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最后一案
“居然還是烈士塔附近的郵筒。”刑警A說道:“這里的人流量太大了。”
不光是人流量大, 烈士塔還有一個重要的祭拜屬性,全市的熱心市民都有可能過來祭拜烈士,在這種情形下, 要找到投遞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刑警B正輕輕拂去撒上的黑粉,以前是從信紙上提取指紋, 這一次聯合了郵局進行部署,就是想要從信封上提取指紋。
刑警B掃去了黑粉以后,信封的正反面干干凈凈, 沒有任何指紋的殘留。
他搖了搖頭,把手中的信封展示給人看。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信封上沒有任何指紋樣式的殘留, 顯然投遞人不光是里面的信紙沒有指紋,信封表面也沒有指紋。
所有的刑警腦子里都冒出一個念頭, 這個提供線索的人還真謹慎。
對于桑云窈而言,不謹慎是不行的,因為她沒有任何的辦法來說明自己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她覺得還是這樣好,悄默默提供一些線索幫忙破案就夠了。
杜隊長深吸一口氣, 把信遞給了陳逢春, “陳公安,您請。”
接下來就是激動人心的閱信環節,不知道匿名人會提供什么線索。
陳逢春接過了這一封信,拆開以后的第一句話就讓她微微怔住。
[你好, 我一共給你郵寄過三封提供線索的信箋, 現在是最后一封信箋, 以后我可能就不會郵寄信箋了。]
以前的信都多少都有些遮掩, 這封信徹底不遮掩了,表明前三封信都是他(她)提供的線索, 而目前手里的一封信就是最后一封線索信。
要說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說,這不具名郵寄給陳逢春的匿名信,提供了重要線索,公安機關順著線索直接去挖,就可以得到重要的證據,節省了大量的人力,并且阻止了罪惡蔓延,讓正義昭彰。
只是陳逢春深吸一口氣,做公安的不信鬼神,只信追蹤線索的精神,還相信人定勝天。這人沒有線索可以提供了,不代表天塌了,今后公安系統還是如常辦案。
定了定神,陳逢春繼續看這封信的內容,這一封匿名性所指向的案件是一起極其惡劣的殺人、侮辱尸體、吃人的案子。
前面三起案子所有的犯罪分子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在公安面前是有畏懼心理的,用一些刑偵手段,就可以看出來他們的心虛,就像是第三起墻中尸案,吳塤在面對公安機關,幾乎毫無招架之力,點頭答應了他們的搜查,讓他們快速定位到了關鍵性的證據。
但是最后這個案子的兇犯,是真正心理扭曲的惡徒,就算是公安和他面對面站著,都不一定可以攻破他的心理防線。
只能夠抓實際的證據,例如就像是匿名信里說的眼球,另外就是核對信中所說之人的指紋。
這個喪心病狂的連環殺手在解開人的扣子時候,曾經留下了他的指紋。
陳逢春等人看過了信箋也明白了為什么這封信是最后一封信,如果這封信是前面收到的,他們公安機關用常規辦法試探犯罪嫌疑人,只怕直接在交鋒沒有收獲以后,此人就會選擇毀滅最后的證據。
刑警C忽然開口說道:“匿名信里提到的人,我認識。他是我所住的院子里出了名的熱心腸。”
隨著刑警C的話,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杜隊長說道:“我們的行動保密是第一要務,你可以做到嗎?”
刑警C原本是傾身去看這封信的,聽到了杜隊長的話,身形挺直,右手擦過褲縫,利落行了禮。
“嚴守行動秘密,履行公安本責!”
杜隊長擺擺手,“畢勤,你說說看這個人是什么情況?”
刑警C的名字叫做畢勤,在杜隊長點了他以后,他開始介紹情況。
畢勤的父母是煉鋼廠的工人,這一次提供的犯罪嫌疑人叫做羅海,聽說小時候很愛生病,幸而長大了以后健碩了起來。
羅海在初中畢業以后,因為父親的身體不好,羅海在家幫了兩年忙,最后繼承了父親的崗位,在廠里做煤渣的運輸工人。
羅海的臉上有一道燒痕,這是羅海英勇的見證,因為當時有小孩兒貪玩,差點跌入到還在焚燒的煤渣里,是他不顧自己的危險救了人。
羅海得到了廠區的表彰,但是因為傷了半張臉,這讓羅海找對象存在很嚴重的問題,他的模樣太像是修羅了,女孩子見到了他就擺手,不愿意和他組建家庭。
羅海沒結婚,不過他的性格很好,有一把力氣就給單位辦事,是公認的熱心腸。
畢勤說道:“杜隊長,就算是有這封信,我還是不相信羅叔是這樣的人,他還幫我們廠區的小姑娘打跑過流氓。”
杜隊長覺得畢勤同志說得很好,非常肯定畢勤的懷疑精神。
但是也決定不讓畢勤參加到最后一次任務里,甚至暫時不回家,就在單位的宿舍住下。
·
最后一次匿名信的線索和別的線索都不一樣,最為干凈利落的做法就是直接申請特殊的搜查令,直接去找帶眼球的木匣。
申請下來這枚搜查令以后,刑警大隊的隊長親自領著人到了羅海所住的筒子樓里。
因為羅海的雙腿殘疾,現在做了病退,不上班享受煉鋼廠的退休職工待遇。
刑警大隊的人趁著羅海出門的時候,直接控制住了羅海,另一幫人闖入到了羅海家中,立即開始了搜尋。最后在羅海的床上找到了一對眼球,羅海用草藥處理好了眼球以后,竟是日日把玩。
羅海也沒掙扎,他本來就雙腿殘疾坐在了輪椅上,他想要外出獵殺人都做不到,現在就見著公安機關拿著東西到他的面前。
杜隊長說道:“羅海,這是什么?”
羅海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半張帶著燒痕的臉顯得可怖。
“這是什么?公安連這個都認不出來?那做什么公安啊。”
“羅海。”煉鋼廠的領導趕了過來,之前羅海救得就是他的侄兒,聽到了羅海的話連忙說道:“怎么這樣和公安同志們說話!”
煉鋼廠領導說道:“這位公安,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你們這個搜查令能不能讓我看看?不帶你們這樣辦案的,我們單位的羅海同志是咱們這里的優秀職工,他這一雙腿還是救人落下的殘疾,你們查案找線索,也不能這樣直接沖進來欺負我們煉鋼廠的職工。”
因為羅海是要出門的時候被控制住的,這會兒筒子樓里聚集了不少街坊鄰居。
就像是畢勤說的,羅海著實是好人緣,這些人七嘴八舌地替他打抱不平。
“說羅海是犯罪分子,我呸,還不如說我們廠區的吳老二是犯罪分子,那個人眼珠子都是斜的!”
“吳老二得了腦血栓,瞅誰都是斜眼,你可別這樣說。我瞧著流程就有問題,萬一真的把吳老二抓起來了怎么辦?”
“羅海從小就是個孝順的,當年他才十幾歲,爸爸忽然癱了,他就伺候著。還有羅海到了現在都沒有對象是為什么?還不是因為救人毀了臉。”
“公安急著辦案也不能這樣辦案啊,我還記得前幾天的報紙,上面都說了,有一個叫做王康的水電工因為開了兩句玩笑,就被當做是殺人兇手,被關了三年啊,要不是抓到了真兇,王康還不知道要被關上幾年?”
甚至有人說,公安機關的辦案流程有問題,羅海雙腿殘疾,不能辦案,公安這樣就是草芥人命的表現云云。
杜隊長見著越說越亂,他大著嗓門說道:“我們是有搜查令才過來的!我的同事們剛剛在羅海的家中也有發現,他的床榻上有一對眼珠!是活生生的人身上挖下來的眼珠!是人眼珠!”
所有人一下都安靜了下來,人眼珠實在是有些聳人聽聞。
領導傻了眼,看向了羅海。
羅海并沒有反駁公安的話,只是悠悠說道:“不是一對人眼珠,是兩個人眼珠,是不同人身上挖下來的。你們再衣柜上面找一下,剩下的十六個眼球我放上面在。”
羅海的話讓所有人在大白天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位領導距離最近,不由得顫抖著聲音問道:“羅海啊,眼珠子從哪兒來的?”
顯然領導還是不愿意相信,羅海居然殺了人,還是十八個之多。
“從人眼睛上挖的。”羅海說道,“誰讓她們看到了我的臉就尖叫,既然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羅海這平平淡淡的幾句話頓時沒人敢替羅海說話了。
羅海其實早就膩歪了做個好人,現在見著所有鄰居不說話,反而有一種暢快,“一共就死了十八個人,十八個眼珠子,找到了咱們就走吧。”
等到羅海離開的時候,他的這些煉鋼廠的鄰居們只覺得身上都起了一層毛汗。
十八個眼珠子,那是十八個人,他們都想到了他們附近發生的命案。
死得全部都是雙麻花辮沒嫁人的小姑娘,羅海那意思,他不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嗎?
這里面也有一個小姑娘非但就是他們軋鋼廠的人,甚至就住在前幾棟筒子樓,都定了親,聽說馬上要嫁人了,結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怎么會是羅海?但是羅海這是親自承認了。
不少和羅海走得很近的人心里發毛,一想到居然和那么多眼珠子距離那么近,恨不得現在就去弄點封建迷信的方法去去晦氣。
羅海怎么敢殺那么多人?還和那么多眼珠子生活在一起?
第72章 案件破
羅海當然敢和眼球生活在一起, 只要是他覺得這樣對身體有利,他有什么不敢的?
通過漫長的問話環節,公安知道了更為完整羅海的事情。
羅海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父母把他看得很嬌。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羅海就不被允許和人出去玩。
有一次偷跑出去玩, 結果淋了雨發燒了好幾天,羅海就覺得母親說得對,他的身體當真是不好的。
后來羅海的父親忽然癱瘓, 羅海的大哥在結婚之后生了孩子也沒了。
羅海的母親本來就覺得小兒子的身體不好,到了那個時候更是覺得自己的小兒子也是早死得命。
“我的兒啊, 你要是沒了,媽該怎么辦?得想想看怎么給你改命?!”
怎么改寫命運?羅海的母親私下里請了大師, 那個大師神神叨叨說了一些話后,給了結論,想要身體好,要行善積德。
羅海做了一些行善積德的事情,恰好因為他照顧父親, 要搬動成年男人的身體, 羅海的力氣鍛煉出來了,他就覺得這個法子有用。
羅海后來參加工作了,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好了,結果因為工作過于繁重, 腰椎出了問題, 他就覺得行善積德不足以讓他的身體好, 他得用更激進一點的辦法——采陰補陽。
所以后來羅海的行事才是如此的翻轉炸裂, 在熟悉的人眼中,他是行善積德的老好人, 誰家要是有急事,羅海總是愿意搭把手,而私下里他獵殺未婚女子,就算是受害人拼命求饒,他也不會停止殺戮對方,試圖得到養生長壽之法。
而羅海身體本來就沒什么問題,這種采陰補陽讓他覺得有效果,才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在出事的那一天的本來是再度犯案的日子,他都已經盯好了人,結果出了事,無法再犯案。
經過了持續一個星期的問話,公安帶著羅海去指認現場,這個特大殺人案件終于告了一個段落。
11月10日這一天的《首都日報》刊登了關于這則連環殺人案告破的消息,整個首都香城區的未婚女同志都可以擺脫不敢梳雙麻花辮的陰影了。
這一天晚上,一個姓瞿的受害者大哥做了一個夢,在夢里,這一起特大連環殺人案并沒有抓到真兇。
他們家為了死去的不滿十八歲的妹妹一直堅持追討真相,每年在事發這一日就會到首都的刑警大隊催進度。
一開始是杜隊長接待,后來換了陳隊長、劉隊長、溫隊長、祁隊長、何隊長……
他老了不方便了,就讓他女兒推著他來找刑警大隊。這是70年代的案子,時間過去了那么久,他好擔心要是他不提醒這些人,他們就放棄了。
每一任隊長不管身上有多少事情,都會在這一天接待他們家,只可惜從沒有給過他們一個肯定的答案。
在DNA技術用于刑偵,并且全國的公安系統聯網,這才找到了羅海侄子的Y染色體,此人的Y染色體和這個兇手的Y染色體匹配上。
Y染色體和破案有什么關系?
經過刑警大隊的人解釋,瞿家人明白了,這個Y染色體是男人世代相傳的染色體,祖父可以轉給父親,父親可以傳給兒子。
現在經過了Y染色體,就表示了羅海的侄子的同輩男人,還有往前的長輩有作案嫌疑。
但是羅海的這個侄子是羅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人了,往后算年齡不相符,往前根據推算,殺人犯只有可能是這個羅海,還有羅海的大哥。
羅海大哥在422特大殺人案發生以前已經去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羅海。
但是羅海已經死亡,還走的是火葬,羅海的生物學樣本無法取到,到底殺人犯是不是羅海就成了一個懸案。
事情到了這一步,瞿家人不甘心,花了大價錢找了私家偵探,去查當年的羅海,試圖找到更多的信息。
私家偵探一直查到羅海救下的那個孩子家中的晚輩,得知了保存了羅海的東西,瞿家人讓刑警大隊和這家人做思想工作,讓那人拿出了木匣,打開一看,居然是十八顆已經萎縮干癟的眼珠。
就算是有十八顆眼珠的存在,但是因為羅海不正確的處理方式,無法提取到有效可以使用的DNA信息,和422特大殺人案的受害者進行比對。
加上羅海已經死亡,并沒有從他身上采集到DNA信息,最終官方只是推斷羅海是兇手,到最后也沒給一個定論。
最后瞿家人心里頭憋氣,便找人寫了稿子投給《知者》,廣而告之想讓人知道那個羅海其實就是殺人兇手。
后來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各種APP興起,瞿家人不滿足于光是把《知者》上面發文章,還在某乎APP,阿抖APP,頭條APP進行廣泛地推廣,把羅海是真兇這件事通過各種途徑告訴廣大網友。
多一個人看到,多一個人認定羅海是兇手,好讓羅海死了也不好過。
無法直接懲戒到已經死了許多年的人,瞿家人只能夠用這個方法進行復仇。
這個夢境太真了,讓做夢的人猛地驚醒,在月光下喘著粗氣。
已經到了十一月,首都到了深秋時節,只需要一場凍雨就會入冬,但是做夢的男人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夢逼真的太可怕,小妹的死亡遲遲找不到真相,在夢里他都睡不好覺,而且最后查到了羅海又如何?這個人居然平安地過了一生,連殺人犯的罪名都沒有冠上。
他的妻子不用問就知道丈夫肯定是做噩夢了,畢竟小姑子死得那么慘。
女人嘆了一口氣,都說嫂子和小姑子很難相處愉快,那是那個才十七歲的女孩子著實聰明伶俐又懂事,她把小姑子當做是自己的親妹妹。
想到了慘死的小姑子,女人的眼眶發紅,在自己來好事不舒服的時候,是小姑子給自己熬制紅糖水,還幫她洗衣服和弄臟的床單,這么好的小姑娘,都還沒有來得及滿十八歲,還沒有去處對象,結婚,順利地過完她的一生,就死得這么慘……
“別想了。”男人看著妻子在啪嗒掉眼淚,伸手摟住了妻子:“現在真兇抓到了,也終于可以安心了。”
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還不是你先想到她的,要不然也不會惹得我掉眼淚。”
“我想的是另一件事。”男人想得是那個沒有抓到真兇的噩夢,“我夢到的是因為羅海腿瘸了,公安機關的線索中斷了,公安沒抓到羅海,讓他居然一輩子安安穩穩老死了,還得到了風光大葬。”
女人聽到了丈夫的話,倒吸了一口涼氣,老實說抓到了兇手,日子仿佛有了盼頭,讓他們知道小妹的事情終將過去,但是如果要是一直沒有抓到羅海,豈不是他們得一直和這個案子死磕?
