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訂婚儀式
馮如琴這邊的反應, 被‘關啟宇’分毫不漏轉述給了荀鶴。他最后說:“我覺得我找的這個飯票有點靠不住了。”
魏虎被他那個小三卷走了所有的現金支票,只怕他的公司連正常運營都難以為繼。本來想認個親賴上這家人的‘關啟宇’,也開始打退堂鼓了。他的年齡比馮如琴還要大上幾歲, 正常來說,這個年齡正是人生中最舒坦的時候,退休了, 身體還算硬朗,可以到處逛一逛玩一玩。他卻孤家寡人一個, 連明天都無法保障。
荀鶴考慮了半天, 又和季予惜商量后,提議讓他去影視城那邊試試群演。
之前騙馮如琴的那段認親視頻中,荀鶴發現他其實入戲挺快的,要不是他年齡實在太大,他都想介紹給他舅舅。現在推薦他去當群演,看有沒有導演能相中他吧。要是能選中做個特約群演, 他也算有一份日結的工作。
‘關啟宇’想了想,覺得不錯,比較適合他的情況,就答應了。
至于馮如琴, 她現在在網上的聲名掃地。這倒不是荀鶴和季予惜的手筆,是她自己作死。
本來‘關啟宇’被關家打假以后, 網友就等看她的笑話呢,她還偏偏在網上辱罵‘關啟宇’騙人。且不說‘關啟宇’是不是故意騙了她, 就她自己那前后不一搖擺不定的態度, 就足以讓網友們看清楚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再一翻舊賬, 她騙了人家魏老頭幾十年,為了離婚都把魏老頭氣進醫院了。還有她和同樣名聲盡毀的趙老板是狼狽為奸, 兩個人不知道怎么看對眼,還差點結婚——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有個網友提議讓他們倆再續前緣,湊合著一起過,免得禍害別的老頭老太太。
這條評論點贊最多,飄到了最上面。馮如琴看到后,惡心得直接吐了。
她也不是沒有要求好嗎!趙老板那一身老人皮,她看了就反胃,還和他再續前緣,別惡心她了。
結果,趙老板居然先一步在網上和她撇清關系,趙老板說他和馮如琴沒有半點關系。馮如琴愿意嫁誰就嫁誰,和他無關。
馮如琴知道他的聲明后,更是氣得三天沒吃下飯。
除了這些人,季予惜其實還惦記一個人,就是這個故事的開端,蘇格蘇律師。他真的很想知道,蘇律師知不知道馮如琴這番騷操作。在原本的劇情中,他可是和馮如琴在一起了。雖然沒說兩個人后來幸福不幸福,但當時的馮如琴可是人生贏家。
再說蘇格也是真的對馮如琴動過心思的。現在馮如琴這么顛,他還會動心嗎?
【什么時候能再見見蘇格就好了。】季予惜無不遺憾地想。
同樣作為見證者,季母聽到惜寶的心聲,自然明白他想干什么。正好她也想看看舒顏和蘇格現在的情況,于是問大兒子季予慎最近有沒有什么理由,能把舒顏一家請過來一趟。
季予慎不帶半分猶豫,直接說:“用我和慕童的訂婚儀式邀請他們一家怎么樣?”
季母:“!!!”
仔細盤問過后,季予慎竟然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打算和慕童訂婚。而且按他的說法,慕童也是同意的,他已經向慕童求過婚了。
求婚這么大的事,季家人完全不知道。
季母忍不住埋怨:“哪有你這么辦事的?求婚這么重要的事,自己家里人竟然都不知道,慕童會不會覺得我們家太敷衍了。”
季予慎:“媽,你想多了,慕童就是我們家里人啊,她怎么可能會嫌禮數不夠。就是因為她覺得不好意思當著家里人的面被求婚,我們才悄悄進行的。”
“那訂婚可不能太潦草了,你們看好哪一天?我得提前準備,還要擬賓客名單。”季母開始碎碎念。
季予慎連忙提醒她:“慕童說了,訂婚也不想搞得太隆重,就請關系親近的朋友們好了,她那邊的親戚就來兩三家。婚禮我們也不辦,等我們度完蜜月,回來辦個答謝宴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季母忍不住勸他,“你是老大,要給下面的弟弟做榜樣,你自己的婚禮這么敷衍,后面的弟弟們是辦還是不辦?你和慕童不一樣,再怎么說你也是個二婚男,如果婚禮不好好辦,顯得我們季家不滿意這個兒媳婦似的。明明原子夕那個時候,就辦得很隆重,怎么到二婚兒媳這里這么敷衍。到時候慕童怎么出去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豪門闊太總是拿鼻孔看人。”
季予慎起初沒想過這個問題,聽季母這么一解釋,發覺他和慕童確實有些考慮不周。他想了想,說:“訂婚儀式就按照慕童說的辦吧,不請那么多人了。結婚儀式我再和慕童商量一下,反正也不著急。”
有些訂婚后七八年都不結婚呢,當然他和慕童不會拖這么久的。
季母見他肯商量,也就不催了。問清楚他們選的訂婚日期后,出去通知家里人這個消息。還有些東西也該準備起來了,時間有些倉促,但也來得及。
季予慎和慕童的訂婚日期在11月2日,還有不到二十天。
季予惜聽說后,第一反應是:【那天蘇格回來嗎?】
隨即又覺得不對,大哥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能只想著吃瓜呢。
【大哥總算要準備結婚了,這次一定不會半身殘疾被拋棄,我要好好送大哥和慕童一件禮物。】
他開始苦思冥想要送什么。
季予慎很想告訴他,他喜歡他畫的那幅飛龍出水圖,雖說那幅送給荀鶴了,他也沒想著要回來,但是能不能再給他畫一幅?他之前暗示過很多次,惜寶都說畫不出來一模一樣的。現在他都要訂婚了,讓惜寶復刻一下,不過分吧?
但是季予慎自己不能問惜寶要,他采取迂回戰術,先找了季予慷,讓季予慷給惜寶說。
季予慷不負大哥所望,提醒惜寶可以送大哥一幅畫后,惜寶就認認真真開始琢磨要送什么了。當然季予慷也說了大哥喜歡飛龍出水圖,但是惜寶不肯畫,惜寶說要送大哥一幅屬于他和慕童姐的畫。
后來訂婚當天,季予慎收到了一幅特別傳神的鴛鴦戲水圖。季予慎又感動又可惜的,他知道惜寶是在祝他和慕童百年好合,可是這幅圖只能掛臥室里,他的書房還空著。也不知道能不能求惜寶再給他畫一幅。
在季予惜忙碌的日子里,荀鶴也正式上班了。趙氏的公司改名叫昭然圖文,主營業務還是原來那些,不過荀鶴在逐步往外擴展新的業務范圍,趙喬等人都很配合他。至于趙老板,已經退休了。不管他樂意不樂意,反正新公司沒給他留位置。
就這樣很快來到11月2日這一天。
慕童的家人先到,她的父母沒來,來的是她的嬸嬸舅母和姨母們。慕童提前和季母說過了,季母招呼得很用心。不一會兒和季家相熟的親戚朋友們也都來了,自然也包括了蘇格和舒顏夫妻倆。
這還是自從上次馮如琴來家里耍心機后,蘇格第一次登季家的門。季予惜特意觀察了他許久,覺得他好像比之前更沉默了,但也更成熟了。本來他也到了中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舒顏替他打理得好,他看起來書卷氣很濃,比實際年齡要小上幾歲的樣子。
但這才幾天不見,季予惜就覺得他大變樣,有了和年齡相符的氣質。想到舒顏之前的言論,季予惜也能猜到他最近過得恐怕很充實。
季母也看到了他,她倒是比季予惜更好開口,便笑著說:“蘇律師還記不記得之前你那個委托人,姓馮的那個?她最近在網上很火。”這個“最近”起碼是半個月前了。
蘇格臉色微微一變,舒顏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
因為周圍相熟的人太多,只怕有些人是知道他那段故事的,蘇格也不敢隨意敷衍,再讓別人誤會什么,只看著季母認真地說 :“那就是一個普通的委托人,后來也沒談成委托,倒是白費了我許多時間。”
他終于清醒了。不是心有遺憾的清醒,是真正把那段見不得人的感情放下了,并且恥于提起。
季母聽他這么說,就放心了。要知道當時她們幾個人在茶樓看見他和馮如琴坐在一起的樣子,心真是突突地跳。惜寶說他會和馮如琴結婚,她一點都沒懷疑過,實在是他當時的狀態太不普通了。
但話又說回來,成年人的愛戀又有哪一個會長久呢?就算舒顏沒有阻攔,馮如琴和蘇格真的成了,也未必能一直保持那種感情。現在各歸各路,挺好的。
季母笑著點點頭,又去看舒顏,舒顏就悄悄地挽著她的胳膊,說:“我現在就把他當成家里的一個長工,打理家務,照顧孩子,賺錢——賺的少也沒關系,只要他不在外面胡來,我就能忍他。他要是再起什么花心思,我立刻離婚絕不猶豫。”
再來一次,是覺得她好欺負嗎?
季母拍了拍她,說:“你自己想得開最好,還有孩子,也不能只為了和他置氣,再傷到孩子。”
舒顏點頭,“那當然,我天天在兒子面前夸他,兒子和他都挺受用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
圍觀了全過程的季予惜也很滿足,【舒顏姐這次總算舒心了。就算未來有一天還是要離婚,也不會帶著孩子躲到國外了。】
荀鶴本以為他替舒顏高興,是因為她這次沒有離婚,沒想到小惜只是因為改變了舒顏的處境而開心。小惜真的好通透啊。
他忍不住又想抬手揉他的頭發,季予惜感覺到了,立刻警惕地歪著身子看他。
荀鶴忍不住笑,和他聊季予慎和慕童的訂婚儀式,“你以后想要個什么樣的訂婚儀式?”
季予慎和慕童是純中式的訂婚儀式,甚至還在儀式上交換了庚帖,聽說季母找了一個老先生合過。
荀鶴全程圍觀,自然也有些意動。
季予惜苦惱地說:“想訂婚得先要找到女朋友吧,而且求婚訂婚結婚,流程好多,感覺好繁瑣啊,這樣一想,不結婚也挺好的。”
……女朋友。
荀鶴心一涼,要是小惜喜歡女孩子,那他要怎么辦?
接下來的時間里,荀鶴根本沒心思參與其他,他一會兒糾結季予惜喜歡女孩子,他是應該放手成全還是應該不放手努力掰彎他。強取豪奪不現實,季家比現在的他厲害多了。那要是強/制/愛呢,他把小惜偷走,兩個人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生活,是不是也能過一輩子?要是小惜恨他呢?
他不應該這么自私,如果小惜真的喜歡上別人,他應該祝福。可是一想到小惜以后會和別人在一起,他就難受。
不行,他要穩住。小惜現在還沒開竅呢,只要他占據了小惜全部的業余時間,他就不可能會愛上別人。
荀鶴在心里制定了方案,再三給自己打氣,才稍微安心一些。
結果他一回頭,就遇上季予惜探究的目光。荀鶴心跳都慢了半拍,小惜一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這么看著我?”荀鶴故作鎮定。
季予惜沒說話,只在心里想:【荀鶴問訂婚儀式,是不是他想訂婚了?沒聽說他有喜歡的人啊。】
荀鶴一聽,差點跳起來,小祖宗你可別再誤會了。我哪有別人,只有你一個啊。
“到底怎么了?”荀鶴再問一遍,特別想讓季予惜把心里想的那句話說出來,這樣他就可以解釋了。
“沒什么。”季予惜卻沒能如他的意。
荀鶴急得抓耳撓腮,只好自己說:“我也覺得結婚流程太繁瑣了,讓我做這些,我才不愿意呢,幸好沒人催我。”希望小惜能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季予惜點點頭,“我大哥之后就輪到二哥了。我剛才看到他和沈棲哥一起上樓了,他們感情倒好。”
想到季予慷和沈棲,荀鶴也很是羨慕,雖然他聽說季予慷之前那兩年暗戀也很辛苦,可他們在一起是水到渠成,之后也沒有其他波折,兩家父母都接受良好。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等到這一天?
季予慎和慕童的儀式結束,大家一起吃完宴席,陸續就有人告辭了。
等到季青白也領著單予安告辭以后,家里只剩下自己人和荀鶴。季父看著荀鶴,很想問他工作不忙嗎,忙的話為什么還不趕緊回公司?
奈何惜寶和荀鶴正頭碰頭說著悄悄話,季父也沒辦法開口趕客。
就連季母也一直看兩個人,最近荀鶴越發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她沒有季父那么多顧慮,因為平常荀鶴來家里的時候,都是她招待,她和荀鶴說話,就像跟自己兒子說話一樣。于是她直接開口:“荀鶴,你公司不忙嗎?”
荀鶴正和季予惜說著公司的八卦,聽到季母問他,馬上停下話頭,抬頭笑道:“清姨,都已經理順了,現在不忙。”
季父微微點頭,雖然荀鶴愛玩了一點,不過能力還是有的。他不常去公司也聽說過,荀鶴的公司勢頭很猛。
“那正好,”季母開始給他安排活兒,“你們休息一下,等會兒陪惜寶去練車吧。”
季予惜終于要考駕照了。夏天太熱推到了秋天,天氣正好的那幾天,因為荀鶴突然回C城,惜寶沒心情,又往后拖了好久。
本來家里很多人都能陪他練車,不知道惜寶怎么想的,只愿意荀鶴陪他。荀鶴接了這個差事,正得意呢,自然千萬個愿意。
聽到季母這么說,他先去看季予惜的神色,發現他不抗拒,就答應了下來,“清姨交給我吧。”
季母點點頭,“早點考完就好,等下雪了,他又要拖到明年。”
季予惜立刻抗議,“怎么可能啊,我肯定一把過。”
季母笑了笑,沒有接話。
“是不是啊荀鶴,我天賦挺好的對吧?”季予惜不死心又問荀鶴。
荀鶴輕咳一聲,笑著點頭,“多練練就好了,誰都有新手期。”
季父季母忍不住哈哈笑出聲。
季予惜:“……”一臉悲憤地看著荀鶴。
說了沒幾句,季予慷和沈棲從樓上下來,他們準備回學校了。到目前為止,他們學校的保研結果還沒出,季予慷和沈棲兩個人都在認真備考,以防沒保研成功,還需要參加研究生考試。對他們來說,時間真的很緊迫,今天能抽空出來參加季予慎和慕童的訂婚儀式,都算是擠出來的。
季母自然也清楚,馬上讓芳姨把給兩個人準備的各種吃食帶上。
季予慷說:“媽,我們都搬回宿舍住了,沒時間也沒條件做這些東西,就不帶了,帶上也是給沈棲增加負擔。”
沈棲性格和善,這些吃食是季母拳拳愛子之意,他就算再忙也要操心把這些東西變成一日三餐。季予慷覺得他太辛苦,不如不帶為好。
季母看沈棲也一臉為難,就讓芳姨拿回去,只說:“那你們照顧好自己,再忙也就這兩個月了,等結束回家來住,讓芳姨好好給你們補補。”
她看著二兒子和沈棲也很心疼,都瘦的能看見肋骨了。
季予慷和沈棲都應了下來,忽然聽見惜寶在心里說:【等等,我差點忘了。二哥保研期間,宿舍有個同學被人投毒,最后二哥變成了嫌疑人。是不是就是這段時間的事啊?】
季家人齊齊一震。
大家都想起來了,惜寶很早以前就說過,季予慷因為被誣陷成了殺人嫌犯后坐牢了,沈棲明白兩個人的心意后對他不離不棄。只是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發生在什么時候,此時聽惜寶說,才發現原來就是這個時間段里的事。
季予慷也沒忘記,畢竟事關他自己。
他和沈棲兩個人坦白心意以后,在宿舍住了一段時間,又搬出去住公寓了。也是這個學期開學后,越來越忙,公寓雖然離得近,但是住公寓就要做家務,樣樣不少。他不想讓沈棲做,說周末請鐘點工就好。但沈棲是個愛干凈的,每天晚上不收拾完睡不著覺。
季予慷想了想,就和沈棲又住回宿舍了。
公共地盤,他就是再愛干凈,也只能管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管不來別人,一下子省心很多。
季予慷心中一直有這件事,他看沈棲倒是不太清楚。可能因為沈棲能聽到惜寶心聲之后,惜寶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所以沈棲壓根不知道他還有這個危機。季予慷也清楚沈棲心細,害怕他知道后再為自己擔心,于是也沒有主動告訴他。
現在惜寶心聲一泄露,沈棲立刻懵了。
他的失態,連季予惜都看得出來。季予惜沒想過是因為自己的心聲,他以為沈棲是身體不適,立刻問:“沈棲哥哪里不舒服?”
剛才沈棲晃的那一下,他差點都要以為沈棲是被投毒的那一個了。又一想沈棲后來還去局子里看他二哥,想必是沒有事,受害者另有其人啊。
季予慷立馬扶著沈棲坐下。
季母適時開口,“小沈不舒服,要不你們先別回學校了,讓魏醫生來看看。”
沈棲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想走,一家人還能商量一下對策,只他和季予慷兩個人回學校,他一點底都沒有。
于是他虛弱地說:“麻煩清姨了。”
季母安撫地笑了笑,“別說這種話,你回房間安心躺著,等魏醫生來了再說。”
沈棲留下來是為了大事,怎么肯回房間躺著。只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季母就給他使了個眼色,沈棲一怔,接收到以后,就沉默下來。
季予慷便把他送回樓上。
才走到樓梯口,季予慎和慕童攜手從樓上下來。本來把賓客送走之后,他們兩個回房間休息了,沒想到才剛換好衣服,就聽見惜寶的心聲。這兩個人也躺不下了,一起下來看看情況。
交流了幾句后,得知季予慷和沈棲暫時不回學校了,季予慎先松一口氣。現在讓他們倆毫無準備地回學校,他也不放心。
季予慎看了看透露心聲的小弟,這次又多虧他了。
季予惜目送季予慷和沈棲上樓后,在心里嘆道:【可惜不知道投毒的人是誰,要是知道是誰,也好防范。這樣什么也不知道讓二哥和沈棲哥回學校,簡直和送人頭一樣。】
這句心聲也是全家都能聽見的。
荀鶴不知道季家人能聽見小惜的心聲,此時是真的急得不行。季予惜的二哥就是他的家人,季予慷萬一出事,整個季家都不好過,尤其是季予惜,他肯定很難過,明明知道結局卻沒有改變。所以他一定要幫季予惜阻止這件悲劇發生才是。
只是他要怎么做呢?
他對D大是一頭霧水,對季予慷宿舍的情況也半點不了解。要怎么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季予惜此刻和他想的一樣,不過他更有條理一點,因為這件事在他心里已經放了半年了。他此前已經把季予慷宿舍的情況摸的差不多了,知道他們是六人間宿舍。
除了季予慷和沈棲兩個人,還有四個人,兇手和受害者都在這四個人里。
第072章 聚會觀察
季予惜在心里把二哥宿舍的人都過了一遍。
剩下的四個人里, 有兩個不是本地的,分別叫龔羅一和章爾。
按照季予慷平常透漏出來的意思,龔羅一個子很矮, 有點不合群,喜歡獨來獨往。但他很刻苦,成績也不錯, 聽說也在保研人選里。至于章爾,性格倒是不錯, 和誰都能聊得來。但他在大學里放飛了, 迄今有兩門成績掛課補考沒過。還有他交了個女朋友,兩人感情很好,所以也沒什么時間和他們宿舍其他人一起日常活動。
除了這兩個人,還有兩個是D城當地人,名字叫陸少山和任司。
他們就是正常普通的學生。既沒有像季予慷和沈棲這樣的學霸底色,也不像龔羅一那樣孤僻, 更不像章爾那樣,把時間都花在談戀愛上。他們倆就是按部就班的學生,考證一起考,過不過再說, 考研一起備考,也是過不過再說。還有考公考編也在計劃里, 反正每條路都想試試,成不成再說。
季予慷和他們關系不錯, 之前還邀請他們去學校附近的公寓里玩過。
這倆人是連體寶寶, 去哪兒都一起。
最好笑的是, 他們之前以為季予慷和沈棲也是好朋友,就像他們一樣。后來知道季予慷和沈棲竟然是一對兒, 兩個人相互懷疑了一段時間,最后話說開了,得知他們兩個都不是同性戀,彼此都松一口,還和以前一樣相處。
要說這四個人里,季予惜覺得嫌疑最小的就是任司和陸少山,嫌疑最大的是龔羅一。但刻板印象要不得,實際情況最好還是親眼見過再判斷。
【不然讓二哥把任司和陸少山請到家里來吧,也好看清他們都是什么性格。】
季予惜盤算半天,在心里這么想。
其實他很想把他們四個都請過來觀察觀察,但龔羅一和章爾應該不太好請。
荀鶴微微驚訝地看著季予惜,原來小惜已經掌握了一定信息,他還兩眼一黑,在這里干著急。
樓上季予慷和沈棲兩個人也在商量這件事,他們和季予惜的思路一樣,都是把每個人的性格拿出來分析一遍。但他們到底平常接觸的更多,知道的信息也比季予惜多。
沈棲說:“其實未必就是我們宿舍的人,隔壁幾個宿舍關系都過得去,也是經常來我們宿舍串門的。”
季予慷點點頭,“我也這么想,假如真有人投毒,那嫌疑人并非只在我們宿舍的人里。可是這樣范圍更大了,我留心了很久,沒發覺誰和誰不和。”
沈棲:“還是有的,上次隔壁那個周武和龔羅一吵架,你好像不在。”
季予慷還真不知道,忙問:“因為什么?什么時候的事啊?”
沈棲:“就是上個月,周武來我們宿舍串門,龔羅一嫌他吵,嘟嚕了幾句。周武好像一直不喜歡他,當時就和他吵起來了。你那時候去復印資料了,沒在宿舍。”
周武就是他們隔壁宿舍的,是個很活潑的男生,和誰都能聊兩句。他不喜歡龔羅一好像也正常,他和龔羅一的性格完全相反,哪哪都不沾邊。
沈棲想了這么半天,只能想到這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這個時候他們也聽到了惜寶想邀請同學來家里做客的心聲,季予慷便說:“不行的話,就像惜寶說的,我們把周武,任司和陸少山一起請到家里來吧。”
沈棲想了想,說:“要不請到公寓里,還有龔羅一和章爾,他們倆來不來再說。感覺在公寓里請客,章爾應該會來吧,就說……給你過生日。”
季予慷:“……我生日也不是這個時候啊。”
沈棲:“你家規矩大,一年要過三個生日。”
季予慷:“……”
不過他還是認真考慮了一下,開始安排其他的事情,“再把我大哥還有惜寶也叫上,都是年輕人應該可以玩得來。”
沈棲點頭。
等季予惜和荀鶴出門以后,季家剩余的人都坐在一起開會。
季母季父很擔心季予慷和沈棲,按照季父的意思,不行就讓倆孩子在家里多留幾天。等避開了這件事,再讓他們倆回學校。不過季母也說,萬一這件事是沖著季予慷來的呢?那不論什么時候回學校都有可能發生,避不開的。最好是把人揪出來,就不用提心吊膽了。
季予慷則認為保研結果快出來了,這個時候不在學校總歸是不好,所以他和沈棲是一定要回學校的。
季父嘆了一口氣,“惜寶也沒什么辦法,你們這么回去,太危險了。”
哪怕知道投毒的目標不是這兩個孩子,季父心中也不安。這種事就怕個萬一,萬一出了意外,那是要命的。
季予慷便把和沈棲商量的辦法說出來,讓大家討論。
這也不失為一個觀察方向。季母馬上說:“那到時候我們全家都去。”
季予慷趕緊阻攔:“只讓大哥和惜寶去就好了,你和我爸一來,他們都要放不開了。”
季母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只好遺憾地同意了。
不過季母仍然交待他們不要吃別人給的東西,不要喝離開眼睛的水,還讓他們注意洗漱用品,尤其是要進口的牙膏牙刷。沈棲笑著說:“清姨,這些東西我都會鎖起來,等用的時候再拿出來用。”
雖然這舉動有點奇葩,不過沈棲本身就有潔癖,這么做倒還正常。
別的也沒什么可說的了,季父季母眼睜睜地看著季予慷和沈棲離開家,擔憂得不行。
季予慎安慰他們說:“別擔心了,惜寶已經預警過,予慷一定會小心的。我們全家人都靠著惜寶改變了命運,予慷一定也可以。”
聽了這話,季母便開始數,“這一年來,我們家幾乎每個人都受了惜寶的恩惠,只除了……”
她沒說完,卻看向季父。季予慎和慕童的視線一起移到了季父身上。
季父被他們看得心虛,“你們看我做什么?”
