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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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火羽島乃是被獨自開辟出來的一活體空間,島嶼漂浮其中,多年無人造訪,使得這里靈氣格外充沛,自然也滋長了一大批靈植靈獸。
柏青霄如今可以進入其中,神識掃過,也能清楚知曉這片土地的每一寸角落。
這些天來,他在火羽島上空飛了一遍,巡視自己的領地。順帶挖了不少高階靈植,挖著挖著一不小心還發現了一條小型靈礦。
靈礦!怪不得這里靈氣這么充沛。若放在外面,這一條靈礦就夠一個小型門派數百年。
柏青霄眼睛一亮。
發了!
他指揮著數十只鏟子同時掘了半天,自身儲物芥子都裝滿了沾著新鮮泥土的靈石,仍未夠這條靈礦的萬分之一。
看著挖出來的部分夠他用好久了。柏青霄索性放棄,再跑去探險,溜溜達達把整個地方逛了一遍。
偏生他眼尖得很,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倒不至于,只是最好的那些全被搜刮,裝進芥子備用。
“也不知道裴庚事先有沒有進來看過。這糊涂蛋可能真的不知道這秘境價值幾何。畢竟這么大的誘惑,總不能說送我就送我。”柏青霄嘀嘀咕咕,手上動作可沒落下。
他拽出一株靈草,甩了甩根系的泥土。“要是他明知道里面的價值還送我。那就不是糊涂,是蠢了。”
柏青霄還是傾向于自己的徒弟沒有那么蠢的。
要不回頭問問他還要不要,要就給他修煉好了。反正他現在挖的靈石都夠用了。柏青霄想。
這里氣候炎熱,但不接近沙漠地帶,還不需要特制的解毒丹,尚能忍受。
天際常亮,沒有晝夜之分。
柏青霄也不知道過了幾天。只知道在這里呆了不少時間。
最后竟還給他從山間角落里發現了一汪冒著熱氣的靈泉。
柏青霄半蹲下,一手拽著袖子,探下手掌,溫熱的水裹住掌心,靈氣濃郁到化作潮氣,越過臉上帶著濕意。
他從芥子中取出幾個小瓶,拔開木塞,一點都不心疼地往靈泉里使勁地倒。
丹藥遇水即化,池面一會兒化作火紅色,沸騰起小泡;一會兒化作冰藍色,池面凝結成霜;一會兒又化作綠色,池邊的靈植忍不住被這木屬性氣息吸引,全部搖擺起來……
數十個瓶子轉瞬即空,隨意放倒在邊上。柏青霄把空瓶收起來,正想除了衣服下去試試效果。
喊聲從火羽島上空落下,一聲接著一聲。
“師尊!”
“師尊你在嗎?!”
柏青霄瞬息轉移,眨眼已經出了秘境,回到屋子里。
外面人影隨著日光倒影在木門上。
‘哐當’一下,門被撞開了。裴庚挎著個小木籃探頭進來,見他在這,瞪圓了眼,蹬蹬蹬跑進來。
“師尊你去哪了?剛剛我見這書房明明就沒人的。”裴庚沖到他面前站定。
柏青霄拽了個墊子,撐著木質地板隨意坐下,“去火羽島看了下,收獲頗豐。”
“對了,裴庚。”柏青霄抬眼看他,卻發現裴庚也跟著坐在他對面,一樣一樣從小籃子里往外拿碟子。“你看過秘境里有什么嗎?”
“我看過啊。”裴庚不甚在意,“師尊快嘗嘗我做的糕點!”
比起價值不知幾何的秘境,他顯然更在意眼前的吃食,“老祖說您喜歡這些,我特意學了來。師尊你快嘗嘗!”他雙手遞來一雙筷子。
柏青霄表情一下子變得難以喻。他莫名其妙接過筷子,在徒弟趕鴨子上架一樣的催促中,架起一塊長得奇奇怪怪的糕點。
入口就酸,酸的牙口都發軟。
柏青霄捏著筷子皺著臉,心想看來他們師徒二人都沒有什么廚藝天賦。
只是那酸過后,從舌尖涌入喉頭的,又化作一股清冽的甜意。這甜意稍縱即逝,留下不知哪種靈植的淡淡香氣。
“師尊師尊!”裴庚一臉期待,“怎么樣?”
柏青霄沒回話,把兩盤糕點掃蕩一空,咕嚕嚕灌下一盞茶。才覺得腹中靈氣積郁——他吃太多了!
他看看裴庚,裴庚也在看他。
柏青霄臉上也帶上些許期待,反問,“下次還做嗎?”
裴庚高興都寫在臉上了。但他沒回答,又問,“以后我給師尊做很多好吃的。師尊只吃我做的東西好不好?”
這話乍一聽好像也沒問題,那就當他答應了。柏青霄笑道,“可以啊。你不嫌麻煩,為師也喜歡。”
裴庚在那里興奮半天,好像比柏青霄還高興的緊。他激動完,雙手往柏青霄面前一攤,白皙的手掌被這段日子的練習磨出一層劍繭,還有幾顆磨破的水泡,可憐兮兮地綴在手掌上。
“第一次做吃食傷著了,”裴庚委屈道,“手疼。”
“你儲物芥子里的傷藥難道用完了嗎?”柏青霄不解其意,“這么快?”他剛拿出一瓶傷藥想倒上去。
誰料裴庚手一縮,又蜷縮著攤開了,兩道劍眉耷拉下來,“不是。以前我受傷,母后都會給我吹吹傷口的。還會說痛痛飛。”
柏青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然怎么會聽到這么幼稚的論。
他上下打量一遍裴庚,這家伙現在就和他們初遇時差不多。
柏青霄忍了忍,好歹沒直接笑出來,他問,“孩子,你都多大了?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
要他給他說什么痛痛飛也太羞恥了吧?
你倒是拿鏡子照照,現在身高都夠到我鼻尖了!
他拔開傷藥木塞就想直接撒一把傷藥下去,別說什么痛痛飛那種毫無實際的東西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這傷疤保管一點印子都留不下。
他柏青霄別的什么可以不懂,醫術上絕對最懂!
裴庚避開他撒藥粉的動作,執著道,“那師尊給我吹吹就好了。吹吹就不痛了。”
柏青霄給他這小孩子氣弄笑了,“為師告訴你,那叫自欺欺人。還不如這藥粉有用。聽話,手伸過來,待會就能長好了。”
“不!要師尊給我吹。”裴庚把手背到身后,就是不肯上藥。
“不要幼稚,聽話。伸手上藥。”
“就不!”
柏青霄深刻反思了一下,他到底為什么會就這么一件小事和裴庚對立起來的。
他瞟了眼一臉倔強的弟子,指尖捏著藥瓶的細頸,轉了轉掌中的藥瓶。
柏青霄頓了頓,嘆了口氣,屈服了。“行吧,吹就吹,手伸出來。”
這崽子怎么那么難伺候呢?吃人手短。柏青霄想,權當裴庚小,思想還是個娃娃。他吹一下好像也沒什么。
裴庚飛快把雙手手掌攤在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看。
柏青霄低下頭,輕輕在那已經凝結的傷口上吹氣。
卻不知他當做孩子心性的裴庚此時垂下眼,富有侵占性視線一點一點順著他光潔的額間往下,見垂下的長睫在臉上籠下陰影,挺鼻如峰,鼻翼在兩邊翕動著。
兩側如玉臉頰因為吹氣微微鼓起。
最往下,剛喝過茶水的薄唇柔軟紅潤,映著水色。
裴庚一時口干舌燥,收了收腿,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心想他下在糕點里的迷藥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效?
