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塵埃落定
季予惜和季母兩個人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深聊下去, 因為莊玨的電話恰在這個時候打過來。
自從莊玨從季家離開以后,她剛開始有一段時間不敢和季母聯系,生怕季母發現她和蘇致豐的事, 后來因為方容在中間調撥,她氣得不行打電話給季母吐槽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就說出去了, 季母哦了一聲,并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 莊玨這才承認她和蘇致豐兩個人的關系。
今天, 莊玨給季母打電話卻不是聊方容或者蘇致豐,也不是聊她那死活不肯離婚的老公。而是劈頭就問季母:“聽說你要和季墨白離婚?”
季母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連莊玨都聽說了。
莊玨見她不說話,還以為這個消息是真的,忍不住又對方容破口大罵,在莊玨的心中, 方容現在是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人,如果可以向惡魔許愿,她會不惜一切代價讓方容在世界上消失。
雖然禮清沒有承認是方容的問題,她還是覺得這件事離不開方容在中間攪和。
季母等她發泄一通之后才問:“你聽誰說的?”
莊玨:“就是那個死人。我們今天開庭, 他剛才見到我,得意洋洋地對我說, 你也要離婚了,嘲諷我們倆真不愧是好閨蜜。”
季母聽懂了她口里的死人是誰, 也忍不住好笑。
不過她還是沒有告訴莊玨實情, 而是說:“你先好好打官司吧, 我的事等你結束后再說。”
莊玨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相信方容, 她這個人最會耍心機了。也別相信她搞出來的小動作,說不定她就是要讓你以為季墨白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逼著你離婚呢。你可別走我的老路。”
雖然過去三十年了,莊玨想到當初被方容算計成功的事,還是慪得要死。
“放心吧,我不會沖動的。”季母又安慰了莊玨幾句,聽見莊玨那邊有人在催,就祝她順利離婚,掛了電話。
她想去休息一會兒,昨晚上沒睡好,現在別人都去忙了,連惜寶都上樓了,她也應該去補個覺。想到這里,季母剛拿著手機站起來,卻看見惜寶走樓梯下來,神色有些不對。
看他這樣,季母自己不自覺也有些緊張,“出什么事了?”
季予惜把手機遞過去,“是方容干的,都是假的,您別生氣。”
他一急之下,連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季母微微搖頭,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等她看清楚惜寶手機上的頁面,頓時笑不出來了。
高清大圖上,季父和方容手挽著手,方容側身回望的瞬間被抓拍到,臉上的笑容十分甜美。
季予惜還在安撫他媽媽,“一定是方容找人拍的,這是她的圈套。”
季母臉色難看。她也知道這是方容的圈套,畢竟方容所知的版本里,她和季父兩個人就快要離婚了,現在這樣的新聞爆出來,按照自己的脾氣,自然會加快離婚的進程。
正好如她的意。
季予惜輕輕挽上她的胳膊,十分擔憂。
這個主意是他出的,要是真讓他爸媽心中有了隔閡,那他就是全家的罪人。
季母回過神來,在季予惜的胳膊上拍了拍,“我沒事。”
可她的表情不像是沒事。季予惜代入一下自己,要是哪一天他在網上看到荀鶴和別人的親密合照會是什么心情,恐怕他會更生氣。
“媽,都是假的,我爸肯定沒牽她。”
季母看向小兒子擔憂的眼神,想了想,說:“既然她在演戲,那我也應該配合。”
季予惜還沒明白過來她要做什么的時候,就見季母撥通了他爸爸的電話。
“等等,媽,現在已經夠亂了。”季予惜阻止不及,眼看著他媽媽氣勢洶洶等著他爸爸接電話。季予惜默默收回了阻攔的手,算了,他爸自求多福吧。
“喂?”季父剛開始接通后,頗有些小心翼翼,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好像生怕被方容發現一樣。
下一秒,季母的吼聲就穿過手機話筒,嚇得季父差點將手機扔出去。
季母吼道:“季墨白,我們還沒離婚呢,你當我是死的不成!”
方容應聲看過來。
季父有點尷尬,穩了穩,才不自覺皺起了眉,“你鬧什么?”
季母繼續表演,“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還問我鬧什么,網上鋪天蓋地都是你的新聞,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和你過了,你現在馬上回家,我們去把手續辦了!”
季母吼完直接掛了電話。
季父愣住,簡直摸不著頭腦。
方容則貼心地問:“家里有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們改天再約好了。”
季父把手機放下,勉強一笑,“沒事,禮清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說到這里突然想到季母說網上都是他的新聞,不由止住話頭,連忙打開微博。
然后他愣住了,他也看到了他和方容手牽手的高清大圖照片,還是精修過的。網上確實全都是他的新聞,說他另覓新歡,遭遇婚姻危機。隨便點開一條,都是對他和季母,還有方容的詳細介紹。當然重點是他和方容,說他們都是商界一呼百應的大佬,旗鼓相當正是佳配。
季父目瞪口呆地抬頭,“這照片是怎么回事?”
方容則裝模作樣地探過來看了一眼,“可能被狗仔偷拍了吧,你別說,拍的還挺好。”
季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什么時候和方容牽過手。
但他能想象到季母看到這張照片會有多生氣,這通電話就是她盛怒之下打的。季父也有些焦急,“禮清應該是誤會了。”
他回撥過去,季母卻不接。
方容的表情頗有些意味深長,“季總和夫人的感情看來還是很深厚的,可見傳言不可信。”
季父一凜,頓時想到他今天的任務,又把手機放下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我只是不喜歡讓人誤會。”
方容的試探還沒有結束,“剛才聽電話里說,讓你回家離婚呢。”
季父嗤笑一聲,“誰愛回家,一回家就吵架,離又離不了。你看看我這黑眼圈,就知道我在家過的什么日子。”
方容果真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確實挺辛苦的。墨白受累了,一會兒吃點好的。”
季父看她不再疑心,也暗暗松一口氣。
……
季家。
季予惜看著季母掛了電話,心情好像好了很多的樣子,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媽,您不生氣了?”
季母笑了笑,“剛看到照片是挺生氣的,現在罵了你爸一頓,感覺好多了。”
“你就不害怕我爸在方容面前沒演好?”季予惜越想越擔心,他都能想到他爸接到他媽這通電話會怎樣著急了。
可他們倆在方容的劇情中,是相看兩厭的相處模式。
季母笑了笑,“放心吧,假的里面摻點真,更能迷惑她。”頓了頓,她又說,“也許方容搞這一出,不單是想逼著我們倆離婚,說不定也有試探的意思。就算你爸應對不好,不是還有你大哥和荀鶴嗎?他們那頭只要順利就行了。”
季予惜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就算方容試探出一二出來,也不影響大局。她可能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從季父這里騙到投資。
“惜寶,那媽就上樓補一會兒覺,要是有事你再叫我。”季母說著站起來。她是真的想休息了,這回應該沒有什么事能打擾她。
季予惜也說:“媽快去吧,我就在家里等消息。”
兩個人話音才落,忽然聽見前院有人大聲喊嫂子,季母一怔,接著無奈道:“你姑姑來了。”
季青白徑直走進來,人還沒見著,聲音倒先傳過來,“嫂子人呢?”
季母走出去,“在這兒呢。”
季青白立刻過來拉住她,“嫂子,你沒事吧?”
季予惜一起走出來,給季青白打了個招呼,就避了出去。季青白卻沒在意,視線一直停留在季母身上。
季母已經猜到她是為何而來,她有些感動,因為季青白先來關心她,而不是她哥。
“我能有什么事?”季母由她上上下下打量。
季青白看到季母的黑眼圈,鼻子一酸,“我哥他果然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看你的黑眼圈,好幾天沒睡好了吧?”
季母失笑,“也不是,就昨晚沒睡好。”
“那也是被他氣的。”季青白罵道:“我哥怎么能做出這種事呢,他都多大年紀了,也不知羞。我看過年他還有什么臉見親戚朋友們,我到時候叫叔伯嬸娘們教訓他。”
“怎么教訓?”季母有心逗她。
季青白猶豫了一下,說:“嫂子你別和我哥離婚好不好,我們把他趕到老房子去住,每個月定期給他點錢,以后家里都聽你的。”
季母嘆道:“可是不離婚,我心里有氣。”
季青白有些不舍得,像小時候那樣依偎著季母,說:“那你們離婚了我還能叫你嫂子嗎?”
“能啊,你都叫了幾十年了,不叫我嫂子叫我什么。”季母一手把她摟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就離,讓我哥凈身出戶。”季青白爽快地同意了。
季母失笑,又拍了拍她,說:“我們哪有那么容易離婚,都說好了要過一輩子,現在還早呢。”
季青白騰地直起了腰,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季母,可她很快又熄滅那點亮光,“但是我哥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嫂子肯定很委屈。”
季母點了點她的頭,“他也得有那個膽量。”
“真沒做?”季青白這次是真的高興了,“我就說我哥什么眼神,怎么可能看上那個女人嘛,原來是假的。那照片是怎么回事啊?”
她說著又疑惑起來。
季母看季予惜不在,便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季青白,包括惜寶心聲那些。最后她說:“我猜偷拍的人是方容安排的,那照片不是借位就是P圖,你哥應該不敢公然牽她的手。”
關于方容,季青白曾經對這個人有所耳聞,但還是第一次聽她的故事,看她折騰了一輩子,最后就快要把她自己折騰進局子里了,忍不住吐槽:“她就不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嗎?”
季母:“她要是能踏實過日子,就不叫方容了。”
季青白很快對她沒了興趣,她就是來確認她哥嫂是不是真的要離婚,現在知道了傳言不可信,心情好的不得了。本來按照往年的慣例,春節前她是要回季家住幾天再回自己家的,可今年她一整年和單靖遠聚少離多,現在單靖遠好不容易結束公事回了家,她和季母說今年不來打擾了。
季母自然沒意見,季青白又說起過年出去旅游的事,她想讓季母帶著一家人和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去某個旅游熱門城市住一段時間,季母推辭了,“你還不知道吧,惜寶和荀鶴在一起了。”
季青白的眼睛瞬間睜大,“什、什么?”
季母點點頭,“昨天晚上倆人剛說開,惜寶今年還要和荀鶴回荀家,我也不敢出遠門,在家里待著安心一些。”
季青白秒懂,“你怕荀家不喜歡惜寶,再把惜寶趕出來?”
季母輕輕點頭,“雖然荀家對惜寶印象不錯,可朋友和男朋友是兩回事,荀家比我們家傳統多了,他們家現在還住幾百年傳承的老宅子,拜年都要磕頭。荀鶴又是長房唯一的孩子,你說他們家能同意他們倆的事嗎?”
季母說完輕輕按住了太陽穴,她心中的隱憂沒對別人講過。家里這幾個男人都把惜寶看得比命重要,要是讓他們細想這個問題,只怕惜寶和荀鶴未必能順利在一起。
可是這個問題,她又忍不住不去想。
現在兩個孩子還興致勃勃地計劃過年的行程,她都不敢想要是荀家不接受惜寶,他們該有多傷心。
季青白繞過去站在季母后面,幫她揉太陽穴。“惜寶這么乖,他們家有什么不滿意的。再說這些年男男結婚的事多了,有偏見的人終究是少數。”
“這個少數,你信嗎?”季母閉上眼吐出一口氣。“只是少數人表達了自己的不喜,不代表沉默的大多數都是沒偏見的。”
季青白語塞半晌,才說:“那大不了讓倆孩子住我們家,我們又不是養不起。”
季母抬眼看了看她,“所以我才說過年不出門啊,我在家守著,就是他們的退路。”
季青白也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么。
……
荀鶴和季予慎出門的時候,天還有點灰蒙蒙。兩個人并排坐在后座,中間放了一堆資料,起初并沒有說話。
后來荀鶴打了個哈欠,季予慎瞥一眼,說:“昨晚沒睡好?”
荀鶴笑了笑,說:“大哥看著也像是沒睡好,是有什么心事嗎?”
季予慎氣得牙癢癢,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荀鶴又說:“大哥放心吧,我對惜寶的愛絕不會比你少。”
季予慎又哼了一聲,十分不屑。
荀鶴輕輕呼了一口氣,沒再說下去。當一方拒絕溝通的時候,說再多都沒有用,只要讓季家人看他的行動就夠了。他早就知道惜寶有很多很多家人的愛,他并不覺得困擾,這只能說明惜寶是從愛里長大的,他也會為惜寶繼續延續這樣的環境。
他把視線放到窗外,看著一閃而過的風景,開始在心里計劃這幾天要和惜寶去哪里玩。雖說過年要一起回C城荀家,但現在離過年還有一周的時間,他不能總是和惜寶待在季家,季家也總是有人,太不方便了。
所以最好用出去約會的借口,把惜寶帶出去。
荀鶴稍微一想有些興奮,他忙定睛去看窗外某個人。
結果越看越覺得那個人很眼熟,等車都卡過去了,他轉過去身體,透過后車窗往外看。
季予慎覺得莫名其妙,問他:“看什么呢?”
荀鶴皺著眉,“好像是蘇云。”
蘇云大清早在排隊買早餐,荀鶴猜測他可能是買給商灝的。荀鶴沒有忘記商灝接近蘇云,就是沖著他的家世,等方容的事曝光以后,不知道商灝還會不會選擇蘇云。
荀鶴對這個朋友有一點點愧疚,但不多。因為他堅信他做的沒錯,方容犯了罪,就應該受到懲罰。
“別看了,你多看兩眼也不會少一分愧疚。”季予慎冷冷地說。
荀鶴回過頭端坐,終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在惜寶講過的故事里,商灝和蘇云兩個人算是郎才女貌,雖然故事是以談戀愛為主,但也說了蘇云有家世,商灝有頭腦,兩個人雙劍合璧,是很多人夢想達到的高度。
他們的命運也算是被波及到了。
季予慎看了荀鶴好幾眼,想說什么,到底沒說話。
到目的地后,朱警官已經召集了好幾個人一起等著,荀鶴沒有廢話,把資料遞過去后,幾個人就一起開始研究。朱警官又把季予慎和荀鶴帶到另外的房間,然后詢問了一些問題。兩個人拋開前因,只把發現方容的舉動有些異常,然后開始聯手調查的事講了一遍。
朱警官認真記錄后,讓他們先去休息一會兒。
這個時候,荀鶴突然說:“朱警官,我也想報個案。方容在網上對我進行污蔑,有損我的名譽權和隱私權,我有證據證明是她做的,希望依法對她做出處理。”
朱警官:“……”他看著荀鶴的眼神頗有些無奈。
最后荀鶴也被單獨帶走了,剩下季予慎一個人在等結果。
不一會兒,他發現警察們的腳步忙碌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他們整隊出發,季予慎猜測他們應該是去查封崔祥和方容的辦公機構,并對兩人實施抓捕。
接著季予慎突然心中一驚,他爸不會還和方容在一起吧?
萬一把抓捕現場播出去,他爸一世英名就毀了。季予慎匆匆忙忙給他父親發了個消息:[快撤!!!]然后心驚膽戰地等消息。他猜測,在他們把人抓回來之前,他應該不能離開。
荀鶴做完問詢出來,變成了兩個人一起等。
有些無聊,荀鶴沒話找話(沒事找事),“大哥,你和慕童老師一般去哪里約會?”
季予慎警惕地看了看他,“我昨天晚上說的話你是不是沒懂?”
荀鶴表示無辜:“我沒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和惜寶出去放松一下。”
季予慎哼道:“都是男人,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腦子里的齷齪想法?”
荀鶴:“原來大哥也一樣,那你這些年還挺能忍的。”
季予慎:“……”
過了一會兒,荀鶴又問:“大哥,我明天帶惜寶周邊游兩天行嗎?晚上住酒店那種。”
季予慎瞪著他:“想都別想,晚上必須回家。”
荀鶴卻很高興,“那大哥是同意我和惜寶出去玩了,我回家就告訴清姨。”
季予慎:“……你一輩子的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荀鶴笑嘻嘻地,“也不是,還不是因為大哥對我有誤會。”
季予慎哼了一聲,沒說話。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季予慎才說:“過完年,你來季氏上班。”
這下,荀鶴是真的懵了。
季予慎又道:“我想把CI分部撤掉,你能接嗎?”
荀鶴有些不確信,想了想,他的語速有些慢,“大哥是想把季氏集團所有的CI事務給我們昭然做?”
季予慎:“能吃得下嗎?”
荀鶴:“那必須能。”
他捏著手機在手心里點了點,才狀似無意地問:“大哥難道是擔心我養不起惜寶?”
季予慎看了看他,哼道:“惜寶我們季家養得起。”
荀鶴:“CI分部是季氏集團挺大一個部門吧?說撤就撤?”
季予慎嗯了一聲,“你自己慢慢也會發現,人員冗雜是每個公司都會經歷的。養這個分部的成本越來越多,真不如一整個外包出去,按合同額付款。”
頓了頓,他又說:“其實這個提議來自予慷,連他都看出來CI分部的存在弊大于利。我想了想,反正你也算自家人,這錢給你賺不虧。”
荀鶴沒想到是季予慷提的建議。
他有些感動,季家人雖然有些不樂意他和惜寶在一起,但都是實打實在為他們考慮。裁撤一個分部,并不是嘴巴一張一閉就能決定的事,季予慎一定會頂著非常大的壓力。
荀鶴鄭重道:“大哥放心吧,這一塊交給我沒有問題。”
季予慎不情愿地說:“你把惜寶養好就夠了。”
荀鶴忍不住苦笑,說了半天,大哥還是擔心他養不起惜寶。不過荀鶴很承情,他知道這是季家對他個人釋放的善意,他也應該回報同等的善意。
正思考間,外面傳來聲音。
兩個人齊齊站起來看過去,方容和崔祥,還有崔祥團隊里的人一起被抓回來了,塵埃落定。
第092章 拜訪荀家
季予慎和荀鶴沒有繼續在警局逗留, 朱警官親自把人送出來,并對他們表示了感謝,因為他們挽救了很多人的財產。
至于荀鶴另外報的名譽案子, 等到調查結束后會一并出處理結果。
之后,兩個人又回到季家。此時,季父季母、季予惜還有季青白都在等著, 季母先關心他們有沒有吃午飯,季予慎回答說:“在警局吃了盒飯。”
然后季父說:“沒想到警方動作那么快, 我剛接到你的消息, 避到洗手間沒一會兒,方容就被帶走了。”
他可能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家餐廳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他當時還能淡定地結賬,再走出去,簡直花光了一輩子的勇氣。
不過季父也不是一無所獲。在他和方容交談當中,他知道了方容隱瞞的兩處財產, 要是能追回應該可以彌補一些損失。一家人商量后,把這一細節告訴了朱警官。
“哥,過兩天公布案情后,你還得上熱搜。”季青白幸災樂禍。
季父臉上的表情裂了。
他看向季予慎, “老大,你給惜寶安排的公關團隊呢, 先幫我公關一下吧。”
季予慎攤了攤手,“愛莫能助。方容用的媒體和娛記跟我們不是一邊的, 之前荀鶴那事已經試過了, 確實沒辦法。”
季父:“……”
“不過, 我有一個辦法。”季予慎突然又想到了,他看大家都關注著, 也沒繞彎子,直接說,“公司年會,您和我媽一起出席,到時候我安排幾個記者采訪一下你們。等到方容的事爆出來后,再寫點通稿,說是被她陷害的,事情應該就壓下了。”
“就這么辦。”季父連忙點頭。
季母也沒什么意見,公司年會他們本來就會參加,現在只是多了個采訪的環節而已。
季青白看沒什么事,便站起來要告辭。季父本想留她一起吃飯,季母攔住了,“你讓她走吧,靖遠剛回來,她今天能跑過來就是關心你了,你還想耽誤她多少時間。”
季父把這茬忘了,不由有些訕訕然,忙交待季青白:“問靖遠好,讓他多休息兩天,述職的時候再去公司。”
“他知道的。”季青白又抱了抱季母,才走。
季父忍不住酸道:“她對你比對我好多了,我都懷疑要是我們兩個真離婚,她寧愿認你也不認我。”
季母呵呵一笑,沒接話。
季父心里不是滋味。剛好這個時候,季予慎說他先回書房辦公,季父就去看剩下的那個。發現荀鶴正和季予惜膩歪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么。
季父又有些氣不順,問荀鶴:“馬上過年了,你公司不忙嗎?”
荀鶴笑著說:“沒什么要緊的事,該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還有趙喬盯著。我還說明天帶惜寶出去玩,大哥已經同意了。”
季父本來要反對,聽到季予慎都同意了,又閉上了嘴巴。
他總不能駁他大兒子的面子,想了想,他不怎么樂意地說:“出去玩可以,注意安全,晚上一定要回家住。”
“知道了,我們這就去收拾東西。”季予惜飛快地答應,然后拉著荀鶴飛奔上樓。
季父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無奈嘆氣。
季母取笑他:“你看孩子們感情好,心里嫉妒了?”
季父:“惜寶要是晚上不回來,我不信你能睡著。”
季母頓時啞口。
上樓的小情侶回到房間后,又湊到一起說悄悄話。只是說著說著,荀鶴就開始動手動腳,不是想把季予惜抱到腿上,就是上手捏他的臉,甚至從臉頰摸到了唇角。
季予惜閉上嘴巴,看著他。
荀鶴眸色深沉,他說:“想嘗嘗。”
通常這種時候,季予惜也不會反對,兩個人就毫無障礙地親上了。這一次,荀鶴試探地伸出了舌頭,季予惜微微張開嘴,輕輕舔了一下。觸碰的瞬間,兩個人心悸一般震住了,一種新奇的戰栗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季予惜閉上眼睛,用胳膊勾住了荀鶴的脖子。
荀鶴只頓了一瞬,就愈加興奮,開始在唇齒間探索。他沒有經驗,但尋求快樂屬于本能。
季予惜被他親的有點迷糊,恍惚中感覺到荀鶴的呼吸越發粗重,動作似乎也有些失控,他軟綿綿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荀鶴退了出來,含著他的唇瓣反復吮吸。
直到季予惜睜開眼睛,荀鶴抵著他的額頭,聲音微微沙啞,“有點過于興奮了。”
沒在一起的時候,他也不是沒幻想過兩個人做這種事,但親自體驗又發現和想象完全不同,這種感覺太讓人沉溺了。如果他是君王,恐怕也要從此不早朝。
季予惜跨坐在他的腿上,兩個人的反應沒有絲毫遮擋。荀鶴并不躲避,還覺得十分心安。他扶著季予惜的后腦勺,又盯上了他的唇,“惜寶,再讓我嘗嘗。”
這樣的請求比他直接來還讓季予惜難為情。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兩下,然后蓋住了眼睛。
荀鶴就當他同意了,俯下頭再次親過去。
他像是不知疲倦地就在這一方小天地里勞作,最后季予惜被他親煩了,用胳膊抵著他的胸膛,問:“有完沒完了?”
荀鶴突然被推開,露出茫然中又帶著委屈的神色,季予惜不忍心,整個人靠過去,依偎在他身上,小聲抱怨:“都親破皮了。”
荀鶴無辜地說:“誰讓惜寶這么甜。”
他調整了下坐姿,說:“有點難受。”
季予惜懶洋洋地說:“我還不是一樣。”
“那我幫你。”荀鶴眼睛頓時亮了。換做以前,他絕對想象不到他會對另一個男生有這樣的想法,甚至還想主動幫他。
“滾。”季予惜也沒客氣,直接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荀鶴十分可惜地把人往懷里抱了抱,又問:“我們什么時候去領證?”
季予惜:“?”
荀鶴理直氣壯,“我想盡快和你結婚。”
“只怕結婚是假,想做那種事是真吧。”季予惜冷笑道。
荀鶴把兩件事放在一起權衡了一下,說:“就算不做那種事也想結婚。結完婚,我們就綁在一起了,我也不用擔心你兩個哥哥看我不順眼隨時想拆散我們。”
“你想多了。”季予惜繼續冷笑,“你的求婚隨便到讓我覺得你是個渣男。”
荀鶴:“……這不是求婚,就是征求意見。”他也不敢什么都沒準備就直接求婚啊,是嫌季予慎對他還不夠嫌棄嗎?
他說完小心地觀察季予惜的神情,發現季予惜并沒有生氣,忍不住又親了親他的唇角。
季予惜真是被他氣到了,從他身上站起來,說:“就不能和你待在一個房間里,明天要去哪里玩?我看看帶什么東西。”
荀鶴委屈巴巴地看著季予惜,季予惜頓時心生不忍,又俯身按著他回親了一口,“現在好了?”
荀鶴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見了,他說:“明天帶你去騎馬吧?然后我們去坐D城最大的那個摩天輪,聽說情侶在最高處接吻,可以相愛一輩子。”
季予惜剛開始還認真聽著,聽到最后忍不住轉過身撓頭。
老天爺,荀鶴絕對是個戀愛腦。
不過去騎馬……
季予惜勉強抽回思緒,問他:“方容被抓了,你覺得蘇云還會去騎馬嗎?”
