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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渡君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咚”的一聲。

    似乎有書籍落地,并無人聲傳來。

    葉薇通過這一細小的騷動,判斷裴君瑯的心境變化。

    她猜中了嗎?

    葉薇眨了一下被寒風凍得險些結霜的長睫,善解人意地問:“殿下,你要出來嗎?屋里不好觀煙花,約莫再有一個時辰,城外機關樓就要燃焰火爆竹了,錯過很可惜。”

    她猜不透裴君瑯的脾氣有多硬,費心問這樣一句,也不過是碰運氣。

    天寒地凍,葉薇穿得再厚實,也不可能在他屋外游廊里等待一夜。友情都是有來有往的,他封閉心門,她敲不進去,也不強求。

    靜靜等了一刻鐘,葉薇快要放棄的時候。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屋內光線實在昏暗,可能只點了一盞孔雀銅燈。

    映入葉薇眼簾的是,裴君瑯那一雙空漠漠的丹鳳眼。

    他抬眸,視線對上葉薇水汪汪的杏眼,似是不自在,脖頸線條微微繃直,白皙的皮肉底下埋著嶙峋的青筋。修長的手指抵在木頭車輪上,要握不握。

    警惕的模樣,仿佛一只被小魚干逗出來的兇惡小貓。

    為了防止受傷小野貓再倉皇逃跑,葉薇決定見好就收。

    她沒再開他玩笑,反倒獻寶似的高舉起提盒,笑得眉眼成了月牙尖尖,“我帶了很多甜糕哦,可以一起吃!”

    裴君瑯抿唇,難得說了話:“我不愛吃甜的。”

    “那就喝茶,有什么關系嘛!本來帶的就全都是我愛吃的。”

    葉薇嘀咕一句,給裴君瑯讓了道。

    裴君瑯不再開口。他垂眉斂目,慢吞吞地推動木輪椅,駛向庭院。

    趁他走遠,葉薇忽然一溜煙鉆入他的寢房。

    裴君瑯吃驚回頭,高聲問:“你做什么?!”

    很快,葉薇扛了一條棉花錦被出來,擺在游廊旁邊。

    “等一下,我還要拿東西。”

    說完,她不理會裴君瑯震驚的反應,又鉆進屋子,抬了一張小案與玫瑰雕花靠椅出來。忙里忙外三四趟,搬到庭院的東西越來越多。

    當周崇丘再度睜眼時,他已經被特制的鎖鏈束縛于一間荒廢多年的老宅里。

    屋舍四角點著幽幽燭火,屋隅角落蛛網密布,墻皮剝落,梁枋彩畫掉漆,呼吸間俱是嗆鼻的塵土味。

    周崇丘擰眉。

    直到一道刺耳的滾輪聲由遠及近。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瞳仁驟縮。

    果然,大門被一股蓬勃的內力威壓震開,無風自動。

    入目一道黑綠色的織金衣擺,赤狐大氅披肩,出鋒的狐毛半遮半掩輪廓冷艷的下頜,周崇丘抬頭望去,正與一雙狹長的鳳眼對視。端坐木輪椅上的小郎君看著溫潤毓秀,周身彌漫不怒自威的威懾力,不過一個相顧,周崇丘頓感脊背發涼,如墜冰窟。

    他知道,這是二皇子裴君瑯。

    周溯果然找到了幫手擒拿他,恐怕他這次在劫難逃。

    裴君瑯垂下雪睫,把玩掌心一把匕首。他顯然是個練家子,纖薄的匕首在他掌中猶如活物,翻飛舞動,游刃有余。

    小郎君冷淡地道:“膽敢撤一句謊,卸你一只胳膊。”

    裴君瑯的語氣淡淡,但周溯聽得出,他絕非恐嚇,其心歹毒,視人命如草芥!

    周崇丘萬念俱灰。謝芙難以置信地盯著謝聞。

    “我恨你……”蘭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立馬跳了起來。她朝兄長歉意地笑笑,挽著葉薇離開了。

    多羅仍留在高臺上,他注視著葉薇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指骨緊攥成拳。

    耳力極佳的周溯早早聽到兩人的爭執,他湊過來,朝多羅敬酒,溫和地道:“國王,你覺得陛下會不知小瑯公子的情況嗎?她可能比我們都明白,小瑯公子或許再不會醒了。可是她愿意去等,愿意再給自己留一絲念想……無論多久,她都會等下去的。”

    “陛下是個很固執的姑娘,這一點,早在三年前,你就該知曉了。她其實不會放棄的。”

    多羅悶頭喝酒,不語。

    是啊,他早知道了。“你在說什么?”

    裴君瑯能感受到身上的濕意越來越重,心里怪罪葉薇無禮,手上卻沒有搡開她。

    算了,她應該受了很多驚嚇。

    而這些眼淚,為他而流。

    小郎君冷硬的心腸,一寸寸變軟,明明他也不是悲天憫人的菩薩。

    葉薇細嗅裴君瑯身上浸進衣里的清苦藥香,她擁著他,心里才有真實感。

    昏暗的床帳,床脊垂落梔子黃綢布遮天蔽日,掩蓋所有不為人知的心事。柔軟的床榻上,無依無靠的少年少女相擁,彼此肌骨相觸。如同兩條藤,攀纏而生,枯木逢春,春山如笑。

    他們貼得那么近,葉薇能聽到自己漸亂的心跳。

    她忍住羞赧,忍住女孩家想要護住顏面的逃心,有一搭沒一搭和裴君瑯講話。

    “庭院里擺滿了同學送的祈福蓮花燈,大家都盼著你醒。”

    “很多人感激你救命的恩情,他們后悔從前待你輕慢無禮。但是小瑯沒必要原諒他們,你做自己就很好。”

    “我守了小瑯好幾天,從漳州快馬加鞭趕到京城,回到府里的時候,又請來白梅家主醫治。她對我說了很多話……”

    講到這里,裴君瑯才從木雕一樣的軀殼里掙脫開來,他啞著嗓,低低問了句:“梅姨說了什么?”