季母哼道:“看你打算什么時候出軌,我好離婚啊。”
惜寶關于全家預言的第一句話就是“爸媽離婚”,季父季母感情一直很好,能讓季母離婚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季父出軌。這個認知,是他們全家的共識,也很早就討論過,季父當時就差起毒誓證明自己絕對沒有花花心思了。
雖然這個事情大家都沒有太當真,但季父深知,季母是一定會藏在心里等著和他算賬。
他差點跪了,“根本沒有的事,你不要冤枉我。”
季母冷笑,“等老二的事解決了,下一個說不定就輪到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句話把季父說的滿頭大汗。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會出軌,都一把年紀了,他和季母還有三個孩子,他圖什么呀要出軌。但是惜寶每次說的都是真的,這讓他心里也很惶恐。他不會真的干出對不起季母的事了吧?
……
季予惜和荀鶴在外面練了會兒車,荀鶴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引導季予惜多說一點關于季予慷的事情。
季予惜正好也想聽聽荀鶴的看法,索性把季予慷宿舍幾個人的情況詳細給荀鶴講了講,然后問:“男生宿舍也會有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嗎?”
荀鶴:“你不要刻板印象,會耍心機和男生女生無關。”
季予惜一想,立刻承認錯誤,“是我的錯。”
勾心斗角這個詞說起來好像默認是女生擅長的一樣,這的確是一種性別刻板印象。他雖然待過那么多世界,寄生過的宿主有男人也有女人,其實也感受過女宿主因為性別遭受的不公。但每個世界主流文化都差不多,有時候真的意識不到哪一句話是從歧視中延伸出來的。
他自己默默懺悔了半分鐘,再看荀鶴,就覺得他真的很好。也可能是因為他的天賦點在觀察人的情感上,所以能敏銳地察覺到一句話說的是否妥當。
荀鶴沒在意那么多,還在想季予惜說的那些事,然后問:“除了他們宿舍這四個,周圍其他宿舍的人就沒有和你二哥走得近的嗎?”
季予惜:“!!!”
他根本沒想過宿舍以外的人。
要是需要排查一整個宿舍樓的人,那難度也太大了。
季予惜束手無策。
他之后一直顯得憂心忡忡,練車的事草草結束,兩個人一起回了季家。聽說季予慷和沈棲都回學校了,季予惜心中就是一緊。
【二哥和沈棲哥這個時候回去行嗎?我都沒好好提醒他們,萬一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好?】
他臉色一變,找手機想給季予慷打電話。
還是季母按住他的手,盡量表現得輕松一點,“明天周日,你二哥想在他的公寓里辦生日宴,邀請你和你大哥一起參加。聽說還有他宿舍的同學,惜寶想去嗎?”
這簡直是瞌睡送枕頭啊,季予惜本來就想和那些人接觸一下,苦于找不到機會,現在二哥給他創造了機會,他自然愿意。
于是季予惜忙不迭點頭,還問:“荀鶴能一起嗎?”
他對荀鶴善于觀察人的特點是很推崇的,如果能讓荀鶴一起去,他就更放心了。
季母笑道:“當然可以啊,不過你們可別忘了準備禮物。”
季予惜趕緊點頭,回頭一看,荀鶴卻有些迷茫,“季二哥的生日不是這個時候吧?”
他為了季予惜已經把季家每個人的生日都摸透了,季予慷和沈棲都不是這個時候過生氣的。
季母解釋了一句:“他辦明年的生日宴,明年過生日的時候大家都畢業了,宿舍的人也都不在一起了,所以想提前慶祝。”
季予惜奇道:“還能這樣?”
荀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不過這個生日宴的機會倒是正好。
和季予惜約定好明天出門的時間后,荀鶴就告辭離開了。生日宴在晚上,他明天還得先去上個班,希望事情不太多,可以正常下班。
……
隔天傍晚,季予惜從家里出發前往他二哥的公寓,荀鶴果然一整天都很忙,沒有時間來接他。兩個人約定好目的地見,就各管各的了,至于季予慷則是從公司直接過去。
季予惜到的時候,季予慷和沈棲已經在房子里了,還有幾個男生,應該是他們倆的同學。
季予惜把禮物送給季予慷,因為準備得倉促,他只買了個塊手表,沒花太多心思。不過季予慷的兩個同學倒是連聲贊嘆,說季予惜送的好。
其實季予惜也不知道他們夸贊的點在哪里,只是正好可以借著夸贊拉近關系,方便認人。
季予慷就介紹說:“這是陸少山和周武。”
季予惜心想:【陸少山不是和任司總在一起嗎?怎么是和周武?】
季予慷:“……”他索性把小弟引到客廳,給他介紹其他人,“這是任司和章爾。還有一個叫龔羅一,不知道他來不來。”
周武便不屑地說:“他肯定不來啊,你看他平常和誰有過來往嗎?總是背個書包,一個人在學校游來游去,像個孤魂一樣。”
雖然龔羅一不合群,但周武這么說,聽著也不太像話。陸少山就說:“別這么說人家,他挺刻苦的,這次保研說不定就有他。”
周武便問:“名單還沒出嗎?”
他看著季予慷說的,季予慷就點點頭,“應該快了。”
大部分學校都是十月下旬就開始公布保研結果,他們學校算晚的,不過再晚也不會超過十一月上旬。
陸少山便說:“就算出結果也是咱們季二少和二少奶奶吧?”
他調侃了沈棲一句,沈棲并沒有說話。周武害怕季予慷和沈棲不高興,立刻制止他:“你胡說什么呢,還沒喝就醉了。”
季予慷特意買了很多啤酒,想讓他們放松一下。幾個人一來就看見了,還相約晚上不醉不歸。
沈棲的笑容淡淡的,他說:“沒關系,我和予慷本來也不怕別人議論。”
陸少山那句話二少奶奶說出口就有些后悔,見沈棲沒有不高興,他便靠過去,佯裝親近,“晚上吃什么呢,要不要我露兩手,我做菜還可以。”
沈棲:“那就有勞了,冰箱里什么都有,你看著做。我給你打下手。”
陸少山樂顛顛地去廚房忙了。
季予惜觀察完畢,這個陸少山應該是個嘴快不過腦的家伙。周武倒是比他機靈,但性格也挺大大咧咧的,屬于有啥說啥,他不喜歡龔羅一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譏諷人家。
這點小波動完全沒有影響到正在打游戲的章爾和任司。周武就替陸少山遮掩,“別在意,三兒本來就口無遮攔,說話不過腦子,你別和他計較。”
季予慷嗯了一聲,沈棲都原諒了,他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季予惜又在想:【這個周武和陸少山關系還挺好的嘛!周武都能替他道歉了。】
剛好這個時候門鈴響了,季予慷去開門,這次來的是荀鶴和季予慎,看到季予惜好奇的目光,荀鶴解釋說:“在樓下遇到了。”
迎著一屋子好奇的目光,荀鶴也有點不自在。直到陸少山領著菜刀從廚房出來,頓時驚呼:“臥槽,這是荀導?”
荀鶴拿獎的第一部電影作品是校園青春,在學生中轟動過一陣子。
陸少山伸出手想和荀鶴握手,才發現自己拎著菜刀。他立刻不好意思起來,“我剛在切菜。”
季予慷笑了笑,給大家互相介紹。
沈棲說:“現在就差龔羅一了,是等等他,還是我們先開飯。”
陸少山眼睛一下子蹬圓,“開飯?我還沒做好呢。”
沈棲沒有理他,季予慷也沒有理他,而是說:“估計他不會來了,我們開飯吧。”
于是一群人分坐兩桌,沈棲把電烤爐搬出來,從冰箱里拿出準備好的食材,兩邊桌子各擺一半。
陸少山看的目瞪口呆,“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那還讓我去做菜。”
沈棲又輕輕笑了。
周武松一口氣,說:“誰讓你說話沒輕沒重,你快快去把你那盤菜炒好端出來,給我們小沈賠罪。”
陸少山也想到了這是沈棲的報復。
他倒是沒有生氣,只笑著又回廚房忙碌了。
章爾和任司還是沒怎么說話,照理說,陸少山和任司關系最好,可今天這兩個人何止沒有說過話,更是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還有章爾,沒記錯的話,他是個性格很隨和的人,怎么話也這么少。
季予慷看到惜寶的視線一直在章爾和任司之間打轉,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季予慷便問章爾:“你今天怎么這么沉默,總不可能是見到我哥我弟認生了吧?”
章爾苦笑,“哥們失戀了啊,還不能借你的地盤傷心一下。”
這倒是個大新聞,非但季予惜他們好奇,連他的同學們也都覺得奇怪,周武更是直接問:“怎么回事?你們天天秀恩愛秀的人快煩死了,怎么還能分手?”
章爾很是失落,“她嫌我天天不務正業,還掛了兩科,說不定畢業證都拿不到手。”
這個倒是,畢竟都大四了,也不能怪人家女孩子要求高,轉眼都要入社會的人,還是這個樣子,自然不行。
任司便給他倒了一杯酒,說:“都一樣,畢業即失業。”
任司雖然一直說要考研考公,但他知道自己沒努力,怎么可能考得上。被章爾這么一說,立刻也勾起了心中的煩悶,于是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我說你們,”周武不樂意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哭喪著臉成什么樣子。不怕給咱們的大壽星平添晦氣。”
他這么一說,任司和章爾也開始后悔不該開這個話題,于是兩個人齊齊舉杯,要給季予慷賠禮。
季予慷便說:“說是生日宴,其實也是想讓大家聚一聚,畢竟臨近畢業,過了年也該實習了,大家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他看向任司,問:“你又是為了什么不高興?”
章爾搶答道:“還能因為什么,他和三兒吵架了。”
陸少山剛好端著盤子出來,聽見這句話他就沒急著開口,而是去看任司。任司有些窘迫還有些惱怒,似乎是不樂意章爾說出這句話。
倒是周武好奇地問:“我說呢,今天三兒總逮著我說話,你們倆還能吵架啊?你們倆吵架和章爾分手一樣,都夠稀奇的。因為什么啊?”
“沒什么。”任司不想說。
于是大家又都去看陸少山,陸少山把這一盤土豆絲端到沈棲面前,才說:“我哪知道為什么。”
于是大家又都去看任司。
任司被盯得沒辦法,才說:“不是吵架,他談戀愛了,我想和他保持點距離,免得他女朋友誤會。”
“真的?”一群人又看向陸少山。
章爾尤其不忿,“你個狗三,我才分手你就談戀愛了,你這不是給我傷口上撒鹽嗎?”
他端著酒杯就要去灌陸少山,“你今天不喝這一杯,哥哥我就和你絕交。”
陸少山笑著喝了一杯,才說:“原來你是因為這個不理我的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周武好奇地問。
【還能以為什么,以為任司喜歡他,看他談戀愛吃醋了。】季予惜適時補充。
季家兩兄弟、沈棲和荀鶴齊齊猛咳,其余人都不明所以地看他們。
季予惜也很茫然,“你們怎么了?”
荀鶴第一個反應過來,“有點辣。”
季予慎也說:“有點咸。”
沈棲則說:“我去拿點水。”
季予慷:“……”
恰在這個時間,敲門聲再次響起。眾人齊齊一愣,季予慷率先站起來,“應該是龔羅一,我去開門。”
他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后,真的看到龔羅一,季予慷邀請他進來。龔羅一進來便看見了周武,腳步就是一頓。周武已經冷哼了一聲,轉過頭不看他。
“沒關系,進來吧。”季予慷又說了一遍。
沈棲給他拿了碗筷,把他安排在周武不在的那一桌上。龔羅一卻直接掏出來一個禮物盒,遞給季予慷,然后說:“生日快樂,我就不留下來吃飯了。”
【但他本來是打算留下來吃飯的,要不然也不會進來。他反悔是因為看見了周武,難道他和周武之間有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
季予惜在心里想,只是拌幾句嘴應該不至于這樣。
季予慷再三挽留他,他也不肯留下。季予慷只好把他送出去,等季予慷再次回來,臉色卻不怎么好看。當然他掩飾得很好,只有季予惜他們幾個親近的人能看得出來。
季予慷笑著讓大家繼續,又起了個話頭看大家聊起來之后,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季予惜很好奇,【龔羅一對二哥說了什么嗎?】
季予慷悄悄地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給沈棲看——[小心周武]。
這就是龔羅一剛才說的話。
第073章 來報恩的
因第二天有早八, 章爾幾人卡著宿舍關門的時間回了學校,季予慷和沈棲則打算住一晚。他們走后,季予慎和季予惜還有荀鶴都沒有走, 且都看著季予慷。
之前龔羅一走后,季予慷和沈棲的小動作他們都看到了,現在就是要一個解釋。
季予慷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何況如果不挑明這件事,也沒辦法當著惜寶的面討論更多。現在有了龔羅一的提醒, 起碼可以表現出對宿舍環境的懷疑。
季予慷便直說了:“龔羅一走的時候提醒我小心周武。”
季予慎皺著眉, 回憶周武一整場的狀態,似乎很正常。“他有沒有說別的?周武做了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季予慷沒有猶豫,又說:“沒有,他是坐電梯要下去的時候突然說的,說完電梯門就關上了。周武印象里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
這沒頭沒腦的,讓人怎么猜呢。
季予慎不由皺著眉頭。
倒是沈棲一直在注意看季予惜, 發現他有些好奇地看著兩個哥哥,似乎起了疑心。于是忙說:“以前聽說過其他學校有因為保研發生命案的,龔羅一不會是想提醒我們這個吧?周武也在保研備選名單里。”
季予惜:“!”
【這不就和二哥將要發生的事一樣嗎?原來這種事并不是特例啊,那二哥應該有心理防備了。】
季予慷在桌子下面悄悄捏了捏沈棲的手。
倒是荀鶴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這種事并非像沈棲說的那樣常見,龔羅一的提醒不是一件尋常事, 那季予慷、沈棲甚至包括季予慎的反應,是不是過于平淡了?他們怎么絲毫不慌亂?
季氏兄弟倆和沈棲他們似乎只是困惑于龔羅一為什么會讓他們“小心周武”, 而不是龔羅生“為什么”會發出這樣一個提醒。
平平常常的日子里, 如果有一個突然提醒他小心某人, 他一定會糾結這個人為什么要這么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而不是先考慮需要小心的某個人會做什么。當然思考過第一個問題后,第二個問題也會浮現出來,只是思考的順序會放在稍后的位置。
可季氏兄弟跳過了第一步,直接開始思考第二步。也就是說,他們可能知道龔羅一為什么要這么說,他們知道接下來大致會發生什么事情。
換而言之,是不是他們也像自己一樣,聽到了小惜的心聲。
荀鶴又聯想到惜寶關于投毒的預言發出時,沈棲突然不舒服的場面。也許不是沈棲不舒服,是他被驚到了。連當時季母給沈棲使眼色的畫面都在他腦海里回播,明明當時那么明顯,他只顧吃驚,根本沒留意到。
所以季母也是知道沈棲能聽見小惜心聲的。那……季父季母也能聽見小惜的心聲嗎?還有哪些人也能聽到呢?
本來能聽見小惜心聲這件事很特殊,但不是他特殊,而是小惜特殊。所以小惜的家人也能聽見他的心聲,好像很合理。
他是不是不應該有情緒?
他這么勸說自己,卻依然覺得難受。原來這不是他獨有的……
荀鶴突然的冷氣壓,坐在他身邊的季予惜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碰了碰荀鶴的胳膊,然后小聲問:“怎么了?”
他這一出口,他的兩個哥哥和沈棲都抬起頭看荀鶴。
荀鶴掩飾掉眼底的情緒,對季予惜笑了笑,“沒事,只是覺得想不通。”
他不能表現出來,這件事本也和小惜無關。
沈棲便說:“龔羅一平常和我們的確沒什么交往,他和周武除了那一次的口角,也沒有別的沖突。要說他和周武有什么利益沖突,也就只有他們兩個都在保研候選名單里了。”
畢竟D大在全國都算是頂級的學校,D大的學生也都很優秀的,除非在大學徹底放飛了,剩下的都對自己的未來有規劃,他們兩個都申請保研是很正常。
季予慎問:“我看周武言語中對龔羅一多有詆毀,他們兩個當時發生口角是因為什么?”
這個問題沈棲在季家的時候就回答過,因為在意這個點,邀請大家來參加生日宴的時候,他用想同時邀請周武和龔羅一,不知道他們之間過節深不深的理由,又和宿舍其他人打聽了一下。的確除了那次口角,再沒有其他不和了。
沈棲說:“沒有什么特別的,當時龔羅一好像在說章爾和女朋友秀恩愛的事,周武突然讓他小聲點。龔羅一正在興頭上,也就沒有客氣,嘲諷他單身狗。”
季予惜詫異地和荀鶴對視一眼,心里浮現同一個想法。
【該不會是因為章爾的女朋友吧?】
季予慎也是這樣想的,他就直接問了,“龔羅一和章爾的女朋友有沒有關系?”
沈棲搖搖頭,“龔羅一是外地的,章爾女朋友是本地的,他們兩個可能連話都沒說過。其實章爾和他女朋友分手,也有地理的因素。章爾上完大學要回自己的城市,他女朋友不愿意去。”
季予惜就說:“這么看來,女生分手也是及時止損。”
他忽然又想起來陸少山來,心中頓時浮現一個荒謬的想法。不由問:“陸少山的女朋友你們見過嗎?”
不會這么狗血吧?
章爾才分手,陸少山就戀愛了。而且季予惜記得陸少山是D城本地人,完美符合章爾前女友的需求。
“這個消息我們都是第一次聽說。”季予慷苦笑,“一宿舍的人只怕只有任司知道。”
說到任司,大家也覺得有些怪異,任司和陸少山三年來都處的不錯,就因為陸少山有女朋友他就要絕交嗎?晚上話說開的時候,陸少山是想和任司和好的,他幾次都把話頭遞給任司,任司卻不接。看起來真的很像因愛生恨,恨意還不淺。
只因為好朋友談戀愛就要絕交,不會太小題大做嗎?
季予慷想了想,干脆掏出手機,在微信上問任司:[陸少山的女朋友你見過嗎?]
過了很久,任司才回復:[見過,你們也見過。]
季予慷:[是不是剛分手的那個?]
任司又是半天沒有回復。久到季予慷都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他才回了一個:[是。]
季予慷放下手機對幾個人點點頭。
季予慎有點頭疼地按按太陽穴,“周武和龔羅一還沒有搞清楚,現在又埋了一顆雷。”
就算陸少山是在他們分手后才和那個女生在一起,但無縫銜接也很惡心,何況章爾一定會覺得是陸少山撬了他的墻角。他都不敢想這件事暴露以后,這兩個人會爆發怎樣的沖突。
看來任司還算正直,因為無法接受陸少山這個行為,才表現得這么冷淡。
荀鶴也加入分析:“現在動機等于多了一條,本來只有保研一個因素,現在還有感情糾紛。”
如果這幾個人里發生命案,那就等于得有兩套防范手段。
季予惜在心里哀嚎:【太復雜了吧,而且龔羅一和那個女生未必沒有關系,加上他就是四角戀了。】
季予慷看大家干坐著也討論不出什么,就說:“時間太晚了,今天就這樣吧,大哥你和小弟是要回家還是在我這里將就一下。”
荀鶴便很識趣地站起來。
季予慎看了看季予惜。
季予惜也站起來,說:“二哥這地方只有兩個臥室,睡不下這么多人,還是回去吧。”
于是季予慷和沈棲就把他們三個送進電梯。
季予慎最后說:“小心一點。”
季予慷點點頭,說好。
到了樓下,荀鶴和他們兄弟倆分開了。有季予慎在,季予惜用不著他送,他走的時候覺得自己孤孤單單有點凄涼。
不過季予惜和季予慎兩個人并沒有在意他這點情緒。
季予惜拉著季予慎問:“大哥,你覺得二哥他們會遇到危險嗎?”
雖然沒有辦法直接提醒二哥要防范同學,但他不會放過機會給家里人洗腦,讓大家都重視一點這個問題。
季予慎也清楚小弟的心思,于是說:“這些事雖然都和你二哥無關,不過也要擔心會不會被誤傷。反正多提醒你二哥警醒一點總是好的,能不睡宿舍就別睡宿舍了。”
季予惜點點頭,然后說:“我看新聞上,學校投毒案件也有很多。”
季予慎:“對,所以咱媽才讓他們多注意進口的東西。”
兩個人說著話上了車,因為耽誤了一點時間,才駛出小區,卻看見季予慷和沈棲匆匆從小區出來往外面跑。夜色中,他們兩個特別顯眼。季予慎連忙停車,季予惜則探出頭,喊了一聲:“二哥!”
季予慷找到聲音的方向,腳下轉了個彎,跑到車前,“大哥,惜寶,你們怎么還在這里?”
季予惜說:“我們本來就該在這里啊,倒是二哥,你和沈棲哥要去哪里?”
季予慷看到沈棲也過來了,才說:“宿舍打起來了,聽說還報了警,我們得回去看看。”
季予惜立刻興奮起來,“是不是章爾和陸少山?陸少山的女友是章爾前女友這件事暴露了?”
這是最容易爆雷的點,畢竟連他們都能猜到這個點,沒道理章爾自己猜不到。章爾要是知道到了,肯定要發瘋,沒有男人能接受自己女朋友轉身就和自己兄弟在一起的。
誰知季予惜腦補了一大堆,卻見季予慷搖頭,“不是章爾和陸少山,是龔羅一和陸少山。”
“啊?”季予惜吃驚極了。
他立刻抓住季予慷的胳膊,“二哥我能去看看嗎?”
