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今日沈逆就要回來了。
邊燼沒去蘭臺,將院中的盆玩修剪一遍,又去庖廚,囑咐新來的主廚做幾道菜。
她沒說,但萬姑姑看得出來,每道都是沈逆喜歡吃的。
萬姑姑笑瞇瞇地說:“侯君要回府,夫人最開心。”
邊燼:“我只是恰好沐休。”
萬姑姑嘴里說著“好好好”,也不拆穿,上下打點著,府中熱鬧的氛圍堪比過節。
到了時辰,沈逆人沒回府,傳信給邊燼。
【臨時朝會,點名要我去,可能要晚些回府了。】
邊燼已經為她準備好了寢衣和沐浴用物,想說她回來肯定要先洗去一身風塵仆仆,舒舒服服用膳。
沒想到先被天子給截了。
邊燼:【知道了。】
這三個字看著還是冷冰冰的。
邊燼沒少思索怎么讓不帶語氣的文字看上去有些情感——雖然她帶了語氣也未必有。
萬維網上那些烏煙瘴氣的聒噪只讓人羞恥,恐怕她是學不會的。
沈逆沒回。
過了一個時辰都沒回。
邊燼去庖廚說晚些備菜,再去看飛鴿傳信,沈逆依舊沒動靜。
邊燼望著大明宮的方向。
算算時間,應該剛從驛站出來,還沒到大明宮才是。
應該不會誤會對她的行蹤無動于衷……吧。
想了想,她對萬姑姑道:“備馬。”
沈逆是遇到了突發事件。
今天起了個大早,回程一路心情燦爛。
沒想到人才到長安,剛出列車,就見站臺上站著四名麗景門女官。
麗景門女官一身挺括官服,手持兵刃,無論身處何處都是煞氣逼人。
其中兩位是沈逆的老熟人。
竇璇璣和房判。
沈逆不禁猜測,麗景門內部是不是也分組?竇璇璣和房判就分在“沈逆問題專項治理小組”里。
竇璇璣和房判之外,另兩位更是陰沉狠戾,模樣可怖。
一人雙唇上凌亂地打著鐵釘,有些是從上唇穿下,有些是從下唇穿上,像粗糙的縫合,將她的唇牢牢縫住。
另一位左臉和脖子上均有三、四顆彈孔,眼球外突,那是顱壓長期過高所致。
看著都是狠人……
和她們比起來,竇璇璣和房判都顯得正常許多。
竇璇璣:“靖安侯,今日朝會不可缺席,圣上和百官都在殿上等著您,請吧。”
說話間麗景門四人已經將沈逆圍住。
“諸位省省力氣,累,不逃。”
沈逆向同行的同僚告辭,便同她們走了。
乘坐云梯下行,前往一層大廳。
沈逆的目光不時飄向身側的竇璇璣。
竇璇璣手里持械,目視前方,慣常的冷言冷語。
“侯君在看什么?”
沈逆問:“好奇你們麗景門待遇怎么樣?”
“哪方面?”
“比如,會為你們選好墓地嗎?”
此話一出,不止是竇璇璣,其他三人也警惕地望向沈逆。
房判握弓之手攥得更緊。
竇璇璣殺氣森森,“靖安侯這話是何意?”
沈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鏡。
“別誤會,我說了,累,肯定不逃,更不想動手。只是好奇,再過幾息竇女郎就死了,你們韓門主為你準備好墓地沒有。”
“你……”
竇璇璣剛提氣說了一個字,臉色驟然發白。
房判:“璇璣?”
竇璇璣一口血毫無預兆噴了沈逆一身。
為了見邊燼,今早換了在洛陽買的新衣衫的沈逆:……
竇璇璣身子發軟就要跌下云梯,站在后方的房判喊了一聲來不及去接她。
沈逆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抱住,沒讓她摔下去。
下了云梯,抱到路旁。
變故來得太快,竇璇璣已經陷入深度昏迷。
沈逆掌心貼在她脖頸處,“不行了。”
房判拽著沈逆,電子音里帶著顫意。
“侯君,請你救救她!只要你能救她,我,我這條命任侯君所用!”
沈逆:“她是怎么回事?”
房判來不及多說,三言兩語將她在東市受傷的事情告知沈逆。
沈逆讓房判來撕開她的衣襟,迅速從手臂內拿出一管針劑,問道:
“之后沒治療?”
“有!門主有為她注入營養劑!”
沈逆快速用掌心掃描一邊,皺眉。
“傷成這樣只注入營養劑?難怪活不成。諸位,我要在此動手術,麻煩你們幫我圍個空間。”
房判立即脫下官袍圍擋,另外兩名女官把驛站邊上裝飾用的屏風拖過來。
沈逆干脆利落地將針頭刺進竇璇璣胸口,直刺玉璧。
已然停止運作的玉璧在強刺激下驟然復蘇,沈逆把隨身的行李箱打開。
“竇女郎可真幸運,幸好我這次出遠門,帶工程箱以備不時之需。不然你真沒命活了。”
沈逆在邊燼離開雙極樓那年活得格外沒章法,日子過得枯燥無聊,便去考了醫師資格證。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從普通醫師一路考到了頂級醫師。
在北境她殺了多少人,就救了多少人。
竇璇璣方才的狀態她再熟悉不過。
熟練消毒和一系列準備后,立即開始手術。
房判見她動作熟稔,可又看她太過年輕的臉,心里一口氣不知該不該松。
沈逆一邊手術一邊問房判:“她這幾天都沒治療?”
房判單膝點地,迅速回答:“這幾日巡查工作太繁重,沒有時間治療。只有李司過來看了她。”
“李司?”
最近這廝的名字是不是出現得太頻繁了?
“是,李司說自己是機械師,也是醫師。想來為璇璣治療,被璇璣拒絕了。我也勸過她,她根本不聽我的。”
沈逆分過來一眼,“你這搭檔說話沒分量啊。”
房判:“……侯君見笑了。”
沈逆做手術非常利落,只是眼睛干澀難忍。
這幾日在洛陽開會,每天都對著顯示屏,還一有空就“騷擾”邊燼,眼睛都沒閑著。
一個時辰的手術,條件有限,不容她怠慢,稍微松懈竇璇璣命可能就沒了。
待手術完畢,竇璇璣撿回一條命時,沈逆雙眼紅得似乎能滴血。
房判:“侯君,你的眼睛……”
沈逆用力眨了眨眼,的確很不舒服。
除了邊燼,她沒有對其他人撒嬌的愛好,只道:“沒什么,老毛病。你們找個人帶她回去休息,麻醉過后應該就醒了。玉璧已經修復,不過報廢度已經超過80%,不想突然暴斃就去換個新的吧。這幾日多喝點營養液,一周不可下地一個月不能做體力活。”
房判:“好,記下了。我送她回去。多謝侯君。”
沈逆沒再多說,和其他兩位女官和沈逆一同前往大明宮.
到了含華殿前,沈逆正要進去,麗景門女官之一,那位臉上滿是彈孔的女官挨過來,微垂著頭低聲道:
“言官要參侯君入侵百姓模塊一事。對方有備而來,侯君小心為妙。”
沈逆沒想到她會提醒自己。
“多謝了。”
兩位女官沒再多言,行了手禮離開。
沈逆也回了禮。
麗景門雖是天子一把贓刀,但這些無根孤女扶持著長大,互為搭檔生死相依,感情深厚。
沈逆方才救了竇璇璣,麗景門同僚對她肅然起敬,不愿她被人算計,出言提醒。
其實沈逆大致也想到李渃元為何召見。
魏王已廢,安王入京,各方勢力再次割據。
她呢,就是被圍在這些勢力中的異類。
有人想拉攏,有人想擯斥。
她本人對朝堂權謀之事興致缺缺,絲毫提不起勁。
此刻想師姐想得緊。
三日不見宛若三年,勉強保持著三十的親密度,正是迫不及待要回家見夫人的時候,偏偏這時候參她。
沈逆進含華殿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要參快參,參完下班。
沈逆一進大殿,百官望向她,表情各異,一陣低低議論聲在殿中蔓延。
連坐在龍椅上的李渃元看沈逆的眼神都帶著訝異。
“愛卿你怎么了,怎么渾身是血?”
沈逆“哦”了一聲,將沾著竇璇璣血的外衣脫去。
“路上順手救了一個人,忘記換衣服了。殿前失儀,還請陛下恕罪。”
她這么說,李渃元哪可能怪她。
“愛卿扶危救困這是好事。”
沈逆隨意回了句,借機偷瞧李渃元。
李渃元今日氣色不算好,小小的圓臉蒼白,雙唇灰暗,說話的聲音都弱弱的。
果然和麗景門女官提醒的一樣,一眾言官正是為了她當眾黑入周氏模塊之事彈劾,參她貴為高官顯爵,怎么能枉顧律法。
那言官義正嚴詞道:“若人人效仿,豈不是要亂套?”
沈逆雙手交握在身前,仰著頭瞧大殿橫梁,不疾不徐道:
“這可亂套不了,有難度。”
言官:“有難度?”
“聽說您也是機械師,不如您現場效仿一個?”
言官:“這……我……”
這言官的確是一位出色的機械師,A級頂格的天賦。
但讓他無準備黑進誰的系統模塊,不可能。
沈逆轉向站在一旁的禮部尚書曹肅,“那曹尚書來試試?”
這些言官都是曹肅黨羽,他一貫如此,讓別人沖鋒陷陣自己潛形匿影。
沈逆被迫加班,眼睛又痛,脾氣不太好,直接把他點了出來。
曹肅尷尬地笑了笑,正要說話,沈逆幫他說:
“對了,忘了曹尚書是A級的機械天賦,應該做不到,可惜了。”
曹肅:……
沈逆面向李渃元道:“微臣倒是希望人人都可以效仿。如果人人都是雙S級的天賦,那鏟除黑魔方不過信手拈來。”
言官:“不必強詞奪理,你涉嫌違法,若不嚴懲……”
沈逆不管他,繼續對李渃元道:“微臣已經被金吾將軍李司懲罰過了,聽說過數罪并罰,沒聽說過數罰一罪。此事詳情,陛下讓李司將軍前來一問便知。”
李渃元當真傳李司覲見。
一刻鐘后,李司頂著一臉的莫名其妙出現在含華殿。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入恢弘的含華殿。
李司向李渃元行禮時,余光瞟向沈逆。
沈逆雙手交握,正閉眼養神。
李渃元問道:“金吾將軍,聽說靖安侯無視法度入侵平民記憶模塊一事,是你查辦的。可有此事?”
李司:……
一時無語,不可思議地看向沈逆。
言官參你,你拿我當墊背是吧?
無論李司心里怎么咒罵,沈逆抓著她賄賂周氏的把柄,李司只能承認:“是,此案是微臣查辦。”
言官追問:“靖安侯受了什么罰?”
李司:“自然是按律法嚴懲。”
言官:“那豈不是最長三天拘役,罰款百兩?”
李司:“怎么,這位御史是嫌不夠?”
言官:“這點小懲罰對靖安侯而言,恐怕不疼不癢吧。”
李司冷笑:“您這是覺得大唐律法不嚴,要當著圣上的面修改律法不成?”
突然被扣了好大一頂帽子的言官一時啞然。
沈逆依舊閉著眼。
雖然還不知道這廝到底為什么被邊燼的另一個意識關注。
但拿她當打手用,還挺順手。
曹肅這時候晃了出來,對李渃元道:“陛下,據微臣所知,靖安侯只罰了銀兩,還未拘役。靖安侯舉世矚目,一舉一動影響深遠,若她不束身自愛,只怕效仿者會越來越多。微臣懇請陛下下旨嚴懲。以儆效尤。”
李渃元:“那依你所見,朕該怎么罰她?”
李渃元話里的不耐讓曹肅頓了頓,沒立即接話,更不敢指點天子怎么辦事。
天子雖沒如往常般向著沈逆說話,可對這些僭越的言官也沒什么好臉。
曹肅正在權衡利弊,一直沉默的沈逆終于開口:
“其實此事另有隱情,容下官詳細道來……”
李司立即打斷:“微臣已經下了逮捕令,不過念在洛陽城防一眾隱患亟待解決,靖安侯奉命前往洛陽公干,防御黑魔方刻不容緩,微臣特許靖安侯回來后再補上這三日拘役。人非草木,當會變通。想必曹尚書應該也懂孰輕孰重吧?”
曹肅察覺到李司處處維護沈逆,謹慎地沒再開口。
言官將話題繞了回來,繼續來來回回咄咄逼人。
“靖安侯仗著自己的天賦,私自讀取平民記憶模塊,此乃知法犯法,懇請陛下重罰!”
李司:“雙S級機械天賦者本就少之又少,乃是我朝希貴重臣,還有城防要務在身,若真的重罰罰壞了,工事誰能頂上?你么?”
那言官一口氣提起,就要噴李司。
李司語速極快,搶在他前面繼續道:“你們口口聲聲說生怕效仿者眾,請問靖安侯這樣的能力有誰能效仿得了?我倒是好奇,為什么你這么懼怕記憶模塊被讀取?莫非是心有所愧,怕人查?”
言官對李司敞懷,“我有何懼?!”
李司:“那你急什么?”
言官:“我身為言官自然要督促百官,監督……”
李司:“人心隔肚皮,憑一張嘴就能定忠奸?我還說你家里窮奢極侈,妻妾成群呢。”
言官氣得胡子往上翹,指著李司:“胡說八道!我為官二十年水火無交,家無余財,從不貪墨一文錢!此事滿城皆知!老夫一生清譽豈容你詆毀?!”
一直閉著眼的沈逆,終于將紅腫的眼睛睜開了。
“說得太好了。”沈逆說,“李司將軍空口無憑,盛氣凌人,實在欠妥。”
李司:?
我在家好端端補覺,突然被人拎到殿前,一通舌戰群儒這都是為了誰?
好你個靖安侯,反咬我一口?你屬狗?
沈逆對著那位言官道:“既然御史都這么說了,下官斗膽把您的記憶模塊投出來,讓陛下看看,也好為您一證清白。”
言官被沈逆這番話弄得當場噤聲。
沈逆看他神情就知道了。
喜歡將清譽掛在嘴邊,還滿城皆知的,一般都不怎么清白。
李司被逗笑。
行吧,收回剛才的話,你不屬狗,你屬狐貍。
曹肅重新退到了一旁,李渃元及時阻止了這場鬧劇。
“行了,朝堂之上鬧什么。御史還有要參的嗎?”
言官氣呼呼地看著沈逆,沈逆閉上眼。再去看曹肅,曹肅沒動靜。
言官只能弱弱地掙扎,毫無戰力地墊上一句:“還望陛下明斷。”
……
出了大明宮,李司一言難盡地盯著沈逆。
沈逆:“將軍是怨我沒有說出實情么?現在回去如實稟告還來得及。”
李司負氣丟下一句,“就你長嘴。”
沈逆見李司要走,問她:“李司將軍去過北境嗎?”
“怎么?”
“好奇,問問。”
生怕自己不回答,這陰晴不定的靖安侯也會侵入她的記憶模塊,李司道:“沒去過。”
“那弦晝呢?”
“誰要去那種鬼地方。”
沈逆禮貌微笑,“謝謝。”
既然沈逆問了她兩個問題,李司也不吃虧,問她:“你這身血跡哪兒來的?”
沾血的外衣沒再穿,團在手里,打算出了宮就找個地方丟了。
既然李司問了,沈逆便大發善心告訴她:“來的時候救了一位麗景門女官,她的血。”
李司現在對“麗景門”這三個字敏感得很。
“麗景門女官?誰?”
“竇璇璣。”
李司神色一變,立即追問:“她怎么了!”
沈逆已經看到侯府的馬車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司立即上了自己的飛艇,“轟”地一聲消失。
邊燼駕著侯府馬車不知道在這兒等了多久。
被耽誤一早上的沈逆正要大步往她的方向去,見邊燼表情冷然又警惕地看著她身后。
沈逆回頭,曹肅含著笑意走上前,看著飛向天際的李司,沉啞的嗓子緩緩開腔:
“爬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越是會粉身碎骨。你覺得呢,靖安侯?”
陰陽怪氣的官腔。
邊燼來接她,她滿心的愉悅,完全沒被曹肅打亂。
給自己囫圇消毒,沈逆兩步登上馬車,丟了曹肅一句:
“是啊,曹尚書年老體衰,好好站著吧,別真摔了。”
曹肅表情很快變冷。
沈逆將門一關,把曹肅那張倒胃口的臉擋在門外。
車窗貼著單向膜,車內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往車里看就是一片漆黑。還有簾子可放。
邊燼坐在窗邊,正在打量曹肅。
“這曹肅在朝中門生故吏眾多,被他纏上不好應付……嗯?”
邊燼正說著,沈逆已經貼到身側,她這一轉身,沈逆干脆是直接落到她懷中的姿態。
消毒劑都是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和家中用的皂角一個香味。
空虛了三日的心口,被這份終于歸來的香味填滿了。
邊燼心頭微蕩,卻壓著沈逆的肩頭將她往外推。
“太近了。”
才一推,親密度又掉一。
邊燼:……
沈逆趁勢環住她的腰。
“再掉下去,親密度要重新漲過了。三日不見,師姐有惦記我嗎?”
兩人距離太近,四目相對,呼吸相互侵占著。
邊燼:“有些不習慣。”
“師姐的觸覺指數上升了。”
“……”
“快到二百了。又不舒服了?”
“……”
沈逆指尖還留著消毒劑的氣味,指骨蹭在邊燼的軟唇上。
“在期待什么?”
沈逆這句話后,指數瞬間破了兩百,當事人卻:說:“沒有……”
“那師姐為什么摘了口罩?”
邊燼答不上來。
她的確沒戴口罩。
沈逆:“做嗎?”
