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第 61 章
61
姜晚寧做夢都想不到,還能有這種好事發生。
他老公去一趟出差,可以順便化身代購,幫他買各種他想要的東西。
如果這是真的,那他非得列一卷紙的長清單!
不過,姜晚寧還是硬生生克制住了這種沖動,相當矜持地表示:“沒事,隨便帶一兩只回來就夠了!
付聞祁于是答應說“好”。
翌日上午九點,姜晚寧特地開車,載著付聞祁去機場。
姜晚寧隔天被迫起了個大早,在老媽眼神注視下坐上車,去錄那個叫《等你回家》的節目。
這是款訪談類節目,每期邀請不同的新婚伴侶做客現場,收視率還不錯。
一路上付聞祁疊著腿翻臺本,姜晚寧絲毫不感興趣,哈欠打個沒完。
“沒睡好?”付聞祁合上臺本。
“不是!苯韺幭胝f當年老子給你打工的時候覺都沒得睡。
“嗯,挺好…”付聞祁看了他一會兒,“你這樣看不出黑眼圈!
姜晚寧朝窗外看了眼,即便通過玻璃也能看出二人過分明顯的膚色差異。
一黑一白,要生個孩子不是斑馬就是熊貓。
姜晚寧哼了聲,閉上眼,車子飛速往電視臺方向駛去。
負責接應的小協調是個挺嬌小的妹子,滔滔不絕將注意事項說了,領著二人去換衣服化妝。
付聞祁這邊先弄完,到隔壁看了眼姜晚寧。
姜晚寧換好了白襯衫坐那兒,目光陰鷙地審視鏡子里的自己。
服裝師手忙腳亂要給他披上黑外套,小協調在旁邊瘋狂眼神暗示:“太兇了!太嚇人了!趕緊換!”
于是外套遞來遞去,短短幾分鐘內姜晚寧換了七個色兒。
“要不…”姜晚寧突然轉過頭去。
“啊!”服裝師嚇了一大跳,“要不…什么?”
“沒什么!苯韺幇杨^轉開,知道自己又嚇著人了。
“給他換那件淺灰色的吧,”付聞祁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穿灰色很帥!
姜晚寧回頭,付聞祁披著件挺休閑的深色外套站在門邊上,內里是件有點兒花哨的酒紅色襯衫。
“啊啊啊灰色!灰色可以有!”服裝師慌慌張張喊人去拿衣服。
拿來的是件基調色為灰帶網格的,換上確實合適,甚至襯得整個人有那么些兒…溫柔。
“不愧是做丈夫的,知道對方最好看的樣子!毙f調說。
“其實他脫了上衣最好看,”付聞祁笑,“但我不想給別人看!
姜晚寧如遭雷劈,付聞祁嘴嗨完就走,剩下小協調原地臉紅捂臉:“啊這愛情該死的甜美。”-
這節目跟真人秀不同,是錄播,姜晚寧上去前將臺本看了一遍。
倆人并肩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對面坐一男一女兩位主持,導演喊開始。
形式像是閑聊,然而主持問的問題大都是臺本上有的,付聞祁事先找人寫好了答案,姜晚寧只要照著棒讀。
女主持:“平時在家都是誰做飯?”
付聞祁露出假笑:“一般是我做,老姜因為工作原因經常外出取材,我特別享受為心愛的人做飯、等他回家的那個過程!
狗屁,前兩天他才剛煮糊了宵夜打碎了盤子。
男主持:“姜老師覺得,對方哪個瞬間最讓你怦然心動?”
姜晚寧面無表情:“每一個瞬間,只要我還活著…硬要說的話,每天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他,這種瞬間最讓我心動。”
靠,這是什么絕世噩夢想想都要嚇死了。
女主持:“那最近網傳的,二位鬧矛盾的事情…”
終于等到了關鍵問題,付聞祁從容牽過姜晚寧的手:“都是假的,我和老姜從沒爆發過爭吵,打架什么簡直是無稽之談,對吧老姜!
付聞祁手指收緊夾他,姜晚寧疼得狠狠夾回去,抬頭棒讀:“是的,寶寶這么好看的臉,我怎么舍得。”
虛假夫夫,在線發假糖。
剩下的“閑談”里倆人手一直緊緊交握,捏得對方指縫手背全紅了,錄制才結束。
姜晚寧身心都疲憊,一直到坐上回家的車,手都是沒有知覺的。
“你能別這么記仇嗎!苯韺幩α怂κ郑瑧岩蓴嗔。
“我長這么大,還沒被打過呢!备堵勂钍直成线有姜晚寧的紅指印。
姜晚寧想說你欠缺一頓來自社會的毒打,但還是住口了。
他跟付聞祁約好的,和諧友好處一段時間,再找合適的時機跟家里人說離婚的打算。
陳司機將車開回到家門前,倆人下車,付聞祁看了眼表,沒有要進家門的意思。
“你不進來?”姜晚寧回頭看他一眼,“在外邊吹冷風?”
“我去個地方,隨便扔條車鑰匙給我。”付聞祁說。
“剛怎么不讓陳司機送你,現在喊他回來?”姜晚寧問。
“不用!备堵勂钭哌^來。
姜晚寧隨手摸過一把車鑰匙給他扔過去,付聞祁接了:“在家聽話,啊!
門砰地就給帶上,風刮落葉起。
付聞祁手里捏著鑰匙,瞇眼迎著冷風伸了個懶腰。
“你再這樣,我就不救你回去了!备堵勂钫f完,徑直走出了花園-
傍晚六點,岳崗紙廠。
冬季天黑得很快,冷風裹挾著一切能讓人感到沮喪的因子,肆無忌憚地沖空蕩蕩的樓上招呼。
這個地方不算太偏僻。
付聞祁戴一頂棒球帽,踏了踏腳下積了灰的水泥地,蹲下,將帽子反扣。
那個未知號碼準時來了短信:你人呢?
付聞祁位居高處,朝紙廠門口掃了眼,直接復制粘貼了對方的話:你人呢?
對方秒回:你錢包不想要了?
付聞祁笑:撕票吧,我男人現在有的是錢。
對方沒了回復。
他不清楚對方的目的與身份,但隱約覺得這不是普通的恐嚇惡搞短信。
進夢里的第一晚付聞祁翻過手機,這樣的短信很多,來來去去都是同一句話,由不同的號碼發出——
“無知是罪;無所不知,便身處罪孽深淵!
付聞祁修長的食指輕輕敲了敲手機背面,屏幕的光照著他的臉,他打字:出來吧,看見我了嗎。
樓底下,一個跟付聞祁同樣打扮的人慢慢走到了紙廠門口。
那是章程斌,這會兒估計只想槍斃他。
對方的短信于是又進來了:牛逼,你竟然真來了。
付聞祁稍微伏低了些兒,章程斌站的位置不一般,旁邊有個兩人高的燈牌,不是所有角度都能看見的。
而且,對方將身形與自己略相似的章程斌認作了自己。
這也許說明了兩件事:不是熟人,至少在這個世界不是;對方所處的位置離得稍遠,可能也是高處。
付聞祁摸過望遠鏡,一手扶著在附近漆黑一片的舊樓間搜索目標。
最后他在斜對向的紙廠宿舍樓里,看見了一扇像是剛拉扯過的窗簾。
付聞祁另一只手打字。
只輸入了一半,他便驟然停下來了,剎那間背脊發涼。
就在他所處的這個狹小屋子里,他聽見了手機鈴聲響的聲音。
付聞祁只來及手撐上地,后頸就給一只粗糙的手抓住。
“耍什么小聰明呢付先生!睂Ψ秸f,空出的手將姜晚寧的錢包遞到了他面前,晃了晃:“你要按約定去做多好啊!
[是下了班開車載老公去兜風嗎(偷笑)]
[你們都不困的嗎,我都睡過一覺起來了]
[我也出鏡了,前面那輛銀色的車是我哈哈哈,很榮幸成為風景的一部分(齜牙)]
姜晚寧越往下滑,就越覺得難過,他開始極度后悔發了這條朋友圈,因為他心里的空落落就好像被這群熱鬧的路人給放大了。
直到他一路滑到了底。
就在他剛回復完裴天昊和葉詩茵的下一分鐘。
【天才付總三歲半(離家出走中):
夕陽很漂亮,下班了好好放松吧
今天00:42】
姜晚寧心臟怦怦跳,他趕緊重新回到聊天界面,看見置頂果然也冒出了新消息。
就是付聞祁發來的:
【已經很晚了,怎么還沒睡?】
【我剛好結束工作,現在可以打語音電話嗎】
第 62 章 第 62 章
62
十二月初的三亞依然風光秀麗,日均溫高于二十攝氏度。
早八點的航班穩穩降落機場,姜晚寧親自帶著所有的攝影裝備邁步出機場大廳,身后付聞祁戴著墨鏡漁夫帽,單手推著箱子低調跟著。
兩人一前一后,引了機場不少旁人關注。
“哎,他倆是不是…”
“真的好像。≮s緊先拍照!”
“就是真的,姜老師過來給巴薩電影拍宣傳照…”
姜晚寧身上背著東西都快重死了,根本沒心思管別人都在八卦什么。
當第一個人主動上前搭話,剛才竊竊討論的人都像找到了組織,嘩地一下全圍了上來。
姜晚寧和付聞祁完全沒停步,維持著原來的步調往前走,這會兒兩排穿一身黑的安保伸手一攔,看熱鬧的路人們分別被擋在了路的兩邊。
今兒巴薩接貴賓。
岳衡杰作為姜老師多年的酒肉朋友,前半輩子都沒能請動姜大攝影師,如今終于得愿以償,巴不得給姜晚寧下機這條路鋪上紅毯,再找樂隊奏《好日子》。
“大黑我想死你了!”岳衡杰穿一件黑背心配丑爆了的橙色沙灘褲,上來就要抱人。
“我記得三天前我們剛見過!苯韺幒軣o語。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啊小白!小白也抱一個!”岳衡杰過分歡喜地張開手臂。
岳衡杰早些年在美國工作,見人抱習慣了,付聞祁一點兒防備都沒有,給狠抱了一下,面色很不好看。
“走走走!車已經等在外面了!”岳衡杰伸手接過姜晚寧手里的包,領著他們出機場。
夾道安保盡職地目送他們遠去,三人前后上了巴薩平日接明星用的車。
車里放著王菲的歌,跑起來風從半敞開的窗外來,海濱城市的每一陣風都像帶著海水的咸味兒,即便是在冬天。
二十分鐘不到,車子駛入沿海的民宿群。
“你們先休息休息,坐大早的飛機肯定都累了。”岳衡杰下車為他們拉開車門,搬運行李時沒忍住問:“裝備就這些?”
一般的攝影師出一次拍攝,亂七八糟的裝備有時多到需要辦托運,然而姜晚寧只帶了一人就能拿動的份。
“就這些!苯韺幭萝嚕晕⒒顒恿艘幌滤崦浀募珙i,看了看周邊。
這帶全是兩三層的小別墅,地上鋪的路還很新,房屋蓋得不密,一眼望去屋頂錯落有致。
“你們住的地方車開不過去,再往前面走。”岳衡杰帶路。
其實原本就姜晚寧一個人過來,然而付聞祁正好接了這邊的工作,岳衡杰就主動替他們打點好了住處。
不大,但很特別,是個船屋。
就坐落在海灘邊,外觀看上去就是艘真正的尖頂木船,岳衡杰送到船前就告別。
“下午就在這外邊拍,很方便!痹篮饨苷f,“這塊海灘已經租下來私用,等拍攝結束了你們倆可以盡情享用,就當是感謝你跑這一趟!