季予慷有些猶豫,既然都報警了,說不定有很多老師也在現場,他貿然帶哥哥和弟弟進宿舍,會不會不太合適。
不過季予慷沒有思考太久,就爽快地點點頭,“走吧。”
他招呼沈棲一起坐上車,幾分鐘就到了學校外。
大門處的保安看了看他們,沒有吭聲。季予慷四個人一溜煙往宿舍樓跑。幾個人還沒走到近前,就看到樓下幾個警察和并輔導員站著,龔羅一和陸少山站在最中間,接受輪番教育。除了他們以外,并沒有圍觀的同學。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他本來愿意帶著哥哥弟弟進來,就是覺得大家都會圍觀,哥哥和弟弟可以渾水摸魚。
萬萬沒想到圍觀的同學都被攆回宿舍了,這顯得他們四個人目標好大。
季予慷剎車不及,一露面就被他們輔導員看見了。
“季予慷過來!”輔導員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季予慷硬著頭皮領著幾個人一起過去。輔導員看了看沈棲,又把目光移到季家兄弟倆臉上,他咦了一聲,又看向季予慷,倒是沒問什么。
只對警察說:“同志,這個同學也是他們宿舍的,他可以證明他們宿舍平常關系都很融洽,今天的事只是個意外。”
龔羅一和陸少山齊齊抬頭看季予慷。
季予慷甚至都沒有搞清楚他們因為什么打架,但他也能說些自己知道的情況,就當著輔導員和警察的面,把兩個人平常的性格,還有為人處世方面的情況說了說。
他說完,輔導員把目光又移向了沈棲。
沈棲便主動說:“我也是這個宿舍的,他說的都是真的。”
警察便點點頭,“既然這樣,就不帶他們回去教育了。都是一個宿舍的同學,也都快畢業了,鬧成這個樣子像什么樣子。”
他口頭上教育了幾句,領著自己人走了。
輔導員沒走,只是說:“人家兩個都替你們說好話了,起碼你們因為什么打架,總要告訴他們吧?”
陸少山嘴角蠕動,看了看龔羅一,“讓他說,我都不知道他為什么動手,像個瘋狗一樣揪著我就打。”
龔羅一氣得呼呼地喘著粗氣,輔導員嚇了一跳,忙把兩個人分開,然后指揮季予慷:“你先把陸少山帶回宿舍,龔羅一跟我走。”
季予慷有點猶豫,輔導員這才想到在場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在。
他把目光移到季予慎和季予惜身上,季予慷介紹說:“這是我哥和我弟。”
輔導員微微頷首,又問季予慷:“所以你晚上不準備回宿舍住是嗎?”
當著輔導員的面,季予慷實在說不出來不住宿舍的話。
于是他看向自己的大哥。
季予慎便說:“老師,我們本來就是送他回來的,就讓予慷和他同學一起回宿舍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沖著季予慷微微示意,季予慷也以眼神回應他,季予慎便帶著季予惜先一步告辭。
季予惜跟著大哥走,感覺腦細胞都要不夠用了,“怎么是龔羅一和陸少山打起來呢?他們兩個因為什么?二哥宿舍的關系真是亂七八糟,沒一個省心的。”
季予慎回頭看,發現季予慷和沈棲帶著陸少山回宿舍了,輔導員則還在樓下,正低聲和龔羅一說著什么。
他喃喃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讓龔羅一發那么大的火?”
但愿予慷能問出來吧。
這天許是折騰太久了,季予惜回到家洗漱之后,很快就睡著了,連荀鶴給他發的微信都沒看到。荀鶴失落地把手機放在枕邊也睡著了。
到第二天,季予惜一早醒來,就趕緊去找大哥,“大哥,二哥有沒有消息?”
季予慎正想說這件事,便示意惜寶坐下說,等季父和季母也圍過來,他看了一眼,才開始講:“予慷說陸少山到底都沒有說清楚因為什么挨打。后來龔羅一回來后,整個宿舍沒有人再說話。大家就都睡了,不過——”
他成功把季予惜的胃口吊起來,季予惜急道:“不過什么,你快說呀。”
季予慎才說:“任司告訴你二哥,說龔羅一動手前,陸少山在聊自己的女朋友。”
又是因為這個女生?
季予惜微怔,上一次龔羅一和周武就是因為這個女生發生的口角,這次又是。龔羅一要是和這個女生沒關系,狗都不信。
季母問:“他們到底什么關系?”
她問的是誰,大家心里都清楚。
季予慎略微想了想,便說:“我今天去查查吧。”
季予惜靈機一動,忙問:“這個女生叫什么名字?”
季予慎在手機里翻了翻,告訴他:“商忻。”
“怎么起了這個名字?”季父馬上說,“家長起名字的時候自己不多念兩遍嗎?”
作為一個給三個孩子起名的父親,季父覺得自己很有發言權。老大的“慎”是希望他行事謹慎,能夠自省其身。老二的“慷”則是希望他能活的豁達開朗。老三的“惜”取珍惜的意思,他們家最珍愛的寶貝。雖然三個孩子的名字都不怎么出彩,但也都是飽含期待的。給孩子起名不就圖這個嗎?
可是給孩子起名叫“商忻”,這個他真的理解不了。是怕孩子一輩子不夠傷心嗎?
季予惜也對這個奇葩名字有了點印象。
他飛快地在自己系統里搜索相關劇情,果然找到了。
【商忻是一本替嫁書里的女二。她的姐姐是重生的,知道自己聯姻后過得不好,硬是把親事推給了自己妹妹,那個男人是個渣男,商忻一輩子過得很辛苦。】
季家人聽到惜寶這句心聲,互相看了看。
尤其是季予慎,他心情有點復雜。才聽說商忻前后兩段戀情,又聽到她之后會聯姻。所以說陸少山也不是她的官配啊。
季予惜還在查找龔羅一和商忻的關系。龔羅一的名字在系統備份中沒有搜到,但是龔姓比較少見,他搜了一下,發現商家對龔家有恩。
【龔羅一難道是來報恩的?】
季予慎眼皮一眨,在心里盤算要去查一下商家的過往。如果商家對龔家有恩,應該不難查不出來。
不過就算不去查,他們也覺得惜寶猜測的應該就是正確答案。如果龔羅一真是抱著報恩的目的,他就受不了別的男生把商忻掛在嘴里開顏色笑話。
——雖然兩次爭執,季予慎和沈棲都沒有明說是因為什么,可能是覺得內容說出來對女孩子不太好。季予慎也是住過男生宿舍的,二十出頭的男生,嘴巴里會怎么議論女孩子,他再清楚不過。
龔羅一打得不冤。
季予惜在心里嘆道:【商忻如果知道龔羅一是來報恩的,會不會指揮他做點什么?如果是違法的事情,龔羅一會答應嗎?】
季父季母和季予慎:“!!!”
這又是個他們沒考慮過的新的角度。
章爾和陸少山雖然看不出來,可要是威脅到商忻,萬一龔羅一想弄死一個呢?
季予慎動了動嘴角,給季父季母示意,他要告訴季予慷這個消息。兩位長輩輕輕點頭,盡量不驚動惜寶。
等季予惜思考之后,再回神,就看不見季予慎的身影了。
他忙問:“大哥走了?”
季母回答:“還沒有,你找他還有事?”惜寶難道又想起什么來了嗎?
季予惜:“想讓大哥查查商忻和龔羅一的關系,龔羅一是外地的,商忻確實本地的。商家大哥應該知道,就從商家查一查有沒有和龔家相關的事就好了。”
他覺得自己說的太明顯了一點,不過季母并沒有起疑心,反而還鄭重地點頭,“你放心,你大哥剛才就說要查。”
剛好這個時候,季予慎打完電話回來了。
他聽見了季母的話,直接說:“不用查了,我都知道了。多年以前,龔羅一的父母在D城打工,半夜龔羅一的母親臨盆,又恰逢大雨。夫婦倆在路上攔車,攔了好半天才攔到商忻父親的車。商忻的父親想到家中懷孕的妻子,一時起了憐憫之心,打算送他們上醫院,結果孩子在車上生出來了,就是龔羅一。”
他剛才給季予慷打完電話,又順便給助理打了個。沒想到助理竟知道這件舊事,正好免了他辛苦查證。
“啊?”季父微微張大嘴巴。
他知道有些人是很忌諱這種事的,覺得不吉利。這商忻的父親不會也是這樣的吧?
季予慎說:“聽說商忻的父親此后做生意一直不順,龔家這對夫婦心中很是抱歉,才從小就教育兒子商家對他有恩,他長大以后要報恩的思想。”
季予惜:“所以龔羅一才會考到D大嗎?”
季母嘆道:“這孩子也是可憐,本來聽說他不合群,我就在心里疑慮。現在明白了,他要是從小生長在耳提面命那種環境里,性格自然也不會多開朗。”
那他會為了商忻和周武還有陸少山起沖突就很正常了。他父母教了他幾十年要報恩的思想,他自己只怕也深植于心中。可能礙于自卑不敢接近商忻,但在能力范圍內,他還是想維護這個女孩子。
比起保研結果可能會造成的齟齬,這個更像是引發投毒案的原因。
第074章 私密照片
宿舍里出了打架的事還鬧到報警, 到底轟動了一整個宿舍樓。周一早八課前,就有很多其他宿舍的視線往季予慷他們宿舍幾個人身上飄。
季予慷和沈棲坐在教室偏后的位置,在課桌下面悄悄勾手。
沈棲笑了笑, 正要說話,卻聽見后面有同學在議論昨晚的事。
“我聽說昨晚龔羅一打架是因為一個女人。”
“誰啊?紅顏禍水啊這是,讓咱們專業出了名的唐僧都能動凡心。”
先說話的那個被這句話逗笑了, 嘿嘿了幾秒才又接著說:“是咱們專業的,你猜猜看是誰?”
季予慷的眉頭緊皺, 沈棲輕輕拉住他, 示意他再聽一下。
另一個男生猜不出來,直接問:“難道你知道是誰?”
第一個男生就得意地說:“我當然知道,可我不想說。”
兩個人打鬧了一會兒,最終從那個男生口中,吐出商忻的名字。
緊跟著就有第三個人加入話題:
“她呀?她不是和章爾處對象嗎?關龔羅一什么事啊?”
“你這消息太落伍了,她和章爾都分手了。”
“他們都兩三年了吧?說分就分?”
“商忻哪里是章爾能招架的住的, 你看她平常說話做事都風風火火的。章爾也就脾氣好,能伺候好她,要不然商忻能看上他?”
越說越不像樣了。
季予慷趴在桌子上,手伸向后面敲了敲, “麻煩小聲點。”
幾個議論得正熱鬧的男生齊齊閉了嘴,只在臉上露出不樂意的神情。季予慷要是不阻止他們, 還指不定會說出什么更過分的話。沈棲往后瞥了一眼,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
這個時候, 商忻進來了。她是和陸少山一起進來的, 兩個人沒有避諱, 是手牽著手來的。
一瞬間,教室里所有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 好像進入真空環境一樣。
很多人大腦里第一反應是幸好章爾還沒來。
但這也不能叫幸好,今天專業課的老師特別嚴厲,一次點名不到期末直接掛科,沒有哪個學生敢不上他的課。所以章爾沒來,只是暫時沒來。
陸少山和商忻坐在了第二排。
季予慎和沈棲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同時震動了幾聲,他們動作一致地拿起來看。發現是一個新建的群,群主是任司,一共就他們三個。不過季予慷很能理解,章爾和陸少山是話題中心,任司不敢拉他們進來,至于龔羅一,一直和他們不怎么來往,任司只能找他們吐槽。
任司:[他是瘋了嗎?]
任司:[昨天晚上才報了警,今天又想再來一次?]
任司:[章爾一會兒要來了怎么辦!]
接下來是幾個爆炸小人表情包。
看來,他就算是和陸少山疏遠了,也控制不住地要替他操心。
沈棲覺得他一個人發瘋很可憐,回了個表情包:[你的文字還愛他.jpg]
任司:[滾滾滾,我哪有?]
任司:[我就是覺得好丟臉啊,今天我們宿舍要成國寶了。章爾先不說,等龔羅一進來,大家也會給他行注目禮的。]
季予慷:[你先別急。陸少山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他敢大大方方地展示出來,就不害怕章爾知道。你這么著急有什么用?]
任司:[他腦子有坑,和正常人思維不一樣。我估計他壓根沒想過章爾。]
任司這句話剛發出去,龔羅一踩著鈴聲進來了。
這有點不像他的風格,他平常都是最早到的那一個。他進來的時候,整個班的學生又一起看他。龔羅一沒有被這樣看過,忍不住有點局促。可當他看見陸少山和商忻時,臉色明顯一僵。
教室里好的位置都被挑完了。龔羅一沉默地走到了第一排,在陸少山和商忻面前坐下。
季予慷甚至能聽見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任司繼續在三人小群里發瘋:[啊啊啊龔羅一你湊什么熱鬧啊,等會兒章爾和陸少山要是打起來,你是拉架還是想打架?]
這一次季予慷和沈棲都沒有理他,他們兩個都在看龔羅一。
進教室之前,季予慷接到大哥的電話,說惜寶透露龔羅一對商忻是一種報恩的心理。可大家同學好多年,從來沒見龔羅一對商忻有額外的關注和舉動。是因為他太會隱藏了嗎?
周圍安靜過一段時間后,又開始竊竊私語。這次的聲音比之前小了很多,因為當事人都在現場,他們不太好意思。
“看來是真的,龔羅一真的喜歡商忻。”
“你重點錯了,陸少山怎么和商忻手牽手進來。”
“陸少山和章爾不是一個宿舍的嗎?怎么能搶兄弟女朋友。”
上課鈴聲落,專業課老師昂首從門外進來,他掃視一圈,對人數很滿意。但卻依舊拿出花名冊,讓班長點名。
“章爾還沒來?”
“這小子牛批啊,連專業課都敢翹。”
季予慷皺著眉點開已經很久沒有人說話的宿舍群,想在群里問一句。
這個時候,外面咚咚地跑過來一個人,站在門口道歉,“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
來的正是章爾,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在大冬天里還冒著汗。
專業課老師點點頭,讓他進來。他挑了個靠邊的空位置坐下。
任司:[他是不是沒看見陸少山和商忻他們?]
沈棲:[那你還不高興?]
季予慷:[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群里沉默了一會兒。
任司:[還真有可能。昨天晚上陸少山提到商忻的時候,龔羅一先動的手,當時太混亂了,我就沒注意章爾。現在想想,他應該猜到了。]
章爾又不傻,陸少山話里的親昵和調侃,除非關系親密的人才能說得出口。
班長點完名,全員到齊。專業課老師很滿意,插上自己的設備準備上課。
教室里的同學都有些心不在焉,大家的注意力還放在章爾等人身上。直到專業課老師打開PPT,大屏卻呈現出一張照片。
一直盯著屏幕的同學們嚇得啊了一聲。其他本來沒注意到的人,也緊跟著都去看屏幕,然后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屏幕上是商忻的私密照,雖然沒有漏點,但尺度也算是驚人。主要是她的臉正對著鏡頭,沒有半點遮擋。
專業課老師起初還不懂大家怎么這個反應,等他回頭一看大屏,才反應過來,立刻切斷了大屏電源,繼而憤怒地問:“誰干的!”
商忻震驚地盯著黑掉的屏幕,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她前面的龔羅一回過頭來,小聲詢問她:“你沒事吧?”
而她身邊的陸少山則一臉不爽,開始尋找章爾的位置。
章爾坐在教室側面,表情冷淡,一直沒什么反應。和全班同學的表現都不一樣,他的視線都沒有往大屏或是商忻那邊看過去一眼。
會是章爾嗎?
商忻的私密照恐怕只有她親近的人才能拿到,而之前她和章爾是情侶。
“是不是你?”商忻扭頭憤怒地盯著章爾。
章爾一臉無辜:“和我無關。”
專業課考老師很生氣,直接讓班長去請輔導員過來,并讓大家先自行看書,這節課回頭補上。結果輔導員來了以后,就讓他們先回去,只留下了商忻和章爾。商忻堅持報警,章爾還是一臉無所謂。
最后警察來了,查了一番后,確定不是從章爾手機投放出來的。
章爾挑釁地看了一眼商忻,問:“那我可以走了嗎?”
商忻:“不行,就算不是你投的,也肯定和你有關。”
……
教學樓下。
任司跟著季予慷和沈棲一起從教室出來,其他的同學看見他們三個都遠遠避開,好像這件事他們也有參與一樣。
任司憂心忡忡,問:“會是章爾干的嗎?”
其實他心里已經認定這件事多半和章爾有關系,只是不敢相信,章爾會做出這種沒品的事情。
沈棲說:“除非商忻還有其他關系親密的人,要不然就只有他了,那樣的照片別人怎么可能有。”
陸少山也有嫌疑,卻不如章爾大。他和商忻才處了幾天,兩個人也沒吵架,何必要做這種事。
任司:“他怎么這么糊涂。”
沈棲:“要真是他干的,可能是想報復吧,但是搞不好真的要進去待幾天。”
……
教室里。
章爾譏諷地說:“你也不看看那照片是我拍的嗎,就誣陷我?”
商忻氣得不行,“不是你拍的,難道是我拍的?”
章爾:“你仔細想想,搞不好真是你拍的。”
商忻:“我瘋了嗎?自己拍自己的私密照,再公布出來?我有病?”
章爾:“那誰知道。”
警察頭疼地制止他們:“別吵了,這張應該是專業設備拍的。”
商忻一下子卡殼,章爾沒有相機。
章爾得意洋洋,“你自己做過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出了事就想賴我,可我沒有做就是沒有做。”
商忻:“是不是你趁我不注意偷拍?”
警察插話說:“從照片上分析,這張照片不是偷拍的,這位女同學你再回憶一下,到底是誰拍的這張照片。”
商忻氣得不行,“我瘋了嗎讓人拍這種照片來毀掉我自己?”
章爾:“誰知道你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癖好,陸少山你說是嗎?”
作為商忻的男友,陸少山被允許留下來了,可他坐在角落里,始終一言不發。
此刻被章爾提到名字,他才抬頭看了一眼,然后說:“我相信商忻。”
章爾撇了撇嘴,又問:“我可以走了嗎?”
商忻沒有理由再攔著他,于是他大搖大擺地下樓,口中還吹著口哨。路上碰見他的一個同學,那個人悄咪咪地接近他,然后問他:“哥,照片還有嗎?兄弟給你介紹一個賺錢的地方。”
章爾似笑非笑,“誰告訴你照片是我拍的?”
他說完也不理會這個人,繼續往前走。
站在隔壁那棟樓上的季予慷等三個人,看到了他的身影。任司很是慶幸,“警察讓他出來了,看來不是他。那會是誰呢?”
季予慷和沈棲都沒有說話。
他們比之前更憂心忡忡,本來龔羅一就有點捉摸不定,商忻又出了這樣的事,他不會走極端吧?
……
天空陰沉著,像是隨時會下雨一樣。
季予慷和沈棲坐在圖書館安靜地復習,越是到這種時候,也只有在彼此身邊,他們才會心安。
正看著書,忽然聽到不遠處有個人驚呼道:“名單出來了!”
這一點動靜引得周圍的人齊齊抬頭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歉意地一笑,然后低頭看自己的平板上。
季予慷心中微動,也掏出手機進入學校的官網。
保研結果出來了。
他往沈棲那邊靠了靠,兩個人頭碰頭翻著名單。不是很意外,他們兩個都在名單里,本來沈棲還覺得自己有點懸,因為他做的課題寫的論文比季予慷少很多,果然得優秀的人督促著才能更進步。
沈棲捏了捏季予慷的手。
兩個人相視一笑,繼續看往下看。
龔羅一也在名單里,周武不在。
這兩個人是他們比較熟的,至于其他,更和他們無關,他們也不再繼續看了。
……
知道兩個人保研成功,季母本來想讓他們立刻回家好好恢復一下元氣。季予慷思考之后,還是拒絕了。他說和沈棲回公寓住,畢竟這個學期的課程還有不少,他們不想耽誤學業,季母只好再三勸他們多加小心。
季予慷猶豫了片刻,沒有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家里。事關女孩子的名聲,他不想多嘴。
掛了電話之后,季母上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季予惜。
最近季予惜越發無聊起來,荀鶴忙著工作,季父季母都有自己的事業,季母那個公益組織每個月都要忙上幾天,這個月她又快要出差了。季大哥和季二哥也都各忙各的,全家好像只剩他一個閑人了。
季予惜覺得這樣不行,他也得努力一點了。于是讓季予慎給他挑個好劇本,準備進組拍戲。
當然在進組之前,希望二哥學校的事可以告一段落。
季母心疼小兒子在家里一個人無聊,突然想到老二現在保研成功,應該沒那么忙了,不如干脆把小兒子送過去,順便還能出出主意(預言一下)。
她這個想法說出來后,季予惜很心動。
他忙說:“我給二哥打電話。”
季母笑著點頭。
一整天都沒有下雨,這天下午,季予惜拖著行李箱去了季予慷學校附近的公寓。季予慷和沈棲為了迎接他,專門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又買了幾盆花裝扮了一下。
季予惜到的時候,沒想到他們倆會這么正式,忙說:“我就玩幾天,主要媽要出差,覺得我一個人在家里太孤單了。等大哥給我安排好劇組,我就進組了。”
沈棲笑道:“不光是因為你,之前太忙了,本來就沒怎么收拾。剛好你要來,索性大掃除一遍。”
季予慷也說:“你沈棲哥有潔癖,不用管他。來看看你的房間。”
他帶著季予惜走到其中一個臥室,床上的用品一看就是新的。季予惜覺得這肯定不是二哥為他鋪的,因為二哥沒那么細致。于是他直接謝沈棲:“謝謝沈棲哥。”
沈棲:“別這么客氣,我每次去你家,清姨都把我照顧的很好,輪到我照顧你了,我做的還不如清姨十分之一多。”
季予惜開玩笑說:“幸好有沈棲哥在,要是只有二哥,我媽肯定不放心我過來住。”
季予慷也笑了。
沈棲幫季予惜把東西都歸置了一下,讓他休息一會兒,就和季予慷出去了。
季予惜開始腦補,【一共只有兩間房,晚上二哥是和沈棲哥住一起嗎?我來之前,他們倆是各睡各的還是睡一起啊?】
在客廳的沈棲聽得滿臉通紅。
季予慷把人堵在沙發上,小聲問:“惜寶都關心我睡哪里,我晚上能不能不睡沙發?”