邊燼眼眸一閃,“什么……”
“談戀愛做的那些事。”
邊燼的唇已經被她指骨啟開,沒有反抗也不言語,在沉默中默認沈逆可以戲弄她。
沈逆指骨蹭著這雙想了好幾日的唇半晌,在唇縫中輕擦著,活生生蹭出了一個親密度。
邊燼的觸覺指數已經抵達二百四。
今日邊燼的衣襟整得格外規整,一絲不茍。
可即便再規整,還是擋不住紅潮的蔓延。
沈逆心動不已,用力環住邊燼的腰。
師姐竟這樣任她抱著。
像做夢。
邊燼移開視線,“不必這么溫馨。只做快速提升親密度的事便可……”
沈逆捏住她的下巴,將她臉抬起,兇兇地吻進去。
邊燼欲說什么,手和整個人都被沈逆壓在車廂上。
吻弄不止。
邊燼喘不上氣,“太里面了……”
“嗯。”
應了邊燼的話,沈逆不僅不停,反而吻得更深。
手指從她的下巴往上延伸到耳邊,指腹時不時摩擦著邊燼的耳骨。另一只執著邊燼手腕的手松松地壓著,只這么點力氣就控制住了邊燼。
吻得愈深,指尖往邊燼右手掌心里蹭,一下下,敏感的右手很快被她蹭燙,蹭得邊燼唇在控制不住地發顫。
馬車自動行駛在路上,穿過鬧市,往侯府的方向去。
車外行人車馬的聲音隱約傳入車中,擾亂了邊燼的思緒。
她的唇正被沈逆肆意采擷。
不該任沈逆這樣待她,但她張著口,任沈逆予取予求。
不僅不做反抗,反而情不自禁模仿上回親吻時沈逆教她的姿態,雙臂不太熟練地環住沈逆的脖子。
邊燼腦中嗡嗡作響,即便她知道外面看不進來,可依舊有種旁人隨時會窺視到她窘態的不安。
為什么會和一手帶大的師妹行情事?
這份禁忌感無限放大了親吻的感受。
蜷起右手,輕套住沈逆蹭動的手指,指尖有點遲疑地磨著沈逆的指側。
沈逆被她這一點點的回應惹得心頭更燙,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還太遠,索性坐到邊燼的右腿上。
邊燼被她吻得意識渙散,這一坐兩人姿態更加親密。
沈逆有些急,身子歪了歪。
邊燼怕她摔著,要去扶她。
這個姿勢下,一扶便扶到了沈逆的臀側。
邊燼被那柔軟的曲線燙了一下,立即要收回,卻被沈逆壓住。
兩只白皙修長的女人手交疊在臀側,沈逆眼里和唇上都濕漉漉的,原本就很能蠱惑人的鳳眼此刻更是說不上的誘人。
“不是說好了,回來就抱我么?”
沈逆聲音軟軟的,輕蹭邊燼的唇:
“我喜歡你抱我。”
第52章
終于回到侯府,沈逆舒舒服服在自家熱泉中沐浴,痛快地游了幾個來回,帶著滿身梨花香味出浴。
穿上貼膚柔軟的寢衣來到飯廳,邊燼已經在這兒等著她了。
不用細瞧,滿桌都是她喜歡的菜色。
沈逆謝過萬姑姑。萬姑姑為她倒安神酒的時候,神神秘秘在她耳邊說:“今日所有菜品都是夫人精心挑選的呢,該謝夫人。”
沈逆看向坐在對面正垂眸安靜喝湯的邊燼。
不言不語,周身冷清。
和方才在馬車里抱著她吻的師姐像兩個人。
邊燼感受到她目光,分過來一眼。
“吃吧。”
如同家規森嚴的家主,有條不紊地提調家中一切大小事。
冰清水冷的模樣好似無欲無求,從不失控。
但沈逆知道,在馬車中她已經失控了。
那雙托著沈逆臀的手,被吻得逐漸攏緊,隔著衣料扣著沈逆的皮肉。
可惜萬姑姑見馬車進了侯府,停在馬廄前半晌也不見人下來,過來詢問,打斷了她們的吻。
不然,師姐會對她做什么呢?
此刻邊燼坐在一桌之外的地方,雙唇鋪著一層紅楓色,充血還未完全消除,口中沾著沈逆入侵后的香氣。明明已經被攪亂過,但很快恢復了沉靜的姿態。
師姐不言不語,次序井然的樣子很迷人。
很想再次將她打亂。
“嗯。”沈逆聽話,說吃就吃。
一桌子全都是她喜歡的口味,師姐寡言少語,看上去鐵石心腸,實則不愿宣之于口的的溫柔全都藏在日常小事間。
從不張揚,卻讓沈逆難以抵擋。
再奢華的宴席,再寬敞的客房,都不如有師姐的一隅小天地。
有師姐在的地方,便有家的溫暖。
沈逆正安靜吃飯,邊燼也在喝湯,兩人隔著一張桌子的寬度,沒有肢體接觸也沒有言語,甚至眼神都沒對上,忽然親密度+二。
同時發現了,驚訝對視。
兩人方才在馬車內親了半天才+三,現在突然又+二,升至三十五了。
邊燼緩緩咽下湯才開口,“所以,親密度不止是肢體接觸才會加分。”
沈逆點點頭,“如同大姨所說,內心的靠近也是很重要的。你疼我,親密度增加得格外快。”
邊燼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才輕輕“嗯”了一聲。
沈逆覺得不太對,嚴肅地補充道:“但也不是說肢體接觸就不重要,要雙管齊下。”
邊燼:……
瞟她一眼。
上崇文館辦講座的時候都沒說這事兒認真.
長安城南。
李司以前來過一次麗景門。
上回來是因為金吾衛和麗景門的糾紛。
麗景門女官在執行任務時,打傷了同樣來抓捕疑犯的金吾衛士兵。
那士兵年紀輕輕家境一般,在隊內時常被欺負,李司管過幾次,還為此整頓軍紀。
小士兵特別樂觀,即便被欺負也從不跟別人抱怨,危險的任務總是沖在最前線。
那次的任務只要抓到疑犯就好,最好留活口,剩下的交給大理寺來審。
但麗景門的人趕盡殺絕,還連累了金吾衛小士兵。
李司那回來麗景門理論,鬧出了好大的動靜,雙方差點動手,最后被右驍衛給勸了回去。
沒有真打起來,梁子還是結下了。
從那以后李司看麗景門的人總不順眼,遇上了就想方設法找點茬,以解心頭之恨。
當初跟竇璇璣的齟齬便是事出此因。
上回來的時候是帶著一腔的憤恨,完全沒有仔細觀察麗景門的環境。
這次來,飛艇還未降落就看見了不遠處巨大的煙囪。
那是整個長安城唯一的工業區。巨大的煙囪放著在這有害人體的廢氣,日夜不停。
以前這附近有個坊,住的都是底層貧民,后來連貧民都受不了這毒氣,紛紛搬走了。
這個工廠是最大的義體制造商的加工廠,是唐Pro科技爆炸的那年修建的,流著皇室的血,大東家姓“李”,關系著國運。
李渃元的祖宗親自交待,國之命脈不可輕舉妄動。所以后來無數言官旁敲側擊參了又參,這個大煙囪依舊沒有搬出長安城,反而成了諷刺的地標。
煙囪周圍都搬空了,沒想到麗景門安插在此,女官們住在曾經貧民居住的破舊街巷中。
李司挺服氣的。
麗景門這群傻子,不僅賣命,還當人體過濾器呢?
長史收到消息,拎著李司專用的工程箱趕過來。
長史看了眼麗景門的招牌,“將軍,您這是要……”
李司:“救個人。你先回去。”
一進院子,滿眼荒涼,哪有半點直隸于天子的派頭?
走廊那側,兩名女官正抬著渾身是血的同僚,匆忙往后院去。
李司注意看那傷者,不是竇璇璣。
松了口氣。
也是,時間不對,這會兒竇璇璣應該已經在后面歇著了。
李司毫不客氣地進門,院內幾名麗景門女官紛紛警惕過來。
“金吾將軍,有事嗎?”
說話的女官滿臉的彈孔,上回李司來尋晦氣的時候她也在。
李司:“我來看看竇璇璣。”
彈孔女官也知道李司和竇璇璣在東市拔刀相向,險些打起來,再加上麗景門和金吾衛積怨已久,自然不可能放她進去。
“璇璣受傷,不宜見客。請回。”
李司毫不客氣道:“就是因為受傷了才來探望,不然呢?”
彈孔女官還待說什么,房判聽到動靜出來了,看到李司,想起上回李司抱過竇璇璣,問她:“你來做什么?”
“我是機械師,也是醫師,若是她受了重傷,我可以救她一命。”
房判和彈孔女官低語了幾聲,權衡之后對李司說:“她在里面。”
從發霉的走廊穿過,這里以前應該是家小商鋪,還有些早就壞了的招牌和已經褪色的涂鴉。
來到一處破舊的小廂房門口,站在門前一眼看完。
里面巴掌大,還沒有李司將軍府的茅廁寬敞。
統共就一面窗戶,又窄又小還開在高處,說不出的逼仄憋悶。
房判:“還昏迷著,沒醒。”
李司:“怎么能讓傷者住在這種地方?”
房判頓了頓,說:“這是璇璣的寢屋。”
李司:……
房判:“本來沒有她的許可,外人是不能進去的。靖安侯為她治療時,說她玉璧報廢度已經超過80%,若不更換玉璧有性命之憂。李司將軍,你能救璇璣嗎?”
“報廢度超過80%了?那是得立刻換掉。就這巡查強度,守一輪的夜鐵定猝死。你們麗景門有這方面的預算嗎?”
“哪方面?”
李司嫌棄這房判呆頭呆腦問得多余。
“換玉璧的預算啊。隨便換個A級玉璧得五萬兩銀子往上了吧,她是不是A極戰斗天賦?”
天賦等級其實算隱私,平時沒人會放在嘴上和陌生人閑敘。此刻也不好隱瞞。
房判點了點頭。
李司聲音還挺大,“這錢不可能當差的自己出。你們麗景門不給奏銷嗎?”
房判望了一眼外面,此刻這個小院子里就她們倆。
“沒有玉璧相關的奏銷。”
“不是,那你們一個月的俸祿有多少?”
“二十兩。”
“二……”
李司震驚了。
“就這么點錢,和普通小吏有什么區別?你們干的還是隨時要掉腦袋的活。”
房判沒多言語。
“所以你們到底為什么要給瞎子賣命?”
房判微不可聞地嘆氣,平聲道:“將軍慎言。”
李司:“那你知道她存了多少私房錢嗎?”
“這……我不知道啊。”
李司無言以對。
絕,挺絕。
算了,先進去看看竇璇璣的情況。
走進竇璇璣的寢屋,屋很小很破舊,但被收拾得利利落落的。
這么小的空間因為私人物品少之又少,竟顯出一絲空蕩的意味。
李司沒四下張望竇璇璣的私人物品,畢竟她不是被邀請來的。
檢查完之后稍微松了口氣。
房判:“怎么樣?”
“沈逆給她做的手術吧?很成功,不,可以說,手法非常精妙。靠。”
“那你怎么罵人?”
“沒見過人嫉妒時什么樣啊?”
“……哦。”
“手術精妙歸精妙,小狗的玉璧狀態不行,必須得換。換完之后就沒事了。”
小狗……
房判心想,幸好璇璣昏迷著,沒聽到,不然你們東市沒打完的那場架現在當場又得打起來。
換玉璧啊。
房判有點犯難,整個麗景門都很窮,五萬兩銀子對她們而言就是天文數字。
但璇璣不換玉璧的話,恐怕活不了多久。
房判問李司:“將軍可有熟悉的當鋪,可以典當義體。”
“你們麗景門有多少義體可質?”
“不是,就我自己的義體。”
有些意外,李司把她從上到下囫圇看了一遍,笑了。
“不是我打擊你,B級戰斗天賦,你這渾身上下加在一起可能都質不出一千兩。”
房判:……
戰斗天賦一般都不輕易透露給外人,不過機械師對此格外敏感,很容易猜對屬性和等級。
李司想了想,說:“行吧,我來想辦法。”
這些年李司省吃儉用存了點銀子,一心想給自己玉璧升升級。
她有兩項天賦,都不高,如果能換個量身打造的玉璧,她的整體能力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存了有七八年,一直沒舍得用,剛存得差不多了。
現在么,還是先救人要緊吧。
李司立即聯系她的幾位機械師朋友,連夜為竇璇璣趕制專屬玉璧,同時把所有賬戶里的碎銀全部集中到一起。
房判看她在到處籌錢,提醒道:“李司將軍,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李司頭也不抬,“嗯,我全部身家。”
房判:“那這……”
李司對房判說:“回頭小狗問,你就說玉璧是你給她換的。”
房判:“我愿意說也得有人愿意信啊。我比她還窮。而且我不想搶占你的功勞。”
“哦。”李司繼續低頭忙活,“那你就跟她實話實說,讓她以身相許。”
房判:…….
這頓飯吃得無比順口,酒足飯飽,沈逆又去洗漱熏身,染著最喜歡的梨花香回到寢屋。
她離開的這幾日,邊燼也只睡她自己那側。
有種沈逆一直都在的氛圍。
此時被褥已經鋪好,沈逆躺進舒服的被窩,舒展四肢。
“累嗎?”
邊燼坐在鏡奩前拭干頭發。
沈逆在邊燼面前就是很喜歡撒嬌,干脆地說:“累。師姐能幫我按按嗎?”
邊燼一時沉默。
沈逆其實就是隨口說說,沒指望邊燼真的能給她按。
沒想到……
“我先拭干頭發。”
沈逆一怔。
隨便撒嬌,居然撒成了。
捏著被子邊緣擋著下半臉偷看邊燼。
被無條件寵愛,心里砰砰直跳。
青絲垂落,半遮半掩。濃密的睫毛,秀挺的鼻子,還有微翹的唇,如同破水而出的山巒。
師姐擦頭發的模樣怎么也這么好看?
開心之時又忍不住想。
師姐是真的心疼她,還是為了親密度的加分?
沈逆立即將胡思亂想從腦子里擠出去。
不管師姐是為了什么,這一刻就是在疼愛她,享受便是。
邊燼拭干了頭發,隨意綰了個非常松散的發髻垂落背部。
戴了雙層手套隔絕敏感,過來幫她按按肩頭。
指尖揉動,舒筋活絡。沈逆本來覺得自己只是有些淺淺的疲憊而已,被邊燼這么一按,酸脹感讓她險些哼出聲。
“今日早朝李渃元有讓你為難嗎?”
沈逆被邊燼按得渾身發軟,邊燼偏偏要問她早朝之事。
仿佛正在課堂上偷寫情書,老師突然點名,要她站起來寫一篇策論。
師姐你好狠的心。
但師姐想知道,也只好打起精神,一五一十說了。
邊燼說:“你高調將李司叫到殿上,讓她擋下彈劾是一,還有一層意思,便是想知道李司到底是真的想要查銳鋒營一案,還是打著這個幌子,實則是李渃元派來的又一次探查。”
沈逆沒說的那點小心思,邊燼一聽就知道。
被邊燼了如指掌的感覺,讓沈逆心里酥酥麻麻的。
等了半天,親密度居然毫無反應。
哼……
算了。
沈逆道:“不過今日看來,李司行為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并不是李渃元授意。”
“那血衣是怎么回事?”
沈逆跟她說了竇璇璣的事兒,順便道:“麗景門那個門主可真不把自己的門徒當人看。竇璇璣自東市與異獸搏斗身受重傷,至今居然沒有讓她好好治療,只是用營養劑續命,根本不管她死活。”
提及麗景門門主韓復,邊燼說:“她這些年路子越走越偏,以身練毒,這條邪路已經無法回頭了。”
聽邊燼話里的意思,好像與這韓復有些舊事。
“你認識她?”
“嗯,我以前有跟你說過,在被師尊帶回雙極樓前,我是死城的孤兒。當時韓復也在死城流浪。我與她年齡相近,一同為雇主干過活。”
死城,聽著名字也知道不是一個吉利的地方。
它是唐Pro帝國最大的垃圾場。
所有無主的垃圾都可以肆意傾倒在那座城市里,只需要交非常少量的銀錢。
報廢的義體,無用的廢料,沒人認領的尸體,以及被遺棄的嬰兒。
那里沒有律法,沒有人情,只有日夜不停的暴力和犯罪。
能活下去只看誰的手段高明,拳頭更硬。
死城的居民朝不保夕,惡徒相互掠奪,有點良心的便靠給城外人干活,賺點裹腹的物資和銀錢。
邊燼開蒙以來就生活在死城。
她曾經說過,遇到師尊之前,她完全是另一個人。
是雙極樓重塑了她。
沈逆之前覺得邊燼對師尊的感情深。
如今,又來一個韓復。
沈逆側過臉問邊燼:“所以你和那個韓門主算是青梅竹馬?”
沈逆漂亮的眼睛里帶著一星點難過,灼了邊燼一下。
邊燼語氣波瀾不驚,“不。我和你才是。”
話一出口,沈逆眼睛驀地發亮。
邊燼揉摁的動作略略一頓。
“我是說……”
沈逆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躺著,纏上來吻她。
邊燼沒想到她會突然有接吻的興致,原本還睜著眼,唇齒被撬開時,舒服的感覺加促呼吸,雙眼慢慢地閉合。
吻過兩次,沈逆愈發熟練,即便邊燼沒說過半個字,她也知道邊燼喜歡她往深里吻。
一邊吻,手指一邊悄悄鉆進邊燼的手套口里,往內探索。
邊燼感受到她的小動作,肌膚直接相貼的觸覺讓她后脊發麻,口舌還被占著,含糊地喚了“沈逆”的名字后,便說不出話。
不僅吻得深,也探得深,四指已經撐開了手套,貼在邊燼右手的手背上,和她一塊兒撐滿了手套內部的空間。
邊燼似要推拒,已經不成章法。
不會接吻的人被吻得渾渾噩噩,后腦抵在床沿,敏感的右手還被纏著。
觸覺指數扶搖直上,親密度也在吻咂中安靜地攀升到了三十六。
第53章
整只手套被沈逆脫了。
雪白是右手的底色,每截指骨都透出粉意。
像冰雪初融,雪下藏花。
這只手太美,沈逆本能去吻。
邊燼的指背感覺到熱意,睜開眼睛,低低地阻止了一聲。
沈逆見她眼睛里帶著朦朧的水汽,開口時的聲音,已經被她吻得和平日里冷玉般的調調很不同了。
依舊很克制,但尾調軟得要命,很好聽。
沈逆:“好,不親了。”
邊燼還在疑惑沈逆今晚怎么這么聽話,下一刻,無名指的指骨就被她咬了一口。
“呃。”
突然的咬合感,讓邊燼哼了一聲她自己都陌生的聲音。
觸覺指數立即破了三百。
指尖在發顫。
右手真的很敏感。
沈逆心里大膽地想著,要是她用右手的話,不知道誰會比較舒服。
思緒已經發散到了九霄云外的快活,忽然下巴被捏住。
沈逆:!