柏青霄一無所知,他抬起頭,順手給裴庚掌心撒了一層藥粉,“好了!看把你嬌氣的。”
柏青霄自覺事情做完,正要起身去整理書籍,卻被拉住了衣角。
裴庚仰著臉看他,“師尊是不是在秘境里呆了好久?弟子跟著老祖練習半月未見師尊。”
柏青霄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是他的確沒出來過。“應該是半個月吧。”
他仔細想了下,料想裴庚有事要說,便又耐心地坐下來,“怎么了?”
“弟子只是關心師尊的身體,師尊忙碌那么久,不覺得累嗎?”裴庚想了想,又問,“不會想睡覺嗎?弟子練劍累極了,倒頭就睡。”
柏青霄一臉驚奇地看他,“為師不睡覺多少年了也沒事。你那凡人作息是得調一下。”
他說的不是這個!為什么迷藥會對柏青霄沒用?
裴庚暗咬牙,想了想又扯住柏青霄衣角,“師尊,要抱抱!”說出這句話,裴庚感覺自己的臉皮已經堪比城墻了。
厚就厚吧,沒辦法。裴庚心里羞恥又暗爽,誰讓柏青霄不吃硬只吃軟,就愛吃這套。越傻越白,柏青霄越沒辦法。
繼‘痛痛飛’之后,這家伙又搞什么鬼?柏青霄毫不留情抽回自己衣角,抬腳踹了下裴庚小腿,力道并不算大。“起開,抱你個頭!你當自己還小嗎?”
牛皮糖似的裴庚眼睛微紅抱著他小腿,下巴還支在他膝蓋上,仰著臉委屈道,“以前弟子還是只鳥的時候,師尊都很寵我的。現在長大了反而不給抱抱。”
“你也知道你那時候是個鳥啊。”柏青霄話比腦子還快,“你現在是嗎?”
話音剛落,他立馬察覺出話中漏洞。
可是已經晚了。
裴庚像得了令,伸長手臂歡快地沖他撲過來,身上亮起光。
“等、等等——”柏青霄見狀,轉身就想跑。
‘嘭’的一下,一只紅色大鳥出現在原位上,把柏青霄壓倒在地。
那鳥頸極長,頭翎都能沾到天花板,臉頰上華美的色彩是天然的裝飾,勾勒出鳳鳥高傲的姿態。一雙銳眼直盯盯看著柏青霄。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對自己身形沒點數嗎?”柏青霄只感覺背上馱了座大山,壓得他喘都喘不過氣。他奮力從一坨毛茸茸中掙扎出一只手,氣的直接在地板上錘了一拳。
“你那是抱抱嗎?你那是泰山壓頂!”
“再不從我身上下來,我就拔光你的毛燉!湯!喝!”
糟了!一時間太興奮忘了。裴庚心虛地縮小,一下子變成拳頭大的小小鳥,在半空奮力撲騰著翅膀。“啾!”
柏青霄活動著肩膀起身,黑著臉轉著脖頸,“嘶~你這體型當真一日比一日大。”
一只小紅鳥不知所措地在他面前滯空,口吐人,“師尊抱歉!弟子一下子忘了,要是難受的話,弟子給您按按腰身?”
“算了。”柏青霄歪了下頭,皮笑肉不笑,“免得到時候你一個力氣把握不住,把為師這一身老骨頭都給摁斷。”
裴庚還想狡辯一下。
柏青霄卻伸出一只手籠住他,身形直接在房子里消失了。
這場景轉換太快,視角一下子從屋內變成露天,裴庚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被柏青霄以一個標準的投擲姿態,‘噗通’一聲丟進水里。
水池中咕嚕嚕地冒著熱氣,水面破開,鉆出一個腦袋,甩了甩滿頭的水珠。
裴庚伸長手臂夠到岸邊,朦朦朧朧的白汽中看到一個漸漸走近的人影。
他抬手從上往下擼了把面上的水珠,瞇起眼看那人影,不甚肯定,“師尊?”
第52章 藥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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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霄剛把一個定點空間傳送陣附到玉佩上,聽見喊聲,轉身走過去,蹲下來與裴庚平視,把玉佩遞給了他。
“為師特意改造過這里,現在這靈泉是屬性溫和的藥泉,對你大有裨益。你拿著玉佩,往后也可以自行出入這火羽島。”
柏青霄溫和地拍拍他腦袋,“傻徒弟,這秘境是你取得的,總不能說送人就送你。往后你找到道侶了,沒點身家怎么行?”
裴庚捧著那玉佩,聞道,“那就當師尊替我存著好了。師尊您看,上回我身上的黑玉儲物鐲就被燒得一點都不剩,還是放您那安全點。我相信師尊!”
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看起來當真沒有一點心計。
這是真傻吧?柏青霄無可無不可,“行,可玉佩你還是得收著。往后不需要為師帶,練劍后每日自行過來修煉。”
裴庚連忙點頭,收好玉佩。
等他抬起頭,眼睛都瞪圓了。
裴庚差點咬到舌頭,“師師師……尊,您您您在做什么?”
青袍離了緊縛的腰帶,從腰間滑落,被拎起。柏青霄只著一件里衣,正伸長手臂放衣服,聞瞬間理直氣壯,“做什么?為師自己做的藥泉還不能泡嗎?”
“當、當然可以。”裴庚一時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傻在那里,只會直直地盯著柏青霄看。他扒拉了兩下臉上的水珠,覺得這溫泉起的白霧當真是個阻礙。
但他看著看著,又覺得這樣好像也不太對,感覺自己平白像個色中餓鬼。萬一被師尊訓了怎么辦?于是抬手捂住眼,十指指縫岔開大大的縫隙,十分光明正大地偷窺。
柏青霄速度很快,他脫下上身白色的里衣隨手往腰間一扎,成了下裙。微微彎腰,殷紅的色澤在俯身時若隱若現。
裴庚游到池邊,趴在池子邊看去,不自在抹了抹鼻子。
柏青霄大大方方,有人卻看的自己身下十分難受。
那雙手從裙擺下方探進勁瘦的腰間,看不清動作,只是從上往下推著布片,一抬腳,柔軟的布料落在草地上。
踩在草地上的足弓,曲線起伏,直延到細瘦的腳踝上,往上小腿修長,線條起伏,藏入白色衣片中。骨感明顯,皮膚白皙,玉一樣的色澤。
干凈又漂亮。
視線纏綿若風,繞著直打圈。裴庚甚至沒來得及往上看。
只見柏青霄已經快步過來,速度極快,一下子躍進藥泉里,濺起人高的水花,嘩啦兜頭澆了裴庚一身。
“唔!”被大水花砸了個正著,裴庚抹了兩把臉,眼珠子轉了轉,順手把身上一直往下墜的衣服都除了扔到一邊。學著師父的模樣赤著上身,輕手輕腳地劃開池水,湊過去。
“師尊?”