沈棲:“……不行,讓惜寶知道了不太好。”
季予慷:“我又沒想做什么。”
沈棲瞥了他一眼,心里想說的話全在表情上。季予慷被他這個眼神一激,呼吸都粗重幾分,卻只是狠狠吻上他的唇。
等季予惜從房間出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發現二哥和沈棲哥躺在沙發上——沙發展開了像個大床一樣。兩個人裹著毯子,正在看電影。可能是怕吵醒他,電影聲音非常小,幾乎聽不見的程度。
“醒啦?”季予慷問他。
季予惜嗯了一聲,然后說:“我餓了。”
沈棲便坐起來,“帶你去學校餐廳吃飯吧,要是吃不慣以后就在家里吃。”
沈棲說家里的時候很自然。季予惜聽得心中羨慕,相比季家的別墅,可能這里才是他和二哥的家。
“好啊,都行,我不挑食。”季予惜要去洗臉。
沈棲把季予慷也拍起來,“快換衣服吧。”
降溫了,三個人裹得厚厚的,從公寓出來往學校走。雖然路程只有十分鐘,風還是猛猛地往他們衣領里灌。
沈棲無比后悔,“早知道這么冷,我們就在家里吃了。”
季予慷一手護著弟弟,一手護著男朋友,把他們緊緊摟在一起,然后說:“冬天哪有不冷的。”
季予惜覺得不太自在,掙脫后往前跑了幾步,“跑起來就不冷了,快點吧。”
季予慷和沈棲還是攬著肩膀走著。
看著他們的樣子,季予惜說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覺,有點受不了的膩味,還有點……羨慕。
他突然就想起了荀鶴,荀鶴還不知道他搬到二哥公寓住了,他今天一天都沒有聯系自己,可能在忙。
【荀鶴要是談戀愛,是不是也是二哥和沈棲哥這樣?】
季予惜突然冒出來這個想法,但是略微一代入,就覺得無比別扭,他好像想象不出來,荀鶴和另外一個人這么親密的樣子。
季予慷和沈棲聽到他這句心聲,微微一怔,然后又對視了一眼。
沈棲用眼神安撫季予慷。
【不行不行,想象不出來。算了,先吃飯吧。】季予惜很快把這個念頭拋在一邊。
季予慷悄悄松一口氣。他不是反對弟弟喜歡男生,荀鶴很好,對惜寶也很好,這倆人真在一起應該也挺和諧的。但是!惜寶這根弦可千萬不能是他搭上的,要不然全家都要找他算賬!
他悄悄松開了沈棲的肩膀,沈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小聲問:“晚上還堅持要睡床嗎?”
季予慷趕緊搖頭,“確實不太好。”
他們三個直接進了離校門口最近的餐廳。這個時候也不挑哪個餐廳的特色是什么,只要能避風就行。
季予惜呵了呵手,然后問:“哥哥們,什么最好吃啊?”
季予慷帶著他走到可以點餐的窗口,問他想吃什么,然后點了幾樣,又問沈棲想吃什么。
沈棲領著季予惜找了個位置坐,看他好奇地四處打量,才想到這孩子沒上過大學。于是沈棲又溫柔地給他講D大的歷史,校園的特色這些。
正聊著,忽然有個人在他們面前站住,然后詫異地問:“小惜?你怎么來了?”
季予惜愣了愣,抬頭看到來人,才想起這是那天晚上一起吃過燒烤的周武,他打了個招呼,就不說話了。
就算沒有龔羅一的提醒,這個周武給他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沈棲也不怎么熱情,簡單說了幾句,就看見季予慷端著餐盤過來。
周武順著他的視線回望,又酸了吧唧地說:“真羨慕你們啊,你們兩個都保研了,我還得苦哈哈地考。”
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種說清道不明的意味,季予惜看著不太舒服。
正好季予慷來了,周武便讓了下位置,又壓低聲音說:“你們知道是誰泄露了商忻的私密照嗎?”
季予惜:“!!!”
這個事情他還沒聽說過,但是看二哥和沈棲哥的表情,這兩人一定是知道的。
【哼,竟然不告訴我。】
他有情緒了。
季予慷:“……”
只是現在只能先應付周武,等周武走了之后再哄惜寶吧。
他擦了擦手,問:“難道你知道?”
周武神秘兮兮地四處張望,然后很小聲地說:“聽說是龔羅一。”
“不可能。”沈棲想都沒想就說出口。
周武又說:“你別被他一副老實樣子給騙了,他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沈棲不愛背后說人是非,直接問:“你有證據證明是他做的嗎?”
沒等周武開口,他又說:“你要是有證據可以直接提交給警察,或者輔導員。要是沒有就別說了,我們不關心這些。”
周武張了張口,最后悻悻地說:“沈大公子果然高潔,是我不配。”
他冷哼了一聲,直接走了。
季予惜用不太小的聲音給二哥說:“他怎么破防了。”
周武聽見頓了一下腳步,走得更快了。
第075章 私密寫真
等周武完全走出視線之后, 季予惜才看向他二哥,問:“什么照片?”
季予慷扶額,“就是一件小事, 今天上午上課的時候,有人在教學用的電子屏上投放了商忻的私密照,報警后我們就走了。”
“誰做的?”季予惜剛才已經震驚過了, 現在倒是還算平靜。
不過他問出口就知道自己白問,如果知道是誰干的, 周武也不會在他們面前說龔羅一有嫌疑了。
季予慷搖搖頭, “不清楚,當時商忻懷疑是章爾,但是警察排查后,確定不是他。”
至于是誰,現在也沒有定論。官方現在的說法是有人惡作劇,惡意P圖傳播。那張照片是合成的, 并非商忻本人。
不論是合成圖還是原圖,都改變不了商忻是受害者的事實。
沈棲問:“周武為什么要說是龔羅一干的?毫無理由啊!”
季予慷搖搖頭,他們當然知道龔羅一不可能傷害商忻,所以不會相信周武說的話。可是如果周武把這個謠言傳播出去, 恐怕信的人會不少。畢竟龔羅一太不合群了,很難說他在學校里有沒有朋友。
“如果任由周武詆毀龔羅一, 會發生什么后果嗎?”季予惜突然問。
季予慷靈光一閃,“龔羅一保研成功, 如果他被取消資格, 那遞補人員應該就是周武。”
沈棲神色也凝重起來。
上午他們在圖書館看到的名單上, 周武是在遞補名單里的。只是當時看的時候,他們都沒太在意。對他們學校來說, 這個遞補名單幾乎算是擺設。前面錄取名單上的人員主動或是被動放棄錄取,這個名單上的人才有可能遞補成功。
“如果是這樣,那他好卑鄙啊。”季予惜喃喃道。
【等等——我好像串起來了,難道原本的劇情里,就是他用類似的手段陷害了二哥,讓二哥取消保研資格,換他遞補嗎?】
聽到這句心聲,季予慷和沈棲不由一怔。竟然是這個原因嗎?
季予惜越想越覺得合理,周武未必一定是投毒案的兇手或者傳播私密照的主謀,他可能僅僅是抓住機會利用了一下。也許在原本劇情中,嫌疑人有好幾個,二哥被捕對他最有好處,他就朝著那個方向努力了一下。
季予慷突然站起來,“你們先吃,我找一下輔導員。”
沈棲點點頭,在季予惜尚且迷茫的時候,對季予慷說:“我們吃完就先回去了,你的那份給你打包帶回家。”
“好。”季予慷沖他點點頭,又給季予惜示意。
季予惜不解地問:“二哥要去做什么?”
沈棲說:“他應該是想告訴輔導員周武在傳播龔羅一的謠言。”
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吃完飯,季予惜和沈棲從餐廳出來,天色全黑,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在燈光中,亮晶晶的像星星。
季予惜驚喜地說:“下雪了。”
沈棲也在笑,“今年的雪下的好早。”
這才剛進十一月。
季予惜特別開心地張開雙手,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雪,但每年冬天下雪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他掏出手機,想拍兩張照片。沈棲指揮他站在路燈下面,擺好姿勢,給他拍了兩張。
拍好后沈棲拿給季予惜看。
路燈的燈光很溫柔,襯得夜色越發靜謐。季予惜臉上的笑容很真誠,雪花從他指尖穿過,有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季予惜越看越滿意,夸了沈棲技術好,然后原圖無P發在了他的微博上。
這條微博的后綴和其他的都不一樣。他的粉絲們立刻察覺到這是本人發的,非常激動第留評點贊轉發。
季予惜拿著震個不停地手機,有點慌。沈棲樂呵呵地替他關掉提醒,又檢查了一下他有沒有開定位,才又把手機還給他。
這下能看評論了,季予惜大致翻了翻,增長速度過快他只能挑了一條問什么時候營業的評論,回了一句:[準備進組。]
從微博退出來,他才看到荀鶴給他發的微信。
季予惜愣了愣,遲疑了兩秒才點開。
荀鶴:[在干嘛?]
荀鶴:[吃飯了沒,下雪了。]
本以為荀鶴從C城回來,兩個人還像之前一樣親密無間。可隨著荀鶴逐漸忙碌,季予惜還是感覺到了兩個人的距離。就好像兩個本來親密無間的人,在漸行漸遠,而他毫無辦法。
他不太喜歡這種距離感。
也不知道怎么處理這樣的心情,只能放置不去想。也不去思考——希望一個人無時無刻只陪著自己——是不是過于無理取鬧了,好朋友會有這么強烈的占有欲嗎?
荀鶴今天一天都沒有聯系他,他只是看到這兩條微信,就覺得委屈了。
本想賭氣不回他,又覺得這樣是不是太小氣了。季予惜想了想,干脆彈了個視頻邀請。心道,你要是敢不接,我就不理你了。
荀鶴秒接。
他還在辦公室,接通以后觀察到季予惜在外面,就走到了落地窗前,把窗簾拉開,靠在窗戶上,視頻背景換成了窗外的夜色。
這樣大圖小圖比較和諧。
季予惜被他這一番操作逗笑了,本來有些氣悶的心情都瞬間放晴。
荀鶴這時才開口:“你怎么在外面?和誰在一起?”
季予惜的鏡頭掃過沈棲,然后說:“沈棲哥陪著我呢,我在D大。”
荀鶴有點酸,“怎么去D大了,你二哥呢?”
季予惜:“我在家有些無聊。我媽準備出差了,就把我打包發送過來,要不然白天就我自己在家。”
他這么一說,荀鶴瞬間心疼了,又暗恨自己不會分身術,想了想,期期艾艾地說:“你、你也可以來找我啊。”
季予惜愣住,剛才被沖淡的情緒卷土重來。“你那么忙,還是算了。”
荀鶴這么一說,他又覺得委屈了。
荀鶴一直盯著他,自然沒有錯過他的微表情,但他幾乎瞬間就get到季予惜的情緒,心中也有些酸澀。這個瞬間,他不確定他的選擇是不是錯了。如果選擇當一個導演,他和小惜還在同一個行業,是不是就有更多相處的時間。
但是這個念頭僅僅起來一瞬間,就被他壓下去。
他永遠不會忘記宋赫顯那天看向小惜的眼神,那種覬覦審判下流的眼神。只是因為他護不住他,換了季予慎到場,立刻就不一樣了。所以他只有站的更高,才能幫小惜擋住這一切惡意。
但是小惜很難過。他不表現出來,都藏在心里。
“小惜,你這樣我心都碎了。”荀鶴突然說。
季予惜愣了愣,心跳瞬間加快。原來他都懂,自己說不出口的小情緒,荀鶴都知道。原來他和荀鶴的距離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感受。
心中皺起來的地方,被撫平了,雖然還有委屈,但似乎沒有再往外擴展的痕跡。
也許,他應該多給荀鶴一點時間。
“不要哭。”荀鶴又說。
季予惜抬手觸碰到眼角,才發現自己掉了一顆淚。
“我沒有啊。”季予惜擦掉,又說,“可能是下雪,眼睛睜不開吧。”
他才不要因為荀鶴一句話就掉眼淚,太沒出息了。
沈棲離季予惜五步遠,季予惜和荀鶴聊天沒有避開他,他也沒有刻意去偷聽。但是季予惜的表情,還有隱隱掉眼淚的樣子都被他觀察到了。
這樣酸澀的心情,他沒有感受過。但他知道季予慷有過,他們兩個在一起后,季予慷曾經向他描述過類似的場景,患得患失的酸澀情緒,就是感情還不分明的時候,會經歷的階段。
這已經不是誰能教會小惜體會到的情緒,是他自己自然而然進入了這個階段。
沈棲輕嘆一聲。
季予慷再不情愿,這根弦恐怕也要在他這里搭上了。
這兩個人分明對彼此的感覺都不一般,偏偏一個藏得嚴嚴實實不肯說,一個懵懵懂懂不明白。要是荀鶴肯越界多試探一點,小惜馬上就會明白自己的感情。
他看著這兩個人就好像在看一鍋沸水臨開之前,大冒泡的樣子。
好好體會吧,這是一段感情最值得回味的時刻。
季予惜和荀鶴漸漸聊到其他的話題,他的情緒也被安撫好了。荀鶴說他正在做投標書,要是競標成功,昭然圖文就能上一個新的臺階。
季予惜不懂這些商業上的事,聽說他還沒有吃晚飯,說給他點個外賣。
荀鶴笑了笑,讓他不要操心,他已經點過了。只是可能天氣不好,延遲派送了。
正說著,樓下保安把他的餐送上來,季予惜就讓他好好吃飯,兩個人掛斷了電話。
“聊完了?我們回去吧?”沈棲呵了呵手。
季予惜看到他手里提的飯盒,這才想起來,他們還帶著二哥的飯。
季予惜:“……”
真該死啊,只顧著催荀鶴吃飯,把二哥的晚飯都忘了。
“不好意思,沈棲哥,二哥的飯都涼了吧,要不要重新買一份。”季予惜看了看不遠處的餐廳,他們剛才從餐廳出來,就沒有走多遠。現在拐回去買應該還來得及,就是不知道餐廳還供應不供應了。
“沒關系,回去我給他熱一熱。”沈棲換了只手,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和荀鶴吵架了?我剛才怎么看著你好像在抹眼淚。”
提到這個,季予惜就有些害羞了。連忙說:“沒有,可能下雪了眼睛睜不開,生理性眼淚,我們沒吵架。”
他知道沈棲一向心細,說完還特意觀察了一下沈棲的神色。
看到沈棲只是點點頭,并沒有太在意,才送一口氣。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讓沈棲哥轉述給二哥就不好了,季予惜試探地說:“沈棲哥,你不會告訴二哥的吧?我怕二哥也誤會。”
“放心吧,我什么都不說。”沈棲笑了笑。
季予惜果然放心。
等他們兩個回去后,季予慷已經回來了。
伸手接過兩個人脫下的外套,他奇怪地問:“你們干什么去了,怎么回來這么晚?”
季予惜就豎著耳朵聽沈棲的回答。
沈棲說:“下雪了,我們玩了一會兒雪。”
季予慷沒多想,“定是惜寶拉著你玩的吧,就他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季予惜忍住笑。
沈棲換好鞋子,準備去廚房,“我去給你把飯熱一下。”
季予慷按住他,“我自己去吧,熱個飯菜我還是會的,你和惜寶去玩。”
沈棲沒聽他的,跟著一起進了廚房。因為怕油煙,他還把廚房門關上。季予惜看他們這個黏糊勁兒,再一次感覺到肉麻中帶著點羨慕。真好啊。
他打開電視,挑了個頻道放著,掏出手機開始欣賞沈棲給他拍的照片。
拍的真帥。季予惜忍不住給荀鶴發了一張,嘚瑟一下。
荀鶴收到后,問他要原圖。
季予惜:[你要原圖做什么?]
荀鶴:[拍的這么好,我做個相框擺桌子上。]
季予惜莫名想到自己曾經也要過荀鶴一張簽名照擺在了他房間里的書桌上。他那個時候不覺得這個行為有什么特殊含義,現在再一想,是不是有點過于親密了?
不過既然他都擺了荀鶴的簽名照,那荀鶴擺他一張照片也正常。
于是季予惜挑了一張沒發在微博上的照片給他發了個原圖。
荀鶴看過,很滿意。
同一時間,沈棲在廚房借著抽油煙機的聲音,給季予慷匯報季予惜和荀鶴的狀態。季予慷聽完后心就是一沉。“這跟談愛戀有什么區別?”
這種酸澀的感情,戀愛階段也是有的。就比如他,晉施有時候故意在沈棲面前刷存在感,他就算知道沈棲已經完全放下,還是會在心里吃醋。或者聽說哪個女生喜歡沈棲很久了,哪怕人家從來沒有表白過,他也會小心眼的吃醋。
并非是有了名分以后就不吃醋了。
惜寶現在只是因為荀鶴不能經常陪他,就不高興,這種占有欲,根本沒有好辯解的。
季予慷:“我現在只希望他們遲一點挑明吧。要不然家里人要說是我帶壞了惜寶。”
“你覺得我們這樣是壞榜樣?”沈棲瞥了他一眼。
季予慷傾身,“當然不是。我媽埋怨我的時候,你別不開心。”
沈棲微微側臉,“不會,我能理解。”
做父母的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一條比別人更艱難的路,哪怕季父季母對他和季予慷接受良好,也不代表,他們接受小兒子也是同性戀。
猜到了沈棲心中所想,季予慷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才說:“他們不是接受不了惜寶是同性戀,是接受不了惜寶長大了。但是季予惜快十九歲了。”他們家還是把他當成一個小孩子一樣。
沈棲算了算時間,嗔道:“哪有那么快,惜寶還有三個月才生日。”
季予慷嘆道:“希望能撐到生日之后吧。”
他透過廚房的玻璃門,看了看客廳里的季予惜。發現他對著手機在傻樂,不由氣道:“肯定是荀鶴那小子在和他聊天。”
沈棲被他逗笑了,“你還說叔叔和清姨,我看你也和他們差不多,也不樂意惜寶和荀鶴在一起。”
季予慷的表情微微一僵。
誰讓荀鶴搶了他弟弟。
這天晚上,季予惜睡得很好。天亮之后,他醒來拉開窗簾,看到外面厚厚一層積雪,立刻蹦出臥室,喊道:“二哥,我要去堆雪人。”
季予慷睡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他的喊聲,翻了個身。
沈棲則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季予惜奇道:“你們……”他及時住嘴,沒有問出心里的想法。
【你們怎么分開睡了?】
沈棲臉有點紅,看了看季予慷,說:“不是要下去堆雪人嗎?快點去吧。等會兒小區里的小朋友醒來,就沒有好地方了。”
季予慷還不想起,被沈棲薅起來,裹上厚厚的羽絨服,塞了個工具,打發他和小惜下樓。
季予惜好奇地問:“沈棲哥不一起去嗎?”
沈棲笑著說:“我在家里做早餐,等你們上來就能吃早餐了。”
季予慷打著哈欠拖著季予惜下樓。
到樓下,季予惜才發現沈棲塞給他的是一個簡易雪人的模具,只要一夾就能做出一個雪人,他開開心心地夾了一排,又拍了好幾張照片發給荀鶴看。
回去后,坐在餐桌上吃飯的時候,沈棲才說:“輔導員在專業大群里替龔羅一澄清了。”
這就是昨天晚上季予慷找到輔導員所說的事,雖然龔羅一平常和他們不怎么打交道,但是周武的行為也有點卑鄙。私密照泄露的事,現在還找不到主謀,如果謠言傳的廣泛,會不會取消龔羅一的資格誰也說不好。
何況按照他們的猜測,周武未必沒有后手。畢竟他可是一個能把季予慷陷害入獄的人。
“但愿周武能收手。”季予慷說。
沈棲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來,“龔羅一當時提醒你,是不是知道了周武的什么動作?”
季予慷輕輕搖頭,“我不知道,今天要是能見到他,最好問一下。”
沈棲說:“十點有課。”
季予惜這才想到他們還得上課,忙問:“我能一起去嗎?”
季予慷點點頭,“可以的,當個旁聽生。”
今天的課老師比較和善,如果是之前那個專業課老師,季予慷還真不敢帶惜寶過去。不是不能聽,是他會提問,還樂意提問臉生的學生。
他可不想讓惜寶受這個罪。
說起來,惜寶變成學渣都怪他,就因為他學霸光環太強大,惜寶才厭學的。
季予慷看向季予惜的眼神充滿了愧疚。
季予惜:“?”
他們起的算早,吃完早飯,又在家里休息了一會兒,三個人才下樓一起去學校。
路上,還沒到教學樓的時候,他們又碰見了周武。
周武這次看起來不是那么客氣。對著他們陰陽怪氣地說了兩句話,季予慷等人都不想理他。他沒什么意思,又一個人走了。
“他是不是惱羞成怒了?”季予惜小聲問。
季予慷:“反正我們提防著他吧,誰知道他一計不成會不會再生一計。”
結果剛上樓,他們三個又碰見了龔羅一。
龔羅一好像是專門在等他們的,本來靠著墻在看書,看見他們的一瞬間,他就放下書,站直了身體。季予惜摸了摸墻的溫度,是真覺得這個是狠人。
季予慷主動問:“你找我們?”
龔羅一點點頭,看了看沈棲和季予惜一眼,才又說:“對,謝謝你了。”
他沒有說原因,他們都懂。
季予慷則說:“不用謝,這是作為你的提醒的回禮。”
龔羅一也想到那個提醒,臉色越發凝重。
季予慷又問:“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知道什么,就直說吧?”
龔羅一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我知道你為了我得罪了他。他本來就計劃對你有什么策略,現在只怕越發不肯放過你了。”
季予慷心中一沉,果然叫惜寶猜中了。
周武本來的目標是他,只是正好出現了商忻私密照泄露的事,讓他有了可以利用的機會,這才把目標轉移到龔羅一身上。
現在龔羅一的危機解除了,那他如果還想遞補成功,只怕要做出其他的動作了。
龔羅一的表情有點愧疚,“如果不是你幫了我,周武可能也不會對你怎么樣,現在……”
他搖搖頭,說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沒關系的,他也不能一手遮天,還要多謝你提醒我。”季予慷笑了笑,沖龔羅一舉著拳頭。
龔羅一試探地在他拳頭上碰了一下。
季予慷又問:“你知道商忻私密照泄露的事是誰干的嗎?”
他如果真的那么關注商忻,應該會有些眉目。
龔羅一說:“那張照片的確不是章爾拍的,是商忻拍私密寫真的影樓泄露出來的。”
“私密寫真?”季予惜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沈棲悄聲給他解釋:“影樓的營銷手段,說什么二十歲是人生最美的時候,不拍一套展現身體的寫真,等以后想回憶青春都沒有什么可回憶的。有很多女生都上當去拍了。”
“這個私密寫真尺度這么大的嗎?”季予惜又問。
沈棲再次解釋:“是的,有些跟全/裸差不多,只用道具遮擋關鍵部位。”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會有女生愿意去拍這個。
“商忻也拍過這個?她不害怕泄露出去嗎?”季予惜更加好奇了。
龔羅一苦澀道:“是章爾慫恿她拍的。我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想。”
季予慷則說:“影樓會告訴她們,女攝影師來拍攝,簽保密協議。制作出來后,原版銷毀,只保留相冊里那一份。”
就算是這樣,也不安全。所以肯拍這樣寫真的女孩子本身就有敢于冒險的精神。
龔羅一說:“商忻拍這套寫真還是大一的時候,都三年過去了,還能翻出來,絕對有人別有用心。”
如果他說的屬實,那章爾的嫌疑又升上來了。會不會是章爾知道商忻拍過這樣的寫真,告訴了那個主謀,那個人找到后,又發出來的呢?
季予惜有一點想不通,“如果商忻拍過這樣的寫真,那為什么她看到自己的照片,沒有想起來呢?”