本來季予惜早就說過想再見見蘇云,促成他和商灝的事情,后來他們自動在一起了,季予惜沒有用武之地,也就沒創造機會和蘇云見面。現在方容被抓了,荀鶴可能出于朋友的關心,想去看看蘇云,但是季予惜不覺得蘇云會樂意見到他們。
就算方容的確做了很多錯事,可她終究是蘇云的母親。
荀鶴沉默了一下,說:“不是為了他,我們自己去玩。”
季予惜同意了,挑了下明天要穿的衣服,就無事可干了。兩個人也不能光待在一起想那種少兒不宜的事情,季予惜想讓荀鶴回他自己的房間,荀鶴不肯,寧肯難受著也要緊緊貼著他,最后兩個人打了會兒游戲,又看了場電影。
晚上是各睡各的。第二天一早,荀鶴依然有著黑眼圈。
季予慎又逮著他嘲笑一回,荀鶴回了句彼此彼此。
吃過早飯,季予惜和荀鶴就出發了,他們甚至比季予慎和季父上班的時間還早。不用時刻防備季予惜不經意間透露的心聲,荀鶴放松不少,一路上和季予惜聊了很多兩個人的事。季予惜也很樂意聽他說,尤其是他自己覺醒的那一段。
也就是荀鶴獨自回C城,想改變職業方向的那段日子。那個時候季予惜自己過得也很不開心,覺得他和荀鶴越走越遠了。
現在再回憶一下,真是忍不住想罵荀鶴一通。
當然季予惜也知道了荀鶴不想再繼續當導演的原因,他完全沒想到這件事竟是因為他。因為那個時候宋赫顯耍流氓時看他的那個眼神,荀鶴覺得保護不了他。
其實在季予惜看來,那件事并沒有對他留下絲毫陰影。不管是荀鶴或是季予慎,都是他最親近的人,他沒覺得有區別。但他也理解荀鶴的心理落差,這樣一想,季予惜就有些心疼他。同樣是天之驕子,他在他大哥面前,第一次有挫敗感。
換職業就像打碎又重拼了一副筋骨,并不像他表現出來那么容易。他獨自回C城找出路那段時間,一定很煎熬。當時自己還不理解他,一直在沉默的反對。
季予惜在心里輕輕嘆氣,趁紅燈亮起,他傾過身子親了荀鶴一口,又立刻退回去。荀鶴有些驚喜,回頭要親回來,但因為有安全帶的緣故,他沒能起來。
季予惜則指了指前面,“馬上綠燈了。”
荀鶴無奈地坐回去,放狠話說:“你最好老實一點,我對自己沒有很多信心。”
季予惜笑著說:“我對你有信心。”
等到目的地,季予慎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看到了蘇云。
蘇云可能很早就來了,此刻正在照料他的馬,他很有耐心,拿著一把刷子,認真地刷著馬的鬃毛。
荀鶴安頓好季予惜,獨自走向了他。
隔的有些遠了,季予惜聽不到兩個人在說什么,只從他們的肢體語言中感覺出來,兩個人相處還算融洽。看來蘇云是個講道理的人,季予惜稍微放松了一點。
他就害怕蘇云不講道理,二話不說和荀鶴動起手來。
隔了一會兒,季予惜看到荀鶴沖他招招手,他便站起來走過去。
荀鶴牽住他,重新向蘇云介紹:“季予惜,我男朋友。”
蘇云有些崩潰,“你還是不是人啊,我剛分手,你就來顯擺了?”
“分手?”季予惜十分意外。雖然他在心里猜測過,方容出事后,商灝應該不太可能和蘇云繼續下去了。她是重生者,掌握很多先機,不愁找下家。只是她也太果斷了,方容昨天才被抓,他們今天就分手了。聽荀鶴說,昨天早上蘇云還在排隊給商灝買早餐。
季予惜想到這里,看向蘇云的眼神就帶上幾分同情。
“別這么看著我,哥們沒那么可憐。”蘇云立刻抗議。
荀鶴笑了笑,接過季予惜的問題,回答說:“他們昨天晚上分手的。”
蘇云有些氣悶,說:“你說的沒錯,她果然是耍心機接近我的。我還以為她是真的喜歡我,畢竟我除了騎馬,也沒干過什么正經事。這段時間和她在一起,恍惚間讓我覺得我本身是個很有能力的人。現在看來,都是假的。”
季予惜這才想到當時給商灝挖的坑,蘇云這個時候倒是串起來了。
不過蘇云要是知道在某本書里,他真的是氣運之子,和重生女商灝在一起后,兩個人并肩稱王,不知道會不會恨上改變了他命運的人。
荀鶴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開點,現在你家一出事,她就和你分手總好過以后出問題分手。”
蘇云嗯了一聲,有些茫然,“我媽的事我沒太懂,她會怎么樣?”
季予惜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他本以為蘇云是因為講道理才沒有對荀鶴冷臉,但他居然能問出來這樣的問題,感覺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也許要等很久后,他經歷過冷落和排擠,才更能體會到母親出事對他的影響。
荀鶴說:“應該會沒收一切財產,入獄服刑。”
蘇云還是很茫然,“我爸昨天一直說,幸好離婚了,要不然他也要被連累,還問我要不要換個環境生活。”
荀鶴:“你想換嗎?”
蘇云搖搖頭,“我走了,誰來照顧我的馬。”
季予惜:“……”
荀鶴便說:“最好還是換個環境吧,出去待個一兩年再回來。馬場有專人照顧你的馬,我也會定期替你看看。”
蘇云:“我再想想。”
從馬場出來后,荀鶴有些沉默。季予惜倒是能懂他的心情,但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只主動牽著他的手。
荀鶴捏了捏他的手指,說:“我沒事,就是覺得蘇云有點可憐。”
季予惜:“不是我們造成的,錯在他有一個那樣的母親,方容做那些事的時候,并沒有考慮過她的兒子。就算我們不動手,等她卷款潛逃的時候,蘇云還是被遺棄的那個,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荀鶴嘆了一聲,告訴季予惜:“我就是覺得他爹不疼娘不愛有點可憐。他還說,他分手的時候,他爸倒是談戀愛了。他爸就是對著電話里的新女友吐槽他媽的,我猜應該是莊玨吧。”
莊玨昨天打離婚官司,看樣子應該很順利。
希望蘇致豐就是她的真愛,兩個人別再折騰了。這次的事從她想離婚,來他家做客開始,以她順利離婚為結局挺好。
“走吧,我們去坐摩天輪。”季予惜晃了晃他的手臂。
荀鶴想到這個,終于笑了,“走。”
……
很快就到了春節。
季家人在除夕夜的晚上,整整齊齊吃了一頓團年飯。這恐怕是人最多的一次,慕童、沈棲和荀鶴也列席了。
不知道誰提了一句去年過年的事,當時季家這三兄弟還都是單身。才一年時間,大家就都有了想相伴一生的另一半。
守歲的時候,荀鶴湊到季予惜身邊,問他還記不記得去年守歲的事。季予惜當然記得,那個時候他和荀鶴剛認識,荀鶴話很密,一會兒不看手機,就能收到一大頓消息。
荀鶴說:“你送我的那幅飛龍出水我還收著沒掛。”
他本來是想帶回C城掛在他的別墅里,又覺得他一年也不回去一次,實在可惜。
“看來你不是很喜歡啊。”季予惜隨口說。
荀鶴忙解釋:“當然不是,等我們房子裝修好了,就掛我們書房里。”
他在這里面耍了個心機,那套房子在購買的時候就是按照季予惜的喜好挑的,連裝修也是季予惜一起參謀的,他們在一起后正好可以當做婚房。前兩天兩個人還去看過,等再晾上一段時間,就可以入住了。不過季予惜還不想那么快搬過去,按照季家的規矩,怎么也得訂婚后再一起住吧。
他沒想到真讓他媽媽說中了,荀鶴確實不想住季家。
季予惜問他原因,他只說想要二人空間。這個,季予惜也想要,他無法反駁。
沒熬太晚,季母就打發小情侶各自去休息。因為第二天一早,季予惜要跟荀鶴回C城荀家,怕睡得太晚,早上起來沒精神。
季母則一遍又一遍檢查帶過去的禮物有沒有遺漏。
這段時間她和荀家那邊的聯系密切很多,雙方的交流都帶著說不出來的客氣。季母打聽到荀鶴的兩個姑姑會回來過年,還有那個出了丑聞的二叔,聽說荀老爺子也允許他回來過年。加上荀老爺子兩個弟弟家的子侄輩,幾十口人總是有的。
季母是真的替惜寶擔心,這么復雜的親戚關系,不知道惜寶能不能應付過來。
她嘆一口氣,再擔心她也不能替惜寶去。
第二天,季予惜看到季母為他準備的四個箱子,就呆住了,無奈地說:“媽,我和荀鶴只有四只手。”
季母說:“這些都是不能減的,給他們家人帶的禮物,少一個箱子都不夠分。我算過了,沒超重。”
荀鶴明白這是季母拳拳愛子之心,就替季予惜同意了,“沒事兒,反正有人送有人接,不會很麻煩。”
季予惜只好把自己手上的小號行李箱換成背包,和荀鶴一人分了兩個箱子出發。
到C城的時候,荀父和荀母一起來接的人。季予惜有些受寵若驚,上次他來的時候,還是只有一個司機接機呢。
荀鶴沒說什么,牽著季予惜走到了父母身邊,和他們見面。
季予惜的耳朵悄悄紅了,不過他還是假裝鎮定的說了一句:“叔叔阿姨,過年好。”
荀母便掏出來個大紅包,塞給季予惜,“小惜過年好。”
荀父輕咳一聲,說:“快回去吧,還能趕上中午的團圓飯。”
司機快速地把他們的行李放好,幾個人一起上車。
荀母怕季予惜緊張,一路上挨個把季家人問候一遍,然后說:“咱們兩家算是世交,只是前些年漸漸聯系少了,現在有了機會,我和荀鶴父親一直想過去拜訪你爸媽。”
荀鶴立刻便說:“我回來的時候,季叔叔和清姨也說了歡迎你們到季家做客。要不你們商量一下,主動挑個時間吧。”
荀母嗔道:“就你心急,這件事我們回去后再商量。”
到了荀家老宅,荀母先領著他們到廳堂見人。這次荀家的人比上次季予惜見的更多了,有些季予惜并不認識,荀母就領著他一一見禮。然后再讓荀鶴帶季予惜簡單梳洗一下,換個衣服下來吃飯。
荀鶴便把季予惜帶到他們上次住過的房間。
房間里多了個衣柜,季予惜好奇地打開,看到里面添了很多衣服,都是他的尺碼。
荀鶴說:“我媽按照她的喜好準備的,你要是不喜歡就再讓人送。”
季予惜摸了摸,“這就很好了。”
兩個人簡單梳洗一番,季予惜換了一套偏中式的衣服,和荀鶴一起下樓。
荀鶴的一個姑姑夸贊他:“簡直像是從電視里出來的人。”
她的女兒小聲說:“媽,予惜哥哥本來就是大明星。”
她看著是有七八歲,扎著兩個馬尾辮很是喜慶。季予惜很喜歡她,笑著摸了摸她的馬尾辮,“哥哥給你帶了禮物,等吃過飯就拿給你好不好。”
小姑娘興奮地點點頭。
荀老爺子沒多說什么,看他們倆下來,說了一句開飯吧,眾人紛紛往餐廳走。
季予惜和荀鶴走在最后,季予惜輕輕呼出一口氣,荀家人比他想象中更和善,他本來以為和荀鶴和事會讓荀家對他多少有些意見。
“有我呢。”荀鶴捏了捏他的手指,十分清楚惜寶承受多大的壓力。
本來見家長就是很突然的決定(惜寶答應和他一起回C城的時候還是以朋友的身份答應的),兩個人關系轉變后,這次回來過年,就多了不一樣的意味。過年又是荀家人最多的時候,給本應普通的見家長環節增加了很大難度,他都擔心惜寶嫌麻煩直接不來了。
但惜寶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次不想來C城的話,荀鶴知道這都是為了他。
餐廳擺了六個桌子,季予惜和荀鶴兩個人坐在了主桌。這個桌子上的人有荀老爺子并兩個弟弟弟媳,荀父荀母,還有他們倆。
季予惜有些坐立難安,尤其是看到荀鶴的二叔還有兩個姑姑都坐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他就更不肯坐了。
荀老爺子說:“坐吧,他們不敢有意見。”
季予惜:“……”爺爺你太直接了。
荀母笑著把他按到座位上,“坐吧,這就是你的位置。”
自從出了荀二叔的事以后,荀老爺子有意樹立他們長房的權威,大概也是想讓荀鶴以后接手荀家沒有那么大的阻力吧。
一頓飯吃完,荀老爺子開始給大家發壓歲錢,孩子們也都排好隊開始給長輩們拜年。
荀鶴小聲說:“本來應該一早就拜年的,爺爺想等我們回來。”
季予惜也小聲:“那要多謝爺爺。”
他看到荀家人按照輩分挨個給長輩們叩頭,才想起來荀鶴是說過他們家拜年要磕頭。季予惜閉了閉眼,心道:【磕頭而已,還有荀鶴陪著,不算什么。】
荀鶴輕輕笑了。
輪到他們的時候,荀老爺子停頓了一下,才說:“平安順遂。”然后遞過來兩個壓歲包。
……
休息過后,季予惜開始分禮物。他打開箱子,看到季母貼心地給每份禮物都貼了標簽,讓他能快速地分清楚是給誰的,季予惜真的十分感動。要不是有季母,讓他自己準備這些,他想死的心只怕都有了。
他和荀鶴分好后,挨個登門送過去。
荀家人幾乎都給季予惜準備了回禮,除了荀鶴的堂姐荀鷗。
自上次荀二叔一家全都離婚之后,荀鷗不經常在老宅住,荀家人不知道她現在和誰住在一起,也沒有人關心。就算曾經有親戚間的那點情分,也被她這些年無事生非給消磨干凈了,至少荀母就不會主動關心她。
倒是荀鶴的堂哥荀鴻跟以前大不一樣,他開朗很多,還送給季予惜幾個可愛的手辦。聽荀鶴說,他開了個書店,現在很快樂。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荀老爺子特意對荀鶴說:“明天公司的人來拜年,你見一見。”
荀鶴很沉穩地應了一聲,看荀老爺子沒有其他話說,就拉著季予惜告辭,說要去放煙花。
季予惜問他:“是那幾個不給你批資金的經理嗎?”
荀鶴點點頭,“我也想聽聽他們有什么解釋。”
季予惜哼道:“還能有什么解釋,他們的理由多得很,分分鐘都能想到借口來推辭。”
荀鶴摸了摸他的頭,“多虧有你,他們現在想必不敢敷衍我了。”
雖然他本意并不是想借季家的勢,但他現在的確有季家做后盾,他真的挺期待見到那群人。
第093章 一個特助
放完煙花準備休息的時候, 是季予惜這次來到荀家后第一次遭遇尷尬。荀母悄悄過來問他,需要另外給他準備一個房間嗎?
感覺像是在試探他們兩個的進展。
雖然她問的委婉,但季予惜還是忍不住臉紅。不等他回答, 荀鶴馬上說:“媽,你想什么呢?小惜睡里面我睡外面。”
荀母就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走了。
等她走后,季予惜才問荀鶴:“你到底怎么給你家里人說我們的關系?”
從上午荀家父母來接機, 到后面荀家親戚們對他的態度, 季予惜能看出來荀鶴一定特意告訴過家里人,他現在以何種身份上門做客。
荀家這種老派家庭,當真對他沒有半分不滿嗎?季予惜簡直不敢相信。
荀鶴說:“我就如實告訴我爸媽,你要來。還說我們現在在談戀愛,讓他們稍微鄭重一點。又說了季家是怎么招待我的,讓他們自己考慮。”
他說著, 又把季予惜抱到腿上坐著。
季予惜還惦記著這件事,又問:“那他們沒有反對嗎?我是男生。”
荀鶴不怎么在意這些,“反對什么,你家里人也沒有反對啊。”頓了一下, 他又問,“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床嗎?”
季予惜哼道:“不能。”
荀鶴就很失望。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 到底是累了。他們今天一早起來,又是趕飛機, 又是拜訪親戚們, 行程比荀鶴上一天班都趕。這晚還不到十點, 兩個人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吃過早餐,荀鶴和季予惜跟著荀老爺子、荀父, 一起見過荀家公司的代理人。
此人姓徐,叫文修。是荀老爺子親自挑的,他在荀家公司工作十多年了。不到九點,他就帶著兩個副總登門,這兩個副總一個主管業務,一個主管財務,都是公司舉足輕重的人物。徐文修先領著人給大家拜年,之后又向荀老爺子報告去年一年公司的經營狀況。
只是他剛說了開頭,就被荀老爺子打斷了。荀老爺子說:“文修,你等下把這些事情單獨給荀鶴匯報一下。大過年的,我們就不談工作了。”
徐文修的表情有些僵住,但他掩飾的很好,很快又笑著應下。
寒暄結束后,荀鶴帶著季予惜,把三位老總迎進了書房。徐文修的視線一直在季予惜身上打轉,似乎不太清楚他的身份。
荀鶴介紹說:“這是D城季家的小少爺,我男朋友。”
徐文修聽到季家的名字,表情又有些僵,意有所指地說:“聽說小荀總在D城的發展多虧有季家保駕護航,看來傳言不虛。”
季予惜笑了笑,插話說:“徐總,傳言不可信,荀鶴在D城全靠他自己,季家目前沒幫過他什么。聽說荀鶴本來想向總部申請了一筆資金,可惜被徐總否決了。”
荀鶴和季予惜坐在一起,他正給對面這三位老總泡茶,聽到季予惜這么說,不由沖他笑了笑。
另一位主管財務的副總,有些著急,忙說:“這可不關徐總的事,小荀總申請資金的時候,都到年尾了,那時候年度預算基本花的差不多,還要給各大合作商結賬,賬面上確實擠不出來錢。”
“這位副總,你別急啊,荀鶴并沒有問罪的意思。”季予惜笑瞇瞇地看著他。
荀鶴便說:“他姓鄧。”
“鄧副總。”季予惜輕輕點頭,“你說荀家公司賬面上擠不出來錢可是真的?”
鄧副總應道:“千真萬確,小荀總若是不信,可以讓審計來查。”
季予惜嗤笑一聲,語帶譏諷:“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荀鶴要的那筆資金不算多,就這么一點錢公司賬面上都沒有,那我就要懷疑徐總的職業能力了。”
徐文修本覺得荀鶴和季家這位小少爺年紀都不大,未必有那么大的威壓。可是荀鶴一句話都沒有,話全讓季家這位小少爺說完了。這位小少爺仗著年紀不大,真是不帶一點拐彎,什么話都敢說。現在更是把戰火引到他身上,他要是不開口,能力不行這盆臟水他就要接著。
于是徐文修呵呵一笑,說:“季小少爺真會開玩笑。小荀總上次的資金申請報告,我和鄧副總都看過,我們還和集團領導班子一起開會商討過,確實是基于現實考慮,才沒有批復。至于季小少爺說的,公司賬面上沒有可動用的錢就說明我職業能力不行,也是戲言。上一年度財報顯示,公司盈利指標超額完成,同比還有所增長。”
他話鋒一轉,看向荀鶴,說:“如果這也是我管理不善,職業能力不行,那我無話可說,這就回去寫辭職報告。”
荀鶴不動聲色地把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沒有接話。
季予惜略顯無聊,“我就隨口一說,徐總還急了。都知道我的職業是演員,我連我自己家公司都沒去過兩回,徐總倒對我念起了生意經,您說的那些我可聽不懂。”
他往椅子上一歪,從桌子上挑了個蘋果啃了起來。
徐文修:“……”
荀鶴笑道:“徐總別見怪,小惜年紀不大,還有些孩子脾氣,并不是刻意針對你。”
不是刻意針對,還把他罵了一通。徐文修心中惱火得很,臉上卻不敢有絲毫不滿,笑著說:“小荀總客氣了,我當然不會在意。”
荀鶴把茶壺放下,問他:“財報呢,我看看。”
沒等徐文修示意,鄧副總就把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遞給了荀鶴,季予惜又側目打量著他。
【這絕對是故意的,幾十頁的財報,要看到什么時候。】
荀鶴卻沒什么表情,接過來一目十行地掃過去。十多分鐘后,他合上文件夾,然后說:“徐總辛苦了,看得出來這一年你是用了心的。”
徐文修微微松一口氣,然后謙虛了幾句。
荀鶴又說:“按照徐總辦事風格,想必新一年的工作目標也制定好了吧?沒有帶過來嗎?”
鄧副總立刻去看徐文修,徐文修遲疑了兩秒,給鄧副總一個眼神,鄧副總便從公文包中又掏出來一個文件夾。
季予惜便不客氣地說:“還得催一下拿一個,像母雞下蛋一樣。”
鄧副總的臉又有些漲紅。
荀鶴卻還是笑盈盈地看了季予惜一眼。
徐文修等人走的時候,臉色并不好看。徐文修還能風度偏偏地和荀老爺子告辭,鄧副總卻臉笑容都擠不出來一個。但另外那個副總卻神態自然,他只在荀鶴問到的時候回答了一些與業務相關的問題,其他的時候并不多話。
季予惜有點拿不準他,問荀鶴:“這位郭副總是什么態度?”
荀鶴說:“你想想,他是主管業務的,等于是一家公司的根基,無論上面的人是誰,都不能動他,反倒還要拉攏他,那他何必急著出頭?”
季予惜:“你就不怕他倒向了徐文修那邊?”
“你對你老公這么沒信心?”荀鶴走到他身邊,一手攬上他的肩。季予惜臉一紅,呸了一句,“誰是誰老公?”
荀鶴笑著改口:“你是我老公。”
在荀家過完一整個年,年后復工那天,荀鶴領著季予惜去了荀家公司的總部大樓。
季予惜這才發現,荀鶴連門禁卡都沒有,前臺那兩個小姑娘也沒認出來他,上來就問有預約嗎?
季予惜沒忍住,當時就笑了。
荀鶴無奈地看他,掏出手機給徐文修打電話。
不一會兒,徐文修親自下來接他們,還一個勁兒地道歉,道完歉又要訓斥兩個前臺,被荀鶴攔住了,“她們也是按公司制度辦事,徐總應該獎勵她們才是。”
荀鶴的表情似笑非笑,徐文修有點猜不透他的心思。
等他們一行人走后,前臺那兩個小姑娘才臉色蒼白地小聲說話。
“竟然是小荀總,我們都沒有認出來。”
“認不出來也正常啊,荀家那么多人,每一個來到公司都是荀總小荀總,除了老荀總,其他的我也認不出來。”
“徐總會不會把我們炒了?”
“應該不會,公司現在是徐總當家,徐總剛才也只是想訓斥我們,沒說讓我們走人。”
“說的也是。要是徐總真想趕我們走,剛才陳特助就會留下來讓我們交接工作了。”
“陳特助長得好帥,可惜不茍言笑,我都不敢和他搭話。”
季予惜墜在最后,憑借出色的聽力聽到了陳特助幾個字,他暗暗打量徐文修身邊這位助理。
這位助理穿著一身得體的西服,掛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不出來情緒,卻能看出來的確不茍言笑。剛才徐文修的表演時刻,他就沒有幫過腔,只稍快兩步幫他們一行人刷開閘機,又按下電梯。
季予惜有點在意他。
當他第三次瞥向這位助理的時候,荀鶴吃醋了。
他不動聲色地挪了半個身位,擋住了季予惜的視線。
季予惜:“……”
這個時候他才想到,這位陳特助長得很好看。
荀鶴沒話找話,“徐總這個助理以前好像沒見過。”
徐文修看了看陳特助,解釋說:“小陳去年才升上來,做事很妥帖,唯一的缺點就是話太少了。小陳,和小荀總打招呼。”
陳特助面朝荀鶴,說:“小荀總,我叫陳煦,去年從部門升到徐總身邊做助理。”
多余的信息一句也沒說。
徐文修像是很滿意他話這么少,又說:“他能力很好,工作上的事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有了他,我少操好多閑心。”
荀鶴:“陳助理年紀似乎不大。”
徐文修說:“對,他二十一歲進公司,今年二十四。”
陳煦難得笑了笑,“徐總記性真好。”
陳煦,二十四歲,年輕有為。季予惜的預感告訴他,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名字,而且他這個氣勢,怎么都不像寂寂無名的路人甲。
“陳助理是哪個xu?”季予惜突然問他。
陳煦怔了怔,才說:“和煦的煦。”
季予惜問清楚后,依舊躲在荀鶴身后,整個人放空,在系統備份中查找這個名字。
【徐文修這次中獎了,這個陳煦是友商派來的臥底。】
荀鶴眉頭立刻就皺上了。
徐文修把他們請到接待室,陳煦親自去給他們泡茶,還妥帖地問荀鶴和季予惜喜歡紅茶還是綠茶。
季予惜惡趣味上來,回答他說:“我想喝咖啡。”
陳煦:“抱歉。請問您要幾分糖?”
季予惜:“你看著辦。”
陳煦點點頭,退了出去。
徐文修看到季予惜對自己助理刻意為難,而荀鶴卻沒有什么反應的時候,他又覺得是荀鶴在借這位季家的小少爺向他示威。手段過于低級了,徐文修撇了撇嘴,對荀鶴說:“小荀總,我們一會兒到各部門看看?”
荀鶴沒意見,“好啊。”
過了一會兒,陳煦回來,端著兩杯茶和三杯咖啡,他把茶端給了荀鶴和徐文修,把三杯咖啡放在了季予惜手邊,一一向他示意,“季小少爺,無糖,少糖,正常糖,請您試試看哪一杯更合口味。”
季予惜抬眼看他,慢悠悠地說:“那我要是想喝加倍糖呢?”
陳煦從西裝口袋拿出兩份糖包,“我可以為您服務。”
確實是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季予惜沒再繼續為難他,揮手讓他下去了。
荀鶴便對徐文修說:“徐總這位助理確實能干,不知道徐總怎么發現的人才?”
陳煦替他應付了挑剔,徐文修自然有些得意,聽荀鶴提到他,便解釋說:“他是校招進公司的,我也是看他工作踏實,腦子又很靈活,才把他提拔到身邊做事,小荀總也覺得他不錯吧?”
“確實不錯,”荀鶴點點頭,“我本來還想問徐總要人呢,我看陳煦就挺好,要不然徐總把他讓給我,我帶他回D城。”
徐文修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荀鶴又說:“徐總怕是還不知道,我這次回D城,會到季氏集團工作一段時間,季氏集團把所有的CI業務給了我,我手底下沒錢沒人,真是需要徐總支持的時候。”
徐文修先是一愣,既然狂喜,“那可太好了!但我記得,季氏集團不是有自己的CI分部嗎?”
還不算太蠢。沒有為了內部爭斗,就置集團的利益于不顧,等收服了還能用。
荀鶴微微點頭,“沒錯,不過季氏集團的慎總和我商量過,他們為了節約成本縮減開支,會砍掉這個分部。我想,徐總應該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第三個人吧?”
徐文修一怔,忙說:“小荀總放心,我知道輕重。”
他思考了一下季氏集團的體量,覺得這一次荀鶴能搶占先機,主要還是因為他和季家的關系。他看向季予惜的眼神都不由地帶上幾分和善,這小少爺是實打實能給他們集團帶來利潤的,被他刺兩句就刺兩句吧。
徐文修想到這里,立刻正色說:“小荀總,您說的不錯。這個業務量很大,確實需要一個團隊來幫您。分部那些趙家人到底不如自己人方便。您放心,我盡快給你配齊人員,這次和您一起回D城。還有錢的事您也不用擔心,回頭按照正常流程申請,我催著馮副總辦。”
季予惜哼了一聲,“徐總這次不哭窮了?”
