生率下降了呢。
李洪生也沒再說什么，他嘆了口氣，“寧寧你自己想咋樣就咋樣吧。”
葉寧嗯了一聲，隨即望向天空，天空一望無際，沒有一絲云彩。望著天空，瞳孔逐漸渙散，失神良久，她甩甩頭，看了一下前面排隊的隊伍，專心等待。
在游樂園玩了幾個小時，又去看了電影后，田淑香問葉寧晚飯想吃什么。葉寧說：“就中午那些剩菜吧，做了那么多菜，得吃很久呢。”
剛說完，她又說：“只是有點吃膩了。”
中午那二十多道大魚大肉的菜，幾乎全是肉，著實吃著有些膩了。
“那吃點啥的？”
大魚大肉吃膩了，就有些想吃清淡些的，質(zhì)樸些的菜，但過于清淡吃起來又沒滋沒味，葉寧沉吟，“家里還有洋芋沒？”
“還有。”
“舅舅，我們?nèi)ゲ耸袌鲑I一些四季豆，做四季豆洋芋箜飯。”
“四季豆洋芋箜飯？行。”
四季豆洋芋箜飯，箜，川渝地區(qū)比較常見的烹飪方法，意思是，用煸炒后的食材打底，在煸炒后的食材上面鋪上瀝干米湯的半熟米飯，然后用文火烹飪。四季豆洋芋箜飯，就是以炒四季豆和炒洋芋打底，同瀝米飯燒在一起做成的菜。
葉寧小的時候在鄉(xiāng)下經(jīng)常吃四季豆洋芋箜飯，尤其是在洋芋收獲的季節(jié)。
回家時快六點，葉寧去換衣服，隨后去廚房。做四季豆洋芋箜飯，飯不能用電飯煲蒸的蒸米飯，要用瀝湯米飯。
鍋里燒水，淘干凈的米倒入鍋中煮，煮到米粒沒有硬芯子的時候，連湯帶水地把米倒進篩子里。
米湯從篩子縫隙中漏下來，漏入盆中，散發(fā)著清淡的米香。葉寧把米湯放在一旁，等會兒下飯吃。
剝皮洋芋切成滾刀狀，四季豆折成小段，鍋里燒油，葉寧倒下一半豬油一半菜籽油，這兩種油炒洋芋和四季豆會很香。
鍋鏟在鍋里翻動著，洋芋和四季豆翻炒片刻，倒入清水。水位沒過四季豆和洋芋。
葉寧把瀝好的米飯平鋪在四季豆和洋芋上，米飯均勻地鋪好，用筷子在上面插一些小箜，然后蓋上鍋蓋小火燜。
瀝米飯的香味比蒸米飯。的香味更醇更清，當它的香味與四季豆和洋芋混合起來時，會變得格外香。隨著時間的流，鍋里的水漸漸被燜干，四季豆?jié)u漸卷曲了起來，洋芋表皮逐漸炕起鍋巴，香噴噴的米飯也逐漸炕起鍋巴。
葉寧聽著鍋里的聲響，鍋里的水已經(jīng)燒干了。她把火關(guān)掉，鍋里撒些許鹽，翻炒幾下，旋即用鍋內(nèi)的余溫繼續(xù)燜四季豆洋芋和米飯。
鍋里慢慢地起著鍋巴，葉寧有些遺憾道：“柴火灶做出來的四季豆洋芋箜飯更好吃，可惜不能用柴火灶……”
柴火烹飪出來的四季豆洋芋箜飯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可惜現(xiàn)在沒有柴火灶。
田淑香笑道：“那咱啥時候回鄉(xiāng)下，回鄉(xiāng)下用柴火灶做四季豆洋芋箜飯。”
“嗯。”葉寧揭開鍋蓋，香氣噴噴的熱氣轟地一下涌出來。鍋里，焦黃起鍋巴的土豆藏在同樣起了金黃鍋巴的米飯里，卷曲起來的四季豆橫亙在其間，散發(fā)著清嫩的的豆角香氣。
瀝米飯有一種蒸米飯沒有的粒粒分明感，晶瑩剔透里泛著鍋巴的金黃，瞧著口感就極好。
田淑香瞧著往常經(jīng)常吃的四季豆洋芋箜飯，鄉(xiāng)下人慣常吃四季豆洋芋箜飯，因為做起來方便簡單，不費時間，飯菜都有，也不用做其他的了。
