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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1 章

    給蘇老師送了鹵汁豆腐干后, 葉寧一行三人去找飯店吃晚飯。

    蘇菜偏甜,像鹵汁豆腐干, 松鼠桂魚等等傳統(tǒng)蘇菜都偏甜,吃了好幾日酸酸甜甜的蘇菜,葉寧有些想念偏香辣的川菜了。

    小鎮(zhèn)里川菜館并不多,葉寧找了一家看起來不錯(cuò)的川菜館,點(diǎn)了幾樣香香辣辣的菜。

    麻辣血旺、麻婆豆腐、水煮牛肉等等菜陸續(xù)端上來,葉寧和田淑香李滿福直呼氣,吃得渾身冒汗。

    “寧寧咱啥時(shí)候回去?”田淑香吹著熱燙香辣的牛肉,問道。

    “再等兩天,如果蘇老師沒聯(lián)系我們……我們就回去。”

    剛才給蘇老師送的鹵汁豆腐干的袋子里,留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 如果蘇老師有意, 可能會聯(lián)系她,如果沒意,她也不會再去煩擾她了。

    再多煩擾,實(shí)在是惹人生厭, 她自己也不喜歡再多糾纏。微微嘆息一聲,葉寧想,蘇老師……大概率不會聯(lián)系她, 滿福姐姐得另尋名師了。

    只是有些遺憾, 滿福姐姐天賦這樣好, 越優(yōu)秀的老師才能越激發(fā)出她的天賦。退而求其次選擇別的老師, 可能不能完全激發(fā)出滿福姐姐的天賦。

    她自己就是個(gè)例子, 她在古代的父親說, 她在廚藝上很有天賦, 但如果她的師父不是他的話, 她的天賦可能無法完全激發(fā)出來。若不能完全激發(fā)天賦,實(shí)乃浪費(fèi),實(shí)乃“暴殄天物”。

    所以葉寧很遺憾蘇老師不能做李滿福的老師。遺憾是遺憾,只是沒辦法,也不能再厚著臉皮去煩擾蘇老師。

    葉寧喝了口湯,說:“這兩天我們?nèi)ゾ包c(diǎn)好好玩玩。”

    彼時(shí),蘇宅,傭人將做好的鹵汁豆腐干端上桌。蘇婉儀漱口洗手,拿起筷子。

    視線落在盤子里的鹵汁豆腐干上,冒著熱氣的鹵汁豆腐干彌漫著陣陣咸甜鮮味,她看著鹵汁豆腐干,許久不動作。

    “蘇老師,您怎么不吃?”傭人輕聲道。

    蘇婉儀牽牽嘴角,她夾起一塊鹵汁豆腐干,說:“阿精,你這鹵汁豆腐干做的愈發(fā)好了。”

    阿精嘿嘿笑,“蘇老師愛吃就成。”

    次日,蘇婉儀拿著一個(gè)繡包出門,開門時(shí),被門前放著的飯盒擋住了路。是昨天的飯盒。她服飾飯盒許久,隨之抬腿,跨過門檻。

    走出一段路,她駐足,轉(zhuǎn)身折返。回到門前,她拎起飯盒袋子,徑直去往垃圾桶旁邊。

    扔飯盒時(shí),聞到從飯盒里跑出來的濃郁香氣,她鼻翼微東,止住丟下去的動作。鮮鮮咸咸透著甜味的香味格外地刺激人嗅覺,像是有一盤香噴噴的鹵菜和蜜糖般的蜜餞在鼻腔里攢動。

    早上蘇婉儀才吃過鹵汁豆腐干,然而早上吃的鹵汁豆腐干卻不及手里的鹵汁豆腐干十分之一香濃。

    蘇婉儀下意識環(huán)顧四處,旋即重新定視飯盒。猶豫良久,她打開飯盒袋子。

    若她扔掉飯盒,是浪費(fèi)糧食,不若吃掉罷。她告訴自己,她只是本著不浪費(fèi)糧食的原則。

    袋子打開,揭開飯盒蓋子,更加濃郁的香氣沖鼻而來,蘇婉儀嗓子微微一動。她掃視著飯盒里的鹵汁豆腐干,冷卻的鹵汁豆腐干仍然透著亮,醬紅噴香,似乎含了可口的濃汁,就等人去咬破它。

    她拿起一塊鹵汁豆腐干,送入口中。

    豆腐干嘎吱一響,綿綿糯糯地破開,水滑的濃汁涌入口中。多嚼幾下,豆腐干里藏著的濃汁盡數(shù)入了口中,伴著軟糯有嚼勁的口感,吃起來咸鮮適口,甜而不膩,食之滿口香味,香味縈繞不止,綿長不歇。

    瞳孔微微收縮,蘇婉儀怔然,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飯盒子里的鹵汁豆腐干,良久,她吐出一口氣,繼續(xù)吃鹵汁豆腐干。

    又是一日過去,小鎮(zhèn)在晨光里逐漸喧囂起來。蘇婉儀拎著繡包,打開門,見門檻邊上空蕩蕩一片,她微垂眼睫,閉門而去。

    午時(shí),阿精做了鹵汁豆腐干,蘇婉儀夾起鹵汁豆腐干,只是才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蘇老師,您怎么不吃了?”阿精見狀,忙不迭問。蘇婉儀搖搖頭,沒說什么。

    夜色籠罩下來,小鎮(zhèn)里燃起燈火,白日的喧囂在燈火里逐漸沉默下來。蘇宅里,蘇婉儀撫平高混合軟段,起針,拉線,落針,她收好線,狀似無意間問起,“那幾個(gè)人這兩天沒再來了?”

    “沒再來了,估計(jì)是放棄了。”阿精擦著桌子,側(cè)身道。

    蘇婉儀頷首,沉默下去。

    夜色逐漸褪去,宛若一張黑紙褪去顏色,緩緩變成了白紙。

    房間里點(diǎn)著熏香,熏爐里淡煙裊裊,蘇婉儀從床上下來,撥開窗簾,看向外面灰蒙蒙的晨霧。阿精掃著院子,說:“蘇老師,今兒天冷,多穿點(diǎn)。”

    吃過早飯,阿精照例問蘇婉儀中午要吃些什么,蘇婉儀沉默片刻,“中午我去珍饈莊。”

    這幾天蘇老師沒去珍饈莊,阿精不知為何,她猜測大抵是蘇老師常去珍饈莊,吃膩了,因而才連連好幾日不去。

    “蘇老師,您終于來了啊,這幾天怎么不來吃飯了?”服務(wù)員見蘇婉儀進(jìn)了飯館,立刻迎過去。

    “這幾天有些忙。”蘇婉儀落座,點(diǎn)菜。依舊點(diǎn)了鹵汁豆腐干。

    等待菜端上來時(shí),她時(shí)不時(shí)望向門口。菜端上來,她吃了兩口鹵汁豆腐干,隨后拿起茶杯,一聲嘆息下去,茶水水面滌蕩開波紋。

    飯畢,她再度望向門口,隨之結(jié)賬離去。

    “舅舅!”

    機(jī)場,葉寧發(fā)現(xiàn)李洪生的身影后,立即招手。李洪生趕緊過來拎行李,說:“一去去這么久,小天小冬經(jīng)常念著你們,天天都在問你們啥時(shí)候回來。還有那些客人們,經(jīng)常有人到飯館來問你們啥時(shí)候回來。”

    葉寧把包遞給他,“這不是回來了嘛。”

    李洪生開車載著她們回家,到家一下車,就有行人道:“葉老板,你們回來了?”

    “可算是回來了啊。”賣水果的老板滿臉堆笑。寧冬飯館不開門,老街的人流量大幅度下降,不過當(dāng)然還是比之前要好太多。現(xiàn)在葉老板回來了,寧冬飯館要重新開門營業(yè)了,人流量也會如之前那般火爆。自己的生意也會再度火爆起來。他的嘴角咧到了耳根下。

    進(jìn)了屋后,葉寧從箱子里取出一個(gè)大包,說:“買的正宗的金華火腿,晚上我們吃蜜汁火方。”

    李洪生摸摸后腦勺,“啥是蜜汁火方?”

    “蘇杭傳統(tǒng)名菜,用金華火腿做的,可好吃了。”田淑香解釋道。李滿福舔舔嘴,“爸,蜜汁火方可好吃啦!”

    葉寧嗯了一聲:“咸香的火腿澆上燒酥的蜜汁,咸甜交融,特別好吃。”

    李洪生眼睛亮亮的,喉結(jié)滑動,“那晚上做了吃,我嘗嘗是啥味兒。”

    蜜汁火方是蘇杭地區(qū)的一道傳統(tǒng)美味佳肴,與揚(yáng)州的清湯火方并稱為南北兩方,火方,即火腿的上方。金華火腿通常被分為五個(gè)部分,即上方,中方,火瞳,火爪,滴油。上方肉質(zhì)最可口,用來做蜜汁火方尤其美味。

    蜜汁火方烹飪步驟不難,取火腿上方,佐以蜜酒蒸爛便可,聽起來做法簡單,然而卻十分費(fèi)工費(fèi)料費(fèi)時(shí),所以葉寧到家沒歇多久,便開始制作蜜汁火方。

    取出火腿,葉寧湊近聞了聞,火腿香氣濃郁,肌紅脂白,她用刀把火腿切成長方形,有皮的一面朝上。

    將切好的火腿放到小火上燒。火苗滋滋啦啦地?zé)鹜龋滔痰娜饨瓜阄哆诶策诶驳赝细Z。燒到金黃時(shí),葉寧用刀把火腿上焦黃的部分刮掉,接著放到淘米水里泡軟,清洗干凈。

    清洗干凈的火腿切成片,肉皮朝上碼到大碗里,放到蒸鍋里蒸。

    兩個(gè)小時(shí)過去,葉寧把碗里蒸出來的肉汁取出來,冰糖撒到火腿碗里,繼續(xù)蒸。

    大約再蒸了一個(gè)小時(shí),倒出碗里的湯汁,蓮子放入火腿碗里繼續(xù)蒸。半小時(shí)后倒出湯汁。

    葉寧擦擦汗,炒鍋上火,豬油燒到五成熱,松子仁炒進(jìn)去,待松子仁炸香,葉寧把松子仁均勻撒到火腿片上。

    所有湯汁倒進(jìn)鍋里,葉寧一一下入蜂蜜、淀粉以及糖桂花,淺淺地勾出薄芡。甜蜜馨香的芡汁在鍋里冒著晶瑩的水泡,葉寧及時(shí)舀出芡汁,均勻地澆在火腿片上。

    紅潤的火腿片淋上薄芡,宛若穿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水晶衣,色如琥珀,越□□亮,香氣也越發(fā)沁人心脾。

    蜜汁火方大功告成,火紅的火腿浸潤在晶亮透明的蜜汁里,色澤誘人,只是看著便只叫人垂涎不止。

    李洪生早已迫不及待,第一個(gè)伸筷子,去夾了吃。

    火腿入口,肥肉糯,瘦肉酥,咸味和甜味在酥爛的肉里散開,蜜汁的香甜和火腿的咸香在口中融化,咸甜之中,還隱隱能感受到腌制火腿特有的鮮味。

    火腿多余的咸味被蜜汁一點(diǎn)點(diǎn)地驅(qū)離干凈,蜜汁驅(qū)趕走了火腿多余的咸味,凸顯了火腿的鮮味。而火腿稀釋了蜜汁的甜膩,使得蜜汁食之甜而不膩,整個(gè)火腿吃起來咸甜纏綿,莫逆和諧。

    李洪生豎起大拇指,一邊往嘴里塞蜜汁火方,一邊說:“好吃!這蜜汁火方可太好吃了!”

    “蜜汁火方可是天上才能有的尤物,當(dāng)然很好吃。”葉寧吃著火腿,莞爾道,“據(jù)傳江蘇巡撫尹文端公在蘇公館吃過蜜汁火方以后,大贊道:‘其香隔戶便至,甘鮮異常,此尤物只有天上有!’。”

    古人將蜜汁火方盛贊為只有天上有的尤物,可見其有多美味了。

    感受著酥爛可口的蜜汁火方在口中融化,葉寧的手機(jī)陡然一響。有人發(fā)來了一條短信。葉寧忙點(diǎn)開信息。瀏覽完信息,她笑了出來。

    第 102 章

    看著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葉寧眼里的笑意加深。

    陌生號碼:鹵汁豆腐干做得很不錯(cuò)。

    雖然是陌生號碼,但葉寧第一時(shí)間猜出了是誰發(fā)來的短信。她放下筷子, 回復(fù)短信。

    葉寧:請問是蘇老師嗎?

    陌生號碼:嗯。

    葉寧:謝謝蘇老師的夸獎,如果您喜歡吃,我再給您做一些。

    那邊許久沒回信息。葉寧等待著,食指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

    “寧寧,咋不吃飯?”田淑香發(fā)現(xiàn)葉寧一直盯著手機(jī)不吃飯,忙出聲道。葉寧嗯了一聲,重新拿起筷子,吃了兩口飯,手機(jī)一響,她立刻點(diǎn)開短信。

    蘇婉儀:那我就不客氣了, 多謝。

    葉寧:不用, 蘇老師喜歡吃是我的榮幸^_^

    放下手機(jī),葉寧說:“舅舅舅母等會兒去多買些北豆腐回來。”

    田淑香咽下一口飯,“北豆腐?要做鹵汁豆腐干?”

    “對,多做一些給蘇老師送過去。”

    愣了一下, 田淑香說:“還給她送?你不是說不再去打擾人家了?”

    葉寧唇邊浮現(xiàn)笑意,“剛才蘇老師聯(lián)系我了,她給我發(fā)短信說鹵汁豆腐干做的不錯(cuò)。”

    田淑香喜上眉梢, “她聯(lián)系你了, 那這么說, 滿福有戲了?”

    “不一定, 但至少她搭理我們了。”葉寧思忖著, 沉吟:“我一些鹵汁豆腐干, 滿福姐姐你親自去送給蘇老師。”

    李滿福瞳仁亮亮的, “嗯!”

    “……舅舅, 你跟著滿福姐姐一起去。”

    李洪生點(diǎn)頭,眉宇間閃爍著興奮,“說不定那蘇大師真要收咱滿福為徒弟了。”

    田淑香沒他那么客觀,“還說不到一定。”

    第二天李洪生就帶著李滿福去了蘇州。下午時(shí),李洪生給葉寧打電話,說:“我們?nèi)チ酥螅K老師請我和滿福進(jìn)了家門,知道我們是從桃城過來的后,很不好意思,請我們吃了飯,還指點(diǎn)了滿福幾句……但是沒說收徒的事。”

    葉寧道:“她肯指點(diǎn)滿福姐姐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李洪生說他們明天就回來,葉寧靜默半晌,忖道:“先回來吧。”

    等李洪生他們回來之后,葉寧說:“舅舅,以后可能會經(jīng)常給蘇老師送鹵汁豆腐干,恐怕要經(jīng)常兩頭跑,不如在蘇州租一個(gè)或買一個(gè)房子,也方便些,反正以后蘇老師真收下滿福姐姐了,也總得找個(gè)住處的。”

    “是這個(gè)道理。”李洪生贊同道。

    “那你和舅母好好商量商量。”

    “行。”

    葉寧剛要說話,一陣寒意從窗戶縫縫隙里飄了過來,直接灌進(jìn)了脖子里。她望向窗外,說:“怕是要下雪了。”

    “明兒是小雪呢。”田淑香也看向窗外。

    第二天早晨,葉寧一起床就發(fā)現(xiàn)外面飄落的雪。她打開窗戶,伸出手去。小雪花落在指間,冰冰涼涼,很快融化。

    一片一片雪花飛過來,將含義一并帶了進(jìn)來,應(yīng)了那首詩“花雪隨風(fēng)不厭看,一片飛來一片寒。”

    葉寧手指接著小雪花,忽而注意到自家小轎車從街口開了過來,不一會兒,舅舅舅母拎著袋子下車,冒著小雪,快速進(jìn)了飯館。葉寧也快速去洗漱。

    葉寧啃著一塊糍粑,進(jìn)入廚房,“舅母,今兒買了些什么菜?”