徐文修呵呵笑道:“這才年初,當然要緊著小荀總的事辦。”
荀鶴只道:“別的人就算了,陳煦請徐總一定割愛,我身邊正好缺個助理。”
這話不假,荀鶴有事都讓趙喬去辦,趙喬自己還吐槽過,她更像是荀鶴的助理。
徐文修想了一會兒,咬牙同意了。但他還是說:“我也要征求陳煦的意見,他要是不愿意去D城,我們非要他過去,反倒不好。”
季予惜便說:“他不就在外面嗎,現在叫進來問問不就知道了,也省得徐總傳錯話。”
徐文修對季家這位小少爺時不時刺他一句的做事風格已經適應了,也覺得把陳煦叫過來,當面問比較好,這樣萬一陳煦不想去,荀鶴不能怪他不放人。
于是他把陳煦叫進來,和善地問他:“小陳,你在我身邊事事盡心。現在小荀總在D城正值用人的時候,他想讓你跟著他,你愿意嗎?”
陳煦有些茫然,看了看徐文修,又看了看荀鶴。
徐文修又說:“D城分部和總部是一樣的,你不用擔心會影響你的職業發展,小荀總也是看中你的個人能力,才開口問我要人。小荀總和我都相信你能勝任這位新工作,你自己的意思呢?”
他說完,又殷切地看著陳煦。
他其實更希望陳煦答應。畢竟陳煦在他身邊快一年了,算是他的人。到時候去了荀鶴身邊,不就相當于在荀鶴那邊給自己插了個眼嗎?要是陳煦不答應,那是陳煦自己拒絕的,他也不會得罪荀鶴。
這件事正著看反著看都是好事。
陳煦想了一會兒,說:“我愿意跟著小荀總。”
徐文修站起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跟著小荀總好好干,去了那邊就把我這個舊主忘了,好好替小荀總管管分部。”
季予惜喝著三杯咖啡,對徐文修的暗示不屑一顧。
他之所以沒有反對荀鶴把人弄到D城,也是覺得這個方向不錯。陳煦在C城有真正的主人,時刻會背叛荀家,倒不如把他調開,這樣他就算想通風報信,不在總部,總沒有那么容易危及到荀家。
不過他也很好奇為什么荀鶴會看中徐文修的助理。
荀鶴要是想要助理,他一開口,多的是人能向他推薦的。
徐文修當著兩個人的面,對陳煦進行了一番諄諄教誨,然后讓他去交接工作,早點回家收拾行李,這兩天就不用來上班了,等荀鶴他們回D城的時候,他跟著一并過去。
陳煦沉默著聽完,朝他鞠了一躬,然后退出去。
徐文修輕嘆一聲,一副十分感慨的樣子,荀鶴就說:“徐總要是真舍不得,那不如把他留下。”
“那倒不用。”徐文修收起那副模樣,又笑呵呵地說,“我也不能阻攔別人的前程不是。”
荀鶴沒和他多糾結這個,率先站起來,“徐總,走吧,我們去各部門看看。”
徐文修做了個請的姿態。季予惜懶洋洋地說:“我就不去了,有點困。”
徐文修忙道:“隔壁有休息室,季小少爺要是不嫌棄,可以躺一會兒。”
“嫌棄。”季予惜說,“我就在這里窩一會兒,你們去忙吧,別管我。”
徐文修:“……”
他真有些怵這個陰晴不定,不按常理出牌的季小少爺,小荀總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小媳婦做派,可見平常受的委屈不少。
徐文修看了看荀鶴,滿眼同情。
荀鶴:“?”
徐文修連忙低下頭。
荀鶴走到季予惜身邊,摸了摸他的頭,說:“你自己玩一會兒,我等下來接你。”
季予惜嗯了一聲。
荀鶴這才和徐文修一起走出去。
等他們走后,季予惜重新查看有關陳煦的劇情。他出現在一本破鏡重圓的耽美文中,他和他的男友因為畢業后的發展方向而分道揚鑣,男友出國了,陳煦留在國內。因為陳煦有一個資助他的恩人,這個恩人對他的未來是有規劃的。
陳煦聽從安排,被送到了對家公司做臥底。他表面順從,其實心中一直對這個恩人有所懷疑,最后找到了這個恩人殺害他父母的證據,把恩人的公司和對家公司一起搞垮,和他歸國的男友破鏡重圓。
這個故事中沒有提到荀家。但他現在出現在荀家,那么荀家就是故事里的對家公司。
至于他的恩人,季予惜只知道他姓吳,至于是誰,還要等現實中查證后才能確定。
季予惜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又按照故事中陳煦男友的名字,在系統備份中查找。然后在故事細節里想起來,他當時的宿主是故事里陳煦男友的發小,曾作為情感導師,為他們兩個的愛情當過明燈,結果直接把兩個人勸分手了。
后來他的宿主就不能再摻合兩個人的感情問題了。
故事里說,陳煦的男友是在出國三年后回國的,他回國后,告訴了陳煦一個大秘密。算算時間,應該就是這個時期。至于這個所謂的大秘密,季予惜覺得估計和陳煦父母遇害真相有關。
季予惜在心里蠢蠢欲動。陳煦復仇在他看來沒有錯,可他為什么要把無辜的對家(現在是荀家)搞垮?這家公司可沒有對不起他。
他現在是半個荀家人,應該可以提前防備一下吧?
【先讓陳煦和男友分個手吧,誰知道他是不是居心不良,編個假消息來哄騙陳煦的。】
第094章 回D城了
季予惜并沒有想操縱別人人生的打算。
他也不是說破壞別人感情立刻就能實現的神仙。他能做的, 是利用已知條件,把事情往他想要的方向引導。
以他的眼光來看,陳煦這個男友實在算不上良配, 這人獨自在國外的三年時間里,交往過的男友不止一任,連最后回國都是不告而別。后來他的那個外國小男友還追過來, 想求他回心轉意。
但那個時候,他已經和陳煦重逢了, 自然不肯理會那個被他拋棄的外國男友。
雖然陳煦也不厚道, 可憑良心說,他的人品倒是比這個渣攻強太多了。
渣攻叫丁成,D大畢業。
季予惜想了想,給他二哥發了個信息,這個丁成是他二哥的校友,說不定二哥能打聽一下他的情況。
正在巡樓的荀鶴聽到了季予惜那句心聲,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想讓陳煦和男友分手,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詢問陳煦有沒有男朋友——剛才巡樓的時候,徐文修也叫了陳煦一起。
他的問題剛一出口,陳煦和徐文修都愣住了。
徐文修驚疑不定地看著陳煦, 在此之前,他似乎并不知道陳煦是喜歡男生的。
靜了幾秒后, 陳煦推了推眼鏡,說:“我沒有男朋友, 也沒有女朋友。”
荀鶴:“那我問一下陳助理上一段感情。”
陳煦:“抱歉, 這是我的私事, 恕我不方便告知。”
荀鶴沒糾結,繼續往下一個部門走。
倒是這簡短的交流把徐文修嚇得夠嗆, 他有點懷疑荀鶴是不是看上了陳煦。陳煦長得不錯,荀鶴又一定要讓陳煦跟著他去D城,還是做他的助理,這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可是荀鶴是和季家的小兒子談戀愛,雙方聽說都見過家長了,可能下一步就會訂婚。
這個時候,荀鶴對陳煦有興趣,難道是想演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戲碼?但季家不好惹,這個季小少爺一看就很受寵,到時候事情敗露,荀鶴一個人肯定承受不住季家的怒火,荀家能不能還是未知,但他肯定會成為炮灰。
徐文修擦了擦額頭的汗,覺得一會兒要提醒一下荀鶴,可別為了那點兒女情長,毀了荀家基業。
巡完樓后,他們回去的時候,徐文修先把陳煦打發走,又拉著荀鶴站在墻邊,一副忠臣死諫的架勢。
荀鶴挑挑眉,問:“徐總有話要說?”
徐文修一咬牙,反問他:“小荀總一定要讓陳煦做助理,是不是看上他了?”
荀鶴眼中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不由好笑道:“徐總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徐文修卻不信,又壓低聲音說:“季家可不好惹,你把陳煦放身邊,是覺得季小少爺發現不了嗎?我勸小荀總不要玩火自焚。”
倒是沒想到徐文修竟然會對他說出這一番話來。
荀鶴又笑了笑。
果然是他爺爺選中的人,別的不論,只論他對公司的這一片忠心,確實是天地可鑒。
“徐總放心吧,有小惜在,我怎么可能看上別人。”荀鶴解釋道,剩下的他不方便說,索性率先往接待室走。
徐文修不知道他這話幾分真幾分假,想了想,又去找陳煦,再給他也上個緊箍咒。大意無非是季家勢大,勸他好好應付這位季小少爺,做好分內的事,不要越界等等。
這邊荀鶴回到接待室的時候,季予惜正和他二哥通著電話。
季予慷收到季予惜的消息后,直接回了個電話給他。先是問季予惜打聽這個丁成做什么,季予惜就說做背景調查,荀家這邊用了個和他有關系的人。季予慷便應承下來,說找學長們問問。又問他和荀鶴什么時候回D城,還說他和沈棲開始實習了,一堆事等著荀鶴回來分擔。
荀鶴趴在季予惜耳邊聽到了這句抱怨,笑著說:“二哥,等惜寶生日一過,我們就回去。”
距離季予惜十九歲生日只剩三天。
但季予慷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炸了,“不行!荀鶴你聽著,惜寶生日必須在D城過。你要不帶惜寶回來,我晚上就告訴大哥和爸媽,你看著辦。”
季家每個人的生日都很鄭重,荀鶴在季家混的這一年里,參加過好幾次生日宴。略一想也知道,他們不可能讓惜寶在C城過這個生日,荀鶴是故意那么說的。
看季予慷炸了,荀鶴忙說:“二哥,我開個玩笑,我和惜寶的機票已經訂好了,后天回。”
季予慷哼了一聲,掛斷電話。
荀鶴抱怨道:“你二哥和你大哥一樣恐怖。”
他和季予惜確定關系那段時間,季予慷不在家。后來季予慷回來,他和惜寶又不在,所以他還沒有機會領略季予慷的威力。
今天算是第一遭。
季予惜笑道:“誰讓你皮這一下,機票早就訂好了,還非要說過完生日回。”
荀鶴:“我想試探一下,萬一他們同意我們在C城過生日呢,那我就把機票退了,再過兩天二人世界。”
他們兩個現在住在荀鶴自己的別墅。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荀鶴給照看別墅的人全都放了假。季予惜不想出門的時候,荀鶴就親自動手給他做一日三餐。兩個人天天黏在一起,過得十分輕松愜意。除了偶爾膩歪的時候,會有些失控,不過終究沒越過那條線。
可惜這樣的日子結束了。
他們今天要回老宅住兩天,然后就回D城。
也就是這個時候,季予惜突然覺得和荀鶴早早結婚也挺好的,二人世界確實舒服。
“走吧,我們出去逛逛,然后回老宅。”荀鶴牽著他的手,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出去,徐文修又進來了,看他們總算要走了,臉上的笑容都真切許多。“小荀總,你放心,我盡快把團隊給你配齊,到時候我們兩邊一配合,爭取今年盈利更上一個臺階。”
荀鶴:“有勞徐總。”
頓了頓,他說:“我聽說,現在商戰很喜歡往對家派臥底,徐總最好再把公司的人過濾一遍。”
季予惜抬眼看了看他,本來他也是想給荀鶴提這個的,沒想到荀鶴先想到了。
陳煦被調走,并不是意味著荀家公司的危機就解除了,當初姓吳的人是怎么把陳煦安排到荀家公司很值得深究。畢竟陳煦不是內推,是校招進來的,這中間如果能動手腳,那說明有問題的不止陳煦一個。
季予惜雖然不知道荀鶴是怎么意識到公司臥底這個問題,不過現在荀鶴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就看徐文修能不能領略到荀鶴的意思了。
徐文修鄭重道:“小荀總放心吧,我也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
他親自把荀鶴兩人送到車上,看著他們走了,才回身。荀鶴最后那句話不像是隨口說的,難道公司真的有別家的臥底?
他回到辦公室,先叫陳煦,進來的卻是別的助理,“徐總,陳特助交接完工作回家了。您有什么吩咐?”
徐文修:“新年新氣象,把保密協議書下發到各部門,全員再簽一遍,這周內回收。”
助理:“好。”
徐文修神情冷峻,若是讓他揪出來內鬼,他一定要讓對方付法律責任。
……
荀鶴和季予惜從總部大樓出來后,一開始是漫無目的走。
季予惜提到陳煦,他說:“我覺得陳煦不像是甘居人下的性格,他的背景徐文修查過沒有?要不讓周律師再查一下吧,畢竟是要在你身邊工作的人。”
這是他能想到的解決方案,周律師擅長這個,說不定連陳煦父母當年死亡的真相都能查出來,那就替他們省事了。
荀鶴:“好啊,確實讓周律師查過更放心。”
季予惜又想了一會兒,說:“陳煦好像有個男朋友,在國外。”
荀鶴明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這個時候也不得不配合他演一遍,“你怎么知道的?”
季予惜已經想好了應對辦法,他說:“我剛才看到陳煦的錢包里有一張男人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國外。”
他當然沒有看到過陳煦的錢包,而是按照書里的劇情猜測的,陳煦確實留著丁成的照片,丁成也是憑借這個確認陳煦對他的感情還在,兩個人最終能破鏡重圓。
荀鶴沒再多問,繼續“表演”:“那讓周律師也查查他的感情史,要是真有一個前男友,順便把這個前男友的情況也摸一下。這樣查下來,陳煦要是沒有問題,這個人我就可以放心用了。”
季予惜就是這么希望的,不由笑了,然后看著車窗外,奇道:“這個地方我們是不是來過?”
荀鶴已經在這片轉了兩圈了,他遇到路口就右轉,聽見季予惜這么問,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本來C城是他的地盤,應該他安排季予惜的行程。可他想和季予惜有點特殊的回憶,所以才要這么問。
季予惜想了想,還真有個地方想去,他轉過頭看荀鶴:“我想去你以前的學校看看。”
荀鶴微微一愣,調轉車頭往另一條路開,“也不是不行,只是學生應該開學了,我們恐怕進不去,只能在學校外面看看。”
季予惜點頭,“在外面看一眼也行。”
他想象不到荀鶴學生時代的樣子,他們相識太晚了。
荀鶴:“我上大學的時候,回高中看過。學校已經變樣了。在我從前上課的教學樓前面,另起了一棟新樓,兩棟樓變成了兄弟樓,后來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季予惜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懷念,安慰他說:“留在記憶里也挺好的。”
到了高中校外,荀鶴找了個地方停車。然后牽著季予惜走到學校門口。學生們課間休息,隱約能看到很多移動的身影。
教學樓前的操場上人也漸漸多了,似乎是準備上體育課的學生。
這群學生勾起了荀鶴的記憶,他說:“我當年跑1500米總是最快的。”
季予惜則說:“我不是,別人跑四圈,我跑三圈。”
荀鶴笑道:“估計耐力不行,但你爆發力應該很好。”
季予惜點頭,“對,所以運動會的接力賽我不是跑第一棒就是最后一棒,同學給我起了個外號叫一分鐘戰神。”
他笑到一半,突然僵住了。他怎么會有這樣的記憶?
他在變成季予惜之前,只是主腦創造出來的系統啊,初始狀態是一堆數據,不應該有這樣的記憶,就算是他穿來之前的NPC季予惜也不該有這樣的記憶。是他把曾經宿主的記憶混淆成自己的記憶了嗎?
不會。
他雖然寄生在宿主身上,他們卻是兩個個體,他不至于連這個都搞不清楚。
那么這段學生時代的記憶,是從哪里來的?他甚至能想起來,那個同學喊他一分鐘戰神這個外號時的語氣和表情。
就像真實發生過的一樣。好像這段記憶本來就是他的,是他經歷過的。
季予惜突然不說話了。
荀鶴偏過頭,看到他臉色不對,以為他突然不舒服,忙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予惜搖搖頭,額頭上一層薄汗。
恰在這個時候,保安出來詢問:“你們做什么的?”
荀鶴一手扶著季予惜,一邊回答他:“我們是以前的學生,回來看一眼。”
保安便說:“我不能放你們進去,除非有老師來接你們。”
荀鶴道:“我們不進去。”
他看著季予惜臉色慘白,十分揪心,“能走嗎?要不我抱你,我們去醫院。”
他說著彎下了腰,一只胳膊放在季予惜的腿部,打算橫抱著他。季予惜按住他的肩膀,“我能走,先回車上休息一會兒吧,估計是低血糖。”
荀鶴便扶著他走到車子旁,又扶著他坐好,還把椅子調整好。
荀鶴從小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又嫌太冰,恨不能塞進衣服里暖一下。季予惜伸手:“給我吧,就是要這么涼的才好。”
他喝過一口水,直接被凍得哆嗦了一下,整個人都清醒不少,“好多了。”
他安撫地握住荀鶴的手,荀鶴還是不放心,“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季予惜笑道:“十一月的時候,不是在醫院做過全面的檢查嗎?你忘了?我沒有一點問題,剛才就是突然暈了一下,現在沒事了,真的。”
荀鶴還是很擔憂,“你那個時候突然昏睡就很奇怪,現在又突然覺得眩暈,我總覺得有什么問題,只是沒檢查出來。”
季予惜被他的敏銳干沉默了,但過了兩秒他還是堅持不去醫院,“實在想檢查身體,可以等我們回D城再查,你忘了我們家就有醫院。”
荀鶴輕輕嘆了口氣,問他:“你確定沒事嗎?我們現在就回老宅吧?”
季予惜點點頭,不去醫院去哪里都好。
他知道他的問題在哪里,這個醫院去了也是白去。
回到荀家老宅,荀母先迎出來打趣他們:“還以為你們要到晚上才回來呢,今天天氣不錯,怎么沒想著出去轉轉?”
荀鶴說:“本來是想出去轉轉的,小惜剛才有點不舒服,我們就提前回來了。”
季予惜沒想到荀鶴這么直接就說出來了,他其實真的沒什么問題。
荀母一聽,頓時緊張得不行,忙拉著季予惜問:“哪里不舒服?荀鶴怎么沒有帶你去醫院看看?”
季予惜笑了笑,解釋說:“就是突然覺得有點暈,可能是低血糖,現在已經沒事了。荀鶴本來想帶我去醫院,是我不愿意,我身體沒有問題,阿姨也別擔心了。”
荀母嗔道:“不是我們擔心,你父母把你交到我手里,我怎么也要好好照顧你才是。荀鶴也是個死心眼,你不想去就由著你。你先回房休息一會兒,阿姨叫家庭醫生過來替你看看。”
她把季予惜還給荀鶴,讓荀鶴帶他上樓,自己去叫人了。
季予惜有點無奈,埋怨荀鶴:“本來就沒有事,你非要勞動阿姨忙這一遭。”
荀鶴扶著他,“要不然我實在不放心。”
過了一會兒,來了個醫生,還是個中醫。他替季予惜把過脈,又看了看他的眼底、舌苔,最后說:“沒什么事,就是虛。我開個食療方子,吃上一段時間補補氣血就好了。”
荀鶴:“那真是多謝您了,這孩子怕苦,要是您能多開兩個,換著花樣給他吃就更好了。”
一旁的荀母不覺得荀鶴說的有問題,還給他搭腔。季予惜差點要把臉捂到被子里,這跟哄小孩有什么區別,他真是覺得有點羞于見人。
送走了醫生,荀鶴就在房間里守著他,連午飯都是送上來吃的。
季予惜:“……我能下樓。”
荀鶴:“你得多休息。”
吃過午飯休息完好以后,荀鶴看他確實沒有異常,才把他放出來,兩個人先去他堂哥的寶藏屋里抓了會兒娃娃,然后又去看小動物。
荀家第二天還給季予惜辦了場生日宴,說他生日快到了,可惜他要回D城,就提前給他過一個。
季予惜十分感動,他能感覺得到,荀家人在努力地接納他這個新的家庭成員。荀母還說,她三月份回娘家探親,到時候如果季家方便,她想和荀父一起登門拜訪。
季予惜替父母應下,并表示十分歡迎。
雙方家長見面后,就要談他們的婚事了,挑個良辰吉日先訂婚,這是他和荀鶴達成的共識。至于結婚,不好意思,他還不夠年齡,不能領證。荀鶴說可以先辦婚禮,不過季予惜覺得,他父母應該不會同意。起碼要等他二十二歲,才會把婚禮提上日程。
回去時荀母同樣準備了很多行李。
這次不用季予惜開口,荀鶴直接說了:“媽,你可以發物流嗎?我們只有兩個人,帶不動這么多行李。”
荀母卻說:“你忘了徐文修給你安排了一個團隊?他們和你們是一班飛機,到時候讓他們幫你們提。反正到了目的地有人接,又不用你們出力。這些禮物必須和你們同時到達D城,發物流算什么事,你親自帶過去才顯得有誠意。”
荀鶴無法反駁。
到機場后,陳煦領著團隊十來個人提前到了。荀母親自向陳煦叮囑,一定替荀鶴把這些行李箱看好了,陳煦很認真地應下,此后他的視線就沒有從這些箱子上移開過,直到辦理好托運。
等他們到了D城,季家人一起來接。除此以外,趙喬也來了。她是來接荀鶴帶過來的人,說宿舍已經安排好了,她帶陳煦等人先去安頓,讓荀鶴回家休整一下再上班。
荀鶴連忙謝過她的貼心,然后把陳煦介紹給他。
趙喬和季家人告辭后,帶著人先走了,留下一堆行李箱。
季母也有些吃驚,荀鶴和季予惜那時候她準備了四個行李箱,荀母卻回了八個行李箱。幸好荀鶴帶了一堆人,要不然這些行李箱,他們怎么可能拿得回來。
荀鶴看著司機把這些箱子往不同的車上塞,解釋說:“都是我媽準備的禮物。”
季母笑著說:“替我們謝謝她,她費心了。”
季予惜和荀鶴一起上了季家的車。
季母也是一路向兩個人問話,先問荀家人好,再問他們年過得怎么樣。季予惜直接扔了個重磅消息:“荀鶴爸媽三月份來咱們家拜訪。”
這個消息確實挺重磅的。
“這么快?”季母下意識地問了句,又想到荀鶴在車上,連忙找補,“那得趕緊把家里再收拾一下,好招待貴客。荀鶴,你爸媽到時候是住我們家還是住王家?”
荀鶴:“應該住王家。清姨,你不用太緊張,我看你們家也沒有可收拾的,什么都好。”
季家畢竟是個多人口的家庭,家里的規矩十分到位,到處都整整齊齊一塵不染。讓荀鶴挑剔他都挑不出來什么毛病。
不過季母已經在心里決定趁這一個月,再添置點新東西,把家里的擺設換了換新花樣,爭取有點新意。
她晚上躺下后,和季父說:“沒想到荀家這么著急,本來我還想留惜寶到二十五歲,現在看樣子恐怕沒那么容易。荀鶴著急也就罷了,他父母看樣子也是個急性子。”
她此前一直擔心,荀家不喜歡惜寶。現在看來,荀家對惜寶也是很疼愛的,季母又有點酸。
季父安慰她說:“惜寶明天才十九歲,離法定結婚年齡還有三年,現在急也沒有。就算再著急,也是三年后的事。”
說不定三年后兩個人……分手了呢。
他不敢把那句心里話說出來,只是在他看來,惜寶實在太年輕了,這么早就定下一輩子的事,風險太大。當然要是三年后,兩個人感情還這么好,那就結婚吧。
第095章 惜總就位
第二天就是季予惜十九歲生日, 荀鶴卻恢復了工作狀態。
因為他要快點安排好新來的團隊和年前叫停的昭然研發團隊的工作,然后到季氏集團報到,盡快熟悉他們CI分部的工作, 和季氏集團簽好合約。
不過荀鶴臨走的時候告訴季予惜,他下午會早點回來。
季予惜便懶洋洋地窩在搖搖椅上,沖他擺了擺手。
等到季予慷和沈棲走的時候, 季予惜叫住了他,問:“二哥, 你幫我問到了嗎?”
他說的是丁成, 季予慷停住,轉過身解釋說:“沒那么快,他出國后很少和以前的同學聯系,我打算找個學弟以學校回訪的形式聯系他,問問他的近況。”
“還能這樣?”季予惜有點意外。
季予慷:“對,這樣不容易引起他的警惕, 因為學校有這一項調研,主要是研究優秀畢業生的發展。”
“哦,辛苦二哥了。”季予惜笑著說。
季予慷:“辛苦倒不辛苦,只是你為什么要查這個人?說說原因, 我打探的時候也能有側重點。”
季予惜想了想,丁成在二哥這里是明牌, 告訴他也沒什么,索性直接說:“這個人可能是荀鶴新助理的男朋友。”
荀鶴昨天帶了一個團隊回來的事, 季家人都知道, 但還不知道其中有一個是荀鶴的助理。季予惜這么一說, 季予慷就懂了,助理的背調確實要做的詳細一點。
“要不要委托背調公司去查查?”季予慷提議道。
季予惜說:“已經委托了周律師, 二哥放心吧。”
季予慷點點頭,又說了句生日快樂,和沈棲一起走了。
季予惜的生日宴放在晚上,到下午兩三點,陸續開始有慶賀的人上門。先來的自然是季青白一家,他們從外地旅游回來不久,給季予惜帶了當地的特產作為禮物。
單予安急著和季予惜說話,沒等季青白寒暄完就把季予惜拉著上樓了。
季青白無奈地搖頭,“予安還是這么黏他小表哥。”
季母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背影,笑著說:“他們哥倆感情好,隨他們去吧。”
單予安一口氣拉著季予惜回到他的房間,關上門,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季予惜立刻明白他的心思,不由好笑地問:“你想問什么就問吧,干嘛衣服吞吞吐吐的樣子”
單予安還有些緊張,小聲說:“小表哥,我聽我媽說……你、你和那個導演在一起了?”