他這么一問,季予慷和沈棲都微怔。是啊,商忻當時完全沒想起來。
龔羅一解釋說:“不是的,這個照片并不是寫真里的照片,甚至都不是正式的照片。是拍攝間隙,試鏡頭的照片。”
季予惜三人齊齊看向他,龔羅一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龔羅一說完后,注意到他們的表情,連忙解釋:“這件事我也是昨天才查到的。”
和商忻不一樣,龔羅一一看到照片就想到商忻曾經拍過類似的寫真。于是他昨天什么也沒干,去查了那個影樓。他的動作比警察還快,他從影樓出來以后,才看到警察進去。
想必警方現在和他掌握的線索差不多。
第076章 急性中毒
但實際上, 警方確實比龔羅一掌握的多,比如警方在影樓附近路段的監控中查到了章爾的身影。
就是周一清早,他在影樓外停留了幾分鐘, 然后轉進監控死角。再出現就是一路疾行,中途他想掃個單車,結果唯一一輛還是壞的, 所以他跑著去了學校。
因為這個發現,章爾又被叫走問話了, 上課前沒回來。
現在已經上課十分鐘了。季予惜覺得上課還是挺有意思的, 除了他聽不懂。季予慷很注意他的狀態,生怕他有什么心理陰影,等看到季予惜在本子上勾勒人物剪影圖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想多了。
【還是做學生好,要是我以前用功讀書能上大學就好了。】季予惜在心中感嘆。
然后他愣了。
他為什么會冒出這種想法?他從前只是一個系統,從誕生就在和不同的宿主打交道。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 他這個身份的一切都是NPC代理的。按照原書里的劇情,如果他沒有來,這個世界根本就不會有季予惜這個人。
他在這個世界生活的這近一年時間,他好像都快忘了自己本來并不是人, 只是一個保守謹慎不起眼的系統。
季予惜怔了片刻,才輕輕搖頭。
想那么多干什么, 除了單予安之前的危機,他和系統的聯系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今天這堂課, 除了章爾, 商忻和陸少山兩個人也沒來。任司趁老師不注意, 悄悄挪到了季予慷身邊,告訴他昨天晚上, 陸少山在宿舍里和商忻大吵一架。
季予惜坐在季予慷的另一邊,豎著耳朵密切關注。
季予慷問:“為什么吵架?”
任司說:“好像是商忻責怪他不夠關心她吧。”
季予慷又問:“那章爾當時在嗎?”
任司:“在的,他倒是平平常常,把我尷尬壞了,宿舍就我們三個人。”
季予慷奇道:“就你們三個?龔羅一呢?”
任司:“龔羅一昨天晚上沒有回來,不知道去哪里了,今天早上八點以后再回來的。還有周武,昨天也沒有來串門。你說我要不要晚上也出去住?我實在不想和他們兩個待在一起了。”
任司想想都痛苦,這兩個人彼此不說話,又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他為什么要受這種罪啊?
季予慷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任司說想出去的住的那句話。不管任司有沒有想讓季予慷收留的意思,季予慷都表達了自己公寓不夠住的現狀。
任司說:“我沒想住你家,我去當電燈泡嗎?這個學期還有兩個月,要不我也在外面租個房子算了。”
任司本來隨口說的,說出來后又覺得可行性很大,他還在備考,其實是有理由住外面的。要不是每天回家不方便,他都想回家住了。
季予慷接著問他:“你知道陸少山和商忻是怎么在一起的嗎?”
任司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你是想問他倆是不是綠了章爾吧?這個還真說不好。陸少山和我說,是商忻追的他,我當時就說不行,讓他給章爾說一下,結果他小子轉臉和人家在一起了。當時章爾也沒有說他分手了沒。”
“商忻追陸少山?”季予惜悄悄插話。
任司:“是真的,當時陸少山給我說的時候我也不信,他還給我看了商忻發給他的微信。”
季予惜覺得奇怪。
商忻因為章爾不夠上進才和他分手,可陸少山又比章爾好在哪里?雖說陸少山是D城本地人,不像章爾那樣可能要延畢。但他的前途依然不明朗,和商忻的家庭還是不匹配。商家雖說沒那么大的產業,給子女鋪路總是要做的,再怎么也比陸少山強。
商忻的眼光為什么不向高處看呢?
【商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其實從她和章爾在一起還談了快三年,就挺讓人迷惑的。聽說她和章爾分手,季予惜當時還說不怪她。誰知她轉身就找了陸少山。
季予慷聽到惜寶心聲后,在手機上操作了一下,把之前季予慎發給他的有關商家的資料轉發給了季予惜。
季予惜好奇地點開看。
越看越嘆息。商家這輩子就商忻和她姐姐兩個孩子,但他父母更偏愛姐姐,因為姐姐從小是在他們身邊長大的。等到商忻的時候,由于工作關系,商忻由家里老人撫養,一直到快上學才接回身邊。
商家父母不喜歡小女兒和他們不親近,更喜歡姐姐嘴巴甜又貼心。久而久之,商忻就和他們離心了,連生活費都靠自己賺,商家父母想起來才會給她轉一次錢。也難怪商忻會看上章爾和陸少山這樣不夠優秀的男孩子。她應該是不夠自信,潛意識里覺得優秀的男孩不會喜歡他。
這樣的處境,也難怪商家父母肯把姐姐不要的婚事推給她。
至于商忻為什么會答應,這個很難說。也許她不得不答應,也許她以為這是父母對她的關愛。直到她漸漸明白這是父母親手把她推進了一個火坑。
【按照一般故事情節發展,商忻才應該是重生復仇的那一個吧。】
季予惜看了看自己系統背包里唯一的那個預知未來的道具,有點想讓商忻看看。只是這樣做風險太大,商忻和他也不認識,季予惜只動了下念頭,就放棄了。
而且他不確定動用這個道具是不是對他身體有損害,他上次用完睡了二十個小時。
如果為了別人的事損傷自己的身體,那他還沒那么無私。
旁邊的任司又講了些陸少山和商忻的事。在任司和陸少山沒有疏遠之前,他們兩個關系最好。陸少山有什么都告訴他,所以任司才會知道商忻追陸少山時候的那些細節。按照任司的說法,商忻也沒有用什么手段,就是平常多關心陸少山了一點,加上多吹捧了幾句。
他說的眉飛色舞,可見這兩天憋壞了。
講臺上的老師時不時翻動課件,季予慷一心二用,一邊聽任司嘀咕,一邊在書上標重點。
任司隔一會兒就喝一次水,大概喝了三次。他突然揉著肚子,不說話了,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額頭上也沁出細密的汗珠。
“我肚子好痛。”他最后說。
季予慷騰地站起來。
老師暫停講課看向他,整個教室的學生都看向他。
季予慷忙說:“老師,任司肚子疼,快叫救護車。”
班長瞄了一眼,就掏出手機打電話。季予慷眼疾手快地把任司的水杯遞給了季予惜,“收好,警察來了給警察。”
季予惜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這就是原來劇情中,二哥經歷過的投毒案嗎?為什么會這個時候發生?受害者怎么會是任司?假如中毒案會發生,那他想象中的受害者名單,是沒有任司的。
任司和這幾天里發生的事都沒有關系。從一開始的龔羅一和陸少山打架,到商忻私密照泄露,周武傳播龔羅一的謠言,再到陸少山和商忻吵架,任司一直是旁觀者,為什么有份參與的人沒事兒,他卻中毒了呢?
同學們七手八腳地任司抬到空曠的地方,這個時候任司已經昏迷,怎么叫都沒有反應。
“他怎么了?”老師焦急地問季予慷,剛才季予慷離的最近。
季予慷搖搖頭,“他昏迷之前說他肚子很疼,上課這段時間他沒吃東西,只喝了水。”
“難道是中毒了?”老師神猜測,然后讓人給任司灌水,催吐。
“救護車多久能到?去個人在學校門口接一下。”老師又安排。
班長快速安排了五六個同學一起往樓下跑,在學校門口到教學樓之間分開站著指路。這個陣仗把他們學院的領導都驚動了,問明白什么情況后,直接報警了。
最后救護車先到,警車后到。
季予慷、季予惜和沈棲一起見了警察,沒想到來的還是個老熟人。
朱警官也奇了,“怎么又有你?”
他說的是季予惜。
季予惜:“朱警官,這是我二哥,出事的是他的同學。這個案子歸你管嗎?正好我這兒有點線索。”
朱警官:“……”
這就是熟人的好處,不用他問,直接就說可以提供線索。
季予惜把任司的水杯拿了出來,然后把前因后果講了一遍,又說,“當時我二哥覺得這個水杯不對,就讓我保管著。”
朱警官把這個水杯當做證物收集起來,又問任司在學校的情況。
這些是由季予慷和沈棲兩個人回答。問完他們,朱警官又問其他的同學。
季予慷他們暫時可以先回去。臨走之前,季予慷特意去看了輔導員,他們班連續三天報警,輔導員一臉菜色,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都到頭了。
三個人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沉默。
但任司的狀況不太樂觀,剛才被抬上救護車時,整個人都軟著,毫無意識。這樣的任司,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生命力在流逝。尤其是季予慷,本來還在和任司說話,人要是沒了,可能會是他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沈棲輕輕地握了握他的手,“不是你的錯。”
季予惜聽到后,轉頭去看他二哥,發現他二哥的狀態確實有點難受。也說:“任司不會有事的。我們能做的是幫他把兇手找出來。”
他也不知道原來的劇情中受害者后來怎么樣。但他知道二哥只是被冤入獄,并沒有死刑。所以他推論可能受害者還活著。
聽到惜寶這么說,季予慷放松了很多。“可是怎么找到兇手?”
季予惜也犯了難。
沈棲猜測:“會和周武有關系嗎?”
季予慷:“動機呢?周武最大的動機想保研,可任司并不在保研名單里。就算是想嫁禍給別人,昨天晚上在宿舍的只有章爾和陸少山,他們兩個都沒有保研。周武陷害他們有什么用?”
“何況昨晚,周武也沒有去我們宿舍。”季予慷想了一會兒,又說。
沈棲說:“未必是昨天晚上下的毒。任司不可能一上午不喝水吧?要是昨天晚上下毒,他早就毒發了。”
“有道理。”季予惜忙說,“放到今天上午,其實龔羅一也有嫌疑。那就要看看任司今天都去過哪里,和誰接觸過。”
季予慷嘆了一口氣,“這就麻煩了。”
雖然現在學校到處都有監控,但查監控只能讓警方去查,他們幫不上什么忙。商忻私密照的案子還沒有破,現在又多了一個下毒案。這兩個案子是分了兩組警察在偵辦,也不知道查到最后能重合多少。
沈棲接著問:“還有一點,毒是直接下在杯子里還是水里?”
這兩者是有區別的,如果是下在任司的水杯里,那就是針對任司的行動。如果是下在水里,那是下在宿舍的飲水機里還是教學樓的直飲水機?這兩個地方都是任司有可能接水的地方。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針對他們宿舍的行為。如果是后者,那潛在使用人數可就多了。
季予慷:“這個也只能等警察查了。”
他們能想到,朱警官肯定也想得到,何況這些懷疑最終要通過檢測來驗證,在檢測結果出來之前,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任司能醒,問他是最輕松的。”沈棲嘆說。
季予惜突發奇想,“要不我們吃完飯,去醫院吧?任司被拉到了哪家醫院里?”
沈棲想了想,“應該是這邊最近的醫院,我問問班長,當時他好像跟車去了。”
他們三個人也不回公寓了,在學校外面找了個小飯店,湊合吃了一頓午飯。飯后,沈棲也問到任司所在的醫院的位置,三個人打了個車直接往醫院去。
任司還在急救,班長在外面陪著兩個家長在等。
看見季予慷他們,班長立刻過來低聲說:“情況不太好,送過來的時候心脈很微弱。”
季予慷的心就是一沉。
班長又說:“這兩位就是任司的父母。”
任司的父母看著只是普通人,此刻任母正在抹眼淚,任父雖然沒有哭,眼圈也紅紅的。他們接到學校的電話直接來了醫院,本來隨急救車來的還有個給他們上課的那個老師。等任司父母一到,他立刻走了,生怕這對父母在醫院就開始問責。
班長介紹季予慷就是第一個發現任司情況不對的同學時,任母一把緊緊攥著季予慷的手,“孩子,阿姨謝謝你了。你能不能再給阿姨講講當時發生的事?”
季予慷維持著這個姿勢,把當時的情況講了一遍。
聽到任司總共喝了三次水的時候,任母擦了下眼淚,然后說:“怪我總讓他多喝金銀花水,要不然他應該能喝出來味道不對。”
這位母親深深地自責。
季予慷則有些意外,“阿姨,你知道任司喝的不是白開水?”
任司的水杯不透明,季予慷一直以為他喝的就是白開水,聽任母的意思卻不是。
任母解釋說:“他一到冬天就容易上火,每年我都會給他準備好多金銀花,讓他冬天泡水喝,他這個習慣從小就養成了。”
【那有沒有可能,毒是下在金銀花里呢?】
季予惜開發了新的思路。
季予慷手指微微一動,這是個新思路。不過警方看任司杯子里的金銀花,應該也能想到。要不要提醒一下朱警官呢?
這個時候,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季父一個箭步沖過去,“醫生,我兒子怎么樣?”
醫生說:“現在生命體征平穩,人還沒醒,能醒就能好。”
緊接著,任司被推出來,他的身上插著好多管子,任母一看又哭了,輕聲喊著任司的名字。季予慷等人一起幫忙把任司退回病房。
護士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
護士走后,班長說他還沒吃飯,他先去吃飯,然后給任司父母帶點吃的回來。任司父母這個時候都不愿意離開兒子,就特別不好意思地謝謝他,還要給他拿錢。
班長不肯收,小跑著出去了。
任母對季予慷說:“孩子,你和我兒子一個宿舍,一定知道平常他得罪過誰吧?到底是誰給他下毒的?”
季予慷答不上來。
沈棲說:“阿姨,任司平常在學校不曾和誰結仇,所以我們也不知道是誰會做這樣的事。”
任母十分難過,“孩子上個學差點把命都丟了,我還總說他不用功,他要是能醒,我再也不催他用功學習了。”
任父站了一會兒,突然憤怒地說:“我要去學校問一問,我兒子到底是被誰害的。我兒子現在昏迷不醒,他們連個代表都不出現,有這么欺負人的嗎?”
季予慷替輔導員解釋了一句:“當時警察也在,我們輔導員還要配合警方工作走不開。”
“難道你們學校就一個老師嗎?輔導員走不開,其他人呢?還不是因為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兒子也不是什么天才,他們才這樣對待我們。”任父更氣了,眼睛也布滿血絲。
沈棲忙說:“我們不是在為學校辯解,其實出了這個事情,學校是要負責的。”
不光是輔導員,當時可是連院長都驚動了。如果任司性命不保,院長難道會不受任何影響繼續當他的院長嗎?
“叔叔,現在關鍵是任司,等任司脫離危險,學校要是還沒有交待,我支持你去學校詢問,再幫你介紹厲害的律師。”季予慷說。
任父想了想又坐回去。
沒等到班長回來,輔導員帶著警察來了。這個警察是朱警官的徒弟,年齡不大,但很沉穩。
輔導員先表達了歉意,又看了看任司的狀況,然后介紹說警察來問案情。任父任母對任司在學校的情況知道的不多,警察問完并沒有有價值的線索,便說等任司醒了,第一時間告訴他們。
他還要忙其他的工作,所以要先走一步。
季予慷主動要求去送他,想把之前他們猜測的,毒可能是下在任司自己的金銀花茶里這件事告訴警察。這個警察認真聽完后,告訴他任司所有的個人物品都收回去檢驗了。如果毒真的下在花茶里,是一定能檢驗出來的。
季予慷頓時放心,他就說嘛,他們都能猜到的事情,警方肯定也能。于是他認真地說:“任司是我的朋友,我很希望能幫他找到兇手,如果你們有能用到我的地方,請一定開口。”
警察點點頭,特別說:“我師父說你們以前提供的線索都很有價值,所以你們要是想到什么也一定告訴我。”
季予慷想到自家弟弟的那些離奇經歷,有點沉默。
這位警察再次讓他留步,準備轉身走的時候,沈棲從病房出來,沖著他們大聲說:“任司醒了!”
季予慷一怔,反應比旁邊的警察慢了兩步。
他們又連忙回到病房,任父任母都守在任司床邊,兩個人都激動地流下眼淚。任司還很虛弱,很小聲地喊了一句“爸媽”,然后把視線轉到一旁的季予惜身上。
他看到季予惜就知道就是季予慷救了他,想扯一個微笑都沒扯出來。
季母忙說:“兒子,你歇著。”
季父則激動地說:“我去找醫生來。”
這個時候,警察和季予慷前后腳進來。警察迅速占據任司最近的位置,把任母都擠出去了。
他急忙問:“任司?聽得到我說話嗎?”
任母不太愿意,也是心疼兒子,忍不住說:“他才剛醒,話都說不出來。”
警察從口袋里把證件掏出來,展示給任司看。“我是警察,能聽到就點點頭,能說話就回答我。”
任司:“我能。”
任母又差點抹眼淚。
警察拿出個小本本開始做記錄:“知道是誰給你下毒嗎?”
任司:“知道。”
他這一句知道,整個屋子里的人都震驚了,一個個越發專注地盯著他看。
警察:“是誰?”
任司:“周武。”
這個名字既意外又不意外。季予惜他們之前就想過這個可能,只是猜不到周武的動機,才作罷。現在聽任司說是周武下毒,好像也挺正常的。
什么時候周武在他們心中都變成這種形象了?
警察:“你怎么確定是他?”
任司:“我無意中知道他在計劃什么,他想殺我滅口。”
他的確很虛弱,像這樣長的句子,中間歇了四五回才說完。
警察:“他在計劃做什么事情?”
任司:“他想殺了龔羅一。”
警察看向季予慷,“龔羅一?”
季予慷解釋說:“也是我們宿舍的。”
警察:“他為什么要殺龔羅一?”
任司:“因為他嫉妒龔羅一有對象。”
龔羅一有對象?這又是什么時候的事?
季予惜幾個人頭頂齊齊冒出個問號。
這個時候,季父低著醫生進來了,醫生看見警察在做筆錄,就說:“他現在的意識還不清醒,最好等他完全清醒的時候再問。”
警察一愣,“那他這半天都是在胡說?”
醫生:“這我說不好,可能全是胡說八道,可能半真半假,也有可能是肺腑之言。”
警察:“……”
季予惜心道:【難怪他會說周武會嫉妒龔羅一有對象。】
第077章 聯手陷害
警察走后任司又睡了一覺, 這次一直到傍晚才醒。他醒來時,只有任司的父母和季予惜他們三個人在場。輔導員等任司睡著以后就走了,走之前還在說讓任司父母放心, 學校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待。現在最重要的是任司的健康,讓他們安心在醫院照顧任司,等整件事情水落石出后, 學校會有處理結果。
季予惜幾人為了任司清醒后第一手消息,硬是在他的病房守了一下午。
任司一睜眼最先看到的是季予慷, 頓時兩眼一紅, 都快哭了。后來任母撲上來,問他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完全清醒了,他才收勢,又開始安撫任母。
再之后,任父看出來這三個同學有話要和兒子說, 就拉著任母要出去給任司買晚飯。
等他們出去后關上門,任司馬上說:“我懷疑是周武干的。”
他這句話在不太清醒的時候也說過,季予慷沒怎么吃驚,只是問他:“怎么說?”
任司解釋說:“今天上午我很早就從宿舍去圖書館了。等到快上課的時候, 才從圖書館到教學樓準備上課,在路上碰見了周武。”
因為昨晚下的雪太大, 上午的時候,學校里的雪還沒有清理干凈。從圖書館到教學樓和從宿舍到教學樓走的是同一條路。
任司:“他看見我的時候給我打招呼, 我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跤, 手上的東西全都摔出去了。周武幫我撿的, 那個時間他完全有機會動手。”
這是任司自己思考過的最可能下毒的時機。
“除了這個時間,再就是我進教室以后, 又去了一趟洗手間,當時東西都放在教室里。如果有人動過,那查了監控應該能看到。”任司又說。
【朱警官今天一定把監控都翻了一遍,要是這么明顯,他都不用接著查了。】季予惜在心里想。
季予慷微微點頭,把惜寶這句話重復了一遍:“警察已經接手這件案子了,如果是在教室里下毒,監控肯定能拍到。那這案子早就結了,但是警察下午還來看過你,說是想問問情況。對了,你還記得你當時說的話嗎?”
任司遲疑了。
他隱約記得警察來過,但他當時說了什么,他完全沒有印象了。
季予慷一言難盡地看著他,任司忐忑地問:“我說了什么?”
想到任司之前胡說八道的那些話,季予慷就有點說不出口,他不由看向季予惜,“惜寶,你講一下吧,你后來都快笑抽了。”
二哥這么一說,季予惜忍不住又哈哈笑了,然后把任司怎么懷疑周武要殺龔羅一,因為周武嫉妒他有對象的話說了一遍。
任司聽到最后捂住了臉,這真是他說的嗎?
季予慷拍了拍他,問:“周武到底做了什么?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打算說嗎?”
任司再次猶豫,隔了一會兒才說:“其實我那天聽見周武在打電話。”
就在季予慷開生日宴的那天,下午陽光很好,室外不太冷。任司沒有去圖書館,而是帶了本英語詞典在宿舍樓下的小花園里背單詞。當時他坐在秋千架上,小花園里沒什么人。
后來他看見周武打著電話來了,任司一開始并沒出聲,當時想著等他掛了電話再給他打招呼。過了一會兒,他聽著周武對著電話說的話不太對,就悄悄戴上了耳機。他當時不敢走,因為周武離他很近,他一動,周武肯定能察覺到。
后來,周武掛了電話,一眼就看見了他。任司也不敢抬頭,只用眼角余光打探情況。周武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才喊他的名字。
任司還是假裝聽不見,直到周武走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任司才假裝和他偶遇。
季予慷好奇地問:“你到底聽說了什么?”
這個問題沒那么難,任司的表情卻十分耐人尋味,似乎不怎么好講出口一樣。
過了幾秒,沈棲在一旁突然插話:“是不是和予慷有關?”
“你怎么知道?”任司大吃一驚。
他說出口后,又立刻給季予慷道歉,“對不起啊,你都能馬上救我,我聽周武說了那些話后,卻沒告訴你。”
他很愧疚。尤其是知道今天是季予慷當機立斷救了他后,他的愧疚就更重了。他和季予慷比,實在太差勁了。這讓他怎么好意思把這件事說出口呢?
季予慷此時更關心周武到底說了他什么,忍不住說:“別道歉了,趕緊說重點吧。”
“哦哦,對。”任司想了一下,才說,“周武說你和沈棲肯定能保研,要是把你們兩個拉下水,他的競爭壓力就小很多。他還說了很多想法,類似陷害什么的,他沒有細說,我只零星聽到幾個詞,并不太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還有我的事?”沈棲驚奇了一下。
季予惜則若有所思,【難道因為原來的劇情中二哥和沈棲哥沒有在一起,沈棲哥當時也沒有參與保研,他就沒有算計沈棲哥?】
季予慷聽到后,悄悄和沈棲對視一眼。
還真有可能。
任司則說:“反正我聽到了你們倆的名字。”
季予慷又問他:“那天下午,你看見龔羅一了嗎?”
任司認真回憶了一下,又搖搖頭,“沒有。他怎么了?”
季予慷說:“龔羅一那天晚上到我家,就是為了提醒我要小心周武。”
任司更加羞愧了,連龔羅一和他們關系不怎么親近的人都能提醒季予慷,他卻什么都沒有做。他做人何止是比季予慷差,也比不上龔羅一。他什么時候和別人差距這么大了?
季予慷沒在意他的這點情緒,而是說:“警察應該還會來問你,到時候你把這些情況都告訴他們。”
任司點點頭,又問:“會不會對你們有不好的影響?”