光是想想就覺得愛人的夢很可怕,女人說道:“要是這樣,你豈不是被這個夢氣死了?”
“恩。”男人說道,“幸好這個夢是假的,羅海已經抓住了,明天我們就去祭拜小妹,順便把報紙燒給她,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好!”
月光如同流水一樣,清清冷冷地拂過人的身子,男人女人的心漸漸安定下來,他們為了女孩的死悲痛,但是抓到了兇手,也代表了走過了人生里最為低谷的一處,接下來的人生都是往上走,往亮處走。
·
11月10日《首都日報》的頭版頭條報道了422特大殺人案的結束,而在接下來的幾天,刑警大隊聯合郵政局把所有本地郵筒給刑警大隊的信都給查了以后,終于確定神秘人不會再來郵寄信了。
杜隊長捧著保溫杯,笑呵呵地說道:“我都說了不會有了,老徐,你就還是總是盼望著那個人給線索。”
杜隊長口中的老徐是副隊長,他沒好氣地說道,“誰不盼望著能直接給線索?不然一點點排查確實麻煩的很。就像是上個月底的列車分尸案。”
在十月底,有一個惡性案件發生在從首都開往黃省的列車上,有人遺失了一個巨大的手拎行李袋。
這個行李袋在遞達目的地后,車上有一個人發現這個行李袋沒人拿,他起了私心搬運回家,本來想著里面肯定是好東西,結果打開了以后,這個人的魂都要嚇沒了,里面居然是被切成一段段的尸體,這人連忙報案。
從首都到目的地一共大大小小有幾十個站點,因為始發站是首都,所以首都的刑警被派到了黃省,先是了解案件具體的情況,把帶人的行李袋進行稱重,了解具體的行李袋型號,對整個列車的工作人員進行問話,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同時也對這一趟車的所有火車站的入站站點涉及到的人員全部進行問話。
這個案子廢了很大的功夫,幾乎把刑警大隊的小年輕腿都跑細了,公安初步斷定:裝有碎尸的手提包是由首都帶上火車的。
緊接著首都的刑警們對手提袋里面的東西具體排查,這個手提袋里面有一個西單商場的收據,手提袋是在西單商場買的,里面的裹尸布用的是結婚用的紅床單,款式是今年才有的,也只在西單商場發售。
就這樣做了大量的工作,到現在還是沒有找到兇手,老徐提到了這里,就打算自己也去做走訪,結果叮鈴鈴電話響了。
杜隊長接了電話以后眉頭舒展,笑著說道:“小祁立功了,這個分尸案的犯罪嫌疑人給抓到了!讓我們的警車開過去接人!”
第73章 好哥們
杜隊長見到了祁衛東, 便注意到了他的右手纏著紗布。
“怎么了?”杜隊長說道,“傷得重不重?還要去醫院嗎?”
“不用,就是擦傷。”祁衛東說道, “差點他就被車給撞了,我的手去撈著他, 導致在地上擦傷了,已經上了藥,不要緊。”
西單百貨賣得這一種床單是在9月開始售賣, 因為西單百貨正好是出了一個大事(墻中尸案),所以九月還有十月的賬沒有軋, 買東西的布票就這樣原位放著。
因為這個床單的價格是屬于偏高的,要求的布票多兩尺, 所以找到對應的票也不難。
一共賣出去了十床,都用的是今年的新布票,就一個是輾轉用來自黑市的票,其他九床床單買家都找到了對應的單位。
這年頭布票都是有編號的,順著編號去查, 就知道分給了哪個單位。
刑警就把買床單的布票給定位了, 其中一張布票是國營飯店發的,他們今天是查到了國營飯店里。
這一次火車拋尸案有一個特殊情況,為了防止有人認出來尸體的特征,犯罪分子把這人的手指尖給剁掉了, 臉上也砍得面部全非。所以查找受害人還有拋尸人, 全部都是從手拎行李包里的東西來翻找線索, 這個床單就是最大的線索。
所以東西帶回來了以后, 老刑警們給出方向,單位里35歲以下的年輕人全部都去跑線索。
當烏泱泱的一群公安進入到了國營飯店里, 犯罪分子當即臉上就顯露出心虛來,公安們再看過去,犯罪分子當時就繃不住了直接開始跑。
祁衛東距離最近去追人,結果那人越跑越快,祁衛東要不是把人給拿住,只怕犯罪分子沒被逮到單位里,要直接被車給撞飛了。
等到把人給拿住了,問了國營飯店的領導這人住址,一群公安再去他家找東西。
公安找到了菜刀,剁骨刀、洗得幾乎發白但是還是有血痕的床單、被褥等,甚至還在墻壁縫隙見到了殘留的血痕。
法醫根據尸體的狀態推斷出死亡時間,那一天正好有鄰居聽到了他們家嘭嘭嘭剁肉的聲音,還有人見到了兩人最近都心生不寧,男人慌里慌張得像是做了賊,女人勤快得不行,每天都在家里洗洗刷刷。
如此以來就可以初步確定是兩人合伙作案。
這國營飯店的鄰居們憤慨不已,“我就說大晚上誰家剁肉餡,當時都已經十一點多了,我對著外面罵了,我老伴兒還說我事太多了,我現在就恨我自己太少管閑事了,當時就應該報警。”
“還有王霞本來就是懶骨頭,以前冬天的衣服就是隨便曬一曬,那天還洗那么多衣服,棉被也給洗了,我就覺得奇怪,王霞還說她是準備結婚了,現在也不用結婚了,一起去蹲大牢。”
“公安同志,你問死得人應該是誰,我覺得應該是王霞前面的那個老公。”
“對對對,老許說得對!死得十有八·九就是王霞的前夫,我就說老林就算是想要娶媳婦,找個農村的年齡大一點的也行,找了個情況這么復雜的,這不就出事了?王霞好看歸好看,但是前夫也惦記著,弄來弄去不就出了事?”
兩個犯罪分子尚未說被分尸的人是誰,鄰居們已經給了線索,大概率是王霞的前夫。
王霞是結過婚的,因為前夫坐牢和對方離婚了,現在和新的對象在一起,兩人要談婚論嫁了,結果前夫出了獄,要鬧著和王霞重新在一起。
王霞生得好看,現任未婚夫已經花了不少票和錢在王霞身上,怎么可能會把王霞拱手讓出?所以經常吵架,就差升級到打架了。
本來王霞的前夫是天天上門的,現在鄰居的意思是王霞前夫冷不丁不見了,只怕就是化成了尸體塊塊的那位。
公安把王霞前夫的信息記錄下來,接下來只需要去走訪調查,來判斷尸塊是不是王霞前夫。
杜隊長在車上聽著祁衛東的報告,對著開車的司機說了一個具體地址,那是祁衛東家里的地址。
祁衛東:“隊長,我不累,直接開車回單位就行了。”
杜隊長瞅著祁衛東眼下的青色:“小祁啊,養足了精神才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你先是跑到黃省,回來了就是馬不停蹄地跑線索,眼睛都凹下去了,你看著黑眼圈,早點回去睡覺,等到養足了精神,再來上班。我剛剛都給交代了,全部都放假休息去。”
祁衛東有時候跑線索跑得晚上十一點才回家,簡單洗漱以后第二天早晨六七點都出門,因為案件拖得越久,越不容易查線索,這幫單位的年輕人自從案發到現在十幾天的時間,就連節假日都沒有。
祁衛東見著單位的年輕人都有假期,點頭說道:“那行,等會我就少走兩步路。對了,杜隊長,匿名信還有寄來嗎?”
杜隊長:“上次都說了是最后一封,這次已經聯合郵局又搜了一邊,找不到就算了,郵局的任務也重。”
這年頭因為電話尚未普及,往來溝通都是通過郵政,郵政配合過公安行動,要是老這么配合,去找杳無音信的匿名信實在是太浪費郵政人力了。
祁衛東忙著的是手里的分尸案線索,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祖母都已經休息了,也一直不知道422的最后情況。
事實上所有人都很關心神秘的匿名信,杜隊長笑了笑說道:“陳公安也在家里休息,你回去以后問問陳公安就知道了,有一些東西沒在報紙上寫。”
就像是羅海的犯罪動機,這些就沒必要寫在報紙上,羅海深信自己采補了十八個少女,要是報道這些,會讓一些人模仿作案。
祁衛東表示理解,422特大殺人案得到了解決,手里這個本來線索最少的分尸案也抓到了兇手。
汽車行駛在平穩的大路上,或許是因為才接觸的兩個大案都得到了解決,祁衛東靠著窗睡著了。
杜隊長心想著,還說自己不累,都累成了這樣……
杜隊長調整了一下祁衛東偏靠的方向,讓祁衛東可以靠在他的肩頭瞇一會兒。
·
祁衛東迷迷糊糊地睡著,等到下了車以后,幽魂似的回到了家中,一頭倒在了床上。
陳嫂足有小半個月都沒見到祁衛東,她見著祁衛東的模樣咋舌不已,也知道祁衛東這是要補眠,中午做飯給祁衛東留了一份,沒喊他起來吃飯。
祁衛東這一覺從快中午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半。
把窗簾拉開,深秋的陽光撒入了進來,祁衛東捏了捏眉心,睡得太久只覺得身子發沉,大腦也是在發昏。
郭志本來是往前走的,見到了窗簾猛地拉開,倒著往后走了兩步,確定了屋子里頭的人真的是發小:“衛東!”
陽光有點猛,祁衛東瞇著眼這才看清楚是好友,“郭子。”
“咋這副模樣?”郭志說道,“哦對,列車上出了大事,案子破了沒有?”
郭志想到了從首都出發到黃省的列車,他當時沒負責這一輛列車,但是現在整個鐵道部沸沸揚揚都是這個拋尸案。
“破了,把人給抓到了。”祁衛東說道,“你要是沒事進來說話,你在客廳里坐一坐,我去簡單洗個澡。”
祁衛東打開門,讓郭志自便。
祁衛東則是把睡過的被單、被罩拆下來放到了臟衣簍里,他自己快速洗了一個澡,緊接著把臟衣服和被套都放到了洗衣機,洗衣機開始運轉之后,他這才用毛巾揉著頭發出來了。
“做刑警可真夠辛苦的,你瘦這么多啊。”郭志說道,“我順便把飯給你熱了。”
飯桌上留了一個條,張嫂推著老爺子買菜去了,因為中午祁衛東沒吃飯,張嫂給祁衛東留了一份蛋炒飯,兩個雞腿,還有一個炒青菜。
郭志就把飯菜給幫忙熱了。
“謝了。”祁衛東說道,他今天上午吃得就不多,這會兒也沒和郭志客氣,狼吞虎咽就把飯菜給干完了。不過兩根雞腿還有炒青菜祁衛東沒碰。
“怎么不多吃一點?”郭志有點奇怪地說道,“你這食量少了忒多,難怪瘦那么多。”
“晚上去接對象。”祁衛東說道,“打算和她一起吃飯,現在就是墊一墊。”
提到了許久沒見到的對象,祁衛東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容。
郭志的眼睛瞪大了,“我爸媽說你有對象了,我還不信,以為你在忽悠我的,你還真有對象了!?”
郭志在鐵路上工作,他比較喜歡一口氣在鐵路上跑三個月的時間,之后可以休息二十多天。他還記得上次去上班之前,祁衛東還特地辟謠說送上火車的那個姑娘不是他對象,這才多久,就有對象了?
郭志觀察發小的表情,有些郁悶了,看來這對象是真的,他還以為祁衛東會很慢,結果這么快就談上了,“什么時候帶我去見見嫂子?我過兩天又要上班了,之前找你,你就一直忙。”
“要不今天吧。”祁衛東說道,“我等會就準備去接她下班,一起吃個飯。”
“行,嫂子什么樣子啊,有照片嗎?”
“不用照片,你見過。”祁衛東笑了笑。
郭志想了一下,自己在哪兒見過祁衛東的對象,結果就想到了雙麻花辮,“就、就是那個我安排上了臥鋪的?”