季予惜點點頭,“荀鶴,他現在是我男朋友。”
單予安的眼睛頓時睜大,“怎么會這樣?”
季予惜覺得他這個反應有些可愛,便故意問:“你歧視同性戀?”
“不不不!”單予安嚇了一跳,“你別胡說,我根本沒這么想。”
季予惜便好奇地問他:“那你覺得哪里有問題?”
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張能把他埋進去的懶人沙發里,單予安就搬了個圓凳子,坐在他旁邊,守著他。然后有些不解地問他:“你以前沒有談過戀愛,怎么知道你喜歡他?我絕對沒有歧視的意思啊,就是說,你們兩個都是男生,兄弟情和那個,愛情,你是怎么分辨的?”
單予安不到十七歲,還沒早戀。此刻他一雙清澈的眼睛,渴望地看著季予惜,像是在等季予惜為他點撥一樣。
季予惜從他這個態度中敏銳地察覺到,他好像有情況?
季予惜:“等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自然就是知道你是喜歡她還是想和她做朋友,你這么問是有什么困擾嗎?”
“沒有沒有。”單予安連忙否認。
季予惜笑道:“那林雅呢?”
聽到這個名字,單予安的眼神飄忽了一下,又說:“我和她什么事都沒有。”
季予惜:“最好是,今天華姨也會帶她過來。”
“真的?”單予安眼睛一亮,看到小表哥似笑非笑的眼睛,頓時又蔫了。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她,就是在學校的時候,總想多看她幾眼。我們不是一個年級,平常交集很少,連跑操都不一起。我就經常去她們班外轉悠,我同桌說我喜歡人家,可我真有些迷茫。”
“所以你就想問問我,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季予惜又笑了笑,沒想到他現在都能當感情導師了。
單予安:“對啊,我很苦惱。”
季予惜接著問:“那林雅會覺得困擾或者反感嗎?”
單予安想了想,說:“應該沒有吧。”
【他和林雅說不定真的有緣。】季予惜突然在心里想。
在原著劇情中,他們兩個能早戀,其實就挺說明問題的。現在林雅的父親去世了,她脫離了那個壓抑的環境,單予安也沒有遭遇家庭巨變,他們兩個沒有在一起的契機,也就沒像原著劇情一樣早戀。
季予惜思考了一會兒,說:“林雅是吃過苦的,你也不想毀掉她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人生吧?所以你就算喜歡她最好也要等到她高中畢業以后再表白。還有兩年半,足夠你想清楚自己的心思了。”
單予安覺得小表哥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他認真想了一會兒,鄭重道:“說的也是,她爸爸去世才半年,她能走出來很不容易,我不能給她制造不必要的麻煩。”
他說完,又低頭開始沉思。季予惜也不打擾他,拿著手機開始刷小視頻。
樓下。
季母和季青白同時聽到了季予惜那句心聲,季母好奇地問季青白:“予安當真喜歡林雅?”
季青白的表情很微妙,嘆道:“這傻孩子啥也不懂,他總是悄悄給林雅送東西,還覺得林雅不知道呢。一會兒安華帶著林雅過來,他可別犯傻,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見安華了。”
季母:“他們現在年紀確實小了一點,不過林雅這孩子不錯。只要林雅自己愿意,安華也未必看不上我們予安,等到他們兩個都成年后再看吧,現在說這個還太早。”
季青白點點頭,“其實也很快,惜寶比予安才大三歲,現在都已經定下了。荀家說什么時候來沒?”
說到自己孩子,季母有些苦澀,“三月份。”
“這么快?”季青白也有些吃驚,“看來荀家是真的很喜歡惜寶,嫂子也能放心了。”
……
荀鶴是四點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季家已經有很多客人了。季母介紹說他是季予惜的男朋友,頓時有很多人稱贊他,只把他夸得想躲起來。
還是季母看他實在不自在,就打發他上樓,“去看看惜寶吧,休息一會兒叫他下來見見長輩們,見完差不多該開飯了。”
荀鶴答應了一聲,上樓去。
他推開門的時候,聽見兩個人在吵架,荀鶴嚇了一跳,連忙進去,卻發現是季予惜和單予安兩個人在打游戲。
開局不利,兩個人正互相埋怨呢。
季予惜一回頭看見荀鶴回來了,立刻把手機一扔,“不玩了,你自己努力吧。”
“別啊,”單予安慘叫一聲,也看到荀鶴,隨口就說,“讓你老公來。”
冷不防冒出來這句,季予惜一愣,既而滿臉通紅,“你胡說什么呢。”
荀鶴把他按住,并夸贊單予安說:“沖這句話我也得讓你躺贏。”他撿起來季予惜的手機,稍作調整,就開始動作。
一局結束,單予安意猶未盡,“荀鶴哥,你有這技術怎么不教教我小表哥,你看他玩得亂七八糟的。”
季予惜也有些意外,“你技術這么好呢,那之前怎么不這樣帶我贏?”
荀鶴一愣,和單予安面面相覷。最后單予安不怕死地說:“小表哥,你那技術,得四個荀鶴哥這樣的,才能帶得動。”
不等季予惜反應,他撒腿就往外跑。
季予惜還想追他,被荀鶴伸胳膊一攬,直接跌在他懷里,“你和未成年計較什么。”
“說的沒錯,未成年打游戲是吧,我下去就給姑姑告狀,還怕治不了他。”季予惜兇巴巴地說。
荀鶴笑著在他頭上揉了一把,然后說:“周律師有消息送過來,你想聽嗎?”
“這么快?”季予惜微怔后,立刻又問,“周律師說了什么?”
荀鶴:“周律師查到了陳煦父母的死亡真相。”
季予惜忙問:“和姓吳的那個人有關系嗎?”
荀鶴頓時沉默。
【糟糕!荀鶴還不知道姓吳這個人的存在。】季予惜發現自己說漏嘴了。
他的大腦飛速轉動,想找個合適的理由給荀鶴解釋。而荀鶴也開始想辦法幫他圓回來:“你也知道資助陳煦讀書的吳老板嗎?”
季予惜忙說:“那天在你家的公司,不知道聽誰說了一嘴。”
荀鶴揉了揉他的頭發,“和吳老板沒關系。”
季予惜這下是真的意外了,“那真相是什么?”
荀鶴說:“你聽我慢慢講給你聽。”
吳老板和陳煦的父母是朋友,在陳煦小的時候,他們兩家還是合作者。陳煦的父母提供技術,吳老板負責生產,后來,陳煦的父母出了意外,吳老板就收養了陳煦,那個時候陳煦好像才六歲。
荀鶴說:“陳煦的父母是死于車禍。他們和一輛迎面而來的大貨車相撞,從橋上側翻下去,當場死亡。陳煦一直覺得他父母的車禍是人為造成的,并懷疑是吳老板找人找的,目的是想獨占他父母和吳老板合開的公司。”
“所以真相是什么,你快說。”季予惜催促道。
“真相就是陳煦的父母當時疲勞駕駛,周律師找到了當年的事故報告。”荀鶴在手機上翻找了一下,把周律師發過來的事故報告打開給季予惜看。
季予惜簡單看過,的確如荀鶴所言。他不懷疑周律師的手段,但是這個結果,和原本的劇情相去甚遠,原著中,陳煦查到的真相,他父母的死的確和吳老板有關。加上之前,季予惜懷疑過丁成就是用陳煦父母死亡的真相,換回陳煦回心轉意的。
難道是丁成給了陳煦假的消息?
【我只是懷疑丁成的人品,對他帶回來的大秘密持保留意見而已。難道還真被我猜中了?】季予惜的心情十分復雜。
荀鶴繼續說:“而且,陳煦的確有個感情很深的前男友。”
季予惜忙問:“周律師連這個也查到了?”
荀鶴則說:“還沒有形成報告,他先把關鍵的地方告訴我了,等我拿到報告,我們可以再研究一下。”
季予惜連連點頭,又問他:“那周律師說了什么關鍵點?”
荀鶴說:“那個男人叫丁成,當初兩個人畢業的時候,他打算到國外繼續深造,并極力想讓陳煦一起去,陳煦不肯,說他沒有那么多時間繼續讀書了,他要出來工作。后來丁成就一個人走了,兩個人默認分手。”
這些和季予惜知道的一樣。
然后荀鶴說了點季予惜不知道的事情。他說,丁成在國外徹底放飛了,沒怎么上過課,畢業都難。還說他之前交過的一個男朋友查出來有病,丁成就是被這個消息嚇到了,才覺得要回國。
“什么有病?”季予惜還很茫然。
荀鶴比了個手勢,說:“就是那個意思。”
“……丁成有嗎?”季予惜有點無語。
“不知道,他不敢去查。”荀鶴說。
季予惜覺得有點惡心,不過對他那樣玩得花的人,出這種事也正常。
“那他要是回來找陳煦,陳煦不就慘了。”季予惜想到這個,又覺得陳煦罪不至此。陳煦和荀家的矛不是不可調和的,以他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可能出于對吳老板的戒心,并沒有泄露特別重要的機密。
荀鶴點點頭,“時機合適的話,我們可以把這個消息告訴陳煦。”說不定能和陳煦握手言和。
季予惜突然想起來,“對了,那個吳老板到底是哪家公司的?”他們說了半天,他還不知道吳老板是哪位,為什么要對荀家動手。
荀鶴笑了笑,說:“一個跳梁小丑,不用太在意,徐文修收拾他還是容易的。”
兩個人才說完這件事,單予安又在門口探頭探腦,“小表哥,舅媽讓你下去。”
荀鶴看看時間,牽著他的手站起來,“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
生日宴結束后,一切都漸漸步入正軌。
季予惜在家待的無聊,索性跟著荀鶴一起去季氏集團看他辦公。他到了以后,才知道陳煦也在。不過陳煦本就是作為荀鶴的助理,他跟著荀鶴才比較正常。
后來,荀鶴忙著和他大哥開會,都是陳煦在他身邊守著。一邊辦公,一邊忍受季予惜各種無理要求。
有時候季予惜自己都覺得自己過分了,陳煦卻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
季予惜也后悔當初自己扮了這個黑臉,可惜事情沒結束,他只能繼續演下去。
好在一周后,荀鶴告訴他,丁成已經回國了,正在拼命聯系陳煦,陳煦的態度暫時還沒有軟化。季予惜立刻興奮地說:“輪到我們表演了嗎?”
荀鶴摸摸他的頭,“到你飆演技的時候了。”
這天下班后,陳煦沒有像往常一樣,等荀鶴走后他才走,反而先打了下班卡,開始收拾東西。
季予惜適時開口,“陳助理,我想吃昨天那家石鍋魚,你幫我打包一份回來。”
陳煦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過來,“抱歉,我已經下班了。我可以幫您線上點餐,讓跑腿送過來。”
季予惜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反倒打量了他一圈,“陳助理是打算去約會嗎?”
陳煦低下了頭,“沒有。”
季予惜:“那陳助理就下班吧,石鍋魚我自己會點。”
陳煦道了聲抱歉,然后拎著他的手提包走了。季予惜給荀鶴發了個消息,跟著也下樓。
季氏集團總部大門口,丁成捧著一大束玫瑰花站在角落,臉上的神情隱隱有些焦急。他已經聯系陳煦好幾天了,陳煦一直不肯理他。今天他用了一個特別的理由,終于說服陳煦答應下班后和他一起吃晚飯。
他現在一無所有,而陳煦卻在短短三年時間里坐到了總助的位置。直白點說,是他需要陳煦的幫助,所以他姿態放低一點沒關系。
只是按照陳煦的下班時間,他早就應該出來了,怎么這么久還不出來,難道他故意放自己鴿子不成?
正想著,自動感應門突然打開,里面走出來一個西裝革履,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
丁成愣了一瞬,繼而露出一種癡迷的神態,三年不見,陳煦他更有韻味了。只看他纖瘦的腰,他筆直的腿,丁成便覺得渾身燥熱。他在國外交過那么多男朋友,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有這種感覺。
陳煦走出來,先朝左右兩旁看了看,不知道是在看車還是在看人。
丁成吞咽一口唾沫,抱著大束花,走到他身后,深情地呼喊他的名字,“小煦,好久不見,你還和從前一模一樣。”
陳煦轉過身,眉頭不自覺微皺,“你和從前倒是不一樣了。”
丁成把花舉給他,呵呵笑了笑,“哪里不一樣?”
陳煦接過花,卻轉身丟到旁邊的垃圾桶,“你以前從不會送這華而不實的東西。”
丁成神色有些不虞,又有些尷尬,“是嘛?我只是覺得我們三年不見了,應該要有一束花。小煦不喜歡的話,我下次不送了。”
陳煦不想和他糾纏,單刀直入地問:“你找到到底有什么事?”
從見到丁成,他就毫不留情面,這讓丁成多少有些不爽快,曾經他和陳煦之間,永遠都是陳煦比他卑微,現在自己混得比不過陳煦,陳煦也在他面前硬氣起來了。
算了,丁成忍了忍,才說:“這里哪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個飯店坐下邊吃邊聊,好嗎?”
陳煦再次皺眉,他并不想和前任有太多糾纏,可是丁成說,他有他父母出事的消息。想了一會兒,陳煦到底沒有說出反對的話。
丁成微微松一口氣,又殷切地說:“聽說你也是剛來D城不久,我做了攻略,有一家特別好吃的網紅餐廳,一定很適合你的口味。”
“陳助理。”
丁成剛和陳煦準備離開的時候,有個聲音從后面響起。
丁成感覺到身邊陳煦的身體不自覺緊繃著,然后陳煦站住,轉身看過去,“惜總。”
沒錯,季予惜現在是有職位的。
他這段時間天天在季氏集團晃悠,季予慎干脆注冊了一家季氏集團下屬的形象公司給他,他現在是形象公司的總經理,季氏集團的員工見到他,都要叫他一聲惜總。
聽再多次惜總,季予惜還是覺得不適應。他在心里自嘲:【到底是名字帶總的人,我現在也是好起來了。】
他看了看陳煦,又看向了看陳煦身邊的丁成,臉上帶出兩分玩味的神情,“陳助理還說不是去約會。”
陳煦下意識地和丁成拉開了距離,然后說:“這位是我的老同學,我們有點事要談,惜總要是沒事,我們先走了。”
他給了丁成一個眼神示意,不過丁成看到季予惜后又呆住了,沒反應過來。
季予惜和陳煦是完全不同的風格,他穿著隨意,反正在公司沒有人敢扣他形象分。正是這種囂張,比陳煦更能引人注目,引得丁成一動不動地看他。
“陳助理先等等。”季予惜又說了一句。
他往陳煦面前走了兩步,忽然伸手在他面前比劃了一下,似乎是想動手。
陳煦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解。
【下不去手。】季予惜暗暗嘆氣。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他打算當著丁成的面,打他一巴掌的。可這種事季予惜是第一次做,太有心里挑戰了。于是他轉過身,又回身在陳煦腿上踢了一腳。
陳煦黑色西褲上留了個灰色的腳印。
他還是一臉茫然,“惜總,請問這是什么意思?”
季予惜冷哼道:“你知道我和荀鶴的關系吧?”
陳煦點點頭,“荀總是您的男朋友。”來到D城以后,他把荀鶴稱呼中的那個小字取消了,開始叫他荀總。
季予惜:“那你接近荀鶴有什么目的?”
陳煦越發茫然,丁成則有些明白了。他就說陳煦怎么三年時間就從底層員工爬到到總助的位置,原來靠的是這種手段啊。
不過他的這個什么總裁真是沒眼光,有旁邊這位當男朋友,還找陳煦做什么。難道是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也想吃兩口青菜豆腐?
“說不出來了?我就知道你沒按好心。你有了身邊這位還不夠,還想勾引荀鶴?”季予惜繼續表演。
說著他還轉到了丁成這邊,一邊打量著他,一邊說:“陳助理這位老同學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丁成受寵若驚地表示:“我剛回國,暫時還沒有上班。”
“哦。”季予惜有點興奮,“那你愿意來我身邊做助理嗎?職位和他一樣。”
他的下巴微揚,伸出手指指向了陳煦。
陳煦略有些無奈,“惜總,招人不能這么隨便。”
丁成本來都要答應了,聽見陳煦這句話頓時皺起了眉,陳煦怕是不愿意自己和他平起平坐吧?沒想到這些年他也長了不少心眼。
“我家的公司我說了算。”季予惜很霸氣地瞪了陳煦一眼,“我就要他做我的助理,陳助理有什么不滿意?”
陳煦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已經領教過這位小少爺無理取鬧、無事生非的本領了,現在又是在季氏集團總部大門口,人來人往的,他做不到季予惜這樣,只能閉上嘴巴。
丁成則很是驚喜,原來這位惜總是太子黨啊,難怪這么年輕就能當老總。
他立刻笑著說:“能得惜總青眼,是丁成三生有幸。”
季予惜矜貴地表示:“明天來報到吧,讓陳特助帶你走入職手續。”他很壞心地看了陳煦一眼,似乎在等著看什么好戲。
然后,輪到荀鶴出場了。他皺著眉找過來,“小惜,你在這里做什么。”
季予惜看了陳煦一眼,笑著對荀鶴說:“沒做什么,和陳助理閑聊幾句。我們晚上去吃石鍋魚吧?”
第096章 繼續演戲
荀鶴到場之后, 季予惜沒給陳煦留時間,讓他和荀鶴說話。
他自己說了那一句后,就拉著荀鶴又回了辦公樓, 說東西忘拿了。荀鶴則在走之前,沖陳煦和丁成兩個人點頭致意。
這個舉動看在丁成眼里,算是一個確認, 讓他相信季予惜是真的在提防陳煦和荀鶴有什么不正當的關系。
他仔細觀察陳煦的表情,陳煦平靜的神色之下, 掩藏著一種氣惱的意味, 這讓丁成有些得意。
要不是因為陳煦他還入不了那位太子爺的眼呢。
“小煦,后面來的這位就是你的老板嗎?”丁成裝模作樣地問。
陳煦此刻有些頭疼,他不知道季小少爺又在玩什么花樣。丁成適不適合做他助理不是季小少爺一個人說了算的。
他要是真的幫丁成辦好入職手續,不論回頭出了什么事,季小少爺前面的那幾位都會要他好看。
——誰讓丁成是他的老同學,又是他領著入職的, 他們會覺得是他把丁成推薦給了季小少爺。
陳煦在呼吸之間,已經想好了這件事的處理辦法,丁成決不能在這個時候入職。哪怕季小少爺真的想用他,那也得他和荀鶴兩個人回分部以后, 讓別的人來做這件事。
他推了推眼鏡,轉過去看丁成, “我們也走吧?”
哪怕丁成三年沒有見過陳煦,卻也從他忽視自己的問題, 冷淡地態度中察覺到, 他的真實意思。他剛才的確沒有猜錯, 陳煦就是不想讓自己順利入職。
丁成在心中冷笑,果然三年時間, 足夠讓一個事事為他著想的人變成權衡利弊的冷血社畜。
既然陳煦對他一點也不念舊情,他也不是非他不可,冷冰冰毫無趣味的人,有什么好留念的。他有這功夫,不如去巴結那位太子爺,說不定比感動陳煦還容易一些。
丁成拿定主意以后,笑著對陳煦說:“要不今天就算了,你也聽見了,惜總讓我明天入職。我得回去做準備,明天還要拜托你呢。”
他抬手想在陳煦肩膀上拍一拍,陳煦卻一個側身,避開了他。
丁成放下胳膊,面上看不出來有什么,心里卻在冷笑。
陳煦說:“不吃飯也行,你之前說你有關于我父母當年的消息,現在能說了嗎?”
“那件事啊,也不是很重要,我們改天再聊吧。”丁成撥了撥頭發,沒有松口。
“這件事對我很重要。”陳煦皺著眉。
丁成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小煦,你還是這么沒耐心。一切等我入職以后再說,好嗎?”
陳煦閉上了嘴。他明白丁成是怕他從中作梗,才拿這個來威脅他。他也有不讓自己沾手,卻能阻撓丁成入職的辦法。只是不知到時候丁成會不會遷怒他,依然不肯告訴他當年的消息?
不行就……讓他入職算了,反正是季予惜自己要的。出了事,自己大不了走人。
“一言為定。”他再次推了推眼鏡。
丁成拿到這個承諾,吹了聲口哨,沖陳煦擺擺手,然后手插兜離開了。
陳煦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他住的地方。
他們一這批來的人是住在一起的,趙喬在昭然附近給他們租了好幾套居民樓房,他和另外一個男同事一起住,那個男同事在昭然熟悉業務,也是每天早出晚歸的。對他們這種空降兵,原住民天然有抵抗情緒,哪怕他們的后臺是公司最大的負責人也不行,所以他們每個人都是鼓著勁兒在工作。
有時候陳煦覺得自己還不如他們,有確定的工作目標,睜眼閉眼都對明天有很清晰的感覺。
他不一樣,他睜眼閉眼都是荀鶴未來一周的重要行程,還有時不時處理季小少爺的刁難。有時候他甚至覺得,應付季小少爺的刁難才是他的工作重點。
因為荀鶴的行程真的很少,他一周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季氏集團,偶爾回昭然開個會。至于外部邀約那些,他不愿意參加,一般能推都推,推不了的讓趙喬去。洽談業務他也是不去的,趙家人盯著業務這一塊不肯放手,荀鶴好像樂得如此,還主動幫他們牽線。
就算這樣,以趙喬為首的趙家人卻對他很服氣,沒想著把他排擠在外,獨立運營公司。
荀鶴他這個D城分部負責人,比總部負責人的徐文修過得輕松多了。
陳煦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來D城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他來D城后,吳叔叔在電話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不過,他是不愿意再為他做那種偷偷摸摸的事了。
……
說回季予惜。
他和荀鶴在陳煦和丁成面前表演了一番后,并沒有走遠。直到看到兩個人分道揚鑣,荀鶴才夸贊說:“你演得很好。”
季予惜也是第一次在片場外演戲,有些興奮,“丁成真的信了吧?”
荀鶴點頭,“他本來要和陳煦一起吃飯的,現在都分開走了,肯定是談崩了。可是你真的要讓丁成做你的助理?他這個人心術不正,放在你身邊我可不放心。”
季予惜哎呀一聲,“我怎么可能讓丁成做我的助理啊?我還嫌他臟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病。”
荀鶴一怔,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我還以為你是想在丁成和陳煦之間扎根刺。”
季予惜說:“刺要扎,而且已經扎下了,但不是到此為止。丁成捏著陳煦的命脈,陳煦就算對他有反感,也不會輕易和他撕破臉。今天這種程度,最多就是讓陳煦暫時不會吃回頭草而已。”
“惜寶真聰明。”荀鶴先夸贊他,然后又問,“那接下來你想怎么做?”
季予惜挽上他的胳膊,“接下來該你出場了。”
荀鶴:“?”
季予惜:“明天丁成來報到的時候,你就當場表演一個吃醋,把他趕走。”
荀鶴:“……我也得演?”
季予惜呵呵一笑,“可以不演。”
他這句話像是沒說完一樣,荀鶴不敢接茬。果然季予惜頓了頓,又繼續說:“那就只好來真的了,反正我已經夸過丁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大不了明天當著你的面再多夸幾句。”
“不行!”荀鶴額頭的汗出來了,“還是演吧,我也挺愛演戲的。”
……
到了第二天,丁成特意梳洗一番,打扮得光鮮亮麗,來到季氏集團。
他徑直來到前臺,笑著對前臺的接待人員說:“你們好,請問入職手續是到哪個部門辦理?”
前臺里其中一個小哥也微笑著說:“先生您好,麻煩你出示一下入職通知書。”
丁成:“……我沒有入職通知書。”
那位小哥面色不變,還是微笑著說:“那可能要麻煩您聯系一下人力資源部,補一下入職通知書,不然我們不能放您進去呢。”
丁成根本就沒有經過人力資源部的面試,怎么可能有聯系方式。
他有些傻眼,又接著解釋:“……是惜總通知我的,沒有經過人力資源部。”
前臺小哥繼續微笑,“先生您在開玩笑嗎?如果是這樣,那就要麻煩您親自打電話給惜總,讓上面通知我們了。”
丁成也沒有季予惜的電話。
他整個人傻站著,突然間明白昨天為什么那個太子爺讓陳煦領他辦理入職手續,沒有陳煦他根本進不去這個大門。他也十分慶幸昨天沒有和陳煦翻臉,這不就到了用人的時候了?
丁成走到一邊,給陳煦打電話。
他打了好幾個,陳煦才接。丁成有點不耐煩,“你老板給你打電話能打進去嗎?”
陳煦:“可以。”
丁成被他噎了一口,想發火卻不敢這個時候得罪他,只得咬著牙說:“我在前臺這里,你出來接一下我。”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丁成都以為是不是被掛斷的時候,才聽見陳煦說:“我今天和荀總來昭然了,你自己先進去,要不就等我和荀總回去。”
丁成就是因為自己進不去才找的陳煦,當然他不會向陳煦承認這一點,只是問:“那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陳煦回答得很匆忙:“很快,我這邊還有事,先不說了。”
接著電話就被掛斷了,丁成盯著手機,感覺十分暴躁。不過他還記得自己的形象,便問前臺的工作人員,“我能不能在這里等一會兒?”
那位小哥依然微笑著說:“當然可以,請您自便。”
丁成便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前臺的小哥還給他端了茶水和小吃。
過了很久,陳煦一直沒有回來。丁成隔一會兒看看手機,隔一會兒再給陳煦打個電話,陳煦不肯接,只回復他簡短的兩個字:[稍等。]
丁成真的等不住了,忍不住又去問前臺,“請問惜總今天上班了嗎?可以給我他的電話嗎?”