“嗯,麻煩你了!苯韺幊坷锟戳搜。
付聞祁蹲在地上開行李箱,也跟著朝房里看了眼。
兩人情不自禁地望向彼此,姜晚寧兇狠瞪眼,付聞祁兇狠齜牙,岳衡杰夾在中間一臉迷惑,不懂這是怎么了。
豹子與狐貍眼神對戰得難舍難分,船屋里就那么一間房一張床,今晚總該有人睡地板或沙發。
姜晚寧掃了眼地:你睡地吧。
付聞祁揚眉:你怎么不睡。
姜晚寧眼神再往外一飄:那你出去住。
付聞祁再揚眉:你怎么不出去住啊。
岳衡杰尬站著微笑皺眉,黑人問號臉-
下午三點半,海邊的日頭終于不那么毒辣。
化妝師忙著為今天鏡頭下的主角補妝,姜晚寧踩在細白的軟沙上,透過取景器尋找合適的構圖角度。
拍攝的是,寧藝電影《海星》的女主角葉夢。
葉夢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北影在讀,人笑起來溫軟,沒半點兒星架子。
姜晚寧來之前為了把握好主題,看過電影翻了原著小說,還仔細讀過不少影評。
葉夢穿一條潔白的吊帶裙,赤著雙腳,人看著既不高雅也不驚艷,卻干凈而美好。
“姜老師我這樣可以嗎?”葉夢沿著海走了幾步。
“放松,你這樣很好!苯韺幎撕孟鄼C。
“不用三腳架嗎?”袁起作為負責人,在一旁看。
“不用!苯韺庪S即進行抓拍,“曝光時間夠,能端穩!
“真厲害,光看你的手臂就知道很有力量,平時有鍛煉肌肉嗎?”袁起問。
葉夢進入狀態很快,姜晚寧專注拍攝被海風微微掀起的裙角,人與水天同色的背景渾然一體。
“我不認為有力氣就不手抖,”姜晚寧隨口回應,“這跟廚師不一定會品嘗美食一樣!
袁起當即住了嘴,哈哈哈地爽朗笑起來,沒再主動搭過話。
姜晚寧確實力氣好,按過去的情況,他能持續端八小時相機不手抖。
對他來說,除非真需要極長的曝光時間,一般三腳架能省即省。
葉夢按著拍攝計劃走,從蹲坐在白色木椅上,到踩在礁石上悄然回過頭,風將她柔軟的卷發吹過臉頰,睫毛纖長,在面上留下溫柔的影子。
整個過程持續不到兩個小時,拍攝工作收尾。
三亞的天空浮現出淡橘色的紅霞,日落將至。
姜晚寧估摸著再拍下去溫度降低,小姑娘應該受不住凍,便說:“最后一張拍個剪影吧!
葉夢露出感激的笑,朝姜晚寧鞠了一躬,按著指示走到被海水沖濕的沙岸上。
微微側過身,特別少女地將手背到身后,行走。
姜晚寧舉起相機的那一刻,突然就想到了付聞祁。
不得不承認,付聞祁的側影輪廓是他見過最漂亮的。
很完美,卻不是像米開朗基羅所雕塑的石膏像那樣的完美,而是某種更純粹自然的
“姜老師?”葉夢不解地轉過頭。
“不好意思。”姜晚寧回過神,集中注意力注視著取景器中的景象。
夕陽的色彩較剛才愈加濃重,天空毫無保留地染紅了澄凈的海水。
那顏色乍一看像酒,盯久了像千萬落花搓出的紅色泥漿,姜晚寧情不自禁地犯惡心。
也是同一個瞬間,他仿佛聞到種揮散不去的血腥味,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
姜晚寧雙手不住發抖,終于難以托穩相機。
眼前的海水成了血一般的顏色。
第 63 章 第 63 章
63
場面是有些尷尬。
雙方簡單打過招呼,姜晚寧抬手把眼淚擦了,讓兩個朋友先回房里坐著。
他則默默走近自己的丈夫,接過了那一堆外賣:“你怎么回來都不提前說一聲?”
說好了他開車去接的。
付聞祁把目光收回,語氣很淡:“想給你一個驚喜!
沒想到,反而是姜晚寧給了他一個“驚喜”。
“你吃過晚飯了嗎?”姜晚寧下意識問。
為什么要頂著他的肚子啊。“姜老師!”
袁起著急地喊了一聲,驚慌地跑過來。
姜晚寧勉強將相機塞他手里去,頭像被重錘同時從兩邊敲擊,疼得一時間連眼睛都睜不開。
“快!給李醫生打電話!”葉夢朝自己的助理喊。
“不用打,”姜晚寧擺擺手,向遠離海的方向走了幾步,感覺癥狀稍微緩解,“就是犯低血糖而已!
這當然不是什么低血糖,事實如何姜晚寧自己也說不明白。
“還是把付聞祁喊回來吧!比~夢皺眉。
“不用。”姜晚寧特無奈,心想把付聞祁叫回來有什么用。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日頭已經西沉下去大半,海天呈現出更為深邃的紫紅色,拍攝工作只得結束。
“辛苦了,成片修好后會先發到你工作室的郵箱。”姜晚寧喝過水,對葉夢說。
“謝謝,也辛苦姜老師了。”葉夢趕忙鞠躬,“姜老師身體不舒服,要早點兒休息!
載著葉夢的保姆車遠去,姜晚寧的不適感漸漸消失,岳衡杰開車來接他和袁起去吃飯。
訂的餐廳依然臨海,有鋼琴手彈肖邦,環境優雅。
付聞祁先到,面色不甚愉悅地坐著,姜晚寧對這種神情十分熟悉,那是隨時要開口罵人的意思。
巴薩參與這個拍攝項目的員工齊聚一桌,姜晚寧在付聞祁身邊坐下,剛聞到種洗發水味兒,付聞祁就朝旁邊挪了挪。
這突然鬧哪樣?
姜晚寧皺眉,不動聲色地也往另一邊挪了挪,兩人間的距離被拉大。
“今天辛苦大黑了,到海邊來就是要吃海鮮!”岳衡杰從落座便沒有停過嘴。
盛在豪華巨輪上的刺身拼盤被端上桌,上頭鋪滿了三寧魚、虎蝦、干貝、象拔蚌,侍者上前斟酒。
“哇杰哥,你這真是相當大氣啊!痹鹂粗艘坏赖蓝松蟻恚繙y這頓肯定得刷掉岳大策劃不少錢,“這頓沾姜老師的光…來姜老師我敬你一杯,今天工作辛苦了!”
于是從岳衡杰到協調、化妝師和司機,都依次起身敬酒。
姜晚寧給飯局搞得挺無奈,勉強和所有人各碰了一杯。
付聞祁在這個過程中,用格外挑剔的眼神掃視完這一桌,掏了個螃蟹撬開殼看了眼,扔姜晚寧碗里去了。
姜晚寧露出社交假笑和人聊天,眼角余光眼見著自己碗里越堆越高。
“小白今天也忙拍攝了吧,好像是在海洋館?”岳衡杰隨口提起。
付聞祁臉色一下子黑了好幾個度,喝一口酒表示吃飯不說話。
“啊那個我知道,是跟海豚一起拍吧!苯Y果袁起接上了話茬,“這個策劃是我朋友寫的,一開始想挑個女模特,結果還是男性的肢體拍起來更有力量,我一看就推薦小白!
姜晚寧瞥了眼付聞祁,預感這頓飯涼定了。
“哎呀海豚超可愛,很期待成片早點兒出來啊!”
“說起來,海豚外號水中泰迪,先前有人拍的時候差點兒被頂翻——”
咔一聲,龍蝦的殼碎了,付聞祁默不作聲放下了工具。
姜晚寧心也跟著咯噔一跳,一桌人還全然不覺地開著關于海豚的黃色笑話。
“我有點兒醉,出去透透氣!备堵勂钇鹕,侍者及時給他拉開門。
三分鐘沒過,姜晚寧就收到了付聞祁發的短信。
備注還是忘記改。
寶貝:走了,門口等你。
姜晚寧夾了一筷子三寧魚,斟酌五分鐘后起身:“付聞祁好像醉得有點兒厲害,我先陪他回去!
眾人應聲停了嘴,醉紅著齊刷刷一臉淫.笑-
付聞祁遠遠看見姜晚寧出來了,一扭頭徑直往前走。
姜晚寧給飯局吵得頭昏腦漲,又微微有點兒醉意,索性隔個十幾米跟著。
付聞祁沒有回船屋的意思,徒步走了半個多小時,走不動終于在夜市區停了下來。
這人挺神奇的,對高檔海鮮餐挑三揀四,現在又跑去買路邊攤。
“這些都是什么?”付聞祁目光陰冷。
“章魚丸,鐵板魷魚,咖喱魚蛋,拔絲地瓜”好脾氣老板一樣樣指給他看。
“一樣來十”付聞祁感受到了姜晚寧的視線,遂改口道:“兩盒吧。”
老板:“好嘞!”
“拔絲地瓜多放糖。”付聞祁指了指姜晚寧,“免得糖喂不飽他要打我!
姜晚寧:“???”
五分鐘后,二人分別坐在一張長石凳的兩端,中間堆了三十盒小吃。
“剛出來的時候,我看到蔣希了!苯韺幷f。
付聞祁注視著漏茄汁的魚丸,微微蹙眉:“嗯?”
“可能來旅游的吧。”姜晚寧摸過椰子喝了口,“他走在我前面,懶得打招呼!
“愛麗絲的白兔。”付聞祁說。
“什么?”姜晚寧沒明白。
“我說蔣希,他就像愛麗絲夢游仙境里的白兔!备堵勂罘畔卖~丸,不吃了,“在意想不到的時間點出現,然后消失,狀似什么也沒做,實際卻是整個故事的線索!
姜晚寧開始懷疑付聞祁是不真喝醉了。
兩人吃路邊攤硬是吃出了七成飽,像剛才那樣隔著十來米,一前一后往回船屋的方向走。
天氣很好,氣溫舒適得讓人幾乎忘記這是冬天。
就是這片區域過分冷清,正好做拆除重建,荒涼得很,眼下除了他們沒別人。
“你該不會真被海豚那啥了?”姜晚寧忍不住打破了寂靜,卻一不留神挑了錯誤的話題。
付聞祁猛然停步,眼神犀利:“我發現你真的特討人厭!
“真被頂了?”姜晚寧一臉震驚。
“就被蹭了一下!备堵勂钊硕读硕,給姜晚寧刺激到了,“你你給我記著!