“對。”祁衛東也笑了起來,沒想到當時在火車站扶人,給自己扶了對象出來。
祁衛東快速洗碗,等到洗完碗,給家里留了紙條,就跟著郭志一起出門。
第74章 接人下班
郭志感慨完了祁衛東對象的事情, 這才有功夫去詢問列車上的分尸案。
“當時是個什么情況?”郭志說道,“我一個同事說是因為行李包太重了,當時還給提了一把, 后來被你們公安找上了,他知道了他幫忙抬的是尸體, 他吃素了好幾天,我要把他喊出來吃飯,他直擺手, 說是聞不得國營飯店的那股肉味。”
祁衛東還記得郭志的這位同事,這人和郭志一樣入職沒多久, 本來懷著一腔熱情幫助旅客提行李,他怎么都想不到那個行李包里面居然是尸體。
祁衛東想到了當時從公安的口中知道真相, 郭志的同事臉色大變,當場吐了出來。
“你同事給提供了很關鍵的線索。”
這個案件首都和黃省的公安一起辦案,先是聯系鐵道部把此趟車的列車服務人員都給問了一邊,緊接著是各個站點都詢問,是否留意到有人拎著這樣大包上火車。
這個時候就問到了郭志的同志, 也是因為郭志的同事印象很深刻, 就確定了兇手是在始發站拋尸的。
祁衛東還記得當時郭志的那個同志吐了以后的解釋,郭志同事說當時問道了一股鹵肉的味道,郭志同志覺得這袋子里的人是被做成了鹵肉,還說以后都不要吃鹵肉了。
提到了鹵肉, 老公安們立即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兇手會不會是國營飯店的人。
想要做出鹵肉少不得要八角、桂皮等中藥材, 這些特殊種類的香料一般人家很難購買, 一般是國營飯店會有大量的鹵肉存在。
故而國營飯店里常年會有這種鹵肉的味道,而且國營飯店的職工身上也會殘留這種味道。
國營飯店本來就是要排查的重點單位, 因為整個刑警大隊的公安也有限,所以還是先排查西單百貨那邊的線索,后來購買床單的人當真是有國營飯店的人,所以公安就一起去了發對應布票的國營飯店,也就在今天上午成功抓到了這一對夫妻。
經過了祁衛東的解釋,郭志聽到了是鹵肉立了功,不由得樂著說道,“到時候我請他吃鹵肉。”
“記得再等等。”祁衛東說道,“等到《首都日報》刊登出來了,再和別人說。”
郭志應了一聲,“要說起來《首都日報》,我就想到了這幾個月破了好幾個大案,怎么忽然首都的治安這么差了,我媽還在說,要不讓我早點去跑車,等到首都安全一點再休假。”
“《首都日報》上的案子都是過去的案子,咱們刑警大隊一連破了兩個懸案,揭露了一個十來年的案子,再糾正了一個案子,才顯得治安不好,你可以和阿姨說,咱們首都的治安都好著呢。”
“要是治安好,那咋會有人拋尸到列車上?”
祁衛東也沒辦法解釋這個問題,誰知道會有人不嫌尸體重,要拋尸到火車上呢?“建國以來頭一起,小概率事件。”
“嘿,我媽那個小老太太可不會說什么小概率事件。”郭志樂著說道,又起了一個話題,“對了,不說這個了,聽說你們家多了一門親戚,你多了一個小表妹。”
自從陸繹在上個月脫了帽子以后,祁家就有了幾個變化,總是哪兒辛苦就去哪兒跳舞的陸湘儀女士不再去辛苦的地方慰問了,本來想給她提領導崗位,但是陸湘儀表示還想跳幾年舞,于是她以后只用在首都還有周邊的幾大軍區慰問表演。
陸湘儀的人緣關系也一下好了起來,有時候晚上還有周末都得被請去吃飯。
不過陸湘儀再怎么忙,每個周六都是空出來的,因為每到星期六,乳名叫做彤彤的小姑娘總是會來這里,小姑娘懂事的很,說是祁家上下的所有人都喜歡她。
“說是小表妹,其實還有一層關系。”祁衛東說道,“她是我對象的外甥女。”
“又是表妹,又是外甥女。”郭志笑著說道,“這輩分可真夠亂的。不過陸阿姨肯定高興,對陸阿姨來說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對了,陸阿姨有沒有催你和你對象結婚?”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解放軋鋼廠。
“祁公安!”
祁衛東扭頭見到了哼哧哼哧跑過來的賈前進,賈前進身邊還跟著一個眼熟的女人,正是歐陽怡。
已經到了深秋季節,歐陽怡身上穿得是一件淺灰色的呢子外套,脖頸之間是一個紅色的圍巾,襯得歐老師氣色好了很多,不消說這也是197號一大媽的手藝。
賈前進笑得露出了大白牙,“見到了你正好,你是來接小桑同志下班的對不對?好久沒見到你了。我今兒來是有好消息告訴你還有小桑同志,……”
“賈前進!”歐陽怡輕聲制住了賈前進,“等會再說。”
提到了等會要說的話,歐陽怡的臉上有些發紅。
雖然祁衛東是桑云窈的對象,但是歐陽怡更想第一個把消息告訴彤彤還有桑云窈,彤彤給了她生命,桑云窈則是給了她去追究女兒之死的勇氣。
“哎,好!”賈前進是太高興了,歐陽怡答應嫁給了他,他樂得跟什么似的。
賈前進的大姐賈瑛在看到弟弟殷勤地繞著歐陽怡轉,就知道自家傻弟弟的心思,賈瑛一直看著歐陽怡似乎有些被打動,這才推了一把自家弟弟。
賈瑛:“你總說看著歐老師的日子過得好就行,但是若是歐老師下個丈夫對她不好呢?”
賈前進急了眼,“怎么會不好?肯定是看得好好的,才會嫁人,大姐你別詛咒人。呸呸呸,你說得肯定不準。”
“一開始可能是好的,就像是歐老師的第一個丈夫,結果懷孕了,惡婆婆就來蹉跎歐老師了。”
“那不行!”賈前進急了起來,“歐老師是個好女人,要是再嫁肯定得嫁好的。”
賈瑛見著弟弟的額頭都出了汗水,這才下了猛藥,“你娶了歐老師不就好了?這樣就沒有什么惡婆婆了,除非你娶了歐老師以后你自己變心。”
“我要是變心,我就是豬狗不如的禽獸!”賈前進發完毒誓以后,這才意識到,他是喜歡歐陽怡的,其實他是有那么點想做歐陽怡的丈夫。
“姐,歐老師是文化人,我才小學文化水平。”賈前進的聲音干澀,“我哪兒配得上人家?”
“要不是姚聽聽家橫插一刀,你們差點就成了,這可能是老天爺給你的第二次機會,你要是真的愿意放棄,就當我沒提過。”
賈前進想了一個晚上以后想通了,他就是喜歡歐陽怡,想一輩子照顧歐陽怡,大姐和他談話以后,他開始正式追求歐陽怡。
歐陽怡復查身體的時候,身體出了一點小問題,歐陽怡用這個想要勸退賈前進,結果賈前進竟是直接把單位分給他的屋子合同拿了出來。
因為四合院是有主的,所以辦不了證,廠里的合同就可以當做證明,是可以和外面交易的。
賈前進對著歐陽怡說道,“我大姐可以借給我錢,二妹家里也可以借給我一部分,我和他們兩個也商量了,要是借的錢不夠,我晚點把房子賣掉了給你治病,你別怕,你這么年輕病肯定得治。”
聽到了賈前進的話,歐陽怡的眼眶發熱,當年祖母還活著的時候,祖母就說過類似的話。
其實要不是姚聽聽的婆婆橫插一刀,當年她是會和賈前進相親的,她的祖母一開始就很看好賈前進,覺得他很質樸。
歐陽怡也終于同意嫁人了。
歐陽怡此時客氣地說道:“我是明街小學的老師,可以喊我歐老師,他是賈前進,也是軋鋼廠的職工。你好。”
郭志說道:“歐老師好,賈同志好,我是衛東的發小,今兒是過來想請嫂子吃個飯。”
“我們也是去找桑老師的,一起吧。”歐陽怡開口說道。
桑云窈這會兒正在和于曉曉老師一起送孩子,晉升到大班的桑寶彤也在幫忙。
小團子拉著小班小朋友的手,自稱姐姐:“姐姐帶你去你爸爸那里,今晚上好好吃飯睡覺,明天就可以見到小云老師了。”
桑云窈和于曉曉老師現在從小班開始帶起,一般來說,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都是帶更為難帶的小班,一開始只是讓桑云窈習慣,到現在就成原本的規矩,開始教為了上學啼哭不已的小班學生。
郭志看著桑寶彤哄孩子,咋舌不已,“衛東,你這個表妹了不得啊。”
祁衛東哪兒顧得上看小團子,他看著的是桑云窈,桑云窈今天穿著的是一件白色和灰色菱格圖案的呢子大衣,圍著白色的圍巾。
她正站在夕陽下,頭發絲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這讓許久沒見到對象的祁衛東開始傻笑起來,用手肘撞了撞郭志:“最好看的那個看到了沒有,我對象!”
第75章 歐陽怡的婚貼
郭志怎么會沒注意到穿菱形格子大衣的桑云窈?身材纖細又高挑, 白皙的皮膚沒有一丁點的瑕疵,看上去很瘦,卻很有力量, 輕松地把孩子遞給對應的家長。
桑云窈夏天的衣服還頗有時代特色,所以她那個時候總是梳著雙麻花辮, 到了秋天開始穿大衣了,197號四合院一大媽的大衣做得很好,加上時尚是個輪回, 這一身大衣從二十年代到后續百年都不會過時,這種裝扮再配時代氣息很足的雙麻花辮就有點不搭配, 這個裝扮其實最適合的是丸子頭,或者是半扎發。
桑云窈不喜歡在幼兒園里搞特立獨行。
丸子頭、半扎發太打眼了。她就另外做了一個發型。
她把厚實的頭發去剪頭匠那里削薄了、剪短了, 頭發依然是對稱分成兩邊,扎成毛茸茸的小揪揪再配上鉛灰色的絲絨蝴蝶結。
絲絨蝴蝶結如同真正的蝴蝶一樣,輕柔地伏在一對小揪揪上,蝶翼下垂到她的肩頭處,每次她搖頭的時候, 就如同翻飛的蝶, 別致地好看。
幼兒園女老師們還不好意思直接學,家長們可沒這個顧忌,直接夸桑云窈的蝴蝶結好看,是在哪兒買的?
“不是買的, 我是用布票找人換的, 別看蝴蝶結不大, 但是這里面層層疊疊的, 特別廢布,光是一個蝴蝶結就得用兩尺布換。”桑云窈笑瞇瞇地說道, “要是感興趣的話,我下次讓人帶過來在這里換幾個。她愛人就是咱們軋鋼廠的職工,進來也方便。”
首都是全國政治、經濟和文化的中心,所謂春江水暖鴨先知,首都人民就是一只只鴨,不少人已經發現了政策松動的苗頭,不過除非是窮得揭不開鍋,一般都沒有膽量直接開始做,這可是投機倒把罪,萬一要是自己被抓了怎么辦?
197號四合院的一大媽又想做,又不敢做,詢問了桑云窈的意見以后,這種蝴蝶結打算直接用布票來換。而且地方就選擇軋鋼廠內部,她的丈夫是197號四合院的一大爺,總是會給她一個面子的。
已經到了秋天,首都人民對布票的需求開始大了起來,全部換成了布票,湯大媽(197號四合院一大媽)也有辦法換成別的適合他們家生活的票和錢。
兩尺布才換一個蝴蝶結,要是一般廠里的職工都會覺得貴,但是解放軋鋼廠的效益好,福利發得很足,當場就有人表示:
“那行啊,我就要桑老師你頭上一樣的。”
“我想配個紅色的蝴蝶結,肯定很好看。”
“沒想到深灰色居然做頭花也這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黑色也好看。”
“我是覺得白色的應該也好看,但是白色有點不吉利……”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這年頭公安從頭到尾都要穿白色,也沒說什么不吉利啊。”
“我覺得不是純白,帶著一點點黃應該好看,不過桑老師這一身衣服做得也好看。明兒人過來了,我想問問看能不能做衣服,沒想到還可以做這個款式的衣服。”
家長們嘰嘰喳喳地說著,就連幼兒園的老師們也心動了,打算第二天上班帶著票過來換蝴蝶結頭花。
后來湯大媽過來一趟,把用邊角料的蝴蝶結按照兩尺布一個,足足換出去了幾十個,聽說還有人帶著票求到湯大媽那里。
湯大媽這里貴是貴了一點,但是年輕的小姑娘是有愛俏的需求的。
其他老師們,還有家長們開始帶蝴蝶結發圈的,但是誰也沒有桑云窈配得好看,郭志就被上下翻飛起伏的絲絨蝴蝶扇得發蒙。
桑老師這會兒還在工作,要么是甜膩膩的夾子音和小朋友們說話,要么是溫柔地摸著小朋友的頭,還會笑瞇瞇地把孩子抱著送到家長懷中。
她又年輕又帶著一絲照顧孩子的母性,郭志的眼睛都瞪圓了。
好像上次在車站里見到這位女同志,也是好看的,但是沒有如今這種渾身發著光的感覺。
郭志不由得對著祁衛東說道:“乖乖,衛東,我之前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找對象眼光高,沒想到高到這個地步。”
祁衛東可不承認自己的眼光高。“胡說,我哪兒就眼光高了?”
“陸阿姨的氣質是咱們大院一頂一的。”郭志笑著說道,“對了,什么時候你和嫂子結婚,提前和我說啊,我好請假。”
“還早。”祁衛東說道,“你嫂子十八,關于結婚年齡的政策正在修改,現在出了提案,提倡男二十二,女二十才能結婚。”
“那你可不能辜負人家。” 郭志又笑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說胡話了,你要是辜負人家了,估計你爸媽都會給你混合雙打。”
桑云窈和于曉曉老師把孩子們送走了,就拉著小團子往這里走。
桑云窈知道祁衛東這段時間都忙著案子,已經十幾天沒見面了。
·
桑云窈帶著孩子走近了,先和所有人打招呼,最后目光停留在歐陽怡身上 ,沖著歐陽怡友好地笑了笑。
這段時間整個胡同里的人都發現賈前進變了性子,以前賈前進自己去黏姚聽聽,現在賈前進看到了姚聽聽拔腿就跑,并且一下班就跑得不知所蹤。
賈前進拔腿就跑的原因很簡單,他本來試圖找姚聽聽要錢和票,但是姚聽聽對他流眼淚,淚眼朦朧地說他要逼死她嗎?