季予慷:“沒事,我們保研合法合規,也沒做過違紀的事,坦坦蕩蕩不怕查。”
他站起來,招呼沈棲和季予惜一起走。
任司的表情是既想攔著,又不敢攔,只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
不一會兒,任父任母回來。他們只看到兒子在病房里,忙問:“你的同學都走了?”
任司嗯了一聲。
任母說:“你這幾個同學都是好孩子,你和他們交朋友,我跟你爸也能放心。”
任司苦笑,“我們怕是做不了朋友了。”
從他把那件事說出口以后,季予慷就不會再把他當朋友了。沒有人愿意交他這樣關鍵時候袖手旁觀的朋友。只怕在季予慷心中,龔羅一都比他可靠。
任父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說:“不管人家把你當不當朋友,你今天的命可是他救的。醫生都說了,晚上一步,你就沒命了。要不是你那個同學反應快,你現在恐怕就躺在太平間里。”
“你說的什么話!”任母不樂意了。
任父也自悔失言,不再往下說了。
任母瞪了他好幾眼,才對任司說:“你爸的意思是,別管別人怎么想,你先擺正自己的態度,先付出真心,做好你自己該做的,別人看到了,自然也會真心待你。”
任司猶豫道:“可是已經晚了。”
任母:“晚什么晚,你才幾歲,一輩子那么長,你怎么就知道你以后一定幫不了他的忙?”
任司被他母親一語點醒。沒錯,他現在有機會發現自己的問題,是好事啊!以后只要牢記今天的羞恥感,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就是進步了。他反正欠了季予慷的,未來一定找機會還上。
……
出了醫院,季予慷問兩個人,是要先吃飯還是先回公寓。
季予惜晃了晃手機,說:“我不跟你們一起了,荀鶴找我吃飯。”
季予慷和沈棲立刻都轉頭看他,把季予惜看得心中發毛,“怎么了?”
沈棲忙說:“沒事,你怎么去?我們打車送你過去?”
他還狠狠掐了季予慷一把,把季予慷掐的齜牙咧嘴的。不過因為害怕季予惜看見,他忍痛穩住了,說:“惜寶是該多交點朋友,你這一年來總是和荀鶴混在一起,他一忙你就落單,這可不行。”
雖然二哥說的都是實話,可是季予惜卻不愛聽。
說得好像他除了荀鶴就沒別的正經事了一樣。
“我就快進組了,到時候在劇組里交朋友吧。”季予惜敷衍了二哥一句,想到沈棲剛才的問題,又說,“不用送我了,荀鶴說他來醫院接我。”
荀鶴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今天再忙也要抽空給季予惜發消息。于是季予惜就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荀鶴,荀鶴擔心得不行,要不是還得和趙家幾個討論投標書的事,他早就跑過來了。再怎么說,他們身邊都藏著一個兇手,這讓荀鶴很不安。
季予惜剛說完,荀鶴的電話就打過來,季予惜接通后報了個位置。
過了一會兒,就看見荀鶴快步走過來。
他看見季予慷,腳步一頓,然后自然地喊了一聲:“季二哥。”
這個稱呼好久沒聽見了,季予慷挑了挑眉,“怎么又愿意叫我二哥了?”
自從荀鶴知道他比季予慷大卻給季予慷叫了好久二哥以后,他就不怎么稱呼季予慷了。當然他也沒叫過季予慷的名字,有話向來直說。今天突然又這么稱呼,季予慷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卻不太爽。
荀鶴笑了笑,“喊習慣了,改不了口。”
季予惜偷笑,他是真的覺得有趣。
沈棲忙說:“好了,既然荀鶴來了,就把小惜交給你了。小惜晚上住在他二哥的公寓里,吃完飯你記得把他送回公寓。”
荀鶴鄭重道:“我知道了。”
于是沈棲就拉著季予慷走了。
季予惜還有些不解,“二哥怎么突然不高興了,你看他的背影,好像不怎么情愿。”
荀鶴當然知道原因,剛才兩個人一來一往的交鋒,彼此都已經懂了。季予慷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季予慷知道了他的心思。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訴季予惜。
于是荀鶴說:“可能是小情侶的把戲吧,我們看看就好,千萬別參與。”
季予惜似懂非懂。
雖然今天沒能參與到案件中,荀鶴還是非常關心整個過程的,又讓季予惜給他講了一遍。聽到任司說周武曾經給別人打電話,要對季予慷和沈棲兩個人做點什么時,他立刻問:“周武給誰打電話?他在學校和誰走得比較近?”
算計季予慷和沈棲的事,講道理算是比較隱蔽的壞事,但周武卻有人商量。假如這個人也是季予慷他們身邊的人,那更應該把他揪出來了。要不然就算抓到了周武,不還有一個危險的人在身邊嗎?
季予惜撓撓頭,他們都忘了問。
不過任司應該不知道,他當時嚇都嚇死了,哪還管得了周武給誰打電話。
“聽我二哥說,周武在學校屬于比較活潑的類型,和誰關系都不錯,恐怕很難確定他是和誰謀劃的。”季予惜犯了難。
“沒關系,等查出來周武就是下毒那個人,再給朱警官提一下,應該能問出來。”荀鶴忙安慰他。
他們現在正在一家火鍋店里,坐等開鍋。
下雪天和火鍋比較配,荀鶴來之前就問過季予惜想吃什么,又特意找了家評分比較高的店,開車帶他過來。
季予惜說完任司中毒的事,又說:“還不知道商忻私密照泄露的事查的怎么樣了。”
關于這件事,他最后一個消息是,警方查到私密照泄露的事和章爾有關,并把章爾叫去問話,也不知道問出來沒有。
“你覺得這兩件事會有關系嗎?”荀鶴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一杯可樂。
季予惜輕輕搖頭,“應該沒有什么關系吧?私密照的事明顯報復商忻,下毒的事和商忻沒關系。”
荀鶴搖搖頭,“周武未必和私密照泄露沒有關系。你忘了嗎,周武還散播了龔羅一的謠言。”
季予惜:“!”
對啊,周武是干過這件事。只是當時他們都以為周武借力打力,覺得有機可乘,才那么做。如果周武一開始就抱著這個目的去做的呢?
周武都能想到把二哥和沈棲哥拉下水,難道想不到怎么安排龔羅一嗎?要知道龔羅一同樣非常有競爭力。
“你真聰明,我現在就給二哥打電話。”季予惜夸了荀鶴一句,拿起手機就解鎖。但他隨即遲疑了,私密照的事如果和周密有關,那……
荀鶴把他的手按住,然后說:“你先別急,咱們再分析分析。”
季予惜重新把手機放下,“你說吧,我聽著。”
荀鶴便道:“私密照的事和章爾有關系,如果和周武也有關系,那章爾會不會就是周武打電話的那個人?”
兩個一起干過壞事的人,的確有非常大的可能一起謀劃另一件壞事。
這是季予惜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
只是他又想了想,覺得有些地方解釋不了。“周武針對我二哥他們,是為了保研機會,章爾又是為了什么?章爾根本沒可能保研。”
“也許是交換呢?”荀鶴又說。“我幫你做一件事,你幫我做一件這種。”
季予惜再次沉思。
【章爾應該早就知道商忻移情別戀,他想報復商忻。周武就和他聯手策劃商忻私密照泄露的事,同時散布謠言陷害龔羅一。周武和章爾商量怎么陷害我二哥的時候,被任司聽到了。于是他們決定把任司除掉,策劃下毒的事。說得通。】
【是不是原本的劇情里,我二哥就是被章爾做手腳陷害的?那時候我二哥可是常住宿舍的,章爾想動手腳,簡單很多。難怪我二哥百口莫辯,什么辦法都想過了,依然破不了局。】
他盯著眼前咕嘟咕嘟冒熱氣的鍋底,快要冒火了。
“太可惡了!”季予惜猛然說。
荀鶴嚇了一跳,扭頭看旁邊的人都在他們,忙讓季予惜低頭。
季予惜則壓低聲音說:“如果真是周武和章爾一起犯下的事,我一定要讓他們坐牢。”
荀鶴點點頭,“應該的。”
他下了一盤牛肉卷,給季予惜撈了一碗。讓他吃點東西冷靜一下,現在只是猜測,他們什么證據都沒有。朱警官如果動作快,說不定都不用他們費勁兒就能破案。
季予惜在荀鶴的勸說下,平息了怒火,開始認真吃牛肉片。
結果,他剛吃了兩口,突然又想到了,“要是周武和章爾打配合,那給任司下毒的罪名,他們想栽贓給誰?”
【原本他們可是栽給了我二哥。】
荀鶴也是一愣,“龔羅一?”
又是龔羅一。
因為栽贓給龔羅一,又是一個一箭雙雕。把任司毒死,再通過章爾嫁禍給龔羅一——章爾和龔羅一、任司都是一個宿舍的,想從中做點什么最方便不過。
這套路應該和原著劇情中的一樣,只不過他們想陷害的對象從季予慷變成了龔羅一。
季予惜騰地站起來,“我得趕緊回去找我二哥。”
荀鶴看著剛端上的食材,心里有點可惜。但季予惜現在也沒有心情吃火鍋,荀鶴不想勉強他坐著,于是說:“要不打包吧,回你二哥公寓吃。”
季予惜點點頭。
荀鶴就找了服務員,把所有的菜品打包,又另外要了兩份底料,才開車送季予惜回去。
兩個人進門的時候,季予慷和沈棲正穿好外套要出門。看見他們,季予慷先是一愣,“你們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他的視線從上到下把季予惜掃了一遍,沒受傷,也沒哭。
于是季予慷更疑惑了,“你們吵架了?”
季予惜這才知道他二哥誤會了什么,忙說:“不是,我們想到了一點事情,想趕緊回來告訴二哥。”
季予慷看了看荀鶴,“想到什么了?”
季予惜說:“荀鶴說,周武很可能和章爾聯手,任司中毒的事,他們估計想栽贓給龔羅一。”
季予慷微微挑眉,再次看向荀鶴。
荀鶴手里還拎著菜,迎上他的視線,只是說:“我就是無責任瞎猜,猜偏了別怪我。”
沈棲:“恭喜你,答對了。”
他接過荀鶴手里的菜,“你們還沒吃晚飯吧?你們是打算留下來自己吃,還是和我們一起去看看龔羅一?”
“龔羅一怎么了?”季予惜忙問。
季予慷說:“就是你們猜的那樣,警方從他的私人物品中檢測到有毒化學物質,和任司中毒的化學成分一樣。”
“什么時候的事?”季予惜有點懵。
季予慷說:“警方做了很多工作,我們宿舍的幾個人是重點排查對象。大家的個人物品都被拿去檢測了,結果出來后除了龔羅一那里有,另一處就是任司的花茶里。”
花茶這一點,和他們之前猜的一樣。
“可任司中毒不是因為喝了有毒的金銀花茶。他早上醒來先去的圖書館,在圖書館學習那么長時間不可能不喝水。要是金銀花里有毒,他早就毒發了。可他他毒發卻在十點之后,說明毒是中間的時間點下的。”季予惜說。
“沒錯,這就是他們作案的漏洞,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找朱警官。”季予慷說。
“我和你們一起去。”季予惜立刻退到門口。
季予慷又去看荀鶴,荀鶴:“一起吧,好不容易趕上了,我也參與一下。”
季予慷點點頭。
沈棲從冰箱里拿了幾個小面包,“你們先墊一口,等見過朱警官回來后,再吃火鍋吧。”
“謝謝沈棲哥。”季予惜接過來,分給荀鶴一半。
季予慷繼續介紹情況,“龔羅一剛剛被傳喚走,我們要去警局。”
季予惜拆了個包裝,隨口問:“二哥是怎么知道這個消息的?”
季予慷看了看他,“你猜不出來?”
季予惜剛要搖頭,忽然明白了,“是陸少山?”
一個宿舍六個人,除了季予慷和沈棲還剩四個。現在龔羅一被傳喚走了,任司在醫院。章爾上午剛被警察叫去問話,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就算他回來,也未必會關心龔羅一,畢竟陷害龔羅一的事,多半就是他干的。
也就只剩一個陸少山了。
沈棲說:“陸少山快嚇死了,聽說他跑回家了。”他家也是本地的。
“他和商忻怎么樣了?”季予惜好奇地問。
沈棲:“恐怕好不了了,聽他電話里的意思,他在責怪商忻,說就是因為商忻才惹惱了章爾,說不定章爾還會報復他。”
季予惜和荀鶴交換了個神色,都有些疑惑。
這次換荀鶴開口問:“他知道是章爾在報復?”
他怎么知道的?
沈棲搖搖頭,“他不知道,可能就是第六感吧,覺得章爾不太對。”
其實他之前給季予慷打電話的時候,說話都顛三倒四的,一會兒扯到這里,一會兒扯到那里,一會兒罵商忻,一會兒罵章爾。知道他已經回到家里了,季予慷才放下心,讓他別想太多,晚上好好睡一覺。
第078章 再見未來
到了樓下, 還是由荀鶴開車——剛好他有車,本來季予慷他們是打算打車去的。
荀鶴盡職盡責地當司機,季予慷在一路上和他閑聊, 聽說他最近在忙著做投標書,突然在心中萌生了一個想法。不過,季予慷悄悄掃了一眼惜寶, 決定還是等惜寶什么時候開竅了,問過大哥以后, 再說那個想法。
季予惜問章爾的情況, 季予慷和沈棲都不清楚,應該還沒被放出來。因為他要是被放出來,一定會在他們大群里嘚瑟自己的清白。
季予惜嘆道:“二哥,你們宿舍奇葩率好高啊!”
季予慷:“……”竟無法反駁。
沈棲弱弱地為龔羅一說了句好話,“龔羅一還是好的。”
“也就一個龔羅一了,還有點不合群。”季予惜幫他補上后半句。
章爾就不說了。陸少山沒擔當, 短短幾天他和商忻從戀愛到分手,足夠看清他這個人的人品。任司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和陸少山混的時間長了,陸少山沒擔當的毛病他也有, 也就比陸少山多點底線。
天色早就黑了,警局也已經下班, 只剩下值守的人。季予慷在大門處給朱警官打電話,要不然他們進不去。
季予惜則悄聲問荀鶴:“朱警官之前是在這個警局嗎?”
荀鶴搖搖頭, “不是。”
沈棲耳朵尖, 聽見他們的對話后, 解釋說:“朱警官是借調過來的,他之前辦了幾個大案, 有升的跡象。”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看了季予惜一眼。
季予惜:【不可能是我的緣故吧?】
才說了這么幾句,朱警官就從里面出來,幫他們開門,“我就猜到你們要來。”
他的視線在幾個人身上挨個停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季予惜覺得朱警官看自己的時間比別人多了兩三倍。
接著朱警官看見了荀鶴,“你小子怎么也來湊熱鬧?”
他跟荀鶴比和其他人都要熟一些,問這句倒不是真的質問,而是好奇。
荀鶴不太好意思,這說的他多八卦啊。只能弱弱地解釋:“我晚上和小惜一起吃飯,就趕上了。”
朱警官讓他們進來,廢話不多說,“我辦的這個投毒案和另一個案子合并了。”
【果然如此。】
季予惜精神一震,趕緊豎起耳朵,仔細聽他說。
朱警官又側著身子看了季予惜一眼,卻沒有繼續講。一直把他們帶到辦公室里,才又說:“你們應該知道和哪個案子合并了吧?”
季予惜連連點頭,看到朱警官的視線又移過來,季予慷悄悄往前挪了一點,把他擋住,然后才說:“應該是商忻私密照泄露的案子吧?”
朱警官微微抬起下巴,“還挺聰明。”
季予慷笑道:“我們班一共就出了這兩個案子。”
朱警官說:“那個章爾也是你宿舍的吧?最近你宿舍出事的頻率好高,你可要小心了。”
季予慷:“多謝關心。”
他感覺有點奇怪,朱警官既然已經猜到他們會來,那應該知道他們是來問龔羅一的事。但朱警官始終不提龔羅一。季予慷想了想,主動說:“朱警官,其實我們來是想問問——”
“我知道。”朱警官打斷他的話,“章爾是商忻這個案子的嫌疑人,現在還不能放他,你們也見不著他。”
季予慷:“我們不是來見他的。”
朱警官:“那你們是想問下毒案的進展吧?這個暫時也不能告訴你們。”
季予慷快速說:“我知道,我們不是要問案子,是想問問龔羅一。”
朱警官愣了愣,“龔羅一?他怎么了。”
朱警官臉上的表情不像是裝的,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龔羅一的事。
【什么意思?龔羅一不在這里?】季予惜一臉茫然。
季予慷也懵了,“龔羅一不是被傳喚了嗎?”
朱警官:“什么時候?”
他更驚奇。
季予慷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是說在龔羅一的私人物品中檢測到有毒物質,懷疑是他給任司下毒,然后把他帶走了嗎?”
“誰告訴你的?”朱警官奇道,“化驗結果是保密的,沒有通知你們學校,我們也沒有安排人去傳喚龔羅一。”
【壞了,會不會是周武做的?】季予惜突然這么想。
一旁的沈棲已經拿出手機給龔羅一打電話,可是話筒里傳出來的聲音是關機提示。
季予慷馬上道:“朱警官,龔羅一可能有危險。”
朱警官這個時候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有人用假裝警察把龔羅一騙走了。他立刻進入工作狀態,一邊安排人去查,一邊問季予慷是怎么知道的。
季予慷把陸少山說的話都轉述了一遍。
“陸少山……”朱警官騰出手叫人去找陸少山。
季予慷趕緊提醒陸少山此時在他家里,朱警官點點頭,表示了解。隨后客氣地表示沒空招待他們,請他們見諒。
季予慷一行人自然也不會這個時候打擾他們辦案,立刻轉身出去。他們剛走到院子,剛好遇到了另一隊執行公務回來的警察,領頭的那個,季予惜他們見過,正是朱警官的徒弟。
他見情況不對,快速走到朱警官身邊詢問,朱警官簡短給他說了兩句話,又給他指季予慷幾個人。這個徒弟就點點頭,走過來把季予惜等四人領出去。
四個人茫然地站在了警局門口,頗有些不知所措。
“到底怎么回事啊?龔羅一不見了,是周武干的嗎?”季予惜最先沉不住氣。
可是荀鶴說:“周武不像是這么沖動的人,看他這幾次行動,他喜歡搞陰的,像這種假扮警察的事,他做不出來。”
季予慷:“你倒是了解他。”
荀鶴:“我喜歡觀察人。”
這倒是。
季予慷不和他爭這個,“不是周武,還會是誰呢?”
沈棲也道:“那個人把龔羅一騙出去,要做什么?龔羅一除了和周武,還和誰有恩怨?”
季予惜隨口說:“有怨的恐怕沒有,有恩的倒是有那么一個。”
隨即,他愣住了。
【不會是商忻吧?應該不會,龔羅一是為了報恩,他做什么都是為了保護商忻,商忻沒道理針對他。】
季予惜一秒鐘轉了好幾個念頭,等他回神發現大家都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么。季予惜推了推荀鶴,“想什么呢?”
荀鶴動了一下,然后說:“你們剛才發現沒有,那個警察抓了一個人回來。”
季予慷嗯了一聲,“我看見了。”
荀鶴:“你覺得是周武嗎?”
季予慷一怔,仔細回憶了那個一閃而過的畫面,卻記不起來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周武。“你覺得是嗎?”他反問荀鶴。
荀鶴只見過周武一次,單看身形,他覺得很像,只是身形相似未必就是。
沈棲說:“給周武打個電話看他接不接吧?”
他說著又給周武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
“是他的概率又增加了兩成。”荀鶴說。
季予慷道:“怪不得剛才朱警官一直攔著我的話頭,不想讓我問,他害怕我是來問周武的。”頓了下,他又說,“其實抓了周武才是合理的,畢竟我們都在懷疑周武了,沒道理警察想不到。既然周武被抓了,其他的就和我們無關,走吧,我們回家吃火鍋去。”
他不提還好,一提季予惜馬上就覺得餓了,催荀鶴趕緊走。
于是荀鶴去開車,又拉著幾個人回來。
結果在回去的路上,一行人看到了先他們一步出發的警隊。
護城河岸上,停了一排閃著燈的警車,而觀光橋上則有人在對峙。
“我們看看去。”季予惜忙說。
荀鶴便把車停到了路邊,結果剛停下,就聽見有警察沖他們吹口哨:“不要停留,禁止圍觀。”
季予慷率先下車往警察身邊走,解釋說:“那邊可能是我的同學,讓我去看看,說不定能幫上忙。”
雖然是夜色里,但是觀光橋上亮著很多燈,季予慷往那邊看,隱約能看到橋上的人正是商忻和龔羅一。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商忻把龔羅一騙出來了,惜寶當時只是這么一想,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事,沒想到真的發生了。
看到這邊的動靜,朱警官的徒弟走過來,說:“我師父讓他們過去。”
季予慷朝季予惜他們招招手,幾個人跟著走到了橋頭上。
離得更近,看得更清楚。
商忻手里拿著一把刀,正抵在龔羅一的脖子上。
龔羅一沖著朱警官喊:“不要傷害她,她是被騙了!”
“怎么回事啊?”季予惜忙問。
朱警官手扶著耳機,里面正在報告狙擊手的位置。只要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擊斃持刀的兇犯。
龔羅一盡量保持冷靜,對商忻說:“你不要沖動,我沒做過那些事,是有人在騙你。”
商忻崩潰道:“不是你還能是誰?我一輩子全完了,我還怎么見人?我就算是要死,也要帶你一起。你不是說你愿意嗎?為什么又招來這么多警察?”
龔羅一每句話前都要沖著警察喊一遍“不要傷害她”,然后再解釋:“不是我報的警,我沒有帶手機,你是知道的。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季予慷心中微動,立刻打開校園論壇,從打掃過得殘跡中搜尋真相。
等他看到頻繁出現的商忻的名字,以及好多人在求資源的時候,就大致猜到發生了什么。和之前那張私密照泄露的手法一樣,應該是有人把商忻更多的私密照發在了學校論壇。商忻誤以為是龔羅一做的,于是要報復龔羅一。
他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季予惜他們。
季予惜立刻想到:【這也是周武的安排嗎?】
荀鶴說:“現在管不了周武了,如果不把商忻勸下來,只怕警察快要沖她開槍了。”
她激動的時候,手里的刀在龔羅一的脖子上割出一道道口子,就算龔羅一一直喊著不讓開槍,只怕警方也會采取行動。
季予惜突然往前走兩步,“讓我試試。”
“惜寶!”季予慷臉色一變,急忙拉住他,“你干什么?”
季予惜一動作,橋上的商忻就發現了。她立刻把刀又往下壓了一下,威脅道:“你往后退!”