柏青霄已經尋了個與他相對的位置,舒舒服服坐下來。池水只到他胸膛,露出一雙線條分明的鎖骨,斜飛到肩頭。
往上,那突起的喉結沾了水,輕微動著,當得起一件應當被供起的藝術品。
裴庚呼吸一窒,聽得耳邊傳來一聲舒服的喟嘆。
柏青霄閉著眼,眼睫在瞼下落下一團黑壓壓的陰影,唇色侵染了花汁般艷紅。
他像睡熟了。
嗯?迷藥起作用了嗎?
裴庚眨了眨眼,抬手又抹了一把臉,霧氣氤氳。
他看到柏青霄抱臂靠在圓潤的大石頭邊上,松下的面部肌肉和平時的說笑比起來,是兩個極端的清冷和不近人情。
師尊……
裴庚從眼前的景色中回過神,晃了晃腦。
他腦海不可避免想起當年在無常鏡中看到的人。
那一身婚服溫柔淺笑的柏青霄,在他心里早已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再看世間美人,似乎都少了點什么。
然而那鏡子又到底是真是假。師尊真的會為他穿上那襲婚服嗎?
裴庚朝柏青霄伸出手,沾了水的指尖潤著光,被蠱惑了般,輕輕地靠近柏青霄的臉。
就差這幾厘米的距離,他終于能碰到這個人。
水珠順著圓潤的指腹落下,在水面慢慢蕩出一圈漣漪。
“為師還沒問你。”柏青霄閉著眼,忽然開口。
美夢破碎,甚至衍生出噬人的惡魔。裴庚嚇得魂不附體,立馬縮回手。
柏青霄睜開眼,一雙黑瞳銳利,他沉著臉,唇角常存的笑意煙消云散。“為什么在點心里下迷藥?”
這一聲若晴空雷電,貫穿了裴庚整個腦海。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只是不知為何留到現在才發作。
裴庚愣了好久,方才定了定神,不卑不亢,泰然自若,“因為弟子最近開始學習煉丹了,用師尊給的丹藥書籍。”
他舔了舔唇,“可惜弟子起步晚,現在只會練一些初階的迷藥,但是苦于沒有人幫忙試藥,就想給師尊試試。”
“這樣么?”柏青霄蹙眉,他盯著裴庚看。
裴庚一臉坦蕩的模樣。
柏青霄視線直直看到他眼里去,破除一切流于表面的掩飾,穿透屏障,落到靈府深處。
——糟了糟了!師尊不會不信我吧?迷藥失效,我做的丹藥有那么爛嗎?
柏青霄收回神識,對他論信了五成。
裴庚肯定地點頭,“就是這樣啊,也是弟子不對。”
他摸摸后腦勺,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其實、其實也抱著一點試探的心理。因為弟子一直很好奇師尊的水平,也不知師尊能否嘗的出來。”
少年人對代表規矩和權威的長輩的挑釁心理和勝負欲么?
柏青霄信了七成。
剩下三成來自于他的直覺,少年人的視線太過灼熱,總不似他語所說的試藥那么簡單。反倒有點像……
但那不可能。
柏青霄摸了摸下巴,選擇就此揭過。他倏然笑起來,眉眼彎彎,笑聲清朗,“當然不起作用,你練的迷藥的確很低階。想藥倒為師這個層次的修士,還不如用迷情花煉丹試試。”
裴庚暗地里也是松了口氣,打從他知道師尊會些讀心術起,他就沒敢在這人面前完全放開過自己內心深處想法。
如他所說,只是一個試探罷了。他早連失敗的借口都已經想好,日后還能以此為理由光明正大下藥。
此刻聽柏青霄說起迷情花,裴庚眼睛一亮,真心實意發問,“用迷情花煉丹就能藥倒師尊了嗎?”
“那當然是——”柏青霄好笑點了點他額頭,把他戳的往后倒,“不可能的了。你在想什么?”
他小時候可是在神農谷試藥,試出一身的百毒不侵來。尋常丹藥壓根奈何不了他。只是這事,柏青霄暫時可不打算讓裴庚知道。
柏青霄見小徒弟情緒低落,擼了他腦袋一把,隨口胡謅,“為師剛剛騙你的。其實還是有機會,品質在玄階中品以上,以為師現在的修為也未必能抵抗的住。”
柏青霄眼含鼓勵看著他,“你加油!”
他心里已經想好托詞,等裴庚練到玄階,他再以修為增長為由,讓對方加油練到地階。
反正,想要藥倒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好的師尊!沒問題的師尊!”裴庚受到了極大的鼓舞,真以為目標近在咫尺。于是趁機歡快地一個飛撲過去,面對面牢牢抱住他腰,順帶把側臉貼在微涼的肩上蹭了蹭。
皮肉相貼的詭異感,可是單身多年從未有過的。柏青霄面上的笑容逐漸僵硬,瞬間毛都炸了。
“你給我滾開——”
藥泉炸起一陣水花,飛過高空,淅瀝瀝灑落草地。
柏青霄上了岸,撿起輕薄的外套隨意披在肩上,用法力烘干長發。
他瞥了眼藥泉里耷著腦袋被藤蔓捆成一條、在使勁扭來扭去試圖掙開的徒弟,“這藥泉對你身體有好處,你自己在這多泡會。”
“師尊,那你去哪啊?”裴庚仰著臉看他,蹦蹦跳跳往前兩步想跟上,又被藤蔓給扯回去,嚴嚴實實包成一條毛毛蟲,困在藥泉中央。
少年掙了掙,藤蔓越束越緊。他皺著臉看向柏青霄離去的背影,喊道,“師尊!你去哪?”
柏青霄頭也不回跑了,“為師尋個清凈地方煉丹。”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秘境中。
留下裴庚一人在這藥泉里,掙了半天都掙不開,氣的踹了池水兩腳,“柏青霄,不就抱一下嗎?我還沒做什么呢,怎么反應大的像我輕薄了個良家婦男!”
說完,他才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眼底的欲念高漲若黑潮,他低低笑了起來,“總有一天……”
柏青霄還不知背地里他那徒弟怎么想他。他剛出了秘境回到小屋里,便撿起地上的地圖卷了卷帶在身上。
走出小院,他在門口一揮手,小院變回一枚精致的核桃回到他手里。
索性到時候裴庚出來的時候,應該還是在這個地方。柏青霄想,還是得事先和玄華老祖說一聲,免得裴庚這小子偷懶。
柏青霄先去山頂見了玄華一面,語間希望對方加大訓練力道,往狠里虐都沒問題。
——反正少年郎精力旺盛的很。
又知會一聲自己需要下山一趟,去參加百年一次的丹修大會。
所有事情都做完,又遠離了某個牛皮糖,感覺那種奇奇怪怪的氛圍一下子就沒了,整個人都舒適了不少。柏青霄連下山的步子都輕快了不少,哼著小調。
說起裴庚,柏青霄腳步微滯,啟唇不由嘆氣,“應該是我想岔了。”
裴庚沖他撲過來的時候,他的確是被什么比藥泉水還要灼熱的東西戳到了。
柏青霄那一刻很茫然,他從小長在修真界,清心寡欲久了,都意識不到是什么,還抬手去抓。
等反應過來是什么后,一瞬間炸了毛,又驚又怒,還有濃厚的不可置信。
泡個藥泉而已!