嘴動不了了。
邊燼臉龐還紅得不像話,可該捏人還捏人。
邊燼有些惱意,“說了不親的,不許騙我。”
的確不是親,是咬嘛。
可沈逆下巴被邊燼捏著,不敢造次,只能發出含糊的聲音。
“吼嘟……”
好的。
邊燼將她臉撇到一旁,攏了寢衣下床。
沈逆追問:“師姐去哪里?”
熟悉的一記冷眼。
“凈房。”
“……哦。”
今天好像做得有點過火,師姐生氣了。
可是面對師姐,越是被她拒絕,就越忍不住想親近。
咔——
門被合上,師姐不在身側,剛才還生龍活虎的人立即被倦意卷倒。
親密度走到了三十七。
怎么回事,親了這么久又好心動,只漲了兩個上來。
漲得慢了。
這意思仿佛是第一次接觸最為親密,最開始的心動最為致命,往后就要打折扣。
道理都懂,不過沈逆不是很服這個連理模塊的計分方式,恨不能直接找來民政司做連理模塊的機械師好好聊聊。
翻了個身,抱住被子。
沈逆閉上眼,微微一嘆息。
這世上唯有師姐才能讓她這么著迷順從。
她果然還是喜歡師姐。
……
邊燼換了里衣,從凈房回來,累了三日的沈逆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坐到床邊,安靜地看著沈逆的睡顏,忽然,沈逆握住了她的手。
以為她醒了,實則還在夢里。
即便在夢境內都察覺到了邊燼的靠近,本能地握住她。
邊燼沒掙脫,就讓她握著。
這雙手不知道握過多少人,這雙唇又不知給過多少人溫柔。
若是開通了連理模塊,她是不是也能去沈逆的夢中一探?
在沈逆夢中的自己會是什么樣的。
嚴厲的還是絕情的,亦或者……
又能占據沈逆夢境的幾分。
邊燼反握住沈逆的手,自虐般,讓絲絲點點的快意往自己的肌膚上侵占。
……
竇璇璣醒來時,說不出的怪。
有人趁她昏迷,幫她把寢屋的墻面重新粉刷過?
應該不是,畢竟那么多裂口都還在。
可是為什么感覺很不一樣?
手摸上去,細膩的觸覺能夠感知到墻上細小的凹凸和裂紋。
她明白有什么不同了。
嗡——
耳后有一只蚊子,沒回頭,竇璇璣隨意抬手雙指一夾,路過的蚊子忽然掉在地上,而竇璇璣的指尖夾著蚊子的翅膀。
翅膀被夾斷,蚊子卻沒死。
身體之中流蕩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更難得的是,她居然能自如地控制這股力量。
無論是力量的控制還是對動態的捕捉,有了質的飛躍。
整個世界在她眼前呈現出一種極致的高清狀態,以往肉眼不可見的痕跡,此刻全部收入眼底。
這感覺,難道是……
咚咚——
有人敲門。
“進來。”
房判端著剛剛做好的飯菜進來,“你醒了,快吃點墊墊肚子。”
“有人幫我換了玉璧?”
竇璇璣單刀直入問房判。
房判將食物放到案子上,幸好她戴著帷帽,也只剩下半張臉,不然這個時候竇璇璣一定會看到她心虛的表情。
房判:“是。”
“誰換的?”
房判坐到小馬扎上,雙手在膝蓋上擦了一下,說:“我。”
竇璇璣:?
竇璇璣:“把我當傻子?你手里有幾個銅板我不知道?每個月一放俸祿就出去胡吃海塞,到月底還得向我借錢的人是誰?”
房判:……
雖然猜到了竇璇璣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可是也沒必要這么快就拆穿她吧?
“換玉璧這事兒不小,到底是誰?”
不怪竇璇璣在意,畢竟玉璧價格極其昂貴,等級越高的越貴。有些人傾盡一生都只能攢到一枚玉璧的錢。
對普通人而言,房子和玉璧之間只能選擇一個,而且要花一輩子的時間分期還款。
竇璇璣的玉璧是入麗景門編制時,由內廷的機械師打造的。
很普通,內廷的機械師才不管潛不潛力,有多少等級就配同等級的玉璧,也不會將個人特點考慮在內。
可以說,麗景門女官用的玉璧都是行貨。
麗景門的死士對天子而言不是沈逆那種難得的精英,不可替代的寵臣。
她們大多數都是戰斗天賦,C級到A級都有。她們存在的目的就是替天子辦事。如李司所言,不過是天子的走狗。
是隨時準備赴死的武器,是用壞就丟的消耗品,不用用心維護,維護反而要花費更多精力和銀子。反正這個時代底層賤民無數,十兩銀子就能買個孩子,更不缺孤兒。
所以入了麗景門,能免費裝備一次玉璧,對于她們來說已經是恩賜。
竇璇璣做好了這一輩子都只用這一塊玉璧的打算。
配玉璧的時候也說了,只此一塊,若是報廢了想要更換,得她們自己掏銀子去換。
在竇璇璣的逼問下,房判壓力很大。
房判:“我,這個,不能說。”
“為什么?”
“因為我說了,你就要以身相許。”
無數個問號從竇璇璣腦海里飛過。
思索片刻,想到某種可能,竇璇璣面上微紅。
“是,門主嗎?”
房判沉默了。
下一息竇璇璣就清醒過來,自嘲地笑:
“怎么可能是門主,癡心妄想。”
房判:“嗯……”
竇璇璣想起昏迷前,自己正在車站接沈逆去大明宮。
竇璇璣拽住房判的手腕,低聲道:“如果是沈逆你一定得跟我說。麗景門與她之間不可以有這種關系,門主也不會愿意沈逆插手門中事務。”
房判老老實實回答,“不是。沈逆的確幫你動了手術,保住性命,但給你換玉璧的人不是她。”
聽完她的話,竇璇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松口氣。
“完了,那還是欠了她一個大人情。這個人情必須得還,不然的話門主肯定會不高興的。”
房判都不敢說自己求沈逆救竇璇璣的時候,已經許諾沈逆,以后這條命為她所用。
竇璇璣眉頭緊擰:“不是門主也不是沈逆,還能有誰……”
還能有誰,還能有誰?
房判正在玩自己的手指頭,竇璇璣忽然看向她,兇神惡煞:“神經,我干嘛要以身相許?我還銀子不就好了?”
房判:“也是……為什么要以身相許?”
竇璇璣捶了她一拳,“是誰!趕緊說!”
房判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能說。”
竇璇璣差點罵臟話。
她這搭檔的個性可真是夠人喝一壺了。
該軸的時候不軸,不該軸的時候瞎軸。
而且這煩煩的感覺似曾相識,怎么回事?.
晨間,沈逆醒來時發現邊燼坐在床邊,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逆眼睛還睜不太開,翻了個身貼近邊燼,趴著撐起上半身。
“怎么了?”
“你看這雙鞋。”
沈逆揉揉酸澀的眼睛,努力睜開。
是邊燼的鞋,沈逆挑的,很軟很舒服,非常適合在室內穿。
“鞋怎么了?”
“左邊這只往外側歪了一點。”
“是,歪了一點點。”沈逆很快就知道邊燼的意思,“你不會這么亂放鞋的。”
潔癖之外,邊燼還有強迫癥。
寢屋一切都要收拾得井然有序,鞋要合并擺正,衣襟要對齊,就連以前用的骨鞭都是整好的一百節骨頭制成。
她一不喜污穢二不喜凌亂,上床前一定會把鞋擺正的。
這雙鞋肆意擺放,匆匆忙忙,不是她的風格。
“我記得我昨晚放好了鞋。”
兩人安靜對視,隨后無聲下床,在屋內尋了一圈,沈逆又調取了宅中日志。
上回發現可疑入侵物卻沒有找到痕跡后,沈逆忙得腳不沾地,還硬是抽了空給內宅加裝了監控。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沈逆:“沒有別人進來的痕跡。”
邊燼:“那就是另一個意識又出現了。”
“趁著你入睡出現,嘖,真損……師姐,咱們寢屋里也要裝個監控看看嗎?”
邊燼不是很喜歡這么私密的地方也被監控著。
“不適合,萬一監控被黑,得不償失。”
沈逆心道,我裝的監控沒人黑的進來。
不過,凡事有個萬一,的確不太方便。
邊燼問沈逆:“你昨晚有察覺到什么異常嗎?”
沈逆搖搖頭,“沒有啊,一覺睡到天亮。”
邊燼走到窗邊,窗戶也沒有被打開的痕跡。
沈逆道:“不用查看了,如果窗戶開啟宅內日志會顯示。”
邊燼不是很理解,“那,那個意識因何出現?又做了什么。”
饒是沈逆也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
邊燼說:“我搬去別的屋睡。”
沈逆知道邊燼在擔心什么。
“不用。若昨晚那個意識真的出現了,無論所為何事都沒有傷害我,不是嗎?師姐,我不怕。”
邊燼雙臂抱在身前,“入睡時,枕邊人突然變成了未知的陌生人,怎會不怕?”
沈逆單手撐在窗沿上,對邊燼甜甜地笑。
邊燼被她燦然的笑容晃了一下,沉沉的心情沒那么緊繃了。
“還笑。”
沈逆:“別緊張,如果那個意識突然出現,我正好問問想干嘛。”
沈逆還有種感覺沒說出口。
上次在檔案館時,她和那個意識打過了照面。
是被對方弄傷了沒錯,但那是警備之下的自我保護。若真說起來,對方沒有要傷害沈逆的打算。不然以邊燼身體的力量,一把就能將毫不設防的沈逆掐到窒息。
李司的檔案加密,是為了讓沈逆參與到“關注李司”這件事上來。
是那個意識想與她溝通。
昨夜也是。
她睡得那么沉,要是那個意識要害她,就沒有今早的對話了。
沈逆有種猜測,更有份自信,那個意識對她沒有惡意。
邊燼提議:“你在我這側的床下拉一條不易察覺的線,觸碰就會報警。晚上我自己起夜的話記得有線,不會碰到。但那個意識可不知道,一響你就會醒。還有,咱們設定一個安全詞。”
“安全詞?”
“嗯,一個只有你我知道的安全詞。既然我并不知道對方出現做了什么,那么說明我與另外一個意識并不互通。設定一個安全詞就能分辨我的狀態。無論任何時候,你若是懷疑就讓我說安全詞。要是答不上來,你就知曉,那不是我。”
第54章
沈逆又問:“那如果,此刻那個意識就能聽到咱們倆的對話呢?安全詞就不奏效了。”
邊燼道:“那只能靠你自己來判斷了。”
沈逆很有信心,是不是師姐本人,她一眼就能區分出來。
“放心,我的感覺比安全詞更安全。”
邊燼定下了安全詞。
那個三個字的安全詞,讓沈逆浮想聯翩。
為什么是那三個字,它對邊燼而言很重要,很難忘嗎?
不想瞎想,但腦子空下來的時候思緒又不由自主往那安全詞上貼。
思索著師姐現在對她這么縱容,到底是將她當成一同做戲的假妻子“沈逆”,幫她修復身體的“機械師”,還是護在掌心里疼的“小師妹”。
想多了也覺得自己患得患失很沒必要。
為什么要三選一?
就不能都是嗎?
思緒亂七八糟一轉,飛艇著陸的時候直接歪進了水溝里。要不是沈逆回神快趕緊一腳撐住,說不定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摔進水溝,丟個大臉。
安全詞想多了,變得極其不安全。
三日的拘役是逃不了的,晚痛不如早痛。
也別等李司催了,不想見到那人,沈逆主動申請拘役。
所謂拘役不是在牢里關三天,而是去少府監干三天的活。
將幸免于難的飛艇隨便擺到泊車位,沈逆走進少府監。
少府監掌管百工技巧,就是給天子和皇室提供各種玉器、服飾、車乘等物。當然更重要的皇家專屬義體和武器也歸少府監所管。
少府監下統多司,活兒繁瑣又零碎,平時最是缺人手,長安城內犯事兒的拘役者但凡有手的,都被發配到少府監做些粗活。
沈逆特意穿了一身舊衣服過來,還自備了手套。
做好了干活的準備,沒想到這才一進少府監就被認出來了。
屬員往內堂喊了一嗓子,說“靖安侯來了”,掌管少府監的林少府速速放下手頭事,殺將出來。
“靖安侯大駕光臨,久仰久仰。來,靖安侯里面坐。”
林少府一臉真誠的笑容相應,抓來屬員吩咐道:
“給靖安侯看茶。”
沈逆望著不遠處正在裁布的女犯說:“不用了,我去干活。”
早干完早回家。
她現在格外戀家。
林少府“哎”了一聲,尾調夸張,一副“你不把我當自己人看”的假嫌棄,真奉承。
“靖安侯怎么能干這種粗活?”
沈逆沒想到林少府人假假的,心挺善。
沈逆行了個手禮,留下“多謝”二字就要離開。
林少府趕緊把她請回來。
“不是不是,靖安侯,這,三日的拘役您人還是得在這兒。”
沈逆:“要不然你有話直說吧。”
沈逆被拉到堂中坐著,茶水蔬果擺了滿眼。
林少府:“平日靖安侯太忙,想見您一面實屬不易啊。感謝靖安侯給我們少府監這個機會。”
沈逆心道,這個機會是李司給的,你要謝去謝她吧。
不過聽林少府這意思,是有事等著她入甕呢。
的確如沈逆所想,身為雙S級機械師,粗活是不會給她干的,平日想找她問個問題都得排隊,如今正好抓了個現成,說天子御用的新一代飛天儀仗有點技術性的問題困擾少府監很久,希望靖安侯指點一二。
沈逆禮貌微笑。
這林少府算盤珠子也是肆無忌憚往人臉上飛啊。
反正都得干活,天子御用的飛天儀仗什么樣,她還沒見過,正好去掌掌眼。
往儀仗坊去的路上,穿過少府監對內廷官員售賣的武器鋪子。
有人大老遠叫她:“哎——逆逆!”
沈逆腳步一頓。
這甜膩膩浪唧唧的呼喚,除了那位,找不到別人了。
沈逆轉眸一看,果然是第五闕。
第五闕正在武器鋪前挑選武器,看到沈逆立刻張開雙臂,熱情地向她擁過來。
才剛剛完全踏出半步,忽然感受到身后散發的冷氣。
糟了,好幾天沒看到沈逆太激動了,前幾天才剛剛跪了鍵盤向賀蘭濯保證,堅決改掉見人就貼就抱的陋習,今天立即犯病。
當時賀蘭濯還相當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翹著腿,踩在第五闕的肩膀上,手中拿著削蘋果的水果刀,慢悠悠地問她:
“萬一你忍不住,就是想貼就是想抱,那怎么辦呢?”
第五闕快被賀蘭濯迷死了,大言不慚指天發誓。
“那我就自斷雙臂!”
想到這一出,第五闕冷汗都下來了。
已經張開的雙臂立刻收攏回來,抱住了自己,扭扭捏捏地晃到沈逆面前。
也不叫那些惡心死人不償命的昵稱了,第五闕就像是外交會晤般嚴肅問候:
“好久不見,靖安侯。”
沈逆:“你沒事吧?”
第五闕:“現在為止還沒事。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沈逆簡單說了一番自己服役來了。
第五闕對沈逆回京這么久才被拘役表示一定的驚訝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笑容可掬的林少府。
她也聽說天子新一代的飛天儀仗一直無法投入使用,沈逆人都來了,老奸巨猾的林少府怎么錯過。
第五闕和沈逆相視一眼,心照不宣了。
沈逆問她:“你和賀節度使干什么來了?”
第五闕說她又弄壞了一把S級的武器,外面買太貴了,還很容易被坑。聽說少府監這里也有賣武器的,就說來看看。
沈逆可太知道第五闕下手有多不知輕重。
身為S級戰斗天賦者中的佼佼者,論近戰,恐怕整個帝國沒有一位同級能打得過她。
不過第五闕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控制不住力量,武器用一把壞一把,迄今為止沒有一把能在她手里超過半年不報廢。
沈逆以前在北境的時候,一邊忙著打仗還一邊抽空幫她做了一把S級的劍,結果不出一個月就被她砍壞。
從那之后沈逆發誓再也不給她做武器,根本不知道心疼人家的勞動成果。
第五闕真是沒地方說理。
她就是手重啊,那能怎么辦?
更是心灰意冷,連沈逆打造的武器都經不住她造,那外面肯定更找不到合適的了。
后來第五闕軟磨硬泡,想讓沈逆認真幫她打造武器,多少銀子她給。
沈逆:“就你成天宴請這朋友招待那發小的,手里能有余錢?”
第五闕:“我沒有,我耶娘有。”
沈逆:……
忘了,是個千金。
打造一把頂級的武器是個又費精力又費體力,還費材料的活兒。沈逆不喜歡隨便出手,但凡她制作的都需讓自己滿意為先。當時她還得指揮戰事,實在沒時間,只能先應下第五闕,說好了有空再說。
毫不意外,迄今為止都沒空。
第五闕看上去不拘小節,其實也知輕重。
沈逆親手鍛造的武器隨便一把都價值連城。沈逆能記得是最好,沒空她也沒臉去催。
沈逆問她:“你又弄壞武器了?今年第幾把了?”
第五闕不好意思笑笑,比了個“四”。
沈逆:“第四把?全都是S級的武器?”
“最近不是在城里幫忙打異獸么,低級別的武器也沒手感啊。”
“一把S級的武器起碼十萬兩,你是什么吞金獸啊。”
第五闕暗暗看向賀蘭濯。想秀,非常想秀,想告訴全世界這四把武器都是賀蘭濯給她買的。到最后還是沒敢。
賀蘭濯優雅地靠在一旁,手里拿著杯蘋果酒慢悠悠地喝著,沒看她們,依舊在挑選武器柜里的武器。
沈逆問第五闕:“有挑中的嗎?”
“沒,好像也不怎么樣。”
一旁的林少府喉嚨不太舒服似的“嗯哼”了一聲。
沈逆有點好奇少府監官方出品的武器品質如何,走到武器柜前看看。
說到武器,第五闕想起一件事來。
“我看暗網上有人出高價懸賞你家夫人的骨鞭。”
“嗯,是我。”
“我就說。那現在還沒找到吧。”
沈逆抿了抿嘴,“難。”
第五闕:“這世上還有你找不到的東西,也是稀奇。”
沈逆也覺得稀奇,“沒事,要真找不到,我給她做個新的。”
“邊燼可是雙S級戰斗天賦,給她做武器要用什么原材料啊,想好了沒?”
“暫時還沒確定。”
說到這,第五闕眼睛一亮,拉著沈逆到角落里說:“我可知道一個地方,里面有傳說級的材料,就在長安城郊外。只可惜那個地方早就被關閉了,只對皇室開放,布防森嚴,連你都未必好進去。”
“什么地方?”