季予惜掙脫季予慷的手,沖她笑了笑,說:“姐姐,我有話對你說。”
“季予惜!”季予慷急了,直接喊了他的全名,又伸出胳膊去拉他。
朱警官攔住他,不讓他再往前靠近,“讓他試試,說不定他真的能把人勸下來。”
季予慷掃了一眼朱警官,沒說話,眉間的憂慮卻更深了。
荀鶴則若有所思。
季予惜已經走出去好幾步遠,此時季予慷再想把他拉回來已是不可能的事,只能緊緊盯著他,然后拜托朱警官一定保證他的安全。
朱警官點頭,“放心吧,這么一個人才,我比你們還緊張。”
荀鶴的心微微一顫,他瞬間明白了季予慷在憂慮什么。
不得不說,朱警官是敏銳的。雖然季予惜和他沒有接觸過幾次,但他依然察覺到季予惜的特殊。難怪他今天看季予惜的次數比其他人都多。荀鶴比其他人都更熟悉他,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反倒沒有季予慷警惕。其實剛才在警局里,季予慷就開始替季予惜遮擋來自朱警官的凝視了。
現在又聽朱警官夸季予惜是人才,荀鶴再察覺不出來,就真的太遲鈍了。
一瞬間,他的心跳都加快了許多。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朱警官盯上小惜!
橋上,季予惜已經走了一半的位置,他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顯得人畜無害。可能是他的威脅性太低,商忻奇異地沒有對他生出逆反的情緒。
直到季予惜快靠近的時候,商忻才喊了一句:“你別再往前了!”
季予惜停在那里,然后說:“姐姐,我有話要對你說。”
商忻:“你就站在那里說,我能聽見。”
季予惜搖搖頭,“你能聽見,別人也能聽見。”
商忻的神色顯出一絲猶疑,季予惜趁熱打鐵,又說:“我知道姐姐心中有很多怨憤,但我給姐姐說的話,能改變姐姐的未來。只是這個話只能我和你知道,別人不能聽。”
季予惜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他自己的心跳也在加速。
他之前就想過要不要讓商忻看一看自己的未來。后來沒有做,是因為他有顧慮,他不想為了一個陌生人拿自己的生命冒險。但是現在他又想試著救一救她,他已經改變了那么多人的命運,再多一個陌生人的,沒什么不好。
至于會不會對他自己有什么影響,季予惜拿不準,大不了……再睡二十個小時吧。
商忻聽到他的話,只沉默了一會兒,就說:“不可能的,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就滾落下來。
她才二十幾歲,人生就已經污點重重。她沒有以后了,她也接受不了自己有這樣的黑歷史。
“我可以的,只要姐姐肯讓我靠近你。我們把龔羅一放回去,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姐姐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季予惜好言相勸,想了想又說,“姐姐要是覺得我是在騙你,不如用我來替換龔羅一,把我當成你的人質,這樣就兩全其美了。”
他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手中什么都沒有。
商忻有點心動。龔羅一卻不肯,“小惜,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不必如此。你放心,商忻是個好姑娘,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不是真的想對我不利。”
季予惜翻了個白眼,“你閉嘴吧,這沒你的事兒。”
商忻正被他說的火氣,又聽季予惜罵了他一句,頓時笑了。
季予惜再接再厲,“姐姐,你就聽我一次,我不會騙你的。”
商忻想了想,指揮季予惜,“你過來一點。”
等季予惜靠近,她把龔羅一推出去,把季予惜抓在了手里,依然用刀抵著他的脖子。龔羅一頓時懵了,“商忻,你不要傷害他。”
季予惜安撫地看著他,“你快去告訴朱警官他們,我沒事,別讓他們開槍。”
龔羅一頓時往橋下跑。
等他走了,商忻才問季予惜:“你要對我說什么?”
季予惜一改剛才裝出來的純良,臉上的表情沉靜許多,語氣也帶著一絲憐憫,“我想讓姐姐看看你自己的未來。”
“未來?”商忻不敢置信,“我怎么能看到未來?”
她說了一句話后,隨即不知道腦補了什么,又皺著眉,“你小小年齡,就學了些騙人的把戲,果然不是個好人。”
“姐姐不試試,怎么知道是不是騙人。”季予惜微微挑眉。
商忻遲疑了幾秒,實在抵不住未來的誘惑,問:“怎么能看到?”
季予惜伸出一只手,“姐姐把手給我就好。”
商忻緩緩把手遞給他。
……
橋頭,龔羅一幾秒鐘就跑了過來。季予慷幾個人立刻把他圍住,“什么情況?我弟弟呢?”
龔羅一喘了一口氣,忙說:“你弟弟說他有話要對商忻說,不能讓我聽見。就把我換下來了。”
他說完一抬頭,看見季予慷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心跳都靜止了,忙說:“我不肯,是他和商忻商量的。”
季予慷聽到惜寶代替龔羅一成了人質,整個人要失去理智了,哪還顧得上別的,他把龔羅一撇開,只一把抓住朱警官的胳膊,“朱警官,到底什么時候開槍?能不能把我弟弟救下來?”
龔羅一又被他語氣中的殺氣驚到了,連忙擺手,說:“不行不行,你弟弟說不讓開槍。”
季予慷瞪著他,“那是我弟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商忻對你是很重要,我弟弟更重要十倍。”
他從沒有展示過這樣凌厲的氣勢。龔羅一被他嚇到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沈棲從旁邊握住季予慷的手,“別擔心,惜寶不會有事的。”
季予慷眉頭一皺 ,看見荀鶴在旁邊一動不動,更是氣不打一處,“荀鶴,你說話!”
荀鶴兩只手無意識地在背后攥緊,他正盯著橋中間兩個人影,并沒有關心季予慷在爭執什么。此刻聽到季予慷喊他,才勉強被叫回來一絲注意力。他開口,聲音干澀,“惜寶不會有事的,我們等著吧。”
季予慷皺了皺眉,終究沒再鬧下去。
……
橋上的季予惜和商忻已經轉到另一個空間中。
商忻只覺得眼前一晃,再看向四周,已經不是之前的場景。她有點慌,“這是哪里?”
季予惜:“未來。”
商忻還想說點什么,卻看見她的父母。她愣了愣,喊了一聲:“爸,媽。”
商家父母卻沒有聽見,只是都一臉不耐煩。商母看看手表,“怎么還不出來?”
正說著,旁邊的大門一開,從里面走出來個人。商忻看到又是一愣,走出來的那個正是她自己。她立馬相信了這就是季予惜所說的未來。
出來的‘商忻’低著頭走到商家父母面前,被商母罵了一通。
商忻注意到原來未來的自己是從看守所里走出來的,她又是一震,接著才從商母的口中聽到事情原委。
她裝扮警察把龔羅一騙走,到底沒能殺了龔羅一,被警察從橋的另一邊撲倒后,隨即被捕坐了牢。再之后,她的父母托關系為她打點,沒過多久她就被放出來了。
商忻沉默地跟著商家父母和‘商忻’的身后,覺得不是滋味。
他們回到商家,遇見了她的姐姐,她的姐姐趾高氣揚,連看都不看‘商忻’一眼,只告訴父母,她不想嫁人,想留在商家。
商母十分寵溺她的姐姐,把人拉到懷里,問她:“怎么又不愿意嫁了?這門婚事你不是一直都很期待嗎?”
商業聯姻說不上好壞,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商忻的姐姐叫商灝,十幾歲時就知道自己未來要嫁給誰,她不止一次在商忻面前炫耀過,因為商忻沒有豪門要她。
所以現在聽到商灝不想嫁人,不止是‘商忻’吃驚,連強行進入這個空間的商忻也很吃驚。
商灝說:“反正我不嫁。”
她沖著商母撒嬌,這種母女間的氣氛,商忻從沒有體會過。
季予惜知道她為什么不想嫁,這個時候的商灝已經重生了,她知道她所嫁非人,所以不愿意再嫁一次。
商母說:“這怎么行呢,你和何家的婚事是早就訂下的,很多人都知道。要是退婚,我們兩家的生意都要受影響。”
商灝哼道:“誰說要退婚了,換人不就好了?”
商母一愣,“什么換人?”
商灝瞥了一眼沙發角落的‘商忻’,說:“便宜她了,讓她嫁不就好了。反正是商業聯姻,我們家嫁過去哪個女兒不都一樣。”
商忻和‘商忻’又是同時愣住了。
她姐姐愿意把這么好的婚事讓給她?
第079章 再次昏睡
商忻親眼看見她的姐姐如何勸說她們的父母同意她替嫁, 也聽到她的母親是怎么貶低她。商母說她私密照漫天都是,還蹲過看守所,名聲已經臭了, 想嫁進何家簡直癡心妄想。
商母說這話的時候,‘商忻’還在現場,只羞的無地自容。
商忻的恥辱感病并不比‘商忻’少, 她們是不同時空的同一個人,經歷過同樣的事情, 感受自然也一樣。
商灝卻說:“何家自己也不干凈, 只要爸爸這么和他們說,”她對著商母附耳輕輕說了幾句話,然后又笑道,“何家也不敢不答應。”
商母微微皺著眉,“這是真的?”
商灝:“絕對真。”
商母看了看‘商忻’有些猶豫,“如果你說的是真的, 那商忻嫁過去,也——”
“媽!”商灝打斷她的話,瞥了‘商忻’一眼,“商忻現在這個樣子, 能嫁什么好人家?何家再怎么樣,配她還是配的起的吧?別的不說, 她有案底,哪戶好人家愿意娶她啊?再說我們捏著何家的把柄, 何家也不敢對商忻不好,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嗎?”
‘商忻’的頭更低了。
商忻則微微一怔, 她還沒有接受自己已經有了案底的事實。
商母則猶豫了一會兒,然后說:“我和你爸爸商量商量。”
商灝一點都不急, 她知道只要她媽媽同意了,她爸爸就會同意,重來一次,她一定不能像以前一樣了。她站起來,說:“媽,我在馬場養了匹小馬,現在過去看看。”
商母還不知道這件事,奇道:“什么時候養的?”
商灝:“就前兩天,我聽一個朋友說起來才想著養一匹,順便學學騎馬。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喜歡騎馬,我要是不會,和他們沒話題聊。”
商父問:“錢夠花嗎?養一匹馬應該不便宜吧?”
商灝立刻笑道:“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那再給我點零花錢唄,我每個月定期都要給馬場付寄養費,確實是很大一筆。”
商父掏出手機給她賺錢,“你去吧,不夠了再問爸爸要。”
商忻在旁邊既難過又傷心,和商灝比起來,她真的不像是商家的親生女兒。她大學的生活費是自己賺的,在她姐姐變著花樣玩樂的時候,她在拼命打工。結果她的母親嫌棄她土,嫌棄她沒見識,嫌棄她小家子氣。
她倒是也想像她姐姐那樣,隨時隨地可以長見識,可商家沒給她這個環境。
商灝拿到錢走了以后,商父看見‘商忻’還坐在角落,眉頭就是一皺,“你怎么還不回房間?在這兒坐著丟人現眼。”
‘商忻’憋著眼淚飛快地跑回房間。
商忻看著她自己的背影,表情既難過又迷茫。
季予惜問她:“這樣的未來你喜歡嗎?”
商忻搖搖頭,“如果是這樣的未來,我寧可不要。”
畫風一轉,季予惜和商忻也來到了馬場。這個馬場季家也有份,只是季予惜自己還沒有來過。他們在馬場轉悠了一下,就看見了商灝。商灝坐在馬背上,正沖著旁邊的男人撒嬌,那個男人穩穩扶著她的小腿,把她的腳放在了馬鐙上。
“那是……”商忻認不出來。
季予惜也不認識,但他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蘇云。”
蘇家的長子,年輕有為,是他大哥結婚后,最受豪門女孩子青睞的男人,也是商灝重生那一版故事里的男主。商灝就是為了接近他,才要在這個馬場養一匹馬。
商忻不敢置信,“她看上了蘇云?”
“你好像很吃驚?”季予惜覺得奇怪。
商忻遲疑片刻,才說:“她不是和何家有婚約嗎?”
季予惜輕笑,“你以為她是說著玩的?她已經把何家的婚約讓給你了。”
商忻再次感覺到困惑,“她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因為她喜歡上了蘇云,才不想嫁到何家嗎?”
季予惜輕輕搖頭,商忻跟她的姐姐一比,是真的單純。可見商家是真的沒有認真教養她,才讓她像個茫然無知的少女一樣,對這些心機手段全然不懂。剛才商父看‘商忻’的那一眼,嫌棄都寫在臉上。這還是那個因為家有孕妻,對龔羅一的父母心生憐憫,冒雨送他們去醫院的男人嗎?
有時候季予惜也覺得人性真的很復雜。既可以這樣偉大,又可以那樣殘忍。
季予惜:“你想知道為什么,不如自己去看。”
緊跟著場景再次飛轉,他們兩個來到了何家。這天是何家和商家聯姻的日子,商父商母出完婚宴就走了。‘商忻’忐忑地守著婚房里,她的旁邊是她看不見的季予惜和另一個商忻。
沒過多久,新郎進來了。
‘商忻’騰地站起來,她很局促,也很緊張。自從婚約換人后,她和何家這個小兒子只見過兩回,都是長輩坐在一起談婚事細節的時候。當時何家長輩說讓他們兩個人自己去玩,何臻把她領出來,只問了她一句知道怎么回家嗎?見她點頭,何臻就自己走了。兩次都是。
雖說是商業聯姻,兩個人想有多深厚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但商忻還是希望最起碼兩個人相處能和諧一點。
可是何臻不是這樣想的。
新婚之夜,他沒有在家里住。他只是進來換了身衣服,然后又出去了,全程都沒有和‘商忻’說一句話。就好像房間里沒有‘商忻’這個人,她只是一個花瓶、一個擺件一樣,一眼掃過去不值得在意的東西。
商忻和站在床邊的‘商忻’都很懵逼。
何家,何臻,怎么會是這個樣子?他們好像只是娶回來一個擺設,并不關心這個擺設有沒有情感,有沒有思想。
新婚第二天,何家長輩開始“教導”‘商忻’規矩。
何母說:“家里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的個人賬戶按月會有進賬,你只要安守本分,培養點文雅的愛好就可以了,平常沒事盡量別外出。”
‘商忻’和商忻又懵了,這又是什么意思?軟禁嗎?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商忻’當夠了透明人,終于逮到了何臻回家。她堵住了房間門,不想讓何臻離開,并期期艾艾地對著何臻說:“我需要一個孩子。”
這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就連一旁旁觀的商忻都滿臉爆紅。
可是何臻卻很奇怪地看著她,像是沒聽懂一樣,問她:“你剛才說什么?”
‘商忻’那一句話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于是她換了個說法,說:“我知道我們是商業聯姻,可就算這樣,也該有一個后代,就當是我后半生的寄托。”
何臻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只把‘商忻’看得不知所措。
然后他才說:“想不到啊,你們家竟然沒有告訴你。”
商忻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商忻’同樣也是。
“沒告訴我什么?”‘商忻’緊張地問。
何臻嗤笑一聲,“我給不了你孩子。你要是想知道更詳細的,不如回娘家去問。”
他看著‘商忻’的眼神很奇怪,明明什么都沒說,‘商忻’卻覺得很恥辱。因為這件事她層本該知道,但父母卻瞞著她嗎?
不等‘商忻’說話,他再次撇了‘商忻’走了。
‘商忻’手腳冰涼,頹然地坐在地上,恍惚中感覺到自己被商家騙了。
“他為什么這么說?”商忻問季予惜。
這樣的事情,不論是她還是這個時空的‘商忻’都是第一次經歷,因為代入感,商忻的狀態其實和‘商忻’差不多。
季予惜心生不忍,卻沒有隱瞞,“他是雙性人。”
“什么?”商忻沒明白。
季予惜解釋說:“他有兩套生理構造,既有男人的生殖系統也有女人的生殖系統,嚴格來說,他并不算是男人或是女人,只是何家把他當男孩子養大了。但他不能生孩子,也不能讓你懷孕。”
商忻的身體恍惚了一下,卻在瞬間抓住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我姐姐知道這件事對嗎?她就是因為這個不肯嫁,把婚事推給了我。我父母也知道,并且拿這件事成功威脅了何家,讓何家同意新娘換人。”
她的表情凄慘又可憐,“只有我不知道,他們決定我人生大事的時候,就這樣把我排除在外,只考慮自己的利益。多么可笑啊,我最親的家人,聯手把我推進了這樣的深淵之中。”
季予惜蹲在她的身邊,感覺自己像是惡魔低語。“這樣的未來你喜歡嗎?”
“我當然不喜歡,憑什么是我!”商忻的眼睛睜的很大,眼中盡是不甘。
季予惜嘆道:“再往后看吧。”
場景一轉,‘商忻’回娘家質問。
商灝卻恥笑她過這么久才發現,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商母則說,她除了何家,她還能嫁給誰?起碼現在她衣食無憂,何家也沒虐待她。還說這門婚事是她姐姐對她的關愛,讓她過好自己的日子。商父還說,何臻除了不能有孩子,配‘商忻’是綽綽有余。何家也不止何臻一個兒子,她沒有生育壓力,只要在何家安分守己,一輩子這么過也沒什么不好。
何家固然讓‘商忻’感到惡心,父母姐姐的做派更讓她心灰意冷。
‘商忻’回了何家,她想和何臻離婚。可何商兩家是商業聯姻,離婚根本就不可能。
何母為此對‘商忻’大為不滿,‘商忻’隨后搬離了何家,卻在外面四處碰壁,丟盡顏面。最后更是不知道是商家還是何家動手,送走了她這昏暗無光且短暫的一生。
一直到最后,旁觀的商忻連站直身體都很困難。她整個人都痙攣了,微微發著抖。
季予惜扶著她,問:“這樣的未來你甘心嗎?”
商忻搖搖頭,“我不甘心,我沒對不起別人,憑什么是這樣的結局!他們又憑什么擺布我!”
她小時候不在父母身邊長大不是她的錯,是她父母工作不順利,無法照顧兩個孩子才把她送回老家的。后來她和父母不親近也不是她的錯,是她的父母一直不喜歡她,對她多有打壓。她唯一犯的錯就是識人不清,認識了章爾這個渣男,被他慫恿拍下了那些私密寫真,又被龔羅一散播出去,她沒能報復龔羅一,自己卻有了案底。然后又被親姐姐換親替嫁,成就這可悲的一生。
何止可悲,這更是多么可笑的一生。
商忻突然笑了,她的笑中帶淚,表情崩潰又瘋狂。
季予惜:“別的都對,但是龔羅一不欠你,你不該報復他,這是你做的唯一一件錯事。”
商忻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看向季予惜,似乎不敢置信,“什么?”
季予惜:“龔羅一不可能會散播你的私密照,他是來報恩的。”
季予惜接著把龔羅一的來歷給她講了一遍。聽到龔羅一出生時,曾被他的父親救過,龔家為了報恩,龔羅一才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商忻有些怔忪。這真是她的父親會做的事嗎?
“可是龔羅一一直在跟蹤我……”她剛說出口,頓時明白了。龔羅一跟著她是想保護她,她卻誤會龔羅一對她有惡意,誤信了私密照是龔羅一散播出去的鬼話。
季予惜看她反應過來了,才問:“是誰告訴你龔羅一跟蹤你的事?”
商忻:“周武。”
果然是他。
季予惜拍了拍手,對商忻說:“現在我們該回去了,和未來比起來,眼下這點困境不算什么。”
商忻的神色卻有些不對,季予惜心中微驚,“你別告訴我,你看過了自己的未來,還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不是,我有點害怕。”商忻說,“我以后只有我自己了。”
商家于她只有利用。她的姐姐為了攀更高的枝,把她填到坑里。她的父母明知道她嫁過去不會幸福,卻為了利益執意如此。她不會再認這個家了。
但她孤身一人,真的能行嗎?‘商忻’的結局,會不會就是她重來一次也改不了的結局。
“不是還有龔羅一嗎?”季予惜提醒她,“他是為你來的,不是為了商家。”
商家虧欠她許多,卻把龔羅一送到她的身邊,這怎么不是一種命中注定呢?
“龔羅一,他、他真的是為了我?”商忻還是不夠自信。
“你可以自己去問。”季予惜拉住她,再一個瞬間,他們重新回到了觀光橋上。
商忻睜開眼,騰地把手中的刀扔了,接著她看見了季予惜脖子上被壓出的紅痕,手忙腳亂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很疼吧?”
季予惜用手指摸了一下,有點刺痛,但沒有流血。“沒事,我們快過去吧!”
他們一起往橋頭走的時候,季予慷剛停止發瘋。
荀鶴早在他們有動作的時候就緊盯著兩個人看,等看到他們準備往這邊走,便立刻動身往季予惜哪里跑。
季予慷心中一跳,阻攔的話都來不及說。幸好他接著也看到了商忻放棄了危險動作,才把懸著的心放下來,和沈棲一起往橋上走。
荀鶴來到身邊,先仔細檢查季予惜有沒有受傷。又看到他脖子上的紅痕,手指抬起來,卻不敢碰。
季予惜安慰他說:“沒事的,沒有破皮。龔羅一脖子上有好幾道口子呢,我比他好多了。”
“你還有心管別人!”荀鶴難得氣急,說出口又開始后悔。
季予惜倒是沒生氣,看他這樣心急,他的心反倒很穩。于是伸手握住了荀鶴的手,“我有分寸,沒問題的。”
說起來,這一次他好像沒那么疲憊,也許不用暈二十個小時了?
誒?
才閃過這個念頭,季予惜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倒在了荀鶴懷里人事不省。
季予慷從后來沖出來,摸了摸季予惜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脖子,當機立斷地說:“去醫院。”
荀鶴就這樣抱著季予惜上了車。
等季予惜再次醒來,他只有一個感覺,太餓了。胃里空空,燒的難受,好像幾輩子沒有吃過飯一樣。
“餓死了。”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趴在他床邊休息的荀鶴被他驚醒,兩眼沒聚神的時候,先回答他:“有粥,我去給你拿。”
說完后,他怔了一下,又問:“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季予惜感受了一下身體,一切正常,除了餓。
“就是餓。”季予惜說。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醫院的病房,周圍除了荀鶴,并沒有其他人在。
季予惜:“……我睡了多久。”
荀鶴把保溫桶的粥給他盛出來,小心地把床桌升起來,再端到他面前。這中間他明明有時間開口,但他就是一句話不說。
于是季予惜懂了,荀鶴在生氣。
“我睡了很久嗎?”季予惜又問。
【上回睡了二十個小時,這次難道睡的時間更長?】
“你睡了兩天兩夜!”荀鶴快氣死了。
【還好還好,比我想象中的時間短了一些。】季予惜先自我安慰。
接著他又看到荀鶴快要噴火的表情,不由就是心虛,但隨即他又理直氣壯起來,自己“生病”了,荀鶴還這么兇,講不講道理啊?
