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上很是熱鬧。
沈知嫣今日妝造為一身簡單的校服，馬尾松松綁著，面上很素凈，只畫了一點點妝。她拿著劇本和其他演員一起往前走。
今天的拍攝地是鎮(zhèn)上一所學校。
沈知嫣進入教室，趁著還沒正式開拍，她環(huán)顧周圍，一些青春回憶忽然涌上心頭。
而父母的謾罵、斥責也隨之漫上腦海。
“阿尋，在發(fā)什么呆呢。”周婉姿走過來，以為她入戲了，喊的是角色名。
沈知嫣回頭輕輕一笑：“在醞釀情緒呢，周前輩，今天沒有您的戲，怎么不去酒店休息一天？”
“我這人總閑不住，叫我一個人清凈著不如讓我上街趕集。”她開玩笑，“好了，那我先去旁邊了，今天加油喲。”
*
因為拍攝順序是打亂的，所以這場戲中的寧尋才剛轉(zhuǎn)學過來，與同學都不熟。
“哎，你叫寧尋？”
“你腿怎么了？”
“長這么漂亮，怎么是個瘸子？”有男生在旁與朋友竊竊私語。
寧尋坐在位置上，聞言揪緊了校服衣角，一聲不吭。
“不僅是個瘸子，還是個啞巴？”那男生見人這般懦怯模樣，愈發(fā)大聲起來。
周圍頓時哄笑。
“昨天作業(yè)交了么。”一片嗤笑聲中，女聲顯得極其刺耳。
男生從課桌上跳下來，自以為很帥氣地抓了兩把頭發(fā)，對女生道：“班長，你晚點交啊，我和新同學還沒交流完畢呢。”
女生皺眉，與他隔開距離，轉(zhuǎn)而對上寧尋的眼。
“你出來一下，老師找你。”她道。
“卡——！”
“兩位休息一下，下場繼續(xù)！”
班長飾演者為一名剛畢業(yè)的科班生，叫常雨，這是她拍攝的第二部作品。平時很虛心聽教，有不懂的甚至還會問沈知嫣，絲毫不覺得問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人是件丟臉事。
“微電影節(jié)奏比較緊湊，下場戲會對你們的背影、手部，以及側(cè)臉進行特寫，鏡頭由遠拉近，沒有臺詞，只需要你們的面部神情變化。”周妍仔細與二人講著戲。
“在這個片段里，老師并沒有找寧尋，這只是班長替她解圍的理由。”
“為什么班長不直說呢？因為她小時候也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之一，她心里的陰影還未褪去...但她依舊想救寧尋。”
“后來鏡頭推至你們背影，這時候拉扯感需強些。”
......
今天收工早些，至少沒有到大半夜的程度。沈知嫣雖然沒來得及吃晚飯，但還是心情挺好。正欲和工作人員們道別后往保姆車走去，就聽見陳姐在身后高喊：
“大家先別走！知嫣請全組人員吃夜宵！”
她疑惑轉(zhuǎn)頭，
自己什么時候請客了？
直到外賣小哥一個接一個，將手中之物全部放在劇組有點斑駁的桌子上，她才回過神來。耳邊是大家笑著道謝——
“謝謝知嫣姐！”
“姐，你人太好了，居然還有日料。”
她微笑，不知道該怎么說好，對上陳姐的眼，壓低聲音問她：“怎么回事，我沒買啊。”
“肯定是有人以你的名義請客的嘍。”
啊...夏黎。
沈知嫣看著幾大桌子的小龍蝦、燒烤奶茶、甚至還有三文魚、鰻魚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后對陳姐道：“你和小語在這吃點吧，我先回酒店了。”
“那么急？妻管嚴？”陳姐挑眉。
“妻你個頭。”沈知嫣及時糾正字眼：“你知道的，我不會和她談戀愛。”
“不談戀愛你還指望人家給你資源？”
沈知嫣嗓子一噎，后知后覺好像是這么個理。
“反正我是不會和她談的！我倆道不同不相為謀！”她用氣音斬釘截鐵道。
*
電梯很快抵達樓層，“滴——”，刷完房卡開門，屋內(nèi)一片安靜。
沈知嫣皺眉，心想夏黎不會走了吧。
臥室門半掩著沒關(guān)，她將包包扔在椅子上，而后朝里走去。
房間內(nèi)沒開燈，窗簾拉著，一片漆黑。此刻外邊下起小雨，飄了幾滴到里面來，沈知嫣這才發(fā)覺窗戶沒關(guān)緊。
她剛要繞過床去關(guān)了窗戶，就猝不及防被床上之人扯住了手腕。
沈知嫣嚇了一瞬，周圍太黑，她剛才壓根沒發(fā)現(xiàn)夏黎躺在自己的床上。
感受到對方滾燙的體溫，她驚了驚，不再急著去關(guān)窗，而是先摸著黑撫上了夏黎的臉。
“姐姐，你有點燙。”她道。
女人沒說話，松開了沈知嫣的手腕，翻了個身，企圖將自己的難受藏匿于黑暗之中。
“姐姐，你應(yīng)該是發(fā)燒了。”沈知嫣見她這副模樣有點擔心，身子向前傾，又摸了摸夏黎的后脖頸。
這么燙，發(fā)燒無疑了。
“走，我們?nèi)メt(yī)院。”