    葉薇靠他很近,能從小郎君滾動的嶙峋喉結里,聽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他在擔憂白梅說漏嘴嗎?她偏要詐他。

    葉薇蹭了蹭裴君瑯肌膚溫涼的肩膀,小貓似的耳鬢廝磨,狀似撒嬌。

    “她說,小瑯待我與眾不同,往后把你交到我手上了。”

    裴君瑯何許人也,哪里能被葉薇誆騙。

    他很快鎮定下來,對葉薇淡道:“梅姨瞎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瞎說又怎會講那種話呢?肯定是小瑯對我另眼相待。”

    裴君瑯見她情緒鎮定下來,扶住葉薇的肩膀,慢條斯理把她從身上撕開。

    剛拉開狗皮膏藥似的女孩,小郎君波瀾不驚的一雙鳳眸就撞到她的眼里。

    裴君瑯目光清正,看得葉薇發虛,氣勢被端方守正的小郎君壓了一頭,顯得她愈發居心不良。

    葉薇低頭,掰手指。裴君瑯低聲呵斥:“葉薇,你瘋了嗎?”

    他險些要把人丟下去。

    可是葉,和一個沒有理智的小姑娘怎么說道理?都是無用功。

    薇還是覺得頭昏腦漲,血液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淌,幾乎要破膚而出。

    她不疾不徐,用軟糯的聲音,引誘裴君瑯:“小瑯,你讓我散散熱,好嗎?”

    “就一會兒,你別躲……”

    她在哄他,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樣。

    她只是想征求裴君瑯同意,只是想借用他如玉一般冰涼的肉身,降降火。

    裴君瑯僵滯脊骨,不敢動彈。

    葉薇卻在此時趁虛而入,將手掌伸向他的衣襟。

    纖纖玉手一碰到硬朗的肌理,溫度驟降。

    很舒適。葉薇說的不錯,偶爾出來曬曬太陽也很好,很暖和。

    周溯第一次洗了一個舒適的熱水澡,他剪了過長的烏發,還隨意挑選了一身荔肉白的春衫。

    這是周銘喜歡的顏色,應該不會出錯。

    周溯雇了馬車,沿著記憶里的路線,回到了周家老宅。

    高大富貴的門楣,御賜的牌匾,無一不彰顯殺神周家顯赫的歲月。

    他站在門口駐足許久,很快有小廝點頭哈腰來迎他:“少、少爺,您怎么今日這么早就回府了?”

    小廝戰戰兢兢,怕小主子在外不順心,會拿他撒氣。

    可是周溯沒有,他呆愣片刻,很快被小廝喚回了魂。

    他和周銘長得太像,甚至連聲音也相似,沒人能認出他們兩人的不同。

    周溯沒有遷怒于小廝,他溫柔地搖頭:“累了而已。”

    “噯,那小的待會兒給您上一杯茶,咱們歇一歇?”

    “好。”被稱為樓主的男人笑說:“賜教不敢當,不過是想對王世子示好,謀求一個合作的機會罷了。”

    他擊掌兩聲:“來人,好生服侍我們王世子。”

    語畢,屋內兩側的夾道,倏忽走出一群百媚千嬌的侍女。不過短短一瞬,云迷霧鎖,香粉四溢,數不盡的紅娟飛舞。

    姑娘們一個個云鬢花釵,水蛇腰,美麗的倩影裊裊婷婷,扭至軟轎前。

    裴君瑯皺眉,不喜濃重的脂粉味,很嗆鼻。

    他險些被眼前的陣仗驚嚇到。

    還是葉薇心思細膩,猜到樓主故意用下人試探裴君瑯虛實。

    于是,她急中生智,虛軟的藕臂一下子掛靠上裴君瑯的脖頸,勾他傾身對視。

    四目相對,葉薇強忍住羞澀,曖昧地貼臉,輕蹭小郎君。

    不等裴君瑯開口,葉薇已然柳眉一橫,怒斥那些想要爬上來的鶯鶯燕燕:“我看哪個狐媚子敢膽大妄為,碰我家小公子!”

    葉薇的投懷送抱,一下子拉回裴君瑯的神魂。在荒山野嶺,皇帝衣袍獵獵,振臂一呼,氣勢洶洶地指揮刀斧兵下手。

    私兵們拉弓如滿月,弓弩寒光冷冽,箭陣如雨,迅猛刺下。

    成千上萬的軍將圍剿赫連族人,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老弱青壯射出箭矢。

    流星一般的箭鏃,破空而來。星火燦燦,一支支鋒銳的鐵箭,刺入肉眼凡胎的軀體,發出鈍鈍的聲響。

    鮮血噴涌,流血成河。

    慘嚎聲、哭求聲、孩童老人懇求聲,不絕于耳。

    落在裴望山耳朵里,如同絲竹管弦的樂章。

    他眼底一片冷漠,波瀾不驚。

    裴望山身為質子時,也曾受過世家子弟的欺凌。

    他們說他僅僅是世家養的一條狗,不過是家族長輩拉出來哄騙百姓的擋箭牌。

    對一條家養的牲畜,需要什么客氣禮數,需要什么尊重?

    裴望山活過毫無尊嚴的一段歲月,如今輪到他手握重權,制裁世家了。

    赫連家太嘴硬了,沒有人肯說出世家秘寶。

    殺到最后,只剩下一名被保護在最中間的少女。

    裴望山抬手喊停。

    夜風颯颯,血氣濃烈。她知道他們的不易,知道即便是自己假意獻給白澤,趁機殺了白澤也無濟于事。因為冒牌貨紅龍足以焚毀這一片家園,而白澤奸詐,絕不會這么輕巧地落入陷阱。

    想要制服他,除非召出紅龍,與他爭斗。

    技高一籌,才可能克敵制勝。

    葉薇從來都沒什么選擇的余地。

    滂沱大雨淋下,云海翻滾,雪山蒼茫。葉薇的身后,是圍困住她的一面墻,她的羽翼被折斷,她和小郎君困在城中,孤軍作戰,無處躲藏。

    等到又一波尸潮來襲,紫色電龍撕裂天穹,照出那一張張慘白的人臉,葉薇才看清這些惡如鬼魅的行尸,原來它們長得如此駭目驚心。

    她不想死在這里。

    裴君瑯沐于雨中,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堅毅的眉骨滑落。

    他一手握住葉薇的腕骨,感受她肌膚冰冷如霜雪。

    裴君瑯說:“葉薇,不要怕。”

    小郎君丹田運氣,白皙掌骨匯聚雄渾飆風,衣袖朝天翻飛,幾欲羽化升仙。

    他將浩蕩一記掌風猛然襲向地皮,明明他手中并無鋒銳刀刃,卻僅憑洶涌內力帶出足以割傷行尸肉身的罡風。

    前仆后繼涌上葉薇的尸人,盡數被裴君瑯撼出的那一掌殺陣撕碎。

    殘肢斷臂,尸山血海。

    天空中飄灑雨水與血肉,裴君瑯臉色蒼白,猶如煉獄涅槃的修羅惡鬼。

    所有世家長輩們都愣在原地。

    他們沒有想到,裴君瑯竟能憑借一己之力,毀去他們籌備已久的尸陣。

    沒了行尸助陣,恐怕卦陣也難能對付裴君瑯。

    他們不由想到了從前應敵的那一場殺陣……裴君瑯能夠單槍匹馬,對付成百上千的山獸與弓弩。

    裴君瑯不怕死。

    他寧愿自己赴死,也要護住葉薇。

    世家大人們不由生出一點恐懼,若不能將葉薇拿下,死的便是他們!不、不行!