因為經(jīng)常吃，所以她是有些吃膩了四季豆洋芋箜飯的，但看著葉寧做的四季豆洋芋箜飯，她并未起半分膩味，只覺腹中饑餓，想要去吃那香脆的鍋巴瀝米飯，想要去吃那焦黃的洋芋，想要吃那香噴噴的四季豆。
葉寧用鏟子鏟起四季豆洋芋和米飯，翻了個面，底下的四季豆洋芋和米飯更加焦黃起鍋巴，香得讓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恨不得立即吃進嘴里。
通常情況下，四季豆洋芋箜飯會加一些臘肉，加了臘肉吃起來會更香，但是葉寧吃肉吃膩了，便沒加臘肉。
一人舀一碗香噴噴的四季豆洋芋箜飯，再配上一碗香濃的米湯，簡單樸素又好吃，葉寧吸溜了一口米湯，米的清香微微粘稠，絲滑地漫過口腔，她呼出一口氣，說：“高山米的米湯挺好喝，但還是不如響水大米的米湯，什么時候買點些響水大米回來吃，那米湯才叫香。”
“響水大米？就是你說的那個很貴的大米？”田淑香也喝著米湯。
“對，就是那個大米，響水大米煮出來的米湯可香了。”
田淑香訝異，“你吃過？”
當然吃過，在古代吃過，葉寧清清嗓子，“沒，沒吃過，別人說很香。”葉寧拿起筷子，去吃四季豆洋芋箜飯。
粒粒分明的瀝米飯一面帶著鍋巴，一咬咔嚓一下碎開，米焦清香里帶著四季豆和洋芋的味道，脆脆香香，越吃越好吃。四季豆表皮微干，但咬開時，里面卻很水嫩，豆子嘎吱嘎吱破開，流瀉出清清甜甜的汁水，煞是爽口。
最后是鍋巴洋芋，外皮焦黃酥脆，內(nèi)里柔軟香綿，稍微咀嚼幾下，能吃出米飯的清香和豆子的淡淡甜意。
簡簡單單的四季豆洋芋箜飯，只放了油鹽，其他什么調(diào)味料也沒放，只四季豆洋芋和米飯的原味，發(fā)酵出了樸素質(zhì)樸、原醇香濃的美味。
小冬呼嚕呼嚕地喝著米湯，奶聲奶氣，“下一頓還要吃四季豆洋芋箜飯。”
葉寧擦擦他嘴角的米飯，說：“好，下一頓還吃這個。”
她咔嚓嚼碎米鍋巴，說：“咱們飯館這段時間推出的新菜都是一些肉菜，食客們恐怕也吃膩了，過兩天咱們賣四季豆洋芋箜飯吧。”
李洪生大口吃著四季豆洋芋箜，口齒不清，“好，好，肯定很多人喜歡。”
“寧冬飯館又推出的新菜了！”
一進飯館，食客們就發(fā)現(xiàn)菜單上多了新菜，于是紛紛興高興起來。
“太好了又出新菜了！”
“又能吃到新的好吃的菜了！”
有食客茫然道：“四季豆洋芋箜飯？啥玩意兒？沒吃過哎。”
“箜飯是啥？一種飯的種類嗎？”
“四季豆洋芋箜飯？我還是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吃過，好多年沒吃過這個了，啊，童年的味道啊。”
四季豆洋芋箜飯這道新菜，樸素簡單又好吃，極其受食客們喜歡。
“好吃！回去我也這么弄了吃！”
“我小時候經(jīng)常吃四季豆洋芋箜飯，都已經(jīng)吃膩了，沒想到四季豆洋芋箜飯還能這么好吃！”
“四季豆，洋芋，米飯，這仨燒在一起吃，味道真的絕了！”
飯館里，食客們邊吃邊贊不絕口。
聽著食客們的夸贊，林媛媛等服務員臉上又是高興又是自豪驕傲，像是自己被夸了似的。