那個一直微笑的小哥這次沒有笑,只說“抱歉”,就不理他了。
丁成不愿意就這么放棄,只好接著等,并目光不善地打量這個前臺小哥。等他站穩了腳跟,第一個開除的就是前臺小哥。
他氣呼呼地坐回去。
終于,陳煦和荀鶴回來了。
荀鶴一眼就看見了丁成,不過他什么也沒有說,連個表情都懶得給,直接刷卡過閘機,然后上樓。陳煦落后一步,丁成連忙走過來,“怎么這么慢,我等了很久。”
他早上精心畫過的妝容此刻有些花了,一整張臉都有些一言難盡。
陳煦沉默了一下,才盡力穩住不崩的表情,說:“我帶你上去見惜總。”
這次前臺沒有攔人,但是讓陳煦做了個登記,證明人是他帶進來的。
丁成不滿地說:“規矩真多。”
陳煦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丁成還擔心陳煦中間給他使絆子,但陳煦可能有所顧忌,徑直把他帶到了季予惜的辦公室門外,抬手敲門,聽到里面喊了請進之后,陳煦擰開門把手,然后他看見荀鶴也在。
當然荀鶴在季予惜的辦公室并不稀奇,這兩個人的辦公室本來就挨著,平常也是隨意串門。
陳煦沖著荀鶴點點頭,才說:“惜總,丁成來了。”
季予惜看了看丁成,表情直接愣住,“他是誰?”
丁成心中十分著急,這才一個晚上,這位太子爺就把他忘了。他忙說:“惜總,我就是昨天下午在門口的那位,您讓我今天入職您的助理。”
季予惜哦了一聲,“好像是有這么一件事。”
他看看丁成,又看看陳煦,笑著說:“你這個老同學今天化了妝,我差點沒認出來。”
陳煦一貫平靜的臉上,有一絲崩裂。
季予惜也沒有說別的,又吩咐道:“陳助理帶他去入職吧。”
丁成懸著的心剛放下去,不等他和陳煦轉身,卻聽見旁邊那個男人不悅地問:“陳助理,他是誰?”
季予惜抬起頭,繼續用那種惡劣的神情看陳煦,陳煦頓時明白這就是他的第一個坑,他推了推眼鏡,說:“荀總,他叫丁成,是我的老同學。昨天在公司門口和惜總一見如故,惜總讓他今天入職,做他的助理。”
“一見如故?”荀鶴氣笑了,“就他?”
他不悅地看了看陳煦,又轉過去看季予惜。
季予惜笑嘻嘻地拉著他的手,“別生氣嘛,你不是也有陳煦當助理,我要一個助理有什么不行?”
“你想要助理怎么不給我說?怎么不給大哥說?你從哪里挑了這么一個人,歪瓜裂棗的,放到辦公室都影響心情。”荀鶴難得毒舌一次。
季予惜卻聽得很過癮,他又去看丁成。
丁成臉色很難看,二十多年來,他好歹也曾是學校風云榜上的人物,從沒有人說他長得歪瓜裂棗。
“哪有你說的那么差,他就是臉上的妝花了,卸完妝還是挺清爽的,比陳助理也不差什么,叫聲帥哥不過分。你昨天不是也見過嗎?”季予惜接著說。
“陳助理又不是因為長得好才進公司,你不要胡鬧了。”荀鶴皺眉,再次看了看丁成,目光越發不善。
季予惜拉了拉他,帶著點撒嬌的語氣,說:“我不管,你都有陳助理了,我也找個助理怎么不行了?我不要他可以,除非你也不要陳助理,或者把陳助理放到別處。”
“那怎么能一樣呢。”荀鶴不太高興。“陳助理工作能力很強,你找的這個看著就是個繡花枕頭。就算他們是老同學,我看能力和素質也是天壤之別。”
陳煦在一旁一言不發。他是領教過這位小少爺的作,這個時候最好別開口。一旦他開口,戰火立刻就會燒到他這里。甚至就算不開口,戰火也能燒到他這里。
但丁成沒見過這種情況,而且荀鶴把他貶得一無是處,還是用陳煦做對照來講的,他從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尤其是在陳煦面前。丁成忍不住開口為自己辯駁:“這位先生,惜總是個獨立的成年人,恕我不明白,你這么不想讓他有助理,是在實驗煤氣燈效應嗎?”
荀鶴聽到這句話又要發火。
季予惜忙安撫地抓住他的手,他沒想到丁成還能說出煤氣燈效應這句話來。
他又看了看陳煦,陳煦似乎沒聽懂。
季予惜好笑地對著丁成說:“你先去洗手間照照鏡子再說話吧。不好意思,我們看見你這張臉,就聽不見你在說什么了。”
丁成臉色頓時一白,在他花臉的狀態下,看著更精彩了。
陳煦便一言不發地帶他去洗手間。
他們兩個一出門,季予惜的辦公室里傳來一聲爆笑,接著,丁成聽見季予惜說:“荀鶴,你看到他那張臉沒有,真的太好笑了,我心情都好了很多。”
丁成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樣子,但是季予惜這句嘲笑還是讓他內心覺得十分恥辱,不就是一個太子爺嗎,還是個什么都不會、受制于人的蠢貨,牛氣什么。等他入職后,以他的手段,不信哄不住他。
陳煦則說:“出于同學情,我必須提醒你一句,你未來的這位頂頭上司,性格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你要是以為他軟弱可欺,可就大錯特錯了。”
丁成暗哼一聲,說:“看來你在他面前也不怎么行。”
陳煦本是好意提醒,看他不領情,也懶得再說。倒是丁成進了洗手間,站在鏡子面前,頓時有些繃不住了,鏡子里這個丑八怪是他?!
怎么會這樣?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明明化了很精致的妝容。
他飛快地拿出紙巾在臉上擦了擦,又抱怨陳煦:“剛才你怎么不提醒我呢?讓我在人前出丑,你很得意是吧?”
陳煦說:“是你一個勁兒地催促,現在又是我的錯了?”
陳煦學會頂嘴是丁成沒想到的,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丁成說什么就是什么,陳煦從來不反駁,現在到底不一樣了。丁成在心里越發不待見陳煦,要不是陳煦現在還有用,他會立刻翻臉。接下來他要好好奉承那個太子爺才是,這個太子爺似乎是個顏控,他自覺長相不輸荀鶴,說不定有一天他也能取而代之。
等丁成收拾妥當,陳煦又把他帶回了季予惜的辦公室。
這一次季予惜和荀鶴兩個人似乎談好了,他們進來的時候,荀鶴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及收。
季予惜則說:“丁成是吧,你先回去吧,入職的事晚幾天再說。”
丁成一聽,頓時急了。說是晚幾天,其實就是托詞,才一晚上這個太子爺就不記得他了,晚幾天哪還會想得起來自己這個人?
“惜總,晚幾天是幾天?您看我今天都來了,要不讓我辦完入職手續再回去等消息?”丁成想得倒美。
季予惜笑了笑,說:“沒辦法啊,我男朋友不愿意我身邊有別的男人,只能委屈你先回去,給我幾天時間好好說服他了。”
他說著,眼神卻去看荀鶴,神情還有些得意,似乎在求表揚。
“惜總,如果咱這邊沒有確切消息,我可能會面試其他的工作。您也知道,我們打工人的時間浪費不起。”丁成咬著牙說。
荀鶴嗤笑道:“你最好真的有其他面試。”
季予惜伸手按住荀鶴的胳膊,又笑著對丁成說:“你可以讓陳助理幫你求求情嘛,陳助理的話,荀鶴總是會聽的,你們兩個又是老同學,讓陳助理吹吹風,咱們荀總說不定就同意了。”
“又在胡說。”荀鶴抓住季予惜的胳膊,輕輕一拉,就把人拉進了懷里。
季予惜則輕呼一聲。
陳煦便帶著丁成退了出去。丁成還不想走,但是那兩位接下來的舉動有點不合時宜,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兩個人出去后,陳煦則說:“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讓你入職。那個消息可以告訴我了嗎?”
丁成看著他,冷笑道:“陳助理急什么,說好等我入職后再告訴你,現在我入職了嗎?”
陳煦的臉色也不好看,“你不能入職是我的責任嗎?拿著個來威脅我未免有點不講理。”
丁成正氣惱著,忍不住譏諷道:“那位太子爺可說了,讓你吹吹枕邊風呢。我還是那句話,我什么時候入職,什么時候把消息告訴你。陳助理想早點聽到那個消息,不妨多使點力氣。”
他說完,撇下陳煦,一個人按照記憶里的路線下樓去了。
陳煦則在他身后咬牙切齒。
……
這兩個人出去后,荀鶴和季予惜對方才的表現開始進行復盤。他們今天一直把丁成和陳煦放在對立面上,抬高陳煦,貶低丁成。
加上通過他們的引導,讓丁成以為他能不能入職,主要看陳煦愿不愿意為他說話。
經過這件事,陳煦和丁成兩個人只怕隔閡更大了,陳煦可能會為了丁成那個假消息而繼續和丁成虛與委蛇,但丁成對陳煦絕對是嫉妒加憎恨。
荀鶴把玩著季予惜的手指,接著問他:“讓丁成不能入職,然后做什么?”
季予惜說:“接著就是拆穿他的真面目,讓他當著陳煦的面承認他手里沒有當年的真相,然后在陳煦茫然的時候,把真的消息送到他面前。說不定為了這個真消息,他愿意把吳老板供出來。”
他們都以為徐文修查臥底很快就會有眉目,結果他查了一個星期,什么也沒有查到。
這讓荀鶴又開始懷疑他的能力了。
荀鶴:“聽你的。”
正在這時,又有人敲門。
他們兩個都以為是陳煦送完人回來了,沒想到進來的確實季予慎和季予慷。
季予慎一進來就皺著眉頭,問:“你們倆在鬧什么,怎么都在議論為了個助理,你們倆翻臉了?”
季予惜被這個消息說的一愣,【整天吃瓜,今天我變成瓜了?】
荀鶴默默點頭,還是主動演給人看的瓜。
季予慎:“荀鶴,那個陳助理惜寶要是不喜歡,就把他送回C城把,他也算是個人才,眼不見為凈。”
季予惜忙說:“大哥,我沒有不喜歡,不用送他回去。”
季予慎:“你最近總找他麻煩的事,整個總部都傳遍了。”
季予慷輕輕扯了扯大哥的衣角。
他比大哥知道的多一點,猜測可能這個陳煦的確有問題。因為是荀鶴自己的事,他們不方便插手,也就沒有詢問過來龍去脈。現在看季予惜的樣子,就知道是大哥誤會了,這兩人不知道在憋著什么壞主意呢。
季予惜笑了笑,說:“那都是演的。”
季予慎略顯無奈,“你們花樣真多。”
季予惜:“……”
季予慎:“注意影響,我們是正規公司,不適合搞什么霸總吃醋的戲碼。”
季予惜:“……”
季予慎說完要走,季予慷卻留了下來,荀鶴見狀,回自己辦公室處理公事了。今天為了演戲,他什么工作都沒有做。
剩下他們哥倆,季予慷才說:“惜寶之前讓我查的丁成,我查到了。”
季予惜差點都忘了這一回事兒。因為周律師把丁成的資料的查得很完整,他和荀鶴按照周律師的調查結果,已經著實實施計劃了。現在聽二哥提到,他頓時感覺到一陣愧疚,忙說:“辛苦二哥了,是我不好,讓二哥忙了這么久。”
季予慷搖搖頭,“周律師應該也查到了一些吧,我這里的資料未必有周律師的多,你看看能不能用。”
他把手里的文件夾打開,從里面抽出兩頁紙,遞給季予惜。
季予惜接過來直接看,前面幾乎和周律師查的一樣,都是丁成這個人的個人檔案。到第二頁,終于有了不一樣的東西。
丁成回國不單單是因為他的某一個前任查出來有病,把他嚇回來,而是有人聯系他。
那個聯系他的神秘人的身份,丁成自己都不知道。他只告訴過他的最后一任男友,說有個人給他發假消息,要帶他一夜暴富。
當時丁成并不相信這個消息,不久后他就不告而別回國了。
他那個小男友覺得他一定是去找那個神秘人,做什么一夜暴富的夢去了。
“這個神秘人查不到是誰嗎?”季予惜隱隱有些不安。
季予慷則說:“對,丁成回國后,那個人失聯了。”
能把丁成哄回國,想必不是用一般的誘惑。季予惜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丁成哄騙陳煦的那個假消息,是不是也是那個神秘人告訴他的?
“謝謝二哥,這個消息很有用。”季予惜把這兩頁紙合上,決定和荀鶴商量后再說。
季予慷也沒有問他打算怎么做,只點點頭,“能幫上你就好了。如果有需要,盡管開口。”
“好。”季予惜笑了。
季予慷走后,季予惜起身去看了看荀鶴,荀鶴正忙著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季予惜在他旁邊等了五分鐘,他還沒有打完。季予惜便在便簽紙上留了一句[我出去一趟],貼在了荀鶴面前。
荀鶴沖他點頭,季予惜就走了。
他今天是自己開車開上下班,出了辦公樓,他先到車庫把車開出來,按照定位駛向了丁成所住的酒店——丁成回來后還沒有找好房子,他現在住的酒店正是季氏集團下屬的季蓬酒店。
季予惜在酒店外面停好了車,然后守著門口,打電話讓這家酒店負責人把丁成的訪客信息發給他。
自從他惜總的身份上線后,下屬的這些單位,就對他開放了權限。他想做點什么,不必再經過他大哥,可以直接往下吩咐。當然,下屬的這些單位肯定還會主動向他大哥匯報,季予惜覺得無所謂,匯報一下更安全。
其實這種自己掌控事態的感覺還挺爽的,不過要是讓他進公司負責哪一塊業務,那他還是不愿意。
不出十分鐘,丁成訪客的資料就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丁成住進來這段時間里,只有過一個訪客,這個訪客在登記的信息是一個英文名字,叫Chris。他的拜訪時間基本上每兩天一次,按照這個頻率,他今天就會來拜訪丁成。
季予惜還是照常在系統備份中查找Chris的名字,但沒有結果。
這不能怪他,他曾經經歷的世界全都是東方世界,還是很安全很平和的那種,主角或者配角的世界里很少有有名有姓有戲份的外國人出現。
這個Chris,會是二哥口中失聯的那個神秘人嗎?
季予惜決定在酒店外面守著。其實他不必這么做,他要是想要那個人的信息,可是通過酒店的監控來調取。
可季予惜今天就想自己守株待兔一次。
中午吃飯的時候,荀鶴和他大哥都給他打過電話,季予惜只說自己在外面吃,讓他們不要等他。他連荀鶴說來找他都給拒絕了,還告訴荀鶴等自己忙完會先回家,讓他下班也直接回家。
終于,下午三點的時候,季予惜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本該在國外的蘇云。
他看到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蘇云臨近春節的時候就出國了,臨走之前他還給荀鶴打過電話,說他的那幾匹馬,麻煩荀鶴幫忙照看,還說他一年半載內都不會回來。
那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季予惜等他走進酒店后,又給酒店負責人打電話,詢問Chris先生今天是否來拜訪過丁成,如果來過,他是幾點來的。
那位負責人說:“是的,Chris先生正在拜訪客人丁成,三分鐘之前來的。”
季予惜的心就是一沉。
蘇云就是Chris。是頻頻拜訪丁成的那個人,也可能是聯系丁成的那個神秘人。這個消息,讓季予惜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危險氣味。
——蘇云不該出現在這里,不該和丁成有聯系,也不該有能力指點丁成一夜暴富(存疑)。
季予惜沉默地發動車子,按照導航方向,回家。
這件事讓他太意外了,他的腦子里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
不過他很快想到可以求證的辦法。季予惜靠邊停車,把導航定位改到了馬場。蘇云愛馬如命,他要是沒出國,一定不放心他的馬。
但是季予惜到了馬場后,詢問工作人員才知道,蘇云一次也沒有來過。
這個結論,讓季予惜更心慌了。
蘇云一定有更重要的目的才會把他的馬都放在了次要位置上。
季予惜讓工作人員不要告訴別人他來過,然后走出馬場,給荀鶴打了個電話。
荀鶴語氣輕柔,“惜寶,你回家了么?我馬上忙完了,大概還要半個小時,等我忙完就回去。”
季予惜卻問:“你知道蘇玉出國了嗎?”
荀鶴冷不丁聽到蘇云的名字,先愣了愣,才說:“出國了啊,他出國前還給我打過電話。”
季予惜:“你現在給他打個電話,說他的馬死了。”
“什么?!”荀鶴嚇了一跳,“蘇云的馬死了?哪一匹?”
季予惜:“不是真的死了,我只是想驗證一件事,你先照著我說的打個電話給他。”
荀鶴頓了頓,“好。”
幾分鐘以后,荀鶴再次回撥一個電話,“蘇云把我臭罵了一頓,說他要搭乘最近的航班回國。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予惜:“等我回到家后,再告訴你。”
他把車開到了隱蔽小路上,又開始等。他既不希望蘇云出現,又潛意識中覺得蘇云一定會出現。從酒店到馬場,季予惜自己開了四十分鐘,他打算在這邊等上一個小時。到時候蘇云出不出現,他都要走了。
結果他只等了三十分鐘,蘇云就急匆匆趕來了。
季予惜看著他小跑著進馬場的身影,發動車子回家。
他到家的時候,荀鶴已經回來了。因為沒看見他,荀鶴顯得有些焦急,正準備給他電話。季予惜安撫地抱住了他,說:“我就是出去轉了轉。”
荀鶴有些疑惑,“蘇云剛給我打電話,說他問過馬場,他的馬沒事,把我臭罵一頓。”
季予惜:“那他不說回國的事了?”
荀鶴:“他說不回了,來回一趟怪折騰的,他好不容易有點適應了。”
他看著季予惜,表情顯得十分擔憂,“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連我也不能告訴嗎?”
“不是,”季予惜抬起頭,“我看見蘇云了,他根本沒有出國。”
荀鶴的表情明顯一愣,“沒有出國?那他為什么要騙我?”
季予惜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騙你,但我知道他絕對有目的。”
接著季予惜就把蘇云化名為Chris頻頻拜訪丁成的事,講了一遍。荀鶴聽到季予惜兩次冒險,嚇得整個人都一身冷汗,然后教訓季予惜:“你太莽撞了,這種事怎么能一個人就去查了?萬一蘇云裝見了你,他要是有什么目的,不得殺人滅口?”
在荀鶴的心中,蘇云鬼鬼祟祟,已經不是個好人了。
“我很小心的,他沒有發現。”季予惜說。
荀鶴還是不高興,“以后不許做這種事了,要是想做,起碼要帶我一起。”
“我知道了。”季予惜認慫。
第097章 互相試探
其實在方容出事的時候, 季予惜就擔心過蘇云。因為蘇云當時太懵懂,根本不清楚他媽媽出事意味著什么。
要是有人在那個時候挑撥一下,蘇云很容易走偏。后來他選擇出國, 季予惜多少松一口氣。
可現在他出現了。
一個蘇云還好,季予惜忌憚的是他身后的人。蘇云不可能僅憑他自己就在短短一個月內進化成現在這樣,他一定是受人指點過, 那個人的目的是什么,季予惜毫無頭緒。
荀鶴明白他的擔憂, 提議說:“要不我再聯系一下他。”
季予惜搖頭, “他既然是在接近丁成,那我們先把丁成和陳煦的事解決好,到時候他有什么目的,自然就知道了。”
其實只從現在的狀況分析,蘇云化名Chris頻繁去拜訪丁成,有點不合常理, 似乎丁成還沒有完全信任他。
荀鶴沒有意見,“靜觀其變也好,只是以后你去哪里,都要告訴我, 讓我陪你去。”
季予惜知道他是真的擔心,也再三保證絕不會像今天這樣行事。
沒說幾句, 季母又把季予惜叫走了,說下午送了一批衣服, 喊他去試。因為三月份正是換春裝的時候, 荀家父母來拜訪, 季予惜總要穿的好看一點。
至于要好看到什么程度,季母自己也沒有標準, 只拉著季予惜試衣服,試完一套,還讓芳姨在旁邊拍照。
季予惜沒一會兒就煩了,隨手指了一套,說:“就穿這件。”
季母把那套拿出來另外放置,又笑著說:“惜寶,我們再試試別的?”
季予惜自然不肯,趁季母沒看到溜了。
這天晚上,兩個人在房間說話的時候,季予惜收到一條來自丁成的好友申請。他拿給荀鶴看了一眼,然后點忽略。
過了一會兒,荀鶴的手機響了,是陳煦打過來的。季予惜沖著荀鶴點頭,讓他快接。
荀鶴接通后,便聽見陳煦說:“荀總,關于丁成的事,您方便不方便聽聽我的意見?”
“你說吧。”荀鶴示意季予惜靠近一點。
陳煦說:“荀總,丁成是我的同學不假,他和我一樣畢業于D大,后又在外國一所知名學府深造,現在學成歸來,以他的能力做惜總的助理完全沒有問題。我想知道,您是出于什么樣的考慮,一定要拒絕他呢?”
荀鶴:“出于占有欲,小惜身邊不需要有別的男人。”
陳煦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地說出來,驚了片刻才繼續開口,語速也比往常都慢了。“可是惜總不可能看上丁成。”
季予惜在一旁給荀鶴挑眉。
荀鶴笑了一聲,“你告訴丁成,讓他盡管面試新工作,季氏集團的大門,他進不了。”
“荀總——”陳煦的聲音有點焦急。
“陳助理還有事嗎?”荀鶴打斷他,不再給他機會。
陳煦頓了頓,說:“沒有了,荀總再見。”
掛斷后,荀鶴把手機放在一邊,和季予惜猜測陳煦接下來的動作。這個電話應該是丁成逼著陳煦打的,陳煦為了當年的真相,對丁成真的足夠包容。
季予惜笑了笑,和荀鶴開玩笑,“看來明天陳助理要忙上一天了,倒是后天可以給他放個假。”
荀鶴也笑了:“后天我們也放個假。”
……
丁成整整一天都聯系不上陳煦。
他現在很生氣,前天晚上,陳煦曾經在他的要求下,給太子爺的男朋友打了個電話。然后陳煦告訴他,那個荀總態度很強硬,他想做太子爺的助理應該沒有希望了。之后,陳煦就開始玩失蹤,他昨天一天怎么打電話聯系他,他都不接,短信轟炸也只回復說很忙。
忙到連個電話都沒空接?
丁成壓根不信,他覺得是陳煦在故意躲他。他已經告訴陳煦,今天他必須見到陳煦本人,否則陳煦關心的那個消息,他一輩子都絕對不會說出口。
他現在也只能拿這一件事來拿捏陳煦,以前兩個人相處時候的那些手段,現在陳煦壓根不上鉤。虧他以前還覺得陳煦有多愛他,也不過如此。
但是他的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從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身上打聽到的,那個人現在總在勸說他一起做某件事,他把未來描述的很誘人,丁成十分心動,可還是沒有答應,因為他猜不透那個人的目的。
——比起那個人畫的餅,他還是向太子爺這邊努力更好。
丁成看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了。
陳煦還是沒有出現。
丁成現在很生氣。因為他沒錢了,他最近一直住酒店,就是找不到合適又便宜的房子。他在網上看了,一般正規一點的租房都要求至少押一付三,他連兩個月的租金都有點為難,何況這種。
他現在就想趕緊入職季氏集團,聽說他們公司有集體宿舍。
不愿意住集體宿舍的,還有住房補貼。
可是,現在他沒什么辦法。陳煦不肯幫他的話,他就只能放棄了。實在不行,他真的要考慮那個Chris的發財計劃了。
正想著,敲門聲響起。
一定是陳煦來了。
丁成有些暴躁地站起來去開門,“你終于舍得出現了——”
他說到最后抬起頭,發現來人并不是丁成,而是 Chris。略一想,丁成才記起來,Chris最近的確是隔一天來一次,上次是前天來的。
Chris笑著說:“丁先生似乎在等訪客?”
丁成心里有些煩躁,不過他也不想得罪Chris,因為Chris是他給自己留的退路。
“請進吧,不是什么訪客,就是一個討人厭的家伙。”
Chris進來后,丁成沒有關門。從Chris第一次來拜訪他之后,就一直要求不能在完全密閉的空間里談事情。
丁成雖然覺得這個要求奇怪,但……奇怪的又何止這一個要求。他第一次送Chris出門的時候,發現即使那天天氣很冷,Chris依然要打開全部的車窗,就知道他病得不輕。
只是和這些奇怪的行比起來,他說的那些事情更像是發瘋了。
Chris坐定后,笑著開口:“又過去四十八小時了,請問丁先生現在考慮的如何?”
丁成:“恕我直言,我還是無法相信。”
Chris又笑著說:“沒關系,只要丁先生愿意,我隨時可以帶丁先生先體驗一下。只是還是那句話,體驗結束,丁先生還不能同意合作,是會受到懲罰的。我和丁先生都不愿意看到這一幕發生。”
丁成悄悄皺起了眉。
他的確是有這方面的顧慮。他不知道這個Chris是想帶他如何體驗,但這個體驗結束不答應就要受到懲罰的條件,實在讓他很不安,因為Chris不提是什么懲罰,只說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丁成思考了一會兒,問他:“Chris,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之前說的關于陳煦父母的事情,是真是假?”
Chris依然在笑,“丁先生關心這個?”
丁成猶豫了一會兒,又說:“算是吧,這件事關系到我做這個艱難的決定。”
Chris說:“據我查到的資料,陳煦父母當年的確是意外事故,事故原因是他們疲勞駕駛。”
丁成忙說:“可你上次說,有人在他們的車上動了手腳,那個人是陳煦父母最親近的朋友。”
Chris笑了笑,“你也說了是上次。”
丁成有些不理解,“上次和這次有什么說法嗎?難道我下次再問,你還會告訴我不一樣的說法?”
Chris:“理論上說,過往的事實只會有一個答案,僅限于理論。”
丁成:“我不明白。”
Chris:“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上一次我沒有說謊,這一次也沒有說謊就夠了。”
丁成思考再三,還是想問一個確定的答案,“上次和這次,到底哪一個才是當年發生的真相。”
Chris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表達,但他最后只說:“以這次為準。丁先生要是不信,可以讓你那位朋友問他的老板,他的老板已經查到了當年的事故報告,可以證明我沒有說謊。陳煦的父母的確是因為疲勞駕駛,意外撞車身亡。”
他的話音剛落,門外就傳出來東西掉落的聲音。
丁成把準備出口的話收回,越過Chris出去看。門外站著陳煦,他滿臉震驚地看向了丁成。丁成不悅道:“你怎么偷聽我和別人說話?”
陳煦卻有些激動,“是真的嗎?我父母當年的死亡真相,果真如此?”
既然已經被聽到了,丁成也懶得多做遮掩,“你自己不是聽到了?你老板還專門調查過,你去問他不就好了。你老板對你倒真是不錯,是不是喜歡你在床上的浪態——”
他更難聽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陳煦卻忽然抬手,狠狠地對著他的臉揍了一拳,“老子早就想揍你了,傻X!”