“賈前進,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那些錢要是我自己吃了喝了的,我割肉放血都還給你,我實在是沒辦法,我這次找你也是為了……”
賈前進聽不下去了。
幫了姚聽聽那么多年,姚聽聽還是自己好哥們的嫂子,賈前進難道還真的逼死她不成?而且姚聽聽的意思很簡單,又要找他要錢。
賈前進連忙打斷了姚聽聽的話,“姚嫂子,以前那些錢和票我都不要了,以后你有任何的麻煩也都不要找我!我見到你不會說一句話,你別來找我,我也不會去找你!”
說完這句話以后,賈前進同志撒腿就跑。
從那以后,賈前進不要那些票和錢了,堅決實踐這一句話,見到了姚聽聽拔腿就跑,根本不和姚聽聽說一句話。
總有好事者來問賈前進為啥這樣做,還有賈前進這段時間跑到哪兒去了。就像是198號四合院的三大爺李茂還強烈譴責賈前進同志,人都說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哪兒像是賈前進這樣半途撒手不干的。
賈前進以前就是個二百五,問他一句話,他直接叭叭叭就把真話往外說,而現在就不一樣了,賈前進成了鋸了嘴的葫蘆,要不就是說話的時候就是個棒槌,硬邦邦的。
“我長了腿,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前幾年幫了姚聽聽那么多,我現在不想幫了,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沒本事再幫了,我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別管我去哪兒,我愛去哪兒去哪兒。能管我的我就是我的親人,我肯定不會犯法,別管我下班以后去哪兒。”
巷子里誰也不知道賈前進去了哪兒,只有桑云窈隱隱猜到了賈前進的去向,現在看到了歐陽怡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賈前進同志是成功追到了歐老師,要和歐老師結婚了。
剛剛遠遠瞧著賈前進,桑云窈就注意到了賈前進同志上翹的嘴唇,這會兒露出了牙一直在傻笑。
歐陽怡見著桑云窈友好的笑容,蹭得一下臉紅了,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她這菜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拿出了紅色的請帖。
“桑老師,下周末我和賈前進同志準備結婚,這是給你的請柬,彤彤、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請柬,上次跟著你一起的小朋友也帶上,還有祁公安,多謝你和你的那位同事,如果可以的話,請他也一起吧。”
這三份請柬歐陽怡的意義是不一樣的,給彤彤的是感謝彤彤給了她生命,給桑云窈的是感謝桑云窈給她勇氣替女兒討回公道,給祁公安的當然是感謝他幫忙破案。
看到了時間以后,桑云窈說道:“我和彤彤會參加,不過衛東的時間不確定。”
祁衛東說道:“要是沒特殊情況,我會和同事換班去參加,章京的請帖我也會帶上。”
賈前進立即說道:“祁公安要是忙工作可以理解,《首都日報》我們都看了,刑警大隊現在特別忙。”
賈前進有一句話憋了很久,這會兒終于說了出來,“今天我們兩個領證了!”
“恭喜恭喜。”所有人恭喜聲不斷,而賈前進同志露出傻笑來。
歐陽怡說道:“我和賈前進今天就是來送請帖的,我是二婚,我們不會辦很大,看著你們還要忙,我們就不打攪了。”
歐陽怡和賈前進離開了以后,祁衛東說道:“這是郭志,彤彤,你喊他郭叔叔。”
“郭叔叔好。”
或許是因為歐陽怡提到了是二婚,郭志在吃飯的時候就很感興趣歐陽怡和賈前進的事情,最后知道了兩人在一起的始末,不由得是唏噓感慨,在回去的路上還對祁衛東說道。
“衛東,之前我媽說要給我介紹她單位的同事,我覺的我媽這個人的眼光不咋地,要不讓嫂子幫我介紹一個。”
郭志覺得自己喜歡性格溫柔的,今天這個歐老師雖然是二婚,但是氣質特別好,一看那個賈前進同志就滿意得不得了,而桑云窈今天在幼兒園下班的時候送小孩兒,郭志也覺得看起來就很溫柔,他就喜歡這樣的。
“那行,晚點我和她提一句。”祁衛東說道。
而此時的桑云窈帶著彤彤回到了198號四合院,聽著四合院里正熱熱鬧鬧的。
“小桑你回來的正好,你還不知道吧,賈前進是悶不吭聲辦了一件大事,他領證了!”
第76章 周向前要結婚
三大媽的聲音尖銳, 對著桑云窈說道:“你回來的太晚了,現在賈前進都送人回家了,剛剛巷子里熱鬧著呢。都在看賈前進的媳婦, 那個歐老師生得好白,說是語文老師, 看著就很文氣。沒想到啊,五大三粗的賈前進,娶了一個這么好的媳婦。”
三大爺總是幫著姚聽聽, 三大媽就有些不樂意了,巴不得看姚聽聽的熱鬧。
她這會兒意有所指地說道:“有些人啊吃著碗里瞧著鍋里, 原本以為把某些人的工資給扒拉到碗里,現在呢?是不是什么都沒有了?還不知道后悔成什么樣?!以前挑挑揀揀的, 后來人家大姐回來了,自己臊得沒臉,后來大姐去了軍區,又巴巴想要纏著人家,結果現在雞飛蛋打, 什么都沒有了。”
姚聽聽心不在焉聽著三大媽的話。
姚聽聽自從聽到了賈前進帶著媳婦說是領證了, 就忍不住出門去看,結果站在門口就看到了穿著呢子大衣的歐陽怡。
明明是白天,姚聽聽見到了歐陽怡卻打了一個寒噤,好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姚聽聽總覺得不應該見到歐陽怡, 總覺得她應該死了才對。后來姚聽聽看著歐陽怡要扭頭, 連忙跑回到了家里, 等到平靜下來姚聽聽的心臟還是砰砰直跳, 她生怕姚聽聽回頭的時候,變出一張鬼臉來。
姚聽聽接下來干什么都沒勁兒。
再后來就是這會兒了, 何寡婦非要把所有人都給拉到院子里,說是等會有事情要說。
姚聽聽被三大媽擠兌,她也悶不吭聲的,這會兒她要是開口了,那就是對號入座,姚聽聽有些煩悶,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煩什么,只覺得難受,現在就想回家睡覺了。
姚聽聽的手指輕輕在開了線的衣角扣了扣,這里的線頭松了,等會要重新縫了。
卞婆子則是一肚子火,兒媳婦從賈前進那里扣東西,她是默許的,但是不可能讓兒媳婦嫁人,三大媽擠兌得是姚聽聽嗎?分明就是擠兌她家!
賈前進的媳婦有什么好的?卞婆子可認出來了,那就是個二婚的女人,還把自己的家人給送到監獄里!
卞婆子瞎了的一只眼掃在三大媽身上,陰惻惻地開口說道:“賈前進結婚你們當然是覺得快,畢竟他對象急著呢,他娶的是個二婚頭,賈前進和人處對象的時候,她生完孩子只怕都沒出月子,這女人還把自己的老公婆婆送到監獄,也就只有賈前進這種沒見識得才會巴巴地把人當做是寶。哦,賈前進沒了親媽,自然不用擔心自己的親媽被送到監獄里。”
這期間小團子想打斷卞婆子的話,桑云窈捏了捏小孩兒的手,示意讓小團子不急著說話。
要是卞婆子說話只說一半,到時候院子里的人更好奇,倒不如一口氣讓卞婆婆說完了,再把實際情況說清楚。
卞婆婆剛說完,院子里就有好幾道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不少人眼睛冒好奇的星星眼。
計文莉也是被何寡婦拉出來湊熱鬧的,這會兒她愛人孔櫟還沒回來,她就聽著這些人議論,她刷得一下扭頭看著桑云窈,她覺得別人不知道賈前進的媳婦是怎么回事,桑云窈肯定是知道的。
果然,下一刻桑云窈開口說道:“卞大娘說得不對,歐老師不是這樣的人。”
計文莉這會兒忍不住了,“云瑤,這個歐老師是個什么情?你給說說清楚,你說話可信!”
小團子等了好久,聽到了小姨開口,急急忙忙說道:“歐老師是個很好的人,當時歐老師要和賈叔叔處對象的時候,被人壞了名聲,她嫁得不是好人,她生了一個女兒,那個小寶寶不到一個月,被歐老師的第一個愛人和婆婆聯手害死的,他們還往小嬰兒的身體扎了很多針,埋在了泥土地里,讓千人踩萬人踩,說是不讓女孩子投胎到他家里。”
小團子說到了最后帶著一點哭腔,她自己在農村生活過,又是女孩子,一想到歐老師死去的孩子,她就挺難受的。
那么小一團,明明歐老師是期盼著的,那個孩子卻被人用針扎到死了,要不是歐老師替孩子討回公道,就沒人知道她曾經死得那么慘。
198號四合院徹底因為桑寶彤的話轟動了。
這年頭當然有人重男輕女,但是重男輕女到殺人,扎小孩兒,還不讓小孩兒投胎的,真的是太罕見了。
“真的假的啊,這不是封建迷信的手段嗎?哪能真的這樣做啊,這不是就被公安機關抓起來了?我的個老天爺啊,要是想要男孩子,繼續生不就行了嗎?做這種缺德事情,不害怕?”
“剛開始聽卞婆子這樣說,還覺得賈前進的對象不行,這樣來看,又覺得賈前進的對象太可憐了,這都叫做什么事啊,要是我孩子被這樣對待了,我拿菜刀跟他們拼命,都得給我死!”
“這樣一說,我還真的有點印象,聽人說過,好像是個什么小學,對,明街小學的事情,挺轟動的,而且還說這個老師差點死了,當時要是死了,沒去追究真相,那可虧死了,歐老師沒別的親人了吧,要不然房子都還得給那個殺人犯!”
“幸好這個歐老師沒死,這就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現在不就是和賈前進好上了嗎?賈前進剛剛可說了,以后都是歐老師管家,在領證之前還先去廠里財務室,從這個月開始,錢全部歸歐老師管,他就要個飯錢就行。”
……
“彤彤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件事?”
小團子不好意思說自己救人的事情,她昨天在幼兒園班上才聽到一個故事叫做《驕傲的小孔雀》。
小孔雀就是因為總是愛炫耀,都沒有其他小動物和它玩,也沒有人喜歡它。
桑云窈見狀,揉了揉小孩兒的頭發,開口說道:“當時歐老師差點出了事,是彤彤救得,其實歐老師和賈前進同志要結婚的事情,我比你們早幾個小時就知道了,歐老師還單獨給彤彤了一張請帖。”
桑云窈把請帖給拿了出來,開口說道:“歐老師本來不打算再嫁了,賈前進同志打動了她,她這才想小范圍請幾個人吃飯算了。”
“哇,彤彤真的是小福星。”
不少人過來揉小團子的腦袋,還來搓她的面頰。
馮奶奶笑瞇瞇地沒上前,她可瞅見了小團子的臉都紅了起來。
自從女兒平安回來了以后,馮奶奶就不是那個198號古里古怪的老太太,她成了整個巷子里最愛笑的老太太。
姚聽聽則是聽著周圍人的話心中一動,她總覺得剛剛說歐老師差點沒了是真的,說不定歐老師本來就應該去了,硬生生被桑寶彤這個孩子從死亡線給拽了回來。
姚聽聽看著桑寶彤,她對這個孩子當真是不太喜歡,帶來了太多變數。
眼見著話題都已經從賈前進、歐陽怡身上轉開,都已經開始吹桑寶彤了,何寡婦連忙揚聲說道:“我今天是有個事要和大家說,也是個好消息,我家向前要結婚了!”
周向前之前試圖追桑云窈,在追求桑云窈不成后,已經往農村戶口的女同志方向找了,最后找了一個姓方的女同志。
周向前其實對那個方姓女孩子說不上多滿意,尤其是見著了四合院里的桑云窈一天比一天出落得好看,和人處起來怪不得勁兒的,姓方的女同志勤快歸勤快,但是瘦瘦小小得不怎么好看,性格也太過于內斂,不愛說話,根本不像是桑老師那樣落落大方。
不過女方那邊倒是挺滿意周向前的條件,周向前就一個母親,家庭比較簡單,嫁過來周家還會想辦法幫忙弄個臨時工工作,怎么都比在農村里干活要強。
周向前對女方的態度不熱絡,不過女方倒是挺殷勤。
誰知道那天他們一起去公園里劃船,女方帶了烘的蝦,這一吃就不得了,周向前整個人都起了紅疹子,在船上暈厥過去。
女方趕緊把人給送到了醫院,搶救這不是要錢?當時女方家里給墊付了,給何寡婦打電話,讓她送錢,誰知道何寡婦硬是在女方家里賠了醫藥費還不夠,還要了二十塊錢養身體的費用。
女方家里掰扯了很久,最終認栽給了錢,周向前自然也就和女方吹了,等到周向前好了以后,整個廠區都沒人愿意給周向前介紹對象了。
周向前身體不好,就吃了女方家里烘烤的蝦,結果女方家給了醫藥費不說,還要賠二十塊,這誰家受得了?
本來198號四合院里還在悄咪咪地說周向前結婚只怕是困難了,沒想到這才過去了多久,就說周向前找到了對象。
何寡婦因為自己未來的兒媳婦,眉飛色舞地說道:“賈前進那是娶得二婚,他不擺席,可是咱們家不一樣,咱們在四合院里擺酒席,時間就定在這周日!我打算請三大爺在院子里做菜,到時候把女方家里人也請過來,大家那天可務必要抽空來吃酒席。”
何寡婦在四合院里擺酒席的原因很簡單,請三大爺做席面價格不貴,另外還可以收各家的禮金,反正何寡婦不管人來不來,各位的禮可都是要上的。
何寡婦和周向前顯然都商量好了,周向前拿出了一疊請帖, “就周日中午,一定要參加啊。”
周向前親自把請帖遞給了桑云窈,“桑老師,聽說你找了公安作為對象,到時候也請他一起來。”
周向前想到了未來媳婦,笑得是意氣風發,顯然他對現在的這個對象滿意得不得了,甚至覺得對方的條件比桑云窈還要優秀!