    “調度軍將、騎兵、步兵、刀斧兵!”

    “必須要留下葉薇!”

    “殺——!”

    世家長輩們發號施令,他們將對敵的炮火迎向葉薇,前一刻還在夾道歡迎葉薇,后一刻便與她短兵相接。

    葉薇看著他們來勢洶洶,忽然覺得很好笑。

    難怪裴君瑯對那些權貴總是露出似笑非笑的冷意。

    他們值得,他們不配受人敬仰。

    她想,她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為這些人犧牲,不值得啊……

    裴君瑯仍在開陣,他沒有對葉薇說,強行開啟御敵殺陣,會令他筋脈盡碎,壽數縮減。

    裴君瑯的心腑裂開,鮮血噴涌,他疼得不能自已,無法呼吸。

    但他依舊在忍,縱容肩骨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只要葉薇別發現就好。

    裴君瑯撐過一波又一波的陣法,葉薇也手持劍刃不斷揮舞、廝殺。

    其實他們很難有活路,這么拼命,無非是不信命。

    再試一試。

    萬一,這世上仍有奇跡。

    裴君瑯帶著葉薇步步后撤,直至兩人推至城門口。

    巍峨的城門緊閉,再無生途。

    濃重的絕望幾乎壓垮了葉薇,將她的口鼻盡數窒住。

    成千上萬的黑甲軍將跟著世家長輩們走來,手中軍械響聲恢弘壯闊,他們佇立原地,不斷敲擊鐵盾示威,他們知道葉薇退無可退。

    裴君瑯打不開這一扇城門,他必死無疑。

    小郎君唇瓣慘白。

    如果世上真有神明,能否聽一聽他的祈愿?

    能不能……保住葉薇一命。

    他死了不要緊,但葉薇能否活下來……

    就在這時,拉動城門的機栝聲隆隆響起。

    葉薇難以置信地回頭,她看到代表生路的城門忽然大開,遠處一輛覆蓋鐵甲的戰馬,拉著馬車逐漸靠近。

    轟隆、轟隆。

    再回頭,葉薇的身前,已經列開一堆穿戴鐵甲的行尸。

    所有潛淵官學的師生,身披戰甲、手持刀槍,一字排開,護在他們的面前。

    他們的身影高大、巍峨,如山一般,守住葉薇,攔住那一群想要殺害裴君瑯與葉薇的軍將。

    有平時做事心細如發的魯沉山。

    有為了保護葉薇生生挨了父親一頓打的謝芙。

    他瞇眸,朝前望去。

    少女站在尸骨堆里,衣裙染滿了胭脂血色。云堆翠髻,一場不合時宜的殺戮釵了她的花釵,烏發如瀑,逶迤雙肩,蛇行于雪白藕臂。

    她癡癡的站著,一言不發,一聲不吭。

    既沒有落淚,也沒有逃跑。

    這是被嚇破了膽子的獵物。

    裴望山忽然覺得有趣,趕盡殺絕也不好。

    于是,他抱起含苞待放的花兒一般的女孩,帶她離開這里。

    裴望山承諾,他會給她倚仗,會替她撐腰。

    他狼心狗肺,但不會傷她分毫。

    畢竟,裴望山還要從赫連璃的口中得知家族秘寶。

    而赫連家沒有覆宗滅祀的話,世家本家的嫡女絕不可能為人做妾,即便是后妃也不允許。

    裴望山原本并沒有接近赫連璃的機會。

    這一夜,他毀去赫連家族人的尸首,趕在其余七大世家回城之前藏匿殺戮蹤跡。

    平白無故少了一個世家,當誰是蠢貨,不會心中生疑?

    但與此同時,世家長者們也意識到,裴望山成長了,他并不是那個能夠掌控的質子了。

    他們開始心生忌憚,決定摸清裴望山的底細,再動手。

    周婉如也和裴望山發生了第一次爭吵,她漸漸明白,自己的皇帝丈夫,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好欺。

    可她有兒子了……為了獨掌江山,周婉如覺得自己還能再忍一忍。

    裴望山知道世家的人開始畏懼他,裴望山終于熬出頭了。

    他行跡愈發肆無忌憚,也將很多心思放在赫連璃身上。

    一個他親自搶來的女子。

    一個獨屬于他的女子。

    裴望山從來沒有擁有過自己的東西,可赫連璃是他的掌中之物,他是她的天,她也只能依靠他。

    最起初,裴望山對赫連璃只是存有逗弄獵物的心情。

    于屋舍間、于庭院間、于床榻間,他肆無忌憚地玩弄她、時而溫柔如情郎,時而冷漠如君主。

    裴望山深知赫連璃不會愛上自己,可戲耍她的感覺又如此有趣,令人欲罷不能。

    少女榴齒美鬢、纖細腰肢、手如柔荑,膚光勝雪,她無疑是撩動人心的美人,是人間尤物。

    裴望山也不過是個俗常男子。

    赫連璃連求饒都不會,她軟弱好欺,她任他為所欲為。

    他深諳上位者蠱惑人的那一套。

    原本,裴望山還要提防赫連璃會對他狠下殺手。

    因此他和她歡好后,從來不會在寢室里留宿,再后來,裴望山食髓知味,惦念起赫連璃的趣味,開始夜宿她的枕邊。

    但裴望山不蠢,他不會自投羅網。為了防止赫連璃起了暗殺的心思,他不許她佩戴任何尖銳的花簪首飾,并且在膳食中添加酥骨藥物,讓赫連璃時刻保持弱不禁風的身骨。

    這般,他才好盡情擺布他的玩物。

    床笫間,裴望山還可以命她洗去鉛華,褪去衣裙,一絲不掛,他全權掌控著她的肉身。

    赫連璃從來沒有自由、

    裴望山無所畏懼,而赫連璃也足夠柔順。

    也是奇怪,無論裴望山有沒有疏于防守,赫連璃竟一次都沒有對他狠下殺手。

    她不恨他嗎?裴望山不懂赫連璃的所思所想。

    他從不在乎獵物,變成想了解獵物。

    他強忍住無措,任由葉薇親昵觸碰,轉頭對樓主冷道:“本世子近日獨寵這一位,她心眼子狹小,愛拈酸吃醋,樓主還是不要隨意賜人,害我為難了。”