“冠絕山北麓。”
沈逆眨眨眼,“那不是屠國公族墓所在地么。”
“對,也是安王外祖家祖墳。那兒有個巨大的洞穴,里面……”
賀蘭濯見林少府聽得耳朵都要飛起來了,輕喚一聲:
“第五闕。”
第五闕和沈逆警覺地停下對話。
第五闕拍拍沈逆的后背,“改天去你府上私下聊。”
沈逆“嗯”了一聲,對林少府說:“咱們進去修車吧。”
修車……
這兩個字還真是,很直接。
林少府在前帶路,沈逆臨走時問第五闕:“安王已經入京,你打聽到她的消息了嗎?”
前些日子沈逆拜托第五闕探查的,就是安王的事。
“她人是已經入京,但一直稱病不出,沒人見過她。”
“有她照片嗎?”
“真沒有。”
沈逆更好奇了,“你們睦洲是安王治下,也沒見過她?”
“沒有,安王無比神秘,你什么時候黑到她照片記得發給我瞧瞧。”
沈逆:……
你是探子我是探子?.
長安西市有條街叫明日街,明日街內各色酒肆一應俱全。
一到夜里迷亂的燈牌閃爍著頹靡的光,連空氣里都飄蕩著酒精的氣味。
之所以叫明日街,正是因為進來的客人都是來買醉的,不到明日恐怕出不了這條街。
邊燼從兩個在墻邊肆無忌憚擁吻的女人身邊路過,往更深處去。
推開酒肆的門,鬧哄哄的人聲、笑聲和音樂聲立即沖進耳朵里。
邊燼戴著口罩,束起黑色長發,蘭臺的官服外套著斗篷。
素色的蘭臺官服清雅內斂,斗篷精致典雅,看上去便是一捧出水芙蓉,不屬于此處。
邊燼一進酒肆,男男女女貪婪的目光便聚集在她身上,興致勃勃地用眼神品味著。
猶如神佛入魔窟。
長眉盈動,五官清美,一雙略染紅暈的桃花眼本該帶著勾人的朦朧,可長在這張冷情的臉龐上,被她瞧上一眼恐怕只會打寒噤。反而更帶感。
昏暗混亂的燈光下,邊燼目光在酒肆中尋覓。
有個穿著暴露的性感女郎搭上來。
“美人,你在找誰?這里我熟悉,我幫你找呀……”
那女郎借著酒勁就要往邊燼身上貼。
“我成親了。”
邊燼淡淡一語,閃身躲開。
她“哎呀”一聲趔趄著,差點撞翻別人的桌子。
“嘶”了一聲,嘲諷道:“成親怎么了,來這兒廝混的有幾個沒成親?死板。”
邊燼懶得多說,繼續穿過烏煙瘴氣,終于找到角落里的曾傾洛。
曾傾洛縮在小小的沙發上,已經抱著自己睡著了。
邊燼看她就一身單衣,將自己的斗篷脫下來,幫她蓋上。
蓋上的時候,曾傾洛醒了過來。
“……大師姐?你怎么會在這兒?”
還以為是做夢。
邊燼用沈逆給她的消毒劑消殺一塊地方出來,坐下。
“這么多日沒你的消息,當然得確定你沒事。”
曾傾洛坐起來,斗篷上散發著好聞的香味,將周圍渾濁的酒氣和體味驅散了不少。
余光里有人在隔壁的沙發上糾纏熱吻,邊燼目不斜視問曾傾洛:“你怎么跑到這種地方睡覺?”
邊燼冷肅的模樣,讓曾傾洛一瞬回到還在師門時,年少無知,同窗拉著她翹課,被邊燼在游戲廳逮個正著時的緊張。
“我之前和一個賣藥的商人在這兒交易,買完藥后實在太困,不想動,就睡了一會。”
“藥?”
“治傷的藥啦,你看。”
曾傾洛乖乖將口袋里的幾管治外傷的藥拿出來給邊燼過目。
邊燼把藥遞回去,將帶來的一個小包袱一并推給曾傾洛。
“你該時常回來看看我和你小師姐,飛鴿也行。這么許多天沒有消息,如何不擔心你?”
還以為邊燼會生她氣,沒想到邊燼半點沒有生氣的意味,只是擔憂。
曾傾洛見這小包袱里又是營養液又是藥劑,眼眶紅紅的。
被人惦記的感覺真好啊。
“謝謝大師姐……對不住,讓你們擔心了。”
邊燼說:“你在做的事關系到萬千百姓的安危,很有勇氣,不用向任何人道歉。我和你小師姐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
曾傾洛用力點頭。
“當初小師姐也是這么對我說的,我一直記得呢。”
邊燼沒說話。
很多事她和沈逆并不會提前溝通,但時常會想到一起去。
曾傾洛灌了兩管營養液,精神抖擻。
邊燼看她狀態還行,先前的擔憂緩解不少。
她還要去蘭臺,便先走了。曾傾洛去送她。
曾傾洛太知道酒肆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肯定會有人糾纏邊燼,便護著邊燼到門口。
走到門口,曾傾洛想到一事。
“對了大師姐,有件事要跟你說。最近我一直在捕殺異獸,發現了一件怪事。”
“怪事?”
“對,我發現異獸開始學會逃跑。”
邊燼“嗯”了一聲,思忖道:“看來異獸進化的速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它們知道害怕,就知道躲藏。下一步說不定就會互相配合,擁有謀略。”
光是聽邊燼這么說,曾傾洛雞皮疙瘩已經開始顫栗。
“大師姐,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曾傾洛說到一半頓住了,沒有立刻往下說。
她有些猶豫,對自己的判斷不是很自信,生怕說出來后會誤導邊燼。
邊燼:“傾洛,有什么想法盡管說。”
曾傾洛愁眉難展,咬了咬唇,說:“我感覺,有人在暗中幫助黑魔方迭代。”
此話一出,邊燼立即捏住曾傾洛的胳膊。
“明日抽空去侯府待一待,看看傷情聊聊近況。”
邊燼的意思很明確,在外不好說這些,隔墻有耳,去侯府說更安全。
曾傾洛點了點頭。
邊燼在思慮中離開,曾傾洛則回到酒吧里,沒點酒,點了一杯清爽的桃汁。
來送酒的酒保笑她:“就你,來我們這兒不喝酒,只喝果汁。”
曾傾洛:“酒太難喝。”
其實是果汁比較便宜。
剛才沒好意思跟邊燼說,這個酒肆她經常來。
雖然這個酒肆魚龍混雜,時常會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場面,可她喜歡這份熱鬧。
租住的小屋只有她一個人,說話都帶著回音,太冷清。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她喜歡人聲,有種被人氣兒包圍的安全感。
而且酒肆人來人往,非常容易獲得一些意外的線索。這也是當探子多年養成的習慣。
曾傾洛喝著桃汁,開啟模塊,查看今夜有沒有異獸的動向。
打開藥劑,正要往傷口上涂抹的時候,被一只纖細的女人手壓住。
女人說:“這藥是假的,別用。”
曾傾洛驚訝抬頭,昏暗的燈光下,握著她手的女人她見過。
是那夜在護城河邊為她治傷的陌生女人。
她今夜妝容有些濃艷,更顯冶艷成熟,撩人心魄。
曾傾洛心跳被她太過美艷的容貌牽扯著,不太習慣和漂亮的人對視,很快移開目光。
“你如何知道這藥是假的?”
女人淡笑:“久病成醫。賣你藥的人用廉價的神經平衡劑冒用藥物,你要是抹到傷口上只會造成麻癢,不會有治療的效用。若你不信,可以聯系賣家,問他為什么無效。他定會向你推薦更貴的藥,誘使你再次上當。”
曾傾洛:“你很懂。”
“這是我家鄉的騙術,沒想到在長安城風靡起來了。”
女人桃粉色的指尖點點曾傾洛的手背。
“你問問。”
曾傾洛將信將疑地按照她的話做了。
沒想到,對方的回應真的一模一樣。
曾傾洛將電子表鎖屏,問她:“你為什么幫我?”
“因為,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那女人忽然貼入她懷中,箍住她腰肢,像只嬌弱的貓窩進主人的懷抱。
曾傾洛被懷里的香味弄得神志一晃。
她從未被人這樣投懷送抱過,傲人的身軀緊貼著,柔軟飽滿的觸感讓她臉龐不由自主地發紅。
“你干嘛……”
“幫我擺脫那個人。”
女人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拉著她的手腕,往腰間貼。
“抱我,好不好?”
有個光頭男人走過來,半張臉都是金屬義面,模樣可怖。
曾傾洛在遲疑間攬住了懷中人的細腰。
很軟,是純體。
曾傾洛這一下勁兒大了些,心里暗道“糟了”,這女人弱質纖柔,肯定被她弄痛了。
懷中人悶悶輕哼了一聲,沒露出破綻,只是纏曾傾洛纏得更緊,惹得她耳尖血紅。
酒保提醒那光頭:“她可是靖安侯的人。”
光頭男人不爽地“嘖”了一聲,猶豫著踱步到一旁。
曾傾洛提醒:“你安全了。”
女人抬眸,眼眸里是星星點點的碎光,美得可以隨意潛入任何人的夢中,又脆弱得誰都可以肆意把她弄碎。
“他不會這么輕易放棄的。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
第55章
牽著手,曾傾洛帶著她出了酒肆,一路走出明日街。
不知不覺,長安城已經入春。
這座頹廢的都城冬天寒冷刺骨,夏季暴曬干燥。
也就春天有那么幾天不下雨的日子里,有點兒宜人的錯覺。
今晚就不錯。
離開了酒肆,對方還不放開她,拉著她坐上馬車。
路上,女人似乎喝了些酒又很累,靠著曾傾洛的肩頭睡著了。
曾傾洛實在很不習慣跟陌生人這么親密,可見她睡得很沉,又不忍打擾。
一路到了帝國客棧,女人邀請她上樓坐坐。
“順便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你傷得不輕,要是不及時處理的話會感染的。”
曾傾洛對此人很好奇。
引她上去肯定有所企圖。
不過帝國客棧里有完善的安保系統,沒人敢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
“好。”曾傾洛答應。
上次來這兒,是來探望第五闕和賀蘭濯。
那兩位權要住的已經很高了,而這次,她們直通頂層。
曾傾洛從云梯透明的琉璃門望下去,長安城炫目的夜景盡收眼底。
甚至能看見燈火通明的大明宮。
女人靠在另一側,氣弱,倦累感壓在她身上,仿佛隨時會暈倒。
“我叫裴寂,你叫什么?”
曾傾洛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反問:“你就是裴寂?”
“你認識我?”
“我經常在暗網上看到有人搶拍你的字畫。”
裴寂是這幾年備受追崇的書畫大家,真實身份非常神秘,沒人見過。
沒想到是這么年輕的女人。
裴寂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也不在意曾傾洛沒自報家門的事兒,只說:“沒想到你還是暗網用戶。”
“為何沒想到?”
“你看著就像被家里呵護得很好的乖乖女。家里一堆的哥哥姐姐,每個都很疼你。你就是一哭就有一群人來哄的幺妹。”
曾傾洛嘴角翹了翹。
裴寂說的生活,完完全全不屬于她。
想都未曾想過。
眼波微微黯淡,但很快將不喜歡的情緒排遣出心口。
大師姐和小師姐都說了,她是有人疼的。
要愛惜自己,不要自卑。
叮——
到了頂層,依舊是上回的機械人向導微笑指路。
上次曾傾洛覺得這機械人造得好美,這次機械人和裴寂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中,竟有種粗制濫造感。
頂層只有一套客房。
裴寂打開屋門,全景視野涌入曾傾洛眼底。
這間客房是她見過最奢華的客房,雕梁玉柱,入眼的全都是鎏金飾物。案幾上一套被隨意擺放的金樽銀盞,銀盞還傾倒了,淌出一片酒液。
到處都是筆墨紙硯,裴寂將披肩隨意丟到龍門架上,只穿一件薄紗般的長裙。
屋內地龍燒得旺,今日溫度已經轉暖,熱得裴寂將窗鏞全部打開。
“我去給你拿藥。”
裴寂赤腳踩在木地板上。
裴寂的腳白到反光,艷紅色的蔻丹抹在指甲上,宛若霜縞沾血,紅得刺眼。
曾傾洛意識到自己被裴寂吸引,立即收回不規矩的視線。
裴寂提了個藥箱過來,讓曾傾洛坐。
“我幫你清創。”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謝謝。”
“那行,給你。”
曾傾洛怕弄臟沙發,找了一張小矮凳,坐到窗邊。
清創的過程很痛,但她早就習慣了。
咬著牙半點聲都沒吭。
裴寂打開冷柜的時候偷瞧她側顏。
好長的一道血口,小娘子卻眼睜睜地看著,再痛都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包扎完畢,曾傾洛松了口氣,應該能再挺一段時日。
聽見身后有杯盞和木質輕碰的聲響。
曾傾洛回頭,看裴寂為她倒了好幾杯果汁。
“聽酒保說你愛喝果汁,正好我也是,來嘗嘗看。這帝國客棧菜做的難吃,飲品還不錯。”
曾傾洛沒立即喝,“你們書畫大師難道不愛喝酒么?”
裴寂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慵懶無力,鬢絲撩亂,雪肩半遮半掩,美不勝收。
“酒我也愛喝。”
知道曾傾洛心里有所顧忌,裴寂將每一杯果汁都倒了點到自己的杯子里,率先喝了。
曾傾洛是探子,不可能不謹慎。
果汁她還是沒喝,對于眼前這個女人還有很多疑問。
這場偶遇太像蓄意的接近。
她本身沒有什么好接近的。
目的必然是小師姐。
既然送上門,曾傾洛繼續試探。
“這個客棧住的都是帝國高官。”
裴寂倒是回答得很坦蕩。
“是,我阿耶就是高官。你聽我的口音應該也能聽得出來,我不是京城人。”
“不是京城人?”
“嗯,我來京城看病的。”
“我不記得內廷有姓裴的高官。”
“我隨母姓,這是母親為我起的名字。”
好吧……
裴寂喝了兩口果汁之后就開始飲酒。
說到耶娘便提到了她還有好幾個兄弟姐妹。
明明是同根生,偏偏個個都不待見她,特別是她那個姐姐,一心想她死。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都在外地,沒有回京。
曾傾洛問:“為何和一個陌生人說這許多?”
裴寂一口將眼前的酒喝了個精光,嘴唇上殘留著發亮的酒液,雙頰粉紅,軟在案前,玩著手中銀盞。
“正因為是陌生人才可以聊聊心里話。我不知道你是誰,以后再也不會相遇,才能和你交點心。僅限這一夜。今夜過去,咱們都忘了吧。”
……
曾傾洛要離開時,裴寂睡了。
臨走前,曾傾洛將窗戶都關好,調節了地龍的溫度。
離開奢華的客棧,重新將自己浸入雜亂危險的城池。
裴寂。
曾傾洛忍不住琢磨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有種煢煢孑立孤冷的美感。
登錄暗網,她的字畫還在拍賣。
畫上是一片暗河,暗河間只有一葉孤舟,被龐大的黑包圍。
裴寂。
裴寂……
……
儀仗坊內,沈逆手指一點,飛天儀仗的中控屏終于亮了起來。
林少府松了口氣,夸贊道:“靖安侯當真奇才啊,我們一群機械師調試了一整月都沒能弄好。靖安侯手到擒來!”
沈逆當然不會白干活。
即便林少府全程盯著,她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給天子的儀仗加了個小程序進去。
這個小程序除了和她同等級的機械師,一般人很難發現。
意思是沒人能發現。
有這個小程序在,往后李渃元要去哪兒,都得來沈逆這邊報個備。
沈逆摘了手套,“行了,試駕之后就算完工了。”
林少府為難道:“這……天子車駕,一向都由內侍來試。”
“那我走了。”
林少府又為難道:“可是,萬一,我是說萬一這儀仗還有些靖安侯沒注意到的問題呢?”
“那就讓天子摔水溝里吧。”
林少府:……
你敢說,我就敢當沒聽見。
林少府勸住沈逆,招呼屬員將儀仗皇室的標識給貼了,笑瞇瞇地對沈逆說:
“煩請靖安侯試駕。咱們院子里很寬敞,試個駕絕對沒問題。”
這是在提醒沈逆別把天子儀仗開出去就行。
沈逆躍上了儀仗,還沒駕出幾丈,忽然體內模塊預警震響。
沈逆神色一緊。
異獸預警。
她給最高研發署、麗景門她們升級的時候,順帶的將自己模塊也安裝了探測器。
鯤鵬級異獸?
還是突然出現的鯤鵬級異獸?
隔壁轟然巨響,一只巨型異獸掀飛了少府監的屋頂,在一片支離破碎中直沖夜空。
身后還追著一人,沈逆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第五闕?
第五闕踩著賀蘭濯的飛輪,手里一把巨大的剪刀,不管不顧單槍匹馬追殺異獸。
沈逆是服氣的。
鯤鵬級的異獸比上次大鬧東市的異獸要高兩個等級。需要多名S級以上戰斗天賦的天賦者,再搭檔同等級別的機械天賦者或精神天賦者才能一戰。
第五闕居然敢一個人追殺。
副駕的門被一把拉開,在林少府的“哎”聲中,賀蘭濯坐到沈逆身邊,指著天際說:
“追。”
中控上無數的按鍵,沈逆一頓流暢的操作,左手推右手拉,唐Pro帝國天子李渃元還沒坐過的新一代飛天儀仗,就這樣被沈逆和賀蘭濯開著飛速升空。
林少府:??
林少府:“不是……靖安侯!賀節度使!那可是天子儀仗啊——”
林少府大叫時,沈逆和賀蘭濯已經駕入半空。
飛天儀仗前有八匹鋼鐵烈馬驅動,后有能容下六個竇璇璣寢屋大的車廂,上架電磁炮和能量盾,下有等離子切割機和聲波武器,左右兩側是能打能扛的機械臂,車后更有導彈發射器。
甚至還有隱身和躍遷功能。
主打一個歷代皇帝祖傳的怕死。
沈逆一邊急速駕車追趕,一邊問賀蘭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現異獸?”
