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越飛快把軍用電筒正正的對上石柱,其他人聽到蘇遇的話,也跟著把手電筒往石柱上照。
這一照不要緊,只見兩條巨型石雕龍上蜿蜒攀附著一條同樣身形巨大的生物。
鱗片漆黑,一片片冒著寒光。背脊生倒刺,如同一排豎著長的鋼鐵荊棘,一條耀眼的金色紋路順著那滲人的棘刺從尾巴一直蔓延到頭頂。
燈光一路往上,落在這巨型生物的頭顱上。
倒三角的頭型,猩紅冰冷的豎瞳,那瞳孔倒映著的光芒毫無生機,冰冷一片,盯著八角亭外的一堆人仿佛正看著一群死物。
現場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啊,這么大一個體型,別說吃人了,吃牛都能一口一個。
這要是獨自一個人在叢林里遇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饒是蘇遇早有準備,這會兒的小腿肚子也有一點發軟,下意識就抓住了裴清越的袖子。
裴清越還算冷靜,他抓著匕首,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來,盯著黑紋金線蝰蛇的眼眸情緒翻涌,有遲疑,有審視,有探究,有警惕,唯獨沒有恐懼。
他抽出了握緊在蘇遇手中袖子:“蘇遇,別跟著我,你去火堆邊呆著。”
“你呢?”蘇遇緊張問。
“我去前面。”裴清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擠開人群不由分說往前走,一雙眸子亮如寒星,死死的盯著那條黑紋金線蝰蛇。
變異過的黑紋金線蝰蛇巨大的身軀像一座人類無法跨越過的山,張張嘴就能把手無寸鐵的人全部吃下。
可裴清越卻依舊愿意朝前走,直面危險,站在同伴的前面。
蘇遇沒有阻止他,他們相處的時間其實并不長,但他囂張肆意不可一世的外表下那熱烈勇敢的樣子,他都見過。
表面上不堪教化的富貴子弟,實際上胸有丘壑,有守拙有勇毅。
這樣的人很難讓人不喜歡。
蘇遇壓低聲音朝他喊:“裴清越,路回也來了,他去了軍方的駐地,應該很快會找過來…”
“好,我知道了。”
這么大個變異獸,他們所有人一起上也沒有勝算,學校發的匕首,連那堅硬的鱗片都沒有辦法割開。
人海戰術沒有用,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等軍方的人過來。
裴清越盡量壓低了聲音:“大家冷靜一點,不要大聲喧嘩,不要逃竄,軍方的人馬上就會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不要去試圖激怒它。”
到底是戰斗系的人,現場的人,有的人同樣腿肚子在發軟,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恐懼,但是沒有人臨陣脫逃,哪怕害怕到極致也沒有人試圖逃走。
有幾個勇敢的,好戰的,冷靜下來之后,也像裴清越一樣擋在人群的前面。
意外的,沈觀南怔了怔后,竟然也扒開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敵不動我不動。
兩方人馬隔空對峙,將近百來個人,一條黑紋金線蝰蛇,但這幾百個人的眼珠子合起來都沒有那條變異蛇種的眼睛大。
那雙冰冷的豎瞳盯著外面的人,一眨也不眨,不知道是對方人多不敢輕易下手,還是在思考從哪里下嘴比較合適。
但它多猶豫的每一秒,對蘇遇來說,勝算就要多幾分。
因為他帶的終端一直連在路回的飛行器上,這條黑紋金線蝰蛇出現的第一時間,圖像就已經自動傳到了路回手上。
以軍方的速度,最多十分鐘能趕到。
但是能挺到十分鐘嗎?
挺不住了。
黑紋金線蝰蛇仿佛厭倦了這種你瞪我我瞪你的游戲,猩紅的蛇信子吞吐了兩下,下一秒纏在柱子上的長長的蛇尾突然暴起,跟條帶了刺的鐵鞭子似的猛的地朝人群抽了過來。
無法想象它的速度有多快,更無法想象這一尾巴抽在人身上的重量。
因為獵獵的風聲過后,前面的人已經少了一半。
那一尾巴將近抽飛了近二十幾個人……
快到仿佛只剩殘影的尾巴,泛著凜冽的寒光猛地抽在人身上,被抽中的人眼前一黑直接飛了出去。
蘇遇只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幾聲慘叫,看不到具體的情況,因為他個子矮,站在這一群五大三粗的戰斗系學員后面,仰著頭也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腦袋。
他還是問前面的人才知道,黑紋金線蝰蛇一尾巴抽走了二十幾個人。
蘇遇都懵了,再來兩尾巴,現場的人全部都可以狗帶了。
路回,你丫的就這么不靠譜嗎?