女人聽后沒動靜。
“姐姐。”沈知嫣急了，聲音都拔高不少，“再這樣，腦子要燒壞的。”
此話一出，夏黎總算有了點反應(yīng)。她嗓音沙啞許多：“不想動，吃點藥就行了。”
你們總裁生病都這么隨心所欲嗎？
沈知嫣微笑：“不行，去醫(yī)院。”
她“啪嗒”一聲將燈開了，房間內(nèi)亮起來，她才看清夏黎此刻的模樣。
紅裙旖旎，領(lǐng)口處顯露些許光景，黑發(fā)散落，眼神含著迷離意味。
沈知嫣心一緊，馬上移開目光。
她怎么都不換件衣服！？
“怎么了？”
“不是說要帶我去醫(yī)院么。”女人緩緩道。
“去之前你先換件衣服。”
“為什么？”
“你，你都發(fā)燒了，這樣出去會冷的。”沈知嫣說著去衣柜前將自己的毛衣扯下，丟在床上：“你穿這個吧。”
夏黎慢慢起身，靠在床頭瞥了一眼毛衣：“太小了。”
沈知嫣歪頭：“不小吧，這件我穿著很寬松，能蓋不少腿的那種。”
“我說的不是這個。”她意有所指，眼神在被毛衣遮住一大半的東西上停留。
沈知嫣疑惑看去，就見一件內(nèi)衣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床上。
靠！
應(yīng)該是剛剛拿毛衣時不小心把內(nèi)衣也一并帶過來了。
等等...
那夏黎說的小不就是...
沈知嫣生氣：“哪里小了！？”
女人安靜靠著，見人炸毛，適時進行撫慰——
“嗯，不小。”
然而下一秒，女聲似鬼魅勾進她心里：
“我沒力氣。”
“你幫我換。”
好吧。夏黎幫了自己那么多回，給她換件衣服也無可厚非。
沈知嫣拿著毛衣坐在床邊，手指觸碰上對方的那一瞬間，她忽然顫了顫。
“抖什么？”夏黎問她。
沈知嫣自然不想回答。她穩(wěn)了心神，想著直接一鼓作氣把她裙子全扒了，然后再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幫她換上衣服，不就行了？
簡簡單單，絲毫不拖泥帶水。
當女人潔白光滑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時，沈知嫣迅速閉上眼，瞬間，耳垂紅得能滴血。她嘴里念叨：“快換上，不，不然要著涼的...”
然后兩只手慌亂地將毛衣翻來覆去，終于找著正面要替夏黎穿上時，女人卻拍了拍她亂動的手。
低聲：“為什么要閉眼。”
而沈知嫣才不管她問這問那，直接將毛衣給她套了進去。
然后才睜眼：“你剛剛說什么？”
夏黎：“......”
褪下的紅色長裙被團成一團，還帶著些許體溫和淡淡的香味。
但卻如燙手山芋一般，令沈知嫣觸碰不得。
“褲子我隨便給你找一條吧，就是可能會短。”沈知嫣翻箱倒柜，找出來一條白色加絨的，“外面下雨了，溫度低了不少，穿暖和些。”
準備要出門時，問題來了。
怎么去醫(yī)院？
夏黎自然不能開車，那她...
謝邀，無論在哪個世界，她貌似都沒考駕照。
女人靜靜靠在沙發(fā)上，頭愈發(fā)沉了，沈知嫣有點急，要給陳姐打電話。
對方接得很快，那邊鬧哄哄的，估計還在劇組。
“姐，你過來接下我們?nèi)メt(yī)院。”
陳姐聽到這稱呼挑挑眉，問：“醫(yī)院？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夏黎。”
此話一出，那邊的吵鬧聲忽然小了很多。陳姐走到角落處，而后才開口說話：“夏黎？好，我現(xiàn)在過來。”
事實上，如果時間能重來，就算把夏黎抗哧抗哧背到醫(yī)院，她也不會打那通電話。
車內(nèi)，一共四個人。駕駛位是周妍，副駕駛是陳姐，沈知嫣和夏黎坐在后排，一時間無言。
她觀察著女人的神情，不算太差。悄悄松了口氣后，就聽見周妍開口：“感覺最近碰見夏總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真是榮幸。”
夏黎聞言輕笑：“知道榮幸就好。”
“感覺您和知嫣很熟，是朋友嗎？”紅綠燈間隙，周妍看向后視鏡里二人的臉，問道。
夏黎似乎被吵煩了，她“嘖”一聲，剛要開口，沈知嫣就替她回答——
“不是朋友。”
夏黎眸光動了動。
“其余的就不好回答了。”
“周導，夏總發(fā)燒著，您可以快點嗎？”
后邊傳來車輛鳴笛聲。
周妍反應(yīng)過來，“啊”了一聲，然后擠出一絲笑：
“當然可以。”
在前排座位看不見的地方，夏黎垂眸，勾住了沈知嫣的手指。
她貼近女生，而后沉沉開口——
“再問你一遍，”
“我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