姜晚寧沒再說話,靜謐里突然傳來一聲狂笑。
就在他們身后。
“笑毛啊你!”付聞祁憤怒回頭。
姜晚寧無辜舉個手,隨后在付聞祁眼里看見了驚恐。
幾乎是瞬息之間,姜晚寧選擇了閃躲,身后舉刀的男人撲了個空。
但笑聲沒停,在安靜的夜里顯得瘆人可怖。
男人大笑著揮刀砍來,不是上回工作室門前那位,卻明顯精神也不大正常。
姜晚寧和付聞祁快速跑起來,四下可見皆是空無一人的荒蕪。
“別跑!你們跑什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狂笑。
不跑難道站著等你砍嗎!姜晚寧內心很咆哮。
“你這做的什么幾把噩夢!”付聞祁暴躁吼了聲,姜晚寧沒聽清。
付聞祁跑不動了,姜晚寧一把拉過他手臂,想找地方躲躲,然而他們迷路了。
這兒黑得四處都一個樣,亂跑的結果便是闖進死胡同。
姜晚寧的心跳像驟然停止了。
“找到了!找到了!終于讓我找到你們了!”
男人狂喜著迎面沖來,刀鋒在唯一的月光底下劃出一道森然白光。
付聞祁閉上眼,姜晚寧一記轉身拉過他,朝側面猛撲閃躲,但來不及——
刀身最終淺淺嵌入肉.體,姜晚寧抓付聞祁的手臂倏然收緊,牙縫間溢出聲悶哼。
鮮血在刀起的那刻涌了出來。
雖說姜晚寧也有了反應,算起來,他們上一次已經是在除夕夜,中間隔了有十天了。
付聞祁親吻的動作停頓,意識到了自己的前后矛盾,重新安靜地抱著他,就好像在假裝沒聽見。
姜晚寧則是忽然有了某種比較大膽的想法。
他承認,偶爾,他也是會使壞的,尤其是在長大以后,他沒有當年那么善良乖巧、尊重“哥哥”了。
他說:“我們來玩過家家好嗎?像小時候那樣。”
付聞祁愣了愣,淺灰色的眼睛里不禁染上一抹笑意。
他語氣略帶懷念地問道:“還是由我來演哥哥嗎?”
“不是!苯韺幷f,“既然今晚你累了,那么就乖乖待著,不用你動,我來給你洗澡!
第 64 章 第 64 章
64
“快!把錢都交出來!”
隔壁學校的混混甲兇神惡煞地勒住了付聞祁的校服領口。
付聞祁沒反抗,懶洋洋看著對方,隨后開始掏口袋。
“每天勞斯萊斯接送,家里肯定不少錢吧!被旎煲艺f,“怎么來這種破學校念書?你們有錢人不讀艾利斯頓商學院嗎!
“艾利斯頓要高中畢業了才能讀。”付聞祁一臉誠懇,從兜里摸出張黑漆漆的卡,“沒現金,能刷卡嗎!
倆混混一臉懵。
付聞祁簡直不能再興奮,這就是傳說中的敲詐勒索,原來作為普通學生上下學,日子是可以這么精彩紛呈的。
混混甲揮拳而來時他沒怕,因為只要他開口,付成海安排在十幾米外的人就會沖上來,打爆這倆混混的狗頭。
但估計為了讓他長點兒教訓,付成海似乎決定讓自家傻兒子先挨一拳。
付聞祁猛地偏開頭,那拳沒落在他年少英俊的臉上。
混混甲和混混乙同時慘叫一聲,不明原因又屁滾尿流地跑了。
付聞祁:“……”
夕陽更換一個角度,如同追光灑在巷口走來那人的臉上。
來人高大,皮膚棕黑,眼神陰鷙而殺氣騰騰,付聞祁認得這人,這據說是他們學校的“老大”,像是叫…姜晚寧。
姜晚寧掃了他一眼,手臂上伏了只臟兮兮的白貓。
尚且年幼的付聞祁反射性就是一哆嗦,想了想還是說:“謝謝你救我!
姜晚寧再多看了他一眼,深黑色的眼睛里翻涌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實際是困惑,然而付聞祁將之理解為殺意。
“我只是路過!苯韺幾罱K說-
姜晚寧一開始沒多大感覺,突然聽見警車鳴笛聲,才覺得右肩像要疼裂了。
發了瘋的男人被沖上來的特警按住,邊掙扎邊狂笑,最終被拷上押走。
“姜老師!你們沒事兒吧!”袁起從其中一輛車上跳下來,慌忙朝這邊跑。
姜晚寧左手摁著沒止血的傷口,衣服被染得很是嚇人。
“你報的警?”付聞祁伸手帶過姜晚寧,“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兒?”
“?”袁起很懵,“不是我報的警,你們離開酒店沒多久我也走了,遇到執勤的朋友聊了幾句,結果就這么遇到…那個人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砍你們?”
“你朋友還挺多的!备堵勂顩]回答。
“那個人你們認識?我看他像精神不大正常的樣子!痹鹪賳。
“…我們看上去像認識精神病人的樣子嗎!苯韺師┑煤。
“啊哈哈,沒有沒有!痹疒s緊否認,隨后皺眉:“傷口還在流血吧?還是趕緊包扎,希望不會影響拿相機!
姜晚寧疼得不再想說話,這一刀下去傷著肩膀,短時間要想拿相機確實不行。
袁起的執勤朋友帶著他們到醫院包扎傷口,再按照慣例到局里錄筆錄,等經歷一番折騰回到船屋,已經是大晚上十一點。
“要跟唐垚說一聲嗎?”付聞祁進門以后問。
姜晚寧疲憊搖頭:“這就是普通精神病人,運氣不好碰上了而已。”
“你說報警的人,會不會是蔣希?”付聞祁斟酌了很久說。
“這跟他有什么關系?”姜晚寧擰著眉,“你今天提他兩次了…之前在造紙廠,真是你第一次遇見他嗎?”
姜晚寧情不自禁地猜想,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這個世界的自己和付聞祁是不是跟蔣希有過什么別的往來。
“沒見過!备堵勂畲蜷_船屋里所有的燈,“但是名字…好像在哪里讀到過,新聞還是報紙,忘記了。”
“也不一定就是他,蔣希這名字挺普通的,像個高考狀元。”姜晚寧沒大在意。
付聞祁沒再說別的,眉心緊鎖地去翻行李箱找衣服洗澡。
姜晚寧傷口已經包扎過,刀鋒刺穿了灰色薄毛衣,破碎的衣料被染上的鮮血已干,呈現出紫黑色。
他皺了皺眉,左手扯上毛衣邊角,付聞祁這會兒看了過來。
“我來吧。”付聞祁走過來,自然地伸手幫他脫掉毛衣,最里頭的內襯明顯已經不能看,“流了這么多血啊,疼不疼?”
“挺疼的。”姜晚寧不大自在,尤其是當付聞祁伸手繼續為他脫下內襯的時候。
付聞祁垂下眼,一時不知道怎么辦,只能伏到傷口附近吹了吹。
姜晚寧沒忍住就笑了:“你吹什么?”
“這樣會不那么疼嗎?”付聞祁看著他。
姜晚寧也看著他,兩人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彼此對視的沉默。
“傷口不能沾水,今晚擦擦身?”付聞祁先移開了視線。
“嗯!苯韺幤鹕硗∈易,付聞祁跟著,“你干嘛?想幫我擦嗎?”
姜晚寧也就是開個玩笑,但付聞祁竟然點頭了。
就對方這個溫順的模樣,讓姜晚寧覺得特不可思議。
姜晚寧靠左手給自己換了條干凈的內褲,付聞祁適時推門進來,很沉默地拿盆和毛巾裝水。
浴室里安靜得只有水聲,付聞祁試過水溫,將毛巾擰干遞過去:“前面你來,我給你擦后背。”
姜晚寧只覺得有點兒好笑,左手持毛巾擦著身子,付聞祁全程盯著盆里的水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還是算了,剛逗你玩兒的!苯韺幷f著轉身洗毛巾。
“沒事兒。”付聞祁回過神,伸手接過,“我們好歹還沒離婚呢,你背過去。”
姜晚寧于是只能背過身,感受濕潤溫暖的毛巾撫上背脊。
他實在很高,付聞祁給他擦身的時候得略微踮腳,到這時候才敢大方注視姜晚寧的身體。
姜晚寧后背寬厚,右肩上纏繞的繃帶下隱約可見健壯的肌肉。
付聞祁稍微愣了愣,洗過毛巾順著肩背往下,到達腰身。
“今天謝謝你救我!睍r隔多年,付聞祁還是這一句,“這回你不是路過了!
毛巾順著姜晚寧脊柱溝往下擦拭,繼而往腰側去。
這副身體無論怎么看,都像有種蓄勢勃發的生命力。
付聞祁手下猛然頓住,十分久違地意識到了某種不妥。
姜晚寧也意識到了什么不對,皺眉,反手扣住付聞祁的手臂:“你怎么知道路過那事兒的?”
按理說,學生時代付聞祁遭遇混混姜晚寧路過這事兒,應該是只屬于過去的世界里他和付聞祁之間的回憶。
這個世界的付聞祁應該不知道才對。
姜晚寧剛要回頭,付聞祁急得把毛巾扔了,手濕濕地摁住了姜晚寧的腦袋。
“別回頭!”付聞祁臉燒著紅,開口嗓子微。骸案一仡^我把你腦袋摁海里!”
第 65 章 第 65 章
65
姜晚寧摔下去的時候,身體是沒什么感覺的,第一反應就是心靈上的尷尬。
這尷尬讓他一時分不清是迅速爬起好,還是干脆就這么躺著假裝地上很好玩。
“沒事兒吧?”對方在一臉震驚過后要來扶他。
姜晚寧反應很快,撐地翻起來,越過對方沖到洗手臺前洗手。
媽的怎么回事兒?連著兩天當著同一個人的面摔兩跤,這個人有毒吧!
浮著肥皂泡的地面的觸感讓他覺得惡心,一看外套上膝蓋上全是濕的,姜晚寧整個人頓時煩躁得很,耳根又因為尷尬燒著燙。
“手我看看。”對方竟然沒走,跟昨天一樣也是一身白衣服,只不過今天穿得明顯就像個醫生。
李華說這兒是島上唯一的中醫診所,那這個人應該是在這里當醫生。
姜晚寧沒管手邊的疼痛,拿手背關上水龍頭,一寧不發地將外套脫了。里邊是藍色格子睡衣,今早睡過頭了沒來及換。
“看什么?”姜晚寧拎著外套抖了抖。
“我借你身衣服吧。”白衣服說。
“我從來不穿別人的衣服!苯韺幷f。
“有沒穿過的,你也不想就這么回去吧!卑滓路荒樒届o道。
姜晚寧看了他會兒,最后妥協了,說:“我在這里等你。”
白衣服也看了他會兒,估計是在心里吐槽他,姜晚寧不在乎別人怎么想的,在白衣服出去前還補了句:“不要太丑的啊!
白衣服腳步一滯,大步走出去了。
姜晚寧掏了手機,發微信讓徐冬他們先回去,不用等他。
徐冬消息回很快:你還上大啊!
姜晚寧懶得理他,點開和程灝的聊天框,發了個熊貓頭表情包:活是不想活了,死又不敢死.jpg
程灝估計已經在上早讀了,很沒良心地回他表情包:齜牙馬頭.jpg
徐冬的消息這時再來:華哥問要不要給你送紙。
姜晚寧剛打出“滾”字,有只手敲了敲門,探頭進來:“是你要衣服嗎?”
這不是白衣服,是剛才那個躺在院子太師椅上睡覺,給他指廁所在哪兒的人。
“是,謝了!苯韺庍B忙走過去。
對方看上去很困,將衣服給了他就要走,結果又倒了回來:“我忘了,還有這個!