    田淑香洗洗涮涮著,說:“今天不是小雪嗎,小雪得吃刨豬湯,就買了些做刨豬湯的菜。”

    刨豬湯,桃城鄉(xiāng)下人慣愛吃的菜,往往小雪時(shí)節(jié),鄉(xiāng)下人都開始?xì)⒇i了,殺了豬,就得請親朋好友來吃殺豬飯,殺豬飯即刨豬湯。

    刨豬湯,就是把剛殺好的豬的新鮮肉以及豬內(nèi)臟組一大鍋,然后配其他菜,例如新鮮豬血旺,粉蒸肉,酸菜炒新鮮肉,豆腐肉圓,回鍋肉等等菜。

    今年春天時(shí),舅舅舅母家里養(yǎng)的豬受了傷,治不好了,便提前將豬殺了,以前是要把豬喂到小雪時(shí)節(jié)才殺了吃的。雖然沒了殺的豬,但小雪這天刨豬湯還是得做了吃的。

    若是以往在村子里時(shí),沒豬殺了吃的話,小雪這天田淑香頂多會做一碗新鮮肉和內(nèi)臟煮成的湯,為了節(jié)省,其他配菜是不會做的。但如今家里富裕了起來,即便是沒殺豬,刨豬湯的七大碗八大碟也是要做齊的。

    葉寧卷起衣袖,說:“我來做湯。”

    “行,那你來做湯,我做其它菜。”田淑香不想累著葉寧,就只讓她做湯。

    葉寧將干黃花與干木耳泡發(fā),然后取老母雞和筒子骨吊湯。新鮮肉片放盆里,鹽、味精、胡椒粉攪拌進(jìn)肉片里。

    攪拌均勻,再撒些紅苕粉,同時(shí)倒入適量開水,葉寧快速攪動著筷子,朝一個(gè)方向攪動,攪拌好后將肉片放一旁備用。

    起鍋,燒熱色拉油和化豬油,色拉油與豬油滋滋滋地融合著,葉寧把蘑菇片、蓮白片、豬粉腸以及黃豆芽下入油鍋煸炒。

    炒香之后,倒入老母雞和筒子骨熬出來的鮮湯,再下入泡好的黃花、木耳、豬血片和白蕓豆。

    湯汁咕嚕咕嚕冒泡,一片濃郁的香氣里,鍋里煮的差不多了,此時(shí)撈出輔料,盛放到大碗里。

    隨之將腌制好的肉片下入湯鍋里,煮幾開,待肉片熟了之后,起鍋,連湯帶肉倒進(jìn)大碗里。

    白騰騰的熱氣熏著葉寧的鼻子,她用手揮散熱氣,蔥花撒到湯里,肉香四溢,鮮濃味美的刨豬湯便做好了。

    葉寧把熱騰騰的刨豬湯端上桌,“好啦,開吃了!”

    刨豬湯周圍布著新鮮豬血旺,炒豬肝,酸菜滑肉面塊,粉蒸肉,酸菜炒新鮮肉,豆腐肉圓,回鍋肉等等菜,一大桌擺得滿滿的,香得人口水直流。

    “先喝湯。”葉寧將乳白的湯汁舀進(jìn)碗里。

    老母雞和豬筒子骨燉出來的骨湯兼具著雞肉的鮮美和豬筒子骨的醇味,熱燙絲滑,含著肉片、木耳、黃花等等主料的香味,多層次的香味如萬花筒一般在舌尖上旋轉(zhuǎn)。

    “嘶……呼……”小冬喝著湯呼氣,嘴邊沾著湯汁,奶聲奶氣,“好喝。”

    葉寧摸摸他的圓腦袋,說:“慢著點(diǎn)喝,別燙著了。”

    她夾了一塊刨豬湯里的肉片,吹了吹,放到小冬碗里。旋即自己也去夾肉片吃。腌制過的肉片咸度適口,能嚼出里面雞肉和骨頭的鮮醇之味,大約是因?yàn)槿馄密娣垭缰七^,吃起來滑滑嫩嫩的,十分爽口。

    整個(gè)刨豬湯,湯鮮味美,細(xì)嫩耙軟,好吃得不得了。

    葉寧呼嚕呼嚕喝著湯,瞧著外面如柳絮般的小雪,說:“舅母,是時(shí)候腌臘肉了。”

    “嗯,這幾天我們就把臘肉腌上,你愛吃臘腸,我們多灌一些臘腸。”田淑香說。

    桃城有“小雪至,冬臘風(fēng)腌,蓄以御冬”的習(xí)俗,因?yàn)樾⊙┖髿鉁叵陆担鞖飧稍铮@樣的天氣正是腌臘肉的好天氣。

    “還有酒,我們釀些果酒。”葉寧補(bǔ)充道。

    小雪前后釀小雪酒,此時(shí)的水很清澈,同雪水一樣干凈清靈,用此時(shí)干凈清靈的水同新糯米一起釀制酒水,酒水儲存到第二年,醇香沁人,色清味冽。

    因舅舅喝不得純度高的酒,葉寧便只打算只釀一些和飲料差不多的果酒了。

    商量好什么時(shí)候腌肉釀酒之后,葉寧繼續(xù)喝湯,湯即使已經(jīng)出鍋了一段時(shí)間,但仍然燙舌,皆因里頭含了老母雞湯,湯表面浮著雞油,雞油保溫效果極好,所以湯喝起來仍然是滾燙的。

    捧著滾燙的熱湯,暖熱從手掌心傳遞到四肢,一碗湯下去,渾身都暖熱起來,暖暖熱熱的,完全屏蔽了外面雪花的寒氣。

    吃過飯,外面雪花墊起了淺淺一層,街道變得銀白銀白,宛若鋪上了銀白的地毯。

    葉寧托腮,在古代時(shí),下雪后滿城閣樓會變成白玉闌干,一片銀裝素裹,格外賞心悅目。

    每每此時(shí),她會和爹娘一起圍坐在樓臺前,熏著火爐,吃著熱酒,似如詩里寫的那般,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好不一番怡然暢意。

    從回憶里抽回身,葉寧忽而想起什么,說:“要是在鄉(xiāng)下的話,下了雪,把小雪潤到竹子根部,這樣筍子會長得肥美,到了明年春日時(shí),拿來做春盤吃,很是可口。”

    李洪生說:“那我叫老魏潤一些小雪到竹子根部?不然我回去弄?”

    葉寧說:“天氣預(yù)報(bào)說明天還有大雪,下雪路上危險(xiǎn),就不回去了吧。”

    “那我跟老魏說說,讓他幫幫忙。”

    葉寧笑道:“等來年筍子長好了,請魏叔吃春盤。”

    “那他肯定高興得不得了,他就念叨著你的手藝呢。”李洪生立刻拿出手機(jī),聯(lián)系老魏。老魏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天色將晚,霧雪消停了一會兒,李洪生踩著薄薄的雪,快步去對面小賣部。

    “老劉,買點(diǎn)衛(wèi)生紙。”

    老劉趕緊給他拿紙,付了錢后,倆人聊了起來。

    “這天兒啊,一天比一天冷了。”

    “是啊,后面這幾天都得下雪,還有的冷。”

    兩人閑聊著,忽而注意到一行人拿著圖紙,在街道中央看來看去指來指去。

    李洪生問:“那些人干啥的?”

    老劉說:“聽說政府要重新開發(fā)老街了,那些人好像是來做調(diào)研勘察的。”

    聞言李洪生怔了怔,隨后高興起來,“重新開發(fā)老街?太好了!”

    “那可不嗎。”老劉笑呵呵的,笑著笑著,眼里濕潤起來,“沒想到……唉……沒想到有一天政府還能重新開發(fā)老街。”說著,他握住李洪生的手,“老李,老街能重新開發(fā),多虧了你家飯館,多虧了你外甥女兒啊。”

    寧冬飯館吸引了全國各地大量的食客,拉動了桃城的旅游經(jīng)濟(jì),政府正是由于此才打算重新開發(fā)老街,預(yù)備進(jìn)一步促進(jìn)旅游經(jīng)濟(jì)的發(fā)展。

    聽著這話,李洪生眼角眉梢里都是自豪,他清清嗓子,“都是寧寧能干……”

    第 103 章

    “聽說了嗎?政府要重新開發(fā)老街了!”

    “真的!?”

    “千真萬確, 說是要促進(jìn)旅游經(jīng)濟(jì)的發(fā)展。”

    “那太好了,還好我早先就把鋪?zhàn)影岬竭@里來了, 要是等以后,那恐怕?lián)尪紦尣坏揭粋(gè)店面!”

    “還等什么以后啊?你沒瞧見現(xiàn)在都搶不到店面了嗎?就算政府不打算重新開發(fā)老街,這塊地兒也已經(jīng)搶手得不得了了。”

    “說得也是,嗐,誰叫寧冬飯館生意這么紅火,帶動了一大群商家來搶地兒呢,政府要重新開發(fā)老街的消息傳出去,肯定有更多商家來搶地兒了,嘖嘖。”

    靚靚飾品店門前,正在掃雪的馮婉琴聽到別人的談話聲, 她微微莞爾, 心里慶幸,還好幾個(gè)月前沒有把房子賣給別人,不然現(xiàn)在腸子都得悔青。

    妹妹馮瀟瀟打著呵欠出來,“姐, 這個(gè)牌子的發(fā)卡賣完了,得再去進(jìn)貨。”

    “小心著些,地上有雪, 滑著呢。”

    “知道啦!”馮瀟瀟笑嘻嘻, 又說:“姐, 我覺得我們得把店子重新裝修一下, 弄得高大上一點(diǎn), 弄得高大上一點(diǎn), 生意才會更好, 嘿嘿。”

    想著這里人流量越來越大, 政府要重新開發(fā),馮婉琴沉吟,“是要重新裝修一下,得搞旅游經(jīng)濟(jì)呢,店面是得搞好看點(diǎn)。”

    “店面最好擴(kuò)容,再弄大一些。”馮瀟瀟用手比了比,一臉的興奮和憧憬。

    馮婉琴點(diǎn)點(diǎn)頭。

    彼時(shí)老劉也在說店面擴(kuò)容的事。

    “明英,錢差不多湊夠了,咱小賣部要擴(kuò)容成超市了。”老劉笑容滿面。

    周明英嗯了一聲,也是無法抑制地高興。早幾個(gè)月前他們夫妻倆就在商量店面擴(kuò)容的事,小賣部生意火爆,店面擴(kuò)容刻不容緩,所以他倆尋思著將小賣部擴(kuò)容成超市,如今錢差不多湊夠了。

    有人來買東西,老劉哼著小曲子,去給人結(jié)賬了。周明英瞥了瞥老劉,笑著搖搖頭,然后往貨架里擺放貨物。

    昨天做了一大桌菜,還剩很多,所以今天田淑香沒去買菜,熱了些剩菜,葉寧早上吃了幾個(gè)包子,喝了兩碗刨豬湯便去了駕校。

    科目二學(xué)的差不多了,過兩天她準(zhǔn)備去考試,爭取一次性考過。學(xué)車時(shí),教練問她:“葉老板,飯館啥時(shí)候開門啊?”

    “公告里寫了的,明天就開門。”

    教練喜上眉梢,“明天?那太好了。”

    等葉寧離開后,教練趕緊撥出去一個(gè)電話,“剛子,今晚就不和你們?nèi)ネ媪耍裢砩衔乙獡寣幎堭^的排號呢。”

    寧冬飯館的預(yù)訂排號只能當(dāng)天搶,不能提前搶。每天晚上一到十二點(diǎn),飯館小程序都會被擠爆。食客們太多,小程序很多次都被擠癱瘓。

    “就這么定了啊,那個(gè),如果晚上你有時(shí)間的話也幫我搶搶!要搶到也太難了!”

    翌日,呼呼北風(fēng)里,鵝毛一般的雪花片片飄落,越發(fā)綿密起來。然而即便是寒冷的天氣,也擋不住熱情的食客們,一大早,飯館門前便人聲鼎沸起來。

    有人戴著帽子,有人撐著傘,有人就光著腦袋頂著雪花,片片雪花在人群之間穿梭。一個(gè)老大爺拍掉肩上的雪花,說:“也不知今天有沒有新菜,這雪天兒,最適合吃鐵鍋燉大鵝了。”

    “是啊,鐵鍋燉大鵝可適合雪天吃了。”

    有人搭腔,“雪天最適合吃火鍋!唉,要是寧冬飯館有火鍋就好了!”

    “寧冬飯館要是有火鍋那就好了,雪天吃火鍋,巴適得很喔。”

    “對頭嘛,雪天吃火鍋才巴適!”

    “跟老板提提建議,讓她也賣火鍋,嘿嘿。”

    “怕是不得行哦,火鍋要有專門的火鍋?zhàn)雷樱瑢幎堭^又不是火鍋?zhàn)雷樱y道為了出一個(gè)火鍋還把桌子都給換了?”

    “啊……說的也是,吃火鍋還是去專門的火鍋店吃吧。”

    到了午時(shí),寧冬飯館準(zhǔn)時(shí)開門。食客們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xí)慣,像是條件反射一般,第一時(shí)間去關(guān)注菜單有沒有新菜。

    “嚯!有新菜!”

    “刨豬湯!”

    “哈,刨豬湯?還是小時(shí)候殺豬時(shí)吃過。”

    “刨豬湯是什么?”

    “服務(wù)員,來一份刨豬湯!”

    刨豬湯上桌,乳白色的湯汁肉香四溢,濃濃的鮮味如大霧只往鼻腔里鉆,只光聞這味道,就能把人給饞倒。一時(shí)間,食客們紛紛動筷。

    湯汁表面浮著淺淡金燦的雞油,微微滌蕩開雞油,被雞油保護(hù)好的熱滾的熱氣撲倒臉上,熱氣里透著濃濃的奇香,香得人顧不得燙,竟吹也不吹一下,或是拿著湯匙,或是沿著碗邊,吸溜一下將湯汁吸入口中。

    熱滾的乳白色湯汁滑入口中,雞肉的鮮美、筒子骨的骨香,木耳白蕓豆等食材的蔬清之味通通在口腔里爆開,各種美味融匯,一一侵占味蕾,一口湯下去,全身心便只記得這熱滾香醇的湯了。

    “好喝!”

    “媽呀這刨豬湯太神仙了!”

    “這就是刨豬湯?這么好吃的東西,為什么以前我不知道?!”

    “湯鮮味美,上上佳品也!”

    “服務(wù)員再來一份刨豬湯!不,兩份!”

    一處桌位上,喬喬小口小口地喝著湯,漂亮的蘋果臉上被熱氣氤氳出紅光,她喝得快,湯汁從嘴角流下來。江燕把紙遞給她,說:“喬喬,擦擦嘴。”

    “謝謝燕姐。”喬喬抬起臉,面色不似之前那樣憔悴蒼白,頰邊隱隱長了些肉。最近喬喬情緒也穩(wěn)定了很多,病情漸漸有了好轉(zhuǎn),思及此,江燕嘴角微微揚(yáng)起。她低頭,喝下一口湯。

    熱乎乎的湯溫暖著四肢,江燕又喝了一口,隨后目光先轉(zhuǎn)到窗外。朔朔寒風(fēng)里,雪花綿密,外面一片蕭瑟寒冷,而飯館里一片溫暖安寧。她記起之前看的電視臺對葉寧的采訪。

    葉寧說:“之所以叫寧冬飯館,不是因?yàn)槲医腥~寧我弟弟叫葉冬,寧冬飯館,它的意思是,冬天是寒冷蕭瑟的,但在我們飯館里,冬天是溫暖安寧的,在我們館里吃飯,就能感受到冬天是溫暖安寧的,就能度過一個(gè)溫暖安寧的冬天。”

    江燕轉(zhuǎn)回目光,看向呼嚕呼嚕喝湯的喬喬,她眉宇間浮現(xiàn)出笑意。讓人感到冬天是溫暖安寧的飯館,的確啊。她含著笑,繼續(xù)喝熱燙香濃的湯。

    晚上吃夜宵時(shí),李洪生說:“寧寧,這么冷的天兒吃火鍋熱乎,啥時(shí)候咱們燙火鍋吃?”

    “舅舅想吃火鍋了?”

    “今天聽到客人們念叨著火鍋,就想吃火鍋了。”

    “那明天就吃火鍋吧。”葉寧沒作猶豫。李洪生高興道:“哎!”

    火鍋分為清湯鍋,紅油鍋和鴛鴦鍋,葉寧準(zhǔn)備做鴛鴦鍋。既有清湯又有辣湯,大人小孩都吃得爽。

    鍋底葉寧自己制作,沒去買外面賣的鍋底。先做清湯鍋底,放水把水燒開,放蔥姜片八角和花椒,再放一些淮山藥和大棗等等比較滋補(bǔ)的東西,放鍋里慢慢熬制。

    清湯鍋底做起來簡單,紅油鍋底就有些繁復(fù)復(fù)雜了。

    白蔻,草果,山.奈,丁香,桂皮,砂仁,孜然等等二十種香料取出備用。

    小米椒,魔鬼椒、子彈頭,二荊條等辣椒用水浸泡,浸泡完畢放水鍋里煮,煮好打碎。

    之前取出來的香料用水煮一會兒,去除苦味和中藥味,繼而敲碎了拌入白酒。

    起鍋加熱牛油,牛油化開了,用蔥姜,芹菜,圓蔥洗牛油。牛油洗好,加入熱過的菜籽油。混合好的油里炸入蔥姜蒜,炸至金黃撈出。

    葉寧在熬得香噴噴的油里加入豆瓣醬和芽菜繼續(xù)熬制,不斷翻動,防止其粘鍋底。熬得差不多的時(shí)候,先放一些糍粑海椒熬制,熬一會兒,再放一些糍粑海椒,最后分次加入白酒。

    田淑香把豆豉和花椒遞過來,葉寧通通倒入鍋里熬制。麻麻辣辣的紅油刺得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動。田淑香摸摸肚子,感到饑餓起來。

    等時(shí)間差不多了,葉寧把香料以及炸過的蔥姜蒜下入鍋內(nèi),接著熬。

    熬著熬著,紅油越發(fā)濃香,葉寧撒入冰糖和醪糟,再熬一會兒,紅油鍋底便熬好了。

    李洪生和田淑香吞咽口水,李洪生說:“寧寧熬的紅油鍋底,比外面的鍋底都香!”