他敲了敲自己腦袋,頗為頭疼,“我自認這個師父做的還是十分稱職。”
“應該不曾給過他錯誤的導向,自然也不該讓他產生那種心思。到底是我想多了吧。”柏青霄想不通,干脆全扔到后頭去。
“定然是我幻覺,或許以后相處該注意些分寸才是。”
第53章 買一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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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這里了。”柏青霄對照著地圖上幽靜的山谷,抬頭一看,面前的鎮子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修士摩肩擦踵。
永遠不要小瞧修士的能力,搬山填海尚且能,搬個屋子又是什么難事?這離丹修大比還有兩天,此處本來空蕩蕩的平原,如今卻已經起了一座暫時的鎮子。
頭頂上還有修士匆匆趕來參賽。
丹修與別的修士類型不大一樣。
看劍修一脈,最為代表性的就是蒼穹劍派,甚至已經到了修真第一大派的層面。
而丹修就不一樣了,修真界十有八九的修士不會選擇做純粹的丹修,就如同醫修這類沒有攻擊力的修士很難發展起來一樣。
神農谷是個特例。
然,醫修尚且有避世的神農谷這塊世外桃源可以培養出來,丹修就沒有任何一個能拉得出來撐面子的主力門派。
大多丹修都會選擇一個不錯的門派,在里面做個長老,用門派的資源來供養自己,也負有必須給門派供給丹藥的責任。
丹修在修真界如此散亂分布,內部卻也不是無序的。他們間有一個互幫互助的聯盟。任何丹修都能在此登記,只需要交一點靈石。就能在百草盟中交換資源、提交需要的丹藥訂單等。
修真界丹藥品質分天地玄黃四大類,又細分為上中下三小類。
能練得出黃級丹藥的為初階丹師,以此往上,練出玄級丹藥的為中階丹師,練出地級丹藥的為高階丹師,最寥寥無幾的又有能練出天階丹藥的特階丹師。
天階丹藥一藥難求,更何況特階丹師,早已成了傳說。
大比分為筑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五個組別,選出每組前三。
這里的十五位修士將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入決賽,獲勝者將獲得豐厚的獎勵。
而特階丹師是個例外,他們如要參賽,只需要提前知會丹修聯盟,就能直接進入決賽。
柏青霄這次會來,主要就是饞上大比第一名的獎勵。
據說那是一只等級很高的靈寵。
靈寵!他還沒有小寵呢。
哦,裴庚不算。柏青霄腦海滑過那只紅色的毛茸茸,才不愿承認自己的確是捧著碗里看著鍋里的想法。
那是徒弟,徒弟長大了有翅膀了會離開他。就像鳥兒翅膀硬了總會離巢,去找尋自己的天地。就像他現在離開了玉煙仙尊和諸位師姐,獨自在外游歷。
可是小寵就不一樣了,他能抱著修煉、抱著打坐、抱著到處去。
光是想想,柏青霄就覺得很高興了。
距離大賽約莫還有兩天,柏青霄先尋了個空地把自己的小院子安置好,設下陣法。然后跑去鎮子上開始逛街。
此處既是丹修大比,聚集起來的也多是丹修,因此賣的多是些丹爐、丹書以及各種材料。
柏青霄從這間晃到那間,看中了一鼎丹爐。
那是一只擺在店內最高平臺上的小爐,不過掌心大小,十分精巧,通體紫色,敦厚穩重。店主人給了他最好的位置展示,擦得也十分干凈。
一看就很貴。
芥子鼓囊囊的柏青霄正是有靈石沒處花的時候,他之前的爐子已經承受不住他上漲的靈氣了。柏青霄喜新厭舊,立馬就想換一個。
老板見柏青霄對這小爐有興趣,使勁吹噓著這爐子出自哪位煉器師之手,有多么好用,效用多么厲害,甚至已經夸到柏青霄只要買了它,說不定就能在大賽中名列前茅了。
柏青霄起了些興趣,“多少靈石?”
老板給了個能把整個小店買下來的數,笑的瞇起了眼,在那直搓手。柏青霄估計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只大肥羊。
他沒說買不買,只問,“能不能先恢復原樣看看?”
老板欣然答應,“可以,就在這里試吧!”
得了應允,柏青霄朝小紫爐里灌入靈氣,用法力托起它,把它放到面前的空地上。
小爐子見風就漲,足有一米多高,精致的花紋放大后看的一清二楚。
柏青霄繞著爐子轉了一圈,掀開爐蓋,發現里面竟然內有乾坤。
爐子內部與其他無異,是放材料的地方,卻比一般的爐子小了很多。
而且……他使勁從里面搬出三個小爐子,滿面疑惑,“這三個……是做什么用的?”
老板表情凝固,似乎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躊躇了一會兒,說,“買一送三?”
柏青霄支著下巴斜眼看他,想了想,“你這爐子不值這個價。”
老板急了,黑著臉,“不買就不買!瞎說什么!”
柏青霄莞爾一笑,“我就說,好端端一個地級上品的法寶,怎么會在你這小店里無人問津。這紫爐品級雖高,卻是個雞肋。老板你別裝了,咱們敞開說,你這爐子若是尋常樣式,定然很多人追著要。可這煉器師不知哪來的奇怪想法,把爐子內部空間一分為四。”
“普通丹師煉一爐都容易炸爐失敗,你這一個爐子分一個主爐三個小爐,哪個丹師敢同時煉四種丹藥?”
老板睜眼說瞎話,“法寶品階不低!就算不要小的,它本身里面也能用。”
“是能用啊。”柏青霄抬出二指晃了晃,“就是地方不夠,人家一爐十枚丹藥,你只能練出兩枚罷了。哦,還不算失敗的部分。”
老板哽住了,氣急敗壞地跳腳,推著柏青霄往門口走,“不買就不買!多的是人要,快走快走,別打擾我做生意!”
“誒!我也沒說不買啊。”柏青霄笑瞇瞇轉過身,“只是價錢低點。”
他毫不猶豫把老板當初的報價砍了一半。
這價錢,甭說地級上品法寶,連個下品的都買不著。簡直說是賤賣了。老板氣的臉紅脖子粗。
“你想想啊老板,這爐子普通丹師可不敢買,就算賣出去了,回頭人家發現里面蹊蹺,你也不怕給人砸了店?”
老板臉上的紅潤漸漸下去了,他考慮了一會兒,揮揮手,“行行行,算我虧本生意。”
柏青霄十分高興,他回頭摸了摸自己的新寵,“那行,我再檢查檢查。”
他拿起爐蓋。
街頭一陣吵鬧聲。
“抓住她!”
“抓住那個人!”
“別跑!”