當然，更讓她們高興的是，今天能吃到四季豆洋芋箜飯！每次推出新菜，老板都不會忘了他們這些員工，當天推出的新菜，都會加進員工餐里。
想著等會兒能吃到四季豆洋芋箜飯，林媛媛咽咽口水，看向正在吃四季豆洋芋箜飯的食客。對面的食客嚼著金黃的米鍋巴，然后吃脆嫩的四季豆，吃外焦里香的鍋巴洋芋，他的小眼睛瞇了起來，十分享受地哼了一聲。
好想現(xiàn)在就吃到四季豆洋芋箜飯啊。林媛媛不停地吞咽唾液。感覺到肚子咕咕叫了，她按住肚子。隨后止住分泌的口水，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認真工作。忽然，旁邊有人拍了一下桌子。
“天哪！”旁邊的食客驚叫道。
他這聲音極其洪亮，幾乎所有食客們都看向了他。
第 89 章
幾乎所有人都看向他。
男生激動道：“寧冬飯館上《滋味》了！”
“什么？什么滋味？”
男生大聲道：“就是國內(nèi)最出名的美食雜志啊, 之前寧冬飯館上了《臻味》，《臻味》是國內(nèi)僅次于《滋味》的美食雜志, 我還想著飯館啥時候上《滋味》呢，結(jié)果沒想到現(xiàn)在就上了！”
“之前《臻味》夸寧冬飯館就已經(jīng)夸的很厲害了，《滋味》夸得更厲害！寧冬飯館牛逼！”
寧冬飯館上了國內(nèi)最出名的美食雜志，食客們也挺為飯館高興的。
“寧冬飯館這么好吃，早就該上這雜志了。”
不過高興的同時又有些憂愁起來，“唉，又有更多的人來和我們搶飯吃了。”
林媛媛聽了這話，嘿嘿一笑，然后快速返回出餐臺。
“老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葉寧正在裝盤, “什么好消息？”
“咱飯館上國內(nèi)最出名的美食雜志了！《滋味》這雜志你知道不？”
“嗯, 大概了解。”葉寧裝好盤，把單子壓過去，她微微彎了彎眼角。國內(nèi)最知名的美食雜志啊，又可以提高飯館的知名度了。
“老板, 我覺得咱們飯館以后還能上國外那些雜志。”林媛媛滿面憧憬，十分自信。
“借你吉言。”葉寧眼角眉梢流溢出笑意，“好了, 快把六號桌的菜端過去。”
全國最著名的美食雜志《滋味》幫助寧冬飯館提高了知名度, 同時也為寧冬飯館引來了桃城衛(wèi)視主頻道的關(guān)注。之前寧冬飯館上過桃城衛(wèi)視生活頻道, 但并未引起主頻道的關(guān)注, 這次寧冬飯館登上《滋味》, 飯館越來越火, 桃城衛(wèi)視主頻道終于注意到了寧冬飯館。
接到桃城主頻道欄目組負責人的電話后, 葉寧毫不猶豫, 答應欄目組的邀約。
田淑香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主頻道的啊，比生活頻道更大呢！”
李洪生喝著熱茶，滿臉驕傲，“桃城衛(wèi)視主頻道算啥，央視那才叫厲害！說不定以后咱寧寧能登上央視！”
聽到這話，田淑香愣了下，“央視……我可沒敢想這么大的。”
葉寧剛想說話，外頭有人喊：“葉老板，快遞到了！”葉寧剛要出去，李洪生說：“我去拿。”
不一會兒，李洪生抱著幾個盒子進來。葉寧接過盒子，視線掠過快遞盒子上纏著的膠帶。