    田淑香哼了聲,“咱寧寧要是去開火鍋店,生意肯定紅火的不得了。”哪家火鍋店的鍋底有這么香的?也就是寧寧能熬出這么香的鍋底來。

    清湯鍋和紅油鍋?zhàn)龊茫惯M(jìn)鴛鴦鍋里,放到桌上,兩個(gè)湯鍋,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將清香和辣香送到每個(gè)人鼻端。

    李滿福田淑香還有李洪生開開心心地去端涮菜,豆腐,土豆,白菜,鮮菇,金針菇,海帶,魔芋,年糕,粉條,雞肉,鴨肉,魚丸,鳳爪,黃喉,毛肚,肥牛卷,羊肉卷……

    蔬菜放清湯鍋,肉菜放紅湯鍋,清淡的清湯翻滾著白菜豆腐鮮菇土豆等素菜,熱辣的紅湯翻滾著魚丸鴨肉蝦滑等肉菜,清香的湯汁逐漸浸透素菜,火紅的紅油將雪白晶瑩的鳳爪染成了紅色,羊肉卷逐漸變色,魚丸緩緩?fù)掀 ?br />
    清湯鍋和紅湯鍋,一陣一陣地咕嘟著水泡,燙菜期間,葉寧舀了一碗紅湯澆進(jìn)蘸料碗里,蘸料里放了醋,鹽,蔥花,香菜,香油,蠔油,芝麻醬,小米紅椒碎,熱滾的紅油湯澆進(jìn)去,瞬間發(fā)出滋啦聲響,很快,蘸料入了紅湯的椒麻香辣味。

    鍋里有些菜煮得差不多了,一家人陸續(xù)開吃。

    葉寧夾起一片毛肚,放進(jìn)紅湯鍋里燙。紅湯不停地沸騰著毛肚,毛肚慢慢卷曲。

    “毛肚燙十秒就好了,燙久了吃起來老。”葉寧撈出燙熟的毛肚,讓毛肚在蘸料里滾一圈,隨之放入口中。紅油油的毛肚嘎吱嘎吱,香香脆脆的,帶著拉扯牙齒的彈性,里面包裹著的鮮辣味掃蕩著唇齒,嚼著尤其香。

    吃完鮮辣香脆的毛肚,葉寧呼著氣,忙不迭去吃一塊清湯鍋里的嫩豆腐,清軟的嫩豆腐一入口就吸走了口中的辣味,同時(shí)用清香的汁水洗刷唇舌,將辣味洗刷干凈后,口腔里便只剩下清清嫩嫩的味道了。

    小天扒拉著蛋炒飯,舀了一勺紅湯泡進(jìn)飯里,邊吃邊呼氣,“好吃好吃!”

    田淑香見他拿紅湯泡飯,她說:“悠著點(diǎn),別把肚子辣壞了。”說著她立刻舀勺清湯,倒進(jìn)小天的碗里,稀釋他碗里紅湯的辣味。接著她去夾火鍋里燙著的臘腸。臘腸燙了兩種,一種是川式咸臘腸,一種是廣式甜辣腸。兩種她都挺愛吃。

    甜甜的臘腸和咸咸的臘腸滲進(jìn)了紅油湯,吃起來鮮鮮辣辣,尤其爽口。她辣得吐氣,忙去舀了點(diǎn)清湯,喝下去,帶著淺淺藥香的清湯如溫柔的手,撫平了嘴里刺人的辣味,她擦擦汗,繼續(xù)吃。

    原本家里就開了暖氣,而吃火鍋很熱,一家人吃得滿頭大汗,衣服都汗?jié)窳恕?br />
    與此同時(shí),外面街道上。

    “靠,葉老板他們怕是在吃火鍋!我聞到香味了!”

    “嘶……這火鍋聞起來老香了,果然不愧是葉老板啊。”

    “我也想吃火鍋了……”

    “不行,等會兒飯館開門了,一定要建議葉老板做火鍋吃!”

    飯館開門,李洪生穿著厚大衣,戴著帽子和耳罩,手里還揣著熱水袋,慢吞吞地走出來。一走出來,就有人走過來,“老板。”

    李洪生摸著暖呼呼的熱水袋,抬首,“咋了?”

    男人搓搓手,嘿嘿道:“老板,今天吃了火鍋吧?”

    “吃了。”

    “那什么,咱飯館啥時(shí)候也賣火鍋?”

    “這不行啊,賣火鍋得有火鍋灶,我們飯館的桌子沒火鍋灶。”

    男人蔫吧下去,“哎喲這可真是……老想吃你們家飯館的火鍋了,肯定比其他飯館的都好吃。”

    “其他菜一樣好吃。”李洪生安慰道。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嘆了口氣。

    一輛豪車從街口開進(jìn)來,車廂里,金總說:“林總,就是這兒了。”

    林總目光穿過有些破舊的老街,穿過擁擠的人群。他沒想到,這樣破舊的老街,居然還住了這么多人。

    金總說:“這家飯館比那些五星酒店三星餐廳要好吃得多。”

    林總視線逡巡著前方的小飯館。他嗓音低沉:“比五星酒店三星餐廳還要好吃?”

    “當(dāng)然,您瞧,如果沒這么好吃的話,怎么有這么多人來吃。”

    林總未予置評,只淡淡嗯了一聲。

    金總領(lǐng)著林總進(jìn)入飯館,略顯擁擠的店面,簡單低檔的裝修,嘈雜凌亂的人聲,林總額角微緊,掩蓋下浮上眼底的不悅。

    入座前,林總抽出紙巾擦了一下桌位才坐下。

    金總說:“林總要吃點(diǎn)什么?這家飯館什么菜都很好吃。”

    林總微笑:“你隨便點(diǎn)吧。”他單手抵著額側(cè),面上帶著笑容,笑容卻不達(dá)眼底。他從別的城市遠(yuǎn)道而來,同金總談合作的事情,未曾想金總居然請他來這種街邊小飯館來吃飯,居然拿這種街邊小飯館來招待他,著實(shí)是有些怠慢。

    金總沒有察覺到林總掩藏在笑容下的不悅,他全部心思集中到了菜單上,瀏覽著菜單,說:“飯館最近出了一道新菜,刨豬湯,味道很不錯(cuò),來一份?”

    林總微微蹙眉,“刨豬湯?”

    “就是豬肉和豬內(nèi)臟熬的湯。”

    “……豬……內(nèi)臟?”林總眉頭蹙得更緊了。

    金總回憶起寧冬飯館的刨豬湯鮮醇的味道,他咽下唾液,說:“對,很好吃,這家飯館做的刨豬湯很香,好喝得不得了。”

    林總額心突突跳動,然而面上還是掛著笑容,“好,那就來一份吧。”

    等待菜端上來的期間,金總和林總談起生意來,林總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著,金總心頭微跳,林總這是……興趣不大啊。合作的事大概沒什么戲了。他暗暗在心底嘆氣,心情一時(shí)低落下來,但轉(zhuǎn)而又想到馬上就要端上來的菜,心情又止不住微微上揚(yáng)。

    “這是您兩位點(diǎn)的刨豬湯,請慢用。”服務(wù)員將刨豬湯端上來。

    熱騰騰的刨豬湯稀里嘩啦地冒著香,金總嗅著香味,說:“林總,快嘗嘗。”

    林總打量湯碗里的刨豬湯,白霧散去,乳白色的濃湯暴露在空氣里,隱隱有雞肉的鮮美香氣與骨頭的濃濃骨香,兩種香味融匯成的香味,給予嗅覺一種不可抗拒的鮮活感。

    唾液無法控制地分泌出來,林總目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挑高眉梢,繼續(xù)端詳熱氣騰騰的刨豬湯。

    “林總,快嘗嘗。”

    林總拿起碗,舀了兩勺湯進(jìn)碗里,湯匙撥動幾下碗里的湯,湯汁表面上浮著的油散開,他淺淺嘗了一口。

    下一秒,他的表情微微變化。

    “林總,如何?”金總笑道。林總嘴唇動了動,又喝了一口,然后才道:“這湯燉的很鮮,口感醇和,很不錯(cuò)。”

    林總繼續(xù)喝湯,越喝,心里的詫異越深,金總笑呵呵道:“林總,嘗嘗里頭的菜,里頭燉的豬粉腸格外好吃,嘗嘗?”

    對于豬內(nèi)臟這種比較臟的食物,林總很少吃,他微微有些抵觸,但想著湯如此好喝,里頭的菜吃起來應(yīng)該也不會太難吃。他壓下抵觸感,夾起一塊豬粉腸,送入口中。

    沒有任何異味,脆脆嫩嫩的口感在唇齒下綻開,鮮、燙、彈,滑,十分入味,嚼起來有一種飽滿爽滑的愉悅感。

    林總眉頭挑得更高了,腮幫不停地動著,他說:“豬粉腸很不錯(cuò)。”

    “是吧?寧冬飯館做的豬粉腸脆嫩入味,是我平生吃過的最好吃的豬粉腸。”金總說。

    林總頷首,又夾起一塊豬粉腸吃,先前隱藏在心里頭的不悅情緒慢慢地被湯鮮味美的刨豬湯融化掉。

    其他菜陸續(xù)上桌,林總埋頭,安靜地吃。金總吃著飯,本來打算一邊和林總吃飯,一邊和他談生意的事,但見林總似乎沒有多余的嘴巴說話,一個(gè)勁兒地埋頭苦吃,他笑了笑,沒再提生意的事,也安靜專心吃起飯來。

    桌上的菜一點(diǎn)點(diǎn)被消滅,金總打嗝,“林總?夠吃嗎?要不再點(diǎn)些菜?”

    林總暗地里松了松腰帶,說:“再點(diǎn)一份刨豬湯吧。”

    話音落下,林總放下筷子,打算稍微歇息一會兒再吃。他喝了口熱茶,向清香四溢的桂花茶投以一瞥,“這茶泡的倒是不錯(cuò)。”

    金總道:“之前泡的是桃花茶菊花茶,現(xiàn)在天冷,又改成桂花茶了,桂花茶好,冬日里喝暖胃。”

    林總頷首,指尖敲了下膝蓋,他說:“這家飯館不錯(cuò),很不錯(cuò)。”

    之前金總說這家小飯館比得過五星級酒店和三星級餐廳,他只當(dāng)戲言并未相信,未曾想,金總說的是事實(shí),這家小飯館的確比他吃過的任何一家五星級酒店和三星級餐廳要好吃。

    不免有些驚訝,沒想到這樣一家小飯館居然如此美味。他笑了下,“臥虎藏龍也。”

    金總附和著點(diǎn)頭,“屬實(shí)是臥虎藏龍。”說完,金總清清嗓子,“林總,合作的事……”

    這一次,金總談起合作的事,林總不再像先前那樣有一句沒一句地應(yīng)答著,林總唇邊含笑,兩人相談甚歡。

    金總嘴角幾乎咧到耳根下,他想,合作的事大概八.九不離十了。

    次日雪又大了些,李洪生穿上羽絨服,摸了摸羽絨服,說:“這幾千塊的羽絨服穿起來就是不一樣。”

    田淑香嗔道:“那不然人家能賣幾千塊?”她也摸了摸自己的羽絨服。羽絨服是前幾天寧寧在網(wǎng)上買的,牌子店買的,特別貴。他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買過這么貴的羽絨服。

    不過大約也是因?yàn)樯罡辉F饋碇螅源┯枚榷己艽蠓剑詭浊K的羽絨服穿在身上,夫妻倆不像之前那樣,穿個(gè)幾百塊的衣服都寶貝得不得了,生怕弄壞了。

    李洪生穿著暖呼呼的羽絨服,出去掃雪,刺啦刺啦撥動著雪,有人上前來,“老板,早上好。“

    “早上好。”

    “老板,我得給您反映一件事情。”

    李洪生訝然,“啥事?”

    聽完此人的話,李洪生面色鄭重下來,“我會跟寧寧說說的。”

    葉寧躺在按摩椅上按摩了幾分鐘,李洪生走進(jìn)來。

    “寧寧。”

    “舅舅?有事?”

    “是有點(diǎn)事。”李洪生坐到她旁邊。

    第 104 章

    聽完李洪生的話, 葉寧眉心擰起來,“這……”

    舅舅說, 有人反應(yīng),飯館預(yù)訂排號越發(fā)難搶,很多人都用搶號軟件作弊,一些人還特地開發(fā)了效果更好的作弊器,以至于經(jīng)常能搶到前排號,其他人總被做了弊的人擠下去……

    “這樣是很不公平。”作弊的人能經(jīng)常拿到排號,而老老實(shí)實(shí)搶號的卻總是被擠下去,葉寧沉吟,“讓我好好想想該怎么辦。”

    思忖很久,葉寧嘆氣, “這種情況肯定是無法制止的, 只有……從源頭上才能解決作弊的問題。”

    “怎么從源頭上解決?”

    葉寧抬睫:“沒有預(yù)訂,就沒有了搶號的事,沒有了搶號的事,也就不需要什么軟件來作弊搶號了, 不是嗎?”

    “寧寧你的意思是……不弄提前預(yù)訂了?”

    “對,飯館不弄提前預(yù)訂了,誰要來吃飯, 就老老實(shí)實(shí)規(guī)規(guī)矩矩到現(xiàn)場來排隊(duì), 和以前一樣。”

    默了默, 李洪生說:“這樣也好, 這樣公平。”

    當(dāng)天晚上打烊后, 葉寧在小程序和微博里發(fā)公告, 以后寧冬飯館不再接受提前預(yù)訂, 要去吃飯只能去現(xiàn)場排隊(duì)。

    一時(shí)間, 食客們都炸了。

    “臥槽臥槽,不能提前預(yù)訂了?不要啊老板!!!”

    “只能現(xiàn)場排隊(duì)?我無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這也太不方便了吧!”

    “太好了!不用在網(wǎng)上搶號挺好的!每次都搶不到號,我原本還打算買一個(gè)搶號神器呢!”

    “就是,搶個(gè)預(yù)訂排號也這么卷,卷生卷死的,太難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感謝葉老板!”

    “啊啊啊不能預(yù)訂了嗎?那好麻煩啊。為什么不能預(yù)訂了啊。”

    “還不是因?yàn)橛行┤俗鞅讚岊A(yù)訂排號!哼!活該!現(xiàn)在沒法作弊了吧,嘻嘻←_←”

    “葉老板大好人吶!”

    “人美心善葉老板!!!”

    “雖然是有些不方便,但我雙手雙腳贊成!”

    葉寧刷著網(wǎng)友們的評論,然后退出來清理私信。私信很多都是網(wǎng)友們的表白,還有一些廣告商問她的微博接不接推廣。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粉絲量。

    自己的粉絲量在短短的時(shí)間內(nèi)累積了不少,都是真實(shí)的粉絲,沒有僵尸粉,互動量很高,所以難免會有廣告商來找她做推廣。

    這個(gè)賬號是寧冬飯館的官微賬號,葉寧沒打算接推廣發(fā)廣告。將全部私信清理,葉寧進(jìn)入夢鄉(xiāng)。

    寧冬飯館不能提前預(yù)訂造成的結(jié)果就是……飯館營業(yè)日時(shí),街道上更加擁擠了。之前可以預(yù)訂的時(shí)候,有些人沒在網(wǎng)上搶到號就不來了,現(xiàn)在沒法預(yù)訂,誰都有機(jī)會來現(xiàn)場排隊(duì)搶到號,所以個(gè)個(gè)爭先恐后地來現(xiàn)場排隊(duì)搶位置,以至于人爆多到整條街都快被擠爆了。

    “媽呀……這人也太多了吧……你踩我腳了!沒長眼睛啊!”

    “沃日,別擠我!腸子都快被你們擠出來了!”

    “別擠小孩!別擠小孩!”

    “大冷天的,硬是擠出了一身汗,棉襖都給濕透了!”

    李洪生揣著熱水袋,拿著高音喇叭高聲道:“好好排隊(duì)!不要擁擠!注意安全!”

    “不準(zhǔn)插隊(duì)!插隊(duì)的飯館一律拉黑,以后絕不接待!”

    一些人蠢蠢欲動想插隊(duì)的人立刻歇了插隊(duì)的心思,插了隊(duì),被飯館拉黑,那絕對不行!

    進(jìn)入十二月,秋盡冬生,晨間冬日的陽光撒下來,覆蓋在雪層上,白雪波光粼粼,宛若寶石熠熠生輝。葉寧戴上耳罩和手套,去考科目二。

    順利地過了科目二,葉寧順便去了趟超市,她買了些甜甜脆脆的冬棗和干棗。

    “這棗兒甜。”田淑香咔嚓咔嚓啃著棗子。棗子個(gè)大飽滿,皮薄肉脆,鮮嫩多汁,很是可口。

    葉寧吃著棗,說:“每天都吃點(diǎn)棗,有句老話不是說日食五棗,不易變老嗎?”

    田淑香笑道:“那每天都吃點(diǎn)棗,你還買了干棗?打算做菜吃?”