賀蘭濯:“我們在武器鋪試用武器,沒想到那異獸毫無征兆從庫房里沖出來。”
“是鯤鵬級的異獸。”
賀蘭濯操作著電磁炮轟向異獸,分出一點神回沈逆。
“是,估摸著是庫房有漏洞,被黑魔方鉆進去,吞噬了武器。”
行吧,懂了。
那庫房里少說上百把的S級武器,還有滿貨架的A級B級。黑魔方闖進去等于吃自助餐,最后融出了一個鯤鵬級的異獸,一點都不稀奇了。
這么重要的武器重地居然能給黑魔方闖進來,林少府是不想干了。
異獸正在往西邊的居民區闖,整個長安城拉響異獸警報。
南衙十二衛火速出動,麗景門持.械狂奔。
正在回府列車上的邊燼也聽見了警報聲。
列車正在高空軌道上緩慢行駛,車內乘客心驚膽戰地往外望。
“是異獸!”
“從來沒聽到過這么急促尖銳的警報聲,而且這片橙色的光是什么意思?”
“這是鯤、鯤鵬級的異獸!”
“什么!鯤鵬級?出現在長安城內?!”
遠處一只張著巨型四翼的巨獸翅膀一扇,樓宇轟隆隆地坍塌成廢墟。
原本沒有嘴,在黑魔方的擰動之下,巨口很快擰出雛形,猛然一聲尖嘯。
邊燼立即捂住身邊小女孩的耳朵。
聲波橫空掃來,遠在百丈之外的列車車窗猛然碎裂。
車廂在劇烈震蕩中被推著往一邊傾斜,眼看就要脫出軌道,從高處墜落。
車廂內尖叫聲四起,邊燼把懷中的小女孩丟給她母親,立即鉆出車廂,一腳將車廂踢回正軌。
列車已經停下運行,車廂脫節,像被孩童隨手丟擲的積木,散落在軌道上。
車廂內乘客驚魂未定,邊燼的口罩調至全黑,站在車廂上方,把散亂的黑發隨意束在腦后,扎起一個高高的馬尾。
不知是不是連理模塊預開通了,親密度在告訴她,沈逆在那個方向。
嗡——
嗡——
嗡——
賀蘭濯連開了好幾炮。
沈逆很驚訝,沒一炮打中。
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是完全沒中。
畢竟打中了第五闕踩的飛輪。
第五闕馬上就要飛到異獸的后背上了,飛輪一邊的引擎突然被爆,害她在空中轉了三十多個圈。
自兩歲第一次坐車暈車之后,第五闕沒這么慘過。
賀蘭濯:……
賀蘭濯:“精神天賦者是這樣的。”
沈逆:“……看出來了,腦子好不好使不知道,但手上的活兒是真不好。”
賀蘭濯:……
賀蘭濯對沈逆說:“我來駕車,你去狙它。”
沈逆:“行吧,就算是為了第五闕的生命安全著想。”
兩人位置都換了,沈逆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你會開嗎?”
這飛天儀仗上百個按鍵,不是那么容易操控的。
賀蘭濯單手優雅地扶著操縱桿,另一只手把飛天儀仗的說明書摸了出來。
在一片警報聲、爆破聲、尖叫聲和倒塌聲中,賀蘭濯慢悠悠地看著說明書。
“很快就會了。”
第56章
沈逆和賀蘭濯互換了位置之后,連追異獸數十里地。
沈逆提醒賀蘭濯道:“不用把整本說明書都看完,你只要看第三十五頁到六十五頁的內容就行。”
賀蘭濯快速翻到沈逆說的位置,還真是駕駛說明。
沈逆每一炮都打得十分精準,全部轟到異獸的翅膀上。
這種能飛的異獸翅膀必然是弱點,只要將它的翅膀打掉,墜落到地上之后行動將會大大受限。
賀蘭濯一邊看說明書,一邊駕駛著飛天儀仗。
七扭八拐,上上下下,沈逆還能發發命中。
賀蘭濯:“你們機械師準頭都這么厲害?”
沈逆:“也不是。本來沒打中,你一顛反而打中了。”
賀蘭濯:……
我在夸你,你在干嘛?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賀蘭濯已經能夠穩穩駕駛,沈逆要她傾斜多少度她都能夠照辦。
異獸右側一翼被沈逆打碎,失去平衡。
第五闕踩著只有一個引擎的飛輪正好轉了一圈,殺上來,一剪刀把異獸的一個爪子剪斷。
要不是剪刀不夠大,這一下第五闕肯定直接對著異獸的腦袋剪下去的。
本來還想繼續剪異獸的翅膀,結果還沒來得及剪,直接被劃著圈失控的飛輪帶走。
沈逆趁機又來兩發,異獸知道躲了,沒打中翅膀,打中皮糙肉厚的背部。
異獸紅彤彤的眼睛回視,瞄準了飛天儀仗。
賀蘭濯:“天子座駕,應該挺結實的……”
“吧”字還沒說完,異獸閃電般轉身,龐大的身軀撞向飛天儀仗。
賀蘭濯很有安全意識,在看說明書的時候就順手拉了安全帶。
可憐了沈逆沒來得及系,直接被撞出儀仗。
異獸張開巨嘴對著沈逆就咬,賀蘭濯被震得頭骨都在痛,來不及舒緩,強大的精神力像張巨網立即鋪開,瞬間鎖住異獸的神志。
異獸的嘴大大地張著,顫抖著,發出疑惑的低吼,竟無法咬合。
沈逆人還在半空,也沒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戒棍指向異獸的喉嚨,“砰”的一聲巨響,炮彈般打進它的口中。
驚天動地的爆破聲中,異獸的下顎被打爛,濃煙滾滾之后,一道尖利的箭從它口中射向沈逆。
那是異獸的舌頭,被黑魔方擰成了銳利的箭矢。
這是對沈逆剛才炮擊的回禮。
沈逆手臂飛出鋼索,套住異獸脊背豎起的背鰭。
鋼索猛然回縮,帶著沈逆躲過利箭,騎到異獸的后背上。
異獸立即在空中瘋狂轉身,上上下下地顛動。
沈逆被它弄得暈頭轉向,幞頭都飛了,黑色長發在夜空中飛揚。
得入侵它的模塊,全面控制它,不然腦漿都得被甩出去。
不可能一點點去找接插口,更不可能隔空就能入侵,沈逆得用暴力接管。
沈逆手臂側面展開一個面,里面是她改造過的便攜式工具箱和能量池。
暴力接管模式啟動,沈逆的右臂被玄色外骨骼包圍,五指一伸,幽藍色的電光在指尖穿梭。
“野狗,得馴。”
沈逆一拳打在異獸的脖頸上,電擊麻醉,無數的納米機器人趁勢進入異獸的體內,開始強行接管它的系統。
這暴力接管模式開發完成后,沈逆還是第一次用在實戰上。
其實和當初黑入周氏記憶模塊的邏輯相似。
不過異獸畢竟不是周氏,納米機器人順利進入再到全面接管,需要一定的時間。
沈逆預測,最少需要六十息。
電擊麻醉只能麻醉鯤鵬級異獸的局部,異獸察覺到危機,翻騰得更加瘋狂,沈逆幾次都要被甩下去。
眼看著六十息就要到了,怎么還沒能接管異獸的身體?
平時偷懶翹班在家躺平的時候當然很愜意,可到了這個時候,沈逆多少有些反省自己這些年日子混的,連個像樣的戰斗型機械臂都沒折騰出來一個,就更不要說全身外骨骼戰衣了。
像她這般懶散的雙S級機械師,恐怕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可話又說回來,她也不是真的無所事事,起碼做出了逆芯。這是她最滿意的作品。
前方是大橋,異獸降低了飛行高度,想貼著橋下高速穿過,利用大橋將沈逆刮下去。
瞄準了高度,就要劃過去時,那橋在異獸的眼中忽然變成一面銅墻鐵壁,完全沒有可以穿行的空間。
異獸立即拉升高度,以免迎頭撞上去。
沈逆正覺得奇怪,回頭見飛天儀仗在后方緊追不舍。
賀蘭濯在用精神力攪亂異獸的意識。
賀蘭濯的精神力曾經讓一百名敵軍在幻覺中自相殘殺。
即便是和她相同S級天賦者,她也有自信強行入侵對方的思維起碼十息。
可異獸不是人類,人類有自己的邏輯,讓人類陷入邏輯混亂而產生恐懼,甚至死亡,這是精神天賦者的拿手好戲。
曾經的異獸沒邏輯只有本能,精神天賦者對戰異獸一敗涂地。
如今異獸長出了腦子,反而大大增長了精神天賦者應對它們的能力。
而鯤鵬級的異獸比想象的還要難應付,神志宛若厚厚的城墻,想要一招貫穿非常困難,只能一點點啄出小洞,慢慢滲透。
精神力釋放太多,像有人在用刀刺腦袋。
賀蘭濯食指和中指壓在急痛的顳颥上,身子往右后方傾斜,靠著椅背,左手單手操控飛天儀仗,緊追在異獸身后。
納米機器人已經入體,沈逆可以離開這危險的野獸。
她在暈眩中確定飛天儀仗的位置。
賀蘭濯架著飛天儀仗到下方,對她道:“跳下來。”
看飛天儀仗左搖右晃的,知道賀蘭濯此刻狀態不會太好。
某人還單手駕車,沈逆感覺自己這么跳下去,摔成肉泥的概率比被儀仗接住的概率要高出許多。
可現在不跳,被異獸甩出去的話下場更慘。
沈逆無奈。這叫什么事啊,本來只是想輕輕松松在少府監做點粗糙的手工活而已,怎么就打上異獸了。
沈逆斷開鋼索翻身要下躍。
沒想到異獸后背上抽出數根細長的亂體,絆住她的雙腿,將她死死鎖了回來。
沈逆下身被鎖,無法離開高速飛翔的異獸。
冰冷的無機亂體像蛇,迅速往上纏繞。
沈逆冷嗤:“是想吞噬我么?胃口挺大。”
第五闕又一次繞回來,狠狠一剪,沒能剪斷困住沈逆的亂體,尚未付款的剪刀直接報廢。
第五闕索性把飛輪蹬了,直接跳到異獸的后背上,和沈逆一起拽亂體。
沈逆的外骨骼和她同時發力,不僅沒扯斷,反遭一陣洶涌的電擊。
這股電流要是打中普通人恐怕早被電死三百回,沈逆改造過自己,所有襲擊她的電流都會直接被導入能量池,成為她的能量。
而第五闕則是生生扛下來,被電得劇痛無比,大怒,扯動亂體的力道更大。
亂體卻變軟了,往第五闕的手上包裹。
“放手,不然你也會被吞噬。”
沈逆用力一推第五闕,瞄準了飛天儀仗,將她推下異獸的后背。
賀蘭濯就在正下方等著,打開了頂蓋,穩穩將第五闕接住。
第五闕落進賀蘭濯的懷里,賀蘭濯“嘖”了一聲:“真沉。”
第五闕扒著窗戶往上看,指著異獸道:“沈逆危險!開上去,我再去救她!”
賀蘭濯:“能不能看看你自己,手指斷了。”
第五闕剛才拽亂體的時候太用力,十指斷了六七根。
“沒事,手指斷了我用牙咬!”
賀蘭濯一把將氣勢洶洶的第五闕攬回懷里。
“給我長長腦子,別這么沖動。”
賀蘭濯下巴往高處抬了抬。
“不用你上了。”
亂體纏著沈逆越纏越緊,她能感覺到體內的模塊正在被某種力量牽動著,引發強烈的共振。
原來在變成異獸前是這感覺。
她可不能變成異獸。
沈逆摸著雙腿,輕嘆著:“就是可惜,師姐還沒摸過。”
從手臂里抽出一把新的戒棍,反手一轉,戒棍從側面切出一排利刃,轉眼間棍變作刀。
就在沈逆要將自己一雙腿齊齊砍斷時,一人從天而降,重重落在沈逆身后。
亂體的碎片被跺得飛濺,沈逆被身后人抱住,整個身子往后,坐入身后人懷中。
與此同時,捆著她雙腿的亂體被身后人像拔草一樣,轉眼間全部扯斷。
“師姐!”
呼嘯的風中,沈逆不用回眸也知道身后人是誰。
邊燼戴著虛電容手套,扽著斷裂的亂體,那亂體的另一頭連著異獸的身軀,此刻就像是套住野馬的韁繩。
邊燼單手護著沈逆,在她耳邊說:
“我教過你騎馬,記得要領嗎?”
濃郁的血腥味、呼嘯的烈風、生死一線,瀕臨死亡的亢奮中,被邊燼用力一攬,如巖漿入體,沈逆渾身發燙。
“記得!”
“乖,我會抱住你。”
異獸察覺到巨大的能量正壓在它后背上,那是一種降維的壓制。
危機感讓它更加瘋狂,可無論它怎么顛怎么轉,邊燼護著沈逆,就是穩穩騎在它后背上。
單手控著方向,將異獸拽著往固定的一處地方飛,異獸一偏航邊燼就是一腳,再偏,再一腳。
異獸被她踢得痛極,身后跟著的飛天儀仗還在追著它打。
第五闕手指斷了,就用手掌握著也能打得無比精準,熱血無畏,天生的戰斗者。
異獸被夾擊,苦不堪言。
有邊燼鎮場,剛才想要舍腿保命的沈逆,轉眼間就有種被師姐抱著出來兜風看夜景的愜意。
而邊燼卻發現,異獸在有意識地往某個方向掙扎。
想起曾傾洛先前對她說的話——
“我發現異獸開始學會逃跑。”
異獸想要逃到何處?那處對異獸而言是安全的地方嗎?
邊燼不再踢它,縱著異獸往它想去的地方飛。
很快,一處熟悉的地界出現在她眼前。
最高研發署。
異獸居然逃往最高研發署?
最高研發署內還亮著燈,很多屬員正熬夜研究。
沈逆道:“不能讓它降落在這兒,太多無辜。”
得到了答案,邊燼又一次硬控著異獸調轉方向,沖入旁邊的皇家園林。
皇家園林內被養護了數十年的奇山異石被轟隆隆地撞成廢墟。
落地的異獸掙扎著要爬起來,邊燼打算立即取它的內核。
“師姐不用沾手了。”
沈逆拉著邊燼躍下獸脊,一個響指,異獸的哀嚎聲猶如又一次拉響警報,傳遍整個長安城。
異獸的內核居然自己彈出了身體,落到地上。
邊燼立即將它套入虛電容手套內,好奇地問沈逆,“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逆捶捶發痛的腰腿。
“我放了一大波的納米機器人到它體內。還以為六十息就能全面接管,沒想到打完了,它也接管了。”
邊燼:“原來如此,我就說為何這只鯤鵬級的異獸格外好控制,你的納米機器人應該早就發揮作用了。”
沈逆粲然一笑,“謝謝師姐,我信了。”
沈逆嘴角沾著血,下巴也不知道何時蹭破了,額頭至脖子沾著一層發亮的汗水,水光襯得她皮膚更白,鮮血更紅。黑色的長發被晚風肆意揉亂,一雙直視著邊燼的張揚雙眼里帶著星辰般的光。
邊燼:“你受傷了。”
沈逆靠過來,委屈道:“是,好疼的。”
漂亮的美人臉被傷成這樣,邊燼想看看她的傷勢。
剛摸到她臉,飛天儀仗轟地一下降落到她們身后。
邊燼立即收回了手。
第五闕從飛天儀仗中探出腦袋。
“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沈逆禮貌微笑道:“打不打擾的,你們不是也落下來了么?”
不遠處傳來南衙十二衛的聲音,邊燼道:“你們都受傷了,回去再說。”
她也不想被自己已經康復的事兒泄露出去。
第五闕指著異獸的內核,“那個玩意……”
沈逆說:“放心,最高研發署就在這兒,護衛隊會把內核送進去直接封印。不過話說回來,異獸可真會挑地方啊……”
沈逆想到了什么,神態有些琢磨。
賀蘭濯頭疼得要命,催促道:“走吧。”
邊燼問:“賀節度使,你駕的這是?”
賀蘭濯也問:“我駕的是?”
第五闕:“不會是……”
沈逆在萬眾矚目中開口:“天子新一代御駕。當然,她老人家還沒來得及駕,我們先開開光。”
眾人:……
賀蘭濯頭更痛了,“認識靖安侯是不是得多備幾條命?”
第五闕:“……你開的這是什么光,血光么?”
第57章
鯤鵬級異獸襲京的奏章連夜遞到了御書房。
內侍急匆匆地轉呈時,發現麗景門門主韓復居然在書房中。
李渃元輕輕咳嗽著,正坐在椅子上。
而韓復跪在她面前,青中泛白的雙手握住她小小的腳,焐熱了才將保暖的襪子拿來,仔細穿上。
李渃元安靜地看向內侍,內侍知道韓門主是天子的絕對心腹,所有的事情都不會避著她。
內侍對這陰氣沉沉的韓門主心有畏懼。
這可是個毒物,不小心沾到她的血都可能斃命的。
韓復就像完全察覺不到這間屋子里多了另外一個人,依舊專心地幫李渃元穿襪。
內侍速速將奏章放下,簡單的說了一下今夜發生的事情后,李渃元就讓他退下了。
李渃元拿起奏章,越看眉頭擰得越緊。
“鯤鵬級的異獸,就這樣堂而皇之出現在京城……”
想穿靴子,李渃元腳在空中遲疑了片刻,似乎在疑惑該怎么穿。
韓復握住她的腳,細心為她套上長靴時道:“有沈邊二人在,長安不會有事。”
李渃元垂眸,問韓復:“你與邊燼都是死城的孤兒,對她了解多少?”
韓復:“慈悲是她最大的弱點。只要長安城內還有一個活人,她就不會放棄這里。”
李渃元嘆道:“可惜了,這樣的人為何要叛國?”
李渃元感嘆地撫摸韓復的腦袋,悲涼地笑著:
“阿復,這世萬物都會變,人心更是易流難久。唯有你一直守在朕身邊。”
韓復抬起那張美艷的臉,仰視著李渃元。
“臣這條命是陛下給的,只要陛下還需要臣,臣會一直、一直在守陛下身邊。”
李渃元:“朕的阿復永遠都不會讓朕失望。抱朕回寢殿吧,朕困了。”
“喏。”
韓復抱起李渃元,穿過燈火通明戒備森嚴的游廊,走向寢殿。
眼前站著一個人,韓復腳步一頓,漫不經心地問候。
“殿下。臣正陪侍陛下,無法向殿下行禮,還請殿下恕罪。”
李煽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這么晚了,韓門主要送陛下回寢殿嗎?”