膠帶上印著一張照片，照片下面寫了一些小字。葉寧的指腹摸過膠帶上的照片。
李洪生看了看快遞盒上的膠帶，嘆了口氣。前一段時間，葉寧花了一大筆錢，和膠帶廠商合作，做出了一種尋親膠帶，膠帶上印著葉青的照片，和一些尋親信息以及聯(lián)系方式。
快遞包裹發(fā)往全國，因而尋親膠帶也會發(fā)往全國，每一個纏著尋親膠帶的包裹，都是一份希望，能找到葉青的希望。
指尖輕輕觸摸著尋親膠帶，葉寧想著，不知這次桃城衛(wèi)視主頻道欄目組是否會應允她利用節(jié)目找葉青。能就好，不能也罷。她總歸是要試試的。
她拆開快遞，拍拍里面的包裝盒，“吶，石板響水大米，今天咱們就嘗嘗響水大米到底是個什么味兒。”
打開袋子，田淑香觀察里面晶瑩飽滿的大米，說：“怪不得那么貴，瞧著就比其他米要精細些，吃起來肯定好吃。”
李洪生道：“古代給皇上吃的貢米，那能不好吃嗎？”
葉寧把大米拎到廚房，然后去打開冰箱，一一掃過冰箱里的存貨，她取出杏鮑菇，說：“還剩點杏鮑菇，做了吃了吧。”
田淑香：“炒菜還是下湯？”
葉寧捏下巴，沉吟，“釀肉。”她打算做杏鮑菇釀肉。做杏鮑菇釀肉，最好用豬前腿肉，用豬前腿肉做出來的杏鮑菇釀肉，口感極佳。
將豬前腿肉剁成餡，肉餡剁好，加少許鹽，白糖，料酒，香油，黑胡椒，耗油，調(diào)制均勻，然后腌制。
腌制肉餡期間，葉寧把杏鮑菇切成夾心狀，隨之讓杏鮑菇在淀粉里滾一圈，使每一個夾心杏鮑菇都均勻地裹上淀粉。
裹好淀粉，葉寧輕輕掰開杏鮑菇切好的開口處，把腌制好的肉餡塞進去，塞好后在開口處再裹上淀粉。
接著葉寧準備調(diào)制醬料。蠔油，老抽，綿白糖，玫瑰香醋，淀粉通通加進碗里，最后再倒入冷開水，攪拌均勻，如此料汁便調(diào)制好了。
料汁調(diào)制好放一旁備用。起鍋燒油，開始炸制杏鮑菇。
裹上淀粉和塞了肉餡的圓圓杏鮑菇一一下鍋，中火慢炸。熱油呲啦作響，淀粉被炸香，杏鮑菇的醇鮮味一絲一縷地被熱油炸出來，其間隱隱滲透著絲絲肉香。
慢慢的，杏鮑菇逐漸變得金黃，葉寧給杏鮑菇翻面，隨后輕輕晃動鍋，讓杏鮑菇受熱均勻。杏鮑菇兩面煎炸到金黃，立刻出鍋。
“可以次了嗎？”最近在換牙的小天說話有些漏風，他一眨不一不眨地盯著剛出鍋的杏鮑菇。
“還沒做好呢。”杏鮑菇出鍋，葉寧另起鍋燒油，下入蒜末、姜末以及豆瓣醬，煸炒出香味，繼而將之前調(diào)制好的醬汁倒入鍋里，再把杏鮑菇倒進鍋里。
湯汁浸泡杏鮑菇，咕嘟咕嘟沸騰出泡泡來，金黃的杏鮑菇被染成了盈盈醬黃色，鍋內(nèi)逐漸收汁，湯汁逐漸收進了杏鮑菇里，入味之后，杏鮑菇釀肉出鍋裝盤。
裝盤后撒上些許蔥花，杏鮑菇釀肉便做好了。
杏鮑菇釀肉端上桌，再一人舀上一碗四季豆洋芋箜飯，飯是用響水大米做的瀝米飯，米粒格外晶瑩剔透，聞著也格外香。
小天小冬嗷嗚一聲，捧起四季豆洋芋箜飯，然后用筷子去夾杏鮑菇釀肉。
醬黃醬黃的杏鮑菇釀肉上淋著盈潤的湯汁，入口水潤軟嫩，牙齒輕輕一咬，立刻有醬汁爆了出來，鮮濃的汁水滑過唇齒，細膩嫩滑的杏鮑菇緩緩裂開，里面藏著的肉餡落入口中，腌制過的肉餡又嫩又香人，肉里滲透了杏鮑菇的鮮味，吃起來鮮滑爽口。