    “嗯,新鮮棗子用來做蜜棗,干棗用來做桂圓紅棗燒豬腱子肉。”

    蜜棗軟糯甜口,補(bǔ)血養(yǎng)顏,冬日吃極好,而桂圓紅棗燒豬腱肉亦如此,桂圓氣血雙補(bǔ),棗子養(yǎng)氣活血。桂圓和棗子藥食同源,搭配起來食用既滋補(bǔ)又不膩味。

    往往食物太滋補(bǔ)太油膩,就很容易讓人沒有食欲,然而桂圓紅棗燒豬腱肉吃起來補(bǔ)而不膩,不礙胃。

    葉寧先做蜜棗。

    棗子去掉核,洗干凈后下鍋煮。煮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再把棗子洗干凈。

    鍋里燒水,水燒開后加白糖,等白糖融化,將去掉核的棗子煮進(jìn)去,待棗子粘稠之后,通通放到烤箱里烤。

    利用烤蜜棗的空檔,葉寧開始制作桂圓紅棗燒豬腱肉。

    先用涼水焯豬腱子肉。

    “冰糖要先炒一下,等會兒和肉一起燒制時(shí)味道會更好。”焯豬腱子肉時(shí),葉寧取出冰糖,對田淑香說。田淑香連忙記下。

    炒冰糖之前,葉寧先用油鍋煸香了一下姜片,姜片煸香后下入冰糖和陳皮。

    姜片、冰糖、陳皮一一煸香,隨后下入焯好水的豬腱子肉翻炒片刻。

    肉炒香,加入少許開水,再倒適量花雕酒,水未開之前,放桂圓肉和干棗以及鐵棍山藥。

    鍋里燒了差不多半個(gè)小時(shí),葉寧開始調(diào)味。鹽和胡椒粉撒入鍋內(nèi),然后是玫瑰露酒。玫瑰露酒是桂圓紅棗燒豬腱子肉的精髓所在,其醇甜清冽,用來燒豬腱子肉,豬腱子肉吃起來會透出回甘之味。

    味調(diào)好,大火收汁,等汁水完全粘在食材上,桂圓紅棗燒豬腱子肉出鍋。

    桂圓紅棗燒豬腱子肉紅潤泛光,盈而稠的濃汁附著在表面,騰騰地冒著香,清香中夾帶著肉香,香而不膩,聞之使人胃口大開,恨不得立即將盤子里的菜塞進(jìn)嘴里。

    桂圓紅棗燒豬腱子肉端上桌,一家人紛紛動筷。

    夾起一塊豬腱子肉,肉塊在筷子間顫了一下,因裹著濃汁,亮潤潤的。

    入口時(shí),起先感受到的是表面滑潤的濃汁,十分蜜甜香醇。牙齒咀嚼肉塊,開始咀嚼時(shí)肉是酥爛的,然而吃著吃著,便能感受到微微緊實(shí)的肉質(zhì),口感很是筋道。

    桂圓紅棗陳皮的藥香和甜香入了肉里,十分入味,透了骨般,故而肉吃起來不膩,清中帶甜,越吃越想吃。

    小天小冬倆小孩本就愛吃甜食,便尤其愛吃香香甜甜的桂圓紅棗燒豬腱子肉,以至于多吃了半碗飯。倆小孩摸著脹鼓鼓的圓肚皮,手拉著手去樓上看電視。田淑香和李洪生收拾碗筷,李滿福去練刺繡,葉寧去廚房看還在烤制的蜜棗。

    烤了這么久,蜜棗快要烤好了。

    打開烤箱取出蜜棗,甜甜的香氣涌出來,葉寧動著鼻子,打量已然烤好的的蜜棗。

    每一個(gè)蜜棗都紅艷艷的,晶晶瑩瑩帶著剔透感,宛若穿了一件水晶紗衣,在燈光的映射下尤其惹目。

    她拿起一顆,嘗了一下,粘粘糯糯的棗肉口感帶著沙綿,味甜似蜜,卻不似蜜糖那般“過猶不及”的甜膩,是十分適度的香甜。

    她嚼著蜜棗,將蜜棗裝盤,端出去時(shí),注意到門口有身影在晃動。

    立刻返回廚房,拿出飯盒,裝了一盒子蜜棗,葉寧去往門口。

    “趙奶奶。”

    正在門邊上收撿塑料瓶的趙奶奶抬起腰,因?yàn)樘炖洌┑煤芎瘢麄(gè)人像是一團(tuán)鼓脹的棉花,因而抬起腰時(shí)動作有些遲緩。看到葉寧,她臉上的皺紋里登時(shí)布滿柔和的笑意,“葉老板。”

    “趙奶奶,這兩天降溫降得厲害,天冷,您多穿點(diǎn)。”說著她把飯盒遞給她,“我做了些蜜棗,您拿去嘗嘗。”

    “那咋行!”趙奶奶連連推拒。

    “我做了很多的,您拿去吃吧。”葉寧笑盈盈道,“我還有事,先上樓了啊。”

    趙奶奶拎著蜜棗,拖著蛇皮袋往家里走,鞋底踩在薄雪上,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到家時(shí),發(fā)現(xiàn)有幾個(gè)人站在她家門口,她愣了下,“你們是……”

    其中一位戴著眼鏡的男人走過來,“請問是趙鳳英趙女士嗎?”

    “是的,我是,你們這是……”

    “是這樣的,政府要開發(fā)老街,您這里要被占用,我們是來和您商量拆遷的事的。”

    趙奶奶愣了很久,“拆、拆遷?”

    “是的。”

    好半晌趙奶奶才回神,她的語氣有些發(fā)抖,“你們先、先進(jìn)屋,外面冷。”

    進(jìn)屋后,商量好拆遷事宜,一行人離去,趙奶奶目送他們的身影走遠(yuǎn)。

    她站在門口,雪花飄在她佝僂的身軀上,然而她卻感覺不到冷,身體里竄上來的火熱澆滅了雪花的涼意。

    政府要拆遷,給她賠錢賠房子,巨額拆遷款可以讓她不用每天再為生活奔波。她凝望那幾人消失的方向,眼角濕潤起來。

    大抵是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下桌上放著的蜜棗,然后拿起蜜棗,送進(jìn)嘴里。

    吃著粘糯香甜的蜜棗,她望著外面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雪花飄落在了蜜棗上。

    沒有拂去蜜棗上的雪花,直接連帶著吃進(jìn)嘴里,冰冰涼涼的雪花被蜜棗氤氳得溫暖香甜起來。

    冬雪不再冰涼,唯有一片甜暖。

    趙奶奶看著冬雪,嘀嗒一下,溫?zé)岬难蹨I滴落而下。

    第 105 章

    葉寧端著一盤蜜棗進(jìn)入小天小冬的房間。小天小冬靠在一起, 抱著玩具熊,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

    “來吃點(diǎn)蜜棗。”葉寧走近, 把蜜棗放到他倆面前。小天嗷嗚一聲,抓了蜜棗丟進(jìn)嘴里,同時(shí)還給小冬喂了一顆蜜棗。小冬咧出白白的小米牙:“甜。”

    葉寧摸摸小冬的小腦袋,對小天說:“小天,別玩太久了,期末考試考試只有一個(gè)月了,你要抓緊時(shí)間復(fù)習(xí)。”

    小天像小倉鼠一樣鼓著腮幫,“我再看完一集就復(fù)習(xí)。”

    “嗯,加油。”葉寧也摸了下他的腦袋,隨即走出他倆的房間。

    “滿福姐姐?”葉寧敲敲門。李滿福快步開門, “寧妹妹。”

    “嘗嘗蜜棗。”葉寧把蜜棗遞給她。李滿福吃了蜜棗, 亮亮的眸子彎起來,“好甜。”

    葉寧莞爾,瞧了一下她旁邊的繡棚架,問道:“這兩天蘇老師有沒有聯(lián)系你?”

    “嗯!聯(lián)系了!”李滿福開開心心地拿出手機(jī), 給葉寧看微信。微信里,李滿福給蘇婉儀發(fā)了一個(gè)九尾狐刺繡,蘇婉儀說:“繡得很好, 但你針法略顯浮躁, 九尾狐的茸毛感和毛發(fā)色澤欠缺了一些, 針線之間考驗(yàn)的是極致的匠心, 不可浮躁。”

    一一瀏覽著蘇婉儀對李滿福指導(dǎo)的話, 葉寧笑意加深, 而后聽到李滿福說:“寧妹妹, 我想去蘇州一趟。”

    “嗯, 正好我做了很多蜜棗,你給蘇老師送一些去,打算什么時(shí)候去?”

    撫著繡棚架上的九尾狐,李滿福說:“明天就想去。”

    第二天李洪生就帶著李滿福去了蘇州。小鎮(zhèn)上飄著如柳絮的小雪花,李滿福拎著袋子,在柳絮里穿行。抵達(dá)蘇宅,她敲門,然后朝手心呵氣。

    不多久,門打開,阿精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縫里。看到李滿福,阿精雙目一亮,下意識地去瞧李滿福手里拎著的袋子,她咽咽口水,說:“是你啊,來找蘇老師?”

    “是的。”李滿福乖乖巧巧道。阿精二話沒說,直接帶她進(jìn)去。之前蘇老師說過,如果李滿福再來,直接帶她進(jìn)宅子,不必通報(bào)。

    領(lǐng)著李滿福往宅子里走,阿精不著痕跡地去瞄李滿福手里的袋子。想起之前吃過的鹵汁豆腐干,她的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分泌。

    蘇婉儀見李滿福來了,忙放下手棚,“下著雪呢,怎么又來了,凍著了吧?”

    李滿福臉頰凍出了紅暈,她搖搖頭,“不冷,蘇老師,我妹妹做了蜜棗,我拿來您嘗嘗。”她把蜜棗遞給蘇婉儀。

    蜜棗粘糯可口,唇頰留香,蘇婉儀吃了兩顆,眉梢微動,“蜜棗很不錯(cuò)。”

    “您愛吃就好。”李滿福眸子彎彎的。蘇婉儀咀嚼著蜜棗,說:“九尾狐繡得怎么樣了?”

    李滿福立刻拿出繡布,“蘇老師您看看。”

    蘇婉儀拿起繡布,指尖緩緩撫摸,她頷首,“比之前進(jìn)步了一些。”

    得了夸獎,李滿福咧開嘴角,亮亮的眼眸彎成月牙船。她長得秀氣,眼眸純凈如稚童,笑起來尤其惹人喜愛,蘇老師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一下。

    晚些時(shí)候,李滿福辭別,蘇婉儀問她:“回桃城?”

    “今天先不回去,明天回去。”

    蘇婉儀瞥了一眼屋外的雪,天氣預(yù)報(bào)說明日有大雪。她微微啟唇,似乎是要說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沒沒說。

    李滿福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李蘇婉儀的聲音:“滿福。”

    “嗯?”李滿福轉(zhuǎn)過身。蘇婉儀似在沉吟,“你在這里多待幾天,你的針腳有些問題,我?guī)湍惆褑栴}糾正一下。”

    聽到這話,李滿福頓了頓,下一秒她興奮道:“謝謝蘇老師!”

    在蘇州待了三天,李滿福和李洪生離開蘇州。夜里,蘇婉儀撫摸著李滿福繡的九尾狐,陷入沉思。

    她看了看桌邊的蜜棗,又看了看屋外一直下個(gè)不停的雪。思及李滿福在雪天來回奔波,她靜默良久,轉(zhuǎn)而沉沉吐氣,似乎做下了決定。

    李滿福剛下飛機(jī),就收到蘇婉儀發(fā)來的消息。她點(diǎn)開消息。

    “滿福?咋不走了?愣著干啥?”發(fā)現(xiàn)李滿福愣著不動了,李洪生拍拍她的肩膀,提醒道。

    “爸爸!蘇老師說要收我為徒了!”李滿福激不已。

    “啥……啥?”

    “蘇老師說要收我為徒了!”李滿福把蘇婉儀發(fā)給她的消息拿給李洪生看。

    蘇婉儀:滿福,你天資聰穎,我若不收你為徒,無疑是錯(cuò)過了一個(gè)好苗子,我有意收你為徒,你若愿意,以后就叫我一聲師父吧。

    得知蘇婉儀要收李滿福為徒,田淑香幾乎喜極而泣,她握住李滿福的手,“滿福,滿福……”

    葉寧笑道:“恭喜滿福姐姐,滿福姐姐,你以后要好好學(xué),不要辜負(fù)蘇老師對你的教導(dǎo)。”

    “我會的,我會很好好學(xué)的。”李滿福瞳仁亮晶晶,握起拳頭。葉寧莞爾,余光注意到小天耷拉著肩,一副情緒低落的模樣。

    她知道小天為什么情緒低落。蘇婉儀收李滿福為徒,以后李滿福就要常住蘇州,小天大概很舍不得姐姐,故而才情緒低落。

    只是,分離是沒辦法的事。葉寧默默搖頭,未有言語。

    之前蘇婉儀沒收李滿福為徒時(shí),李滿福求學(xué)心切,恨不得想天天去蘇宅,而現(xiàn)在蘇婉儀收她為徒,她即將常住在蘇宅了,她心里又難受起來。她舍不得家里,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小天,舍不得寧妹妹和小冬。

    夜里她偷偷哭過,被田淑香發(fā)現(xiàn)后,田淑香說:“又不是不能見面了,你好好在蘇老師那里學(xué),我們常去看你。”

    李滿福抹著淚,“那、那你們要常去看我。”

    “會的。”田淑香摸著她的腦袋,心里也是極其不舍。滿福智力不大好,她和洪生打算以后一直將她養(yǎng)在身邊,從未想過她要和他們分別。她怕啊,怕滿福一個(gè)人照顧不好自己,怕她會出事。

    蘇老師也知道滿福智力有些問題,因而說要收她為徒后,又說會好好照顧她,蘇老師為人田淑香信得過,然而她還是擔(dān)心滿福。

    只是她再擔(dān)心也無可奈何,她摸著李滿福的發(fā)頂,長長嘆息。

    天還未亮,廚房里就燃起了燈。田淑香搟著面皮,一張張餃子皮搟出來,天邊已經(jīng)升起魚肚白。

    葉寧打著呵欠下樓,發(fā)現(xiàn)廚房里燃著燈,冒著熱氣,她徑直去往廚房。

    “舅母,這么早?”

    田淑香的面龐氤氳在熱氣里,她說:“今兒滿福要走,早點(diǎn)起來做餃子吃。”

    送行是要吃餃子的。一是因?yàn)轱溩又C音“教子”,在孩子臨出門之前,父母叮嚀囑咐,意為教子,教子,餃子,取諧音,盼望孩子平安順利,早日歸來。

    二是因?yàn)轱溩有嗡圃獙殻衅碓竿獬霭l(fā)財(cái)之意。

    三是因?yàn)轱溩悠ぐ巷溩羽W后,有“回”字之狀,臨行前吃餃子,有盼望遠(yuǎn)行之人早日回家之意。

    田淑香取出肉餡,“滿福愛吃渣海椒,我包些渣海椒肉餡。”

    透過朦朧的熱氣,葉寧看到田淑香額上細(xì)細(xì)的汗珠。

    田淑香用手背擦擦汗,拿著刀,哆哆哆地剁著肉餡,旁邊鍋里冒出來的熱氣將她的身影籠罩得模糊。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小學(xué)時(shí)學(xué)的詩滌蕩進(jìn)腦海里,葉寧凝視田淑香,餃子便是田淑香“密密縫的衣”,透著她深深的牽掛與祈盼。

    吃了踐行餃子,一家人都去送李滿福。機(jī)場分別時(shí),田淑香含著淚,“滿福,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xué)……”

    李滿福眼睛紅紅的,“我會的。”

    小天抱著李滿福的胳膊,抽噎:“姐姐,你要經(jīng)常回來!”

    李滿福點(diǎn)點(diǎn)頭。小冬抱著她的腿,仰著胖臉,說:“滿福姐姐,我會想你的。”

    李滿福抱了抱他,淚水低落下來。葉寧擦擦李滿福的眼淚,說:“滿福姐姐別哭了,開心點(diǎn),祝你一路順風(fēng),學(xué)成歸來,加油!”

    “寧妹妹,我會好好學(xué)的。”李滿福吸吸鼻子。李洪生抹了下淚,“好了,快要登機(jī)了,走吧。”

    李洪生拎著行李,同李滿福一起去安檢,過了安檢,兩人朝外面揮手。葉寧他們也揮手。

    目送李洪生和李滿福的身影消失在安檢區(qū),葉寧收回視線,而她身側(cè),田淑香和小天久久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一直不錯(cuò)眼,她的胸腔逸出一聲嘆息。

    下午,將李滿福送到蘇宅后,安頓好一切后,李洪生就回了桃城。想著他離開時(shí)滿福眼里的淚光,他心里難受得緊,“淑香,咱以后多去蘇州,多去看看滿福。”

    “嗯。”田淑香低著頭。

    夜里,田淑香洗完澡回屋,她邊擦著頭發(fā)邊說:“滿福,把吹風(fēng)機(jī)拿……”話還沒說完,她陡然想起女兒已經(jīng)離開了家,她坐到床上,沉默許久,然后望向窗外零散的小雪。

    夜色緩緩?fù)嗜ィ抗鉁\淺灑下來。葉寧系上圍裙,將買來的茯苓打成粉末,過篩出細(xì)粉。

    茯苓細(xì)粉與糯米粉、粘米粉倒一起攪拌均勻,接著加溫水?dāng)嚢璩烧吵砝z的面糊。

    面糊煎成一個(gè)一個(gè)圓圓的薄餅子,白白圓圓的餅子煎好,餅子出鍋。葉寧將餅子放在掌心,茉莉花醬抹上去,然后再拿另一個(gè)餅子蓋上去,做成夾層。一個(gè)一個(gè)夾餅做好,放入盤中。

    田淑香和李洪生進(jìn)廚房,“寧寧,你做的啥?”