“是。”
韓復抱著李渃元的姿態非常親密,像擁著心愛的孩子,即便在大明宮中,面對李渃元疼愛的妹妹,也帶著一種防備心。
仿佛李煽隨時會將李渃元奪走一般。
單看這個畫面,一個成熟的女人緊緊抱著一個年幼的孩子,好像沒什么奇怪。
可一想到皇姐只是得了怪病,實際年紀已經四十多歲,一瞬間會有種不舒服的錯位感。
此時李渃元已經睡了,李煽道:“我送皇姐回去就好。”
韓復沒多說,將李渃元送到李煽懷中。
“殿下小心。”
在月光和燈火交映中,韓復那張靡麗的臉龐上浮現出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千萬別摔著陛下。”
李煽直視著韓復的臉,即便心有所懼,說出的話依舊冷硬強勢。
“韓門主是覺得本王連皇姐都抱不住么?”
韓復淡笑不語。
李煽抱著李渃元轉身離開,到了轉彎處暗暗回眸,卻是一驚。
韓復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動作,矗立在原地,耽耽虎視。
李煽心里快跳了幾下,加速離開.
靖安侯府,工作室內。
第五闕的手指被沈逆接了回去。
“給你用合金替代了骨頭,休息一段時日就沒事了。這些天別用。”
第五闕活動活動手指,痛還是痛,但沈逆接骨縫合的技術太好,看上去只有些紅腫。
不僅提升了骨頭的強度,還完全不影響美觀。
“謝謝啦逆逆,你這手藝鬼斧神工啊。”
“別叫我逆逆。你家節度使呢?問問她有沒有傷著哪,需要我維修的。”
第五闕:“她你修不了,消耗太多精神力頭痛,歇會兒就好。就是她和你家夫人在外面待著,兩個人都不愛說話,得尬成什么樣啊。咱們快出去救她們于水深火熱。”
兩人從工作室走到前廳,發現邊燼和賀蘭濯不僅不尷尬,還在小聲說著什么。
看到她倆來了,很快停止。
沈逆和第五闕:?
怎么感覺被防了?
第五闕立即賴到賀蘭濯身邊,直接問:“你們在聊什么呢?”
沈逆心道,問得好。
她不好意思開口直接問,第五闕好意思,多問點。
賀蘭濯暗暗遞給邊燼一眼,只道:“該回去了,我困了。”
沈逆:第五闕,她還沒回答你的問題,速速追問!
第五闕:“好,我也困了,走。”
沈逆:?
沈逆:第五闕,你就是只主人摸一下腦袋連肉都不記得吃的蠢狗子。
沈逆和邊燼一同送她們倆人出了府,招來侯府馬車,送她們回帝國客棧。
馬車安靜地消失在午夜興化坊的道路上。
邊燼攏著一件薄薄的披肩,穿過前院時對沈逆道:“今天我去找傾洛了,她跟我說了一件事,沒想到今晚就得到了驗證。”
“什么?”
走入屋中,邊燼將房門一關,跟沈逆說了曾傾洛和她的猜測。
沈逆倒是不太驚訝。
“我也發現了,異獸在有目的地往最高研發署的方向逃。研發署里有什么讓它們覺得能夠救它們于危難的事物嗎?”
“會是巧合嗎?”
沈逆道:“是不是巧合,去研發署探一探就知道了。湊巧了,正好我現在能在最高研發署中暢行無阻。”
邊燼將披肩掛在龍門架上的,動作有些遲緩。
“師姐是有什么顧慮嗎?”
邊燼一時沒說話。
“和李煽有關?”
“……”
沈逆直言不諱,直接戳中了邊燼所想。
既然沈逆點了出來,邊燼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她坐到案幾邊道:
“李煽雖不可能登極,但她在京中的威望到底是七王之首。且她對你……”
沈逆知道她在想什么,直視她的眼眸道:
“你才是我的妻子。”
這幾日沈逆在言語上愈發沒有顧忌,邊燼心頭被她這句話弄得泛起酥軟的好感。
“……總之,你若不方便行事,我可以想辦法潛入最高研發署。”
沈逆沒想到師姐居然連她這方面的情緒都照顧到了。
“我沒有不方便。當初我想方設法得到最高研發署的權限,也是為了能探查更多。”
“你本想探查什么?”
最高研發署里尖端技術,對于沈逆而言像一本本過期雜志,有什么能吸引她的興趣?
“那個膠囊。”
這倒是出乎邊燼的意料。
“你是說,從未來世代投來的那個神秘膠囊?”
“對,膠囊是只有李家人才知道的最大秘密,不可能被丟棄。能藏在何處?戒備森嚴的最高研發署應該是個藏秘密的好地方。從很小的時候我聽到膠囊的故事,就開始想,未來世代刺破了時間,只為了給一個未知的時代投放最尖端的技術么?可他們早就經歷了科技爆炸,擁有數千年豐厚的歷史底蘊,以史為鑒,會看不透先進的技術將給一個完全沒有能力承載它的時代帶來什么樣毀滅性的傷害嗎?但他們還是這么做了。”
沈逆按著手指算。
“膠囊里到底有什么,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黑魔方究竟是從何而來,和膠囊有沒有關系。我都想知道。”
說到這兩件事,壓下兩根手指。
邊燼道:“膠囊出現在數百年前,而黑魔方的歷史只有二十多年。”
“嗯,它們之間是否有聯系,就是我感興趣的點。還有。”
隨后又壓下一根。
“李渃元真的病重嗎?她得怪病的那年并非是黑魔方出現的那年,可我有種直覺,她的病也與黑魔方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邊燼:“武德十一年檔案架上的內容我全部寫入記憶模塊了,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師姐復制一份給我,我來琢磨琢磨。”
“好。”
這一夜和異獸糾纏,渾身酸痛,還有些零星的傷口。
兩人分別沐浴清理回來,邊燼見沈逆嘴角的傷口紅腫不堪,下巴一道血口。
清洗消毒之后,白皙潔凈的肌膚將血口襯托得更加清晰。
邊燼:“傷口沒縫合?”
沈逆故意沒縫合,邊燼果然注意到了。
這會兒“哎?”了一聲,好似才發現。
“忙忘了。”
正要用手去摸傷口,邊燼微微蹙眉,握住她的手阻止道:
“自己不是醫師?怎么會在沒消毒的情況下觸碰傷口?”
沈逆:“累,一累腦子就不夠用了。”
邊燼:“坐下我看看。”
沈逆乖乖坐下,邊燼托著她下巴將臉抬起來,瞧了會兒傷口后說:“得縫合。”
“眼睛好酸,睜不開了……”
沈逆閉著眼,還有點兒用力閉著,秀氣的眉眼都被她擠出一道小褶皺。
“那怎么辦?”
“師姐幫我。”
邊燼輕笑,將醫藥箱拿來,坐到她對面。
“不嫌棄我哪點粗糙的醫術了?”
“我什么時候嫌棄過?”
邊燼不爭半點口舌,縱容著沈逆,仔細幫她縫上傷口,還道:“下次想讓我幫忙縫合的話,直接說就好,不用耍賴。”
沈逆:……
原來師姐都看在眼里。
連被師姐看透的感覺都好喜歡。
邊燼的醫術在沈逆看來是有點糙,但實際上她的縫合手法在非醫師行列里已經算精湛了。
人勝做得歪歪扭扭,縫合的走線倒是利落干脆,還是用美容針的手法縫的。
兩針很快縫完,邊燼收拾好醫藥箱,一抬眸,見沈逆癡癡地凝視著自己不知多久了。
那是種被吸引的心動。
坦誠的喜歡,明明白白地寫在沈逆的眼眸里。
燈光映在沈逆臉龐上,星星點點的創傷,反而加深了她的美感。
邊燼從未被任何人的美弄得心跳紊亂。
完全沒想過,沈逆竟是那第一個。
灼人的目光太專注,仿佛一根細細的銀絲,一圈圈繞在邊燼心尖上,慢慢收緊,勒出悶悶的酥軟窒悶,還有不知是痛是癢的隱隱歡愉。
“今天的親密度還沒提升呢。”
沈逆指尖勾了勾邊燼的寢衣。
邊燼道:“一場大戰,受了傷,還忘不了這事兒。”
沈逆:……
也是,她的確有點累。
可是越累的時候,就越是想要師姐的氣息啊。
沈逆心想,大概今晚是沒戲了,師姐也累。
沒想到,就要收回手的時候,指尖被勾住。
沈逆在訝異中抬眸。
邊燼眼眸輕閃。
“是想接吻嗎?”
連理模塊是她提出來的,接吻成了每日必修課題,沒什么好逃避。
沈逆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這是真的,的確是邊燼親口說的。
沈逆用實際的行動告訴邊燼,想,很想。
沈逆捧住邊燼的臉,熱吻長驅直入。
很深,邊燼喜歡的那種。
邊燼嬌慣著沈逆侵占她的唇舌,軟了眼眸。
不知是沈逆掠奪了太多的空氣,還是吻得太舒服,邊燼腦中有些暈眩,舌被纏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被某種情緒勾著,想給予回應。
回探一點點。
得到了回應,沈逆心頭急速升溫,情急之下又坐到邊燼的腿上,捧起邊燼的臉,吻弄激烈,只弄得邊燼忍不住漏出聲來,嘴角水光輕閃。
“沈逆……”
“嗯……”
這個姿勢下,邊燼還是扣住了沈逆的臀側。
一人的侵占,微妙地成了兩人的預謀。
迷亂的熱流在緊貼的兩具身體間交換著,親密度在只有兩人的寢屋里緩緩上升。
不知是不是因為兩人一起度過了異獸的危機,這次又是邊燼主動提及要接吻,親密度一口氣增加到了四十二。
最后還是沈逆嘴角的傷口崩裂流血,才勉強作罷。
沈逆其實不太想管這點小傷,可兩人口中盡是血腥味,邊燼不讓她再亂來。
沈逆不太盡興,但渾身的倦意將她往睡眠之中拖拽。
入睡前沈逆的大腦在做今日最后的運轉。
發出一封信。
其實不止那三點。
沈逆還有其他想知道的事。
回溯當初她順利進入最高研發署,正是因為劉吉之死推波助瀾。
而劉吉的死亡和恰巧發現他體內黑魔方這件事本身就很具戲劇性。
她從來都不信巧合,更何況是太過巧合。
將邊燼身體里的另一個意識所做的事串一下。
假設救了劉吉一家的人真的是邊燼,而劉吉身上的黑魔方真的與之有關。
那么,會得出一個驚人的結果。
邊燼另一個意識開啟了長安城中第一個黑魔方,在此推波助瀾之下,沈逆很快得到了自由進入最高研發署的權限。而最高研發署藏著和異獸相關的秘密。
是邊燼身體里另一個意識在推動著沈逆一步步往前走,走向未知的秘密。
走向一個她不知能不能承受的結果。
和劉吉的黑魔方屬于“不同派系”的另一波迭代出智慧的黑魔方,也與那個意識有關系嗎?
那個意識和邊燼是什么關系,其實不難猜,沈逆已經有了清晰的方向。
李煽的話浮現在沈逆腦海里。
“邊燼不過是在利用你。”
“費盡心思得到最高研發署的權限,回頭你那便宜妻子就會利用你來竊取更多的帝國機密……到頭來誰將誰玩弄于股掌之間,只怕你恍然大悟,為時已晚。”
所以現在是在利用我?
還是什么時候開始利用?
利用完之后呢?
沈逆在入睡前,嘴角流露出一絲翹盼的笑意。
迫不及待了。
第58章
帝國客棧內。
第五闕從浴室出來,頭發還帶著水汽。
賀蘭濯躺在床上,方才被吻得發燙的身體已經漸漸恢復降溫,正在與誰傳信,第五闕出來她便將傳信關閉,對第五闕道:
“有人聯系你。”
吹風筒呼呼地吹著長發,第五闕的頭發有些天生的卷曲,帶著點暗紅色,散開時有種和她本人性格不太相符的成熟風韻。
第五闕問:“誰啊?”
“誰知道,或許是你某位紅顏知己。”
第五闕立即關了吹風筒,拿來手表一看,松了口氣。
“是沈逆啦,她讓我查一查最高研發署的事。”
賀蘭濯戴著睡覺時都寸步不離的護目鏡,隨意拿起一卷書。
“這種天知地知你和你親親逆逆知的事兒,告訴我不合適。”
“怎么不合適,特別合適。”
第五闕從她身后抱上來,一邊撫弄她原體的部位,一邊看她在看什么。
賀蘭濯身上很多義體和修復過的地方,腹部更有一處明顯的手術縫合的痕跡。
兩人第一次做的時候,第五闕就邊做邊問她怎么受了這么多傷。
當時賀蘭濯眼前正在發白,緩了半天,翻臉不認人,對還撈著她腿彎的人說。
“跟你很熟嗎?”
從那以后第五闕就知道,賀蘭濯不喜歡別人打聽她的私事,也就很有邊界感不多問了。
雖然沒親口說過,但在頻繁的情事中,第五闕自己探索出了賀蘭濯的喜好。
比如,喜歡別人撫弄她所剩無幾的原生肌膚。
比如,喜歡別人吻她的陳年舊傷。
再比如,喜歡別人用粗暴點的方式掌控她——僅限于床上。
平時高高在上的節度使大人,有些只有第五闕知曉的癖好。
也算是了解了部分的她吧。
賀蘭濯扣著第五闕的手腕,丟到一旁。
“不是交代過你最近別用,這手不想要了?”
“嗯,不用……”
第五闕繼續吻她腰上原生的肌膚,再往下。
賀蘭濯注意力越來越無法集中,忍無可忍,摁住下方的腦袋。
“沒用手。”
第五闕臉貼在賀蘭濯白皙的腿上,粉色的舌尖探出雙唇,展示給她看。
“明明喜歡得要命。”
“滾。”
第五闕沒滾,反而在她雪白的大腿內側肌群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曖昧的牙印。
繼續,直到賀蘭濯一聲不吭放下手中的書,拉著她的腦袋,將她的臉和自己貼得更近。
某個時刻賀蘭濯忽然抬起下巴,在壓抑的輕顫中視野變得昏噩。
短時間內的又一次,賀蘭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第五闕弄得這么敏感。
渾身都是熱汗,第五闕纏上來要吻她,就要接近她唇的時候,下巴被一把扣住。
“不許。”
“都是你的,怕什么。”
“滾。”
雖然都是滾,但這個“滾”字明顯真情實感很多。
要是她再敢造次,賀蘭濯一定會讓明天的萬維網上多一起“帝國客棧兇殺案”的熱議。
第五闕只好從她身上滾了下去。
賀蘭濯將第五闕的寢衣順走,套在自己身上,去沐浴。
“我的親親寶貝賀姐姐,你這就不管我了?”
第五闕正難受,賀蘭濯居然走了。
“自己弄。”
賀蘭濯關上浴房門的時候丟下這句話。
第五闕:……
第五闕:“誰有自己弄的愛好啊,而且我手受傷了啊!”
浴室里響起了水聲。
第五闕不舒服地攏腿時,暗暗定了一個壞心思,下次一定也讓她難受一回。
和最讓人回味無窮的那次一樣,把她弄到生氣,不甘不愿地求饒。
賀蘭濯沐浴出來,看第五闕被子蓋了半截,背對著她,怨氣縈繞。
賀蘭濯坐到她身后。
“弄好了?”
“哼。”
“哼?”
“沒有。”
“哦,睡吧。”
第五闕還以為她要來哄,結果?
更氣了。
氣著氣著就要睡著,忽然感覺蓋在腰間的被子里有人鉆了進來。
“嗯?”
火熱的感覺彌漫在朦朧的睡意里,還沒完全清醒,第五闕忽然低喘一聲。
喘著重氣睜開眼睛,紅潮從下往上漫。
第五闕難以置信,“你,不是讓我自己弄?”
賀蘭濯擦著下巴,“騙你的。”
第五闕快被她迷死,摁住她的后頸猛然吻上。
賀蘭濯嫌棄地“嘖”了一聲,第五闕笑道:“你嫌棄我。”
“對。”
話還沒說完,賀蘭濯就被她抱起,咬住喉嚨,牙齒略略施力,摩蹭著皮肉。
微痛感讓賀蘭濯在沉默中舒服到戰栗,雙腳懸空,后背抵著墻,正在被野獸征服。
“只是咬了一下而已……賀姐姐。”
第五闕手背抵著,指尖向下,滴滴答答。
“……閉嘴。”
兩人在公事上有默契,情事上也是如出一轍。
手指斷了也無礙。
只用手背就足夠了.
眼前是一片迷霧,邊燼行走在迷霧之中,前方有個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沒有說話,仿佛和邊燼心靈相通,指引她往前走。
那是一團看不清樣貌,也不見身形的黑色影子。像一抹幽靈,飄蕩在迷霧之中。
“你已經忘了還要離開長安城嗎?你這樣對沈逆,待你離開,她該怎么辦?”
不像普通的聲音,而是直接傳入邊燼意識內的意識互通。
邊燼:“我為什么要離開長安城?”
影子沉默了。
邊燼抬手一扇,那迷霧煙消云散。
迷霧散盡,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
像深不可測的深淵,無數的手從深淵里伸出來,拽著邊燼的四肢,掐住她的喉嚨。
呼吸越來越困難,但她還是要問。
“我為什么要離開長安城?”
驀地睜眼,她醒過來了。
額頭上有些汗意,心跳還有點快。
淡淡的梨花香縈繞鼻尖,這是她和沈逆的寢屋。
晨間的光透過窗帷落在地面上,天已經大亮了,沈逆還抱著她的胳膊,額頭也抵著她的手臂,還在睡。
寢屋安靜,溫暖,和那個寒冷黑暗的夢境完全不同。
以前她居然沒有疑惑過,為什么要離開長安城,離開后又要去哪兒。
又為什么一定是在某個時間點離開。
她甚至不確定,那個時間點到底是哪一天的哪個時辰。
夢境里的影子正在提醒她,不要忘記“指令”。
可是邊燼為何要聽從那個指令呢?
她先前為什么沒有質疑,沒有想過反抗?
誰給她下的指令?這個指令是否封鎖在記憶模塊禁區里?
是另一個意識下達的嗎?
這么一想,去看床邊的鞋。
擺得整整齊齊。
看沈逆睡得這么沉,昨晚應該沒發生什么事.