姜晚寧再接過,看見一塊輕松熊圖案的創口貼。
“付醫生說,如果你不方便貼上,讓我幫你貼。”對方一臉快樂道。
姜晚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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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里古板的鈴聲敲響,姜晚寧好容易找到上課的教室,看了眼牌子:高二籃球班。
這實在很奇怪,但整所學校就是這么按訓練專項分的班,他們一個寢都是選考籃球,也就分在籃球班,李華在羽毛球班,另外還有排球班足球班乒乓球班。
老實說他還挺好奇體校會怎么上課,但沒想到踏進教室的那一刻,迎接他的是個驚天大嗝!
坐門邊的同學打的,打完就和姜晚寧對上了視線。
本來就挺吵的課室一下子炸了鍋,姜晚寧那頭紅發在早操的時候已經足夠扎眼,現在身上還披了件綠得所有人發慌的軍外套。
款式其實挺帥的,但配著紅頭發視覺效果還是很沖擊。
那付醫生絕對是故意的。
講臺上站著個穿一身迷彩的高瘦男人,看著應該是老師,但班里鼓掌聲議論聲根本毫不遮掩。
“哈哈哈櫻木花道是咱班的。
“紅配綠666,優秀!”
“好他媽像棒子,確定不是從隔壁音校爬過來的?”
姜晚寧一臉冷漠地環視一周亂七八糟的教室,一地的桌椅全是胡亂擺放的,所有人應該都是隨便找了個位置就坐下,像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他知道到新環境越是沒表情,別人越是要說他拽,可他是真笑不出來。
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學校。
“好了!敝v臺上的迷彩服將一個啞鈴砸在了鐵做的講桌上,在吵鬧聲里道:“新同學姜晚寧,麻溜點兒鼓掌歡迎。
“臥槽人家叫少爺!好拽啊真的好拽!”剛打嗝的那位一邊鼓掌一邊笑。
“要不這樣…小姜,你上來做個自我介紹吧!泵圆史蠋熣惺。
姜晚寧沒猶豫徑直往講臺上走,粉筆一摸轉身往黑板上寫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劃的,力道大得粉筆掉粉,教室里的分貝隨之降低了些許。
他字寫得很好,這是從小被他爸鍛練出來的,字兒工整而遒勁有力。
姜晚寧回身粉筆一丟,在迷彩服老師沒反應過來前摸過啞鈴,轟然往講桌上一砸!
巨響讓所有人都反射性嚇了一懵,姜晚寧指著黑板上的字,用十分平穩的聲音說:“姜晚寧!
他寢室的幾個人都坐在后排,徐冬帶頭吹了聲口哨。
“我不希望聽到有人念錯!苯韺幷f完,在再度炸了鍋的議論聲里往講臺下走。
老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邊鼓掌邊喊:“很好!我們上課!”-
上午兩節課過去,姜晚寧大概搞明白了在這里上課是個什么流程。
這兩節課里他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邊,后背貼著瓷磚,手里沒書也沒筆。
這倒沒關系,因為除了老師,所有人手里基本也是一無所有的。
所有的任課老師都是體育老師,穿迷彩服這位叫許強勝,四舍五入算他們班主任,帶他們班專項籃球訓練的同時…還兼任語文老師和地理老師。也許還會有別的科目,只是姜晚寧還沒上到。
姜晚寧在原本的學校是體育特長生,讀理科,到了這邊強行轉了文科。
因為這破學校只有文科,老師們也只會通過照書念的方式教文科。
姜晚寧原本還想聽聽課,他以前的學校是全市升學率第一的重點,上課時間除了學習不讓干別的,這致使他很長一段時間都靠聽聽課來打發時間,即便聽不懂。
現在一下子全變了,玩手機都不用躲衛生間里玩了,但是抽煙還要。
姜晚寧半趴在課桌上,思索著他丟了的打火機,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
朦朧里他被叫起來,看見許強勝抱著語文、地理、歷史課本看著他:“你睡一節課了。”
“眼神這么好啊!苯韺幾饋恚淌冶惹皟纱握n間更混亂。
“現在課間操時間,你今天不用去做,跟我來領課本吧!痹S強勝說。
姜晚寧打著哈欠,班上還是有不少人在瞧他,但估計是三節課里班主任一直在的緣故,沒有任何人過來找茬。
“不好意思,本來該是我到港口接你的!痹S強勝從教室后門走出去。
“沒事。”姜晚寧人還沒睡醒,擺了擺手。
“月初開學的時候,你怎么沒來?”許強勝問。
“家里有些事兒,回了趟老家。”姜晚寧皺了皺眉,看許強勝要追問,索性直說:“我太爺爺去世了,我家關系挺正常的。”
一般不良少年轉學過來,老師很自然會猜測是家里有問題,導致了這個孩子心靈扭曲。
比如什么母親有家不歸,父親吃喝嫖賭,每天家里砸鍋摔盤子隨時還有人上門討債等。
這種大都是小說,姜晚寧家實際除了父母關系不大和,幾乎可以說是完美。
“噢。”許強勝應了,然后便是沉默。
姜晚寧跟著他進了辦公室,辦公室里沒有其他老師,估計都下去看課間操了。
“你的頭發要剪!痹S強勝將厚厚一摞新課本遞給他,“我們這里的規矩是一律剃寸頭,好不影響訓練,你這又是染又是燙的…”
“沒燙,我天生就是彎的!苯韺幷f。
“嗯!痹S強勝點點頭,“總之留長和染發都不可以,我看你好像還打了耳洞,耳釘一類的飾品也一律不能戴!
“你們明明連課桌怎么擺都不管。”姜晚寧笑了笑。
“我知道你有點兒個性。”許強勝完全不接受嘲諷,“你今天第一天來,強哥給你提個醒:不要把自己特殊化,也不要做最顯眼的那一個!
“因為招打是嗎!苯韺幠﹃鴷緢杂驳倪吔牵敵跛就赀@個頭,他媽也是這么說的。
“……”許強勝愣了會兒說:“總之盡快找地方剪掉,到時候總教命令下來讓我剪,強哥刀法可不見得好啊!
“謝謝!苯韺幈饡氨WC不讓您為難的!
“就沖你這句話了。”許強勝說,“你回去吧,有什么事盡管跟我說!
姜晚寧點個頭,抱著書沿著走廊往回課室的方向走。
途中他特地跑去看了看隔壁的足球班排球班,發現基本上跟他們班一個德性,甚至某個班還散發出一種榴蓮糖似的味道。
姜晚寧難以忍受地快速跑過,踢了腳虛掩著的教室后門,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坐過的桌椅。
“你怎么摔了?”姜晚寧看它趴倒在地上,“我是付醫生嗎,我也有毒?”
姜晚寧雙手捧著書,一抬腳將課桌踢了起來。
原本他還覺得可能是被同學不慎撞倒了,結果發現桌洞里多了張揉了團兒的紙,被他這一踢掉了出來。
“踢你一腳你還吐了!苯韺帉⒄n本擱椅子上,隨后半坐在那摞課本上展開了紙團。
第 66 章 第 66 章
66
姜晚寧對著聊天框,沉默了好半晌。
也不怪付聞祁誤會,主要是發色和瞳色配置完全一致,就連溫部長都覺得他是在畫付總。
付聞祁會如此遲疑,是因為那只Q.Q人下眼瞼紅紅,掛著淚珠子,看起來可憐兮兮,非常好欺負。
怎么看都帶著一種hentai色彩。章程斌到訪,付聞祁正踩梯子上翻找書房的木柜。
外頭傾盆大雨嘩啦啦地下著,陰雨天竟然給他一種工作的欲望。
養了海鷗的籠子就放在書桌上,傻鴿子依然在睡覺,家里的白色布偶貓伏在地上,尾巴左右搖晃,那是即將捕獵的姿勢。
“你家攻沒在呢?”章程斌徑直走進來,屋里一地都是付聞祁倒騰下來的東西。
“去見他表哥了!备堵勂罡吲e一個巨大的盒子,“過來,給我搭把手!
“你這是在找什么?”章程斌抬手接,盒子落下不沉,挺干凈。
“打開看看,看有沒Titanic!备堵勂钪笓]道。
“泰坦尼克號?”章程斌打開盒蓋,里頭露出塊紅色帶蕾絲的布料,章程斌伸手將它扯了起來。
是條紅裙子,設計典雅而性感,付聞祁掃了一眼,底下沒有模型樣的東西。
“哎你們家倆男的,要裙子干什么…”章程斌說到一半頓住了,怔怔地看了裙子一眼,再望向付聞祁。
這裙子給一般的女人穿太長,仔細瞧瞧似乎付聞祁穿剛好。
“塞回去!”付聞祁暴躁地吼了聲。
章程斌悻悻然塞回去,付聞祁一手將柜子帶上,從梯子上下來的時候踹了那個盒子一腳。
布偶貓在這個瞬間猛撲而起,鳥籠被掀翻在地,海鷗驚慌失措地撲棱著翅膀。
“星星!”付聞祁趕緊去救鳥,揚手將貓趕到一邊去,提起鳥籠。
“真可憐,毛都嚇掉了!闭鲁瘫笳f。
海鷗哆哆嗦嗦的,鴿毛簌簌地落,付聞祁看了一圈,尋思要不要把鳥籠焊死。
從昨天帶海鷗回家以后,向來神出鬼沒的布偶貓星星就守在鳥籠前不走了,海鷗無疑成了它的新玩物。
“紋身的事查出來了嗎?”付聞祁問。
上回付聞祁被跟蹤過后,找章程斌查了監控捕捉男人的相貌,最終確實在男人手腕內側找到了紋身。
是只黃黑雙色的蝴蝶,跟先前造紙廠事件發現的可疑人物“小夫”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兩個看似毫不相干的人,手腕上有著同款紋身,都在這一系列詭異的事件里登過場,付聞祁于是大膽猜測,這沒準兒是某個組織的標志。
要知道中二又傻瓜的非法組織最喜歡自制圖騰了。
而一直以來的惡搞短信、偷姜晚寧錢包、到造紙廠埋伏他、跟蹤他乃至砸姜晚寧工作室玻璃,可能都是這個組織在搞鬼。
“啊,今天就是來說這個事兒的!闭鲁瘫箫@得過分疲憊可憐,“這半周來我查閱了大量的資料,不眠不休,終于找到了這個紋身的來源。”
付聞祁挑眉。
章程斌把手機摸出來,解鎖:“萬萬沒想到,在一則紋身廣告上見到了它…”
付聞祁已經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朝章程斌手機上一看,正是那個黃黑雙色的蝴蝶。
標價299,紋身師的推薦語是:旖旎蝶蝶翩翩飛,恣意散發hormone抓住愛。
付聞祁:“……”
沒關系,這也在他的預料范圍內,畢竟沒哪個組織會把標志設計得如此張揚,付聞祁定定神說:“這就完了?”