“好好吃！”小冬拍掌，小天嘴里包著杏鮑菇釀肉，忙不迭跟著點頭，“寧……唔，寧姐姐，杏鮑菇釀肉好吃！好好吃！”
葉寧給小天小冬夾杏鮑菇釀肉，“那就多吃點，深秋了，容易感冒，多吃點杏鮑菇釀肉，能提高免疫力。”
多食杏鮑菇能提高免疫力，而豬肉又有滋補性，杏鮑菇釀肉既能滋補身體又能提高免疫力，秋冬時食用，尤佳。
給他倆夾了菜，葉寧吃了一口米飯，不愧是貢米，米粒青如玉，口感綿軟柔糯，帶著微微的彈性，十分清香適口。
葉寧多吃了半碗飯，吃完飯，她說：“以后咱就吃響水大米了。”
“啥意思？只吃響水大米？不吃其他米了？”
“嗯，吃了響水大米，再吃其他米，有些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了。”葉寧調(diào)侃道。
“可是這么貴……”
“咱們賺那么多錢不就是拿來用的嘛。”葉寧把收好的碗遞給田淑香，家里洗碗由田淑香負責，之前李滿福也幫著洗碗，但是現(xiàn)在她在學習刺繡，手不能粗糙，不然手指會勾絲，絲線被帶出絲來，很麻煩。所以學刺繡的一般都要把手保養(yǎng)好。
見田淑香端著碗進廚房去洗碗，葉寧走過去，“舅母，我們買一個洗碗機吧。”
“那能洗得干凈嗎？我聽別人說洗不干凈。”
“買好點的，能洗的干凈的，不僅洗的干凈，而且還能消毒。”
如果洗碗機沒有噪音，且不廢時的話，葉寧就可以直接買洗碗機，不用雇用洗碗工了。飯館如果要洗碗機的話，得買大型洗碗機，大型洗碗機噪音大，而且很費時間，不及人工方便。這也是為什么很多飯店寧愿雇傭洗碗工也不去用洗碗機的原因。
不過家里可以買一個小型洗碗機用。葉寧立刻打開購物軟件，去看洗碗機。
次日飯館營業(yè)，一鍋一鍋四季豆洋芋箜飯做出來，很快食材就要賣光了。
田淑香和幫廚們快速地切菜配菜，幫廚們笑道：“今天四季豆洋芋箜飯比前兩天賣的還快。”田淑香說：“明天得多進一些四季豆和洋芋，這完全不夠吃。”
其中一個幫廚舔舔嘴，“今天的員工餐，還能有四季豆洋芋箜飯嗎？我還想吃。”
葉寧聽到這話，笑著回過頭，“都快賣完了，哪里還有剩的給我們吃的。”
幫廚肩膀耷拉下來，蔫巴蔫巴道：“唉，可是還想吃啊。”
“不過今天有杏鮑菇釀肉。”葉寧忽然說。聽到這話，幫廚們眼睛一亮，“杏鮑菇釀肉？老板做的肯定好吃啊！”
寧冬飯館的員工們一致認為，在寧冬飯館工作，最好的福利就是能吃到一些食客們都吃不到的菜。例如剛才葉寧說的杏鮑菇釀肉。菜單上可沒有杏鮑菇釀肉，食客們都吃不到呢！
想著今天能吃到新菜，幫廚們一時間渾身充滿了力量，更加有干勁了起來。
林媛媛等服務員得知今天的員工餐有新菜，高興的不得了，一時間也充滿了干勁。好好工作，等會兒吃好吃的杏鮑菇釀肉！
到了午飯時間，葉寧洗手，去休息室吃午飯，從后廚走出來時，目光無意間掃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望著斜前方，斜前方的桌子上，楊希正在吃飯，他旁邊坐著一對中年男女。中年女人給他夾著菜，中年男人也在給他夾菜。
楊希微微垂著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看出他心情似乎不錯，因為他周身縈繞著的絕望感消散了許多。
