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
原本而已。
夏黎依舊面無表情地敲著鍵盤,細(xì)長手指握著鼠標(biāo)上下移動。她用工作充塞著大腦,使得自己再也沒有精力去思索其他事情。
她活了那么多年,從沒在哪個坑里摔倒過。
這次是她大意了。
直至凌晨,除了上晚班的員工,其余人都早已回家。
夏黎的視線終于離開了電腦,眼睛酸澀脹痛。
高樓落地窗外邊,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算算時間,應(yīng)是初春的第一場雨。
她盯著,緩緩想——
這樣大的雨,
她再也不會摔倒第二次。
手機閃爍幾下。
她垂眸,見是自己那位名義上的爹發(fā)來的消息——
“家里老人總念叨你,什么時候回趟家?”
居然還敢給自己發(fā)消息。
夏黎冷笑一聲,看著聊天頁面,能夠腦補出他低眉順眼的模樣。
夏隨明進(jìn)監(jiān)獄的那天,沒把他爹也一起抓進(jìn)去。
夏黎承認(rèn),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失誤。
但仔細(xì)一想,
這賬慢慢算、慢慢磨,
也不是不行。
她回復(fù):
【l:過幾天回!
*
“最近你就老老實實上學(xué)吧,幾個品牌方邀請的活動都沒什么商業(yè)價值,不去也罷。”陳姐在電話那頭說著。
“這不算耍大牌吧?”今天沒多少課,此刻的沈知嫣全副武裝,口罩蒙了大半張臉,正買堿水面包。
“不算,我們沒和她們簽合同!标惤阋娝@樣,想到上一次事件,笑道:“苦頭吃多了,現(xiàn)在總算是長點記性。”
“那當(dāng)然,人不可能在同一個坑摔兩次嘛!
“嘟——”
掛了電話,沈知嫣隨便將手機揣兜里,拿著夾子,繼續(xù)挑選面包。
這家不算什么網(wǎng)紅店,平時沒什么人光顧,這也是沈知嫣選擇來這買的一個重要原因。
挑了幾個抹茶、芋泥味的,她覺著差不多了,就托著盤子去結(jié)賬。
“你好小姐,一共是七十二元,掃碼掃這里!狈⻊(wù)員指了指貼著的二維碼。
沈知嫣早在對方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開始掏手機。
掏......
怎么掏不到?
她皺眉,就差將整個外套口袋撕碎成片了。
她手機呢?
服務(wù)員見她這模樣,有些疑惑。
她是個看臉的人,雖然打量不清這位小姐的全部容貌,但單看外形與氣質(zhì),實在突出。
關(guān)鍵是——
真的好像沈知嫣!
服務(wù)員又開口:“請問您怎么了呢?”
沈知嫣嘴角抖三抖,但她獨立慣了,遇事還算冷靜。下一秒,她說話毫不拖泥帶水:“查監(jiān)控,你們店里有小偷,我手機不見了!
——真的是沈知嫣!
陳姐在外地趕不過來,而助理小語這段時間因家中老人去世,沈知嫣給她放了幾天假。因此警局內(nèi),就只有幾名警察與兩位小姑娘面面相覷。
一名女警指著監(jiān)控回錄像:“是他吧!
服務(wù)員終于將視線從沈知嫣身上移開,看了錄像后瘋狂點頭:“嗯嗯!絕對是他!我們店那段時間都沒什么客人的,我記得很清楚,這個男的進(jìn)來后什么也沒買,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溜走了!
“看起來還鬼鬼祟祟的!
沈知嫣靜靜看著,聽見女警對自己說道:“既然有監(jiān)控,那就很好抓了,你回去等幾天,有結(jié)果了會通知你!
想到她手機沒了,女警頓了頓,然后對著服務(wù)員道:“會給你打電話的。”
其實沈知嫣壓根沒想到手機被偷了這樣的小事,警局也能處理得這樣精細(xì)。
聞言她道謝:“謝謝,麻煩你們了!
做完筆錄后,她重新戴上帽子口罩,打算先去買一部新手機。
買......
沒手機怎么買呢?
沈知嫣認(rèn)命地一步三嘆氣,沒注意到自己背后那服務(wù)員閃亮亮的眼睛。
她終于鼓起勇氣,小跑至沈知嫣身邊,而后開口:“沈...沈小姐。”
她沒直呼她大名。
其實是不敢。
“這件事我也有責(zé)任,是我不小心把小偷放進(jìn)來了!
沈知嫣覺著有點好笑,隨即安慰道:“其實和你沒多大關(guān)系,你當(dāng)時又怎么知道他是小偷呢?”
好,好溫柔。
服務(wù)員臉一紅,心里默默想——
鐵粉!我要當(dāng)你一輩子鐵粉!
到底是誰說你耍大牌的!
“我,我可以陪您去買一部新手機,錢我先付著,沒關(guān)系的!”她有些支支吾吾,心里算了算全部家當(dāng)。
買部手機的錢還是有的,只要不是剛出的最新款就行。
——當(dāng)代年輕人最不能舍棄的是什么?
愛、生命、還是自由?
好吧。
這些在手機網(wǎng)絡(luò)面前,不值一提。
手機店內(nèi),推銷員正為二位介紹著最新款手機:“這款型號拍照超出片哦。”
沈知嫣掃了眼價格,直接略過了這款,而后看著玻璃展柜中一只價格最為便宜的對推銷員道:“我要這個。”
“然后再給我辦張卡吧!