    裴君瑯為了表現出真心疼愛葉薇的樣子,還輕輕搭住女孩的腰窩,將她往懷里攀了一攀。

    葉薇被舉起了一寸,又輕盈地落到裴君瑯懷中。

    她呆愣一會兒,低頭,是少年郎如玉的側臉,以及潮紅的耳根。

    在外人眼里,郎才女貌,這一幕儼然一副活色生香的春景。

    樓主見狀,也不敢惹惱裴君瑯,只能輕聲一笑,喚回了侍女:“既然王世子都這樣說了,那爾等便不要再來礙眼了。”

    又是兩聲擊掌,侍女們悻悻然瞪了葉薇一眼,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樓主:“既禮沒送成,那我們直接談談合作吧?”

    “合作?”裴君瑯嗤笑,“我能同飛蓬樓的樓主合作什么?”

    樓主長久不答話,就在裴君瑯沒耐心到要打道回府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說:“若哪日,王世子想要攀登高位,可尋我襄助。”

    此言一出,裴君瑯眸中的凜冽更甚。他的嗓音微微緊繃,目光如鷹隼一般銳利,直勾勾盯著男人。

    飛蓬樓的樓主怎知裴君瑯日后意圖登高位?

    莫非,他早就洞悉了他們一伙人的身份,所以才大開天閣,迎接他們入內詳談。

    裴君瑯沒有和樓主硬碰硬的打算,在不知對方底細之前,手牌不可暴露。

    因此,他只是聰明地回話:“代價是什么?”

    樓主聽到裴君瑯的問題,揚唇一笑。

    這個小郎君,可比他想象的聰明多了。想來裴君瑯是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樓主莞爾:“紅龍。”

    并非紅龍血眼石,而是紅龍。

    裴君瑯猜到,他應當就是白蓮教的人。

    裴君瑯沒有回答,也不置可否。

    他睨了樓主一眼,朗聲:“我們走。”

    “慢走,我們一定會再見的。”樓主彎唇,鞠躬行禮,抬了抬手,縱容裴君瑯離去。

    這是樓里的貴客,自然沒人敢阻攔裴君瑯。

    一伙人很快逃離了飛蓬樓。

    葉薇旁聽了半天,似乎猜出了一點關竅。這位飛蓬樓的樓主一定來歷不小,否則裴君瑯不至于如此忌憚。

    她剛要動彈,卻發覺自己的腰身還被小郎君緊扣在懷里。

    堅實的臂膀環繞,霸道地摟住她的后腰。

    裴君瑯下了重手,力道很大,硌得她后脊酸澀。

    偏偏小郎君在想事情,毫不自知,連眼風都沒飄給葉薇一記。

    她沒了法子,只能低頭,靠近小郎君的耳廓,細聲細氣地嗔:

    “小瑯,你掐疼我的腰了。”

    極柔極媚的一聲低吟,熟稔的桂花香撲鼻,頃刻間喚回了裴君瑯的魂。

    他偏了一下頭,對上葉薇溫軟的眉眼。不知是否錯覺,他的認知竟生了錯,覺著眼前嬌妍的小姑娘,美得不可方物。

    見鬼了。

    裴君瑯臂骨一僵,很快縮回了手。

    可偏偏,葉薇沒有防備裴君瑯的粗魯。小姑娘后腰失了力氣,頓時跌坐在地。幸好屁股底下有軟墊靠著,不至于摔傷摔疼了。

    小姑娘委屈,攢眉蹙額:“小瑯用得著我的時候柔情蜜意,用不著我的時候棄如敝履……”

    她嬌氣地撒嬌,搞得少年郎十分狼狽。

    裴君瑯不敢說方才那一瞬,心里的兵荒馬亂。

    他強撐起高高在上的氣勢,秉持著自尊心,低聲呵斥:“姑娘家最緊要的是自愛,別總是對我動手動腳。”

    葉薇仰首,瞠目結舌……這廝倒打一耙。

    她簡直無語了。

    少女勝負欲強烈,說話也不想過腦子了。

    她呶呶嘴,低聲辯駁一句:“小瑯怎么好意思對我說這種話?之前你昏睡到一半,還忽然醒轉偷親我呢!”

    小主子忽然這么好伺候,讓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總歸是好事,小廝歡喜地迎了周溯入內。

    周溯還沒來得及落座,仇夫人就風風火火趕來了。

    看到多年未見的母親,周溯下意識后退半步。

    他怕仇夫人認出來,又覺得母親興許壓根兒不會在意另一個兒子周溯的言行舉止。

    畢竟,周溯離開周家這么久,仇夫人也沒有來尋過。

    周溯猜得到,定是周銘挑選了一具尸身,再利用沈家的易容術,給尸體換臉,瞞天過海。

    仇夫人本來就不喜周溯,能保全周銘便好了,又如何會對長子上心呢?

    只是祖父也沒有來找他。

    周溯猜不透周崇丘的心思,又覺得這是一個訊號——大家都默許周銘的罪行,他也該為了家族榮耀積極配合。

    周溯恍惚間,仇夫人忽然抱住了他。

    她拉兒子上耳室,拿起紅木托盤里漂亮的綢緞,一塊塊比周溯肩上。

    仇夫人親親熱熱地說:“阿銘,來!娘給你量一量身體尺寸,這個年紀的郎君長得就是高,你才去官學半個月,又要重新放量裁秋衫了,免得你日后沒衣裳穿。正好娘從你皇后姑姑那里得了一塊紅狐皮料子,咱們制個毛斗篷怎么樣?”

    仇夫人臉上帶著慈愛的笑,一句句關切的話傳入周溯的耳朵里。

    他忽然心里泛酸,笑著說:“娘對我真好。”

    仇夫人聽到周溯的聲音,也沒有起疑心,畢竟長子死而復生這事兒太匪夷所思,沒人會往這上面想。

    她慈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傻孩子,胡說什么話呢?娘就你一個兒子,不疼你疼誰啊?”