看著胖乎乎的楊希，葉寧緩緩莞爾，玻璃窗上映著窗外晴朗的天空，她低喃，“今天是個好天氣啊。”
第 90 章
“好吃！”林媛媛吃著杏鮑菇釀肉, 幸福地眼睛瞇成了一條直線。她邊吃著，邊給林媽發(fā)照片。
林媛媛：今天員工餐有杏鮑菇釀肉！太好吃了！
林媽：杏鮑菇釀肉？飯館新菜？
林媛媛：不是, 嘿嘿，老板給我們員工做的新菜。
林媽：給我留一些，帶回來給我嘗嘗！
林媛媛有些舍不得碗里香噴噴的杏鮑菇釀肉，咂咂嘴，然后分出一半杏鮑菇釀肉放進飯盒子里，給她媽帶回去。
旁邊，小麗嘴里塞得滿滿的，嘎吱嘎吱嚼著爆汁的杏鮑菇釀肉，菌肉肥厚的杏鮑菇軟嫩微脆，包裹著汁濃味美的肉餡, 醬香醇鮮的口感在口腔里綻放, 越吃有品頭。
她滿嘴都是油，“唔……我決定了，我要一輩子待在咱飯館，就算不漲工資, 我也要一輩子待在咱飯館！”
對面的服務員也跟著道：“我也要一輩子待在咱們飯館，天天能吃到這么好吃的菜，太幸福了嗚嗚嗚……”我要一輩子待在這兒, 趕我走我也不走。”
聽到這話, 林媛媛笑了聲, 然后繼續(xù)吃飯。
李洪生吃完飯, 快步去樓上, 往兜里裝了一些零嘴, 兩邊口袋都塞得鼓鼓的之后, 他下樓, 坐到飯館外面。
“李哥，吃完飯啦？”
李洪生點點頭，他靠著椅子，看街上密集的人群，看街邊看光禿禿的樹枝。快到十月下旬，樹葉已然快掉光。秋風瑟瑟，百花凋謝，萬木飄零，這就快到十一月份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他感嘆。
有個穿著藍色外套的男人也在感嘆：“我第一次來飯館吃飯是三月份，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十一月了，一晃就七八個月過去了，時間過得真快。”
旁邊有人道：“喲，老哥，你三月份就來飯館吃飯了？飯館好像三月份才開的是吧，那時候吃飯肯定很容易，不像現(xiàn)在這樣這么難排隊。”
穿著藍色外套的男人說：“那時候當然容易了，那時候飯館還沒火，不用排隊。說起來，我還是寧冬飯館的第一位顧客呢。”
“真的啊？你是寧冬飯館的第一位顧客？”
“是的！”穿藍色外套的男人是宋明，他笑道：“當初我來老街這邊辦事兒，到了吃飯的點兒，找半天都找不到一家飯館，最后才找到了寧冬飯館。那會兒寧冬飯館還沒開業(yè)，飯館又破又小的，我還不大想進去吃，但實在是太餓了，而且外面還下著雨，我就想著將就著吃吧，然后看到價格這么貴，我又不想吃了，我當時覺得這就是一個黑店啊，居然賣這么貴。”
“可是外面雨越下越大，附近又實在是找不到另外一家飯館了，我就想著算了算了，一份炒飯二十八塊錢，我還是吃得起。”
“等我吃了之后我才知道，寧冬飯館哪里是黑店啊，簡直就是慈善飯店啊！這么好吃的炒飯居然只賣二十八！這不是在做慈善嗎！”
聽到這話的食客們紛紛笑起來：“說得對，現(xiàn)在很多飯店的炒飯味道一般般也都賣上二十多塊錢了，寧冬飯館的炒飯這么好吃也只賣二十多塊錢，可不就是在做慈善嗎！”