他彎腰撿起了自己的包,揚長而去。
Chris直到他離開后,才現身,然后驚訝地問:“丁先生,您沒事吧?”
丁成的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淌,還有些溫熱的黏糊感,他摸了一把,一手血。“我要報警!”他氣得大喊。
“為這么一點小事不值當。”Chris把他扶進去,用冷水沖了沖面部,好歹把鼻血止住了,臉上卻腫了一塊。
丁成一定要報警,Chris卻說:“丁先生在國外做的事,全都經得起查嗎?”
丁成頓時啞口。
……
陳煦從酒店出來,整個人神清氣爽。但心里頭還是沉甸甸的,他父母當年的事,像一塊大石頭一樣一直壓在他心頭。他那個時候太小,記憶也不算完整。只知道他父母出事后,吳叔叔把他接走了,請了人照顧。
他不經常見到吳叔叔,因為吳叔叔沒有和他住一起。在他小的時候,照顧他的那個保姆欺負他,經常克扣他的飲食,還打他。他不敢給吳叔叔告狀,他不確定吳叔叔是不是會幫他,也擔心那個保姆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他。
有一次,在吳叔叔來的時候,他假裝無意把身體上的傷露出來給他看。
吳叔叔當場大怒,把保姆趕走了。
但吳叔叔還是沒有把他接到身邊照顧,只是又給他了換了兩個保姆,還教他在兩個保姆中選一個表示親近,過一段時間再換另一個。如果處理不好,就告訴他,可以再給他換人。
吳叔叔是個手段很多的男人。陳煦長大以后,更加能領會到這一點。
他還是某一次聽吳叔叔和手下的人打電話,透露出來把他對方處理掉的意思,才開始懷疑當年他父母的事。如果吳叔叔一直都這么心狠手辣,那當初他父母和吳叔叔之間會不會因為生意的分歧,而有了隔閡,最終導致吳叔叔下手?
只是時隔太久,他只能這樣懷疑,卻找不到一絲當初的痕跡。
丁成告訴他有他父母去世的消息,他其實是半信半疑的。他查了好幾年都查不到的事情,丁成在國外三年怎么這么容易就查到了?
可他不能放棄一點可能,這才和丁成互相拉扯這么久。
現在,丁成告訴他,他的老板已經調查過這件事,他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去問。
陳煦會問的,他要冷靜一點再問。他不光要問當年的事,還要問荀鶴為什么會調查這些。是不是懷疑他……
陳煦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
……
季予惜和荀鶴此時就在酒店的監控室內。
丁成房間里的監控他們看不見,本來兩個人打算冒險到丁成隔壁探查。還是酒店的負責人說,可以用一點非法手段。季予惜當時還在想什么非法手段,直到對方拿出個竊聽器。
季予惜:“……”
負責人說:“惜總,一旦被發現,我們酒店可就涉嫌侵犯隱私,您想好再用。”
竊聽器很小很小,打掃人員進房間后,把它貼在了茶桌的里側。配合監控室的監控畫面,他們能看到一整條走廊上的動靜。
蘇云出現的時候,荀鶴即便知道了,還是很感慨,“他真沒有出國。”
不過后面兩個人的談話就像加密了一樣,一句也聽不懂。蘇云到底想讓丁成答應做什么,丁成暫時還沒答應,因為顧慮那個所謂的懲罰。
不過后面的話,他們聽明白了。
關于陳煦父母的死亡原因,蘇云說了兩個答案。荀鶴認為,前一個答案是蘇云忽悠丁成的,是個假的答案。因為丁成不那么說,陳煦就不會答應和他見面。后一個答案才是真的,陳煦父母因為疲勞駕駛出了意外事故,這和周律師查到的結果一樣。
季予惜聽著他的分析看著是在點頭,其實他心里突然有了個很不切合實際的猜測。
他覺得蘇云的兩個答案都是真的,因為是兩個世界的事情。
前一個答案,就像是原著劇情里的結論一樣。在原著劇情里,陳煦的確查到了父母是被收養他的吳老板動的手腳而導致的死亡。不論這中間有沒有誤會,是不是真相,他父母被人陷害死亡就是官方的結論。
只有他們在的這個世界里,他們通過周律師查到的真相,才是蘇云說出來的第二個答案。
如果他們不介入,任由丁成哄騙陳煦,陳煦誤以為真出手報復,那么他父母的死亡真相就是第一個答案的官方結論。
這個簡單的邏輯,卻有可能證明蘇云有能力知道其他世界的事。
他怎么做的?也身負像自己一樣的特殊能力嗎?
季予惜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蘇云知道了陳煦原本世界的故事,那他也會知道自己原本的故事線。他在他的故事里,是被重生女青睞的天之驕子,父母皆有大才,他的妻子自帶光環,他也站在了頂峰。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父母離婚,母親鋃鐺入獄,穿越女離他而去,自己背井離鄉。
換做是你,你會報復嗎?
季予惜按了按太陽穴,有點頭疼。蘇云肯定是沖他來的。他和荀鶴哪一個才是故事線顛倒的原因,蘇云絕對清楚。
“怎么了?”荀鶴看他的動作,有點擔憂,“頭疼嗎?”
“不是,有點發愁怎么給陳煦講這些。”季予惜皺著眉。
他沒有告訴荀鶴自己的猜測。如果要告訴荀鶴這一點,就勢必要說清楚自己的來歷。他本是系統,取代了這個世界原本應該早早離世的人的位置。這個身份是他的儀仗,是他的立身之本,他不能告訴任何人,連荀鶴都不能。
荀鶴笑了笑,說:“這有什么難的,你別管了,讓我自己來就行。”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又說:“你信不信陳煦片刻后就會打電話給我,我想想把他約到什么地方見一面。”
“去茶樓吧,離這里不遠。你自己去見他就行,我就不去了。”季予惜說。
荀鶴不放心,“那你要回家嗎?”
季予惜:“對啊,我不回家干什么。”
荀鶴說:“那我給小陳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季予惜笑了笑,“不用啊,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你把陳煦的事情處理好最重要的,別忘了問他荀家總部那邊還有沒有臥底。”
荀鶴點點頭,“我會的。”
幾分鐘后,陳煦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他說:“荀總,我知道今天是休息日,我本不該打擾您,可是有一件比我性命還重要的事,我一定要親口問問您。”
荀鶴也不廢話,告訴他茶樓的地址后,又和季予惜叮囑一遍,無非是讓他一定要回家,別在外面閑逛。
季予惜答應得好好的,在荀鶴離開后,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沒有回家,反倒守在了酒店外面。
大約半小時后,蘇云從酒店出來,季予惜迎了上去。
“蘇云。”他說。
蘇云臉色變了變,最后卻冷淡地說:“你認錯人了。”他說完,轉身欲走。
季予惜沒有動,繼續笑道:“那應該稱呼您Chris先生?”
聽到這句話后,蘇云原地站住,又回過身看著他,“你有什么事嗎?”
季予惜說:“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沒有出國,卻騙荀鶴說,你在外國?”
蘇云:“與你無關。為了荀鶴好,我覺得你最好不要把我回國的事告訴他,你也不想連累他吧?”
連累兩個字讓季予惜心里重重一跳,蘇云果然是沖著他來的。
“當然。”季予惜的臉上依然有笑容,“Chris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你瞞著別人偷偷回國想做什么,或許我能幫到你呢。”
蘇云再次沉默,片刻后,他說:“不論你信還是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針對你。只要你不礙我的事,我也不會礙你的事。”
季予惜笑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又怎么會知道礙沒礙你的事。”
蘇云道:“你別插手我要的事就行,比如丁成。他對你們沒有影響,你可以放心。”
季予惜收了笑容,“所以丁成是你的目標,你想用他做什么。”
蘇云:“這與你無關。”
這一場談話不歡而散。
……
季予惜順路買了兩個小蛋糕回家,還給季母買了一束花。
季母很驚喜,問他為什么要送花給自己。季予惜只說:“路過,好看,就買了。媽要是喜歡,我天天給您買。”
“哪用天天買,你有這個心就很好了。”季母樂呵呵地說,“你和荀鶴一起出門,怎么你一個人回來了?”
季予惜:“他公司有點事,又去忙了。我不想去,就先回來了。”
“這孩子,休息日還忙工作。”季母抱怨了一句,又說,“沒事,你大哥說了,等他和荀鶴把合同敲定,以后就沒那么忙了。”
季予惜點頭,“荀鶴也是這么說的,其實現在也不是很忙。”
話題沒說幾句,就說到了季予惜和荀鶴的訂婚宴,雖然離荀家父母還拜訪還有幾天時間,不過訂婚宴的事,季母已經開始籌備了。
只是這一次和季予慎那時候不一樣。慕童的父母常年不在家,訂婚的事是慕童自己拿主意。季母就一手操辦了。
輪到季予惜和荀鶴,訂婚宴具體要怎么辦,她還要商量荀家人。
聽說荀鶴的外公很喜歡他這個外孫,估計到時候王家的意見也要聽一聽,都是D城的豪門,季家和王家本身的關系就很不錯。這樣的喜事,
這個話題一直聊到荀鶴回來。
荀鶴回來的時候,還在打電話。他也顧不上解釋什么,連晚飯都顧不上,直奔書房開視頻會去了。
季母愣了愣,才說:“這孩子怎么這個樣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季予惜猜測應該是總部那邊的事。說不定是陳煦告訴了荀鶴什么要緊的事情,他急著處理去了。季予惜就替荀鶴解釋了一句:“應該有什么重要的事,不過是C城的,我們插不上手。”
C城的事,季母也有耳聞,不由嘆道:“荀鶴也是不容易。”
第098章 商量婚事
荀鶴在書房和徐文修等人通完視頻電話, 已經臨近十一點了。季予惜等到他忙完,才進來,問:“很嚴重嗎?”
荀鶴點點頭, 一臉疲憊,“郭副總可能有點問題。”
季予惜想了一會兒郭副總是誰,是那個話不多, 看不出來立場,主管業務的副總。
“他怎么了?”季予惜問。
荀鶴說:“陳煦說了很多, 從校招開始, 講到他在公司近三年里發生的事。他沒有明說是郭副總的問題,只是友好幾件事都指向了郭副總。”
“如果郭副總有問題,那……”季予惜有些猶豫。
荀鶴再次點頭,“徐文修恐怕頂不住,如果局面有變,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這也是情理中的事。徐文修到底是職業代理人, 公司不出問題還好,一旦出問題他是第一個被問責的。即便荀鶴想用他,也得他親自主持大局。
季予惜想了一會兒,說:“既然打算回去, 那就趕早不趕晚,你看看明天的機票。芳姨睡了, 我去幫你把飯熱一下端上來吃吧。”
“惜寶。”荀鶴卻牽住他的手。
季予惜回頭一看他的神色,頓時明白過來, 荀鶴自己也沒有把握, 能處理好這次危機。郭副總已經算是徐文修之下, 最重要的公司高層骨干,他的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個搞不好, 荀家的公司可能直接就破產了。
“別擔心,最差也是大傷元氣,不會救不回來的。”季予惜拍了拍他的后背。
反正只要有錢,再難的危機也能度過。
季予惜又說:“我找大哥幫幫忙,讓他先準備著,萬一你要用錢呢。”
這一次荀鶴沒有推辭,但他說:“我自己找季叔叔和大哥說吧,這次的事有點大。”
不過季予惜還不明白郭副總是為誰賣命的,難道那個吳老板有這么大的能耐?他記得當時查到他的時候,荀鶴并沒有把他放在眼里,還說徐文修就能處理。
他把這個疑問問出口,荀鶴的笑容有些苦澀。
荀鶴說:“其實是我想偏了,我懷疑吳老板才是為郭副總做事的那一個。”
“什么?我們把大小王搞反了?”季予惜吃驚道。
荀鶴點頭,“應該是,郭副總既然有這樣的本事,就不可能屈就在一個小企業老板的麾下。但是他們兩個身份互換,就能理解了,吳老板實際上是為郭副總打工。這一觀點我和徐文修都比較認可,他今天晚上開始排查郭副總手底下的業務。”
季予惜沒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起身又說:“我去給你端飯。”
荀鶴則說:“別麻煩了,我自己下去吃。你也沒做飯,再把手燙著了。今天有點晚,你先回房間休息吧。”
季予惜聽他的,就沒下去。
他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后來,聽到隔壁有動靜,季予惜干脆抱著枕頭主動去了隔壁。
荀鶴去洗澡了,季予惜就自己躺在了他的床上。等荀鶴出來,看見床上有個人,還愣了愣。他一手拿著毛巾在擦頭發,另一手打了個響指,走到床邊問:“你怎么過來了?”
“睡不著。”季予惜半坐著靠在了床頭。
荀鶴也跨在了床上,“你就別擔心了,就像你說的,大不了總部那邊先關停,至少我還有分部。”
他把毛巾放在一邊,就要俯身過來親季予惜。
季予惜伸出胳膊擋住,“你還說我呢,你自己不也是不吹頭發。”
荀鶴扒拉了一下頭發,說:“都是跟你學的。”
季予惜卻起身,從衛生間的抽屜里摸出一個吹風機,過來給荀鶴吹頭發。
荀鶴覺得他今天有點溫柔,也放輕語氣問:“你怎么回事?”
季予惜頓了頓,說:“這次我就不跟你去C城了。”
荀鶴笑道:“本來也沒打算讓你去啊,這次去肯定忙得很,我也沒時間陪你。你就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爭取再長胖兩斤。”
季予惜:“那可不行。”
吹完頭發,兩個人又并排躺在床上。荀鶴再次蠢蠢欲動,季予惜沒有阻攔,一吻畢,荀鶴聲音有些低沉,“大晚上的你敢送上門,就不怕我做點什么嗎?”
季予惜認真思考了兩秒,說:“也不是不可以啊。”
荀鶴明顯一怔,“你說真的?”
季予惜點點頭,“我買了那些用品。”
荀鶴再次愣住,他端詳著季予惜的神色,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好像真的有準備一樣。荀鶴反倒不敢動了,“你的意思是?”
季予惜:“沒什么意思,就覺得我們都是男人,沒必要有什么道德約束,想做就做吧。難道你不想?”
荀鶴:“你別瞧不起人。”
可他還是不敢動,甚至坐了起來,“你沒有事情瞞著我吧?為什么這么反常?”
“沒有。”季予惜被他問他煩了,直接一個白眼,“不做就不做,機會給你了,你以后別后悔。”
但荀鶴依然沒有動,反倒是抱了抱他,“現在不行,我明天要上飛機。”
季予惜:“上飛機怎么了?”
荀鶴:“雖然有些不吉利,但是你讓我幻視‘要上戰場了,吃頓好的’那種情景。我怕吃了這頓沒下頓。”
季予惜:“……”
他拎起枕頭先揍了荀鶴一頓。
……
第二天一早,荀鶴和季父、季予慎先在書房開了個會,再之后,荀鶴就回C城了。他臨走之前,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給趙喬通個氣,只把陳煦留下了。
荀鶴一走,季予惜在家里也不出門。
他突然開發了很多愛好,每天都變著花樣在家里折騰。先是折騰花圃里的花,他剪了一堆要做插花。幸好這個愛好持續了兩天,家里到處都擺上了他插的花瓶,他覺得很滿意,收手了。
不插花的當天,季予惜又迷上了做手工。最初他想給季母做一個搖椅,但是發現有點復雜,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也很多。他思考之后放棄了,決定給季母織一條能蓋能披的大圍巾。
這個大圍巾還沒有織好,有一天他突發奇想,要給季父季母做一頓飯。在芳姨的指導下,他還是把廚房給炸了。最后端出來兩盤焦糊糊的菜,季父季母昧著良心夸獎了他。
聽到夸獎后,季予惜興致勃勃地表示,明天他繼續為家人做飯。
季父和季母對視一眼,都有些絕望。連芳姨都忍不住抖了抖,手里的茶杯也潑出去半杯茶水。
季母裝作不經意地問季予惜:“荀鶴什么時候回來啊?”
季予惜說:“不知道呢,估計還得一周。”
季母深吸一口氣,雖然季予惜挺有孝心,可她還年輕,有些消受不起,可以等幾年再消受。于是,她委婉地問季予惜:“到時候他爸媽會一起來D城吧?”
季予惜頓住,再過一周,三月都快過完了。本來雙方約定好三月荀家父母來拜訪,要是三月不來,確實有些失禮。所以荀鶴父母和荀鶴確實有可能一起來D城。
“應該吧,如果叔叔阿姨要來,荀鶴提前會說的。”季予惜答道。
季母:“你別忙這些雜事了,想想自己的事,還有什么沒弄好的,趁這個星期準備一下。”
季予惜不明白,“我還要準備什么?”
他已經提前一個月試好了衣服,又在季母的催促下,給荀鶴爸媽親手準備了禮物。他是真不知道他還要準備什么。
季母恨鐵不成鋼,“去做做造型,美美容什么的。我兒子必須要最帥。”
季予惜:“啊?這就沒必要了吧。”
季母卻說:“怎么沒必要,荀鶴本來就帥,又比你高一點,你站在他身邊可別被比下去了。”
季母的好勝心莫名其妙地冒出來。
接下來的一周,季母幾乎每天都拉著他出去,不是去美容院就是去做造型。其實季予惜覺得很沒有必要,就算做了好幾個造型,那天他也只能穿一套衣服,用一個造型。何況在他看來,這些造型都差不多,真不明白換來換去的意義。
在季予惜快要暴躁的時候,荀鶴終于回來了。
季予惜和季母兩個人都松一口氣。季予惜總算擺脫了每天被季母擺弄的痛苦,季母也不用提心吊膽小兒子在家里搞什么幺蛾子。
而很久不見的荀鶴也驚訝地發現,季家人對他似乎更加熱情了。他不知道這里面有季予惜的功勞,還以為是自己這次離開太久。
C城的事都處理完了,幸好他們發現的快,倒是沒有太大影響。經過近一個月的修整,現在算是步入正軌了。總部那邊依然是徐文修在管,他自己倒是想過引咎辭職,不過被荀鶴按下了。一來他在這個位置上十來年,除了這一次副總叛走有點失職,其他時候都算得上兢兢業業。二來徐文修還是荀老爺子挑的人,雖然荀老爺子說全權交給他處理,他也得顧及老爺子的面子。
何況經過這件事,徐文修對荀家越發死心塌地,對荀鶴也俯首稱臣,荀鶴自己工作重心在D城,他沒道理不用徐文修。
聽荀鶴說,這中間還有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的堂姐荀鷗,在郭副總事情敗露出走以后,跑到老宅要求分家。其實,荀鶴父輩們,早就已經分過家了。荀老爺子在他的四個子女還未全部成年的時候,就把產業分好了。他的目的是想告訴幾個孩子,荀鶴的父親荀繼未來當家人,讓其他的子女早早接受這個事實,不要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正是因為那次分家,荀鶴的二叔荀續還和家里生分了,此后行事越來越荒唐。
但不管怎么說,荀續那份早就分出去了。荀續又偏疼他的女兒,也就是荀鶴的堂姐荀鷗,給她買房買車置辦產業。她現在回老宅要求分家,根本沒那個道理。
她這一鬧,把荀老爺子都氣病了。
后來,荀繼打電話把流落在外的弟弟叫回來(過年的時候荀續回來過幾天,年一過,不等荀鶴他們回D城,荀續又被荀老爺子流放了)。這一次荀續一回來,荀繼當著一家人的面,把弟弟和侄女罵了個狗血噴頭。荀續當時羞得滿臉通紅,就是當初他和兒媳丑事曝光的時候,都沒有這么害臊過。
再后來,荀鶴他二叔把兩個子女叫回家,又教訓了一通荀鷗,然后真的分家了。
只是荀鷗沒分到什么,荀續本來就寵她,這些年給她的東西不少。倒是荀鴻長這么大什么也沒得到,連他的書店都是荀老爺子資助的。荀續為數不多的良心大爆發,覺得對不起兒子,這次分家主要是補償荀鴻的。
還有荀續和卓亞生的那個孩子泡泡,聽說也分了一部分。荀鷗不愿意,依然覺得他們二房變成現在這樣,全都是因為那個孩子和卓亞。不過荀續不聽她的,反倒問了荀鴻的意見,畢竟荀鴻也是那件事受害者。他說荀鴻要是不同意給泡泡,就算了,他再想別的辦法。
泡泡到底叫過荀鴻幾年爸爸,他做不到完全冷心冷情,只說:“那是你自己的錢,想怎么花是你自己的事,別問我。”
這其實相當于同意了。
這個分家到底結束。
分完家,二房僅剩的這三個人就各自從老宅走了,連一夜都沒過。荀續是被趕走的,畢竟荀老爺子無事不許他回來,更不許他在老宅多逗留。荀鴻是不愿意回來,他在自己的書店辟出一間房,他寧愿住書店也不愿意回老宅。荀鷗倒是不想走,但她把荀老爺子氣病了,荀續也覺得她這個人根本不講理,也沒什么親情,就說他不回也不許荀鷗回來。
那天荀鷗走的時候還很硬氣。結果郭副總的事解決后,荀鷗又開始后悔,最近幾天她總給荀老爺子打電話,還給荀母打電話,求和的意思很明顯。
不過大家都沒有松口,主要是她這個人讓人失望太多次了,現在誰也不信她。
大家聽荀鶴講完這一段,都有些感慨。季家幾個人紛紛問候荀老爺子的身體,聽荀鶴說沒大事,修養了幾天已經完全康復了,他們才放心。
荀鶴還說,他爸媽一起來了D城,目前在王家。
這個消息也有點意外,季母忙說:“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們呢,我們應該去接機才是。”
荀鶴笑了笑,“就是害怕勞動清姨和季叔叔去機場接,我爸媽才不讓我說的。反正我外公家也會去接,他們去那兒住也很方便。”
季母則笑著說:“那也應該讓惜寶去機場接你啊。我們家一個人也沒有出現,倒顯得我們沒禮數。”
荀鶴:“我都這么熟了,哪里還用接。專門去接我反而顯得我是個外人,清姨不是這么想我的吧?”
他現在臉皮厚的很,反正他和惜寶的婚事板上釘釘。惜寶兩個哥哥就算再不滿意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反對。
季母還要說話,被季父攔住了,他說:“這些車轱轆話就別說了。荀鶴,你爸媽有沒有說他們哪天來家里?”
荀鶴忙說:“正要問問季叔叔和清姨的意思呢,他們會在我外公家多待一段時間,看你們哪天時間方便,他們哪天登門拜訪。”
季母說:“我們哪天都方便,主要還是你爸媽的意思。”
眼看兩個人又要互相推辭,季父忍不住扶額,“這樣吧,我們也別推辭來推辭去的了,你爸媽一路辛苦,先好好休養一兩天。后天,要是你爸媽時間方便,我們想邀請他們來家里做客,你轉達一下。”
荀鶴笑著說:“行,我給他們打個電話。”
他說著,當真掏出來手機。
季父眼皮一跳,忙說:“還是別當著我們面打了,一會兒你回房間再打吧。”
荀鶴想了想,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把季予惜和荀鶴打發上樓以后,季母看著季父,調侃道:“你怎么不敢讓荀鶴當著我們面給他爸媽打電話呢?”
季父額頭都冒出了兩顆冷汗,說:“我害怕他當場放個免提,然后希望我們和他爸媽對話,我有點沒準備好。”
季母也說:“我也是,親家這個身份,真是有點適應不了。”
當初原子夕嫁過來那時候,原家總巴結他們家,言語間膩味得不行,季父季母都不愛和原家人打交道,他們累,原家人也累,當時兩個人的婚事,是季予慎親自上門談的。
后來季予慎和原子夕離婚后,和慕童相處訂婚這一年里,季父季母同樣沒有這個機會。慕童的父母情況特殊,連訂婚宴都沒出席。訂婚那天,慕童家的親人也是關系比較近,可也替代不了親家這個身份。至于季予慷和沈棲,他們倆還沒有到這一步。
所以,現在雙方家長坐下來談兩個孩子的婚事,竟然是頭一遭。
季母有點小慌張,“說出去都沒有人信,這真的是頭一回。”
季父:“別慌,荀鶴的爸媽你也認識,都是講道理的人,有什么話我們好好說就是了。”
季母:“那要是他們想讓倆孩子在C城辦訂婚宴呢?”
這也是有可能的,雖然季母想了很多關于訂婚宴的細節,可荀家的根在C城,荀家要是想讓他們回C城辦訂婚宴,合情合理。
季父想了想,說:“我們和他們商量一下,訂婚在一邊,結婚在另一邊。這樣互相都照顧到了,倆孩子也不用那么累。”
季母:“訂婚是在眼前的事,結婚卻遙遙無期。我要是荀鶴的爸媽,我就挑訂婚宴。”
季父:“未必,結婚更隆重。”
季母又說,“那要是,他們希望倆孩子以后到C城發展呢?你別忘了荀鶴這次回去做了什么,他的能力毋庸置疑,遲早要回去繼承荀家。”
季父開始遲疑:“……不會那么快吧,荀鶴不是還讓我們看過婚房嗎?他說了到時候就和惜寶在D城住啊。荀老爺子身體還好,他爸爸也年齡也不大,輪到他的時候,我們還在不在都說不好。”
季母則說:“婚房值什么,他們家老宅不夠大嗎?還是荀鶴在C城的別墅不夠大?”
季父不吭聲了。
過了一會兒,季母又問:“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荀鶴的爸媽希望有個孫子呢?荀鶴是獨生子,你是知道的。”
季父有點懵,“惜寶和荀鶴誰也生不了,怎么有個孫子?”
季母:“你笨啊,想生孩子的手段多得是。”
季父:“你別想東想西的,反正在我們家不行。他們荀家要是想搞這種烏七八糟的事,那趁早找別人。”
季父說完,愣了好一會兒,才又看著季母,“你怎么還婚前焦慮了?”