昨夜鯤鵬級異獸出現在京師,今日一早沈逆果不其然收到了臨時早朝的通知。
幸好,是線上朝會。
沈逆開開心心地洗漱后套了件官袍,就在寢屋里上朝。
邊燼用完膳回來,幫沈逆把早膳端進屋時,聽見沈逆正在就昨夜異獸事件和曹肅對峙,對得口若懸河。
等到她噴完了,別人啟奏,沈逆默默低頭,順一塊點心入口,從全息投影里面根本看不出來她的小動作。
邊燼:……
上朝的時候偷吃糕點,靖安侯也算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沈逆在偷吃的時候,李渃元對于少府監武器庫房被黑魔方入侵之事大為震怒,直接將林少府革職查辦,整頓少府監。
與此同時,大大褒獎了沈逆,連帶著賀蘭濯跟第五闕都受到了獎賞。
沈逆謝恩的時候,嘴里還有些沒有吃完的食物,硬撐著咬出了字正腔圓的謝恩臺詞,惹的邊燼在一旁低笑。
下了早朝,沈逆對邊燼說:“這個曹尚書可真是一塊狗皮膏藥,怎么甩都甩不掉。”
“今天他又怎么參你了?”
“不就是拿飛天儀仗說事兒么?可當時情況緊急,想要追異獸,必然得駕駛天子的儀仗。李渃元都沒說什么,偏偏他緊抓著不放,說我沒資格駕駛飛天儀仗,那潛臺詞恨不得說我要造反了。”
沈逆駕駛天子的儀仗滿天飛去追異獸,這事情的確有些僭越,但邊燼舍不得說她,只道:
“曹肅搭上了安王,現在正想在安王面前爭功的時候。而那些言官一個個都想著青史留名,李渃元越不愛聽的話他們越喜歡說,往后少不了被這些人糾纏。”
沈逆心道,干脆離開這兒,回雙極樓得了。
可她知道邊燼這段時間一有空就四下巡查,看看城內哪里有黑魔方的蹤跡。
邊燼一直心系百姓,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隱居。
隱居的提議說出來不會得到她的認可,反而還會顯出沈逆的自私。
可沈逆的確自私。
要不是邊燼,她連城防都懶得修。
邊燼要出門,沈逆問她:
“今日也要去蘭臺?”
“嗯,總覺得蘭臺還有一些我沒有發現的細節,再去看看。”
邊燼也想盡量在外面多走動,什么地方有黑魔方她也能夠及時出現。
沈逆并不拆穿她。
連她的古板都令人心折。
很神奇,沈逆冷血薄情,完全不在乎任何陌生人性命,居然會喜歡邊燼這種與她性格完全相反的人。
邊燼要走,沈逆“嗯?”了聲。
“師姐是不是忘了什么?”
邊燼往身上尋了一圈,該帶的都帶了。
“忘了何物?”
“忘了今天的接吻。”
邊燼問得很認真,得到這樣的答案,眉眼盡是無奈。
“怎么一早就要……”
昨天主動問詢的人,今天倒是吝嗇地省略了最后兩個字。
“今天我要去巡查城防,還不知哪個時辰能回。萬一晚了你睡了,好不容易提升的親密度又下降,豈不可惜?師姐就當每日例行公事,完成便好。”
邊燼沒說話,但默默將門合上。
這是默認的信號。
沈逆還是先抱住邊燼的腰,唇迎上來。還未真正交疊,邊燼的眼眸已經軟了,緩緩合上。
這次邊燼沒有很煞風景地說“不必這么溫馨。只做快速提升親密度的事便可”。
唇齒還是有些被動,沈逆將她雙唇張開時還是兇兇地闖進去,闖得很深。
邊燼也不知是舒服還是難耐,不知該怎么做的舌被沈逆吮弄時,眉心慢慢蹙起。
一開始只是將提升親密度當做任務來做,現在邊燼不得不承認,和沈逆接吻這件事讓她體驗到了一種未想象過的快樂。
緊密糾纏的溫度和熱烈,灼得她心頭發燙。
沈逆的手從要的腰間往下,托住她的臀,將她整個人往上抱。
“嗯……?”
邊燼的唇舌還被堵著,聲音含糊,但腳尖微微離地的不安全感,讓她悶悶地哼出一聲,扣著沈逆肩膀的動作加緊。
這是先前沈逆坐在邊燼腿上和她接吻時相近的姿態,只是換成她托著邊燼的臀。
柔軟的觸感讓沈逆神志搖蕩,舌尖往外勾著邊燼,在誘著邊燼完全不知所措的舌。
上次邊燼只是稍微往外探了一點,一絲的主動便讓沈逆心緒搖蕩,迫切想邊燼吮進來,可保守的邊燼一直沒那么做。
清冷至極,潔癖至極的邊燼口腔是絕對的禁區,能縱著誰在她唇舌內肆意掠奪,已經超出沈逆的想象。
的確想象不到邊燼充滿占有欲,主動弄舌的模樣。
但沈逆就想她這么做。
一點點勾著邊燼的舌往自己這邊來,邊燼身體再次被抱得更高,腳尖已經要離地了,舌又被沈逆的小舌往外勾著,在誘惑她往沈逆的唇舌里去。
仿佛在告訴她,你可以占有我。
五指在用力,邊燼手扶著沈逆的后腦勺,難耐地往她因上朝而梳理整齊的發絲里攪。
舌尖也往外頂了一下。
沈逆被她突然的侵入弄得舒服得漏了聲,邊燼不由自主吻得更深。
親密度忽然增加到四十五。
居然一口氣加了三。
沈逆將她抱離地面,纏弄著。
古板冷欲的邊燼,在她的誘導下,一點點打開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吻得喘息不止,沈逆更加肆無忌憚咬在邊燼的唇上,不太輕,還磨了好幾下,邊燼被她磨得發顫。
沈逆:“只有我知道……”
“……嗯?”
“會接吻的師姐,被我吻到發抖的師姐,只有我才能知道。”
這是句調情的臟臟話。
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當真,只會嬌嗔幾句。
邊燼卻在迷亂中抓回了點理智,微微思索了片刻后,認真地回應:
“好。”
第59章
自從黑魔方在京中肆虐后,城防進度飛快。
沈逆這兩日都沒在工程司待著,來到城防現場查看。
原本城防計劃是第一階段落地需要一整年的時日。
如今才過去個把月,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
最高研發署的人來也來了,帶著城防需要的材料,和工程司的人一一核對,登記在冊。雙方共同協作,難怪進度感人。
最高研發署和異獸間突然多了一層微妙的聯系,沈逆越琢磨越覺得研發署很適合藏秘密。
最高研發署外部戒備森嚴,內部更是到處都是禁區,得使用專門的權限才能進入。
沈逆現在的權限是能夠自由出入最高研發署,但僅限于自由出入大門。
她的權限是A級,只要通過署長李煽的許可,可以調派人力實用物力,可署內一大半的禁區她都是無法進入的。
第五闕的探查能力不在曾傾洛之下,這會兒已經將沈逆想要的相關資料發到加密賬號上了。
當年那顆神秘的膠囊還真的存放在最高研發署。
藏在最高研發署戒備森嚴的第三層最深處。
那個房間每天都有人輪流值勤,嚴防死守的程度不遜于大明宮。
也不知道是不是邊燼給她起的這個名字起壞了,沈逆頂著這叛逆的名字,天生反骨,專治不服。
越是藏著掖著的地方,她就越是想要進去看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趁著工作間隙,打算黑一黑最高研發署的系統。
居然發現這防火墻有些難黑,萬一被發現,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萬維網和暗網上暢通無阻的雙S級機械師,還是第一次被拒之門外。
這種水平的防火墻,應該不是李渃元這代人建立的。
構造非常古典,但極其堅固。
唐Pro帝國的科技發展已經達到巔峰,很難再超越。現存的很多技術都是先帝,甚至是先帝上一代留下的遺產,一直都沒有更新換代,也不耽誤使用,有時候反而比新產品更可靠。
據說最高研發署的上任署長天賦極高,師承神秘的雙S級天才機械師,也就是消失了很久的那位傳奇。
沈逆在最高研發署的系統里走了一圈,嘆為觀止。
她更傾向這個最高研發署的系統是那位傳奇大師親手打造的,的確不同凡響。
看來黑是不好直接黑的。
從工程司回府的路,沈逆騎著馬,慢悠悠地穿過市集,在思索著還有什么辦法能夠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闖入禁地。
忽然尖叫四起,隨后人群驚呼、跑動和物件被撞翻的動靜響成一片。
這氣氛她可太熟悉了。
有異獸作亂。
異獸的警報聲拉滿,藍色的光霎時布滿半個長安城。
是燭龍級異獸。
沈逆騎著馬大喝一聲,讓平民立刻撤退到安全地方。
全身外骨骼戰衣已經有個雛形,還沒這么快做好,不過現下單臂的外骨骼對付這個燭龍級的異獸還算是綽綽有余。
那只異獸的體態看上去像一只狗。
不知道是黑魔方吞了誰家的護院犬擰出來的,還是只昂貴的戰斗犬。
金吾衛已經在往這里趕,這只異獸一路撕咬,沈逆全程護著撤離的百姓,將它往人少的地方攆。
異獸被沈逆抽爛了屁股,十分狼狽地躥到樹林里,沈逆跟著用戒棍炮轟進去,它又在哀嚎聲中跳了出來,渾身被火焰包圍,慘叫著往護城河的方向狂奔。大概是想借用護城河水來滅火,還真是長了腦子。
沈逆駕馬追到護城河畔,遠遠望去,那只異獸跳上一艘正在行駛的華貴畫舫上。
畫舫上隱約有人,這可不妙。
沈逆這架坐騎外觀看著是匹馬,卻是一架水陸兩用坐騎,啟動水上模式,馬變成了快艇。
沈逆架著快艇悄無聲息地接近畫舫。
能夠在護城河上行駛,除了內廷審批的觀光用畫舫外,就只有皇親國戚和朝廷重臣私家畫舫。
而且各種畫舫的規格也按照官階等級嚴格劃分,超出了規格是要受罰,甚至下獄的。
能駕駛這么一艘龐大華貴的畫舫夜游護城河,身份昭然若揭。
沈逆想了想,登上畫舫。
一上畫舫就看見那只異獸被一個男人摁在了甲板上,脖子已經擰斷。
男人的腦袋只有臉部的皮膚是原體,后腦勺連帶著耳朵全都是堅硬的合金義體。
沈逆一眼掃過去就知道他是高度機械化的戰斗天賦者,披堅執銳,是位武衛。
能夠一個人弄死燭龍級的異獸,應該是S級的戰斗天賦者。
武衛徒手將異獸的內核從體內拽出來,異獸發出一聲慘叫,隨后整個身體像斷電的機械,立刻停止了運作。方才還充滿力量的身體立刻冷卻下去,肢體松散,猶如一堆凌亂的廢鐵。
動力油沿著武衛的機械手臂往下流淌,他那張原生臉剛毅冷酷,警惕地看著沈逆。
一道輕柔悅耳的女聲從另一側傳來。
“看著嚇人。康逸,將它處理了罷。”
“喏。”
名喚康逸的武衛把異獸躁動的內核投到裝滿了水銀的箱子里。
這箱子沈逆熟悉,不就是最高研發組研制出來專門處理異獸內核的么?
倒是比她上回看到的尺寸小了許多。
看來最高研發署每日通宵用掉的電不算浪費。
李煽沒好意思讓沈逆幫她制作容易攜帶的虛電容手套之類的容器。
但也從她身上受到了啟發,改小了箱體的尺寸,適合強壯有力之人隨身攜帶。
金吾衛旅和麗景門都分配了一個箱子,殺了異獸取下內核,便往箱子里丟。
看來眼前這箱子,也是從最高研發署那兒來的了。
但這一男一女明顯不是京師護衛,康逸看上去是這女人的家臣。
兩人的口音和第五闕賀蘭濯有些相似,不是京城口音,屬于睦洲。
睦州正是安王治下。
據說安王年幼時就被送去了睦洲,已經待了很多年。
超大規格的畫舫,徒手打死燭龍級異獸的武衛,睦州口音,和安王年齡吻合的神秘女人……
將這些線索串起來,很容易得到一個結果。
坐在花叢里的女人穿著薄薄的春裝,櫻花色的襦裙,如水的披帛,妝容淡雅卻擋不住天生麗質,飄然若仙。
只是,在畫舫上布置這么大一個鮮花叢,用的全是鮮切花。
有些人連路邊野花都不忍心觸碰。
有些人則一砍就是上萬朵,窮奢極欲。
那女人懶著身子橫臥花叢間,面向沈逆。
“這不是靖安侯嗎?本來想過幾天去府上拜訪,沒想到今天在這遇見了,那正好。康逸,給侯君看座。”
康逸搬了一張沙發,請沈逆坐下。
沈逆也不客氣,直接舒舒服服地靠坐。
“應該是下官去拜訪安王殿下才是。只是一直聽聞殿下病重臥床,不好打擾。”
沈逆單刀直入,揭開那女人的身份。
眼前這人正是神秘的安王李極。
沈逆直接拆穿了她的身份,她也沒否認。
李極笑道:“都是一些老毛病,加上京師干燥,還有些水土不服罷了。多謝侯君掛念。”
都說李極神秘,連同在睦州的第五闕都沒有見過她的模樣,今晚居然大大方方在沈逆面前露了臉。
自然是有備而來。
談話間,康逸拿來一個小木盒,放在李極手邊。
李極雙眼微彎,風情萬種,當真一副好皮囊。
“既然在這兒巧遇,為侯君準備的薄禮就在此處送給侯君了。希望侯君喜歡。”
沈逆還沒說要收,李極自己打開了木盒。
沈逆看一眼,問:“這是誰的?”
木盒里躺著一枚破損的玉璧。
因為職業關系,沈逆經常接觸玉璧,一眼就能看得出這塊玉璧剛從身體里取出來不久。
李極手背搭在下巴上,“曹肅的。”
沈逆:……
沈逆:“他人,死了?”
李極喝著酒,笑道:“都說侯君姿容絕美,妒風笑月,更難得的是冰雪聰穎,整個長安城沒有人能夠拿捏得了你。沒想到侯君犯傻的時候也這么可愛。玉璧都在這兒了,曹肅怎么可能還活得了?”
一口氣喝完酒,放下酒盞,李極雪膚上浮著一層因酒氣而起的紅暈。
她嬌笑著橫臥在花叢中,晚風吹拂著玉體,守在一旁的康逸將目光移開了。
李極道:“曹肅這老匹夫總是找侯君的麻煩,如今他死了,侯君的耳根能清凈些日子。”
沈逆:“殿下好凌厲的手段。曹肅是禮部尚書,官居四品,殿下說殺就殺?不怕內廷知曉此事么?”
李極驚訝地“啊”了一聲,立即撐起上身,仿佛一條出水的美人魚。
“侯君這就冤枉我,怎么會是我殺的呢?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C級的精神天賦者,怎么殺得了朝廷命官?”
沈逆慢悠悠地看一眼康逸。
“哦?原來是下官誤會殿下了,還請殿下恕罪。”
沈逆又道:“不過話說回來,我拿他的玉璧也無用啊。”
“啊,的確,區區禮部尚書的玉璧能有何用?那就不要礙侯君的眼了。”
李極嫌棄地用手絹包著玉璧,拿起來隨手一丟,曹肅的玉璧被沉入護城河。
“侯君若是看不上這些,本王還帶了些家鄉特產。”
“不用了,謝謝殿下的好意。下官還有些事,先行一步。”
沈逆起身就要離開,被康逸攔住。
沈逆冷笑:“想動粗?殿下,我的玉璧可不像曹尚書的,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沉入河底。”
與此同時,沈逆向河岸邊的某棵樹的樹梢上瞟了一眼。
在她登上畫舫的時候,邊燼已經站在樹梢上了。
因為有邊燼在,沈逆才能沒有任何負擔地登船,一探究竟。
之前邊燼全程都屏住氣息,隱匿身形。
此刻,沈逆被為難,邊燼洶涌的殺氣毫不遮掩地釋放,直逼畫舫。
別說是S級戰斗天賦的康逸,就是C級的李極都察覺到了。
李極呵斥康逸:“怎么能對侯君無禮?退下。”
康逸退到一旁,李極一邊笑著一邊打開了所謂“家鄉特產”的箱子。
“真的只是一點睦洲特產,侯君應該會感興趣的。”
聽到“睦洲”這兩個字,沈逆回眸。
滿滿當當一箱子的特殊金屬。
是用透明的防輻射薄膜遮蓋著的星河鉻素。
目測過去,起碼一百斤。
沈逆心想,還真是家鄉特產啊。
貍力三號坑的確就在睦州地界內。
李極笑道:“這應該最合侯君口味了吧。”
沈逆的確很喜歡星河鉻素。
但凡是機械師,星河鉻素就是比命還珍貴的頂級材料,夢寐以求的至寶。
可這安王渾身的圖謀不遮不掩,沈逆當然不可能收她這么貴重的禮物。
都說曹肅等人擁戴李極,只待李渃元賓天便推舉她登帝。
誰知李極要不稱病不出,一出現就把自己的信徒殺了祭獻。
想要將沈逆收入麾下的心思毫不避忌。
要是收了她的禮物,天還沒亮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沈逆是她的人。
沈逆毫不心動,依舊不收。
對李極行了個手禮后,干脆地離開了畫舫。
李極看著沈逆駕駛快艇離開的背影,轉著捻在指尖里的酒盞。
康逸不悅地冷笑道:“這靖安侯不識抬舉,仗著有邊燼在側便不可一世。”
李極繼續喝酒,眼眸里浸著醉意,回想起沈逆那張美人臉蛋,更是迷醉。
李極道:“難怪邊燼這么護著她,的確,長得這般美,有滋有味。一副冷淡寡情又高傲的姿態,真讓人傾心。她越是冷清,我就越是想知道,這位舉世崇奉的天才,被人握在掌心里玩弄的時候會是什么模樣。”
知道安王的興趣,康逸不敢置喙,只能沉默。
李極不再說話,繼續獨酌。
康逸望著那箱沒送出去的星河鉻素,問李極:“殿下,那這箱……”
“送去研發署,給我那便宜姐姐。”
李極想了想,又道:“以沈逆的名義送去。”
康逸:“喏。”.
沈逆前腳回到侯府,邊燼后腳就跟了進來。
沈逆見她無聲無息地護著自己,心里甜甜的開心,拉住邊燼的蹀躞帶。
邊燼低頭看了眼,就這么讓她拉著。
護院們在盡職盡責地巡邏,兩人回房,關上房門。
“師姐為何會出現在護城河,是來接我回府,發現異獸后一直在暗中保護我的嗎?”