    葉寧側(cè)過臉,說:“茯苓夾餅。”

    “茯苓夾餅?”田淑香和李洪生沒吃過。

    “傳統(tǒng)宮廷糕點(diǎn),用茯苓做的餅,既滋補(bǔ)又好吃。”葉寧說。其實(shí)不僅滋補(bǔ)好吃,還能調(diào)節(jié)人的心情,讓人分泌多巴胺。因見李滿福離開后全家人心情都很低落,所以葉寧才想著做茯苓夾餅,吃著開心開心。

    “剛出鍋的,嘗嘗吧。”葉寧將盤子推過來。

    圓圓的茯苓夾餅堆疊在盤子里,白似雪,皮薄如紙,中間隱隱透出亮黃的夾層餡。

    拿起一個(gè)送入口中,薄薄的餅皮脆脆地裂開,淺淺的茯苓藥香與茉莉花醬的馨甜在口腔里彌漫開來,茯苓藥香去掉了茉莉花醬過多的甜意,茉莉花醬融散掉了茯苓里的中藥苦意,兩者完美和諧地結(jié)合在一起,使得整個(gè)餅子吃起來甜香適口,清爽宜人。

    “好吃。”李洪生腮幫子鼓起來,邊吃邊道。田淑香點(diǎn)點(diǎn)頭,吃著吃著,眉宇舒展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yáng)起來。

    吃著爽口不膩的茯苓夾餅,葉寧彎彎眼角,“還有桂花醬餡兒的,也一樣好吃。”

    茯苓夾餅是傳統(tǒng)宮廷糕點(diǎn),夾的餡料有各種果仁,各種花醬,因?yàn)楣鸹ㄡu和茉莉花醬是溫性食物,適合冬天吃,所以葉寧只做了花醬餡,沒做果仁餡。

    田淑香啃著茯苓夾餅,說:“我去叫小天小冬他倆起來吃,他倆肯定愛吃。”

    午時(shí),寧冬飯館開門,排在前面的食客們一擁而入。

    “服務(wù)員,要一份刨豬湯。”一個(gè)長得精瘦的中年男人招手。

    “好的先生。”

    過了一些時(shí)間,林媛媛將刨豬湯端上桌,“先生請慢用。”

    中年男人拿起湯匙,攪動幾下,嘗了一口,皺起眉。

    “服務(wù)員!”

    林媛媛快步走過來,“怎么了先生?”

    “你這湯……”中年男人眉心皺出了山峰,“怎么這么咸?”

    林媛媛愣了一下,“咸?”

    “對,鹽罐子倒進(jìn)去了嗎?這么咸!”

    林媛媛說:“先生,您介意我嘗一下嗎?”

    “你嘗吧。”

    林媛媛拿出一根干凈的筷子,蘸了一下湯汁。嘗過之后她詫異不已。這湯……怎么會這么咸?老板下鹽的時(shí)候手抖了?失誤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

    中年男人似乎很生氣地打斷她:“怎么回事啊你們,我辛辛苦苦排這么久的隊(duì),就給我上一份這么難喝的湯,真是的!”

    “實(shí)在是對不起,先生,我重新再給您上一份。”

    “再重新上一份?還要等這么久,我很趕時(shí)間的拜托!耽誤我時(shí)間了你們怎么賠償我的損失?”中年男人從鼻子里哼出氣。

    第 106 章

    “那、我們退您錢?”

    “我缺這點(diǎn)錢嗎?”中年男人沒好氣道。

    “那您……您想怎么辦……”

    中年男人揚(yáng)起下巴, “你們得賠我的時(shí)間損失……這樣吧,賠我一份青梅酥, 賠我一份青梅酥就行了。”

    聞言林媛媛愣了愣,“可是青梅酥是限量的,每天只有一百份,今天的青梅酥早就已經(jīng)賣完了。”

    “那我不管,我就要青梅酥,你們得賠我。”

    林媛媛犯難,踟躕幾下,她說:“您請稍等,我去問問我們老板。”

    后廚里,葉正在給菜調(diào)味。林媛媛快步跑過來, “老板老板!”

    “怎么了, 這么慌里慌張的?”葉寧抬頭。

    “就是,十六號桌的刨豬湯咸了,客人現(xiàn)在要求我們賠他損失。”

    “咸了?”

    “對,很咸, 好像放了很多鹽……”

    葉寧眉心蹙了蹙,“我去看看。”

    快步來到十六號桌,葉寧說:“您好。”

    中年男人面向葉寧, 說:“老板, 你這湯怎么回事, 這么咸, 都給我咸齁了!”

    嘗過湯, 葉寧面色微變, 這湯的確咸得要命。她說:“您這桌的刨豬湯和七號桌十號桌的刨豬湯是同一鍋的, 我去問問七號桌十號桌的刨豬湯有沒有出現(xiàn)這個(gè)問題。”

    七號桌和十號桌的客人說:“不咸啊, 一點(diǎn)都不咸。”

    葉寧說:“同一鍋出的湯,別的湯沒有出現(xiàn)問題,所以我們并沒有多放鹽。”

    中年男人臉一橫:“沒多放鹽怎么會這么咸?還有,誰知道我和七號桌十號桌的湯到底是不是同一鍋的!這還不是你說是一鍋就是一鍋嘍?”

    葉寧打量著中年男人,然后湊到林媛媛耳邊,說了一句話,林媛媛點(diǎn)點(diǎn)頭,快速離開。

    中年男人罵罵咧咧道:“我很趕時(shí)間的,真是的,浪費(fèi)我這么多時(shí)間,我也沒說要怎么追究你們的責(zé)任,賠我一份青梅酥就行了,我也不是不給錢,我已經(jīng)夠大度了好嗎!”

    “先生,您消消氣,如果是我們店的問題,我們一定會賠償您,但如果不是我們店的問題……”

    “不是你們店的問題,還能是誰的問題!”中年男人氣哼哼道。

    葉寧面色平靜:“您請稍等。”

    周圍的食客注意著這邊,此時(shí)議論紛紛:

    “葉老板都說了是一鍋出來的湯,七號桌和十號桌都沒問題,怎么就他的湯有問題?”

    “不會是他自己……找茬的吧?”

    “多半就是……他說要青梅酥?說不定是為了青梅酥才故意搞這一出的,呸!不要臉!”

    一些福爾摩斯食客們覺得他們已經(jīng)探查出了真相,紛紛帶著鄙夷的眼神刮著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怒氣沖沖:“我是這么無恥的人嗎!我花這么多時(shí)間來排隊(duì),好不容易吃到了,結(jié)果給我上一份有問題的湯,耽誤了我的時(shí)間,我也沒說要怎么追究飯館,只是讓他們做一份我喜歡吃的青梅酥而已!”

    “那怎么就你的湯有問題?”

    中年男人:“我怎么知道?我也很無語的好吧?”

    有人說:“切,我看你是自導(dǎo)自演的吧?葉老板,店里不是有監(jiān)控嗎,去看監(jiān)控唄!”

    “對!看監(jiān)控!”

    “看監(jiān)控看監(jiān)控!”

    葉寧點(diǎn)頭,“好。”

    其實(shí)剛才她已經(jīng)讓林媛媛去看監(jiān)控了。只是當(dāng)著中年男人的面,不好直接說,看監(jiān)控的行為無疑是在懷疑中間男人,所以不好當(dāng)著他的面直說,但現(xiàn)在有食客幫她說了,她也就順桿而上了。

    很快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監(jiān)控里,葉寧往三個(gè)大湯碗里盛湯,湯碗底下墊著桌號,分別是七號,十號,十六號。

    “看嘛,葉老板沒說謊,就是同一鍋出來的湯!”

    “同一鍋出來的湯,十六號桌的有問題,多半是十六號桌自己搞出的問題哦,呵。”

    后廚的監(jiān)控放完,然后是另一段監(jiān)控。監(jiān)控畫面里,林媛媛端上刨豬湯,十六號桌的中年男人說了聲謝謝,然后拿起湯匙,攪動湯汁,繼而送入口中。

    放完了監(jiān)控,中年男人掃視之前懷疑他的食客們:“哼,你們現(xiàn)在還懷疑我嗎!”

    食客們面面相覷,這……原來他不是自導(dǎo)自演。那、那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食客們議論紛紛,

    “這咋回事?”

    “奇了怪了!”

    葉寧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先生,可以看看你的右手嗎?”

    中年男人不悅道:“看我右手干嘛?”

    “可以看看嗎?”

    中年男人明顯不愿配合,他皺眉:“到底要干嘛?”

    葉寧毫無預(yù)兆地,一把抬起男人的右手。男人的手立刻往后縮,“你干什么!”

    葉寧抓住男人的手,視線定在他的食指指甲里,轉(zhuǎn)而笑了一下,“先生,您的食指指指甲里之前塞了鹽吧?”

    “你說什么!你別胡說!”男人立刻瞪大眼睛。葉寧說:“盡管你把鹽都抖干凈了,但氣味還留著,大家可以來聞一聞,他大拇指上有鹽味。”

    一個(gè)光頭立刻湊來,抓著中年男人的拇指就去聞,“嚯!果然有鹽味兒!葉老板,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

    葉寧指了指監(jiān)控,“他拿湯匙攪動湯的時(shí)候,右手食指遮在拇指后面抖了幾下,動作很不明顯,不注意的話發(fā)現(xiàn)不了,我只是有些懷疑他的食指可能有問題,見他不讓我看他右手,我就更懷疑了,但我沒想到他的食指真有問題,他居然在指甲里藏了鹽。”

    食客們炸開了:

    “臥槽,這也能觀察到?葉老板666啊!”

    “還真是他動了手腳啊。”

    “我就知道!果然是他自導(dǎo)自演的!媽的不要臉!”

    “果然是想騙青梅酥吃呵呵!”

    “居然誣陷我們?nèi)~老板!”

    食客們對中年男人口誅筆伐,中年男人臉漲紅得像煮熟的大蝦,“才不是!可能是我的手碰了湯!所以有鹽味!我才沒有在指甲里藏鹽!我怎么可能在指甲里藏鹽,你們別胡說!”

    見中年男人還在狡辯,葉寧說:“通過監(jiān)控可以看到,我們的豬刨湯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之所以這么咸,是你在湯里加了鹽,你對湯做了手腳,故意誣陷我們飯館。”

    “我沒有,別血口噴人!你們看到我往湯里加鹽了嗎?監(jiān)控里明明就沒有我往湯里加鹽的畫面,我說了,可能是我的手碰了湯,所以才有鹽味!”

    有食客立刻出聲:“那不是你用拇指遮住食指了嗎,所以監(jiān)控才沒能拍到!都這時(shí)候了還死不承認(rèn)!”

    “就是!還不承認(rèn)!”

    “居然還有這種人……”

    聽著食客們的話,中年男人又要說什么,葉寧睨著中年男人屆斷他的話:“你叫什么?”

    中年男人:“問、問我名字干什么?”

    葉寧面無表情:“不干什么,就是拉黑你而已,寧冬飯館飯館以后永不接待你。”

    聞言中年男人一僵,仿佛是一直強(qiáng)撐著的氣球瞬間漏了氣,“不是、別、別呀!”他像是遭受到了晴天霹靂,整個(gè)人慌亂不已,“別拉黑我啊!”

    “我錯(cuò)了老板!我錯(cuò)了!”他急得結(jié)巴起來,“我是在湯里加了鹽!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吃青梅酥而已!”

    “青梅酥每天只賣一百份,好幾個(gè)月了,我就搶到了一份,我真的很喜歡吃你們家的青梅酥!所以才、才出此下策……”中年男人都快哭了,“真的對不起,千萬別拉黑我啊!”

    “我只是太喜歡吃你們家的青梅酥了,對不起!”他鞠躬。

    然而葉寧無動于衷,“對不起,寧冬飯館以后永不接待你。”說完他對李洪生使了個(gè)眼色。李洪生氣勢洶洶地上前來,“快滾吧!離開我們飯館!”

    葉寧轉(zhuǎn)身就走,身后是中年男人絕望的哀求。

    “真的真的真的對不起!我錯(cuò)了!真的錯(cuò)了!”

    食客們憤怒地指責(zé)他:“他媽的,居然敢找寧冬飯館的茬?問過我們了嗎!”

    “居然敢誣陷寧冬飯館,毀我們寧冬飯館的聲譽(yù)!”

    “為了吃的,臉都不要了!”

    有食客咂嘴:“這……其實(shí)還是咱們寧冬飯館太好吃了,不然這人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是啊……”

    葉寧回了后廚,她洗干凈手,準(zhǔn)備重新開始掌廚,身側(cè),田淑香說:“要是沒發(fā)現(xiàn)他指甲里有鹽,那我們飯館豈不是平白受了冤?”

    葉寧說:“監(jiān)控證明我們做的湯是沒有問題的,林媛媛上湯的過程也沒有任何問題,那么就只能是食客的問題。只有我、林媛媛以及那位食客碰過湯,我和林媛媛都沒問題,那只能是他的問題。就算是沒發(fā)現(xiàn)他做了手腳,也怪不到我們飯館身上。”

    田淑香點(diǎn)點(diǎn)頭,繼而哼了一聲,“為了吃的,真是什么下作事都能做出來!”

    “好了好了,舅母,你去核對一下菜單,讓三廚們把菜切配好。”

    葉寧轉(zhuǎn)了下手腕,繼續(xù)工作。

    夜里,葉寧洗漱過后,照例摸出手機(jī)清理微博私信。私信太多,她只挑有興趣的點(diǎn)開。翻到其中一條私信時(shí),她停下滑動屏幕的手指。眉心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她點(diǎn)開私聊界面。

    第 107 章

    葉寧瀏覽著這條私信, 然后點(diǎn)進(jìn)發(fā)信人的頭像里。確定此人的身份認(rèn)證后,她思忖許久。

    《舌尖上的桃城》節(jié)目組導(dǎo)演私信她, 邀請她參與拍攝美食紀(jì)錄片《舌尖上的桃城第二季》。

    葉寧沒看過《舌尖上的桃城》,倒是看過《舌尖上的中國》。

    她沒有立即回復(fù)導(dǎo)演,她找出《舌尖上的桃城第一季》,點(diǎn)開播放。

    敘述節(jié)奏輕松快捷,畫面精巧細(xì)膩,葉寧支著下巴,目含贊許,這導(dǎo)演拍的紀(jì)錄片很不錯(cuò),拍攝手法很細(xì)膩,對美食的講解很引人入勝。

    考慮很久, 葉寧回了導(dǎo)演的私信, 說有意向參與拍攝。

    第二天葉寧將這消息告訴舅舅他們,李洪生高興得不得了,“拍美食紀(jì)錄片!”

    田淑香激動道:“那啥舌尖上的桃城,之前我看過, 拍得還挺好看的!”

    高興了半天,田淑香突然道:“不是還有個(gè)舌尖上的中國嗎,咱啥時(shí)候能上舌尖上的中國就好了。舌尖上的中國可是在央視播呢。”

    “希望以后能上吧。”葉寧將辣椒醬涂在煎餅上, 想著導(dǎo)演說的談合同事, 舌尖上的桃城和舌尖上的中國不同, 舌尖上的桃城是邊拍邊播的, 第二季一共八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播了三集, 她參與拍攝第五集, 所以他們要趕快簽合同開拍了。

    因?yàn)樗翘一▔翁一ù宓娜? 所以她參與拍攝的那一集主要內(nèi)容是桃花壩的美食。

    過了幾天,葉寧和田淑香一同回了鄉(xiāng)下。

    “淑香,寧寧,你們咋回來了?”干枯的老槐樹底下,正拿著老煙袋的王爺爺發(fā)現(xiàn)她們的身影,忙走過來問道。

    田淑香說:“回來有點(diǎn)事。”

    王爺爺嗑了嗑煙袋子,說:“凍著了吧?快去我們家里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

    才回來,家里也沒生火,田淑香和葉寧便沒推辭,進(jìn)屋烤火去。王爺爺邊往里走,邊扯著嗓子喊:“老伴兒!淑香她們回來了!”

    沒過幾秒鐘,系著圍裙的王奶奶快步走出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淑香你們回來了?快,快進(jìn)屋坐。”

    屋子里燒著大碳爐,燒得火紅燙熱的無煙煤將整個(gè)屋子熏得暖融融的,田淑香和葉寧到爐邊坐下,暖融融的熱氣籠罩過來,瞬間驅(qū)散周身的寒氣。

    “來,喝點(diǎn)熱茶。”王奶奶端了兩杯熱茶過來,她坐下,問:“咋這個(gè)時(shí)候就回來了?之前不是說過年才回來嗎?”

    田淑香吹了吹熱茶,說:“回來有點(diǎn)事,”說著她滿臉自豪地看向葉寧,“寧寧要回來拍咱們桃城的美食紀(jì)錄片。”

    “啥?拍美食紀(jì)錄片?”

    “對,就是那個(gè)舌尖上的桃城,您看過沒?”

    “那個(gè)我知道,之前在咱們桃城電視臺播過,”王奶奶很高興,“寧寧要拍那個(gè)?”

    “對,就是那個(gè),導(dǎo)演邀請她拍呢,就拍咱們桃花壩桃花村的美食!”

    王奶奶豎起大拇指,“寧寧出息!”接著又問:“拍咱們桃花壩的美食?啥美食?”