第77章 殺豬盤
周向前在發婚貼的時候, 就想到了他和柳清寧的初遇。
當時柳清寧拎著東西走路忽然跌倒了,因為他的車子輪胎有點問題忽然之間沒氣了,他本來推著車打算直接離開的, 結果柳清寧開口了,“這位推車的同志, 幫幫我好嗎?”
柳清寧抬起頭,露出白凈的小臉來。
她有一雙很漂亮的臉蛋,還涂了一點口紅, 長發披散著,瘦瘦弱弱的, 霎時間就讓周向前心中波瀾。
周向前說道:“幫什么忙?”
“能不能幫我撿一下東西,掛在你的車把上, 東西太重了,我已經搬了很久了,胳膊都有些累了。”
周向前那天是來這邊找媒婆的,本來就是他的休息日,所以他有時間浪費。
他按照女孩子的吩咐, 幫忙把書給掛在他的車把上, 推著車幫著女孩兒送書。
女孩子指揮他騎車到了政府大樓附近,柳清寧讓周向前在那里等著她。
“你可不要走了。”柳清寧對著周向前說道,“一定要等我!我最多十分鐘就好了!”
女孩子的模樣嬌憨又清麗,周向前想著自己沒事, 十分鐘的時間耽誤得起, 于是點頭了。
之后女孩子果然出來了, 她的手中已經空了, 旁邊還跟著一個很有氣勢的中年女人。
那個中年女人穿著很體面,帶著黑框眼鏡, 頭發還摸了一點發膠,梳攏得整整齊齊的。
周向前還沒有來得及和柳清寧打招呼,就聽到了中年女人對著柳清寧說道:“這筆錢說起來多也不多,說少確實也不少,但是你出也是值得的,畢竟可以換回來那么好的房子,可是三層的老洋房呢,又是這么好的地段,另外還有一個好工作,你好好想一下,你要是不行就嫁個人,你找你丈夫家里要這筆錢。”
“周主任,我根本就沒有對象,哪兒來的丈夫?再說了,如果我真的有對象了,我要是直接要錢,我成了什么人了?我對象家里該怎么看我?我想要的對象起碼得是高中畢業,可以瘦弱一點,但是一定要是個敢擔當的英雄!我覺得我還是放棄好了。多謝你。”
中年女人說道:“你要嫁什么樣的人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負責提醒你這件事,小柳同志,我還是覺得放棄這個解壓機會特別可惜,你仔細考慮一段時間吧,最后你不交錢,我就當你自動放棄。”
“周主任,謝謝你!我會好好考慮的,我也做好了放棄的準備。”
中年女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公文包,往前快速走,不多時就不見了。
周向前在柳清寧的眼前晃了晃,“你要是有事,我就先走了。”
周向前沒想到的是,柳清寧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你別走,我特別感謝你,要不我請你吃飯。剛剛要不是遇到你,我沒辦法一直搬那么重的書。”
女孩子笑容爛漫,周向前還被拉著手,臉上一紅就答應了。
女孩子請的是國營飯店的陽春面,周向前看著價格不貴,也不好意思讓人出錢,他就出了錢。
等到吃完了以后,柳清寧說道:“要不是我帶你回家不方便,我就在家里請你吃了,在外面吃真貴啊,不過國營飯店的陽春面可真好吃!我是第一次吃,要是有錢該有多好啊,就可以經常過去吃了。算了,有錢也不應該這樣浪費,在家里吃劃算!”
陽春面就是國營飯店里的素面,是最為便宜的,好吃歸好吃,但是周向前贊同柳清寧的話,確實應該節儉。
“確實是應該節儉一點,偶爾吃一頓就很好了。”
周向前想到了桑云窈,她的那個對象去了刑警大隊,那個對象有事沒事就帶著桑云窈下館子,他還見到桑云窈吃著五分錢一根的雪糕,都是那個祁公安掏錢。
桑云窈實在不是過日子的人。
“下次我要是約你的話,我可以帶上我自己做的包子!這樣就不花錢了。”
周向前的心砰砰直跳,柳清寧想要約他?
柳清寧見著周向前不說話,聲音也低了下來:“你不說話啊。那你……”
她用手撩起耳畔的碎發,輕聲說道:“你有對象了對不對?那就算啦。”
周向前哪兒有什么對象?上一個姓方的對象他本來就有點看不上,周向前對自己的母親說是可以找農村的,但是真的處上就忍不住和院子里的桑云窈對比。
桑云窈的工作好,長得好看,現在對象還是公安的,聽說男方父母的工作也好,這讓周向前的心中不是滋味。
眼前的柳清寧約他,他頓時就心動了。
“我沒有對象!下次我們再一起,不過你不用帶吃的,我來帶,我媽包的餃子特別好吃。”
“那一人一次好了。”柳清寧抿唇笑著說道,“我們去逛公園好不好?公園不用花錢,風景還很好,特別美。”
柳清寧雖然沒有桑云窈好看,但是比桑云窈還會過日子,比先前的那個農村人好多了!
就這樣兩個人處上了對象。
柳清寧告訴了周向前,她現在是臨時工掃大街的,她家的成分清清白白的,母親生過重病,家里花了不少錢之后,母親去世了,父親已經再娶了后媽,后媽和爸爸生了一個兒子。
她在家的日子不怎么好過,柳清寧是希望早點嫁人的,不過之前別人給她介紹的對象,都是壞心肝的后娘介紹的,她實在是害怕了,根本不敢走相親的路線,生怕就是有坑。
柳清寧和周向前處對象的時候,柳清寧最常說的話就是,“向前哥,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幸好我咬死了不肯相親,一定要自由戀愛,不然怎么會認識你?遇到你?”
“向前哥,你是我的大英雄,我第一次見到你,我都沒怎么和男人說過話,我沒想到你那么可親,我雖然沒什么錢,但是當時我打定了主意要請你吃飯。”
“要是我有錢就好了,就可以去找那個周主任解壓,有一個大房子,還有好工作,這樣的話,我們兩個人的日子就會過得很好。”
而周向前也想到了也想到了中年女人的那次話,“對了,你說解壓是什么回事?”
柳清寧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向前哥,我可以告訴你,但是這事你一定要保密,只能夠告訴何阿姨,其他人誰也不能說!”
周向前越發好奇了,在他點頭之后,柳清寧這才說起來:“這事其實是和我的大姨有關。”
柳清寧說,她大姨以前是學校的校長,住的是小洋樓,在運動開始的時候,房子被沒收,工作也沒了,被下放到農場去。
前段時間,她大姨已經被摘了帽子平反了。
按道理應該把小洋樓給她,還有學校老師的職位也還給她,但是她大姨病重死亡了,她的大姨又沒有孩子,這房子和職位就被封存了,需要交一筆解壓金,才可以給她。
“我肯定不能讓我爸爸還有繼母出錢。”柳清寧苦笑著說道,“有后娘就有后爹,要是他們出了錢,無論是小洋樓還是那份學校的工作,全部都落不到我的手中。”
“多少錢?”
“一千塊。”
一千塊可不是個小數字,周向前倒吸一口涼氣。
柳清寧繼續說,“我年齡小,我是和爸還有后媽住在一起的,我私下里去借錢,這么大的錢別人肯定要問清楚是什么情況,如果驚動了我爸和后媽,這個房子和工作肯定就落不到我頭上去,他們肯定會把房子和工作霸占了,說真的,向前哥,我的日子過得太苦了,我寧愿什么都沒有,房子和工作都歸官家,都不愿意給他們兩人,我想吐!”
柳清寧說道:“那個周主任是個好人,她說可以讓我找對象借,但是……這個錢實在是太多了,我覺得算了,人有時候要想開一點。不就是五福路的老洋房嗎?還有鳳雛高中的老師職位嗎?算了,不要了。”
周向前聽得是心里頭火熱,五福路的老洋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在建國以前是大資本家住得地方,都是特別好的小樓。
如果一千塊能夠買下這個樓,做夢都得笑出聲,另外還有鳳雛高中老師這個工作,光是這個工作轉手賣,至少就是五百塊,高的話,八百都有可能。
周向前想到了這里,脫口而出,說道:“你別急,我想辦法籌錢。”
如果要是桑云窈在場,就會無語,這是最為經典的騙局,聲稱有一筆外匯需要解凍/解壓,只要出一筆手續費,就可以獲得一大筆外匯。
周向前顯然不懂,而何寡婦也不懂。
只是何寡婦還是有些猶豫的,這天上掉餡餅,也掉得太大了一些。
“媽,你怎么想的,你說話。”周向前其實心底隱隱也有點不安,但是又不舍得放棄這么好的機會,所以想要多和母親商議一番,他說服母親的過程,其實也是周向前在說服自己。那個周主任也是從政府樓里出來,一看派頭就很大。
何寡婦想了很久,對著兒子說道:“你說的這個柳姑娘靠不靠得住?還有那個什么周主任?”
“我和柳清寧是處對象處了一個多月,媽,每次我們約會都是走路,還自帶飯,在外連汽水都舍不得買,你不也說這個對象好嗎?怎么靠得住?”
“我就是覺得這么多錢……”
周向前想著老洋房就火熱,畢竟那天因為提到了五福路的老洋房,約會地點就定在那里了。
“要是幾十塊,柳清寧自己攢一攢說不定就夠了,哪兒會和我說這樣的事情?她是因為有個不好的爸還有后媽,要不然這個便宜咱們也不能占到,光是一個老師的工作就值了。媽,要不咱們去看看五福路的老洋房。”
“行。”
周向前和何寡婦去了一趟五福路,見到了漂亮的老洋房,何寡婦也徹底心中火熱了起來。
周向前認識柳清寧又不是一兩天了,包括柳清寧和周主任的說話,也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無意之中聽到的。
何寡婦說道:“如果要是出了一千塊,小洋樓必須得有你和柳清寧兩個人的名字。還有工作也給你,你軋鋼廠的這份工作賣掉,到時候你去學校上班。如果要是柳清寧同意了,咱們家就出這個錢來辦解壓。”
何寡婦找到了柳清寧,而柳清寧居然比她想得還大方。
柳清寧說道:“其實寫向前哥的名字就行,不過要先領證,我也得保護我的權益不是嗎?拿到了房子以后,向前哥要對外說的時候,只說是你們家的樓,不要說我大姨,我怕我爸還有我后媽起不好的意思,我怕到時候知道有我的名字,他們要來搶。”
要是房子只寫周向前的名字那就更好了,不過柳清寧也說了,要先領證,讓周向前把戶口本給她,她先找周主任給幫忙領證,時間得寫早一點,寫到今年年初,這樣的話,才更方便房子過戶。
拿著了周主任給幫忙做的結婚證,何寡婦就把錢給了周主任,周主任給開了房產證明,因為辦的時間是周五下午,今天是來不及讓老洋房里面的人搬走了,周主任承諾最遲本月底會幫忙把住戶清走。
想到了即將搬入老洋房,周向前是意氣風發,甚至看著桑云窈都有些不屑。
所有人都說桑云窈好福氣,養了一個天才崽崽以后被躺著帶飛了,周向前覺得自己才是要過好日子了,等到周日請客吃飯了,收了198號四合院的禮金,他就正式去過好日子。
桑云窈被周向前看得是莫名其妙,也沒理會周向前的這點優越感,拉著小孩兒回家看書去。
姚聽聽捕捉到了周向前的這點眼神,她心中一動,猜測周向前的對象肯定是有點厲害,她打算上前套套話,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
想到撈好處,姚聽聽就心中一痛,要不是賈前進要娶媳婦了,她哪兒用這么辛苦地去找其他人?光是一個賈前進就夠了大半。
姚聽聽對著周向前招招手,“向前。你嫂子好奇,你媳婦是個什么樣的人啊,向前,你眼光高,嫂子覺得,你一定是找了個很好的對象。”
以前何寡婦防備著姚聽聽,自從老洋房的房產證明都到了手,何寡婦心情很好,等到月末就可以搬過去了,日子真的是過得順心了。
何寡婦帶著點優越感,“先不急,等到周日你們就見到人了。”
柳清寧的工作沒那么好,只是個打掃衛生的臨時工,但是沒關系,等到老洋房到手了以后,何寡婦覺得柳清寧不上班也可以,在家多生幾個娃娃,好讓周家的香火更為旺盛一點。
第78章 姚聽聽的夢
姚聽聽從周向前這里知道了一個消息, 周家有一門遠方親戚,要送周向前一套房子,還要給周向前換個工作。
在周家完稅以后, 他們很快就要搬到五福路的老洋房了,到時候周向前也會去做學校的老師, 不會再做這個工作。
現在這個房子,何寡婦打算晚點換成票和的錢,到時候帶過去。
何寡婦放出這兩個消息的原因很簡單, 她現在就要開始踅摸把工作和房子換成錢了,在老洋房騰空的時候, 誰家給的錢最多,她就把工作和房子換給哪家。
前面賈前進結婚, 眾人感慨一下歐陽怡,周向前要結婚,他們感慨一下日子過得真快,現在何寡婦要賣房賣工作了,少不得開始打聽起來。
“恭喜啊, 您這是三喜臨門。”
“這房子價格是怎么算的?”
“工作的話, 是個什么價格,老嫂子你給個話。”
“五福路的老洋房,老嫂子,我就知道周向前是個有福氣的, 你以后要享福了。”
姚聽聽買不起房子也買不起工作, 這會兒只有羨慕的份。生活在她身上只有無窮盡的苦難, 她真情實意地羨慕, 讓她從周向前那里得了一張粗糧票。
看著這張糧票,姚聽聽在心中感慨, 還是賈前進大方得多,名字里都有一個前字,怎么就差這么多?
姚聽聽先是燒了一壺水,伺候家里三個小的洗漱,又是和回來的婆婆一起伺候公爹。
卞婆子瞅了一眼怏怏的姚聽聽,刻薄地評價何寡婦家的事情:“別看周家今晚上這么嘚瑟,她指不定是被人騙了,到時候要是工作房子沒賣還好說,要是賣了,這輩子就毀了。”
姚聽聽一愣,“親戚給的房子,還能有假?”