服務(wù)員看起來就年紀(jì)不大,剛剛做筆錄時她報出了自己的年紀(jì)——
才十八歲。
應(yīng)當(dāng)是兼職。
若是買個好幾千近萬的手機,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拒絕,硬生生把卡刷爆了怎么辦。當(dāng)然也不排除對方很有錢這一可能。
但凡事都有個萬一。
她不愿給女孩子帶來負(fù)擔(dān)、也不愿讓女孩子難堪。
能用就行。
她走出店外,拿著開了機,對身旁女生說道:“等我登個支付寶,把錢轉(zhuǎn)你!
而小姑娘看著沈知嫣手里的那只型號老舊的手機,有點感動,險些熱淚盈眶。
嗚。她剛才看著那推銷員的架勢,心里都有點發(fā)毛。
她才剛開始兼職,這個月工資還沒發(fā),手機里所有的錢加起來差不多七八千吧。
要是買那個最新款,她還真有可能出現(xiàn)——
“不好意思,能不能先用微信付,然后再用支付寶付?”
她才十八歲,人生的路還很長。
她的臉皮也很薄。
“好了,轉(zhuǎn)你了,你看看。”
“嗯嗯,收到了!
正欲離開,沈知嫣想到這件事有結(jié)果了會先打電話給身旁人,她腳步一頓,對女生道:“存?zhèn)電話吧,警局那邊有事了方便聯(lián)系。”
女生臉紅紅:“嗯!”
周末兩天沒什么課,今天是周六,沈知嫣懶得再回學(xué)校,事實上她回去也沒什么事干,就直接回到家。
一進(jìn)屋,地上放著的行李箱還有一部分化妝品沒拿出來。
這一大箱子?xùn)|西是那天準(zhǔn)備搬到夏黎家時整理的,兩人分開后,夏黎就派人送了過來。
來人看起來應(yīng)該是女人的助理,很干練的都市白領(lǐng)模樣。她見到沈知嫣后卻笑眼盈盈,態(tài)度非常之好,全然沒了一點嚴(yán)肅。
該死,又想到她了。
沈知嫣在心里痛罵自己一頓,而后就給陳姐打去了電話。
“喂?對,我新買了一個!迸厡⑹S嗟钠科抗薰迯男欣钕淅锬贸鰜恚呂罩謾C。
“其實一開始我懶得去警局的,覺得丟了就丟了,但我手機里還存著一堆東西!
比如前段時間拍《歲年》時的一些自拍啦、合照啦,她到時候還要微博營業(yè)呢。
“沒有沒有,進(jìn)展很順利,也許看我是藝人的緣故?我也不知道,反正說是隔幾天就有結(jié)果了!
沈知嫣掛斷電話前最后大吼一聲:“沒被拍!你放心!”
“嘟——”
歸于平靜。
她收拾完行李箱后,將桌子上的那一袋面包放進(jìn)了冰箱。
良久,她有些疲累地癱倒在沙發(fā)上,將抱枕蒙了一臉。
最近似乎很水逆。
不對,應(yīng)該是她的人生就沒順利過。
無論是哪個世界,她好像都只能當(dāng)個小炮灰。
看著窗外掠過的飛鳥,幾秒后,她眨了眨眼。
——算了,炮灰就炮灰吧。
只要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最明亮的那個即可。
要說今天上午還有兩節(jié)課,那么明天就是久違的休息日。
全天無課。
因此沈知嫣毅然決定。
睡死在家里。
當(dāng)言出必行的沈同學(xué)一睜眼就是第二天傍晚時,她忽然就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整個家中都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于是沈知嫣翻了個身,恍惚覺得自己這樣和死人也沒什么區(qū)別。
床就是她的棺材。
呸呸呸,盡想點不好的話。
她又磨蹭了會,而后驚覺自己貌似還有作業(yè)沒完成,就急忙連滾帶爬下床,掏出電腦開始寫論文。
于是一天時間就這么給她消磨盡了。
白天睡成這個樣子,到了晚上,沈知嫣是死活沒有一點困意了。她“嘖”一聲,覺得自己這魔鬼作息不可長期下去,否則有害身心健康。
她“啪”一下合上電腦,瞧了眼時間,八點了,她肚子咕咕叫,還沒吃晚飯。
又叫外賣?
沈知嫣思索一瞬,發(fā)覺自己一整天都沒出過門,就想著下樓看看附近有沒有吃的,順便丟個垃圾。
說不定還能偶遇施硯。
說真的,雖然倆人住一個小區(qū),但沈知嫣居然沒一次在這碰見過她。
難不成是搬家了?
也有可能,說不定是被她那位追求者追煩了,索性搬走了。
電梯下至一樓,她丟完垃圾后踩著拖鞋,順著夜色,走到了街邊。小區(qū)離市中心很近,晚上也還算熱鬧,女生把口罩拉了拉,慢悠悠閑逛著。
她走得散漫,全然沒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輛車。
車內(nèi),許頌聲對著電話那頭的人無語道:“夏黎,你變態(tài)?你想她了就不能親自來追么?”
“讓我給你通風(fēng)報信,怎么,我是你私家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