    “我主要負(fù)責(zé)瓢兒粑。”葉寧搓搓手,手心烤著火。

    “瓢兒粑?”王爺爺插聲,“我就愛吃那個(gè)。”

    瓢兒粑美味又實(shí)惠,在桃城鄉(xiāng)下很受人喜愛,桃花壩的人尤其愛吃,大人小孩都愛吃,以前城里人也愛吃的,只不過隨著時(shí)代的發(fā)展,城里很少有人吃這個(gè)了。

    王爺爺嗑著煙袋子,說:“寧寧做瓢兒粑,那敢情好,把咱桃花壩的瓢兒粑推出去。”

    葉寧笑道:“嗯。”

    在王奶奶家待了一會兒,葉和田淑香回了家,離開之前,王奶奶說:“晚上來我們這兒吃飯。”

    怎么也推拒不了,田淑香便答應(yīng)了。回家之后,打掃完清潔,田淑香取出煤炭,把火爐子生起來。

    火爐子生起來麻煩,沒電爐子方便,但火爐子烤起來比電爐子熱乎帶勁,而且還沒電爐子費(fèi)錢,所以鄉(xiāng)下一般都還是用火爐子烤火。

    生好火后,無煙煤逐漸變紅變熱,葉寧伸手烤火,“真熱乎。”

    田淑香烤了會兒火,說:“我去把大米泡了。”

    做瓢兒粑,要用泡過的大米,而大米要提前泡八小時(shí)。

    “咕咕咕!”

    “汪汪汪!”

    寧靜的早晨,村莊里特有的雞鳴狗叫聲不斷響起來,一一喚醒睡夢里的村民們。

    被這種“天然鬧鐘”吵醒后,葉寧縮在溫暖的被窩里,賴了會兒床。

    灶屋里熱氣騰騰,葉寧洗漱過后,快速去灶屋。田淑香正往鍋里下面,見葉寧進(jìn)來了,忙說:“餓著沒?馬上就吃飯了。”

    葉寧嗯了一聲,坐到灶門口,往灶里面添柴火,紅紅的火苗映著她的臉,將她全身映得暖熱起來。

    吃過早飯,葉寧開始做瓢兒粑。

    用冷水泡了八個(gè)小時(shí)的大米已經(jīng)泡脹,取出來磨成漿。

    雪白粘稠的米漿磨好,大白蘿卜切成絲,紅薯切成絲,洋芋切成絲,隨后放入筲箕,瀝干水分。

    然后分別在蘿卜絲、紅薯絲和洋芋絲里拌入蔥姜蒜,鹽,味精,花椒粉,海椒粉。

    葉寧又做了豆腐餡兒和肉餡,所有餡料準(zhǔn)備好,油鍋放上火爐。

    油鍋邊上鐵絲架子,等會兒用來放炸好的瓢兒粑。

    做瓢兒粑,要用特制的瓢兒,即勺子,瓢兒有圓形的,有月亮形的,圓形的是肉餡瓢兒粑,月亮形的是素餡瓢兒粑。

    因?yàn)橛性铝列螤畹钠皟呼危酝ǔR灿腥税哑皟呼谓凶鲈铝留昔巍?br />
    鍋里的熱油翻騰起來時(shí),葉寧拿好瓢兒,在圓形瓢兒上澆上雪白粘稠的米漿,隨之放上肉餡,再在肉餡上面澆上一層面漿。上下兩層米漿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包裹起肉餡后,葉寧將瓢兒放入油鍋中進(jìn)行翻炸。

    嘟嘟嘟的油泡在瓢兒上翻滾,瓢兒粑外層的米漿逐漸變得焦黃,葉寧手輕輕一抖,定了型的瓢兒粑便自動從瓢兒上面脫落,滑進(jìn)了油鍋里。

    圓圓的瓢兒粑在油鍋里翻滾著,米漿越發(fā)焦黃,米香和肉香直往鼻子里竄。

    瓢兒粑雖然做法簡單,但要炸得好吃,也是一門不淺的學(xué)問。瓢兒粑要炸得入味,炸得金黃,炸得酥脆,炸得油而不膩,炸得香酥爽口……方方面面要做到極佳,最重要的就是要控制火候。火候掌握不當(dāng),瓢兒粑便不能入味,口感不酥不脆,油膩黏口。

    葉寧瞧著油鍋里還在燒炸的瓢兒粑,下一秒,立刻用漏勺將瓢兒粑舀出來。

    “不還炸會兒?”田淑香問。

    “炸好了,再多炸一會兒吃起來就老了。”

    炸好的瓢兒粑晾在鐵絲架上,圓圓的瓢兒粑金黃油潤,一滴滴油滑下來,在瓢兒粑上流下燦燦的明亮光澤。

    炸了圓瓢兒粑,接著炸月亮瓢兒粑。

    蘿卜絲餡,紅薯絲餡,洋芋絲餡,豆腐餡,各種餡料的月亮瓢兒粑炸好,整個(gè)屋子里灌滿了酥焦脆香,香得讓人饑餓不止,宛若許久未進(jìn)食般。

    田淑香拿起一個(gè)肉餡的瓢兒粑,一口咬下去。表面炸的又酥又焦又脆的米漿脆脆地分裂開來,腌制過的肉餡醇香可口,里頭透著絲絲縷縷的米漿清香。米漿清香同醇濃的肉餡結(jié)合起來,使得整個(gè)瓢兒粑吃起來清爽不膩,又不顯單薄,十分有滋有味。

    田淑香連連吃了好幾口,在此之前,她吃過的最好吃的瓢兒粑是桃花壩集市上的老秦嬸做的瓢兒粑,她家瓢兒粑,在整個(gè)桃花壩都很出名,而寧寧做的瓢兒粑比那位老秦嬸做的瓢兒粑還要好吃得多。

    她吃得滿嘴流油,很快吃完一個(gè),又去拿素餡的瓢兒粑。

    蘿卜絲餡的瓢兒粑外脆里也脆,紅薯絲餡的瓢兒粑甜甜脆脆,洋芋絲餡的瓢兒粑外焦脆里香綿,豆腐餡的瓢兒粑水嫩滑脆,清香可口,每種餡料的瓢兒粑都很好吃。

    葉寧最喜歡吃洋芋絲餡即土豆絲餡的瓢兒粑,米漿和土豆融成的味道她格外喜歡,吃了兩個(gè)瓢兒粑,葉寧說:“舅母,你給王爺爺王奶奶他們送一些去,我給魏叔他們送一些去。”

    “行。”

    葉寧拎著香噴噴的瓢兒粑去老魏家。

    “魏叔?魏叔?”葉寧在院子外喊。

    不多久,老魏開門出來,見是葉寧,他驚訝,“寧寧?咋回來了?”

    葉寧笑道:“回來有點(diǎn)事。”注意到老魏愁眉苦臉的,似乎心情很不好,她遲疑出聲,“魏叔,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臉的。”

    老魏嘆口氣,“跟你魏嬸子兒吵架了,唉……”

    “吵架了?為什么吵架了?”

    “還不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老魏吐氣,轉(zhuǎn)而道:“對了,寧寧,你找我干啥?”

    “我炸了一些瓢兒粑,給你們送些過來嘗嘗,順便來看看魏叔您幫我潤的竹子。”

    聽到葉寧送了吃的來,老魏臉上的愁容都消散了很多,他吞咽口水,說:“瓢兒粑?寧寧你做的瓢兒粑那肯定好吃,那魏叔就不客氣了啊。”

    看了竹子后,葉寧離開,老魏打開飯盒子,拿出一個(gè)瓢兒粑,嘗了一口。香香脆脆的瓢兒粑在嘴里漫開,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他拿出一個(gè)瓢兒粑,遞到旁邊,“媳婦你快嘗嘗————”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媳婦早就回了娘家。因?yàn)槌臣埽眿D前兩天回了娘家,他去接了好幾次,然而她見都不肯見他,所以吃了好幾次閉門羹。

    也不知她要生多久的氣。

    唉……老魏又發(fā)起愁來,忽然間電話一響,是媳婦打來的,他忙不迭接電話:“媳婦……”

    “趕緊的,拿了戶口去離婚!”說完張曉蘭就掛了電話,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老魏聽她說要離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趕忙出門,去往村頭。他媳婦的娘家就在村頭。

    火急火燎地走了十多分鐘的路,抵達(dá)村頭張家,老魏急忙敲門。

    開門的是丈母娘,見他又來了,丈母娘說:“小魏啊,曉蘭她不見你……”

    “媽,曉蘭說要離婚,都老夫老妻了,離啥婚哪。”

    丈母娘嘆氣,“她說過不下去了。”

    “不離婚,咋能離婚哪。”老魏不想和張曉蘭離婚,他這輩子就認(rèn)準(zhǔn)了張曉蘭這個(gè)媳婦。

    張母看著老魏,她也不想女兒和女婿離婚。女婿為人厚實(shí),做事勤快,待曉蘭也很好,這次吵架,他們倆就是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其實(shí)也沒什么大問題,也不至于就到了要離婚的地步。女婿多次拉下臉皮來道歉求和,但曉蘭就是鉆了牛角尖,硬是氣到了現(xiàn)在,還說要離婚。她也勸了曉蘭很久,但曉蘭這次極為固執(zhí),硬是不肯和好。

    “媽,你讓我見見曉蘭吧?”

    “她真不肯見你。”

    張曉蘭怎么也不見老魏,老魏沒辦法,只得折返而去。回到家后,他環(huán)顧空蕩蕩的家,想著曉蘭說要離婚的事,眼眶逐漸浮出熱意。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對自己之前和妻子吵起來的事懊悔不已。怎么就吵起來了呢!他當(dāng)時(shí)怎么就不讓讓她!

    他后悔得直掉眼淚,滾燙的熱淚啪嗒啪嗒地往膝蓋上掉。余光忽而注意到桌上放著的瓢兒粑,他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快速拿起飯盒子出了門。

    張母來開門,見又是老魏,她嘆氣。老魏眼角紅紅的,他說:“媽,盒子里是瓢兒粑,能幫我給曉蘭嗎?如果……如果她吃了還想吃的話,就讓她回家吃,家里還有。”

    張母拎著瓢兒粑進(jìn)屋,屋子里,張曉蘭正坐著發(fā)呆。

    “曉蘭。”

    張曉蘭側(cè)過臉來,“媽。”

    “這是小……咳……”張母及時(shí)止住話語,沒說這是女婿送來的瓢兒粑,她說:“吃瓢兒粑嗎?你這幾天都沒怎么吃飯,眼看著就瘦了。”

    張曉蘭神色有些渙散,“不吃,媽你自己吃吧。”

    “吃點(diǎn)吧,我記得你小時(shí)候就愛吃瓢兒粑,每次去集市上趕場,都念叨著要吃瓢兒粑。”

    “不想吃。”張曉蘭還是拒絕。張母張口,欲言又止,最后不再勸她吃瓢兒粑,她把瓢兒粑放到桌上,轉(zhuǎn)身走出屋子。

    張曉蘭看也沒看瓢兒粑,她垂著頭,一動不動地坐著。

    第 108 章

    張曉蘭靜靜地坐著, 不知多久過去,她起身去桌上拿水。手肘一不小心碰到飯盒子, 飯盒子被掃到桌下,啪嗒一下蓋子摔落開。

    金黃油亮的瓢兒粑落入視野,張曉蘭視線微定,隨后,透骨的酥香涌到鼻尖。她微微一怔。

    面前的瓢兒粑金黃燦亮,燈光打在上面,透出油亮的光澤,酥酥焦焦的香味里帶著淺淺的清香,十分宜人,引人不禁垂涎。

    她下意識地吞口水, 不大飽的肚子咕咕叫起來。她舔了下嘴, 幾乎是沒有猶豫,拿起一個(gè)瓢兒粑,送入口中。

    牙齒穿過酥脆的米漿皮,碰觸到柔軟香綿的土豆絲, 土土豆絲里有微微的海椒味,淺淺的辣意在味蕾上旋轉(zhuǎn),辣味并不刺激, 反而十分開胃。

    多咀嚼聚下, 米漿皮的清酥與土豆絲的香綿交織著蓋掉掉了辣味, 張曉蘭微微睜大雙目, 有些不可思議地瞪著手里的瓢兒粑。

    張母進(jìn)屋叫張曉蘭吃飯, “曉蘭, 吃飯了。”

    張曉蘭打了個(gè)飽嗝, 說:“吃……吃不下了。”

    張母這才注意到飯盒里的瓢兒粑一個(gè)也不剩了, 她說:“你全吃完了?”

    “嗯,”張曉蘭喝了口茶,“媽,你這瓢兒粑是哪里買的?老秦嬸那里買的?老秦嬸手藝又精進(jìn)了?”

    張母收起詫異,說:“不是我買的,是……小魏送過來的。”

    聽到這話,張曉蘭面色一僵,“他送過來的?哼!”

    “媽,你別再接他的東西!”

    張母踟躕著,語重心長道:“曉蘭,你就別倔了,多大個(gè)事兒,哪就至于要?dú)膺@么久。小魏他都給你道歉了,再說,這事也不是他一個(gè)人的錯(cuò),你也有錯(cuò),你也應(yīng)該向他道歉……”

    “媽你別管我們倆的事。”張曉蘭別過臉。張母張了張口,又閉了嘴,目光掃過吃的空蕩蕩的飯盒,她想起女婿的話,然后說道:“女婿說,要是你喜歡吃,還想吃的話就回去吃,家里還有。”

    “誰要回去了!”張曉蘭高聲道,“我不回去!我要離婚!”

    張母扶額,女兒都快五十歲的人了,拾使起脾氣來還跟小孩子一樣。

    晚些時(shí)候,張曉蘭說:“媽,晚上做瓢兒粑吃?”

    張母點(diǎn)頭,炸了瓢兒粑,張曉蘭吃了兩口后,就沒了興趣。她媽炸的瓢兒粑完全比不上她中午吃的瓢兒粑。

    想著中午吃的香脆可口的瓢兒粑,張曉蘭嘴巴動了動。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張母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飯后,張母悄悄給女婿打電話。

    “小魏啊,曉蘭很喜歡吃你送過來的瓢兒粑。”

    “真的?”

    “當(dāng)然,她都給吃完了,晚上還念叨著做瓢兒粑吃,多半是沒吃夠,對了,你那個(gè)瓢兒粑是哪里買的?曉蘭說比集市上那老秦嬸做的還好吃。”

    “不是買的,是洪生的外甥女兒做了送給我吃的。”

    “洪生的外甥女?就是那個(gè)在城里開館子的女娃?聽說可有出息了。”

    “對,就是她,她的手藝特別好,做的瓢兒粑特別好吃。”

    “她手藝這么好?做的瓢兒粑比老秦嬸做的還好?”

    “比老秦嬸做的瓢兒粑好吃多了。”

    張母沉吟,“你家里還有多少瓢兒粑?我看曉蘭挺喜歡吃的,你拿瓢兒粑來哄哄她,多哄哄,人就給哄好了。”

    這一邊,老魏有些激動,“家里還有些,要是不夠,我再去找寧寧,讓她幫我個(gè)忙,多做些。”說著他裝了兩個(gè)瓢兒粑快速跑去村頭。

    張母進(jìn)屋,說:“曉蘭,小魏又來了,說想見見你。”

    “不見!”

    “他帶了瓢兒粑來。”

    張曉蘭語氣一頓,“誰稀罕他的瓢兒粑!”

    “那好吧,我讓他把瓢兒粑帶回去。”說著張母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媽……”

    “咋?”

    “媽你問問他那瓢兒粑哪里買的。”

    張曉蘭眼珠子又轉(zhuǎn)了轉(zhuǎn),“是別人送他的。”

    “別人送他的?誰?”

    “不曉得,你不要的話,我就讓他拎回去。”

    張母走了幾步。身后沒動靜。她跨過門檻,將將跨過門檻,就只聽身后張曉蘭道:“媽……”

    回轉(zhuǎn)過身,張母問:“啥?”

    張曉蘭嘴唇動了幾下,面上閃過猶豫,似乎陷入了艱難的掙扎里,良久,她才低下頭,說:“瓢兒粑留下,人我不見!”

    張母心里一喜,轉(zhuǎn)而快速去大門口。

    張曉蘭雖然仍然不見老魏,但總算接受了他的東西,態(tài)度有了些松動。這是大好事。老魏心里高興,回去的步伐比之前都輕快了許多。

    他立刻去往李洪生家,懇請葉寧幫他忙。葉寧道:“當(dāng)然可以,只是瓢兒粑放不了多久,我也不能給你做太多讓你留著,我們回城了魏叔你還沒把魏嬸哄好怎么辦?”