這個“旖旎蝶蝶”顏色很深,付聞祁認為不排除刻意拿它掩蓋原有痕跡的可能。
“當然,我去這家紋身店看過了!闭鲁瘫筅s緊說。
“結果呢?”付聞祁問。
“紋身師是個…盲人!闭鲁瘫笮÷曊f,“我咋突然覺得,你現在這模樣跟個霸道總裁似的…”
“我是啊!备堵勂顕@口氣,搬過椅子坐下了,這么一來線索又斷了。
姜晚寧看著也不是特聰明機靈的樣子,做的夢怎么就這么困難模式呢。
“對了,你找的泰坦尼克號,是不是那個?”章程斌往對面房間一指。
對向是個擱置雜物的房間,亂七八糟扔著各種清潔用品,平時只有家政工人和掃地機器人會進出。
“是!”付聞祁看了一眼就跳起來,奔過去。
付聞祁萬萬沒想到,泰坦尼克號的模型就這么頭朝下給扔在雜物間里,像歷史上它沉沒的當晚那樣,從中間斷成了兩半,形狀慘烈極了。
太過分了,竟然這么對付成海送的新婚禮物!
“完全斷了啊!闭鲁瘫笞哌^去看了眼,“這個到底有什么用?”
“不知道,我爸讓老姜保管好的。”付聞祁將斷掉的船小心拾起來,觀察船艙的內部。
直覺告訴他,這個模型可能不簡單,沒準兒藏了什么。
“有了!备堵勂蠲撕冒胩欤诩装鍍葌让揭粋開關,按了下去。
而后模型說話了,是個像Siri那樣女聲:“歡迎來到泰坦尼克號,打開船艙請高呼三遍:我真帥!”
付聞祁端著船,咬咬牙剛要開口,轉頭看章程斌:“你來!
章程斌毫無廉恥地大喊:“我真帥!我真帥!我真帥。!”
付聞祁當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格外緊張地注視著手里的泰坦尼克號模型,然后聽見它又說話了。
這回是付成海的聲音,把付聞祁和章程斌都嚇了一跳。
“傻了吧,小姜!”付成海冷笑三聲,“你就是把船砸斷,也休想得到里面的東西!哈!哈!哈!”
付聞祁:“……”
“你爸,原來是這種畫風啊!闭鲁瘫笠荒槾魷卣f。
“嗯,從前就喜歡惡作劇!备堵勂钜荒樸皭澋卣f。
夢中世界的姜晚寧,竟然還真把這船給砸斷了。
“你,能試著破解這玩意兒嗎?”付聞祁問。
“當然。”章程斌說,“搞不定這種玩具簡直有辱職業操守!
“我記得你查那個地攤紋身就用了好幾天。”付聞祁提醒說。
“那是方向沒找對!闭鲁瘫筠q解說。
夢里的章程斌身份很雜,黑客兼程序員兼情報商,總的來說像個神棍。
他之所以是這個設定,極有可能是受夢境主人姜晚寧影響,姜晚寧潛意識里覺得章程斌神神叨叨的。
“你真接得到工作嗎?”付聞祁很懷疑。
“簡直絡繹不絕好嗎!闭鲁瘫舐冻龅靡獾男,“只要我出手,這個城市任何一處的攝像頭都能黑!
付聞祁:“偷窺狂吧你!-
冬季的雨要下也就只下那么一天,隔天就停了。
但沒放晴,天空是灰白色的,是種不至于沉重卻也容易讓人提不起勁兒的模樣。
姜晚寧這會兒一臉迷惑地站在穿衣鏡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想,他總算知道高中那會兒,班上熱衷香港電影的女生為啥想追他了。
姜晚寧一身黑服端正合適,腳踏軍靴,抬頭劍眉冷目,原本的殺氣配上這一身,讓他給人種亦正亦邪的感覺。
唐垚抱著手臂站在旁邊,輕輕吹了聲口哨:“太帥了弟弟,這就是反恐精英啊biubiubiu!
姜晚寧頂著滿頭的黑線:“三年以下有期…”
“害!”唐垚跳起來,勉強給他扣上了黑帽,“你這是協警辦案,不偷不搶的。”
姜晚寧一臉兇地扶正帽子,從現在起,他就成了唐垚隊里的“見習生”。
“走了弟弟,干活兒去!”唐垚歡快地說。
難道說,他先生也希望能夠反向蹂.躪他嗎?
此時,姜晚寧不管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有些尷尬。
付聞祁一下沒忍住,當著眾高層的面,很低地笑了聲。
這家伙到底怎么了,為什么突然興奮成這樣?
感覺就好像小貓撲進了他懷里,抱著他一通兔子蹬,可愛得要命。
付聞祁心頭一動,迅速回復:
【你喊我哥哥,我就陪你去】
如果換作往常,他們的聊天可能就到此為止了,羞赧的姜晚寧往往會用表情包敷衍一下他。
但今天姜晚寧消息直接秒回,顯然人在工位上,心已經飄了,根本無心干活,只想蹦跳玩耍。
【寧寧可愛鬼: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貓貓抬起雙爪.jpg)】
第 67 章 第 67 章
67
對上班族來說,晚餐后一小時是最佳的運動時間。
兩夫夫在八點半鐘出門,沿著江邊夜跑。
付聞祁本身就有晨跑的習慣,一身裝備相當專業——檢測心率的運動手表、護腕、發帶什么的都很齊全。
相較之下,姜晚寧就隨便多了,直接穿了套帶紅邊的白色運動裝就出來了。
不過他的那雙跑鞋倒是正兒八經花大價錢買的。
每回姜晚寧積勞成疾,他都會躺在病床上,痛下決心要鍛煉身體、強健體魄,于是默默下單一些運動產品。
然后在身體康復后繼續投入工作,完全忘記了自己買過什么。
陳助理那邊秒回:【好的,請您下樓,小陳已到位】
付聞祁沒有辦法,只好轉身去換衣服。早九點半,星河區市公安局大門口,倆形跡可疑的人騎著自行車出現在樹蔭下。
“不是有車嗎,騎小藍車是要干什么!苯韺幒軣o語。
“你不懂,”唐垚將車推去卡位上還,“咱這叫,低調行事。凡事都需要小心謹慎,像這次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我們必須——”
“噓。”姜晚寧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拿氣聲說:“那就少說話!
唐垚拿氣聲回答:“好噠弟弟!”
姜晚寧:“……”
兩人一前一后朝公安局宏偉的大門走,這個辦公地是新建起來的,比唐垚那兒嶄新不少。
星河區出了名的寸土寸金,局子就建在市中心,紅綠燈路口。大門前的公路劃上了黃色.網狀線,通過路口的車輛只能遠遠停在網狀線外。
“唐隊。”執勤的門衛朝這邊敬了個禮。
唐垚只是個鄰區分局支隊的隊長,這兒的門衛認得他,顯然是平時來得不少。
“來找劉局?劉局正帶全局人開大會呢…這位是?”門衛看向姜晚寧。
唐垚使了個眼色,姜晚寧跟著唐垚端端正正敬了個軍禮。
“這是我們隊來的見習生!碧茍愓f,“我知道今天開會,我到他辦公室等。”
“會剛開始半小時,那可有你好等了!遍T衛笑道,“快進吧,今兒外頭不溫暖!
唐垚點個頭,姜晚寧便跟著他直接進去了。
“既然跟局長熟,需要什么資料直接調不好嗎!苯韺庨_口冒白氣,寒冬確實一天天近了。
“是挺熟,我剛就職的時候就在他底下干,出任務還一塊兒搭檔。”唐垚瞇了瞇眼。
姜晚寧覷他眼,劍眉微揚。
“他不讓我查這案了!碧茍愓f,“案子最開始出在我的轄區里,后來集中頻發在紙廠,劉局于是說已經不歸我管了,歸他!
“可能看你雜事多,你不都快禿了嗎!苯韺帉⑹植暹M外套兜里。
“哪有這樣的道理?”唐垚差點兒大叫起來,給姜晚寧一手摁住了,只得拿氣聲吼:“這是販毒!謀財害命人命關天的大案!他帶著其他分局的查,喊我收拾收拾準備休年假?嫌我局子小隊里沒人是吧!
“隊里有人,你就不會找我了!苯韺巼@口氣,“你這就是和他杠上了,這忙我不幫。”
“哎哎哎弟弟!”唐垚急忙伸手挽留,“雖然我樣子看上去很沖動,但我是真想解決這個案子,事關重大。”
姜晚寧被他拉著,不耐煩地要抽手臂,唐垚還一直“弟弟弟弟”地喊個不停。
姜晚寧受不得人撒嬌,即便唐垚此刻的撒嬌讓他覺得不適。
“就一次,以后不準叫我弟弟!苯韺幹噶酥杆,說:“叫姜哥!
“成,姜哥!”唐垚爽快道。
—
最近頻發的毒品交易確實最先發生在唐垚的轄區里,一開始查禁了好幾批,但每回都只能查獲吸食者與非法經銷的商人,愣是找不著源頭。
這種情況在十七年前也曾出現過,唐垚是第一個提出“此案與十七年前過分猖獗的販毒案極其相似”這一觀點的人。
劉局當場認可了他的觀點,然而從那以后,唐垚就被勒令帶所轄全隊退出該案的搜查隊伍行列。
唐垚簡直郁悶到不行,但凡提出申請查閱當年資料,就會給劉局一句“沒你的事”回絕個干凈。
所以他才出此下策,找姜晚寧過來陪他…偷看。
二人搭電梯上十二樓,一路上沒遇到多少人,看樣子今天開的會真的很大。
“喏,檔案庫的鑰匙,進去以后…你需要多少時間?”唐垚將鑰匙小心塞姜晚寧兜里。
“那得看有多少。”姜晚寧手依然揣兜里,顛了顛鑰匙。
“盡可能吧,我應該能給你拖十五分鐘。”唐垚說。
于是二人分頭行動,姜晚寧退到拐角處,看唐垚大搖大擺進了看守檔案庫的外間。
一分鐘不到,姜晚寧眼睜睜看著唐垚拖著個穿警服的大個子出來了。
唐垚:“渴了渴了肯定渴了!你看你都吞口水了,來來我請你喝咖啡!”
“我跟你說啊唐隊,賄賂我沒用,劉局明令規定檔案室不準狗和你入內!贝髠子說。
“老子現在不就在外邊嗎!”唐垚大吼。
姜晚寧靠著墻,很是汗顏地聽著他們吵,一個轉身進了門敞開著的外間,摸出鑰匙開了那扇看著十分結實的綠皮鐵門。
進門就是種書籍堆放的陳舊氣味兒,有點兒類似舊圖書館。
檔案室內隨時監測電子設備以防偷拍,這就是唐垚需要他的原因。
姜晚寧一眼過去,先注意到了四角安裝的攝像頭,朝其中一個走過去。
按唐垚的說法,為確保萬事周全,他已經事先找人短暫地黑了這里的攝像頭。
姜晚寧走到攝像頭正對著的地方,不大相信地揮了揮手-
與此同時,章程斌正坐在自家電腦前喝茶。
“我操哈哈哈哈哈!”章程斌一口茶噴了出來,忙伸手拉人:“快!快看,你家攻!
付聞祁正在試圖將那個泰坦尼克號模型拼回去,突然被章程斌這么一拽,模型撞在了桌角上,又多碎了一塊。
付聞祁:“……”
屏幕里姜晚寧很快離開了鏡頭,順著放滿檔案的墻看了一圈,伸手將其中一個厚實的牛皮紙袋取了下來。
“簡直就是天才,妙極了!闭鲁瘫蟊е直劭。
姜晚寧將內容物抽出,嘩地一頁頁翻過去,不過數秒就翻完一沓,把東西塞回去,伸手取下一個牛皮紙袋。
根本不像在看,更像只是漫不經心地拿紙張給自己扇個風。
“你見過這樣的他嗎?”章程斌笑。
付聞祁看得有點兒愣,都顧不上模型,點頭以后又搖了搖頭。
付聞祁見過無數回姜晚寧替他迅速處理寧件的模樣,但這回隔著屏幕去看,付聞祁只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
“你男人不簡單啊!闭鲁瘫罂吭谝伪成,“不簡單的人,往往更容易面臨險境!