卞婆子嗤笑,還亮著的那只眼陰惻惻的,“他們家有什么有錢的親戚?何寡婦還說拿錢換得房子,她惦記別人的房子,別人惦記她的錢。”
要是桑云窈在場,肯定得點頭,騙局不就是這樣嗎?你惦記那點紅利,別人惦記你的本金,無論是刷單騙局、還是古早這種所謂解壓騙局無外乎如是。
姚聽聽應了一聲,想著何寡婦周向前的錢都被騙了,日子也過得苦苦的,也挺好。
姚聽聽的日子像是苦水里泡出來的,她一直想等到孩子大點就好了,但是三個男孩子真的是越吃越多,她似乎怎么都等不到婆婆說的好日子。
姚聽聽就希望別人的日子過得差一點,大家的日子都過得不好,她就沒那么難受了。
馮奶奶的日子好了,桑云窈的日子滋潤著,賈瑛嫁了軍官……別人家的日子怎么就那么好?
還有賈前進……要是賈前進沒結婚就好了。
婆婆忽然開口:“那個賈前進要和歐老師結婚了,以后你見到他們兩人,就當沒看到。”
“恩。”姚聽聽應了一聲,她今天見到歐老師的一個背影,心里頭就發憷,哪兒敢上前招呼?
姚聽聽的心中又泛起了波瀾,她覺得或許是因為婆婆最后又提起來賈前進和歐陽怡,讓姚聽聽晚上做了個夢,夢到了賈前進。
在夢里沒什么桑云窈,桑云窈在勞動的時候掉入了一汪鐵水里死得尸骨無存,也沒有什么桑寶彤進入到首都里,就連桑家的房子廠里都給回收了,后來又給了軋鋼廠里的一個關系戶來住。
沒有桑云窈,賈前進就有另外的相親對象,姚聽聽想辦法給破壞了。
這期間賈瑛回來了,賈瑛在夢里也沒有鬧著讓姚聽聽還錢,她和賈前進吵了一架,賈瑛似乎被賈前進起得夠嗆,還放話不管賈前進了。
明街小學的歐陽怡死了,他的丈夫接了歐陽怡的工作,得了歐陽怡的房子,夢里的姚聽聽還羨慕了一把歐陽怡的愛人,一個農村戶口的矮男人真的是走了大運了。
夢里的日子還在繼續,姚聽聽三個孩子實在是太難養了,在某一年的夏天,賈前進喝了酒,姚聽聽就和他一個被窩了,兩人就結了婚。
198號四合院的馮奶奶去世了,所以干脆賈前進家的院子和馮奶奶的院子對調了,然后在198號院子里兩家并一家。
姚聽聽不喜歡賈前進,賈前進呆頭呆腦的,不過他對三個孩子是真心實意地好,就是一點不好,賈前進還想養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賈前進過了三十歲了,就是想要自己的孩子。
他們現在的生活怎么養得起四個孩子?于是姚聽聽自己去醫院做了手術,讓自己不能生孩子。
這樣當然生不了孩子,賈前進就提議檢查,而姚聽聽說一般都是男人的毛病,她讓賈前進去檢查身體,姚聽聽趁著醫生和人掰扯,自己偷偷進去蓋了章,上面寫了賈前進不孕不育。
賈前進得了醫生不孕不育的告知書以后,徹底蔫吧了下來,甚至覺得自己挺對不住姚聽聽的。
以前賈前進就對三個孩子很好。確定不能生了以后,更是把他們三個當做自己的親兒子。
那個時候三個孩子都已經十幾歲,邁入到了青春期,他們哪兒耐煩賈前進的那些絮絮叨叨,私下里三人一齊嘲笑賈前進。
后來賈前進幫忙給三個孩子娶了媳婦,姚聽聽的日子也舒服了起來,就像是婆婆說的,她的好日子終于來了。
老小最出息,要去港市發展,說是要帶著姚聽聽過去享受,賈前進是個不愿意出大陸的,反正他們也是半路夫妻,就此一拍兩散好了。
姚聽聽做完了這個夢,心里頭還悵然若失,夢里的日子多好啊,尤其是和賈前進結婚之前還有點累,和賈前進結婚了以后,他就沒有委屈過自己,而現在那個男人是屬于歐老師的了……
姚聽聽打水洗臉,而這個時候桑云窈正在往盆子兌涼水準備刷牙洗臉。
天氣冷了,她家里又不缺煤票,要是病了更麻煩,桑云窈家里天天都燒至少兩壺水,偶爾要洗澡就燒得更多。
早晚洗漱都是用熱乎乎的水,看得姚聽聽是羨慕不已。
桑云窈用兩個漱口杯舀了兌好的溫水開始刷牙,目光從姚聽聽身上劃過,很快又收了回來。
兩人收拾好了以后,桑云窈帶著桑寶彤,和馮奶奶、詹彩玲一起碰頭。
雖然祁衛東好不容易放假,但是今天他們有一個特殊的事情要做,要去看電影。
《女兵回家》的試映會準備開始播放了,作為事件的當事人,還有小演員,當然是要去看已經改好的電影。
第79章 電影試映
桑云窈來過一次首都制片廠, 這會兒拿著她和小團子的票進入到了場內。
隨著燈的關閉,所有人都認真地看著《女兵回家》。
開篇場景明亮,女演員梳著雙麻花辮, 穿著的軍綠色的衣服身上佩帶大紅花出征。
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扭頭對著來人笑容燦爛。
取景就是取自帽兒胡同, 軋鋼廠的職工和家屬們熱熱鬧鬧地出現在鏡頭里,對著女兵告別。
扮演馮奶奶的那個老太太面上帶著驕傲的神色上前整理女兒的衣服,“我等著你回家。”
“媽, 你等著我帶大軍功回來!”電影里的女演員聲音清脆,帶著勃勃的生機和活力, 滿是對軍隊的向往。
這老太太和演員演技著實是好,雖說對話和當時的不一樣, 但是著實把馮奶奶詹彩玲帶回到了那個炎熱的夏天。
那一天的蟬鳴聲那么大,那么聒噪,白天馮老太太還激動著,等到夜晚的時候,就像是電影里的那個老戲骨一樣, 輾轉反側, 擔憂女兒。
電影中的詹彩玲在部隊里進行訓練,一開始鍛煉的時候,比不過那些老兵,她還會被人取笑, 一直到開槍打靶, 電影中的詹彩玲同志驚艷全場, 折服了那幫戰友。
馮奶奶還沒開口, 正牌詹彩玲就小聲說道:“這是藝術加工,我進去了可沒被人瞧不起, 也沒一連打出那么多十環。”
馮奶奶點頭,電影演得太好了,讓她覺得女兒可能真的被欺負了,聽到了女兒的話這才稍微放松一些,她老擔心女兒被欺負了。
詹彩玲本來同意拍電影是為了找回自己的記憶,現在有了記憶,看著這段改編過的部隊情,不由得淺笑起來,找回記憶以前都沒和隊友們聯系,她想起來了,就通過武裝部找他們的消息,給他們寫信,估計很快就會重新聯系上。
這一段從訓練到打仗的劇情,是電影常用的故事寫法,從一開始的不服氣,到后來成為生死之交的戰友,并且看不慣詹彩玲的隊長,到了最后在戰場上為了完成任務犧牲了生命,這種反差古今中外都是動人的。
馮奶奶看著戰場上的兇險眼眶發紅,看到了電影里的人跌入到了江水里,她死死握住了女兒的手,慶幸女兒還活著。
電影中的詹彩玲被人救了,卻被人剝去了軍裝,用火燒了她身上所有的東西,放映廳里本來有人在慶幸女兵得救,現在從電影里知道了他們要做的事情,要把女兵給永遠留在這個村子里當媳婦,開始了低聲議論。
“這一段是真的嗎?別是裴導演自己加的戲份。太讓人生氣的劇情了,怎么這樣對待我們的同志?”
“這一段是真的,關于這個案子,電影里是全部寫實,根據我的了解,武裝部還申請了案件重審,這個故事里軍隊訓練部分,還有戰場部分有糅合其他的真實事件,關于詹彩玲的個人部分都是真的。”
“這片子選材我看過,是真不知道故事情節這么豐富,裴灃的眼光真不錯,這片子拍出來,估計得是今年的第一。”
解放軋鋼廠的幼兒園的三個小朋友因為要上學,拍攝在邊境村子的故事,他們都不在場,此時第一次看到了這個情節,他們又認識詹彩玲阿姨,當場就哭了起來。
段在儷連忙把自家兒子給帶出去,至于說狄晶晶的媽媽也是捂住了女兒的眼睛。
這會兒電影為了表現出了那戶村人的殘暴,上前壓住了電影里的詹彩玲。
桑云窈也讓小孩兒閉上眼,用手指堵住小團子的耳道,等到這一段放完了,才讓她睜開眼。
詹彩玲想要讓奶奶閉上眼,但是馮奶奶不干,這是電影簡化了的版本,曾經比電影里更糟糕十倍百倍的壞事發生在女兒身上。
馮奶奶覺得自己經歷的事情很多了,馮奶奶的經歷告訴她,干什么事情都不要逃避。
當時裴灃過來求問能不能改編,馮奶奶是一口答應了的,就算是發生在詹彩玲身上的那些壞事被人知曉又怎么樣?她家彩玲是受害人,她家彩玲沒有錯!
老太太就是要看這一段經歷,想更清楚地知道在女兒身上的經歷。
電影院里很多人的眼眶都紅了,馮奶奶卻沒紅,她咬著牙,她知道這一戶人家遭到了報應,她要繼續看下去。
一直到詹彩玲逃了出來,馮奶奶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逃亡的一段用了叮叮當當的揚琴來配樂,這種悠揚的樂曲硬是有了鏗鏘的金玉碰撞之音,讓人的心也跟著緊張地狂跳。
逃亡成功以后,便是詹彩玲的人生低谷,沒有身份沒有記憶,她不知道家在何方,而電影里老戲骨也知道了女兒戰死的消息,在武裝部里哭著求找女兒的尸骨。
后來的故事就是到了烈士塔上的相遇,到了這一段,段在儷把自家小孩兒重新抱回來,因為有自家小孩兒,怎么都不能錯過這段鏡頭。
小卷毛的眼眶還紅紅的,但是看著接下來的電影情節,他看得呆住了。
草長鶯飛,紅日將落,畫面美到了極點,還有悠揚的電影配樂。
裴灃的構圖很美,電影里的桑寶彤拉住了女演員的手,認真地和她說,“這是槍繭。”
情緒到了這里已經被撩撥到了極點,音樂也在此時昂揚起來。
而隨著詹彩玲開口和小團子說,她會去武裝部,那種喜悅的心情,女演員展現得特別好,讓放映廳里又有小小的議論聲,也有人在說小演員演得好。
小卷毛這會兒不難過了,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說道:“這是真事改編的!認出槍繭的就是我老大,她又聰明又漂亮。”
段在儷連忙捂住了兒子的嘴,有些尷尬,“對不住對不住,大家繼續看電影。我等會訓他!”
不過因為這一段正好是情緒舒展的部分,在場的人又大部分是制片廠的人,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確實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真是聰明,能夠幫助女兵回家。”
“沒事,也不要緊,其實劇本都已經看過了,就是沒想到成片也這么好。”
“小姑娘應該也在場吧,等會好好看一眼,可真是適合電影的一張臉。以后跟著我們制片廠拍電影好了。”
桑寶彤這會兒坐在小姨旁邊,因為放映廳里大人的話,她耳朵尖紅彤彤的,成了名副其實的彤彤。
桑云窈捏了捏小孩兒發燙的耳垂,摸了摸她發燙的臉,低聲說道:“沒錯,咱們家小朋友就是《女兵回家》的靈魂人物!”
“小姨,別說啦。”小團子直接臉紅得不行,把手臂都給抬起來了,整張臉都埋在了臂彎里。
見著小孩兒害羞,桑云窈這才不逗她了,“好,咱們繼續看電影。”
電影播放到詹彩玲去武裝部,武裝部的人戲劇性地認出了詹彩玲的來歷,放映廳里又有人解釋,這里還是真實的改編。
裴灃看電影的時候,一直在輕輕抖腿,為什么在聽到了這個故事,他就起了改編的心思,就是因為這個故事太適合搬上電影屏幕了。
拍攝剪輯好了以后,裴灃給自己打120分,滿分是100分,他覺得拍攝這個電影自己超常發揮了。
最后故事結局定格在老戲骨拉著年輕女演員的手,“彩玲,我們回家!”
畫外音也在此時響起來,在武裝部和街道辦事處的幫助下,詹彩玲同志安排了工作,因為生活富足了,她也恢復了記憶。
電影屏幕黑下來,不到一秒鐘又重新亮起來,上面出現的是穿著軍裝的詹彩玲,年輕時候的詹彩玲如同電影女演員一樣梳著兩條麻花辮對著行禮。
第一張照片結束以后,很快是第二張照片,是在部隊大比武的時候,詹彩玲拿了第一,脖子上掛著獎牌,和戰友們在一起合影。
第三、第四張照片則是在戰場上的集結,還有戰場上真實的慘烈情形,第五張照片則是法院上第一次判村子里的人的照片,犯罪分子們低垂下腦袋。
最后的照片則是《首都日報》記者拍攝的兩張照片,一張是老太太在眾人圍簇下拉著詹彩玲回家,一張是三個孩子的合影。
正好在此時電影屏幕也黑了下來,放映廳的燈光打開,所有人都開始鼓掌。
桑云窈和小團子也跟著鼓掌。
裴灃拿著喇叭,“所有劇組成員請上臺。”
嘩啦啦,半個放映廳的人都空了,裴灃說道:“感謝大家的觀看,電影最終的呈現和大家的努力是分不開的,我剛剛跟著大家一起看成片,毫不夸張地說,我覺得整個電影的完整度我非常滿意,也希望大家喜歡這部《女兵回家》要是有什么意見,大家都可以反饋。”
當場就有人喊道:“我最大的意見就是這個片子拍得太短了!簡直太好看了!”