邊燼見她問得時候笑容盈盈,一個猶豫的聲音之后,沒能答上來。
“好,你是在城內巡查,正好發現了異獸。保護我只是順便。”
沈逆幫邊燼這個不會撒謊的人說出了實話。
邊燼淡笑。
多看了幾眼師妹稚氣驕橫的模樣。
“安王是利用異獸將你引到畫舫上的。”
“我覺得也是,可有個問題,異獸為什么會聽她的話呢?”沈逆思忖著,“難道之前傾洛說幫助黑魔方迭代的人,就是她?”
邊燼喝了口營養液,道:“是不是她暫不可知。不過這位安王不可小覷,她蟄伏在封地這么多年不是什么都沒做。當初我還在北境的時候,調查過一些她的事情。”
即便在只有兩人的寢屋里,邊燼也靠近沈逆,放低了聲音。
“安王在封地藏有私兵,百萬起。而且她擁有整個帝國最龐大的幕僚。千余幕僚之中,S級天賦者近五十人。而且各個神秘,從不顯于人前。先前曹肅集團不是不想攀附安王,而是安王根本不屑也不相信京中勢力。”
沈逆以前對這位安王不太在意,的確是第一次聽說關于她的事。
沒想到邊燼早就留意到她。
邊燼又道:“她說她是C級精神天賦者?”
沈逆擰開一罐營養液,遞給邊燼。
“是。李褚好像也是精神天賦者。李氏王朝從太.祖開始,全是一脈相承的精神天賦。七王之中除了李煽,其他人都擁有精神天賦,或高或低罷了。她有精神天賦不奇怪。”
邊燼想了想說:“C級精神天賦者想要操控異獸,不大可能。那個武衛也是戰斗天賦。有可能是有精神天賦者在幫她暗中操控異獸。這次她來京一定準備充分,不可能只有一名武衛在側。”
沈逆這么一說,邊燼察覺到一絲違和。
“這么說起來,李煽是因為母親是侍女的關系,所以天賦才變成了機械?”
沈逆道:“不,傾洛查過,李煽的生母沒有任何天賦,先帝是S級的精神天賦者,但李煽居然覺醒了S級的機械天賦。一般而言孩子的天賦取決于父母,跨越屬性覺醒另一種天賦,還是這么高等級的天賦……這種事放眼整個帝國都非常罕見。”
邊燼握著營養液,雙眸一閃,問沈逆:
“傾洛有調查到李渃元的天賦嗎?”
沈逆搖搖頭,“當朝天子的天賦等級一貫是機密,駕崩之前從不外露。不過李渃元肯定是精神天賦者,或許因為她的母親,還可能有別的天賦。至于是什么等級,連暗網上都沒人知道。”
兩人沉默片刻,各有所思。
沈逆突然道:“師姐你說,這些異獸有沒有可能不是被精神天賦者操控,而是被星河鉻素吸引過去的?”
邊燼看向沈逆。
沈逆按了按自己的臉:“好吧……我承認我想的有點多。”
邊燼問她:“你為何會這么想?”
“因為,連賀蘭濯都只能影響異獸的意識,但無法完全操控,她已經是S級精神天賦者里的佼佼者了,其他人能做到嗎?還是藏在你我都發現不了的暗處行事。我還是傾向異獸被畫舫上的其他東西吸引過去了。”
“有沒有可能是想要吞噬更強壯的身體,與你抗衡?畢竟畫舫上還有一個S級的武衛。”
“是有可能的,只是,如果它們已經進化出了打不過就跑的智慧,那它應該知道,自己在S級武衛的手里也活不了。當時它身上有火,卻沒有潛入水中滅火,而是上了畫舫。我甚至感覺它不像被某種東西吸引過去的。”
“那是……”
沈逆眼眸一轉,“像迫不得已才上了畫舫。”
邊燼一時無言,在思考沈逆說的可能性。
“你是說,星河鉻素有種讓異獸無法抗拒的魔力?”
沈逆點頭道:“先前對你也是,異獸看到你便激動地說想要你。會不是你體內有用星河鉻素打造的逆芯的原因?”
沈逆的猜測中帶著身為機械師的直覺。
邊燼缺少這種直覺,但她相信沈逆。
兩人都將想法和線索都記錄到記憶模塊之中。
營養液喝完了邊燼才想起這是沈逆幫她拿,為她擰開的。
沈逆在默默照顧著她。
即便她才是更年長的那個。
邊燼心中有些暖意,寬慰沈逆道:“安王不惜在你面前露出真面目來拉攏你,還為你除掉了曹肅,說明她明白你在帝國的影響力。只要與她慢慢周旋,短時間內她不會對你不利。”
沈逆頷首,倒也無懼李極。
只是,謎團有增無減。
夜漸深。
沈逆沒有半點睡意,登錄萬維網看看有沒有曹肅的相關新聞。
瀏覽一圈,暫時沒有。
身為禮部尚書,就算遇害,消息也會被壓下來,恐怕不會出現在網上。
安王本人,以及最高研發署的系統都有待進一步挖掘,沈逆一直坐在案幾前忙碌。
邊燼在她余光里走過兩趟。
邊燼的作息很規律,此時已經過了平日她入睡的時辰了,但此刻她還未睡。
沈逆正想問她,話還未出口,忽然明白了。
今日的“例行公事”還沒做。
師姐這是在等著接吻嗎?
邊燼越是冷淡寡言,萬事都藏心底,沈逆就越是壞心眼地想要她坦露真情。
沈逆故意道:“師姐先睡吧,我還要再等一會兒。”
邊燼略略沉默了兩息之后,道:“我,也要再等一會兒。”
“等什么?”
邊燼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看她,正在閱讀萬維網上的新聞。
沈逆也沒追問,繼續埋頭工作。
她倒是有點好奇,如果自己不主動,邊燼是不是永遠不會主動。
邊燼的確在等今天份的親密。
習慣了每日被沈逆纏著接吻,今天卻沒有。
很奇怪的落差感。
新聞翻了一頁又一頁,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沈逆和知情識趣又美艷的安王,在畫舫上相對而坐的畫面。
又等了兩刻鐘,沈逆還是沒動。
咔——
邊燼將電子表鎖屏。
聽到這細微的聲音,沈逆眼波微動。
坐在迷蒙燈光中的邊燼眼眸里帶著不確定的游移,望向沈逆,輕聲問:
“今日,不接吻嗎?”
第60章
沈逆眸光被邊燼這句話凝住了。
她是存了些壞心思,想等著邊燼主動開口。
可當邊燼真的問出了那句話,期待忽然變成真實降臨時,沈逆心頭瞬時被邊燼那雙冷眸籠罩,冰火相撞,熱氣蒸騰。
沈逆喉頭輕動,心跳鼓噪著。
“嗯,要的。”
“那,你大概還有多久忙完?”
“我已經忙完了。”
“嗯,那現在接吻吧。我過去還是你過來?”
接吻也有商有量,像討論戰術。
是邊燼才會干出的事。
當初覺得拴馬樁都比師姐有情趣。
現在覺得,師姐的沒情趣,反而有種上天入地獨一份的可愛。
給自己囫圇消毒完之后,沈逆說:“我過去。”
邊燼坐在床邊的躺椅上,身后是窗。
窗外正對著院內的花園。
忙碌的日子里,沈逆從錢姐那邊學了些園藝的技巧,硬是抽出了點時間,親自把院內的花種好了。
沈逆知道邊燼喜歡花,更喜歡賞花,花園四周便只留一條維護用的小道,平時沒人能來打擾她賞花的雅興。
躺椅也是沈逆幫她置備的,放在最適合賞花的位置。
春季萬物復蘇,花香流蕩,清雅的香味從敞開了一絲縫隙的窗牖淌進來。
邊燼直身坐在這把應該舒服躺下的椅子上,凝視著向她走過來的沈逆。
點點花香沾上兩人的鼻尖,燈落在遠處,一小片暖光從沈逆身后籠過來,描繪著她的身形。
外衫早就脫去了,沐浴之后只著柔軟的寢衣。
腰帶一圈圈束著腰肢,像占有著她。
對視間,邊燼忍不住想,天各一方的那六年沈逆做了些什么,是怎么長大的。
有人會在她受欺負時保護她嗎?
有人會包容她的一切,凡事都讓著她,寵著她嗎?
她又將誰放在心上?
牽著手長大的孩子,一轉眼出落得這么美了。
異樣的情緒在邊燼心里煽風點火。
不知誰占有過她,此刻邊燼只想將她占為己有。
邊燼的雙臂取代了腰帶,環住沈逆的腰肢,把眼前的年輕女人摟入懷中,雙臂漸收攏。
收攏的那一刻,感受到邊燼主動的擁抱,沈逆呼吸凝滯。
生怕呼吸得重一些,就會發現這是一場夢。
原本沈逆站著,邊燼坐著,這個姿勢讓兩人距離有些遠。
沈逆順著邊燼的擁抱,坐到她腿上。
小時候她經常賴在邊燼腿上,用膳、看書還是睡覺,邊燼的雙腿都是她專屬寶座。
長大后,接吻時,依舊往上坐。
迎面坐到邊燼腿上,邊燼主動的親近和身軀相貼的柔軟觸覺,讓沈逆心神搖蕩。
手從尾椎往上撫,是邊燼一貫的手法。
她這個人,循規蹈矩到連這種事進程都一模一樣。
即便如此,沈逆還是被她撫得渾身發軟,極有感覺。
只要是她,無論什么樣的觸摸,沈逆都喜歡得緊。
邊燼的視線正好對著沈逆的左耳。
這只小耳朵被她撫了兩下便紅了。
紅潮從冷白的皮膚下迫不及待地滲出來,很好逗弄的樣子,和它城府深深的主人很不相似。
很想知道,若是繼續逗弄,它會變成什么樣。
邊燼:“我想親一下。”
“嗯?”
“耳朵。”
這般直接,邊燼已經不太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沈逆:……
她都還沒有對師姐的耳朵做過什么,卻先被師姐要求了。
連這種事也要提前問嗎?
過分可愛。
不知道被邊燼親耳朵,自己受不受得了。
就算受不了,也想答應。
就是想被她親。
“可以。”
得到了允許,邊燼扣著沈逆的臉,將她的臉部輕轉到另一側,整只耳朵暴露在眼前。
邊燼記得她的耳廓上有個紅痣。
如今,這顆紅痣就在眼前。
想要吻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這份禁忌感又在她心頭翻涌。
這次是她想要,賴不得任何人。
雙唇落下,禁忌的牢籠被她硬生生打碎。
邊燼的氣息鋪天蓋地,沈逆心口仿佛有電流在匯聚。
耳廓被火熱濕軟的唇一點點包裹,其次是耳垂。
很規矩,只是親,依舊讓沈逆受不了地夾住邊燼的腰。
沈逆耳朵小小的,原本有點硬,被邊燼親了幾下,不僅紅得似要滴血,也軟得像顆糖。
邊燼目不轉睛地看著。
原來會變成這樣……
很奇妙很可愛的變化。
邊燼不知自己從何處催生出來的口欲,親了兩趟不太夠,繼續親。
不小心歪到耳骨處,唇瓣往耳洞的方向蹭了一下,沈逆沒忍住“嗯”的一聲,尾調低低的驚顫和酥軟,按著邊燼肩膀的指尖往里扣,像一只被驚醒的小鹿。
邊燼沒法對自己說謊,她的確很喜歡聽到沈逆因為自己而發出的聲音。
和平時清越聰穎的嗓音完全不同,此刻沈逆的聲音仿佛沾了濃濃的水汽,濕漉漉的。
如玉的脖子也因為她剛才的親吻染上了紅。
想看沈逆現在是什么表情。
邊燼捧著她的臉,轉回。
沈逆沒想到師姐這時候要看她的臉,被這么直接地觀察,饒是沈逆也有點緊張和羞赧。
想象中的沈逆一定染著情潮,而眼前的這張臉比她想得還要誘人。眼眶是常年不適染成的紅,浸著水光,眼眸早就被那要給不給的情念弄得迷離了。
緊張和羞赧的情緒放大了這份動人,此時的沈逆像顆一碰就會融化在指尖的露珠。
“不是說好了接吻……”
沈逆被若即若離的觸碰弄得難受,圈住邊燼的脖子,滾燙的身體緊緊貼入她懷中。
“什么時候吻我?”
在朦朦燈火中對上沈逆沉迷的眼神,邊燼想起六年前雪夜的那場告白。
現在她的喜歡,和那時她的喜歡,有沒有改變呢?
吻上沈逆的唇。
和沈逆吻她的方式幾乎一模一樣,很明顯,是對沈逆的模仿。
只是沒沈逆吻得那般深,沒有吻弄的技巧,只是試著探進去一些。
沈逆被她這不輕不重的幾下撩撥得更難受,手指揉進邊燼的發絲中,相當放肆地將她規規整整綰起的青絲弄亂,含糊中催促道:
“師姐……吻進來些。”
邊燼呼吸加重了,很明顯被沈逆挑逗得情緒上漲。
沈逆心內歡愉,唇卻被嗑了好幾下。
邊燼對情事終究不太熟練。
很快嘴里便多了些血腥味。
邊燼正吻得腦中發熱,感受到血味,還是勉強停了下來。
“我傷著你了?”
邊燼指腹輕輕壓在沈逆的唇瓣上,柔軟火熱的唇瓣被指腹啟開,想要找傷口,忽然,指尖被這雙唇噙住。
“不是你弄的,先前的傷還沒好罷了。”
一邊吻著邊燼的手指,一邊含糊道:
“師姐,親密度到四十七了……別停。”
濡濕的唇將邊燼的指尖包圍。邊燼想抽回來,又被太舒服的感覺弄得腦中發白,只能任由自己沉淪。
大概是被動的人今晚難得主動一次,親密的不止是軀體,還有心。
親密度在沈逆舐弄邊燼指尖的時候,又往上走了一個數。
四十八。
沈逆的小舌糾纏著邊燼的指尖,像只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寵幸的小寵物。
即便有些被戲弄的嫌疑,邊燼還是給予回應,抵進了些,有點笨拙地去勾那小舌。
沈逆沒想到會突然抵進來。
唇齒的深淺和其他處的不同,窄窄的空間,稍微施力感覺就很明顯。
沈逆被弄得眼角有些水光,邊燼也察覺到自己好像下手太深了,撤了出來,疼惜地在她沈逆唇面上蹭著,像安撫。
沈逆嘴角的傷的確還沒好明白,原本結痂的顏色比唇面深,此時唇、舌、指三方相揉,傷口倒是被紅腫的唇色比下去了。
剛將自己弄出的水色抹去,沈逆又湊上來。
“師姐,還想接吻。”
邊燼眼神軟軟的,嘴角帶著一點點淡淡的笑意。
“嗯。”
邊燼連這方面都開始忍不住寵她。
最后這張躺椅還是發揮了作用。
邊燼躺在椅子上,任身上人糾纏她。
要吻,就給她吻。
想咬脖子,也給她咬。
春夜的潮濕慢慢覆蓋在她們身上,還有花香,還有彼此的體溫。
……
第二日,日上三竿,沈逆才從邊燼的懷中醒來。
床就在邊上,她們昨晚卻沒回去,就窩在躺椅上睡了一夜。
沈逆側著身枕在邊燼的肩膀上,邊燼的右胳膊給她當枕頭一整晚。
剛要睜眼,沈逆就被陽光晃了眼皮,難受地哼了一下。
邊燼聽到聲音,抬手遮在她眼前,幫她擋住陽光。
一片陰影擋在眼前,沈逆剛睜開眼,便看見自己昨晚在邊燼脖子上的胡作非為。
除了好幾個吻痕之外,還有一圈圈嬌蠻的咬痕。
沈逆知道昨夜邊燼的主動讓她亢奮,有點沒輕沒重的。
可今天在陽光下再看,才知道昨晚她都對邊燼做了什么。
被野獸襲擊也不過如此了吧?
“痛不痛?”
沈逆輕輕壓了壓邊燼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跡。
有點內疚。
但一想到邊燼這么縱容她,心尖上又是一層酥酥麻麻的歡愉感。
“不會的。”
邊燼話很少,語氣也很平,可簡簡單單三個字好寵人。
昨晚就被她寵了,今早還繼續寵著。
而且,邊燼的痛覺尚未恢復,的確不會痛。
沈逆心癢癢地說:“不會的話,讓我再留一個。”
“嗯?還要嗎?”
“要。”
邊燼無奈地問:“要在哪?”
邊燼的寢衣已經被沈逆弄得亂七八糟,睡了一夜,還沒來得及整理。
這會兒沈逆輕易將她衣襟松開,露出漂亮的鎖骨。
這個地方是完完全全的原體,有一些不太明顯的舊傷。
一點點傷痕,讓這粉妝玉砌的肌膚更加誘人。
沈逆點了點它,“在這兒。”
“又得寸進尺。”
“嗯,我又得寸進尺。”
邊燼幫沈逆遮陽,自己沐浴在金光之下,聽到沈逆這賴皮的話,嘴角揚起一點淺笑。
摸了摸沈逆的頭發,從頭發順到耳朵,輕輕地用指腹摩挲著。
“好吧。”
沈逆只是想要耍個賴,被師姐兇兇的瞪一眼都能渾身舒坦一整日。
沒想到師姐居然答應了。
邊燼的語氣還是無奈的,可這點無奈讓寵溺的意味更濃。
沈逆翻了個身,將邊燼的手腕壓在椅背上。
邊燼笑容沒減,只是這種陌生的姿態讓她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這樣,我答應你了就不會反悔。”
“我喜歡這個姿勢。”
“這樣會更容易提升親密度嗎?”
沈逆發現了,親密度是邊燼的借口。
以提升親密度,打開連理模塊為借口,行親密之事,或許會讓她沒那么抵觸。
“是吧。”
沈逆不想拆穿她了,就當是吧。
邊燼沒再說話,頭微微扭轉,看向另一個方向,間接把沈逆想要得寸進尺的地方露出來。
默認沈逆可以對她為所欲為。
一個完美的吻痕落在邊燼的鎖骨上,覆蓋了那個小小的傷口。
邊燼從鏡子里看到了。
像愛覆蓋了曾經的痛。
沈逆撫摸著這枚新鮮的痕跡,有些恍惚。
她居然能在邊燼身上肆意留下自己的印記。
“這個傷是什么時候留下的?”
“在北境時的一次夜襲,不知道是被誰所傷,打完仗才發現這里中了一刀。”
“是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留下的。”
邊燼眼眸微閃,“是的。”
要不是萬姑姑來喊她們用朝食,沈逆真不想從邊燼身上下來。
從昨晚到今早,親密度居然來到五十,差最后十個親密度了。
今天是沐休的日子,正好也是約定好檢修的時間。
兩人洗漱用膳后,便去了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