“無知是罪!备堵勂钔蝗幌肫鹆藧焊愣绦诺膬热。
無所不知,便身處罪孽深淵。
吱呀一聲,屏幕中的姜晚寧重新推開了綠皮鐵門-
唐垚要他看的是十七年前牽扯販毒案被捕犯人的名單與資料,那是個不小的組織,加上陸續抓獲的在逃犯,一共上百人。
而這對于姜晚寧來說根本不多,所以他進去沒五分鐘就看完了。
隔著門聽不見唐垚滔滔不絕的講話聲,這意味著唐垚還拖著那個大個子沒回來。
門一開,姜晚寧就和個正一臉狐疑注視著監控的人對上了視線。
對方脖子上掛的牌兒寫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劉局長。
姜晚寧:“……”
劉局:“……”
然而這不就是原來世界里唐垚喝醉了天天吐槽的劉教授嗎,因為長挺帥,唐垚還特地給他看過照片。
姜晚寧下意識皺了皺眉,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心軟答應唐垚。
雙方對視了長達三秒,劉局突然暴躁沖了上來,姜晚寧早有預料迅速閃躲,抬手示意自己沒偷資料。
劉局怒不可遏地扼住了姜晚寧的右手臂,正好牽扯到他右肩的傷口,姜晚寧原本不想有肢體接觸,這會兒忍著疼反手扳過對方的胳膊肘,使勁兒一壓,對方明顯吃痛地喊了聲。
警局重地不至于扭打,兩人手臂推擋過了兩招,聽見外頭傳來唐垚聒噪的說話聲。
兩人同時扭頭大吼:“唐垚。!”
唐垚聽見聲音迅速沖進來,一看就傻眼了:“劉局住手他是我的人!”
“誰他媽你的人?”姜晚寧冷冷擋了對方一下,掙脫。
“什么你的人,你狗男人。俊眲⒕主{魚嘴咆哮。
“不是啊劉局!你聽我解釋!”唐垚趕忙哀嚎:“這是別人的狗男人啊!”
但在此之前,他看到了另一個賬號上,姜晚寧給他發過消息——
【寧寧可愛鬼:你出門了?怎么這么快】
【今晚盡量少喝點酒,結束了就早些回來吧】
【對了,你回的時候,能給我帶杯牛油果鮮奶嗎(貓貓高舉鮮花.jpg)】
付聞祁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
他好像,還沒有出門?
不管如何,他還是先回復了對方:【好的,收到(玫瑰)(咖啡)(ok)】
第 68 章 第 68 章
68
姜晚寧把關于他推的全部周邊都翻出來了。
雖然他喜歡了這個角色上十年,但由于圈子太冷的緣故,官方谷其實并不算多,因此即便全部擺出來,也達不到填滿整個房間的效果。
不過,對于圈外人而言,數量也足夠稱奇——就好像踏入了監獄長大人的專賣店那樣。
姜晚寧便坐在這些東西旁邊,把手機架起來,心滿意足地錄開箱視頻。
箱子實在個頭很大,群主大人包裝得用心,塞了特別多氣泡紙和抗震的海綿塊,保護里面那座精致的微縮娃屋。
姜晚寧燒水泡茶,從警局回來以后付聞祁沒在家。
偌大的房子這會兒挺安靜,姜晚寧給海鷗喂了點兒食,感覺鴿子經過短短三天已經瘦了一圈。
海鷗低頭啄著食兒,側過腦袋拿傻乎乎的眼睛看著他,姜晚寧就這么百無聊賴地和它對視。
“看什么看,把你吃了。”姜晚寧端著茶說。
“咕咕咕…”海鷗撲棱幾下翅膀,扇他一臉毛。
姜晚寧趕緊閃開:“哎大冬天的你掉毛!”
海鷗一收翅,側著腦袋死死地盯著他,像是很生氣的樣子。
姜晚寧伸手,戳了一下它的腦袋,海鷗咕咕咕地給嚇了個半死,姜晚寧反而心情好了不少。
剛查閱的十七年前販毒案名單年代久遠,組織大boss落網被關押,時間長了人在牢里瘋瘋癲癲,往下是倆心腹,一死一失蹤。
引起姜晚寧注意的,是經核實已死亡的那位。
名字叫趙家,臉卻是…付成海的臉。
姜晚寧看見的時候給嚇了一愣,雖然經過十七年歲月變遷,人的面容多少會發生改變,但依然能明顯看出二者有著高度的相似。
尤其是放在對人臉性征識別特別敏銳的姜晚寧眼里,這種相似感很難歸之為單純的撞臉。
那么是雙胞胎?還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姜晚寧腦子亂,將筆記本抱過來放腿上,拿小號聯系上唐垚推薦的情報販。
胖揍付狐貍:你好。
對方顯然隨時在線,消息幾乎秒回——
章章無所不知:在的親【】
姜晚寧黑線,咬咬牙打字:我想獲取某個人的個人信息。
章章無所不知:好噠親,請問親親需要的信息有多詳細呢~
章章無所不知:小店根據所提供信息詳細程度,劃分不同價格檔位,最詳細可知對方今天穿什么顏色的*褲。
章章無所不知:不過小貴,親親慎拍哦【】-
伴隨用力一巴掌,章程斌腦袋差點兒就給拍飛了。
“神經病啊裝什么淘寶客服啊!”付聞祁吼。
章程斌被打了依然笑得停不下來:“你男人披著馬甲來打探你消息了,怎么辦,你身上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們一起賣個好價錢!”
“滾!备堵勂罱化B雙腿抱著手臂,漫不經心地看著姜晚寧的ID號:“付狐貍…我他媽是狐貍?”
“你居然爆粗了!闭鲁瘫箫w快打字回復,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姜晚寧要查的人的名字。
付成海。
“哎喲,”章程斌怪叫一聲,“怎么是你爹?”
付聞祁一看,眉立即皺了起來:“他這是要干什么?不讓他查,跟他說沒有!
章程斌笑,回復:“不好意思親親,這個人的信息不在我們資料庫中哦~”
章章無所不知:但小店還可以提供許多著名人物,如付聞祁的個人信息,包括出生年月日、身高體重血型以及最喜歡的姿勢,親親還可一鍵查詢您和他的速配指數——
胖揍付狐貍:謝謝,不需要。
屏幕驟然一黑,付聞祁抓著剛拔下來的電插頭,“你找我過來就是看你做生意的?”
“哎,急什么。”章程斌打了記響指,當即有傭人端著東西推門進來。
付聞祁狐疑接過傭人呈上來的東西,那是封蓋了火漆蠟封戳的信箋。
里頭是某富豪喜宴的船票及邀請函,親筆手寫的,能看出對方誠意十足。
“這什么?”付聞祁問。
“根據調查,在先前大規模搜尋的手腕內側刻有紋身的人群中,共有八人收到過該喜宴的邀請函!闭鲁瘫笳f,“這是不是巧合、他們會不會應邀上船你自己判斷!
“我去!备堵勂町敿凑f。
他和姜晚寧剩下的時間不過兩周,這是副本的大門在朝他敞開。
“但是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付聞祁將邀請函抖開給章程斌看:“這上面的,‘親愛的何翠花小姐’是幾個意思?”
“我以為憑借你的智商,應該看一眼就明白了的。”章程斌笑,“這是特地偽造的身份,上船以后,你就是何翠花!
付聞祁:“……”-
“實在是對不起了!”
姜晚寧家大門前,唐垚摁著劉局的腦袋,朝著姜晚寧鞠了個接近一百二十度的躬。
“你們這是干什么?”姜晚寧沒明白。
劉局抬起頭,注視著他:“剛才我在沒搞清楚狀況之下向你動手,很抱歉!
“沒事,我也還手了,對不起。”姜晚寧面無表情。
“你看上去好像很生氣,我是不是該做點兒什么…”劉局不安地看著他。
“劉局他沒生氣,他就長這樣!碧茍愓f。
姜晚寧無奈點了個頭,身子讓開:“進來坐吧。”
唐垚和劉局落座沙發,姜晚寧將付聞祁買的鎮家之寶布丁端上來,順帶沏了茶。
“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們現在登門拜訪除了道歉,是有求于你。”劉局開口,“我聽小唐說,你能一眼記住見過人的臉,還能畫出來?”
“關于案件的事情容我拒絕。”姜晚寧說。
“是目前在查的販毒案,我們得到小道消息,下一次有組織的毒品交易可能會在一艘私人游輪上進行。”劉局徑直說。
姜晚寧很想吐槽小道消息你們也信,但選擇了沉默。
“但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我們無法進行直接搜查,加之游輪主人十分難搞…”劉局說到這里露出一絲不齒,隨后從懷里摸出一封信:“我們獲取了三張登上這艘游輪的邀請函…”
“停!苯韺幯凵褚粍C,“我不認為在這件事情上我能幫上忙!
“放心吧弟…姜哥,一切搜查工作都由我和劉局做,你上了船只要像普通客人一樣隨意享受!碧茍愓f,“你唯一要做的是認住盡可能多的人臉,方便我們做后期排查。”
姜晚寧遲遲沒表態,他在想那個長相酷似付成海的趙家。
好奇心不是好事,介乎無知與無所不知的狀態才是最安全的。
“我考慮!苯韺幾罱K說。
唐垚劉局二人多坐了十分鐘便離開,那封蓋了戳的信就擺在桌上,姜晚寧拆開來看了眼。
里頭是船票和邀請函,邀請函是純手寫,第一行上書:“尊敬的陳鐵柱先生。”
姜晚寧默默將東西都塞回去,往后倒在了沙發靠背上。
家里特別安靜,付聞祁還是沒有回來,看樣子這還是條野狐貍。
姜晚寧想了想,摸出手機給“寶貝”編輯了一條短信:我做飯了。
付聞祁回復得很快:我在朋友家吃過了。
姜晚寧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種火上心頭的感覺,可能是折騰一天到飯點了開始犯低血糖。
從三亞回來以后,他和付聞祁就頻繁各自出門,感覺已經很久沒在家里見過對方了。
反正都準備跟他離婚了,還一起吃飯做什么。
姜晚寧快速編輯短信:別回來了。
信息發出去以后他將手機扔下,暴躁地邁著毀滅世界的步伐往廚房走。
門鈴在這時候響,姜晚寧以為是唐垚他們又折回來了,無可奈何地沖過去開門。
結果門外站著付聞祁,看上去心情還不錯:“老公我回來了,給你帶了顆糖!
小壽星接過來,活蹦亂跳,一會兒要求合影,一會兒要求對方擺出一些經典姿勢。
高總注視著這一幕,笑得特別燦爛,他旁邊有客人掩嘴道:“高總真厲害啊,還把蝙蝠俠給請來了!