……
與此同時,荀鶴給他爸媽打完電話后,荀母也開始焦慮。
她對荀父說:“小惜一看就是在家里很受寵的,不知道咱們給兒子準備的彩禮夠不夠。”
荀父則不留情面地回復她:“說彩禮有點早,萬一是嫁妝呢。”
荀母有點裂開。但是一想到荀鶴連婚房都布置在D城,說不定還真是他們家嫁兒子。荀母想了一會兒,更憂愁了。“咱兒子那點做飯的本事都不夠用,早知道應該讓他多學幾招了。”
荀父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自己工作忙成那樣,不會請保姆啊?你還指望他頓頓下廚。”
荀母:“不是,會做飯也是個優點,季家不嫌棄他嘛。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他在季家住了這么長時間,會什么不會什么,季家比我還清楚,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荀父被她說的無語了,“你自己當初結婚的時候那么豪橫,說老娘就是什么家務都不會,愛娶娶不愛娶老娘還不樂意嫁呢。到兒子這里,怎么前怕狼后怕虎了。你干嘛不說一句我兒子就是這個德行,季家愛娶娶不愛娶不娶呢?”
荀母被他說的愣住了,隨即又氣惱道:“那能一樣嗎!”
……
和雙方家長不同,兩個話題中的人卻沒有他們那么多擔憂和想法。
荀鶴問季予惜最近都在家里忙什么,季予惜就把自己的豐功偉績拿出來講給荀鶴聽。在聽到季予惜被季母拉著每天泡美容院的時候,荀鶴端端正正地打量他半天,最后說:“的確毛孔細膩,皮膚有光澤。”
季予惜:“滾。”
其實季予惜也不只是在家里搞破壞,他還留意著丁成和蘇云他們。
他那天見過蘇云后,蘇云再也沒有去過季蓬酒店。就連丁成都退房了。
季予惜私下委托了周律師,讓他找個調查員盯著丁成。當然,這件事他暫時不打算告訴荀鶴。還是因為那個理由,如果要說,就要和盤托出。他還沒有做好告訴荀鶴他真實來歷的準備。
可能他一輩子都沒有這個勇氣告訴荀鶴。
他不敢想荀鶴要是知道他其實只是個系統變人,還會不會對他這么好。
至于為什么要盯著丁成,他也說不好。丁成和蘇云兩個人同時不見了,說不定他們兩個人達成了那個秘密合作。雖然不知道那個合作是什么,不過季予惜的直覺告訴他,不是什么好的兆頭。
但誰知道呢?
他最近的直覺太多了,也未必準。盯著丁成也只是想看看他在做什么——這不違背他和蘇云互不干涉的約定。
荀鶴看他在思考,又故意逗他:“你知道我們兩家家長見面會聊什么嗎?”
季予惜回過神,隨意地答:“聊婚事啊。”
荀鶴:“那具體會聊什么?”
季予惜搖搖頭。
荀鶴附耳悄咪咪地告訴他,“聊我們倆誰上誰下。”
季予惜一驚,整個人都差點蹦起來。他又看了看荀鶴的表情,懷疑地說:“你騙我的吧?他們怎么可能聊這些?”
荀鶴笑道:“你不信?不信你那天聽聽看,就知道了。”
季予惜覺得他在胡說,但是荀鶴那種坦然的態度,又讓他懷疑是不是真有這個可能。抱著極其微弱的懷疑心理,季予惜等來了荀家父母來季家拜訪。
這天天氣明媚,被季予惜蹂躪過的花,重新開了一茬,在微風里輕輕搖曳,就像季予惜此刻的心情。荀鶴打開車門的那個瞬間,季予惜的臉上頓時揚起了笑容。
因為要給荀父荀母帶路,昨天晚上荀鶴回王家住的。
乍然以客人的身份登門,季予惜有些不適應。不過不等他開口,季母和季青白先迎上去,拉住了荀母的手。季父和荀父兩個人也說著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樣。
季家的三個小輩和荀鶴并排站著,卻沒有說話。
一行人互相拉扯著進了房子里,又分賓主坐下,開始客氣又親切地互相恭維,一邊說多謝你上次送來的禮物,另一邊說多謝你照顧我兒子,總之半天都切入不了正題。
大人們在說話的時候,幾個小輩通常不會插嘴,也不好意思湊到一起閑聊。
季予慎和荀鶴還能撐住,畢竟他們有時候開會一坐就是兩個小時,聽得也都是廢話。季予慷也能坐住,可能是因為他的學霸屬性吧,可以在老師講這課的題事,思緒跑到另一科上去解題。
到最后只有季予惜坐不住。
他起初也很板正地坐著,因為季母一早就提醒他,他身上的衣服比較容易起皺,讓他注意點。但是寒暄半個小時,沒有一句有用的話,他真的覺得好無聊啊,于是悄悄地靠在了沙發后背上,并且越靠越歪。
季母中間偷偷給他使眼色,他都裝沒看見。
還是季青白看他的樣子好笑,忙替她嫂子解圍,“聊了這半天,一句關鍵的話都沒有說,孩子們都等著急了。”
聊嗨了的大人們紛紛打量幾個小輩,季予惜立刻坐正,荀鶴卻趁機給他塞了個靠枕,小聲說:“靠著舒服一點。”
季母和荀母同事露出沒眼看的表情。
又是幾秒鐘沉寂,然后荀父掌握了主動權,他先說:“季總,季夫人,兩個孩子的事我們雙方家庭都清楚,他們彼此有意,我做家長的也想讓他們心想事成。我就不繞彎子了,按理說,本來我們應該請個媒人上門,只是我想著孩子們是自由戀愛,我和我太太都覺得沒這個必要,就斗膽親自上門求親了。”
季父聽到這里,也說:“我們都是想讓孩子們好的,沒必要再多個媒人。孩子們的事,我們兩家商量著辦下來就是最大的喜事。”
荀父點點頭,繼續說:“今天是初次上門,我要是說的有問題,季總不妨直言。我是這么想的,咱們先把下聘和訂婚的事商量妥當,然后找個大師算算吉日,盡早把這兩件大事辦完。”
“下聘?”季母聽到這個詞,還愣了愣。
荀母忙說:“禮清你別多想,說是下聘其實就是把我們給小惜準備的東西送過來,他們婚后手里不能沒錢吧。”
季母沒吭聲,主要是這個詞出現在兩個男生的婚事上,有點怪異。
她在心里轉了幾個念頭,再開口又帶著幾分笑意,“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兩家都是男孩子,如果套用常見的嫁娶儀式,我自以為是不太合適的。比如說到下聘,兩個男孩子也不好說誰娶誰,誰嫁誰,真這么做了,是不是我們也應該到荀家下聘?這樣一來咱們兩家也有打擂臺的嫌疑,反倒對孩子們不好。您的意思呢?”
本來季予惜都有點困了,聽到他媽媽這么說,他頓時精神了。
【這就是荀鶴說的長輩們會討論我們誰上誰下的事啊,其實他們本質上是在討論誰嫁誰,誰娶誰的問題。】
他冷不丁一句心聲,倒是把季家人并荀鶴嚇到了。
荀鶴更是猛地咳嗽起來,臉憋的通紅,而另一邊的季予慎和季予慷更是用刀子一樣的眼神掃向他。
季予惜則傾著身子給他拍后背。
一時間,現場又詭異的沉寂下來。
等荀鶴咳完了,他一抬頭,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心里也十分尷尬,主要是他和季家人都知道彼此能聽見惜寶的心聲。
所以當務之急是把這個話題揭過去,“要不,各位長輩聽我說一句?”
他拉著季予惜的手,說:“其實我們都不注重那些程序或者儀式,我們兩個都是男生,也不必要什么彩禮嫁妝的,從頭到尾辦一場訂婚儀式,一場結婚儀式就夠了。”
季予惜也趕緊點頭,他是最怕麻煩的人。按照常規的結婚流程走下來,只怕他都能逃婚。
季父忙說:“荀鶴的提議不錯,咱們兩家把其他的流程都省略了吧,這兩場儀式認真辦一下,讓親戚朋友們知道孩子結婚就夠了。”
荀父遲疑了一會兒,同意了。“這么辦確實省很多事,那不如這兩場儀式在D城和C城各辦一次吧,其他的省了這兩個儀式絕對不能省。”
荀母也說:“現在很多人結婚都是兩邊各辦一次的。”
各辦一次,就是四次。現在訂婚儀式一點不如結婚儀式簡單,季予惜才不要上這個當,當即拉了拉荀鶴,讓他反對。
荀鶴不肯說。他才冒了個頭,秉持著在長輩心中的形象,有些不想開口。何況多辦兩次而已,他覺得沒什么不好的,到時候就會有越多的人知道他和惜寶結婚了。
季予惜看他靠不住,都想自己開口反對了。
這個時候,世界上最好的姑姑出來幫他了。季青白說:“其實,也沒必要兩邊各自辦一次啊,訂婚和結婚,可以一邊一次嘛!訂婚稍微省點事,但是日子近。結婚更隆重,卻至少要等三年。嫂子,我不是說惜寶年齡一道立馬結婚的意思啊,只是打個比方。”
季予惜長松一口氣,給姑姑拜了拜。
季父季母對這個提議沒有什么意見,因為本來就是季母告訴季青白的。但荀家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只能辦一場,荀父荀母對視了一會兒都有些不情愿。
季予惜又搗了搗荀鶴。
第099章 探員之死
一場艱難的拉鋸戰后, 雙方父母總算商定好了大部分安排。訂婚儀式和訂婚宴就在D城辦,以季家為主。
等到季予惜成年后,他和荀鶴兩個人領完證, 再回C城辦婚禮。
這個結果雙方都比較滿意,于是開開心心地一起吃過飯后,荀鶴的父母又回王家去了。等到季家算好日子, 若是比較近,那他們會參加完訂婚宴再回去。
之后, 季母找到一個遠近聞名的大師算日子。
大師給了三個日子, 最近的日子就在五月份。季母把日子拿回來一問,大家都很滿意。于是,季家開始籌備季予惜和荀鶴的訂婚儀式。
這次涉及到的賓客比季予慎那次更多,還在季家辦,恐怕會盛不下。幸好季家有自己的酒店,季母選了個位置不錯的, 面積比較大的酒店,提前很久開始布置現場了。
與此同時,季予惜和荀鶴也開始忙了。
季予惜一開始不知道荀鶴在忙什么,只覺得他神神秘秘的。后來, 他無意中發現了荀鶴準備的戒指,才反應過來, 荀鶴還沒有求婚。
季予惜把戒指放回原處,當做沒發現。但他自己也開始思考, 要送荀鶴什么東西。
他們兩個都是男生, 沒有誰一定要為誰付出的必要。既然荀鶴在策劃求婚, 那他也應該做點什么,能夠讓荀鶴在未來有值得回味的記憶。
不過, 季予惜自己拿得出手的,只有他的畫了。他之前已經送過荀鶴一副,這一次更重要,不能這么敷衍了。
季予惜思考了兩天,最終決定送他一臺手工制作的放映機。他在網上查了查資料,覺得制作過程不算難,然后開始準備工具。
上次想做手工又嫌麻煩,這次還是買上了。
在季予惜也開始忙碌以后,時間飛速過去,已經到了四月底的某一天。
荀鶴開始試探季予惜明天晚上有沒有空,季予惜心知肚明他想干什么,卻故作為難地說:“明天晚上我媽讓我去親戚家。”
荀鶴沒什么情緒,又問他:“那后天晚上呢?”
季予惜繼續編瞎話:“后天晚上也有事啊,聽說我爸媽的朋友要來祝賀,我們不在家不太好吧。我今天晚上有空,你想帶我去哪兒?”
今天晚上肯定不行,荀鶴準備了那么久,整個過程都模擬過,就是沒有模擬求婚提前的情況。
季予惜看他為難,也不想再欺負他了,又說:“好了,不逗你了,我明天晚上沒事,你想到帶我去哪里?”
“真沒事?”荀鶴還有些懷疑。
季予惜說:“真的,雖然我媽確實需要帶著我去拜訪親戚們,告知我們訂婚的消息,不過也不差這一晚。”
需要親自上門通知的,都是長輩們,其實也沒有幾家。剩下的季父季母可以打電話通知,再派送請柬就可以了。
荀鶴聽他解釋的認真,才說了明天晚上的地址,是一家餐廳。
季予惜笑著答應了,還說自己明天要穿好看點。
第二天荀鶴提前下班,他回來的時候,季予慎季予慷和沈棲全都跟著回來了。季予慎還說,他換個衣服就去接慕童,晚上他們約了見面。等季予慎換好衣服下來,季予慷和沈棲也牽著手準備出門,就連季父季母都收拾妥當,一副外出的樣子。
季予惜好奇地問:“爸媽,你們也要出門嗎?”
季母笑道:“我們去見個朋友。”
沒一會兒,一家七口各自開車走了。
季予惜還說:“大家今天晚上都挺忙的。”
荀鶴笑了笑,沒說話。
到達目的地后,季予惜先觀察了一下這家餐廳的環境。整體氛圍是比較好的,人也不多,還有表演區,此刻有人正在那里彈鋼琴。
荀鶴把季予惜帶到最中間的位置上,然后開始點菜。
季予惜開始期待,荀鶴會在哪個環節開始求婚。
因為對求婚有了太多設想,他吃東西的時候很小心,生怕吃出來個戒指,結果一整頓飯吃下來都沒有什么動靜。期間,荀鶴看他吃得慢,還詢問是不是不合口味。
剛吃完的時候,餐廳的燈忽然熄滅了。
季予惜頓時激動起來,荀鶴應該要開始了。
然后他看到表演區亮起了一束燈光,有一個男人站了過去,拿著話筒開始表白。
季予惜一頭霧水,他看了看一動不動的荀鶴,有些不明白求婚還能讓別人代勞的嗎?
直到后面,有個女生哭泣著跑上去,和那個男人相擁在一起,季予惜才反應過來,這是另一對的告白儀式。
荀鶴扭頭看了好幾眼,最后說:“現在的小情侶還挺浪漫的。”
“是啊。”季予惜又打量了幾眼荀鶴。
荀鶴不動如山,仿佛真的只是帶他出來吃一頓晚飯而已。是自己猜錯了?
季予惜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荀鶴準備戒指,肯定是要求婚的,只是現在他不確定是不是今天。再有半個月,他們就要舉辦訂婚儀式了,也許荀鶴想在訂婚儀式上用那枚戒指也說不定。
本來不怎么重視這種儀式的季予惜,想到這里,突然有些失落。
其實在他看到那枚戒指之前,他沒有想過他和荀鶴之間還需要一場求婚儀式。可一旦這個想法開始冒頭,他就再也按不下去了。
季予惜拿著勺子,在湯碗里輕輕攪動。突然下定決心一般,他在心里說:【要是荀鶴不打算求婚,就換我來好了。】
對面的荀鶴正喝著湯,一下子被噎住了。
季予惜關切地給他遞了張紙,問:“你沒事吧?”
荀鶴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很有意思。最后,他沒說什么,只是擺擺手,問:“吃好了嗎,我們出去走走吧?”
看來求婚是真的沒有了,季予惜難掩失落。
不過已經下定決心自己求婚了,季予惜很快收起那點小情緒,對荀鶴說:“好啊,那我們走吧。”
兩個從餐廳出來,一時不知道去哪里。荀鶴指了指對面,告訴季予惜:“那邊是一個公園,晚上挺熱鬧的,有很多人在湖邊乘涼,運氣好的話,還有表演項目。你想去看看嗎?”
“那走吧。”季予惜理了理衣服。
為了配合荀鶴求婚,他今天穿的很正式,需要時刻注意儀態。
荀鶴牽著他過了馬路。還沒走進公園,他們遇到了一個賣花的小孩子。荀鶴摸了摸他的頭,從他的花籃里挑了最漂亮的一束,遞給季予惜。
季予惜接過來,等荀鶴付完款,兩個人又往前走。
四月底的天氣,不冷不忍,公園里真的好多人。
他們一路走過來,季予惜看見什么好玩的,只要多看一眼,荀鶴就塞給他,然后付錢。不一會兒,他的兩手都塞滿了東西,手腕上來綁著一個漂亮的氣球。來來往往的人,都會多看他兩眼。
“別買了。”季予惜攔住荀鶴想給他買個玩具汽車的想法。
荀鶴從善如流,然后問:“你想坐那個小火車嗎?”
季予惜這才看到廣場上有一列玩具火車,只是上面坐的都是小孩子。
季予惜不太好意思,荀鶴拉著他過去買票,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這是我弟弟,未成年,我們可以買兩張大人票。”
買票的姑娘一下子就笑了,說:“可以,就算你們都是成年人也能坐。”
季予惜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荀鶴道了聲謝,付過錢,等小火車開過來,兩個人上了車。
這么一圈下來,季予惜開懷許多,有種回到童年的感覺。
荀鶴也笑著拉著他,繼續往前走,“那里好多人圍著,不知道有什么,我們過去看看。”
季予惜也看到了,就在廣場一角,有一堆人貌似圍了個圈。他愛看熱鬧的血脈覺醒,干脆拉著荀鶴的手,往那里快步跑過去。
到了近前,荀鶴反倒不著急了。他放開手,任由季予惜鉆過人群,擠到最前面。
季予惜站定后,愣了愣。因為人群中間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有人擺了一圈蠟燭,蠟燭的周圍還擺放了好多小煙花。
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又開始跳,不會吧?
季予惜下意識地回頭去尋找荀鶴的位置。
荀鶴走過來,牽著他把他牽到場地中間,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荀鶴似乎有些激動,看著季予惜的眼神,也帶著光。
季予惜也有些回不過神,他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坍塌后,現在又開始重建。
求婚本來都沒有了,怎么放在這個場景里?
荀鶴嘴唇抖動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戒指,然后單膝跪地。“小惜,我們結婚吧。”
他把戒指舉起來,朝向季予惜。
季予惜看到他眼中也淚光,他自己估計也差不多。他們一路走來,不算艱難,卻經歷了很多。季予惜不能想象,未來沒有荀鶴的日子。
季予惜沖荀鶴笑著,伸出了手。
這個時候,人群里突然爆發一個聲音,“惜寶,拒絕他,讓他再求一次。”
季予惜聞聲看過去,是他大哥。不止他大哥,他大哥身邊站的是慕童,慕童身邊是季母和季父。而他大哥的另一側,是他二哥和沈棲。
全家人都來見證他的幸福時刻。
季予惜這個時候才懂,為什么今天晚上大家都出門了。
“慎總,你快別鬧了。”
另一個熟悉的聲音也響起。
季予惜再次循聲望過去,是王導。王導和荀鶴的父母站在一起,季予惜并不知道荀鶴的爸媽也來了。上次兩家人見過后,商量過訂婚日期后,他們暫時回了C城。
被祝福的感覺真好。
季予惜伸出手指,讓荀鶴幫他戴上戒指。然后把荀鶴牽起來,兩個人相擁而站,荀鶴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
與此同時,周圍的煙花也開始燃放,他們兩個就像站在一片璀璨光明中。
這天晚上,短視頻平臺上有一條視頻莫名火了,主播發了一段視頻,配上文字:[晚飯后出來消食,意外見證了愛情。]
視頻從求婚開始,到兩個人相擁結束。
結果評論區莫名炸了。
[我就說我不可能莫名刷到這條視頻,問問主播,這是新鮮的視頻嗎?大哭.jpg]
[作者回復:是的呢。]
[我天哪,這不是拍一部劇消失半年的那個少爺嗎?]
[上面的姐妹,求問哪個少爺?]
[不認識,有點眼熟。]
[你們沒認出來他旁邊那個嗎?]
經過發酵和科普,二十分鐘之后,評論區畫風變成這樣:
[我的天,他倆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我家弟弟才十九吧,怎么就要結婚了?心碎一地。]
[荀導年齡也不大啊,今年好像二十五?]
[你們沒發現嗎,圍觀群眾里還有個頂流。]
[啊?哪里??]
鏡頭一掃而過的畫面被人截屏發到評論區,很明顯能看出來那個戴著口罩和墨鏡的女生是慕童。
[想起來了!慕童姐是少爺的大嫂!]
[慕童身邊那幾個都是少爺的家人。]
[你們沒認出來王導嗎?他那么顯眼。]
[王導好像是荀導的舅舅。]
[把好像去了,就是!]
[那豈不是在家人的祝福之下求的婚?他們倆雙雙出柜?]
[看來是真的了,這里收留心碎妹妹,大家一起哭吧。]
[粉絲別那么多戲,少爺是演員,哪條規定不許人家談戀愛了?]
[我早就有預感了,他事業心太淡了,每回都是有點水花就神隱,可惜了他那一身靈氣。]
[笑死,能不能少點好為人師的發言?人家本身就是豪門,還要人家往哪里努力?普通人上個班都做夢退休,人家怎么就非得要事業心?]
眼看評論區吵起來了。有個粉絲出來打岔:
[問問主播,求婚現場有發生什么有趣的事嗎?]
[作者回復:有一點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場地是先布置好的,他們兩個來的時候,小的那個手里捧了很多東西,都是地攤上買的小玩意。后來要求婚了,他把東西全給了場外的一個小朋友。]
[主播,場地是工作人員布置的嗎?]
[作者回復:我來得比較早,一直沒看見工作人員。現場布置是視頻里出現的那幾個家人一手弄的,我一開始不知道是家人。現在想想,也只有家人在布置的時候,會考慮那么細節。粉絲放心吧,他們兩個真的是在滿滿的祝福之下求婚的,期待他們本人發視頻吧,我看到有人在錄了。]
于是,越來越多的粉絲跑到季予惜的賬號下留言。
一部分祝他幸福,一部分求他發視頻。還有很少的一部分,在這個時候還不忘催他進組。今年都快過去一半了,季予惜還沒有進組的打算,讓事業粉急得不行。
可惜他們的呼喚,季予惜一點都不知道。倒是荀鶴出于顯擺的心理,在他的個人賬號上發了一張牽手照。
他的粉絲數量沒有季予惜的多,大部分還都是他當導演時候積攢下來的。
大家看著這張照片,結合娛樂新聞,自然什么都懂了,也紛紛在評論區留言祝福。但也有一部分路人突然想起來,年前有一段時間,好像有一則謠言說荀鶴是同性戀,當時荀鶴不是還出來辟謠了?
現在怎么又公開官宣出柜?這人品,簡直讓人不敢恭維。
不過很快就有真愛粉出來辯駁,說當時荀鶴根本沒有出來辟謠,他在熱搜上掛了一天。網友誤以為的辟謠,其實是荀鶴起訴方容名譽侵權案。
訴的是名譽侵權,并不是造謠。
也就是說,他當時其實承認了他是同性戀。
真狗啊荀導。
……
求完婚的現場,因為怕圍觀的人認出來慕童,再引起不必要的騷亂,季予慎和慕童先走了。接著,荀鶴和季予惜也被請走了,季予惜再沒有明星意識,季家其他人也害怕他被認出來。
剩下的人一起收拾了殘局,然后各回各家。
求完婚后,大家總算可以了結一件心事。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他們可以專心投入到籌備訂婚儀式這件事上。
——誰讓兩位最重要的當事人都愿意當甩手掌柜,連個儀式策劃會都不愿意參加。季家這幾個人只能全員上陣,力爭辦一場最有特點、最隆重且不輸于結婚儀式的求婚儀式。
被吐槽的兩個人接連打了兩個噴嚏,荀鶴還以為季予惜是凍的,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他的肩上。
季予惜端詳著手上的戒指,說:“我現在有戒指了,你還沒有,是不是不公平?”
荀鶴:“沒關系啊,這是求婚戒指,你也戴不了幾天。等到訂婚那天,我們再一起戴訂婚戒指。”
訂婚戒指還是他們一起去挑的,本來季予惜連這點小事都想忽略掉,因為他忙著做手工。是荀鶴勸他說,這個戒指他們要戴好幾年,一定要挑自己喜歡的才行。季予惜就跟著全家人一起去了,他連最后是誰付的錢都不知道,應該是荀鶴吧。
季予惜放下手,又神秘地說:“我也有禮物送給你,不是戒指。”
荀鶴只知道他最近偷偷在搞什么東西,卻沒想到他是再給自己做手工。
荀鶴已經從季家其他人口中得知,惜寶突然覺醒了好多愛好,他除了給季母做了條手工圍巾以外,給季家其他人也都送了手工物品,現在輪到他自己了。
荀鶴萬分期待,“是什么?”
季予惜不告訴他,“等回家你再看。”
兩個人回到季家,迫不及待地往樓上跑。季予惜打開房間門的時候,臉上的期待比荀鶴還要多,這讓荀鶴更好奇了,一進到他的房間就開始四處搜尋。
然后他在書桌上看到一個包裝得很好看的禮物盒。
比他想象的大好多。
荀鶴呼吸都輕了好多,小心翼翼地問:“是那個嗎?給我的?”
季予惜點點頭,推了他一下,“快去看看吧。”
荀鶴一步一步走到禮物盒前,然后小心翼翼地觀察這個禮物盒。季予惜甚至貼心地在旁邊放了一把剪刀,方便他拆外包裝。不過荀鶴不舍得包里拆除,他小心地沿著包裝紙剪開膠帶,把禮物盒完完整整地抱出來。
他看了一眼季予惜,季予惜示意他接著拆。
荀鶴又打開這個盒子,然后,他的呼吸似乎凝滯了。
盒子里方方正正地放著一個小型的放映機,和荀鶴之前在某地的博物館看到的很像。但盒子里這個很新,像是新做出來的。
荀鶴有點不敢想,這會是惜寶手工做的嗎?這個開起來好復雜。
就算不是惜寶手工制作,荀鶴也十分感動。再沒有比這個放映機更棒的禮物了,送這樣的禮物給他,惜寶一定在心里思考了很久很久。
荀鶴轉過身,把季予惜抱在懷里。
季予惜笑著說:“你不看看嗎?這可是我費勁兒做出來的,我也沒試過能不能正常放映。”
“你親手做的?”荀鶴十分意外。他真的沒想到,或者說不敢想,這個禮物是惜寶親手做出來的。
“惜寶,你太厲害了!”荀鶴把季予惜抱起來,轉了個圈,又放下,“還有膠卷?”