他奶兇奶兇地瞪著荀鶴。
荀鶴不理他,手伸到他脖子后面,要扶他起來。
季予惜被荀鶴扶著坐起來時,他們兩個的臉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季予惜看到了荀鶴冒出來的胡茬,也看到他的黑眼圈,和熬紅的眼睛,不由心一軟,“我沒事的。”
荀鶴猛地抱住他,感受到彼此的體溫,他的心跳才逐漸平穩,季予惜昏迷的這兩天,他真的很害怕季予惜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過來了。
那天晚上,季予惜忽然昏迷,他和季予慷緊急把他送到醫院,結果檢查完,他的各項數據都很正常。醫生說他只是睡著了,可是誰也不放心,于是季家人全都來到醫院,連季母都結束出差趕回來了。
大家守在季予惜身邊,守了一天一夜也不見他蘇醒。
季母雖然憔悴,卻還是讓大家輪流回去休息。只有荀鶴不肯,他讓人送來衣服和日用品,始終守在季予惜的床前,實在熬不住了就趴在床邊上睡一會兒。
季母都害怕惜寶沒醒過來,荀鶴先熬壞了。
“對不起嘛,我以后不這么莽撞了。”季予惜抱著荀鶴的后背,輕輕拍了拍。
這個瞬間,他完全能感受到荀鶴的情緒。
“別在冒險了。”荀鶴悶著聲音說。
上一次二十個小時,這次兩天兩夜,再這樣是不是會有一天徹底醒不過來了?他只要這樣一想,就覺得呼吸都要停滯了,他不能承受這樣的失去。
“我保證。”季予惜答應他。其實他自己也很害怕,他這一生是獎勵來的,一定不能在還沒有體驗夠的時候先噶了。
荀鶴剛想說點什么,卻聽見季予惜的肚子在叫。
他放開手,頗有些滑稽。
季予惜則很無辜,“是真的很餓。”
荀鶴道歉:“對不起,是我不該拉著你說話,你先喝點粥。”
季予惜抱著碗直接喝,雖然他現在想吃的東西有很多,可餓了這么久,確實只能先喝點粥暖暖胃。那些火鍋燒烤之類的,只能等養好了再說。
“我媽呢?”季予惜很快喝完了一碗,還有些意猶未盡。
荀鶴又給他盛上。
“清姨昨晚上回家了,這個時間估計快來了。”荀鶴看了看表,“大家本來一直都守著你,是我讓他們回去的。”
他怕季予惜睜開眼看不到家人會有些失望,于是主動解釋。
季予惜倒沒有想那么多,季父季母并兩個哥哥對他怎么樣,他這一年里清清楚楚。何況他只是睡過去了,也沒有危險,何必讓他們在醫院守著自己受這個罪。
季予惜又喝了一碗粥,饑餓感總算下去了,只是還是不滿足。
但他也知道剛醒,只能先這樣了,等會兒再吃別的吧。
想了想,季予惜問到案子,“我當時昏過去后,商忻是不是被抓了?”
她的行為再怎么樣也是犯罪,假扮警察和綁架,就算龔羅一不追究也不可能輕輕放下。
荀鶴點點頭,“她特別后悔,一直在道歉,龔羅一也不追究,估計不會罰很重。但是周武,已經審出來了,好多事都是他做的。”
“他全招了?”季予惜忙問。
荀鶴解釋說:“他不招也不行,朱警官把他的事情查的明明白白,包括他從哪里弄來的毒,他怎么煽動章爾和他一起行動,又是怎么操作泄露商忻的私密照,再欺騙商忻是龔羅一干的都查的清清楚楚,他才是百口莫辯,只能承認。”
季予惜好奇極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真就只為了一個保研的名額嗎?”
荀鶴:“這就說來話長了。你還不了解他的家世吧?”
季予惜搖搖頭。
荀鶴說:“他是單親家庭,由他父親帶大的。他父親對他很不客氣,從小時候起,只要他的考試成績不如別人,他父親就會打他。他被打得受不了,只能認真學習,最后考上了D大。但他父親對他的威壓一直在,他接受不了自己保研失敗,不如別人的事實。于是就……”
荀鶴做了個手勢,讓季予惜自己體會。
季予惜:“就算把我二哥、沈棲哥、龔羅一全都搞下去,也掩蓋不了他不如別人的事實啊?”
荀鶴:“他自毀傾向很重,類似于抱著‘不成功就成仁’的心理做下這些事,從開始實施就逐漸瘋狂,正常人看不懂他的,你也不要試圖理解他,只用慶幸沒讓他得逞就好了。”
除了任司中毒,其他人確實都沒中招。
但任司也不算嚴重,聽說都能出院了,他還給季予慷打電話,想來看看季予惜,被季予慷拒絕了。
陸少山那天晚上也被叫過去問話,好在他什么都不知道,說龔羅一被警察帶走,也是被商忻騙了,最后只做了下筆錄就放回去了。不過他被嚇破了膽,可能很久都不敢出來了。
至于章爾,他是同案犯,雖然沒有周武參與得多,不過肯定不會輕放。
龔羅一脖子上的傷都是小事,他不追究商忻的責任,還趁機和商忻把話說開了,最近天天都笑得很開心,性格也沒那么孤僻了。
荀鶴講完這些人的情況,剛好季家人趕到。
大家看到季予惜醒了,都非常激動。七嘴八舌地說了很多話,只吵得季予惜耳朵疼。
好在季母體諒他,看他難受就開始趕人,讓季予慎回公司,季予慷和沈棲回學校,并讓季父回家。
季父才剛來,有點不想走,季母卻說:“我閨蜜要來了,我不在家你也不在家,太不像樣。你先回家,我等惜寶吃過中午飯再回去。”
其實季予惜醒了就可以出院,可是季家人都不放心,荀鶴也說讓他再做個全身檢查再出院,于是他暫時還得在醫院住一天。
聽見季母吩咐季父的話,他心中覺得很是怪異,“媽,你說誰的閨蜜?”
季母道:“我的,怎么了?你爸也認識很多年了。”
【啊,這個閨蜜不會就是爸媽離婚的原因吧?】季予惜若有所思。
第080章 酒店相處
季予惜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一年了, 季父季母感情深厚,一直沒有離婚的跡象。他差點都要忘了,原本的劇情中, 季父和季母是要離婚的,離婚以后各有各的慘。
而聽到他心聲的季家人,此時全部都看著季父。
“你們都看我干什么?”季父很冤枉, 為什么都覺得是他的原因啊?
季母瞪了他一眼,對季予惜說:“惜寶, 我想了想, 只讓你爸爸回去還是有些失禮,要不我和你爸爸一起回去,把小陳留給你,你做完檢查,讓小陳送你回家。”
因為沒有看好季予惜,讓季予惜“生病”住院了, 季予慷被季母罵了個狗血噴頭,順便剝奪了季予慷的看護權,讓季予慷把季予惜的行李送回家。所以季予惜出院,只能回季家住了。
季予惜剛想點頭, 荀鶴卻說:“清姨,等小惜做完檢查, 我送他回家吧。”
季母略一思考,把惜寶交給荀鶴確實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荀鶴這兩天一直熬著, 萬一精神不濟, 再出點意外就不好了。想了想,她說:“那就辛苦你了, 不過小陳還是留下來吧,你也累了兩天,到時候讓小陳開車,你休息一下。”
荀鶴沒再拒絕,“那等我們結束,我再打電話讓小陳來接就行了,不用一直在醫院等著。”
商量好這件小事,季予惜總算找到機會開口:“媽,來的是你哪個閨蜜啊?”
季母關系最好的閨蜜是王安華,兩個人年齡差了好幾歲,相處起來卻最和諧。其他的朋友不如王安華親近,也就是偶爾相約逛個街,吃個飯的關系。這突然冒出來的閨蜜,季予惜毫無頭緒。
“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她嫁到外地去了。你不經常見,可能不認識。”季母解釋說。
這個閨蜜叫莊玨,和季母曾經是多年同學,高中時候關系最為親密。只是上大學的時候,她去了外地,在那邊談了男朋友,最后嫁到當地了。她和季母兩個人都沒有孩子的時候,關系非常親密,她也經常回D城找季母玩。
季母說季父也認識她很多年了,不是假話。
只是后來,莊玨和季母各自都有了孩子之后,種種瑣事纏身的那些年,她們的聯系才逐漸減少。可兩個人的感情并沒有隨著時間推移而消失,她們都很懷念學生時代的日子,季母聽莊玨說,她要來D城住一段時間,就特別開心地邀請她住到家里來。
莊玨在D城也沒其他的親人了,也爽快答應。
本來季母著急出差就是想在莊玨來之前,把要緊的事情先處理了,然后抽出時間好陪她,沒想到又遇上了季予惜生病的事。季母已經給莊玨說了大致情況,還說到時候只能讓司機去接她,莊玨表示理解。
好在季予惜現在醒了,看著活蹦亂跳的,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季母這才打算讓季父先回家招待一下。都認識好多年了,沒什么好避諱的。
結果現在聽惜寶的意思,她的閨蜜和她的老公可能還有點什么,那她就不能讓季父一個人回家招待莊玨了。惜寶都提醒了,她還不當一回事,她的心是有多大。
季予惜追著問:“媽,這個阿姨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敢這么直接問出來,就是從季母的話語中分析出,這個閨蜜恐怕很久沒和季母見過面。要不然季母怎么也得從回憶的犄角旮旯扒拉出這個人,來提醒季予惜什么時候見過她。
季母正好也想從他心聲中收集更多的信息,于是也不瞞著,把莊玨的事全都說了:“她叫莊玨,高中時候受情傷,跑到外地上大學去了。她的老公是她的發小,小時候因為父母工作原因搬家了,又在大學和她重逢并續上前緣,說起來也算是一段佳話。她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比你大哥還要大一歲,二女兒比你二哥小,比你大,具體幾歲我也說不清。”
季予惜一邊聽,一邊在系統備份中搜莊玨的名字。
【啊,她的老公出軌了!】
季予惜一眼就看到這個。
莊玨的個人資料和季母說的一致,她在故事中,是一個遭遇中年婚姻危機的獨立女性。因為發現老公有小三,她毅然決然離婚,并排除萬難重返職場,在工作之余找到了真愛。
至于誰是她的真愛,故事里沒有提。
莊玨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季予惜的宿主,一個職場小白的灰姑娘戀愛經歷。他這個宿主和霸總偷偷摸摸搞辦公室戀情并協議同居,因為工作出了點差錯,她被頂頭上司莊玨批評了。宿主跑去找霸總告狀,霸總就把莊玨的故事給宿主講了一遍,說莊玨很不容易,氣得宿主和霸總冷戰了三天。
【莊玨和她老公離婚后,很快遇到了真愛。難道她的真愛是我爸?】
季予惜每提一次季父的名字,季母的眼刀就飛過去一把。除了季母,還沒走的季予慎和季予慷兩個人也颼颼地看著季父。季父覺得后脖頸好涼,好像被人盯著一樣。
這個女人絕對是碰瓷的,季父對自己很有信心。
只不過全家人好像都對他沒有信心。迎著一大家的目光(包括荀鶴),季父悄悄地往后縮了縮,緊接著又埋怨荀鶴好大膽,竟然敢在這里看他的熱鬧。
季予惜把這短短的篇幅看了三遍,都沒有從中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提醒他媽,萬一莊玨就是奔著他爸來的,她媽什么都不知道,豈不是很吃虧?
季予惜越想越覺得要提醒一下他媽。
他想了一會兒,找了個話題切入:“媽,她怎么要來D城玩這么久?老公孩子都不管了嗎,是不是她的婚姻出狀況了?”
季母之前就聽到惜寶說莊玨的老公出軌的話,也覺得莊玨這趟旅行沒那么簡單。她當時告訴莊玨惜寶生病了,恐怕招待不周,莊玨都沒改行程,感覺是有點怪。
季母:“等見了她我關心一下。”
季予惜又說:“那爸可別總在她面前晃悠了,她要是婚姻不順,你們倆一起出現有秀恩愛的嫌疑。”
一句話說的季母不好意思起來,季父卻很認真地點頭,“沒錯啊,本來你媽的閨蜜我就不好出頭招待的,是你媽非要我回家。”
他先把自己撇清了,省得季母一會兒和他算賬。
算算時間差不多該走了,季母又感謝了荀鶴一回,才領著房間里的人一起撤離。
等人都走后,荀鶴重新把季母帶過來的早餐給季予惜盛出來。季母帶的很多,也有荀鶴的一份。他沒客氣,和季予惜一起吃過早餐,又休息一會兒。之后季予惜下床,準備去做各項檢查。
季予惜做到中間就不樂意了,覺得做得項目太多了。
荀鶴絲毫不聽,硬是拉著他做完了單子上的全套。等所有結果出來,時間差不多到中午了。荀鶴看了季予惜兩眼,欲言又止。
季予惜略感奇怪,“怎么了?”
他突然想到荀鶴說不定已經耽誤了好幾天的工作,懷疑荀鶴是想回去工作了,就說:“你要是忙,就回去吧,我給小陳哥哥打電話讓他來接我。”
“不是,”荀鶴忙說,“中午我給你做飯吧?”
“……怎么做?”季予惜很茫然。
說起來有一件很離譜的事情,季予惜從來沒有去過荀鶴在D城的家。荀鶴之前的工作環境不固定,他一年里大半的時間都住在酒店,剩下的時間會去他舅舅家里住,他自己在D城是沒有家的。這次回來,他就在看房子了,準備固定下來,季予惜還曾給他參謀過位置和戶型。
但裝修沒那么快,荀鶴要是搬家怎么也會給他說一聲的。現在荀鶴說要給他做午飯,是回誰家里做?季家嗎?可他家今天在招待客人,恐怕不太合適吧?
荀鶴看他這樣,越發局促。“酒店,我說在酒店做午飯。就在醫院旁邊,我們去開個房間。”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多想,就只是想給小惜做一頓午飯。
季予惜曾經是嘗過荀鶴的手藝的,雖然次數不多。荀鶴做飯沒有芳姨好吃,但家常菜都很拿手,而且現在又主動要求做,季予惜當然不會打擊他的積極性,還貼心地鼓勵他:“好啊,我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我可以點菜嗎?”
荀鶴前一秒:“隨便點!”
后一秒:“不行!這些你都不能吃!”
季予惜蔫了,“那就隨便做吧。”
荀鶴看他可憐巴巴的,許諾說:“等過幾天,你身體完全恢復了,我就給你做你想吃的那些。”
季予惜說:“你現在像是拿著根胡蘿卜在我面前晃悠,你看我信不信。”
荀鶴眉頭微皺,很認真地問他:“為什么不信?”
季予惜:“還用問嗎?你那么忙,在醫院這兩天里,是不是工作都堆成山了?又要加幾天班才能做完?”
雖然語氣聽著像是埋怨,但荀鶴知道小惜這是在關心自己,他不由笑了,解釋說:“沒有那么忙,公司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之前忙著投標的事,那件事現在已經做完了,其他的都沒有你重要。”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季予惜的耳朵卻莫名紅了。
他輕咳一聲,問荀鶴:“中標了嗎?”
荀鶴點頭,“評標是趙喬去的,簽合同也讓她去。我累了一周,正應該休息。”
他的話里像是有另一層含義。
季予惜頓了頓,問:“工作不順利?”
他雖然沒有進過公司,但看他大哥就知道了,手底下的人越是精明能干就越會有很多小心思。何況荀鶴和趙家之間又有天然屏障,只怕趙家有些人未必會服他。
“別擔心,我能處理好。”荀鶴一手搭在了季予惜的肩上。還別說,搭的很順手。
“那可惜了,我還等著你被趕出去,重新回去當導演呢。”季予惜長嘆一聲,無不遺憾。
荀鶴噗地笑了,“你現在怎么不假裝鼓勵我了?”
他一直都知道小惜心里不樂意自己放棄導戲轉而從商,可小惜從沒有說得這么直白過。以前就是有情緒也都放在心里,不會當著他的面說出來。
今天卻直接這么吐槽了。
季予惜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問題?”
“沒有沒有。”荀鶴勾著他的脖子,把他帶進了酒店。
午飯荀鶴做的很清淡,也是怕季予惜躺了兩天突然吃辛辣刺激的東西腸胃受不了。所以他做了好幾樣小份菜,完全照顧了季予惜的口味,季予惜吃得滿足。
吃過飯后,季予惜就困了。
荀鶴硬是拉著他一起躺著聊天,順便消食,結果說著說著,荀鶴沒聲音了。季予惜扭頭一看,荀鶴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下,還有著青色的印記,他可能好多天都沒有睡好了。
季予惜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也慢慢合上眼睛。
這一覺直接睡到天黑。
兩個人還是被季予惜的手機鈴聲吵醒的,季予惜睜開眼茫然了半天,直到荀鶴接通了他的電話:“清姨,小惜還在睡,我等會兒送他回家。……檢查結果沒有問題,清姨放心吧。”
季予惜的神志逐漸回籠。
房間里昏暗的角燈亮著,他側過臉,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滾進了荀鶴懷里。荀鶴一手接著電話,另一只胳膊就在他的脖頸下。
荀鶴掛掉電話,那只手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腰,“再睡一會兒?”
這個姿勢好像有點曖昧了,但季予惜只覺得安心,他嗯了一聲,再次閉上眼。
季予惜又睡著了。
荀鶴卻睡不著。電話鈴聲響起后,他只比季予惜早清醒了幾秒,所以他也不知道兩個人怎么就睡成了這個樣子。他不覺得是季予惜先動的手,因為據他觀察,季予惜睡覺很老實。恐怕還是他自己迷迷糊糊地把小惜撈進了懷里。畢竟這樣親密的動作,他有想象過。甚至想過更親密的舉動。
成年男人,若說沒有半點需求,那絕對是假話。
只是荀鶴從沒有和別人做過那樣的事情,他連小片都很少看,需要紓解的時候就自己動手,這幾年一直是這樣。
直到那天,他在C城老宅,躺在小惜躺過的床上,突然非常非常想念他。那時候小惜已經不怎么理他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消息。他很苦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卻在半夜忽然驚醒。因為他夢見了小惜,他夢見小惜一直對著他笑,嘴唇粉紅粉紅的,看著很好吻。于是他吻了上去,的確很好吻,那種感覺就像在腦子里放了一朵煙花。然后他驚醒了,下面一片濕涼。
他就是從那一天開始,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意。隔天早上見到他爺爺時,心虛得不行,他爺爺接著就把他趕回了D城。
現在季予惜就躺在他的懷里,像做夢一樣。他的嘴巴也和夢里的一樣,很粉很潤,很好親。荀鶴按耐不住,微微傾身,在他唇上一觸即離。
他的心跳很快,有那么幾秒他都害怕心跳聲能把小惜吵醒。發現小惜沒有反應后,他又有點遺憾。剛才親的太快了,什么都沒感覺到。
荀鶴再一次蠢蠢欲動,思前想后又覺得自己很卑劣。程序不是這樣的,小惜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卻在干這種冒犯小惜的事,真的太不是東西了。
他就這樣盯著季予惜,像盯著一顆誘人的櫻桃一樣,直到睡著。
又過去了幾個小時,季予惜被餓醒了。
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躺在荀鶴懷里,荀鶴兩只手抱他很緊,就像是給他搭了一個溫暖的窩,他睡得安心又舒服。只是除了那里……
他輕輕一動,荀鶴也醒了。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季予惜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啊啊啊啊太尷尬了!】
荀鶴本來還有點小緊張,害怕惜寶醒來過避他如蛇蝎,指責他趁人之危什么的。結果惜寶一動不動躺著,只會在心里尖叫。
這個發現讓他瞬間輕松,于是他也一動不動,還假裝沒睡醒一樣,把人往懷里帶。
【別再動了,再動就會被發現了!】
季予惜又在心里哀嚎。
荀鶴:“?”
接著他懂了,又忍不住想笑。年輕人睡醒會那個太正常了,雖然都把惜寶當成沒長大的孩子,可他實實在在已經成年了,有反應沒什么奇怪的。
其實荀鶴自己也……
他感覺了一下,和季予惜微微拉開點距離。
季予惜很配合地往外挪了挪。
季予惜:“幾點了?”
荀鶴去摸手機,“……一點了。”
他們兩個竟然從下午一點睡到凌晨一點,這還是在季予惜先睡了兩天兩夜的情況下。
“你有哪里不舒服嗎?”荀鶴很擔心季予惜,他自己倒還好,畢竟熬了兩天,加上之前加班睡得少,小惜怎么還這么能睡?
“有,我餓了。”季予惜說。
荀鶴:“我給你做飯。”
他松開手,從床上坐起來,又遮掩了一下,才下床。冰箱里還有酒店中午送過來的食材,荀鶴稍微搭配了一下,很快就開火做飯。
季予惜紅著臉從床上坐起來,在心里糾結:【應該沒被發現吧,可是挨得那么近。其實發現了也沒什么,男孩子都這樣,很正常啊。但是荀鶴不會覺得我是變態吧?啊啊啊就不應該和他睡一張床!】
荀鶴一邊做飯一邊暗笑。
一直到他都做好飯了,季予惜還在床上裝鵪鶉。
荀鶴:“?”
他害怕季予惜臉皮薄,也不敢問,只說:“你要在床上吃嗎?”
“啊不,不能在床上吃東西。”季予惜撓了撓頭,不再糾結這個,翻身下床。
“做得很匆忙,有點隨便了,湊合吃吧,等天亮我們出去再吃點。”荀鶴有點愧疚,小惜本來剛恢復,晚上這頓飯他本來不該忽略的。
“已經很好了。”季予惜洗了手,坐下開始吃飯。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荀鶴想了想,換了個話題問他:“今天聽清姨說起來莊玨的時候,你的表情好像不太對?”
季予惜也惦記著這件事呢,他今天沒回家,也不知道他爸媽和莊玨相處的怎么樣,他爸爸和莊玨之間到底有沒有問題。
但這些話,他也不能全對荀鶴說。想了一會兒,季予惜說:“可能是我想多了,有個電視劇不是還講了女主離婚后搶了閨蜜老公的事嗎?莊玨都多少年不和我媽來往了,現在突然來找我媽,還說要在D城多待段時間,感覺有點奇怪。”
荀鶴附和道:“確實,季叔叔又很優秀,確實應該防備一點。”
季予惜嘆道:“也不知道我媽理解我的意思了沒?”
荀鶴心想你的心聲你們全家都能聽見,你在心里說的話,他們何止是聽到了,說不定出了醫院還要對季父進行審判呢。
不過他只是說:“現在是半夜回去也沒用,還會吵到他們。等天亮,我們吃過早餐以后,我就送你回家。你親眼見過也好安心些。”
季予惜點點頭,“你明天、你今天、你還要去公司嗎?”
這個時間點,說今天明天都怪怪的。好在荀鶴懂了,只說:“不用,我陪著你。”
好不容易有空閑時間,他自然要和小惜在一起。
聽他這么說,季予惜也安心許多。
兩個人吃過飯,荀鶴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和季予惜一起躺在床上看電影。季予惜本來有點猶豫要不要和荀鶴躺一起,荀鶴卻很自然地給他留了個位置。
季予惜一想,剛才都一起睡了,現在不一起躺著,豈不顯得有點矯情。
于是他從荀鶴身上爬過去,躺在了荀鶴的左手邊。
荀鶴微微一笑,拿著遙控器問他:“你想看節目還是想看電影,電影的話,我投個屏。”
季予惜不知道腦子里哪根弦沒搭好,竟然說:“我想看恐怖片。”
荀鶴愣了愣,再看季予惜的眼神就有些意味不明。“你確定要看?”
看恐怖片的想法,季予惜其實藏在心里很久了,可他又不好意思讓大哥二哥陪他看。現在荀鶴既然愿意陪他,還有更合適的時機嗎?
可荀鶴為什么是那個表情?
他不應該看恐怖片嗎?
荀鶴迎著季予惜的疑惑的目光,垂下眼眸,假裝在手機上找電影,“你想看哪種類型的?微恐還是中恐?”
他可是有很多存片的。
季予惜吞咽了一口唾沫,已經開始緊張了。
“越恐怖越好。”他閉著眼睛說。
【以后未必還有這樣的機會能看恐怖片。】他在心里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