“蝙蝠俠是另一個世界里的人物,我可請不來!备呖倲[擺手,很是滿意,“我啊,請來了一位替身演員罷了,只要外形相像,就能讓他高興。”
付聞祁手微微一抖,杯里的紅葡萄酒便灑在了高雅的桌布上,并且濺濕了他禮服的白色前襟,如同新鮮的血液。
陳助理像是早有準備,趕緊伸手帕過來幫他擦拭,付聞祁擺了擺手,很快有人過來,重新為他酒杯里添滿了酒。
光線黯淡的宴會廳里,付聞祁從容優雅地吃著晚餐,又陸陸續續喝了許多酒。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眼底積蓄起一抹深到難化開的猩紅。
第 69 章 第 69 章(一更)
69
姜晚寧根本沒想到,自己會暴露得如此之快。
結婚僅僅三個月,他的二次元屬性就徹底藏不住了。
他忽然就理解了,痛房對于他人而言到底有多“痛”,毫無疑問,他那一屋收藏的確夸張得刺目。
從付聞祁的表情里,姜晚寧就能看出對方有多震憾。
幾乎可以說是石化當場,盡管付聞祁什么也沒有說,但對姜晚寧而言,這著實是不小的打擊。
顯而易見,他丈夫很難理解這種過分狂熱的喜好。登船長梯自動收回,游輪緩慢離岸,帶咸味兒的海風將甲板上賓客的頭發吹亂。
姜晚寧緊緊捂著自己的胡子,拄著拐朝外看了一圈,沒見到唐垚和劉局。
今天船上宴請的客人不多,不過一百來人,再來就是忙前忙后的侍者。
“聽話!小優!”一個挺耳熟的聲音喊。
“我不!”
姜晚寧這會兒正試圖遠離甲板往船艙內走,被個大喊著沖出來的小丫頭撞了個滿懷。
“小優!”后頭人匆忙跟了出來,在甲板上吹風的賓客們紛紛朝他問好。
“袁少爺。”侍者們停下手里的活兒,整齊鞠躬。
姜晚寧有一瞬間仿佛穿越回了民國,出來的袁起也穿一身靛青色的長袍,這么看著眉清目秀,確實像深宅大院里養著的公子哥模樣。
原來今天辦晚宴的富豪是袁起家,這家境殷實得也太讓人吃驚了。
小丫頭猛推了姜晚寧一下,朝袁起大喊:“都什么年代了還穿旗袍?媽咪喜歡老古董的東西我不喜歡!這生日我不過了!”
袁起眉緊皺,當著客人們的面不好發作,小丫頭硬是要跑,袁起只能眼神示意侍者看著,別讓她摔海里喂魚去。
“不好意思,沒撞著您吧?”袁起恭敬地道了歉。
姜晚寧猜他肯定沒認出自己,于是只擺了擺手。
“就讓袁優穿自己喜歡穿的嘛,壽星公最大,小姑娘誰不喜歡公主裙啊!庇锌腿舜驁A場道。
“問題她想穿的是豹紋皮衣…讓大家見笑了!痹疬@會兒才露出那種爽朗的笑,“日落以后甲板上會很涼,還請各位移步大堂取暖,晚宴馬上就開始!
客人們哄笑起來,陸陸續續往船內走。
里頭果然暖和不少,跟游輪古色古香的外觀不同,里頭裝飾得很西方,給姜晚寧一種十分不倫不類的感覺。
晚宴自助,從開船起就已經有客人開始吃喝,這會兒不少人臉上已經有了醉意。
姜晚寧帶著極不方便行動的拐杖懶得隨處走,找了個人不多的位置坐下,要了杯冰威士忌,馬上有侍者奉上菜單。
極具西方奢華的廳內奏著古風樂曲,客人里從穿西裝到穿漢服的都有,雖然看著怪異,但確實方便姜晚寧把臉都認下來。
一個小時過去,姜晚寧吃完一份奶油培根意面,在覺得自己無聊得快要睡覺之際,有只手從背后輕輕戳了戳他。
姜晚寧回頭,蔣希正扒在椅背上看著他,露出個狡黠的笑:“嗨,姜哥!
“嗨!苯韺幫φ痼@的,拿眼神示意他別往外說。
“我知道。”蔣希點了點頭,繞到他面前來,“一起轉轉?這里挺無聊的!
蔣希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適的黑西裝,看著就像個小鋼琴家。
姜晚寧起身,蔣希笑嘻嘻地給他遞過拐杖,小聲說:“怎么穿成這樣?實在是太好笑了。”
“怎么認出來的?”姜晚寧自認打扮成這樣,就是老爸老媽都不一定認得。
“很簡單。”蔣希說,“人可以偽裝,可以拿東西遮擋自己的面容,但給人的感覺是藏不住的!
“哦。”姜晚寧壓根兒沒聽懂,“那種,兇狠的感覺?”
讀書的時候學校人總說的,只要姜晚寧在場,隔著大半個田徑場都能感覺到殺氣。
“不啊,”蔣希伸手到自助餐桌取蛋糕,捧著邊走邊吃:“你本來就不是兇狠的人!
姜晚寧揚眉,笑:“不,我特兇狠!
“你那只是長得兇,我以前…”蔣希說到一半身形一僵,匆忙將蛋糕塞進姜晚寧手里。
“你干嘛?”姜晚寧莫名其妙的,對方直接躲到了他身后。
迎面走過來袁起,揚起笑臉靠近:“老先生,又見面了,飯菜酒水合胃口嗎?”
姜晚寧站定,端著蛋糕點了頭,袁起有點兒疑惑地朝他身后看。
蔣希這會兒死死抓著姜晚寧腰后的衣服,姜晚寧察覺到他在發抖。
“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稱呼?”袁起問。
姜晚寧沉默了兩秒,咳嗽,用盡可能滄桑的聲音回答道:“陳咳咳…鐵柱!
袁起臉上劃過一絲吃驚,想笑但極力忍住了,回憶了一下說:“啊我想起來了,你一定是我媽說的那個…非洲角瓜種植大亨!”
“……”姜晚寧長胡子底下嘴角抽搐,心想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對,是我。”
蔣希還在抖,但姜晚寧都懷疑他這是在笑。
幸好這時候袁優在女主人陪伴下來到大堂,袁起注意力被轉移,多寒暄了兩句便離開。
袁優成功了,如愿穿上了豹紋皮衣,老管家從大堂另一頭推出人高的大蛋糕,司儀開始主持生日宴會。
“你怎么了?”姜晚寧還原地站著,回過頭去,蔣希依然躲在他身后。
十三四歲男孩兒還在長身體,也就到姜晚寧胸口高,姜晚寧手伸過去,蔣希抓住他胳膊,手冰得像具尸體。
姜晚寧猛地打了個寒戰:“你跟他認識?”
蔣希點了點頭,人看著漸漸平靜下來,往大堂的另一頭看了眼。
姜晚寧跟著他朝那邊看,遠遠看見個身穿深紅色長裙,燙齊腰茶色卷發的人。
只是背影,姜晚寧剛觀察的時候還沒看見這個人,應該是叫…何翠花?
大堂內燈光熄滅,蛋糕上的蠟燭被點亮,所有人配合地圍聚在一起,給袁優唱生日歌。
付聞祁在人群里穿梭,一手按在頭頂的假發上,右耳內的通信裝置里傳來章程斌的聲音。
章程斌:“從你現在這個位置往大堂對角線方向走,你會看到他,是之前跟蹤過你的那個人!
光線晦暗的環境下,兩人自對向迎面靠近。
姜晚寧是被唱歌慶生的人群擠的,付聞祁目光忙著往人群外圍看,沒注意到他。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外國男人紅著臉站起來,高呼一聲“ma belle”朝付聞祁猛地張開了手臂。
付聞祁只忽覺一陣側面撲來的酒氣,轉頭就是個高撅著的嘴唇——
“神經病。 备堵勂畎瓮染团堋
與此同時,忽然聽見付聞祁聲音的姜晚寧一臉迷惑地被猛推了一把。
蠟燭被吹滅,大堂陷入短暫而激動人心的漆黑中,姜晚寧只感覺到一副身體結結實實地撞上了自己。
伴隨下巴處的一陣輕微疼痛。
胡子胡子胡子!胡子被踩掉了!
付聞祁摔上去的瞬間頭頂發涼,抬手一摸,章程斌拿膠水給他隨便沾的假發摔沒了!
兩人視覺沒適應,在一片口哨聲與“生日快樂”的歡呼聲中,驚慌失措地蹲下撿起胡子和假發,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粘上戴上。
大堂燈亮,姜晚寧深深松了口氣,強作無事發生地拍了拍貼好的胡子……
等等,胡子怎么在別人頭頂上???
付聞祁人還坐在地上,這會兒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假發——掛在了別人的下巴上!
姜晚寧:“……”
付聞祁:“…………”
兩人對上視線,都成功從對方眼里讀出了一抹驚悚。
在這個房間里,同樣一個吧唧,姜晚寧能買上一整排,他的手辦有不少都坦胸露背,墻邊掛著好幾頂五顏六色的假毛,還有帶鈴鐺的choker、帶有鏈條的“狗狗項圈”
最最關鍵的是,付聞祁推開門的瞬間,他甚至在給一個紙片人過生日,矮桌上擺著生日蛋糕,周圍裝飾著粉色氣球,簡直形如某種求婚現場。
姜晚寧不管怎么想,腦子里都只剩兩個字——
第 70 章 第 70 章(一更)
70
這一天夜里下了一場大暴雨,雨聲嘩啦啦響了一整夜,一直到天亮。
姜晚寧很喜歡聽著雨聲睡覺,因而這覺睡得十分舒適安穩,連夢都沒有做。
第二天清晨雨停,大雨驅散了前些日子的悶熱,氣溫一下子降到28℃,校園里戶外活動的人明顯變多了不少。
姜晚寧昨晚睡前就已經計劃好了,他們店的周年慶和中秋挨得很近,正好可以舉辦中秋主題活動。
他們店里以前沒辦過這種結合傳統節日的活動,如果精心策劃準備,再做好前期宣傳,客人們一定能眼前一亮。
九班正在舉行每周一次的班會課,萬東方照例給大家灌心靈雞湯,鼓舞鼓舞士氣,姜晚寧則在下邊寫這個活動策劃。
萬東方激動得唾沫橫飛,告訴大家時間還有很多,千萬不要懈怠。
他說的這些話姜晚寧早就免疫了,筆下飛快書寫,偶爾點兩下頭,仿佛有在聽。
“姜晚寧!”萬東方忽然一掌拍在了講桌上,“起來!我剛說的什么,你復述一下!”
姜晚寧擱下筆,站起來,大家都看著他。
尤其是萬東方,已經準備好了上千字讓他端正學習態度、為大家做好榜樣之類的話。
結果姜晚寧只是淡定從容地說:“你剛才說了三點,第一是九月份百校聯考的安排;第二是我們離考試還有283天,要做好計劃安排時間;第三是近期晚自習,班上有吃零食、玩手機、逃課的現象。”
萬東方實在沒想到這狡猾學生竟然有在聽,張了點兒嘴,沒把準備好的腹稿吐出來,隨后怒道:“你就是經常逃晚自習的其中一個!還有你!付聞祁!”
在最后一排寫題的付聞祁應聲抬了頭,他正投入,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被點名。
“你們兩個是一起約好了嗎?回回一個請假,另一個也請假!比f東方無法理解,問付聞祁:“老師班會課都說了什么?”