    “是啊。”周溯的身體,因這句話逐漸冷下去。

    他如同被埋到了厚厚的雪里,再無力掙扎。

    是呢,如母親所說,在世人眼里,周家唯有一個嫡長孫周銘,周溯早就死了。

    誰讓周溯和周銘同一時間出生。

    雙生兄長死了,為了名頭好聽,周家對外宣稱,嫡長孫唯有周銘了。

    一個合格的、能夠有資格繼承周家家業與武學的身份。

    夜里,周溯在庭院里學習拳法以及劍術。

    他不擅長這些,可有內力輔助,雖及不上周銘武藝精湛,倒也還算有模有樣。

    能偽裝一天便是一天。

    這是周溯偷來的人生。

    可在這時,他的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道內力磅礴的聲音。

    蒼老而熟稔。

    周溯歡喜回頭。他看到不遠處,周崇丘緩步走來。

    是他的祖父。

    周溯想快步上前,但轉念一想,周崇丘其實也如仇夫人一樣,認不出他。

    周溯心里的希望之火愈發黯淡,他警惕地收起了拳頭,如松柏一般,挺拔站立,等待周崇丘的審視。

    祖父的步履匆匆,越走越近。

    等到了他跟前,周溯驚訝發現,原來祖父長了很多皺紋,老了這么多。

    他莫名感到鼻酸,眼眶泛紅,臉上的笑都要掛不住了。

    周溯想逃跑,直到寬厚的手掌忽然蓋在了他的發頂。

    粗糙的、滿是老繭的手,在周溯的烏發間揉了揉。

    記憶一瞬間,和小時候重疊。

    祖父那樣魁偉的武將,聽到年幼的周溯嫌棄藥湯苦,竟也沒有罵他嬌氣,而是笨拙地捏了一塊蜜餞,遞給周溯:“嘗嘗看?”

    周溯小心翼翼吃了,也喝了藥湯,祖父高興地揉一揉他的頭。

    時間回到了現在,周溯已經長成了大郎君。

    他埋頭不語,害怕眼淚掉下來,被祖父發現端倪。

    周崇丘欣慰地說:“你回來了?”

    她戀戀不舍地畫圈、游走。

    這一次,倒不止是葉薇的呼吸漸重,就連裴君瑯也重了。

    小郎君失態,眼角洇了一團潮紅,連焦茶色的淚痣也變得冶艷無比。

    葉薇的瓔珞、流蘇發飾全部跌落,砸在地上層層疊疊的狐毛大氅上,發出鈍鈍的響動,一點都不擾人。

    裴君瑯也是這時才驚覺。

    原來,少女的美態無需珠翠胭脂,僅僅是浴池的霧靄、漏入窗簾的月華,都能烘云托月勾勒出葉薇的嬌艷。

    他一失神,后頸很快被一雙雪臂勾下。

    她逼已然他俯身,把裴君瑯壓向自己。

    少年濃長的雪睫一眨,葉薇甜甜一笑,凝視他。

    電光火石間,裴君瑯的唇險些擦過葉薇的耳朵。

    兩人近在咫尺,氣息交織。

    發絲烏黑油潤,一窠混淆另一窠,結發不相離。

    葉薇笑意盈盈,同面前這位俊秀的小郎君對視。

    她能清晰看到裴君瑯亂了分寸,他也有渴欲,洶涌澎湃,排山倒海,襲來壓來,同她一樣。

    葉薇想要止住燥氣。

    她情難自已,要吻上裴君瑯。

    “小瑯,幫幫我……”

    她懇求,這一次似乎如了愿。

    她的唇上,終于觸上一片冰涼。

    可葉薇一睜眼,卻看到裴君瑯冷若冰霜的一雙鳳眸。

    他不像她一般沉溺。

    原來,裴君瑯的手抵在她的唇上,遮著她的臉,硬生生攔住了她的投懷送抱。

    小郎君平復了心情,嗓音沙啞、隱忍,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冷冽。

    “不可以。”

    他知道葉薇如今的狀態不對勁。

    他不會做任何趁人之危的舉動。

    裴君瑯害怕……葉薇夢醒以后,他會沒有回頭的余地。

    所以,葉薇,不可以。

    裴君瑯清醒了,寒聲道:“離我遠點。”

    他沒有再給葉薇反敗為勝的機會,指骨一動,迅速取來一側矮桌案上的發帶,五指翻飛,頃刻間束縛住葉薇的手腳。

    他單手攬住懷里掙扎的女孩兒,哄她:“別亂動。”

    裴君瑯抱她回到榻上,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終于制止了葉薇的無禮行徑,裴君瑯長吁一口氣。

    他撩開葉薇的衣袖,晃動女孩兒雪白腕骨上的金鈴手鐲,又用口哨召出山獸。

    很快,紅豆和白刃一齊兒從地皮鉆出來。

    粉色的小蛇很久沒見到小主人了,它待在葉薇身旁,焦急地盤旋。

    最終還是裴君瑯取了刀刃,劃開她的腕骨,放出殷紅血液。

    葉家女的血肉金貴,色濃而味香。

    普通人興許覺察不到,但山中百獸一聞到血肉的氣息便會垂涎欲滴。

    營帳外,接二連三響起山獸的吼叫,就連獵犬也無端端躁動不已。

    這時候,便要看白刃了。

    裴君瑯淡漠地睇去一眼,命令:“白刃,你去阻止山獸的暴動。”

    白刃很樂意為主子效勞,白燦燦的蛇尾一晃,很快又遁入土地中。

    沒多時,營帳外響起此起彼伏的蛇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涌動的風聲。

    裴君瑯耐心找補:“許是我身邊鮮少出現女子,重傷之際,又只有你一個姑娘家陪伴。她關心我的終身大事,一時會錯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日大敵當前,我不動用殺招,全員殲滅。我出手,不是為了你,抑或潛淵官學里任何一人,我只為了自保。”

    “你們于我而言,還沒有那么重要。”

    裴君瑯說得有理有據,連眸子里的冷漠都不似作假。

    葉薇不免有些喪氣。

    她一邊在想,裴君瑯的心腸真硬啊,這一套謊話私底下不知錘煉過成千上萬遍;一邊又想,萬一真是她自作多情呢?