看他這么開心,季予惜也被感染了,笑著說:“有兩卷,都是請別人做的。”
荀鶴偷襲地親了他一口,然后說:“我試試放出來看。”
等他準備結束,季予惜把燈全關了。荀鶴在忐忑中按下了播放鍵。
兩卷膠卷,其中一份是荀鶴個人的成長史,刻錄了他從執導第一部電影到最后一部未成型的校園劇的構思,幾乎是荀鶴整個導演生涯的縮影。另一份則是荀鶴和季予惜兩個人的故事。從他們相遇開始,視頻中間穿插了照片和文字記錄。文字記錄全是季予惜手寫,每一條都能品出濃濃的愛意。荀鶴還沒看完就忍不住掉眼淚,他剛才看自己的那卷還沒這么大的反應。
季予惜被他這個反應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把燈打開,又去給他拿紙,還不停地哄他。
荀鶴抱著季予惜特別的感慨,他說:“我算是明白你大哥那句話了。”
季予惜聽不懂,問他:“哪句話?”
荀鶴說:“我何德何能?”
……
第二天,荀鶴去上班了。全家除了季予惜自己,其他人好像都在忙。
他起來后,慢悠悠地吃了個早餐,然后去看荀鶴昨天發的那條微博,打算轉發到自己的主頁上。
轉完微博后,不顧自己評論區粉絲的死活,季予惜又跑到荀鶴微博下,看他的評論。相比他自己的評論,荀鶴這邊更自由一些,說什么都有。他的評論區,前排全是控評。想找個真正的評論,翻好半天都看不到。
季予惜看了一會兒,還挑了個角度刁鉆的粉絲回復了個哈哈哈,全然不顧自家粉絲的心情。
幸好他平常冷淡慣了,粉絲會自我安慰。
這個時候,季予惜的電話難得響了。
是周律師打過來的。
他之前讓周律師找個調查員跟蹤丁成,這個委托一直沒有取消。所以周律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季予惜打電話,溝通委托進度。但丁成換了新地址后,很宅,也不出門工作,也不交新朋友。這項委托任務,完成的不是很順利。
季予惜本來以為,周律師今天的電話也是說這個的。
沒想到周律師第一句話竟然是:“季小少爺,你委托的調查對象究竟是干什么的?”
季予惜被他問懵了,他要是知道丁成想做什么,也不會委托周律師調查他了。
季予惜:“他怎么了?有什么異常嗎?”
周律師語氣沉重,“我派過去跟他的那個調查員昨天死了。”
“什么?!”季予惜手猛地一抖,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周律師說:“昨天匯報時間,他沒有出現,我就開始聯系他。當時就聯系不到了,根據他身上最后一次定位的位置,找過去后,發現了他的尸體。季小少爺,現在事情變復雜了,不管你想調查的事情是什么,都請你務必如實告訴我。”
季予惜能聽出來他的聲音中蘊含了一絲怒意。
周律師團隊里的每一個人都無比珍貴,是周律師最看重的伙伴和朋友。他經營咨詢社這些年里,還是第一次出現傷亡事件,他一定要為自己的朋友討回公道。
可惜季予惜真的不清楚,丁成到底和蘇云達成了什么合作。
季予惜把蘇云的事也告訴了周律師,然后說:“周律師,這件事現在性質已經變了,我取消委托。那個調查員的撫恤我來承擔,真的對不起。”
“不是你的問題。”周律師打斷他的道歉,又說,“說到底還是我自不量力了。既然跟了這么長時間,什么都沒有發現,就應該懷疑有暴露的風險,先把他召回來再說。”
他氣得猛錘了一下桌子。
季予惜在電話這邊聽得分明,不由跟著心里一顫。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周律師,您別怪我多疑,我想問問是怎么確定調查員的死和丁成有關的?”
周律師說:“丁成身上塞了張紙條,寫著‘適可而止,略懲小戒’幾個字,還有一串五位數的編號。對方應該是不想讓人再跟蹤他了,但也沒有明顯的惡意。季小少爺當真不知道對方在做什么嗎?”
季予惜聽到五個編號,心中又是一沉。
“是哪五個數字?”他屏住呼吸問。
周律師回憶了一會兒,才說:“好像是13085吧,我記不清了。”
“13508。”季予惜重復道。
周律師:“應該是這一串數字,我們研究半天,研究不明白它有什么含義,難道季小少爺清楚?”
季予惜當然清楚。
這一串編號是他的系統編號,他自從有了名字以后,已經好多年沒有聽到過這串編號數字了。
“我不清楚,但他應該是沖我來的。”季予惜沉靜地說,想了想,他又說,“周律師,委托取消。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該給的咨詢費和撫恤金我一分不少,你算一下賬單,把數字發給我。”
頓了頓,他又說:“調查員的死亡我很遺憾,我一定為他討回公道。”
掛斷電話后,季予惜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的預感成真了,丁成和蘇云真的和主腦有關系。那句適可而止,略懲小戒的話,也是對他說的。他們知道那個調查員是自己派過去的。
丁成和蘇云,會是點單模式的宿主嗎?就像單予安那次,一下子來了好幾個系統。
不過季予惜又覺得不像,因為當時自己可以欺騙那幾個傻瓜系統,三個系統沒有一個能看穿他的。現在丁成或者蘇云卻能直接說出來自己的編號。他們倆要是有系統,應該會更高級。
他要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他遺漏了。
第100章 離魂之癥
季予惜已經很久沒有回憶過他在系統時期的事了。
那個時候除了不停地進入新世界, 一點點攢夠可以退休的積分,然后重生到這個世界里。其實按照他的經歷,這個世界依然是主腦的產物。所以他在這個世界遇見過別的系統和宿主, 遇見過重生女,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現在蘇云只是可能知道了他原來的身份,他不應該這么慌。
他的慌亂可能源于不清楚蘇云或者丁成, 和主腦是怎么的關系。
但他可以知道。
季予惜看了看自己系統背包里的道具,這個預知類的道具他使用過兩次, 兩次都有效果, 副作用則是他在使用結束后會陷入沉睡。第一次二十個小時,第二次翻倍。為什么時間會翻倍的原因他還沒找到,但他答應過荀鶴,不再冒險。
所以他要不要再用一次這個道具,看看蘇云和丁成的改變,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么變化。
季予惜思來想去, 最后還是決定冒一次險。
和昏迷的副作用相比,他還是覺得對蘇云的未知性更加危險。
季予惜給荀鶴發了條普普通通的微信,說他有點困了,想睡一會兒。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躺在床上,動用了系統背包里的道具。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 簡直要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以為自己誤入了別的什么世界。
這個世界一片荒蕪, 連馬路兩邊的樓房都破敗不堪。街上沒有一個人, 花草樹木更是枯死。這是什么末世場景, 季予惜十分懷疑他是不是進錯了世界。他在作為系統的時候,都沒有選擇過末世或者其他危險性比較大的世界, 怎么看個未來,還能把自己送到末世?
他順著馬路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一棟熟悉的大樓。
有一次他們跟蹤那個宿主周志城的時候,曾經在這個商場里玩過,季予惜房間里的大部分娃娃都是那天在這里抓的。
但現在,這個大樓很破敗,哪怕是在白天,有光照的地方,也能感覺到森森寒意。
這就是他的世界,卻在未來變成了這樣的末世場景。
季予惜差點呼吸不過來。他想不通,這座城市到底發生了什么?就算是遭遇了自然災害,戰爭,或者外星人入侵這樣的事,也不可能讓一座城徹底變成死城,連花草樹木都不活一苗的。
他順著商場的大門進去,商場之前做活動拉的條幅還在,只是破破爛爛的。各個店鋪的櫥窗里,還陳列著物品,但都很舊很舊。
這里面同樣沒有人,連尸體或者骸骨都沒有。
季予惜怔了片刻,心隨意轉,又瞬間來到城外。
曾經荀鶴開車帶他自駕游,他們在郊區一個農家樂住過三天。那個時候季予惜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稀奇,老板人也和善,現在卻一片死寂。沒有人煙沒有動物的痕跡,也沒有活著的花草樹木。
世界變成這樣,是蘇云造成的嗎?
因為他想看到蘇云的變化會對世界造成什么影響,于是看到了這一幕。可他不明白,蘇云是怎么做到的?這已經不是一個人類能達成的未來,更像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主腦,動手做了什么?
所以,蘇云和主腦是什么關系?蘇云又想讓丁成做什么?
季予惜一念及此,馬上從當前的場景退出去。他又回到了他的房間里,還好好地躺在床上。
不過季予惜沒有挪動,他重新閉上了眼,再次動用道具,去往半年后的場景。這一次,世界還沒有荒蕪,街道上人來人往,花草樹木生機勃勃,和現實里的場景是一致的。
也就是說,在這半年里,世界還沒有變化。
季予惜仗著沒有人能看見自己,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里。經歷過世界變成一片荒蕪的未來后,再看到這么熱鬧正常的場景,他只覺得心安。
這里看起來任何破敗的痕跡,每個人似乎都幸福而真實的活著。也就是說,蘇云和丁成在這半年時間里并沒有對世界有什么破壞。那現在,他們兩個在那里呢?
季予惜順著來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他看見了蘇云和丁成,兩個人正坐在街邊一家小店里,因為坐在門口,季予惜一眼就看見他們了。
蘇云背對著季予惜的方向,而丁成則坐在蘇云的對面,季予惜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臉上浮現一層薄怒。他們兩個人在爭吵。
季予惜馬上走過去,從大門進去,坐在兩個人附近那張桌子。
從他進來后,蘇云和丁成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兩個人似乎陷入了一種僵局。
很久之后,蘇云說:“我們兩個是一樣的,我沒有道理害你。”
丁成卻還是很憤怒,“你一開始就在騙我!”
蘇云露出一抹笑意,“你指的是哪件事?你和陳煦的事,還是別的?”
提到陳煦,丁成似乎有些憤憤不平,不過他最終只是冷哼了一聲,說:“你說過,可以送我回那個世界,但現在,我們卻被困在這里了。你什么都做不到,還說你不是騙子?”
蘇玉不疾不徐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才說:“我們不是被困在這里,我們是在等到時機。”
“Chris!到現在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丁成憤怒地喊道。
“別急啊,”蘇云依然淡然,“我說了我們在等待時機。”
丁成憤怒地抓住他的胳膊,想說什么,又顧忌周圍的人群。他四處看了看,才把蘇云拉向他這一邊,壓低聲音,說:“警察已經在查我了!那個人的事,你是不是忘了!我告訴你,我要是被抓了,一定把你供出去,我就說你是我的同伙。”
季予惜聽到這里,心中一動。那個人的事,是說那個調查員嗎?
“看開點,我們不會等太久了。”蘇云還是沒當一回事的態度,他用另一只自由的胳膊,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丁成雖然憤怒,卻并不敢拿他怎么樣。
于是季予惜更加好奇,蘇云到底給丁成畫了個什么樣的大餅,讓他這種的情況下,都沒有和蘇云翻臉。
蘇云放下茶杯,又說:“你既然這么不放心,覺得我是在騙你,那不如我帶你去看一個和你我情況類似的人。”
“誰?”丁成很警覺。
蘇云說:“放心,是一個你我都認識的人,我帶你去看看他本來應該在什么樣的世界里。”
他說罷,朝丁成伸出了手。
丁成遲疑幾秒后,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一旁的季予惜看到這一幕,頓時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愣住了。
蘇云這個姿勢他太熟悉了,他就是這么帶別人去看未來的世界。也就是說,蘇云現在正帶著丁成去往另外的世界。
季予惜有這個能力,是因為他的系統功能保留了一個道具。蘇云為什么也可以?
他也有類似的道具?
他也是系統?
那蘇云是從什么時候被系統穿越的?
是他從國外回來后嗎?
季予惜飛速推演著事情的變化,如果蘇云被系統穿越了,就像他一樣。那蘇云的前后變化,應該就是他出國又回來那段時間。
可是,有一點說不通。
系統穿越后,也會保留原身的愛好嗎?
原本的蘇云愛馬,現在這個Chris也愛馬。要不然那次也不會被荀鶴一句馬死了,騙到馬場去。
他那個時候畢竟是在“國外”,假如只是愛馬人設,他絕不可能冒著被發現的風險跑到馬場去確認他的馬是否出事了。
難道是系統和原本的蘇云融合了?
季予惜用蘇云的情況來分析自己,他想起來他有時候也會有一部分奇怪的記憶,就像是自己經歷過一樣。比如“一分鐘戰神”,就像是真的有人這么叫過他一樣,是不是他也和原來的季予惜融合了?
他總以為他來之前,這個殼子里的“季予惜”是NPC,畢竟原著里的季予惜是早夭狀態,等于世界上本沒有他這個人。是主腦為了方便他穿越,造了這個角色,用NPC充當他活了十八年。如果他以為的NPC其實是個活生生的人呢?
在他來之前,原本的季予惜就擁有家人的寵愛,是個幸福的小孩。
卻因為他的到來而消失了。
季予惜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現在這么幸福,是因為他搶了別人的人生!
他一瞬間覺得有點眩暈,季予惜使勁兒搖了搖頭,保持清醒。他現在有更要的事要做,不能就這么失敗地回到現實。
旁邊的蘇云和丁成還維持著牽手的動作不動,時間流速放緩了。
和他去未來一樣,就算在未來時間飛速流轉,現實中可能也只有短短的一兩分鐘。
現在能根據已知條件確定蘇云也是系統了,或者不應該叫他蘇云,要叫他Chris。季予惜這個時候才明白,為什么Chris說他對他沒有惡意。如果是本來的蘇云,季予惜確實應該防備他,畢竟蘇云的命運是他們改變的。雖然錯不在他身上,蘇云卻是實實在在因為他和荀鶴失去了更加光明的未來。
所以季予惜才會覺得,蘇云如果有辦法了解他原本應該有什么樣的未來,會忍不住對他們報復。
出于這樣的心里,Chris當時說,他對季予惜沒有惡意的時候,季予惜沒有相信。Chris還說讓季予惜不要插手丁成的事,他也沒有聽。后來蘇云讓丁成殺了那個調查員,還留下他的編號作為威脅。
周律師手底下的那個調查員,可以說是被他間接害死的。
季予惜想到這里,又開始頭暈。
也許這就是他的極限,他應該回去了。
這個時候,旁邊的Chris和丁成動了。丁成大口地喘著氣,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猛地喝了一大口。Chris還是一副淡然的姿態,笑著說:“你看到了吧?原本他的世界應該是什么樣子。季氏集團倒閉,父母離婚,大哥殘疾,二哥坐牢。這才是他真正的命運。”
季予惜:“!!!”
Chris帶著丁成去看季家在原著劇情中的結局了!
丁成冷哼一聲,說:“不過是條喪家之犬,還敢戲弄我。”
在知道了季氏集團原本的命運之后,這個頂級豪門在他面前蛻掉了光鮮亮麗的皮,只剩下破破爛爛的內里。每個人的結局都那么凄慘,怎么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Chris笑著給他添了一杯茶,說:“你再看現在的季家,能明白我為什么要讓你再耐心等等了吧?”
丁成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可是……”
他頓了頓,才說:“那個姓季的也是用了些手段才把他們家變成世界的主角,我什么都不會,恐怕不如他,怎么可能搶得過他。”
他說到最后十分不自信。
“不是還有我嗎?”Chris抬頭看著對面的丁成,“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命運改變了,他竊取了很多本應平安富貴的人的人生,這才造就他自己世界的太平。只要我把這些人都聯合起來,壓制一個他輕輕松松。”
“還有誰?”丁成立刻問。
Chris卻故作神秘,“現在不能告訴你,丁先生只需耐心等待,不會要太久的。”
他忽然看向了虛空的某處,“真希望你能早點發現啊。”
季予惜整個人都緊繃著,Chris最后那句話,像是在對他說的一樣,他懷疑Chris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不過Chris只看了一眼,就又轉回來繼續安撫丁成:“警察那邊你也不用擔心,你只要咬定那個人的死和你沒有關系,警察找不到證據,也不會污蔑你。但是你要是沒抗住審訊,主動招了,那我也沒辦法。”
丁成這次很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季予惜不能再接著看了,他的頭像針扎一樣疼,是那種密密麻麻的疼。他得出去了,但愿這一次不要睡太久。他沒有太多時間了,半年內解決Chris和丁成兩個人,以后將一發不可收拾。
離開之前,季予惜又看了看面對面坐著的Chris和丁成。
丁成被Chris教訓了一通,現在老實的很。
季予惜輕嘆一聲,離開了未來的世界。
但他也沒有回去。
或者說沒有完全回去。
他能看見他的房間里,“季予惜”躺在床上,可他自己卻進不去這個身體。他保持著,在未來世界的形態回到了現實,沒有人能看見他,沒有人能觸摸到他,也沒有人能聽見他說話。
用一個詞來形容他,那就是魂魄離體了。
季予惜繼續嘆氣,整整一上午,他試了很多種辦法,始終不能進到他的身體里。而床上的身體,卻像是睡著了一樣,呼吸平穩均勻。除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以外,沒其他毛病。
因為家里沒有其他人在,也就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其實就算有人在家,也未必能及時發現他是昏迷狀態,他有時候確實會在房間里待好幾個小時不出去。
到了中午,芳姨上來叫他吃飯。
季予惜能聽見芳姨在外面敲門,還喊了兩遍小惜吃飯了。可惜他能聽見沒用,得床上那位聽見才行。
季予惜坐在窗臺上,繼續唉聲嘆氣。
芳姨過了五分鐘再來,依然是敲門加呼喚。這一次芳姨特意問了一句:“小惜能聽到嗎?芳姨進來了哦。”
然后芳姨擰開了門把手,看見季予惜的身體還躺在床上。芳姨小聲說:“怎么這個時候睡著了?”
她上前幾步,在季予惜的身體上拍了拍。
季予惜的身體沒有任何動靜,芳姨頓了一下,覺得不太妙,伸手在季予惜的臉上試了試鼻息。她確認還有呼吸后,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季母,第二個電話打給了醫院急救。
季予惜跟著自己的身體住進了醫院的貴賓房間。
一大堆儀器在他身上試了試去,最后得出結論,他可能只是睡著了。
季母顧不上醫生調侃的語氣,飛快地把季予惜前兩次昏睡的事情講了一遍,并把上次昏睡之后,季予惜做的全套檢查報告拿出來給醫生看。
醫生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后更是叫了兩三個醫生,就在季予惜的病房里討論起病情來。
季母聽到他們說,可能是一種還沒有發現命名的罕見病,她整個人都要站不住了。本來這些天籌備季予惜和荀鶴的訂婚宴就很累,現在突然又出了這件事,她也就是揪著心,不敢放松,才顯得格外有精力。季予惜都怕等自己醒了,他媽媽再累倒了。
與季母或者其他季家人的狀態不同,荀鶴從公司直奔醫院,來了后,就手握著季予惜身體的手,坐在病床前一動不動。
期間季母讓他吃點東西,他忽然哽咽著說:“清姨,小惜最后給我發的微信是[我有點困了,想睡一會兒]。我應該哄著他不讓他睡的。”
季予惜聽得心酸,他整個人的心理狀態也很不好。
季家人這么疼愛他,他卻把季家最受寵的小兒子擠跑了。荀鶴在自責,實際上他會昏睡和荀鶴半點關系都沒有,是他自己要冒這個險。
季予惜又試著回到身體里,依然無法成功。
他不會以后都回不去了吧?這具身體會變成植物人嗎?
季予惜不愿意這么想,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阻攔Chris和丁成,他不愿意這個世界最后變成一片荒蕪,所有有生命的物體都消失不見。
季予惜急得在病房團團轉,試了試去,就是進不去身體里,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上兩次昏迷他自己沒有感覺,第二次雖然時間更長,但那個時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像現在這樣,時刻熬著時間。
他熬著,荀鶴也熬著。
荀鶴消瘦得特別快,他再次把辦公場地搬到了醫院,有什么事就讓人來醫院找他。趙喬來過幾次,剛開始還勸他多休息,后來見勸不動,也就閉嘴了,只是把能接過去的工作都接過去了。
為此,陳煦還擔心趙喬是不是想趁荀總不在,把控分部的業務和運營。
可惜他給荀鶴暗示了兩次,荀總明明聽懂了,卻什么措施都沒有做。
陳煦真是想不通。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季予惜作為一個魂魄,不能玩手機,不能打游戲。病房里倒是有電視,可惜沒人看,荀鶴也不是會看電視的人,所以自從季予惜住進來以后,電視一天都沒有打開過。
這真是苦了季予惜,他無聊地都快要長毛了,只能偷窺荀鶴辦公的電腦。
不過看了半天,他也膩了。
荀鶴打開電腦就辦公,公事處理結束,就關電腦,根本沒有打開過一個與公事無關的網頁。更別提季予惜愛看的各種八卦了。
除了辦公以外,荀鶴最常做的事就是給季予惜擦身體,幫他按摩,幫他翻身。
醫生說,昏睡時間太長,萬一哪天突然醒過來,身體機能上可能會有些小問題,比如暫時不會走路之類的,按摩可以保持肌肉的彈性。
于是荀鶴就每天都給他按摩。
季予惜一開始被他這么照顧,還有些害羞。后來就無所謂了,因為荀鶴從頭到尾都很認真,就像在認真地看一份合同一樣。季予惜用自己透明的魂魄抱了抱他,表示感謝。
因為荀鶴守在病房里,季家其他人在場顯得十分礙事。他們沒有施展空間,商量后索性排了個表每天固定時間來看季予惜。
雖然每個人都憂心,不過季予惜發現他們堅信自己可以醒過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季予惜從焦急到認命再到暴躁的周期重復了兩遍以后,他已經記不清他的身體睡了多久,只知道原本訂好的訂婚宴也取消了。
說遺憾確實有一點,不過荀鶴一直守著他,幾乎快化身成望夫石了。季予惜被他打動,就覺得有沒有訂婚結婚的儀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就好。
只是有些對不起季母,她畢竟忙碌了這么長時間,想給他一個最好最完美的訂婚宴。
在醫院待不住的時候,季予惜也想走出去,繼續查Chris和丁成的事,但他發現他走不遠。他不能離開他的身體一定范圍,只要超過那個范圍,他的面前像是有屏蔽墻一樣,會把他擋回來。
季予惜試了無數次,都會卡在這堵看不見的墻上。
這天,荀鶴在開視頻會議,季予惜又晃著出去找屏蔽墻。
他在屏蔽墻上撞來撞去,就當在玩一種很新穎的游戲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是周律師。
季予惜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周律師似乎憔悴了不少。
看到周律師,季予惜就想到那個死亡的調查員。他現在已經知道調查員死亡的原因了,蘇云害怕泄露什么秘密,讓丁成殺了調查員。
丁成是兇手,警察會在半年后查到他。
但想給他定罪很難,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就是兇手。
季予惜相信周律師這段時間一定在找證據。
他當時說過讓周律師不要管了,由他來替調查員討回公道。可惜他隨后就昏迷了,周律師應該不信他能做到。
季予惜再次嘆氣,自此他昏迷后,他嘆氣的次數多了。
他跟著周律師回到自己的病房,荀鶴已經開完視頻會了,還做了杯鮮榨果汁招待周律師。季予惜于是懂了,周律師是荀鶴請過來的。估計荀鶴聯系周律師的時候,他出去玩屏蔽墻了。
這兩個人要談什么呢?
季予惜在荀鶴這邊坐下。
然后他聽見荀鶴說:“周律師,我已經聯系你很久了,你之前不肯見我。”
季予惜:“?”他怎么不知道?
周律師則說:“對,因為我有職業操守。你問我的問題,我不能回答,所以我不肯見你。”
荀鶴:“那你現在為什么又肯了?”
周律師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出于朋友的義務,我覺得有必要給你提個醒。”
荀鶴和周律師認識很久了。兩個人合作過很多次,不能說每一次都很愉快,但他們互相都真誠地對待彼此。
荀鶴沒有接著他那句話問,而是說:“我在小惜的手機里看到,最后一通電話是你打給他的。”
季予惜:“!”他把這件事忘了!當時應該清空和周律師的聯系記錄的。
周律師看了看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季予惜,說:“對,季小少爺委托我一件事,我沒有辦成,那天是向季小少爺匯報情況的。”
“什么事?”荀鶴緊跟著問。
季予惜不想讓周律師告訴荀鶴,可惜他現在醒不過來,無法阻止。只能聽著周律師把他委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荀鶴。
然后荀鶴就知道那個調查員死亡的事。
他也看向病床上的季予惜,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過當著周律師的面,他并沒有把他的猜測說出來。而是在思考之后,告訴周律師:“如果你想抓到兇手,我可以找個警察幫你。”
周律師搖搖頭,“不用你,我自己也有門路。”
季予惜這才想到,周律師的門路確實很廣,他要是想通過警方去抓丁成,應該沒問題。
荀鶴聽到他的拒絕后,也有些意外,又問:“那你今天來,還要告訴我什么壞消息?”
此前周律師已經說過他是出于朋友的義務來提醒荀鶴的,所以荀鶴用了壞消息這個字眼。
周律師也不反對,說:“調查員死亡之后,我親自跟了那個人一段時間,他沒什么特殊的,麻煩的是他身邊的那個人,那個人好像有特殊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應對的,我來就是為了提醒你這個。”
季予惜很清楚周律師說的另外一個人就是Chris,但他不知道荀鶴清不清楚。
荀鶴沒有問周律師,那個人是誰,反而問他:“既然你察覺到了危險,那你自己放棄了嗎?”
“不可能。”周律師搖搖頭,說,“死的那個是我的兄弟。”
荀鶴朝他伸出了手,“那我們可以合作一下。”
周律師想了想,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他說罷,起身準備離開,在離開之前,周律師總算想起來詢問季予惜的情況。雖然季予惜知道他和周律師只是單純的委托關系,但要是周律師直接忽略了他這么大一個人,季予惜的心理還是會有一點點失落的。
好在他沒有忘。季予惜把他在心里的位置,默默往上提了一個檔位。
荀鶴說:“還是老樣子,各項身體數值都正常,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不肯醒。”
他說著走到了季予惜身邊,在他額頭上摸了摸,溫度正常。
周律師也走過來觀察了一會兒季予惜的狀態,忽然說:“荀導聽沒聽說過,以前有一種離魂癥?”
離魂癥只在小說話本中出現過,荀鶴當然聽說過。但這是現代社會,正常人誰會往那個方向想啊?
所以周律師這么說的時候,荀鶴明顯就是一愣。
周律師又說:“有時候小孩子夜啼不止,大人也會說驚著了,找個大師喊喊就好了。反正季小少爺查不出毛病,荀導何妨一試?”
荀鶴頓時眼睛都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