他的吐槽還沒說完,一顆燃著火的榴彈從天而降準確的落在了八角亭上。
而與此同時,四臺超酷超炫的閃著銀光的機甲轟隆一聲從天而降,把八角亭圍了個結實。
一隊穿著同色系戰斗服的士兵,悄無聲息從戰斗機上一躍而下,很快控制了整個局面,把這一群學員全部保護在中間。
有了軍方的加入,剛剛腿肚子還發軟的學員們,這會兒一個個都精神抖擻的開始看戲。
八角亭被炸成廢墟,煙霧散去,黑紋金線蝰蛇沒死,它巨大蜿蜒的身軀上只掉了幾塊鱗片。
仿佛知道那天上飛的鐵疙瘩里的迫擊炮有多危險,它幾乎是以閃電的速度錯開機甲,沖進了從林。
軍方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全部都跟著它沖進了叢林。
天際,一線耀眼的金芒破開黑暗,太陽要出來了,天終于快要亮了。
而那條黑紋金線變異蛇種,也一定死定了。
蘇遇松了一口氣,揉了揉小腿,站起來喊了一聲裴清越,沒人搭理他。
往前擠出去,找了一圈也沒看到裴清越,連沈觀南也不見了。
蘇遇茫然了一會兒,才猛然想到了一件事。艸!他們幾個剛剛就站在頂前面,黑紋金線蝰蛇抽的那一尾巴,第一個抽飛的不得就是他們。
蘇遇飛快往樹從里跑,黑紋金線蛇的這一尾巴力氣有足夠大的,坑里是人,草里是人,樹上都掛了人。
七零八落,慘不忍睹。
但是好在戰斗系的學員們個個都身強體壯,體格都杠杠的。
好幾個都掛樹上了,還能一邊吐血一邊自己往下爬。
蘇遇遠遠看見裴清越靠坐在松樹下,連忙跑了過去。
“裴清越,你沒事吧?”
“沒事。”裴清越漫不經心的吐出一大口血,隨意的用手擦了擦,朝他伸手:“扶我一下。”
蘇遇盯著他唇上和手背上殷紅的液體,瞬間兩眼一黑,整個人都不好了。
啊啊啊啊……大哥!你別這么淡定好不好,我暈血啊!艸!
這個時候不能暈啊,裴清越都自顧不暇,暈了就麻煩了。
不能暈啊,不能暈。
蘇遇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人是沒暈,但淚崩了,這淚腺發達的體質,瞬間淚流成河,波濤洶涌。
裴清越原本伸手等著他來扶自己一把,結果蘇遇竟然半天都沒動靜,一抬眼,只見豆大一顆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啪嗒啪嗒砸在自己手背上。
“我沒事的,你哭什么。”裴清越被他這大顆大顆的眼淚砸的人都懵了。
“我沒哭,眼淚它自己往下掉。”蘇遇吸了吸鼻子:“你真沒事啊?”
“真沒事,可能就斷了幾根骨頭而已。”
裴清越看著眼淚汪汪的人,那大顆大顆的眼淚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口上,砸得他心煩意亂。
那感覺,仿佛心臟上像突然爬上了幾只小螞蟻,正張牙舞爪在他的心臟上不輕不重的咬著,又麻又麻。
他鋒利不羈的眉眼有瞬間的柔和,下意識抬手給他擦眼淚:“別哭了,丑死了。”
蘇遇一僵,不是大哥,嫌丑你別看啊!誰讓你擦了,你手上有血,你還給我擦臉?
啊啊啊啊……救大命。
“老大,蘇遇……”遠處的路回大呼小叫的和幾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朝這邊沖了過來。
救援到了,蘇遇放心了!
眼一閉,“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人來了就好,我先去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