柏青霄抬眼看去,剛巧見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姑娘在狹窄的街道里橫沖直撞。
她甫一抬頭,正巧和柏青霄對上了視線。
隨后,那少女不管不顧沖了過來。
直沖到店主和柏青霄二人面前,雙手撐著爐子凌空飛起,以手掌為支點三百六十度翻進爐子里。
柏青霄被這陣勢唬住了,還反應不過來。
那姑娘又從爐子里探了個腦袋出來,一把搶過柏青霄手里的爐蓋,自己把爐子封好了。
店主和柏青霄都看傻了眼。
這……
那群抓捕的人聲勢浩大,從店門口涌過去。他們誤以為‘少女’會順著筆直的街道一直跑到街尾,所以看都沒有看兩邊一眼。
柏青霄已經給了靈石,把三個小爐收好。他等了又等,那幫人都不見人影了,爐子里的人卻一點出來的想法都沒有。
柏青霄敲了敲爐子,“喂!你快出來,這爐子現在是我的。”
少女默不吭聲。
柏青霄想要去開那爐蓋,拔了半天都拔不出來。
“你快出來,你不出來我可就連你帶爐子一起搬了?”
少女的聲音悶悶的,一個字,“搬。”
柏青霄一時無,他看向老板。老板笑出褶子來,揮揮手,“正好,買一送四。”
誰想要你那‘四’啊!
芥子空間不能放活物,柏青霄也沒有心大到把一個陌生人放進自己的秘境去。他對那爐子毫無辦法。
最后只能……一路扛著爐子,擠開街道的客人,在所有人奇怪的視線里飛快跑回去了。
雖然對于一個元嬰修士來說,一個爐子加一個活人的重量實在算不得什么。
他回到小院子里,把爐子扔到地上,唇線拉平,“我數三個數字,你再不出來……”
柏青霄咬牙切齒,“我就把你給‘煉’了。”
“一!”
里面的人似乎有了動靜,窸窸窣窣一陣,爐蓋動了動,又恢復平靜。
“二!”
柏青霄等了等,只等來一句話。
“等等!爐蓋好像卡住了,打不開。”
柏青霄愣了一下,真的生氣了,“那是我新買的爐子!你敢弄壞,賠錢!”
爐子被晃得左右搖擺,終于‘哐’的一聲,一只腳把爐蓋踹飛了出去,爐蓋飛過水池,摔在地板上。
就像摔在柏青霄心頭。他新買的寶貝還沒來得及碰,先給人砸了。腦子里的神經立刻拉直,繃緊。
少女從爐子里翻身爬出來,她跑去撿回那蓋子,仔細看了看。走到柏青霄面前,姣好的面容充滿了無措。
她把那蓋子遞過來,語氣極不肯定,“似乎摔壞了一點點,但是,應該,也許,還能用?”
爐蓋上明晃晃一條裂紋。
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踹的出來。
柏青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心疼不已,他還沒來得及用呢!柏青霄一字一字惱道,“賠!錢!”
少女抿了抿唇,“我、我身上沒有靈石。”
柏青霄嚇唬她,“那我就把你賣給別人當小妾,賣身還債。”
“不行!”少女陡然睜大了眼,抬手環抱著自己,“我是男的!不能當小妾。”
柏青霄:“?”
他和面前這人面面相覷。
雖然此人一身粉色女裝,但好像的確有喉結?
不對,管他是男是女,對我來說有什么關系?柏青霄回過神來。
“我不管!”柏青霄從不吃虧,為什么要好心給別人的事情買單?他蹙眉道,“你不賠我爐蓋,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個門!”
“前輩,等我三天。”少年抬起手指,十分正經,“明池以心魔起誓,三天之后,一定給您賺到靈石,找人修補好爐蓋。”
這個叫明池的少年都已經鄭重其事地發了心魔誓,柏青霄沒有為難他,為難個一窮二白的也沒意思,干脆把人給放走了。
回頭自己抱著爐蓋在小院里,心疼了好一陣子。
雖說那少年讓他等三天,但柏青霄可不信他。
第二天,柏青霄就已經出門找了煉器師,讓對方以最快的速度去修補爐蓋。
第三天,大賽開始了。
也許是大賽第一場,雖說是筑基級別的丹師專場,來看熱鬧的人卻十分多。柏青霄顧著去看自己的爐蓋,沒趕上開場,去到那里時比賽已經開始。
臺上擺了數個隔間,里面都放著一個煉丹室里最普通的那種爐鼎,爐子下已經通好丹火。臺子外側一圈擺的全是隔間,臺中央堆滿了各種備用的靈植,也是尋常能見著的那種。
當然,如果丹師自備爐鼎、丹火、以及材料,他們也不會反對。
比賽規則,就是在相同的時間內,練出丹藥,數量不限。
品質極佳者為勝。
很多時候,材料的品質并不能決定丹藥的品質,能決定丹藥品質的唯有一個優秀的丹師。
柏青霄繞著臺子走了一圈。
興許這是筑基專場,修為本來就不高。柏青霄估摸著,這次大賽能出一個初階丹師就已經很不錯了。
果不其然,大多數人煉的都是廢丹,根本輪不上品質。
有的心態不行,已經放棄比賽了。
有的再接再厲,重新收拾好,繼續選材料比賽。
柏青霄在上面見到了那個叫明池的少年,他還是上次見面那身粉色女裝。
也不知道換一件,還是說原本就有這樣的癖好?柏青霄小聲嘀咕著,“不堪入目,穿的什么玩意。”
沒由來,他想起裴庚引氣入體那天,偷了人家姑娘衣服穿著跑回來找他。
喉間一哽。
“現在的年輕人,當真是……”是什么,他又想不到形容詞了。
其實,這么一看好像也沒有到‘不堪入目’的層次。
雖然是奇怪了點。柏青霄搖搖頭,把腦中被帶偏的思緒清空,努力把自己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上。
三天還我靈石?柏青霄想,難道他是想拿到筑基組的前三,用獎勵的靈石還我錢嗎?
他哪來這樣的底氣?
第54章 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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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池炸了五次爐,心情未免急躁起來,鼻子上臉上黑了幾道。
但他很快沉下心,又開始重新收拾。
這時候,比賽時間已經接近末端。
隔間空了大半。
柏青霄看出來明池煉制的是最基礎的培元丹。只是不知道他那手法是從哪里學來的,亂七八糟,控火不準,材料的配比也不準。
然而奇妙的是,明池對植物親和力很高,雖然技巧上不行,可他擁有一種其他人沒用的敏感,尤其是在調配材料的靈氣上。
“這是哪家的弟子?”柏青霄喃喃道,“不錯啊。”
“呸!”身旁有人忽然插話,他罵道,“那小兔崽子,等比賽結束,看我不逮住他一頓毒打!”
柏青霄轉頭看去,見著一個八字胡子的修士,眸中精光,身材干瘦,見他看來,還冷哼一聲。
柏青霄笑了,“道友,何故和個小孩子置氣?他做什么了?”
那人惡狠狠道,“你是這幾天才到的吧?那兔崽子,沒門沒派的野小子,專門偷學他人,鉆洞爬墻無所不為,煉丹室都被他鬧過好幾回了。”
“哦?”柏青霄心想,那怪不得了。
每個丹修基本都有自己的心法和技巧,這家伙自己亂學一通,學了個不像樣的縫補怪。再且煉丹室誰都能去,若遇上本來就半吊子的丹修,豈不是越學越偏?
“他是木靈根吧?”柏青霄搭話。
“水木雙靈根。可那又有什么用?嘁!”那八字胡子的道友果然知道不少,他極為不忿,“走火入魔的丹修多的是了,不缺這一個。”
倒也說得不錯,按這樣的學法,早晚走偏路子。
“可惜了。”柏青霄忽然有點心動,水木雙靈根,無門無派,若是能收作弟子……畢竟裴庚走了劍道,注定就不會與他一同做個醫修了。
那他再收一個小的,慢慢培養成醫修,豈不是挺好的?