所有人發出了善意的哄笑聲。
有人站起來說年輕的女演員演得很好,有人說哪一段改編自己覺得特別棒。
旁邊還有人讓馮奶奶、詹彩玲也表達一下意見的。
馮奶奶說話很樸實,直接說道:“我不懂電影,我只知道都拍得特別好,里面演我的老演員很好,演彩玲的演員也很好。”
馮奶奶的話又獲得了滿堂彩。
差不多小半個小時的影片評價會以后,導演請了馮奶奶還有詹彩玲一起上臺,拍攝了大合照。
電影結束以后還有一個小型的慶祝會就在首都制片廠的食堂里舉行。
·
三個小朋友放映的時候沒有坐在一起,這會兒終于湊在一起。
三人手中一人一個小缽,廚師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竹簽,里面放著一小碗拔絲紅薯。
紅薯的滋味不夠足,因為沒到霜降那一日,沒被霜打過,紅薯的滋味不夠甜,比較淡。
但是裹上了一層拔絲糖漿就不一樣了,為了增香還加了一把新炒熟的白芝麻,別提多香了。
三個小朋友連忙吃著拔絲紅薯,等到吃得小肚子挺了起來,這才開始說話。
“不是說你二姑回來嗎?”小卷毛興奮地說道:“你還說你二姑特別好看,怎么沒有出現?”
狄晶晶也是不住地點頭,她來制片廠拍電影,見過有人跳舞,她當時看得眼睛都直了,而那個阿姨的說法是,她只是普通的歌舞團跳過舞,彤老大的二姑是文工團的主舞,那得跳得多好?!
“她現在不在首都。”小團子說道,“她去表演啦。”
文工團是屬于部隊的編制,服從命令是第一天職,就算是陸湘儀早已經和侄女約定好了,也只能夠爽約,去履行她的職責。
狄晶晶嘆息了一聲,“好可惜。”
“不可惜的!”桑寶彤掰著指頭說道,“晚點我還可以見到二姑的大兒子,聽說很快要休假了,今年休假打算連著過年一起!到時候還有在首都的表演,要是有機會,我要到票了,帶你們看。”
狄晶晶連忙點頭,小卷毛也是如此。
一開始沒對外公開桑寶彤還有一個親戚,在葛家國老人、祁衛東等人的多方努力下,桑寶彤的父親陸繹被摘了帽子。
陸湘儀帶著厚禮到198號四合院進行正式認親,這才公布了桑寶彤的生父其實是去被送去改造的人,帽兒胡同的人恍然,他們原本就覺得桑思玉不會隨便嫁人,這樣來看,就對了,陸繹要是普通的莊稼漢,桑思玉哪兒看得上?
四合院的人還議論了一番這桑云窈和祁衛東兩人的輩分關系可真夠亂的。
狄晶晶和小卷毛都想見到彤老大的二姑,本來說好了是今天是二姑陪著彤老大看電影,沒想到還是熟悉的小云老師。
雖然有點好奇文工團的主舞是什么模樣的,不過兩個孩子很快就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他們興奮地議論起來彤老大在電影里特別好看的事情。
有些人長得好看,但實際上是不上相的。
桑寶彤是屬于上相又好看的。
孩子的眼睛要比成人更為清澈,桑寶彤又性格早熟,呈現在電影里就有一種故事性,由這樣的孩子說出來是槍繭,再正常不過。
關于桑寶彤自己扮演自己,其實當時制片廠里還有不同的聲音,等到后來用膠卷拍了下來以后,就沒人有意見了,不少人還說,下次要是有合適的角色可以找桑寶彤,這孩子聽指揮,而且對別人的目光很敏感,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鏡頭在哪兒。
小卷毛說道:“今天還有林叔叔說你適合拍電影,你要拍電影嗎?”
桑寶彤搖搖頭:“我要讀書,還有不到一年,我就要去念小學了,我想起碼跳級到三年級。”
桑寶彤伸手比劃出了一個三。
三年級不是桑寶彤隨便亂說的,她是根據自己的學習情況來計算的。
桑寶彤現在認識的字已經擴大到三千字了,常用的漢字都已經認識,在一個半月前開始學小學一年級的課本,語文、數學都已經學夠了一年級上學期的課本,準備向一年級下學期出發。
家里有小姨在為了高考做準備,桑寶彤看著小姨是進度就是先把課本吃透,然后再看課本后面的習題,再然后就是會自己做練習冊。
桑寶彤也學小姨的方式開始看書,她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進度,覺得在明年九月份以前肯定可以熟練掌握一年級到二年級的課本。
至于說三年級的內容不確定,可能學不完,桑寶彤聽小姨說,應該把基礎打好,到時候可以上學的時候繼續往后學,如果可以再跳級。
桑寶彤這話一出,旁邊有一個人冷笑著說道:“才上幼兒園就想跳級到三年級,真的是想得美,盡會吹牛皮!”
三人同時看了過去,說話的是個長頭發的女人,生得很瘦,眉峰上挑,眼白多于眼黑,看上去就是個鋒利不好惹的人。
“彤老大說可以去三年級就可以去!”小卷毛想也不想就說道。
狄晶晶本來還想讓彤老大一起讀小學一年級,這會兒立即也反駁說道:“就是就是,我們彤老大從來不吹牛皮。”
女人的眼中是憤世嫉俗,這種扭曲的表情破壞了她的美感。
“也是,看這個裝扮家里頭有關系吧,這年頭就是這樣,有關系代表了一切,都上了這么大項目拍攝電影,要跳級不也是輕輕松松?”
女人看上去陰惻惻的,桑寶彤多看了她一眼,立即不吃東西了把自己的小碗往小卷毛的手里一丟,一只手抓住了小卷毛一只手抓住了狄晶晶。
彤老大帶著他們兩個跑了,狄晶晶和小卷毛也就跟著跑,等到跑到了一邊去,桑寶彤才說道:“我們是小孩子,不和大人一般見識。”
“什么叫做一般見識?”
“就是不搭理她。”桑寶彤說道,“她看上去很兇,不理她,我媽媽以前教我的,凡是讓我覺得不舒服的大人,咱們就遠離,還有小姨也這樣說了,說我們是小孩子,不如大人的力氣大,腿也不夠長,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桑寶彤說話的時候,還去留意那個陰惻惻的女人,見著她似乎又要走過來,她就帶著兩個跟班去自己的小姨旁邊待著,總之,要遠離那個女人!
桑云窈這會兒正在和一個制片廠的女職工聊天,低頭看到了腿邊的三個小孩兒,收回了視線,繼續和人聊天。
狄晶晶一愣,這和她媽媽教得可不一樣,還可以遠離讓人不舒服的大人啊。
狄晶晶被教導的是懂禮貌,要聽大人的話,要乖乖的,她還沒想過可以這樣。
“我小姨也是這樣說的,她和我說,有人就喜歡欺負小孩子。”桑寶彤小聲說道,“故意讓我們說些不合適的話,反正有點不舒服,我們本來就不認識,遠離他就好了。和她說那么多干嘛,她偷聽我們說話,還嘲笑我,我們就不理她。”
小卷毛立即說道:“彤老大說得對!那個女人說話可兇了,一點都不好!”
小絹毛和狄晶晶兩人同時點頭,桑寶彤平時就懂得比他們多,他們兩個叫她老大,桑寶彤就把自己懂得東西教給他們兩個人。
“你懂得好多啊。”小卷毛嘆了一口氣,吃了一個拔絲紅薯,眼底泛著淡淡的憂傷,“彤老大,你能不能不跳級啊,我們一起上學不好嗎?”
“才不可以!”狄晶晶說道:“彤老大是要做科學家的,科學家肯定和我們一樣。”
“那好吧。”小卷毛咕囔著說道,他可以努力學習,例如現在他已經認識一百多個字了,但是讓他去學三年級的課本肯定是不行的。
“沒關系,我們還是好朋友的!”桑寶彤說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因為小孩兒們離得太近,和桑云窈說話的女同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家這個外甥女可真厲害了,這兩句話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這位女職工是為了桑云窈身上的這套衣服來的,搞藝術工作的,她看得出來桑云窈的這身衣服格外合身,像是定制的,就想問問看怎么做的。
剛剛的女人帶著惡意,這位胖乎乎的阿姨就沒有惡意,桑寶彤說道:“四海之內有好朋友,即使遠在天邊,也像在一起一樣親切。”
“我看說不定還可以做個小小文學家。”
小小的科學家/文學家也有她的煩惱,大概是拔絲紅薯有點涼了,桑寶彤一咬,咔噠一聲,她的牙掉了。
吐出了一顆帶著血的牙齒,桑寶彤愣愣的看著牙齒,眼淚啪嗒一下掉落了出來,而兩個小跟班發出了尖叫和啼哭聲。
牙掉了還出了好多血,好可怕!
桑云窈連忙去看是個什么情況,小團子哭哭啼啼地把手攤開給桑云窈看,“小姨……”
原來是開始掉牙了。
“沒事沒事。”桑云窈看到了牙齒之后,笑了起來,“這是換牙了,所有人都有乳牙和恒牙,你看這個牙是不是沒有牙根,從五六歲開始,牙齒會替換成更結實的恒牙。”
桑云窈帶著小團子去洗手,把牙齒用手帕包好,打算按照老方法回去扔到屋檐上。
小孩兒掉牙有一個講究,如果是下面的牙掉了,要扔到屋頂上去,如果是上面的牙掉了要埋起來,這樣的話牙齒才會長得正。
桑云窈也吩咐小團子不要去舔傷口,不然牙齒容易長歪。
接下來的時候,桑寶彤對著豁了一個口的牙床部分異常的小心翼翼,根本就不敢用舌頭去碰觸,萬一要是長歪了就不好看了。
桑寶彤希望有和小姨一樣整整齊齊的白牙齒。
第80章 打啵
桑云窈拉著桑寶彤走到了門口, 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桑云窈的鞋帶開了,為了避免絆腿,她彎腰系鞋帶, 同時聽了一耳朵,是一個男人拉著裴灃在說話, 那人的語氣很急躁。
“老裴,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你下部戲的女主是彩霞,怎么一直沒有找我們家彩霞, 現在這片子出來了,剛剛那個《女兵回家》別人說是好得很, 我怎么覺得里面的那個女主演技就那樣,要是換上了彩霞, 這電影肯定就不一樣,彩霞的表現力是一絕。”
裴灃說道:“你看片名就知道是《女兵回家》,女主角的政治身份需要審查的,這個戲是根據真實情況改編,必須要根正苗紅的女主角, 彩霞的情況我也很清楚, 是過不了武裝部那邊的審核的。”
“彩霞的政治身份有什么問題?老裴,你不能因為你不想弄了,就說自己辦不到,你可是編劇加上導演, 你要是做不了, 就沒人能做了。”
裴灃:“對, 彩霞的政治身份沒問題, 是她的那個丈夫有問題,就算是離婚了, 也是一樣的,彩霞,叔勸你換一個行當,我們這個行當不行,你吃不了這個飯。”
叫做彩霞的女人委屈巴巴的,聲音帶著哭腔,“裴導,我是真的喜歡演戲,我覺得可以體驗到另一種人生。而且你也說了,我都已經和我丈夫離婚了,他做的事情怎么能牽連到我?”
男人也著急地說:“彩霞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以前電影不是拍得好好的?怎么以前可以,現在不行?而且都是新社會了,難道還歧視離婚的人?”
裴灃:“老胡,我本來不想把話說得那么明白,全國人民對電影都是渴求的,如果電影演員存在瑕疵,這個人的演技再好也不要,今天正好你過來,那我們就把話說清楚,其實不光是《女兵回家》,后面的所有電影項目,我都不可能用彩霞,你最好讓彩霞換個行當討生活,對政審要求沒那么高的職業都行。”
“老裴!你這話說了就是扎我們家彩霞的心,當時她拍戲還是靠著你,你說她有一張適合說故事的臉,要不然也不會后來學都不上了,跟著你拍電影。你是大導演,是編劇,不用我們家彩霞,我們家彩霞怎么辦?”
裴灃:“老胡,我之前是真的想過再用彩霞,不行,真不行,我不可能冒著電影被下架被整頓的風險用胡彩霞,電影不是我一個人的電影。你說什么都沒用,我不可能去冒險用彩霞。”
桑云窈把自己的鞋帶系好了以后,又幫著桑寶彤整理了一下鞋帶,這才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又走了幾步,就聽不到那細弱的交談聲了。
小團子則是扭頭看了一眼那邊的方向,說話的男人小團子不認得,不過那個站在男人旁邊的女人桑寶彤有印象,就是剛剛兇巴巴的女人。
這會兒那個女人不兇巴巴了,整個人低垂著頭還聳著肩膀看著馬上就要暈倒的模樣。
“別看了。”桑云窈連忙把小孩兒的頭給掰正了。
等到又走了幾步,桑云窈這才教導小孩兒。
“明顯是在求人辦事,你裴叔叔不同意,他們沒辦成事,等會看到你了,說不定會惱羞成怒。”
小孩兒點了一下頭,她葡萄一樣的眼睛很是靈動。
桑云窈看著小孩兒漂亮的眼,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要說適合演戲,其實她家小孩兒才是適合拍電影,那天拍電影的時候,她都注意到了,小孩兒都沒出錯,導演拍了一次就過了,在大熒幕上,背后是一輪紅日,她家外甥女也是說不出的可愛。
她家的小孩兒心思還正,拍戲只是因為陪著兩個小伙伴玩耍,知道什么是正經事,哪兒有為了拍戲耽誤學業的?那個彩霞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也就是因為運動的原因,各種文化課業停擺,那個彩霞應該年齡也不大,還可以想辦法彌補上學歷,要不然在后世那個卷到爆炸的年代,可沒機會了。
“小姨,我之前見過那個叫做彩霞的阿姨。”
小團子說了胡彩霞的情況,桑云窈聽著酸意都開始冒到小孩兒身上,不由得搖頭。
“前恭后倨啊,這種人更是不要輕易得罪。”
這種人心眼小,小孩兒說話都能冒犯她。
“前恭后倨是哪幾個字?”