    可是今日有裴君瑯舍生救人,以及那張閑來弄筆的字條為證。葉薇確信,他對她,并非漠不關心。

    葉薇這時候倒是拾掇回姑娘家的臉面了,她訕訕下了榻,不再唐突小郎君。

    她幫裴君瑯掖好被角:“我去給你端藥。”

    想了想,她又說:“白家主和我說過了,你的傷,要是能醒便是大幸,其余全靠你自身的調養。”

    裴君瑯精疲力盡,他弓身靠在床架邊,他并非不疼,牽動一處四肢百骸都泛起酸,就連靠在棱角分明的軟枕上,枕套縫合處的突角都能頂得他鉆心疼痛。

    裴君瑯輕輕“嗯”了一聲,又道:“無事,也多謝你的照顧。這次大陣牽動舊傷罷了,一貫如此。”

    一貫如此難捱,一貫如此辛苦過活。

    稀松平常的一句話,卻催出葉薇兩行眼淚。

    她低頭,小心搽去,嘟囔:“都要去半條命了,還算舊疾嗎?你從前究竟過的是什么日子,才會落下這樣的病根?”

    裴君瑯沉默無言。

    他不說,她就不問了。

    葉薇出門,上稍次間洗漱,打理干凈,她才趕往藥堂親自煎藥。

    煎藥的途中,她遇到長壽,還喊他差人端水給裴君瑯清洗,再喊一句青竹,請他幫忙伺候二殿下更衣。

    葉薇放飛了阿嬌,命它把“小瑯醒了”的消息,帶到親朋好友那里。

    不止她一個人歡喜裴君瑯還活著的事,所有人都期盼小郎君長命百歲。

    真好啊。

    希望小瑯不負眾望,能夠把身體養好,再變回那個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桀驁少年郎。

    王御廚聽到裴君瑯醒來的消息,大喜過望,他搓了搓案板上的醬肉,問葉薇:“小薇姑娘,您看主子這么多天只喝水吃補藥,人都要餓瘦一圈,咱們是燒哪些滋補的菜品湯品好?”

    葉薇笑了下:“人將將醒,不好大魚大肉難克化,有傷脾胃。”

    葉薇想到裴君瑯今年的年關,也算是在睡夢中度過的,他沒有來得及享受年關的喜慶。

    “如果方便,王御廚看看廚房還有沒有紅豆、老雞頭、栗子這些,找臘八粥的用材,燉一鍋粥吧,加塊老冰.糖進去,不要太甜。”小瑯可能不愛喝。

    主子家被人惦記,王御廚心里也泛暖。

    他連聲應道:“噯,全聽姑娘的。”

    王御廚畢恭畢敬,儼然把葉薇看成了府上的女主子。

    等葉薇煎完藥端進寢室的時候,長壽也用紅漆托盤備好了兩碗粥。

    除了臘八粥,一旁的琺瑯小碗里還裝了蜜漬紅絲、葡萄干、紅糖,都是些甜口油潤的果仁,專供葉薇佐粥吃著玩。

    臘八粥用銅勺子翻攪,燉得軟爛,入口即化,合適大病初愈的患者入口。誠然,裴君瑯的身體還不曾好轉,但能醒來,也有精力說話便是好跡象。

    早在他從前去潛淵官學的那段日子里,他就明白了。無論裴君瑯成什么樣,葉薇都會陪著他。小姑娘看著灑脫,凡事都不往心上去,卻是最長情的人。

    裴君瑯以命換命,這下好了,葉薇永遠忘不了他了。

    夜里,來了一場急雨。遠處天際驚雷陣陣,電光撕裂天穹,雨聲嘩啦,瓢潑大雨敲得檐下駝鈴輕顫。

    葉薇半夜驚醒,冷風從窗戶吹進,侍女急忙入內,幫神主關好門窗。

    葉薇鬢角泌出細密的汗,胸脯微動,大口大口呼吸。

    侍女看出葉薇不對勁,小聲問:“神主,您怎么了?要請巫醫來為您診斷嗎?”

    葉薇緩過神來,她笑著搖搖頭:“不必了,如果可以……幫我倒一碗茶吧?”

    茶葉是西域的熱銷物,許多貴族會買中原較為便宜的陳茶磚來泡羊奶喝,珍貴的茶葉則是學著中原人的沖泡法,用沸水煮開。

    “是。”多羅叮囑過侍女如何服侍神主,她很快給葉薇送上熱茶。

    葉薇聽著稀碎的雨聲,她捧著熱茶啜飲,緩解心里的恐懼。

    葉薇剛才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裴君瑯還在天池里沉睡。她和他隔著一層冰面,她只能看到小郎君毫無血色的面容、緊緊閉上的雙眼。

    有那么一瞬間,她忽然感到害怕。

    因為葉薇分辨不清楚,裴君瑯是死了還是在沉睡。

    她相信裴君瑯一定只是在睡覺,不過他很難睜眼罷了。

    會不會有一天,葉薇頭發白了,眼睛花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很多年過去了,而她的床側還是空空蕩蕩的?

    葉薇即將入土,裴君瑯卻仍然沒有回來。

    所有人都當他死去多年,唯有葉薇認為他是沉睡在天池里。

    他沒有死,他只是睡過頭了。

    可是葉薇一直到死,都沒能等到他醒來。

    葉薇喝著熱茶,悶悶地說:“小瑯,再等下去,我會不會比你還大了。”

    然而,沒有人回答她-

    裴君瑯沉池的第二年。

    葉薇強迫自己不再把很多心思放在裴君瑯身上,她開始學習處理政事,讓自己忙碌不堪,仿佛如此,她就能稍微從那種難過的情緒里抽離,就能變得不那么思念裴君瑯。

    但她發現,其實這樣做是徒勞。

    因為人總有閑下來的時候,因為人總有獨處的時候。

    葉薇盯著空蕩蕩的寢殿,回想閣臣們今日的建議,要不要為葉薇選幾個男妃子。

    葉薇眨眨眼,想到夜里睡榻有人陪她說話,興許她就不會那么害怕了。

    可是她又想到,如果裴君瑯忽然醒了,看到她尋歡作樂,看到她左擁右抱,他會不會氣得倒仰,再也不回來了?

    葉薇不想失去小郎君的。

    這一夜,她又去了一趟天池。

    天池被冰雪覆蓋,天氣那么冷,但她的夫君沉眠于此。

    葉薇再次端出糕點,擺在旁邊。

    她盯著冰面,從來不哭,因為她知道裴君瑯還活著。

    可是活著的人怎么不醒?活著的人怎么不破冰來看看她?