    是啊,寧寧在村子里的時(shí)候,可以經(jīng)常幫他做瓢兒粑,可她過不了兩天就要走,她走了他去哪里找這么好吃的瓢兒粑去哄曉蘭?要是瓢兒粑能多放一些時(shí)間,寧寧也能幫他多做些留著,可關(guān)鍵是瓢兒粑不能多放。

    葉寧捏捏下巴,“這樣吧,魏叔,魏嬸有沒有什么喜歡吃的糕點(diǎn)?糕點(diǎn)可以放很久,我可以多做些讓你留著。”

    聞言老魏叔眸光一亮。

    晚些時(shí)候,《舌尖上的桃城》攝制組抵達(dá)桃花村,同葉寧見過面后,預(yù)備明天開始拍攝。

    次日。

    先拍攝材料準(zhǔn)備過程,磨子和大米準(zhǔn)備好,葉寧站到磨子前,等待開拍。

    導(dǎo)演一聲令下,開始拍攝。鏡頭里,葉寧將泡好的大米放進(jìn)石磨里,慢慢地開始磨米漿。

    鏡頭從石磨上轉(zhuǎn)移到葉寧臉上,葉寧細(xì)聲細(xì)氣地背臺詞:“以前都是用石磨磨米漿,現(xiàn)在有機(jī)磨了,機(jī)磨不費(fèi)時(shí)不費(fèi)力,方便很多,磨出來的米漿也更細(xì)膩,但是卻不如石磨磨出來的米漿香,所以做瓢兒粑,還是要用石磨磨出來的米漿……”

    站在導(dǎo)演旁邊的工作人員端詳著葉寧,等這一條拍過去后,工作人員低聲議論:“挺上鏡的啊。”

    “沒化妝呢,沒化妝就這么上鏡了。”

    “感覺她鏡頭感挺好的,一點(diǎn)也不生澀的樣子。”

    “她之前上過幾次電視,所以才不生澀吧。”

    “我覺得她要是化了妝,都能去當(dāng)明星了。”

    “不化妝還不是可以,現(xiàn)在娛樂圈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棗,有些明星還不如她好看呢。”

    “就是,娛樂圈苦美女帥哥久矣!”

    下一條拍切蘿卜絲、紅薯絲和土豆絲。

    “鐺鐺鐺!”刀子快速地上下切動著,一根根蘿卜絲、紅薯絲以及土豆絲成型,大小粗細(xì)均勻,十分整齊漂亮。

    “刀工真好啊。”

    “哇,看她切東西,感覺是一種享受……”

    切了蘿卜絲紅薯絲和土豆絲,又剁了豆腐和肉餡,食材準(zhǔn)備工作做好,開始拍炸制過程。

    鍋里熱油翻滾,一個(gè)個(gè)瓢兒粑成型。金黃油亮的瓢兒粑散發(fā)出讓人無法拒絕的濃香,極致的焦酥香味在片場亂竄,幾乎所有人都在咽口水。

    “臥槽好香!”

    “看起來好好吃!”

    “炸得好漂亮呀!”

    “嘶……好想吃啊。”

    導(dǎo)演拿著喇叭,一錯(cuò)不錯(cuò)地盯著監(jiān)視器,他咽下唾液,清清嗓子,“咔!過!”

    這條拍過了,導(dǎo)演似乎是沒忍住,走到鍋邊,說:“我嘗嘗。”

    拿起金黃油亮的瓢兒粑,一口咬下去,他頓住,下一秒有些驚訝地看向葉寧。

    原本這一集的主人公不是葉寧,是一位在桃花壩頗有些名聲的叫老秦嬸的老太太,原本是要拍她做的瓢兒粑,但電視臺讓他把人換成葉寧。

    他知道葉寧,在桃城很火在全國也很火的小飯館老板。據(jù)說廚藝極好。原本導(dǎo)演是有些不贊成換人的,因?yàn)樗J(rèn)為老秦嬸更適合做這一集的主人公。因?yàn)檫@一集拍攝的是桃花壩的美食,桃花壩做瓢兒粑做得最好的就是老秦嬸,所以老秦嬸更適合做這一集的主人公。

    但電視臺非要請葉寧,大抵也是因?yàn)槿~寧在全國都有名,能拉高收視率,能做到推廣作用吧。

    但,葉寧做的瓢兒粑能有老秦嬸做的好吃嗎?他知道葉寧廚藝很好,可她廚藝好并不代表她做的瓢兒粑能夠比得過老秦嬸的。

    然而電視臺施壓,他無奈之下,只得將人換成葉寧。

    原以為葉寧做的瓢兒粑比不過老秦嬸的,卻不曾想,她做的瓢兒粑,色香味美俱全,完完全全得遠(yuǎn)超過老秦嬸做的瓢兒粑。

    就不說這瓢兒粑的味道如何了,就說這賣相,金燦燦,色澤瑩亮,不用加濾鏡,就已經(jīng)十分賞心悅,已然是一場視覺盛宴。

    導(dǎo)演咀嚼著瓢兒粑,贊道:“你這瓢兒粑做得比那些山珍海味還要好吃。”

    葉寧微笑:“過獎過獎。”

    其他工作人員見導(dǎo)演吃得香,個(gè)個(gè)都快流口水了,他們圍過來,“我們也能吃不?”

    “吃吧,炸了這么多,也不能浪費(fèi)。”

    等工作人員吃了香酥焦脆、不油不膩的瓢兒粑后,

    “我去!”

    “這也太好吃了吧!”

    “天哪!這真的是瓢兒粑嗎?為什么瓢兒粑還可以這么好吃!”

    “這絕對不是瓢兒粑,因?yàn)槠皟呼尾豢赡苡羞@么好吃!”

    打光師啃著瓢兒粑,說:“我早就說過葉老板的廚藝很好,我之前在她家飯館吃過,她的廚藝真的絕了,你看吧,一個(gè)簡簡單單的瓢兒粑她也能做得這么好吃。”

    有人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

    打光師哼笑一下,感受著炸得焦黃的米漿皮在唇齒間裂出清酥香味,他三兩口吃完瓢兒粑,快速去拿第二個(gè),鐵絲架上的瓢兒粑只剩幾個(gè)了,他迅速拿走兩個(gè)。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伸手去搶。

    “我靠,給我留一個(gè)!”

    “我還沒吃夠!”

    “你們手速也太快了吧,單幾十年煉成的!?”

    “給我分一半給我分一半!”

    葉寧笑道:“別搶了,要是不夠吃我等會兒再多炸一些,要吃多少有多少。”

    “真的嗎!謝謝!”

    “謝謝葉老板!”

    “謝謝美女!”

    一群人熱情地感謝著葉寧。休息過后繼續(xù)拍攝,今天的任務(wù)拍完,每個(gè)人都熱情地跟葉寧打招呼說再見。田淑香目睹這一幕,嘖了一聲。

    吃過寧寧做的瓢兒粑后,攝制組工作人員明顯對寧寧客氣熱情了很多,尤其是導(dǎo)演,開始對葉的態(tài)度很疏淡,吃了瓢兒粑后,態(tài)度一轉(zhuǎn)之前的疏淡,也立刻變得熱情起來。

    拍到第三天,拍攝結(jié)束。

    工作人員唉聲嘆氣:“怎么不再多拍兩天呢……我還想再吃幾天葉老板做的瓢兒粑……”

    “是啊,要是能再多拍幾天就好了。”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居然會希望多工作幾天……”

    導(dǎo)演聽到他們的話,心里也是一陣惋惜,實(shí)際上,他也想多拍兩天來著……葉寧做的瓢兒粑實(shí)在是過于好吃,米漿皮又酥又脆,透著淺淺的清香,餡料醇香入味,食之只令人回味無窮。導(dǎo)演喉結(jié)滑動著,又想吃葉寧做的瓢兒粑了。

    攝制組離開之后,葉寧和田淑香也跟著要離開了。李洪生打電話過來,“你們快些回來吧,小天小冬天天都念著你們呢。”

    “明兒就回來。”

    李洪生說明天他開車來接她們倆。第二天,李洪生將車開到小院門前。葉寧和田淑香將將坐上車,就看到老魏跑了過來。

    “慢著!慢著!”老魏跑得直喘.氣。

    “魏叔?”葉寧從車窗里探出頭。

    “寧寧,這是魏叔家養(yǎng)的土雞,你們帶兩只回去吃。”他喘著氣把雞遞過來。

    葉寧忙說不要,田淑香也說:“干啥這么客氣,快拿回去!”

    “寧寧你可幫了我大忙,這兩只雞算啥,你們就拿去吃了。”

    葉寧問:“魏叔,你跟魏嬸怎么樣了,和好了嗎?”

    說到這個(gè),老魏嘿嘿一笑,“還沒和好,但是,能見上面了,能說上話了。”

    “那就好,魏叔,祝你和魏嬸早日和好。”

    “借你吉言。”他把雞塞到車窗里,“把雞拿去,路上小心著些。”

    看著魏叔有些憨厚的笑容,葉寧嘴角上揚(yáng),不再拒絕,她說:“那就謝謝魏叔了。”

    “路上小心著些,注意安全哈。”魏叔揮手。

    車子行駛出去,老魏的身影逐漸變小,見葉寧探出窗頭看他,他用力揮手。葉寧也揮手。

    直到老魏的身影消失,葉寧才收回目光,想著方才魏叔如釋重負(fù)的憨厚笑容,她莞爾,唇畔漾開笑意。

    李洪生轉(zhuǎn)著方向盤,問:“寧寧,那啥美食紀(jì)錄片啥時(shí)候播?”

    “下一周就播。”

    第 109 章

    《舌尖上的桃城》第二季第五集在播出前兩天放出了預(yù)告。葉寧第一時(shí)間轉(zhuǎn)發(fā)節(jié)目組發(fā)的預(yù)告。

    寧冬飯館V:大家快去看^_^

    微博剛發(fā)出來, 立刻有無數(shù)條評論涌上來:

    天青色:“臥槽!葉老板去拍美食紀(jì)錄片了?”

    嘻嘻哈哈:“那咱肯定要去看啊!”

    莉莉絲:“舌尖上的桃城?在桃城衛(wèi)視播?好的到時(shí)候一定準(zhǔn)時(shí)觀看!”

    “都給我去看!”

    “都給我去支持葉老板這一集的收視率!”

    寧冬飯館在網(wǎng)上熱度本來就高,又因?yàn)閰⑴c拍攝了美食紀(jì)錄片大量網(wǎng)友熱議, 所以寧冬飯館又爬上了熱搜,連帶著舌尖上的桃城也上了熱搜。

    上了熱搜后,喬喬等人點(diǎn)贊轉(zhuǎn)發(fā),又助攻了一波熱度。桃城電視臺《舌尖上的桃城》節(jié)目組制片人看到節(jié)目上了熱搜前排,他臉都快笑爛了。

    舌尖上的桃城第一季收視率中規(guī)中矩,第二季播了四集,收視率不僅趕不上第一季,而且還不斷下滑,一集比一集低。收視率再砍下去,這一季做完, 下一季就得腰斬了。所以為了搶救收視率, 節(jié)目組才決定去邀請葉寧參與拍攝節(jié)目。

    現(xiàn)在看來效果很不錯(cuò),雖然還沒播,但葉寧已經(jīng)給節(jié)目帶來了熱度,相信到時(shí)候收視率應(yīng)該會很不錯(cuò), 至少應(yīng)該不會再繼續(xù)下滑。

    制片人滿含期待,就等著節(jié)目播出。

    節(jié)目播出的那一天,正好是冬至。

    冬至是二十四節(jié)氣中最后一個(gè)節(jié)氣, 在桃城, 冬至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會吃年糕, 有詩云:“年糕寓意稍云深, 白色如銀黃色金, 年歲盼高時(shí)時(shí)利, 虔誠默祝望財(cái)臨。”在冬至這一天吃年糕有盼望年年高的美好寓意, 所以這一天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會吃年糕。

    葉寧和田淑香提前打了很多年糕出來, 白白糯糯的年糕切成小圓片,切好的年糕片焯水兩分鐘后,盛出備用。

    鍋里油熱,蛋液倒入油鍋里,劃散煎熟,切好的臘肉洋蔥胡蘿卜倒進(jìn)鍋里同雞蛋一起翻炒。待炒香,炒入青菜,隨后放鹽和雞精調(diào)味,再倒入年糕。

    翻炒幾分鐘,烹入花雕酒,提升年糕香味。雞蛋、臘肉等食材的鮮味與年糕的清糯在空氣里不斷發(fā)酵,小天小冬圍在灶邊,饞得口水直流,肚子不由地發(fā)出吶喊。

    “姐姐,還要多久才能吃呀?”小冬眨巴著眼睛,抱了抱葉寧的腿。

    “再炒幾下就好了。”葉寧低頭看他,倏地怔了一下。小冬長高了很多,以前抱她大腿時(shí)抱得沒有這么高。她有些感慨時(shí)光易逝,她穿回來快一年了,小冬也長高了這么多。

    收起情緒,她說:“快讓開,小心油濺到身上了。”

    香噴噴的炒年糕炒好,端上桌,一家人紛紛伸筷子去夾了吃。

    筷子輕輕一夾白白軟軟的年糕片,年糕便耙軟下去,等送入口中,牙齒毫不費(fèi)力地就破開了年糕。

    嘴里的年糕口感極軟極糯,十分有韌勁,每嚼一下,便有米的清香味透出來。

    多嚼幾下,軟韌的拉扯感在唇齒間來回徘徊,牙齒嚼動著,細(xì)細(xì)密密地榨出了年糕里滲進(jìn)去的臘肉咸香、雞蛋鮮味、洋蔥辛味以及胡蘿卜淡淡的水甜味。

    豐富的配料將豐富的口感賦予了軟糯韌勁的年糕,使得年糕越吃越有味道,越吃越香。

    一家人將盤子里的炒年糕吃得干干凈凈,不夠吃,葉寧又去添了一盤子炒年糕。

    到了晚上,七點(diǎn)半的時(shí)候,李洪生打開電視,田淑香笑道:“八點(diǎn)鐘才播呢。”

    李洪生摸摸后腦勺,嘿嘿笑了下,“早點(diǎn)守著,免得待會錯(cuò)過時(shí)間了。”

    葉寧見時(shí)間還早,她起身,說:“我去炸些年糕,等會兒看電視的時(shí)候吃。”

    從冰箱里取出年糕,切成塊狀,裹上雞蛋液和面包糠,隨后放到油鍋里炸。

    裹了蛋液和面包糠的年糕一入熱油里,便呲啦呲啦響起來,油泡澆滾著年糕,漸漸地,年糕穿上金黃色的外衣,濃濃的香味從油鍋里竄出來。

    原本守在電視機(jī)前的小天小冬聞到香味,噠噠噠地跑進(jìn)廚房。

    “炸年糕!炸年糕!”

    炸好的年糕分別抹上番茄醬、沙拉醬和辣椒醬。三種口味分別裝盤,又裝了一盤原味的,葉寧小天小冬端著炸年糕走出廚房。

    田淑香接過小天小冬手里的盤子,擺放到茶幾上,轉(zhuǎn)身去取了些果酒過來。果酒是小雪后釀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喝了。

    見炸年糕做好了,李洪生笑呵呵道:“剛好節(jié)目要播了。”

    葉寧擦干凈手,說:“快嘗嘗炸年糕怎么樣。”她去拿了一個(gè)原味的炸年糕。

    金燦燦的炸年糕熱乎乎的,輕輕咬下去。咔嗞,金黃色的脆皮被咬破,下一秒,里頭浸著的香噴噴的油劃過唇齒,脆皮包裹著的年糕香香糯糯地抵到牙齒底下。

    外皮酥脆的炸年糕柔韌的身體被拉長,軟軟粘粘,香香甜甜,每一口都帶著特有的米面香。柔糯清甜的米面香令味覺和嗅覺折服,只叫人吃下一口還想再吃一口,想一直不停地去感受那外酥里嫩、柔韌香甜的美味口感。

    葉寧吃著炸年糕,微微彎起眼睛,隨之又去拿刷過辣椒醬的炸年糕,而此時(shí),舌尖上的桃城第二季第五集開始播放了。

    一家人吃著炸年糕,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視機(jī)。電視里炸得金黃油亮的瓢兒粑讓李洪生不斷地分泌口水,他塞了一口炸年糕,說:“寧寧,明兒炸幾個(gè)瓢兒粑吃?”

    “舅舅還想吃?”

    李洪生還沒作答,小天揚(yáng)聲道:“我也想吃!寧姐姐,我還想吃炸年糕!”

    “小冬也想吃!”小冬咬著炸年糕,金燦燦的炸年糕被他咬開后,香噴噴的油溢出他嘴角,他用胖乎乎的手指擦擦嘴角,“小冬明天想瓢兒粑,還想吃炸年糕,吃好多好多瓢兒粑好多好多炸年糕。”

    葉寧擦掉他手指上的油,說:“行,明天炸瓢兒粑,還炸年糕吃。”

    舌尖上的桃城第二季第五集才播出沒多久,就上了熱搜。

    給我吃一口怎么了:“大家快去看!去看舌尖上的桃城!幫葉老板支持收視率!”

    紫色芋頭:“是兄弟就去看舌尖上的桃城!”

    雪碧撞姜:“要是這一集收視不好,在座的每一個(gè)人都有責(zé)任←_←”

    “寧冬飯館的老板長得挺好看的。”

    “葉老板長得這么好看,廚藝又這么好,誰要是能娶到她那也太幸福了吧!”

    “哇你們看了沒,葉老板炸的瓢兒粑看起來好好吃!”

    “啊啊啊啊好想吃好想吃!”

    “這就去買瓢兒粑吃!”

    “瓢兒粑是啥?看起來好好吃誒!”

    “淦,看餓了……”

    “不知道外賣有沒有瓢兒粑。”

    “操,居然沒有賣瓢兒粑的!”

    桃城廣播電視臺里,舌尖上的桃城制片人看著不斷上升的收視率,笑得嘴角咧到耳根下,他立刻打出去一個(gè)電話。

    “林導(dǎo),我認(rèn)為還可以請葉寧再拍一集……”

    節(jié)目播放完,葉寧打打呵欠,洗漱過后躺到床上,照例摸出手機(jī)上微博。

    今天的私信爆炸,大概是因?yàn)楣?jié)目的播出。

    小圓包:“葉姐姐,你做的瓢兒粑看起來好好吃呀,飯館能不能也賣瓢兒粑?”