大家都將目光轉向付聞祁,期待他像姜晚寧一樣,背書似的復述萬東方的話,好再氣一氣萬東方。
結果付聞祁十分誠實地說:“我沒聽。”姜晚寧騎著自己的自行車,穿過大半個城區去找付聞祁。
見到人的時候,付聞祁正坐在一家“正宗長沙燒烤”的露天攤位前,給自己灌玻璃瓶裝可樂。
姜晚寧原本怕他狀態糟糕,這會兒只覺得稍微松了口氣,徑直走到他對面坐下。
天兒依然很熱,露天攤位前客人卻不少,吵吵鬧鬧地喝著酒聊著天,什么年齡段的人都有。
“手怎么了?”姜晚寧一眼就看見付聞祁右手掌心上有一道口子。
傷口很新,沒被處理過,血還沒干,付聞祁拿它貼近冰鎮過的可樂瓶,似乎是想通過這樣止痛。
“被玻璃劃了一下!备堵勂钫f,“吃什么?我去拿!
他說完,很快想起姜晚寧這人吃喜歡的東西,是要躲起來偷偷吃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下不去口。
“你到底什么毛病?”付聞祁無奈了,“燒烤這種東西,就是要坐在攤位前吃才是最好吃的!
“我可以吃!苯韺幭肓讼胝f。
他覺得自己是出來陪付聞祁的,不能隨便換地方。
“這可是你說的,別等拿來了一口都不吃。”付聞祁還是起身了,去向賣燒烤的老伯點單。
姜晚寧注視著朋友的背影,付聞祁已經長得十分高大,個頭早就竄過了185,站在人來人往的攤位前很是引人注目。
光是點個單的間隙,就有人找他要聯系方式。
姜晚寧皺了皺眉,起身走過去,一胳膊搭上了付聞祁的肩;“還沒好?”
付聞祁一怔,要聯系方式的兩個女生看見他,眼都直了。
姜晚寧朝她們微笑了一下,其中一個女生晃了晃神,隨后一臉驚喜地認出他來:“你是工業園店里的那個彈鋼琴的男生!”
她十分興奮,向自己的同伴說:“就是我之前跟你說了很多次的那家店!”
姜晚寧實際并不認得她,但是出于“職業素養”,他還是和她們聊了幾句。
聊的幾乎都是店里的事,比如幾時會舉辦新活動、店里很颯的寸頭姐姐是不是老板、為什么店開在工業園那么偏僻的地方。
“那個卷發的哥哥說你除了彈鋼琴,還會很多別的!比ミ^店里的女生說。
“會啊!苯韺幮α,列舉道:“端盤子、洗盤子、擦地板,他們什么都讓我做!
這話不假,只不過姜晚寧是自己主動做這些事情罷了,因為他強迫癥而潔癖,看不得店里臟了亂了。
而店里邊那三人,是和姜晚寧爸媽一樣的懶鬼,只會熬了大夜像干.尸一樣掛沙發靠背上,嬉笑著說“弟弟太好使…啊不是,太完美啦”。
兩個女生聽了大笑,最后要了他和付聞祁的聯系方式,快樂地挽著手走了。
現烤的燒烤正好被端上盤子,付聞祁將姜晚寧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拿開,取了燒烤往座位走。
他們原來的位置已經被占了,只能另外找了個角落坐下。
“頭牌果然受歡迎!备堵勂钅闷鹨淮S鸵Я艘豢,覷著他,“在店里沒少人追你吧?”
姜晚寧是想問問他爸的事情,結果對方開了旁的話題,于是他只有說:“年齡太小了,沒人追!
其實是有的,但姜晚寧覺得這沒什么好說的。
“是嗎!备堵勂钅闷鹨淮倦u翅,遞到他面前,用輕佻的語氣說:“我如果是個富得流油的中年客人,就直接包.養你!
姜晚寧不肯接,只喝了口可樂:“說的什么鬼話,你爸…”
“不聊他。”付聞祁臉色冷了下來,將雞翅抵到姜晚寧嘴邊:“嘗一口!
姜晚寧只得咬了一口,烤得微焦的雞翅略微燙口,內里的肉鮮嫩多汁,比他以前吃過的雞翅都要好吃。
但他沒什么心思品味,因為他隱約嗅到了付聞祁的不開心。
付聞祁比小的時候更懂得隱藏情緒了,他不哭不皺眉,也不向姜晚寧傾訴任何事。
燒烤大半是付聞祁吃的,姜晚寧偶爾咬一口付聞祁強行推過來的雞翅。
結賬以后兩人推著車走進夜色里,天氣不僅炎熱還沉悶,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姜晚寧,”付聞祁停下腳步,轉過臉來:“我總覺得我們…”
姜晚寧放下車過去,張開手臂,沉默地抱了他。
可能是氣溫高得讓人焦躁,姜晚寧懶得想付聞祁究竟需不需要了,因為付聞祁眼睛里透露著難過。
付聞祁整個人愣住了,遲鈍了兩秒才補上后半句:“…變不回小時候那樣了。”
“小時候是怎樣的?”姜晚寧像以前一樣抱他,但不得不承認手感變了很多,而且他也沒辦法不停撫摸對方的頭和背了。
這個擁抱是僵硬的,付聞祁還不安分地轉過身去,只讓姜晚寧從后面抱他。
他們相接觸的肌膚炙熱,像泡在一個低燒者的血液里,所幸一個沒松開,另一個沒掙扎。
“小時候…”付聞祁熱得有點兒發暈,不自覺開了口:“你對我笑得比現在多的多!
姜晚寧手指緊了緊,略微抓住付聞祁的胳膊,沒想到付聞祁會說這個。
“是嗎!苯韺幮α诵,竟然有幾分開心。
原來付聞祁注意到了,但他并不打算說原因:他花了整整五年時間,堅持對全天下人笑,唯獨不對付聞祁笑,就只是想傷害一下他。
然后因為養成習慣了,他現在還沒轉換過來,看見付聞祁就下意識冷臉。
姜晚寧心說,你現在不也一樣,不會在我面前示弱了,你面無表情端著,還非得繞一個大圈要我去找小時候的你。
太擰巴了這人,擰巴但是又可愛得很,真想什么要求都答應他。
也真想重新讓他對自己哭。
姜晚寧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臉很快熱了起來,略微手忙腳亂地松開了抱著的付聞祁。
“朋友,我們這才剛和好沒半個月!苯韺幹饾u鎮定下來,略微壞心眼道:“你要讓我慢慢來,不要想著得寸進尺!
付聞祁瞬間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捏了捏拳,該死的姜晚寧比小時候嘴巴毒太多了。
他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簡直就像在向姜晚寧討糖吃,確實是想得寸進尺。
和好了想要人給抱,不僅要抱還想要人笑,但他心里就是覺得很不爽。
憑什么姜晚寧對客人笑得比對他還要燦爛!
付聞祁忍住找個東西踹一腳的沖動,回了頭,看著姜晚寧,咬牙道:“行,你看著,我要再進一步我是小狗!
九班學生頓時都笑起來,班里變得鬧騰,萬東方又拍了一下講桌:“那班長剛說什么你聽了嗎?”
付聞祁這才放下筆,將姜晚寧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復述了一遍。
萬東方這下徹底啞了,手抖了抖,指著姜晚寧:“以后你讓他給你上班會!
姜晚寧回頭看了付聞祁一眼,付聞祁很輕地挑了一下眉,繼續寫題去了。
這節班會課于是變得輕松愉快,大家都悄悄感嘆“果然死對頭的存在感是最強的,人永遠沒法錯過討厭的人說的每一個字”。
姜晚寧自然不知道同學在議論這些,他將活動策劃寫了個大概,卻覺得很多細節之處有待補充,在具體操作上也困難不少。
他又思索了會兒,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大課間的時候,姜晚寧就上樓去了文創班,這是他開學以來第一次去文創。
張青楠正好站在走廊上背書,微笑和他打了招呼,問他“來找誰”。
“找你們班學霸,劉梓期。”姜晚寧說。
張青楠于是進班替他喊人,劉梓期正趴桌上睡覺,睡眼惺忪看見門外站著姜晚寧,瞬間一骨碌爬起來了。
還歡天喜地帶了個籃球出來,胳膊一搭姜晚寧肩就說:“走,天兒涼快,打球去!”
這劉梓期是姜晚寧高一同班同學,連續兩年榮獲省級高中生百科知識競賽第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當過城南一中歷史社的社長。
高一的時候姜晚寧霸占他們班理科第一,劉梓期則霸占他們班文科第一,他們倆關系很不錯,經常一起打球,班上人戲稱他倆為“文理雙壁”。
姜晚寧想著請教他不急一時,于是跟他下樓去了。
因為兩人挺久沒湊一塊兒,于是話題自然不少。姜晚寧問了點兒關于中秋活動的事情,劉梓期這人本身就有點兒話癆,一路到籃球場幾乎沒停過嘴,知無不言。
下過雨后,籃球場上簡直涼快得不像話,因為高一高二的不在,場地還有不少是空的,地上積著一灘灘積水。
“姜神,期哥,打球!”馬上有高一同班的招呼他們加入。
“改日吧!眲㈣髌诟觳策掛在姜晚寧肩上,人正談到興頭上,“我們很久沒一塊兒玩了,獨處獨處!
“見鬼!”男生們笑話道,“你們倆跟久別重逢的小情人似的!算了算了不摻和你們文理雙壁!”
“…還有就是那種兔兒爺你見過嗎,這玩意起源于明代,是一種兒童玩具,用黏土翻塑而成。”劉梓期滔滔不絕地說著,隨后發現姜晚寧走神去了,“靠,你有在聽嗎?”
姜晚寧沒聽,他剛來就看到了坐在看臺上喝水的付聞祁。
付聞祁身在高處,靜靜看著各個場上的情況,活像個教練。
他總是這樣,不怎么愛和人來往,甚至懶得搭理人,也就和姜晚寧比賽的時候會上場。
姜晚寧見識過付聞祁的球技,這人速度很快,是爆發型選手,在場上就像匹攔不住的大豹子。
帶球過人時勢不可擋,投籃的手法快準狠,姜晚寧經常打不過他。
劉梓期也看見付聞祁了,于是問:“你現在和他一個班怎樣,還是針鋒相對的?”
“差不多!苯韺幮α耍桓堵勂顚σ暳艘谎郏瑳]主動把付聞祁叫下來一起玩。
因為付聞祁和劉梓期也不對付,高一的時候付聞祁在隔壁班,經常搶劉梓期的文科第一,就連百科知識競賽的第一也差點兒搶去了。
這導致劉梓期對付聞祁又敬又恨的,加上打球被狠狠虐過幾次,劉梓期還有幾分怕他。
沒想到付聞祁不請自來,長腿一邁,幾步從看臺上下來了,人直接沖著姜晚寧來:“比比?”
“我們只有三個人!苯韺幷f。
“好辦!
付聞祁說完就走了,沒過半分鐘,從隔壁球場拎回來一個倒霉蛋。
姜晚寧是真想笑,付聞祁這種強盜又流氓的做派從幼兒園起就沒變。
“看你打得不錯,你和我一隊!备堵勂顚δ莻倒霉蛋說,“你可以選位置。”
倒霉蛋選了內線,并感到充滿壓力,比高考還有壓力。
劉梓期看了姜晚寧一眼,問:“你外我內?”
姜晚寧點頭了,并安慰式地拍了拍劉梓期的肩。
“換換,我內你外!苯Y果付聞祁忽然又對倒霉蛋說。
劉梓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