但柏青霄要求還挺高,等他用看弟子的眼光再看明池,又覺得處處不太滿意了。
他自己是個天靈根,裴庚也是天靈根。他不說再收一個天靈根資質的,總得來個單靈根的吧?
靈根與資質有關,會決定一個人修道之路的上限。
這水木雙靈根,總不是那么盡善盡美。
何況這家伙還走偏了路子,矯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倘若這家伙沒有那么聽話,柏青霄肯定,沒幾天他就能發現自己的小弟子走岔路子暴斃了。
算了。柏青霄想,這個也沒那么好,教起來一樣費勁。
撞鐘聲響,‘咚’的一聲聲波擴開,聲波大到所有人靈府一震。
臺下嘈雜的交談聲漸漸平息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高臺之上。
高臺隔間里的人收到提醒,紛紛退后一步,讓出位置來。丹藥原封不動放置在爐鼎之上。
按理,每屆丹修大比主持兼評判的人選,都是百草盟盟主及四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筑基組的修士修為過低,丹藥也上不了品質,因此只來了兩位長老做評委。
等待結果的這段時間里,臺下的人又忍不住談論起前三名來。雖然看不見丹藥,可走進了那隔間的臺下,能感覺到靈氣充沛,那么定然也差不到哪去。
柏青霄對前三沒那么感興趣,他盯著明池那個位置看。他已經完成了培元丹的煉制,長長吁了口氣。
似乎是感知到視線看著自己,明池回望過去,見著柏青霄,略微驚訝了一下。
柏青霄伸掌,比了個‘拿靈石’的姿勢,然后又面無表情對著自己脖子比劃。大意是:你敢欠債不還,我和你沒完。
明池:……
這真是他見過最小氣又最開明的前輩了。
柏青霄沒興趣等一一公布名次,他懶懶掩唇打了個哈欠,轉身先回了小院。
整個修真界筑基期的丹修很多,一一清算需要的時間不少。他剛繞著走了一圈,大概對前三是誰心里有了數。
筑基期的前三名雖然能進入決賽,然而到底修為淺,大概率都是走個過場。真正的可以超越修為煉制丹藥的天才丹修當真少之又少。
嗯,他是少之又少中的一個。
柏青霄回去小院,本來只是覺得不太舒服想休息一會兒,誰想沾到枕頭就不受控制地昏睡了過去。
夢里耳邊都是海水聲,幽深黑暗的海底沒有絲毫的光。
他在夢里像個游魂一般,在不見天日的海底徘徊,巨大的獸骨橫在海底深處,空洞的眼眶對著他。
醒來時已經不知過了多久。柏青霄捂著沉重的腦袋,不得不承認少了一魂對他的影響沒有想象中那么輕。
小院外有人驚動了結界。
柏青霄眼眸恢復清明,他拿起外衣披在身上,推門走出去。“誰啊?”
“前輩!前輩您在里面?”明池在小院外喊著,“我來給您送靈石。”
柏青霄站在走廊里,聞,揮手收回小院外邊的禁制。
禁制一收,明池立馬跑過來,一路沖到他面前。手掌擦過腰間的芥子空間,已經捧著一袋子靈石遞過來。
“前輩!您前幾天不在家,我找不著您。為了避免心魔誓起效,我在外邊蹲了好些天。”
“沒想到您在家!”
柏青霄拿過那袋靈石,在手里拋著玩,“嗯?”他后知后覺,“你在這等了幾天?”
“七天,整整七天了!”明池算了算,“明日是決賽。”
決賽?
決賽!
柏青霄面色一變,“糟了!”睡過頭了,他還得去參賽來著!
他往外快步走去,走著走著忽然又返回來,問明池,“明日決賽?”
明池肯定道,“明日決賽。”
柏青霄瞬間松了口氣,“那沒事,沒有錯過比賽,太好了。”他該感謝組別越高,給的煉制時間越長,以至于他睡了七天也沒錯過決賽。
“可是前輩,您前面都沒有參賽。”明池問,“不能進入決賽了。您是說沒有錯過觀看比賽嗎?”
柏青霄瞥他一眼,反問道,“你得了第幾?”
明池眼睛一亮,瞬息又掩蓋了下去,用十分淡然的語氣掩蓋著驕傲,“筑基組第一名,我已經是低階丹師了。”
“甚好。”柏青霄隨口夸道,“靈石已經還了,咱們兩清,你走吧。”
明池點點頭,退后兩步,忽然噗通一聲朝柏青霄雙膝跪下。
“你這是做什么!”柏青霄被他無端下跪的做法嚇了一大跳,肩上披著的外衣掉在地上。
卻見明池一板一眼道,“前輩,”他看了柏青霄一眼,“晚輩明池,今年15歲,男,父母雙亡,如今筑基中期,水木雙靈根,初階丹師……”
他面無表情念了一長串,最后來了一句,“晚輩誠心想拜您為師。”
柏青霄道,“你想拜就能拜啊?”
明池不吭聲了。
柏青霄好笑,他彎下腰,抬手指著自己,“你知道我姓甚名誰嗎?”
明池搖頭。
“你知道我修為幾何嗎?”
明池搖頭,他只能感覺到對方比他修為高深。
“你知道我哪門哪派嗎?”
明池搖頭。
“那你還敢拜我為師。”柏青霄覺得很好笑,他直起腰,沒由來想起當初裴庚也是這么魯莽。
只是到底不一樣,裴庚先入為主以為他是劍修來著。
柏青霄逗他,“要是我其實是個壞人、其實是個魔修偽裝,怎么辦?”
明池正兒八經道,“弟子愿追隨師尊。”
這是一條路走到黑啊。
“叫什么師尊,誰是你師尊?”柏青霄挑眉,他摸了摸下巴,“說說,怎么忽然想拜我為師?你說的好了,我可以考慮考慮。”
明池抬眼看他,躊躇一二。
“說!”柏青霄想,夸他有那么難嗎?隨便說點什么世外高人、修為高深之類的,反正把他夸高興了,他也不是不能考慮。
明池道,“看眼緣。”
“說人話。”
明池耿直道,“您長得比那些糟老頭子好看,又有氣度,又闊綽,一看就是大門派里出來的。跟您不虧。”
柏青霄有點氣,“你拿我跟那些糟老頭子比?”
明池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我……”
“好了。”柏青霄示意他別說話,問,“你身上的女裝怎么回事?幾天了也沒見你換,這是什么怪癖!”
明池漲紅了臉,“晚輩囊中羞澀,這衣服……還是‘借’來的。”
“跟誰借?”
“尸體。”
“那日追著你的人是誰?”
明池訥訥道,“他們見我穿著這衣服,以為我先侮辱后殺了這衣服的主人,是個變態,所以才……”
柏青霄懂了,一時無以對,甚至覺得這場景有幾分熟悉。
半晌,他抬手,隔空攏在少年頭上。“閉眼,我看看你天資如何。”
明池惴惴不安地閉上了眼。
靈力順著經脈潛行,一路落到丹田處,凝練的靈氣積累在丹田處,水靈根與木靈根安安靜靜待著。
柏青霄收回了手,“稀奇,你竟是個偽雙靈根。”
偽靈根一般來說藏得都挺深,譬如像明池這種,他的水靈根乍看與其他人別無二致,其實還是有區別的。
畢竟偽靈根大多是畸形的靈根,完全可以洗去。
明池眼睛一亮,激動地拉住柏青霄的衣角,“您看出來了!”