桑云窈從包里拿出了筆和紙,和小團子解釋成語的意思。
小團子捏著這張紙,默默消化吸收,等到自己記住了,這才把筆和紙還給小姨,還附贈一個甜滋滋的笑容。
·
拉著小孩兒出了首都制片廠,桑云窈想著去哪兒玩。
她也很久沒陪著小團子進行一整天的活動了。
平時周六送到祁家的大院,周日是送到制片廠家屬院,今天因為陸湘儀外出了,她打算帶著小孩兒去逛逛。
“我們去香山公園好不好?”桑云窈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景點,咕囔著說道,“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外出拍風景照。”
小孩兒挺喜歡拍照的,要是可以的話,桑云窈想著在外拍拍照,也算是個留念。
桑云窈這樣念叨著,本來沒報什么希望,倒是沒想到今天的運氣好,因為有人請了照相館的人拍外景,桑云窈給了錢,也蹭了幾張照片,照相師給寫了條子,桑云窈憑著條子就可以取照片。
“謝謝!”桑云窈笑瞇瞇的接過條子,對著照相師傅鞠躬。
其實她手里的票和錢也夠買個相機,但是她只會傻瓜相機,要調整鏡頭焦距和曝光數據的相機她不會,而且這金貴東西也怕有人搶了,沒有攝像頭的時代,搶劫還有小偷小摸特別多。
來香山公園的不少人見著桑云窈的舉動也心中意動,不少人都去找拍照的師父,花錢請人拍個外景。
深秋的香山是滿山遍野的紅葉,滿山遍野的紅葉順帶讓小團子加深了一首詩的印象。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小團子知道了,這霜葉便是漫山遍野的楓樹葉片,有時候看著這些美景。
桑寶彤就在想,為什么古人可以用那么簡練又浪漫的語言描述出眼前的美景。
游玩過后,桑云窈帶著小孩兒在附近下館子吃了晚飯。
這年頭的日子確實不好過,但是有錢有票了以后,娛樂活動不夠多,但是吃上面,因為食材的鮮美,比后世反而吃得更好。
大抵是工作和生活都順心,還悄默默做了大好事,小云老師覺得應該自我獎勵,享樂主義精神就在小云老師的體內搖旗吶喊,反正祁衛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下班,她就帶著小團子在外享受了再回去。
香山公園附近的國營飯店廚子是南邊來的,做菜的食材是頂頂好,講究的味道是在于食材本身的味道,絕對不會喧賓奪主。
一碗茶樹菇鴿子湯最是香濃,鴿子肉燉得軟爛輕輕一抿就脫骨了。
秋天的鱸魚肥美,仔細去掉了鱗片腌制后,做清蒸鱸魚,這一道菜小團子吃了大半。
另外就是五花肉炒細筍,上好的五花肉油脂被煸出來,肥肉部分呈現出透明樣,吃起來咯吱咯吱的,但是絕對不會覺得肥膩,細筍這道菜最是需要油水,好徹底腌殺出竹筍的澀味,好吃著嘞。
等到兩人吃得肚子飽飽的,不敢耽誤時間,立即就踏上了返程的公交車,下了公交車以后,兩人急匆匆往前走,在巷子口見著了祁衛東。
深秋時節天黑得早,路燈都已經上了,祁衛東就半坐在車座上,低頭看東西。
祁衛東沒穿上白色制服,在外有時間,他都會換下那身白色制服,不然有時候和桑云窈說幾句話,就會有好幾個人來找他。
他穿得是一件筆挺的黑色風衣,風衣是敞開的,垂在膝蓋之上,露出熨燙得齊整的黑色長褲,腳下是一雙黑色的皮鞋,一只腳踩在地面上,另一只腳蹬在自行車的腳蹬處。
他低垂著眉眼,手中拿著一個筆記本在看,不知道在看什么,還用筆在上面勾勾畫畫。
桑云窈見到了祁衛東的時候,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加快腳步往前走。
小團子看著小姨往前急走,她就站在原地不動。
微風也把小姨的披風給揚起來,小團子聽到了小姨甜滋滋的聲音響起來,看到小姨的手指戳了一下祁叔叔的臉。
“是不是等了很久?早知道我和彤彤就早點回來了。”
桑云窈注意到了小團子落后幾步,她笑著對小孩兒招招手,讓她快點上前。
桑云窈周末的時候就把頭發挽成了堆砌在頭頂丸子頭,一只蝴蝶結發圈固定住,因為一整天下來,散落了一點頭發,碎發在燈光下被鍍上了好看的鎏金色。
桑寶彤已經走到了馬路邊了,她也不上前,就站在馬路沿子上抬頭看著明亮的路燈,仿佛完全被燈邊的飛蛾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就用余光悄默默地看著小姨和祁叔叔。
祁衛東把筆記本一合攏,筆也放回到了筆記本上,揣入到了風衣的內口袋里。
湯大媽做大衣按照他的需求,在里面做了很寬大的內荷包,祁衛東可以把筆記本放入到其中。
“我也沒等多久。從單位回家了以后,家里頭也沒人,換了一身衣服就過來了,正好碰到了馮奶奶,說是你們還沒回來,那我估計就會吃了晚飯再回來。今天看完電影以后,去哪兒了?”
“香山公園。難得碰到了有人請了照相師在拍照,我和彤彤拍了幾張照。兩周后星期可以去取。”
“條子在哪兒?”祁衛東說道,“我在外面跑得機會多,幫你去取了。”
桑云窈也不和祁衛東客氣,從斜跨的包里拿出了一個小錢夾,從里面拿出了條子來。
祁衛東看了一眼地址,把取相片的條子放到了自己的錢包里。
祁衛東伸手捋了一下對象的鬢角碎發,手指尖碰觸到了她的肌膚。
處對象也處了一段時間,他不至于再因為這點碰觸臉紅心跳,只是眸光黝黑一瞬,壓制住想要碰觸更多的沖動。
昨個兒有郭志在,總不好做點什么,今天的話,說不定有機會,當然現在不行。
小團子知情識趣,但是她還是太小了,有些事情做起來讓她見著了不好。
蠢蠢欲動也得壓一壓,不然等會尷尬得還是自己。
不過祁衛東的手指還是在對象白皙細膩的皮膚上停留了一會兒。
女孩子的皮膚好光滑好軟,讓他想到了綢緞,舍不得丟開這一匹上好的綢緞,想要用手指反復摩挲。
制服停留了大約三五秒,祁衛東松開了手。
“下次我們出去玩,也請人跟著拍照。”
“好。”桑云窈有點心跳加快,在這個曖昧的晚上,想到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和祁衛東見面了,上次的時候在他家,他們第一次親吻。
那是一個呼吸都會顫抖的,鼻子還相互碰到的青澀的吻。
只是嘴唇和嘴唇的碰撞,竟是讓人渾身的熱度都起來了,明明已經入了秋,背上出了一身的汗,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可以感受到一人越發軟,一人越發硬。
這會兒兩人距離太近,又踏入到幽深的巷子里,就像是覺得會發生些什么,桑云窈也不知道自己是緊張還是期待,心跳得很快。
祁衛東推著車,打算把姨甥兩人送回到198號院子。
這會兒不用小姨喊桑寶彤,小機靈鬼就一溜煙跑到了前面去,讓人只看得到她鵝黃色的漁夫帽。
鵝黃色的帽子上下顛動,沖淡了桑云窈緊張的情緒,她想了一個話題,“你這次去跑得案子是不是已經破了?”
“對。”祁衛東點頭,“昨天把人給抓了,隊長讓我好好回去休息。我今天過去的時候,筆錄已經做好了,隊里也去核實了死者的情況,和犯罪嫌疑人所敘述是對得上的。只剩下現場指認了,估計明天上午就會進行現場指認。”
桑云窈連忙說道:“明天現場指認你也要去對不對?”
“對不起。”祁衛東有些歉意,“這是我全程經手的第一惡性案件,我明天雖然可以休息,但是我想參與到現場指認環節里去。”
桑云窈笑了起來,“沒什么好對不起的,你對這份工作這么認真,我才覺得更好。我找你也沒什么別的事情,就是本來有一張喜帖邀請你參加,明天我說一聲你沒空就行了,這樣可以少準備你的飯菜。”
祁衛東想到了賈前進同志嘚瑟的笑臉,開口問道:“賈同志和歐老師的婚貼不是下周末嗎?”
“不是賈前進同志的,是我們院子里的周向前同志,他對象是個什么情況不太清楚,明天就可以見到了。”
開始做公安了以后,祁衛東有意識地會多記路,多記人,周向前的模樣慢慢在他心中勾勒出來。
周向前看自己的眼神,可有點發酸,這人和賈前進一樣,對自己的對象有些念頭,沒想到也要結婚了。
“你幫我一起給禮金。”祁衛東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大團結。
“估計給不了多少。”桑云窈的手壓在祁衛東的手背上,把錢退還給對方,小聲說道,“到時候看別人給多少,我給多少,反正我不多給。”
周向前就算后面沒騷擾自己了,桑云窈對周向前和何寡婦也沒什么好印象。
畢竟自己拒絕了周向前同志,何寡婦看著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桑云窈覺得自己是脾氣好,沒和何寡婦發生紛爭,她才不要給對方大團結。
“你拿著吧,多的自己買東西吃。”祁衛東說道。
桑云窈拿著錢,又把這張鈔票塞到了祁衛東的手中,“那我再給我對象,讓他吃點好的,都奔波瘦啦,別讓我心疼。”
生怕被小孩子聽到了,桑云窈湊到了祁衛東的耳朵邊說話。
大概是因為看到了祁衛東的耳朵通紅得十分可愛,桑云窈看著小黃帽在前面走,一丁點都沒有回頭的意思,她心癢癢的,就上前親了一口。
這一下之后,給桑云窈臊得臉紅起來,因為不小心她打了一個啵,在幽深安靜的巷子里有點明顯。
祁衛東輕輕笑了起來,黝黑的眼底都是蕩漾起來的笑意,笑得聲音還大了一點,試圖壓過之前親出來的動靜。
桑云窈臉上發燒,沒想到一時興起弄出這樣的動靜,用手捂著臉,感覺沒臉見人了。
上次親對象的羞態和這一次的羞態完全不同,上一次被親過之后的羞態是瀲滟的春水,想讓那瀲滟的春水更軟更媚,今天則是羞得想讓人欺負她一下。
“別人都說親嘴是打啵,果然是這樣。”他壓低了聲音調笑。
“呸。”桑云窈從背后撓了他一下,“我親我對象不行嗎?”
“怎么不行?”祁衛東也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耳朵,“我也親一口我的對象。”
要是祁衛東也親出了聲音,桑云窈肯定得撓他,這會兒他輕輕地親,視若珍寶的態度就讓桑云窈臉上發燒,算了,不打他了。
祁衛東直起來了身體,吹起了口哨來,這是他在部隊學到的歌曲,吹去的是軍中綠花,這首有點思鄉之情,硬是被祁衛東吹得跑調到有些蕩漾。
桑云窈見著小孩兒一直乖巧地往前走,頭都不帶回的,就把手伸入到祁衛東的風衣口袋里。
祁衛東一只手拎著車把,另一只手就攥住了對象的手。
滿是槍繭的手輕輕摩挲口袋里的那只手,在口袋里調整成十指相扣。
等到眼見著198號四合院門口有人,桑云窈這才抽出了手。
站在門口的是何寡婦,她知道桑云窈沒回來,十有八·九祁衛東也在,特地就在這里等著,“祁公安啊,你聽說了沒有?我們家前進明天結婚,你過來吃酒席啊。”
“何大娘,對不住了,明天單位有事,我不能過來。”祁衛東說道,“恭喜您兒子結婚,祝他們百年好合。”
“哎呦,不能來啊,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何寡婦是真心實意地惋惜,一開始她覺得柳清寧太瘦了,長得模樣嬌嬌弱弱的,還不如先前那個姓方的好,柳清寧雖然是個過日子的性格,但是一看就不能干活。
后來柳清寧給提供了老洋房還有工作,何寡婦的嚴重柳清寧就是黃金雞,下的都是金蛋,他覺得整個巷子里都沒人比他家向前更會找對象的了。
“那晚點大娘和向前搬家,你肯定得來!”何寡婦握住了祁衛東的手,眼睛晶晶亮,“就在這個月的月末,到時候得過來啊!”
桑云窈說道:“何大娘,結婚了以后還要搬家啊?”
“對!”何寡婦點頭,有點埋怨地說道,“小桑,我們家這么大的喜事,昨晚上你回房間那么早干嘛,我昨晚上可是說得清清楚楚!現在又要讓我說一次!”
何寡婦是埋怨地開口,實際上歡歡喜喜的,這天大的好事,她巴不得多說幾次。
桑云窈又不喜歡何寡婦和周向前一家,昨天就是懶得聽他們炫耀,此時隨便找了一個理由說道:“昨天累了,到時候搬家的話,衛東有時間就一起湊熱鬧,沒時間就算了。”
“什么工作啊,這么忙。”何寡婦咕囔著說道,“這么早說了,難道沒有時間?公安難道就不休息了?”
“大娘,要是有案子來了,他們得抓緊時間破案,哪兒有時間休息?”桑云窈說道,“到時候有時間一定參加,他現在也該回去了。”
祁衛東客氣地和人告別了以后,騎著車離開了,而帶著小黃帽的小團子主動拉著小姨的手,揉了揉眼睛,“小姨我累了。”
小團子還瞅著何寡婦,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何寡婦本來在說老洋房有多好,結果話還沒說完,這桑家的兩人又不聽她說話了,擺明了要回去休息。
何寡婦炫耀到一半,被憋得夠嗆,心想著幸好當時兒子沒追上桑云窈,要是有這樣的兒媳婦,真的是氣都要氣死。
還是柳清寧好,她盼望著明天一起去迎親,想到了迎親,何寡婦連忙說道:“剛剛忘了說一件事了,小桑,你明天的自行車借我們用一用,我們家打算湊十個自行車去接新娘子過來。”
很多人會稀罕自行車要廢半天的口舌,桑云窈沒把二八大杠放在心上,直接開口說道:“行啊,氣也是打得足足的,明天直接用就是了。”
何寡婦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臉,“大娘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