    葉薇固執地盯著冰雪,滾燙的眼淚忽然啪嗒啪嗒掉下來,落在冰面上。

    葉薇又一次坐下來和裴君瑯說說話。

    她說,朝堂里總有幾個老臣和她對著干,他們在意識到葉薇不像裴君瑯那么瘋,會讓紅龍噴火燒他們以后,更加肆無忌憚地叫板了。葉薇被他們氣得沒辦法,但是每次逢年過節,老臣們也會給葉薇送點家鄉的吃食,不管去哪個州府辦事都會給葉薇千里迢迢上折子說點風土人情,葉薇又覺得有時候君臣之間就是這樣,時不時鬧得烏眉灶眼,但時間久了又能坐下聊聊閑話,葉薇脾氣好,不討厭,由著他們去好了。

    她說,葉舟、謝道玄、白杏這幾位老師幫她許多,很多葉薇不懂的事,他們就會去幫她辦妥,不論是監察地方還是提防邊境,只要葉薇分權下去,他們必竭盡全力幫襯。這樣一想,葉薇覺得自己其實還是很受長輩寵愛的。

    她說,她也學裴君瑯,從皇子府搬了很多他用過的東西過來,特別是裴君瑯愛看的書籍。葉薇嘗試去理解小郎君的喜好,沒看兩頁就困得睡著了……

    她說,上裴君瑯從前的潛邸時,她從長壽口中得知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原來小郎君曾經想婚后也要分院子住,還記得她那么多喜好,葉薇真的既感動又想罵人,她可是真心實意要和裴君瑯做夫妻的,小郎君居然敢耍她!

    她說,如果裴君瑯還不醒的話,她就要一年來看一次了,就她癡女一樣地等,很沒有面子的好不好?她也可以很絕情忘記小郎君啊!

    她說,剛才那些話其實都是開玩笑的,小瑯,你快點醒來吧。

    “我等你,真的等得好辛苦。”

    葉薇抬起手背,抹了下眼角。

    她看了一眼香噴噴的桂花糕,又放下一團據說能夠消除噩夢的結香花。

    小郎君既然要沉眠,那應該有一場好夢。

    葉薇不知的是。

    轉眼間她的身體一輕,竟是被父親的尸人狠拽回人群之中,消失無蹤。

    葉薇看到漫天觸目驚心的血霧,急得大喊:“阿芙!”

    然而,沒等其他雞腿飯隊的孩子們出手,世家大人們像是有備而來,動用了家族手段,三下五除二制服了自家的子女。

    世家長輩們面露不忍,一個個心虛地避開葉薇凜如霜雪的眼神。如果不是沒辦法,誰又想當惡人呢?

    可是不將葉薇送出去,州郡陷落,子民淪為羯人鐵蹄下的犧牲品,看到那么多鮮血、那么多骨肉,難道葉薇就能安心嗎?

    他們形成合圍之勢,環繞葉薇,步步緊逼。

    他們看似征求葉薇的同意,實則她別無選擇。

    一條命罷了,微不足道,合該犧牲。

    他們會贊頌葉薇的豐功偉績,他們會感念她的恩情,就像他們記得葉塵夜這個世家天才一般……

    人群之中,葉薇與裴君瑯孤立無援,等待宣判。

    僵持之下,裴凌作為大乾國的大皇子,他代表王權,出面和葉薇商談。

    “葉薇,你在做的,是一件利民利國的善事。”

    “你是世家之女,你有救世濟民的責任,你還是紅龍神主……你必須拯救這個國家!”

    葉薇屈指成拳,寒聲:“裴凌,你是在逼我去死嗎?”

    裴凌冷道:“我不是在逼你,我不過是懷有匡國濟時的仁義之心。葉薇,你也不想……你的祖母出事吧?”

    葉薇啞口無言。

    風沙四起,風雨欲來。天色漸漸變得幽冥,北地的雪絮又落,染了葉薇一身白。

    她通體寒徹,像是浸在寒冰池子里,沒了人的滾沸體溫。

    他們居然想對葉老夫人下手!他們是居心歹毒的禽獸小人!

    葉薇切齒:“別碰我的家人!”

    葉薇如同修羅地獄里爬出的惡鬼,眉眼間唯有嗜血的厲色。

    她好恨。

    裴凌笑了一聲:“那就得看你怎么做了。”

    沒等葉薇再多說一句,一股浩然的威壓忽然從天而降。

    “嘩啦!”

    刺耳的嘯鳴聲響起。

    不過眨眼間,如蛇靈動的長鞭帶著雷霆萬鈞的罡風掃來,死死纏上了裴凌的脖頸。一圈又一圈,不遺余力絞纏,帶著濃重的殺心。

    是裴君瑯出了手。

    裴凌不敵裴君瑯疾如雷電的殺招,等他反應過來,口鼻已經窒住,呼不出氣。

    裴凌雙手攥緊了堅韌的銀鞭,企圖從弟弟的手上逃脫。

    偏偏裴君瑯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沒有松手。

    “救、救我……”他的臉都憋成了豬肝色,再沒有王族公子的矜貴與氣度。眼眶布滿血絲,他哀求地望向四周的世家長輩們。

    然而,無人幫他開口求饒,大家只在意葉薇肯不肯為國犧牲。

    大義面前,裴凌一個皇子算什么?只是無足輕重的螻蟻罷了。

    又或者,家主們是故意把裴凌的命贈給裴君瑯,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對犯下殺生罪業的裴君瑯下手。

    裴君瑯意識到這一點,他凝望世家人的冷心冷情,忽然嗤笑出聲。

    風雪天里,少年郎的肩背挺直,他的衣袍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手中力道不松。

    隨后,裴君瑯腕骨一擰,氣勢雄渾。

    不過須臾,一蓬血霧在眾人眼底炸開,竟是裴凌被那條細鞭勒斷了脖頸,尸首分離!

    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裴君瑯真敢罔顧倫常,對親兄長下殺手!

    但這口氣,他忍了多年,他倒是想給裴凌一個體面,可惜長兄不識時務,偏偏要來招惹他。

    既如此,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葉薇,我絕不會讓你死在我面前。”

    裴君瑯單手扣住葉薇的腰腹,不許她逃離一寸。

    另一手漫出勁峭的殺意,磅礴的內力如潮涌至,自四肢百骸噴薄而出。流雪飛雨,衣袍受暴風鼓動,袖擺翻涌。

    明明有濃郁的血氣彌漫上喉頭,裴君瑯卻強行壓制,面色如常。

    他無懼生死,無懼痛楚。

    他早已決意赴死,且和世家大人們斗斗又何妨?