他果然沒有找錯人!
第55章 大賽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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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看不出來,他都不好意思做醫修了。柏青霄聞,奇怪看了他一眼,“我當然能看出來,你一個小小筑基,沒人告知,又是如何知道的?”
明池坦,“自引氣入體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不一樣了!可是、可是我找過好些人問,他們都看不出來有什么不同。”
“那還不錯。”柏青霄轉身往客廳走去,“你的確挺適合跟著我的。”
明池從地上起身,撿起柏青霄外套跟在后頭。
柏青霄推開一間房門,內里是個茶室,中間擺放著四四方方的茶桌,他自顧自在一側坐下來,剛伸出手。
明池極有眼色,動作飛快給他倒了盞茶,雙手遞過去,“弟子拜見師尊!”
柏青霄哼笑一聲,接過茶,卻沒喝,放到一邊。“誰答應做你師父了?慣會順桿子爬。”
“師尊若沒那個意思,也不會與我說那么多。早把弟子趕出門去了。”明池不卑不亢。
柏青霄倒是很滿意明池。
畢竟柏青霄的確想過再收一個弟子傳承醫術。所謂好事成雙,以后裴庚有個師弟也不算寂寞。
然有些事總歸還得先說。
柏青霄開門見山,“我先說好,我是醫丹雙修,跟了我,你必須得學醫。而且,你這煉丹上瞎學的半吊子手法必須全棄了,重新學習。我還喜歡聽話省心的徒弟,但凡你敢違逆,懲罰只多不少。”
明池喜不自禁地起身,“求之不得!”
說罷立刻又把那杯被柏青霄嫌棄的茶水端回來,熱好了。端著起身繞到柏青霄面前,下跪,雙手奉上,“弟子明池,拜見師尊!”
柏青霄接過拜師茶,喝了一口。
明池虔誠地落下三拜。
柏青霄把茶杯放到一邊,取完明池一縷神識,與裴庚的放置在一起。打算日后回到神農谷再給二人補上長明燈。
這時他終于后知后覺想起一件事,“對了,明池,你上面還有個師兄。”
明池端坐在他邊上,聞眼睛都亮了,雀躍問,“師兄?”那他以后有事不便麻煩師尊,不就可以去請教那位師兄了嗎?
“對,但他是個劍修。”柏青霄略顯苦惱道。
明池不可置信,“劍修?”
“嗯,現在在蒼穹劍派呆著。”
明池震驚了,“蒼穹劍派!”修真界第一門派?!
柏青霄瞥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一驚一乍,這臉色他一時半會讀不懂了,好像又驚訝又興奮的樣子。他想了想,“你知道為師出身了嗎?”
明池搖搖頭,雙眼期待地看著柏青霄,等他解答。
柏青霄晃了晃食指,莞爾一笑,“不告訴你。”
明池:……
逗夠了小徒弟,柏青霄開始辦正事,他必須得把徒弟那歪到沒邊的煉丹給掰過來。
他先給了對方一些基礎的醫書和丹修書籍,囑咐他看,看完不懂再問。
明池的確比裴庚在醫修上有些天賦,他就在這小桌上盤腿看書,看的認認真真,甚至很有興趣。他看的很快,問的問題也直切要害。
柏青霄頭一回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做別人師父的感覺,一高興起來,指導的也很盡心。
除了基礎,其次就是那偽靈根的問題。
偽靈根越久越難解決。
而洗靈丹乃是珍貴的地階丹藥,有價無市。
明池十分擔憂,他坦自己就是為了給自己煉制洗靈丹,才會去煉丹。
柏青霄倒不覺得很難解決,“小問題,你面前不就有個現成的能煉洗靈丹的嗎?”
能煉洗靈丹,那豈不是……
“師尊竟是高階丹師!”明池很震驚,“可是材料……”
柏青霄對這滿眼欽佩十分受用,手一揮,笑道,“明日不就有現成的嗎?直接去拿來用就是了。”
很快,明池就知道他說的什么意思了。
決賽當天,人山人海。
高臺上一共十四個位置,因著只有十四人進入決賽,因此每個位置都寬敞了許多,也去除了隔板,一覽無余。
臺下嘈雜一邊,都在探討著‘第十三與第十四位修士’到底是誰。
能不參與比賽直接進入決賽,豈不就是丹修聯盟里的特階丹師?那可是能煉制出天階丹藥的丹修啊!眾人都想知道他們,更想與之打好關系。
大比分為筑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五個組別,選出前三,按理有十五位修士。
可在昨日,大乘期丹修比賽取消了,緣由是沒有一位大乘期丹修過來比賽。
眾人一點都不意外。
參加丹修大比無非兩個理由,一來能在同行中得到名氣,二來進了各組別前三就能得到豐厚的靈石。進入決賽前三更有高階靈物可以隨意挑選,參加不虧。
可對大乘修士來說,這些身外物早沒了意思。
最簡單的例子,柏青霄的二師姐青歡,就鐵定不會為了二者來參加這比賽。
前十二位修士已經紛紛到來。
明池終于換回正常的男裝,站在最邊上,開始在臺下搜索師尊的影子。筑基期哪怕前三名,在這種大能‘打架’的場面也就是個充數的。
他也無心去爭什么第一第二,一心惦記著師尊出門前說的,讓他好好借這個機會練習,放開手了煉。
昨晚,柏青霄如是說,“反正材料不是你出的,不心疼!趁機練手才是真。”
只是師尊這會兒怎么不來了呢?難道是又睡過頭了?
“來了來了!”
“是那位特階丹師!”
一陣喧囂,明池抬眼跟著那聲音看去。
半空一位化神修士飛來,看不清面孔,只那一身紅衣張揚至極。
她凌空跳下,落到空下的兩個位置前。眼型狹長,掃過臺下眾人,鼻孔朝天,冷哼一聲,轉身朝盟主鐘老打了個招呼。
鐘老微微頷首一笑。
眾人都在猜測這化神丹修與丹修聯盟盟主鐘老的關系。此時有人說話了,“我認得這位前輩,她不就是那盟主親女?”
眾人一震,紛紛想起是有那么一回事。
盟主似乎的確有個女兒,只是這女兒什么時候這么大了,還成了特階丹師。
人群中,有個面白無須的男人在奮筆疾書,力求飛快畫出這盟主女兒的畫像。畫像右邊標下一個小字:靈毓仙子。
快開始了,還有一位特階丹師沒到。
眼看撞鐘即將敲響。
“那人是不來了吧?”
“難道是有人棄權,而特階丹師其實早來了?”