宋明說著，長嘆：“那時候吃飯不用排隊，來吃飯可容易了，唉，現(xiàn)在真是，吃個飯比去西天取經(jīng)還難哪。”說著，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飯館大門上貼的尋人啟事。
望著尋人啟事，他捏捏下巴，“你們說，要是能幫葉老板找到姐姐，以后來吃飯排隊什么的，葉老板會不會給開開后門？”
有人說：“要真能幫葉老板找到姐姐，葉老板可能會給開后門吧？這可是幫了她大忙哎！”
一些食客聽到這話，心思活泛起來。幫葉老板找姐姐，如果真幫她找到了，以后來吃飯肯定會容易些啊。
有人拿手機，把尋人啟事拍下來，“我要幫葉老板找姐姐！”
李洪生聽到他們的話，眉毛動了動，晚間打烊后，李洪生把這件事說給葉寧聽，葉寧說：“當然，如果真的能找到姐姐的話。”
小天癟起腮幫，“可是，寧姐姐，你給別人走后門，就是對其他客人不公平的呀，你之前說不是要公平公正的嗎？”
葉寧捏捏他的小肉臉，“不占客人的位子，單獨給他（她）做吃的，不影響到客人。”
小天點點下巴，開心地笑起來，“那就好。”
葉寧又喝了口湯，注意到小冬一直垂著腦袋，小小的眉心微皺，皺出了一座小山峰，仿佛被什么事所困擾。
“怎么了小冬？”
小冬像個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唉……”
見他一本正經(jīng)地嘆氣，葉寧有些忍俊不禁，“小小年紀，嘆什么氣，怎么了？”
小冬抬起白白嫩嫩的包子臉，眉毛糾結(jié)成一團，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煩惱里，“姐姐，李婷婷，王菲菲，還有黃小敏，她們都要嫁給我，我要選誰啊，好難選啊。”
“噗……”葉寧嘴里的飯差點噴出來，“什么？你說她們都要都要嫁給你？”
小冬奶聲奶氣道：“嗯！”
田淑香笑出聲來，“咱們小冬是個小帥哥，很招女孩子喜歡呢。”
小冬紅了臉，小天突然道：“她們不會是因為想吃寧姐姐做的菜吧？我們學校也有女生說想嫁給我，因為嫁給我了就能經(jīng)常吃到寧姐姐做的菜了。”
小冬圓溜溜的眼睛睜大，“不、不給她們吃！”
葉寧笑道：“小冬，不管她們是真的喜歡你，還是另有所圖，你都不用搭理，你還小，還沒到考慮這些的時候。”
“嗯！”小冬乖乖巧巧地應道。
第二天，小冬到了幼兒園，李婷婷、王菲菲，黃小敏圍過來。
“葉小冬，你要娶誰呀！”
小冬說：“我都不娶！”說著他揚起下巴，“你們是想吃我姐姐做的菜才要嫁給我的嗎？”
小女孩們眼睛滴溜滴溜地轉(zhuǎn)，“才不是呢！”她們又不傻，當然不會承認。
“管你們是不是，反正我誰都不娶！”小冬鼓起肉乎乎的小臉。
王菲菲猛地一下親他的臉頰，“我親你啦！我們要有小寶寶啦！你要娶我，要給小寶寶負責！”
小冬瞪大眼睛，李婷婷和黃小敏也效仿王菲菲，要去親小冬的臉頰，小冬趕忙捂住臉。王菲菲把李婷婷和黃小敏擠開，“我和他已經(jīng)有小寶寶啦！你們不能親他！”
李婷婷和黃小敏哭喪著臉，走開了。王菲菲推推小冬，細聲細氣，帶著小奶音，“你要娶我的哦，我們要小寶寶啦！”
“我才不要！”