    餅子黃喉:“葉老板!能賣瓢兒粑嗎?”

    網(wǎng)友們不僅發(fā)私信求賣瓢兒粑,還在寧冬飯館官微底下求賣瓢兒粑,

    “一人血書葉老板賣瓢兒粑!”

    “二人血書葉老板賣瓢兒粑!”

    喬喬發(fā)微博:想吃葉老板做的瓢兒粑T_T

    喬喬的圈內(nèi)好友跟著轉(zhuǎn)發(fā)。

    網(wǎng)紅美食博主們發(fā)微博:想吃葉老板做的瓢兒粑T_T

    各路人馬紛紛發(fā)微博說想吃葉寧做的瓢兒粑,于是瓢兒粑這個(gè)詞條熱度越來越高,上了熱搜。

    桃城旅游官博快速來蹭熱度:瓢兒粑,金黃酥脆,外酥里軟,油潤入味,歡迎大家來桃城吃瓢兒粑!

    其他也有瓢兒粑的地區(qū)也紛紛發(fā)博蹭熱度:瓢兒粑,又叫瓢兒糕,味道巴適得很,歡迎大家來我們這里吃瓢兒粑!

    一時(shí)間,瓢兒粑,某些地區(qū)逐漸被人遺忘的小吃,在全國火了起來。

    因?yàn)楹芏嗍晨拖氤云皟呼危匀~寧打算限量供應(yīng)幾天瓢兒粑。

    桃花壩。

    今天不是趕集日,卻有很多人來買瓢兒粑,老秦嬸一邊炸著瓢兒粑,一邊詫異:“今天怎么這么多人來吃瓢兒粑?”

    食客道:“嗐,昨天看了舌尖上的桃城,里頭有做瓢兒粑,我找了好幾個(gè)地方都沒有賣的……”

    原來如此,老秦嬸點(diǎn)頭,繼續(xù)炸瓢兒粑。

    ……

    廣東惠州一處院子里,一個(gè)老爺子抽著旱煙,說:“鐵鍋鐵絲架還有瓢兒都買上,咱們重新賣瓢兒粑去。”

    老爺子姓吳,桃城人,子女在廣東打工后在廣東安家落戶,他也跟著住到了廣東。他原本是賣瓢兒粑的,來廣東之后也打算賣瓢兒粑,只是瓢兒粑逐漸被時(shí)代淘汰,而廣東人似乎也不愛吃這類小吃,所以生意不好,便沒做下去。

    這兩天瓢兒粑在全國火了,他出去溜達(dá)時(shí),聽到很多人說想吃瓢兒粑,但沒處買,于是他動了心思,回來之后和子女商量了,準(zhǔn)備重出江湖,去賣瓢兒粑。

    第二天吳老爺子的瓢兒粑小吃攤就出攤了。大約是興奮過度,吳老爺子失眠了,沒怎么睡好,于是頂著一雙黑眼圈站在小推車前。

    “咦?瓢兒粑?就是網(wǎng)上很火的那個(gè)瓢兒粑?我還以為我們這里賣的沒有呢。”

    “瓢兒粑?這兩天很火的那個(gè)瓢兒粑?走走走去嘗嘗!”

    街上行人注意到吳老爺子的小吃攤,一波一波圍攏上來。

    吳老爺子笑呵呵道:“好吃的瓢兒粑嘞,要來幾個(gè)嗎?”

    “炸兩個(gè)吧。”

    “我也要一個(gè)!”

    吳老爺子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里都布滿笑意,“好嘞!”

    他利索地拿起瓢兒,舀米漿,舀餡兒,再舀米漿,整個(gè)過程行云流水,流暢利落。

    “滋滋滋……”瓢兒粑在油鍋里翻滾出濃香,圓形的,月亮形的,緩緩變得焦黃。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啊,好不好吃呀?”有人說。

    “聞著挺香的,應(yīng)該不錯(cuò)吧。”

    吳老爺子笑道:“好吃,我做了幾十年這個(gè),保證好吃。”

    吳老爺子的兒子站在一旁,看著樂呵呵的老爺子,他笑著搖搖頭。他父親賣了幾十年的瓢兒粑,到廣東后,不能再繼續(xù)做瓢兒粑賣,只能做些別的工作,雖然父親什么也沒說過,但他們都知道,父親還是一直想做瓢兒粑賣的。

    那是他從事了幾十年的事業(yè),那是他學(xué)了幾十年的手藝,那是他喜歡做的事。

    如今好了,瓢兒粑忽然在全國火了起來,很多人都想吃瓢兒粑,借著這陣東風(fēng),父親或許又可以重新做他喜歡做的瓢兒粑了。

    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圍攏過來,看著越來越樂呵的父親,他輕輕地嘆出聲。

    晚霞漸漸籠罩下來,吳老爺子和兒子一起收拾著小推車,有人問:“沒有了啊?”

    “沒了,想吃的話明兒再來。”吳老爺子說。

    “好吧,明天還是在這里賣嗎?”

    “對,明天還在這里賣。”

    “行,那我明天還來,叫我朋友也來吃!老大爺您明天多準(zhǔn)備些,別又賣完了。”

    “行!”

    今天的材料準(zhǔn)備得不夠,雖然這幾天瓢兒粑很火,好像很多人想吃,但吳老爺子也不確定能有多少人會真的來買了吃,所以沒有準(zhǔn)備多少材料。

    明天多準(zhǔn)備些來賣。

    推著小推車往前走,吳老爺子的兒子隱約聽到細(xì)細(xì)微微的聲音從前邊傳來。

    “瓢兒粑,瓢兒粑,頂呱呱,頂呱呱……”

    他的目光落在走在他前面的吳老爺子身上。吳老爺子背著手,輕輕地哼著歌,“瓢兒粑,頂呱呱……”

    晚霞傾瀉到老爺子身上,將他的衣服染得暖紅明亮,他背著手,一邊往前走,一邊哼著小曲兒。

    很久沒看到父親這么高興了。

    凝視著父親暖紅明亮的背影,吳老爺子的兒子微微笑了笑,推著車?yán)^續(xù)前行。

    第 110 章

    葉寧正在炒菜, 兜里的手機(jī)響了起來,“舅母, 幫我接一下電話。”

    田淑香從葉寧兜里拿出手機(jī),是陌生號碼,她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兩句話,田淑香直接掛斷,她說:“又是啥啥經(jīng)紀(jì)公司的,說想簽?zāi)惝?dāng)藝人……”

    “幫我拉黑一下。”葉寧快速顛勺。火紅的火苗舔著鍋底,飄到鍋里,煙霧嘩啦啦地被油煙機(jī)抽走。葉寧抹汗,熱乎的菜出鍋。

    “舅母, 你們先吃吧, 我不太餓,等會兒吃。”葉寧把剛出鍋的菜遞給田淑香。洗干凈手,她取出冰箱里的豆腐,開始做鹵汁豆腐干。

    做好的鹵汁豆腐裝進(jìn)盒子里, 又裝了些渣海椒,以及一些例如蜜棗的零嘴,葉寧打包好包裹, 對李洪生說:“舅舅, 等會兒你給滿福姐姐寄過去。”

    “哎, 好, 寧寧, 辛苦你了。”李洪生接過包裹。葉寧隨便吃了兩口飯, 隨后去睡午覺。

    田淑香在客廳里疊剛從晾衣桿上取下來的衣服, 見葉寧從臥室里出來, 她說:“睡醒了?把衣服拿進(jìn)屋去。”

    將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抱起來,葉寧說:“謝謝舅母。”

    “謝啥,對了,還有衣服沒洗的沒?我拿了去洗了。”

    葉寧從屋里拿出兩件真絲衣,田淑香拿到浴室去,泡了手洗。真絲不能機(jī)洗,只能手洗。

    浴室里,田淑香吭哧吭哧洗衣服,葉寧想說些什么,但什么也沒說。

    之前葉寧手洗自己的衣服,田淑香不讓她自己洗,非要幫她洗,葉寧知道,舅母是想多為她做點(diǎn)事。她幫了舅母一家很多,舅母心里過意不去,多幫她干點(diǎn)活,舅母心里也能過得去些。

    從浴室里出來,葉寧伸伸懶腰,去拿了兩塊糕點(diǎn)吃。再休息了片刻,葉寧進(jìn)廚房練廚藝。

    久違的冬日陽光鋪灑在老街地面,漸漸地,陽光變成絲絲紅霞,紅霞爬到飯館里,葉寧放下刀,視線掃過鐘表。

    該做晚飯吃了。

    這時(shí)候,田淑香走進(jìn)來,“寧寧,晚上吃啥?”

    葉寧打開冰箱,注意到冰箱里還有里脊肉,她略一思索,目光又劃過雞蛋。

    “做荷包里脊吃吧。”她說。

    “荷包里脊?”田淑香沒聽過葉沒吃過這道菜。

    “就是用雞蛋做皮,將里脊肉包起來,包成荷包的樣子烹成的菜。”葉取出里脊和雞蛋。

    “這菜倒是新鮮。”田淑香說。

    “宮廷名菜呢。”葉寧笑道。古代王公大臣隨身攜帶荷包,荷包繡有金絲花線,十分精致漂亮,御廚便模擬荷包的樣子,做出了荷包里脊這道菜,這道菜形似荷包,精致漂亮,皮金黃酥脆,餡軟嫩鮮香,漂亮又美味,后來成為了宮中名饌。

    處理好肥肉和里脊肉,肥肉切末,里脊肉切末,接著將肥肉與里脊肉剁在一起,三肥七瘦肉剁好,加入香菇丁,玉蘭片丁。

    而后調(diào)味,鹽,花椒面蔥,蔥姜末,醬油,味精,淀粉通通加進(jìn)去,再倒入些許老湯攪拌腌制。

    蛋液里加鹽和淀粉,攪拌均勻,葉寧用筷子挑了挑蛋液,見蛋液不起溜,她把蛋液放一旁備用。

    鍋里油溫七成熱,勺子放在油鍋里熱一熱,起勺,舀一些蛋液,勺子底放在油上,讓蛋液熟透。蛋液熟透,圓圓的蛋皮成型。

    一個(gè)個(gè)明黃色的圓蛋皮用勺子煎出來之后,再在碗里打一個(gè)蛋,蛋液里拌入白面,制作成焊油糊,把焊油糊刷在每一片蛋皮上。

    腌制好的肉餡擠成丸子,一個(gè)個(gè)放在蛋皮中間。蛋皮像包包子一樣收攏,筷子夾住收口,放入油鍋里炸,炸好后用香菜梗捆住收口,系成蝴蝶扣。香菜梗是用鹽水煮過的,專用來做捆荷包里脊的小繩子。

    一個(gè)個(gè)荷包里脊用香菜梗系好,再放入油鍋里炸。

    系著綠色香菜梗的荷包里脊在油泡里翻滾,宛若系著綠帶的金絲荷包,色彩鮮艷,玲瓏小巧。

    雞蛋和里脊肉的鮮味和油炸特有的油焦味在油鍋里發(fā)酵,香味濃郁,直引人口舌生津。葉寧咽嗓子,繼續(xù)炸。

    一個(gè)個(gè)荷包里脊炸好,起鍋裝盤。

    先在盤子里圍上一圈黃瓜切成的佛手花。再把荷包里脊一個(gè)個(gè)擺到佛手花中間。最后在荷包里脊之間撒幾片宛若玫瑰瓣的柿片。

    “好了。”葉寧擦擦手。

    田淑香打量著做好的荷包里脊,清綠的佛手花圍繞著金黃的荷包里脊,仿若玫瑰花瓣的火紅柿片點(diǎn)綴期間,色彩繽紛鮮艷,精巧精致,漂亮惹眼。

    “怪不得是宮廷菜。”田淑香咂嘴。

    葉寧用小碟子裝了些椒鹽和果醬,“等會兒蘸椒鹽或者是果醬吃。”

    菜端上桌,小天哇了一聲,“哇!這是什么?好好看呀!”

    小冬湊近,瞳仁亮晶晶的,奶聲奶氣道:“好看!”

    李洪生瞧著荷包里脊,說:“這是啥菜,這么俊?”

    田淑香道:“荷包里脊,寧寧說是以前的宮廷菜。”

    “宮廷菜,怪不得這么俊。”李洪生趕緊去夾荷包里脊。只是筷子剛伸過去,就停下了動作。盤子里的荷包里脊鮮艷明麗,精致玲瓏,十分賞心悅目,弄得他倒是有些不忍下口了。

    “咋不吃?”田淑香問。李洪生清清嗓子,夾起一個(gè)荷包里脊,送入口中。

    咔嚓一下,炸得金黃焦脆的蛋皮碎裂開,熱燙鮮濃的餡汁從餡兒里擠壓出來,李洪生舌頭被燙了以下,他吸了口氣,品嘗吃餡汁不同尋常的味道,他說:“加了雞湯?”

    “嗯,加了昨天燉的老雞湯。”葉寧咀嚼著荷包里脊。

    加過老湯的肉餡吃起來更加更加鮮嫩,鮮嫩之外,透著老湯特有的醇厚味,使得肉餡吃起來更加回味綿長。

    “加了老雞湯好吃。”李洪生吃著酥脆又鮮嫩的荷包里脊,微微閉目,感受著在空腔里盤旋的美妙滋味,他豎起大拇指,“好吃!”

    葉寧說:“蘸點(diǎn)椒鹽或者是果醬也很好吃。”她夾起荷包里脊,沾沾醬,給小天小冬分別夾了兩個(gè),“你倆多吃點(diǎn),要期末考試了,荷包里脊是健腦的,你們倆多吃些,考試考好點(diǎn)。”

    “嗯!”

    “好!”小天咬著荷包里脊,“我要考第一名!”

    “加油。”葉寧笑著給他夾菜。

    彼時(shí),李滿福也在吃飯,她快速吃完飯,馬不停蹄地去房間練習(xí)繡藝。夜色越發(fā)深時(shí),她打打呵欠,再堅(jiān)持了一會兒,繼而洗漱睡覺。

    夢里,她夢見寧妹妹給她寄的好吃的送到了蘇宅,她狼吞虎咽,大快朵頤,吃得肚子鼓成了圓球……

    夢醒時(shí),她擦擦口水,此時(shí)天剛擦亮,她下床,準(zhǔn)備開始練繡藝了。

    阿精在院子里掃地,瞥見李滿福的房間亮著燈,她目含贊許,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滿福十分勤奮刻苦,往往自己還沒起床,李滿福就早已經(jīng)開始練繡藝了。這樣勤奮刻苦的孩子,又有出眾的天賦,以后定有一番不俗的造化。

    十點(diǎn)多時(shí),李滿福的手機(jī)一響。接了電話后,她開開心心地去宅子大門口。

    “師父!師父!寧妹妹給我們寄好吃的來了!”李滿福拎著大包裹,快步往里走。

    快遞一般是兩三天才會送達(dá),李洪生寄的是比較貴的次日達(dá),故而昨天寄今天就到了。

    蘇婉儀吃著鹵汁豆腐干,瞧了瞧盒子里裝的渣海椒,說:“阿精,中午做渣海椒回鍋肉吃。”

    “好嘞!”阿精開心得不得了,她從前沒吃過渣海椒,吃過之后就喜歡上了,她自己也學(xué)著做了渣海椒,只是味道遠(yuǎn)遠(yuǎn)不及葉寧做的。

    “中午吃渣海椒回鍋肉!”阿精哼著小調(diào)子,腳步輕快地去往廚房。

    午時(shí),飯桌上,李滿福吃著渣海椒回鍋肉,說:“昨天寧妹妹做荷包里脊吃了,師父,您吃過荷包里脊嗎?”

    “吃過,”蘇婉儀咽下一口渣海椒,“曾經(jīng)去首都時(shí)吃過幾次,還不錯(cuò)。”

    想著以葉寧的手藝,做出來的荷包里脊定會十分美味,蘇婉儀嗓子微動,隨即塞了一口渣海椒回鍋肉,粉糯糯的渣海椒吃起來有綿綿的顆粒感,咸味里帶著玉米面炸制過后特有的爆米花酥香,吃起來十分酥辣爽口。

    蘇婉儀嚼著渣海椒,拌了些渣海椒進(jìn)米飯里,拌過渣海椒的米飯吃起來尤其香,她吃著渣海椒拌米飯,說:“阿精,晚上炒一些炸海椒炒飯。”

    “好。”阿精眉開眼笑,她正想說晚上還想吃渣海椒呢。

    飯畢,蘇婉儀午歇,李滿福沒去午歇,她把凳子和繡棚架搬到院子里的梅花樹下。

    她端詳著梅花樹,在繡布上穿針引線,栩栩如生的梅花緩緩成形狀。

    微風(fēng)拂過,梅花花瓣落在繡布上,她拂去花瓣,專心繡著花,沒有聽到前方傳來的腳步聲。

    微風(fēng)柔動著她披散在肩后的長發(fā),幾瓣梅花落在柔順黑亮的發(fā)間,她微微垂著頭,紅梅墨發(fā),將她清秀的側(cè)顏襯得多了幾分脫俗的妍麗。

    拎著袋子的青年看著紅梅樹下安靜繡花的女孩,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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