    裴君瑯再一次開啟近乎自毀的殺陣,劈風斬浪,蓄勢待發。

    以戰去戰,以殺止殺。

    他想教會葉薇最后一課。

    若想在弱肉強食的世間活下去,絕不可心慈手軟。

    裴君瑯橫眉冷對世人,肅穆的聲音以內力傳開,撼天動地。

    “近葉薇者,我必殺之。”

    腳步聲窸窸窣窣響起,又來了許多人。

    這一次,周崇丘再抬頭,滾沸的一顆心被臘月寒冬里的冷水兜頭澆灌,涼透了。

    因為,他看到了葉薇帶來的人。

    那個人與他,不,是與周崇丘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周崇丘一下子懂了這群人想要做什么,冷汗涔涔,膽色全無。

    葉薇今日要大出風頭,因此她特地換了一身豆蔻紫纏枝紋襖裙,插了一對仙宮綴珠的步搖梳,粉腮朱唇,明眸皓齒,燭光照出頭上、衣上的裝飾,一片金碧輝煌。

    葉薇靠近周崇丘,在他面前蹲下身子,笑瞇瞇仰望老者:“恭喜你,中了我們新制的絕命蠱啦!雖然名字土了點,但你也別嫌棄嘛。”

    周崇丘的腹腔隱隱作痛,他強行忍住,質問:“你們想做什么?”

    葉薇眨眨眼:“你看不出來嗎?自然是覺得你太累了,我們想換人頂替你呀!”

    周崇丘咬緊牙關:“你們帶來的人,即使和我有同樣的臉,他也不知任務暗號,還是會打草驚蛇,到時候真正的老家主一定會死。”

    葉薇笑了下:“也就是說,老家主還活著啊?”

    周崇丘臉色難看。糟了,他被套話了。

    葉薇身后的眾人:“……”周皇后派來的人好像沒什么心眼。

    周崇丘處于生死關頭,自然是為求自保,哪里像葉薇一樣滿身都是小算計。

    葉薇拍了拍地面的灰,感嘆今日考慮不周,竟沒有帶簟席鋪地,就地落座,臟了襖裙。

    她單手撐頭,對周崇丘道:“其實,我們也不必這么大費周章和你談條件的。只要把你弄死了,你的主子自會再派來另一個頂替你的人。畢竟像你這樣的冒牌貨一定很多吧?而你的主子,熟知周崇丘的一切,將一應事辦得這么妥帖。天底下除了坤寧宮的那位,我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周崇丘沒想到她這般聰慧,不過須臾判斷,便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忍不住問:“既留我一命,你們想要我做什么?”

    葉薇笑如春山:“很簡單的,你背叛一下你的主子,投靠我們。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必殺你了,而且你身上也被下了蠱毒,我們也不怕你倒戈。我們要的東西不多,只是想知道周老家主究竟被關在什么地方,告知這個就好了。”

    周崇丘嘆氣:“我不知道。”

    “那我們聊點你知道的,你背后的主子,是周婉如吧?”

    周崇丘注視眼前嬌俏的小姑娘許久,最終心不甘情不愿地點頭:“是。”

    他承認了幕后主使,即為同意和這般乳臭未干的孩子合作。

    周崇丘想好了,先拖延一段時間,找到解毒的機會,他再伺機逃出生天。

    可惜,沒等他想到下一步計劃。

    葉薇忽然往他嘴里塞了一枚藥丸,又抬手,悶頭朝他的腹部重拳出擊。

    “砰”的一聲巨響,周崇丘沒了防備,在一陣鈍痛之下,吞下藥丸。

    “你在做什么?!”為什么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能有這般雷霆萬鈞的力氣?!

    葉薇無辜:“我在喂毒藥啊,我怕你身上的蠱毒發作太慢,給你下點猛的。”

    周崇丘深吸一口氣:“你不怕把我弄死了,我死前告訴周皇后計劃失敗,從而導致老家主死無葬身之地?”

    “有道理。”

    “那你還……”

    “所以你快點。”

    周崇丘皺眉:“什么?”

    葉薇嚴肅地道:“三天后的子時,你會毒發身亡,留給你找到藏人地點的時間不多了,你好好把握。”

    周崇丘哀莫大于心死,一臉衰颯。

    小姑娘解開他手上的鏈條,溫柔地補充:“我和你挺有眼緣的,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們都是好人,只要你聽話,我們不會害你的。”

    周崇丘不再反抗了,他死氣沉沉地問了句:“小姑娘,你這么‘慈悲心腸’,總不會是紅龍神主的信徒吧?”

    她信奉的怎可能是圣潔高貴的紅龍神主?

    一定是索命的閻羅王!

    葉薇抿唇一笑:“你猜對啦。不怕告訴你,我其實……是紅龍神主的轉世。”

    聞言,裴君瑯皺了皺眉。葉薇口無遮攔,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出身秘密,實在冒險。

    她環顧四周,發現官學外圍攏的都是她不認識的少年少女。

    今日,裴君瑯肯定也在吧?

    葉薇下意識去找好朋友的身影。

    左顧右盼半天,她終于看到了不遠處被青竹推動木輪椅走近的裴君瑯。

    近乎一個半月不見,裴君瑯似乎也變了點樣子。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緞江崖浪花紋衫袍。腰身被一條細細的雪色衣呆束縛,肩上披一件輕薄的鶴紋大袖衫。烏色長發束于白玉發冠間,劍眉鳳眸,薄唇朱赤。

    小郎君除卻眉眼兇悍冷漠了些,看著生人勿進,其余容貌還真是一如既往,漂亮到令人發指。

    葉薇見到舊友,心里十分歡喜。

    她原地蹦跳,朝裴君瑯揮手,親昵喊了句:“二殿下,好久不見!”

    按理說,裴君瑯當眾送過她糖炒栗子,應當不會跌她的面子。

    怎料今日,裴君瑯一反常態,冷冷瞥了一眼葉薇,一句話沒說。

    甚至命令青竹,推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葉薇凝望好友不假思索遠去的背影,風中凌亂。

    嗯?裴君瑯怎么了?

    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像是和她……一點也不熟。

    葉薇困惑地歪了歪頭,內心想:

    總不至于兩個月不見,他們的友情就消失殆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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