“老師說，要做一個勇于承擔責任的好孩子，你不想承擔責任，你是壞孩子！”
聽到這話，小冬猶豫了一下，他結(jié)結(jié)巴巴：“我、我才不是壞孩子。”
“那你不對我負責！”
“我、我負責的。”
王菲菲笑得跟朵太陽花似的，“那你要娶我嘍？”
小冬抿著嘴，“嗯。”他看向她的肚子，“那、那我們的小寶寶什么時候會生出來啊。”
“不知道，應該很快吧。”
“生下來怎么辦呀？”
王菲菲豪氣地拍拍胸脯，“生下來，我們?nèi)齻�一起上幼兒園！”
站在教室后門目睹這一幕的鄭老師：“……”
她哭笑不得，走過去，“說什么呢你們，小孩子家家的。”
王菲菲捂住肚子，“老師，我有小寶寶啦，以后不能每天做廣播體操了！”
鄭老師捏捏她的臉，“親一下，是不能有小寶寶的。”
孩子們不了解生理知識，居然以為親一下就能懷小寶寶。她有必要解開他們的誤解。
聽完鄭老師的話，王菲菲一下子失落下來，原來親親不能有小寶寶，那她就不能讓小冬負責，不能嫁給小冬，不能天天吃到小冬姐姐做的菜了。小冬開心起來，不用娶王菲菲了！他才不給王菲菲吃她姐姐做的菜！
鄭老師看了下眼角彎成月牙的小冬。思及自己搶了很久都沒搶到寧冬飯館的排號，她摸摸小冬的腦袋，嘆息里含著艷羨，小冬這孩子，命好啊，天天都能吃到葉老板的手藝。
最近聽說寧冬飯館在賣四季豆洋芋箜飯，都說很好吃，她也想吃來著，可惜搶不到號。她咂嘴，又是一聲嘆息，“唉。”
“唉。”江燕拎著打包袋，不知想到了什么，嘆息一聲，隨即快步往前走。
鞋底踩著地上的枯葉，葉子沙沙作響，聽得她有些煩躁，她加快速度前行。
路過一家露天書攤時，書攤上的書滑落下來，她撿起掉落下來的雜志，目光觸及雜志封面，見上面寫著“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飯館”，她的視線微凝。
書攤老板伸過手來，“謝謝。”
江燕沒有把雜志遞給他，她問：“多少錢一本？”
付了錢之后，江燕正打算翻開雜志看，但她看了下鐘表后，把雜志收了起來，拎著打包袋子快速往前走，進入影視基地。
彼時，李洪生正往屋里搬洗碗機，“洗碗機到了。”
葉寧拿出剪刀，拆掉快遞盒子，她說：“以后咱家就不用手洗碗了，用洗碗機洗。”
田淑香打量著嶄新的洗碗機，“真能洗干凈嗎？”
“等會試試，不過先得洗洗消消毒。”
洗碗機洗干凈了，消過毒后，葉寧把幾個沒洗過的碗放進洗碗機里，按“標準洗”的按鍵。大概一個小時過去，碗洗好了。打開洗碗機，葉寧取出碗，“挺干凈的。”
碗洗得很干凈，田淑香放下心來，好歹沒浪費錢，寧寧買的洗碗機很貴，花了好幾萬呢。“就是太費時間了。”她說。
葉寧：“是挺費時間的。”如果洗碗機不是這么費時間的話，飯館也能用上洗碗機了。不過在家里用倒還好，不怕費時間。
田淑香感慨，“居然還用上洗碗機這高科技產(chǎn)品了，擱以前哪里想得到咱還能用得上洗碗機。”
李洪生也感慨，“是啊。”
“還要買掃地機器人呢，有了掃地機器人，以后打掃清潔也能輕松些。”葉寧眉眼彎彎，白凈的面龐上浮現(xiàn)出淺淺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