“你傻吧?臺上的人前幾天比賽分明全見過啊。”
眾說紛壇。
臺上,鐘靈毓翻了個白眼,嘟嘟囔囔著,“定然是那家伙。”
半空一人縮地成寸,身形極快,在風中落下殘影。無聲無息出現在最后一個位置上。他一身青衣,皮相清雋,修為不過元嬰,位置卻在最前。
明池本在看師尊怎么還沒來,見臺下忽然沸騰起來,亂糟糟一片。他便順著那聲音往最右邊看了一眼,這一眼就愣住了。
在前列一群‘糟老頭子’的對比下,這兩個年輕的特階丹師可謂鶴立雞群。
柏青霄朝盟主鐘老打了個招呼,鐘老笑著點頭,笑成個和藹的小老頭。
柏青霄便轉身,與眾人一同等著比試開始。
鐘靈毓罵罵咧咧,“柏青霄,我就知道是你!”
柏青霄眨眨眼,無辜一笑。他朝鐘靈毓拱手,面相溫和,然而說的話還是那么氣人,“鐘前輩,這次比賽,再次承讓了。”
“你!”鐘靈毓被他這態度氣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比試還沒開始,這家伙已經囂張到把冠軍視為囊中之物了!
“上次比試,是我失誤。”鐘靈毓放下狠話,“這次定要你見見姑奶奶的厲害!”
臺上臺下俱被兩人對話一驚。
“那就是神農谷的柏青霄?原來長這個樣子。”
“看他身上的衣服,青衣白紋,是神農谷的弟子服!”
“區區一個元嬰,就能越過那么多人成為特階丹師,到底是真是假?”
……
七嘴八舌的聲音,被撞鐘聲瞬間沖的七零八落。
比賽開始,眾人先是開始挑選材料。
柏青霄來來回回跑了三趟,十分不客氣地把一堆材料往自己那里搬。
臺上的人忙忙碌碌,臺下的人因為太無聊,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開始聊了起來。
“搬那么多,他練的完嗎?”
“我差點以為比的是煉丹數量了。”
“果然傳說都是假的吧,這么多材料得炸爐多少次?”
“哈哈哈……他可不就是炸爐出了名嗎?”
……
談笑聲吹過,修士都五感敏銳,可臺上的人愣是視線都不移一分,只做自己的事情。柏青霄管下面的人怎么說,他搬完后開始尋思煉制什么丹藥。
其實他還沒想好。
小徒弟需要洗靈丹,這個不難,材料都有。
沈君越說過請他幫忙煉制融靈丹。柏青霄想著,從芥子空間拿出一扎安魂草放邊上。
那么,還有什么來著?
他想著想著,突發奇想。
于是興致勃勃把把洗靈丹需要的材料擺在身體旁邊,開始起火。
這時,有個化神修士帶著選好的材料從他背后路過,一雙吊梢眼隱晦地左右觀望,他從鐘靈毓背后路過,從最右往左邊走,最終繞回到自己位置上。
空氣里有一陣淡淡的焦味,柏青霄瞄了一眼自己的放在旁邊的材料。這一眼下去,他怒了。
沖突就在一瞬間。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見柏青霄起身,抓起他和鐘靈毓的材料丟在鐘老面前。
鐘靈毓大驚:“喂!你搶我材料去哪!”
下一瞬,柏青霄一腳踹倒了某位化神修士的爐子。
第56章 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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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爐子已經起了火,滾燙的很。
臺下眾人紛紛閃躲,然而爐子的火星沒有飛出去,而是被在空中顯現的結界攔住了。
明池大驚,喊了一聲,“師尊!”
柏青霄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眸色沉沉,要生生活剝了人的模樣。直看得明池心驚肉跳,忽然覺得自己新拜的這位師尊,似乎并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那么好脾氣。
柏青霄很快回了神,他收斂了稍許,沖小徒弟彎了彎眼,“沒事。”
為了避免煉丹發生的炸爐殃及觀眾,臺上有一層禁制。
然而哪怕這樣,也是怨聲載道。
那化神修士站起來,直跳腳,吊梢眼赫然睜大,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柏青霄!你發什么瘋!”
說罷就要動手,論修為,他不怕這柏青霄,甚至十分有信心能在短時間制服對方。
他極快地召起滿地土刺要把柏青霄刺成肉串。
然而那土刺才剛剛冒尖……
一聲呵斥制住了場上所有的蠢蠢欲動。
“夠了!”盟主喝道,大乘期修士的威壓釋放出去,讓人毫無反手之力。
被尤其針對的化神修士倒退兩步,捂住胸口,他心中惶惶。
這化神修士名喚朱裘,參加過丹修比賽不止一年了,上回他就是用這個法子贏得了元嬰組第一。
這次他胃口大開,想著既然這么多年無人能認出來,不妨再大膽一點。大比第一與組別第一終究不同,帶來的可不止有那幾樣獎勵,還有名氣!
不,一個小小元嬰而已,絕不可能看得透。
朱裘勉力支撐著身軀,咬牙倒打一耙,“鐘老,您這是徇私!哪怕是特階丹師,他擾亂比賽,按例當取消比賽資格!”
鐘老蹙眉,仍舊老神在在坐在原位上,“柏青霄,此舉何意?”
柏青霄指了指最中央的放著無數材料的臺子,又依次指著自己的位置,鐘靈毓的位置、一路到這化神修士自己的位置上。
“我發什么瘋,前輩您該清楚。”柏青霄對朱裘冷笑道,“都用上百草霜了,看來這次比賽對您很重要。”
他的每一個敬稱,都像一個諷刺。
“百草霜!”
眾人驚呼著。
都是丹修,誰不懂其間含義呢?這可是一種很不受人待見的材料,屬性霸道狂暴,這毒草若用來煉丹,煉丹失敗率極高——不管用什么配比與它一同煉丹。
哪怕不論這個,這也是一味讓人腸穿肚爛的劇毒。
“你誣蔑我!”朱裘見事情敗露,氣急敗壞,就想殺人滅口,免得柏青霄再說下去。他剛想動手,奈何卻被卻被盟主鐘老鎖定,威壓沉沉壓在他頭上。
他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鐘老盯著剛剛柏青霄丟到他面前的兩份材料,若有所思。
他抬起頭,“柏青霄,你說里面有百草霜?”
“你在胡說什么!明明什么都沒有!”鐘靈毓已經翻看完,神色難看站在盟主鐘老旁邊,因為其中一分材料正是她的。若是這樣,連她都沒有察覺。
“別懷疑。”柏青霄倒像剛剛那一踹已經把所有怒氣散了出去,如今面上平靜的很,他聳肩,“這百草霜分明和七星靈土一起混著磨成粉,七星靈土什么作用不用我說了吧?”
七星靈土是一種比較奇特的材料,它在自然界里通常無形無色無味,肉眼完全看不到。
只有遇水則會顯現出正常泥土的模樣。
嘩然間,那化神修士見無法阻止柏青霄說下去,又被識破。瞬息拿出一張空間符就想跑,誰想幾位長老在柏青霄話音剛落時,就上前押住此人。
此刻用水一沖,兩份材料上都出現了斑斑點點的橙色,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其余被朱裘‘路過’的修士,滿臉驚駭,也回頭紛紛用水沖自己的材料。果不其然,全被撒了百草霜。
鐘老冷聲道,“把此人押下去。”
那人見逃跑無望,掙扎不休,嘴里還在罵著。
“柏青霄!你以為你算老幾!”
“一個黃毛小子,也敢算得上什么特階丹師,你是做上門女婿做來的特階丹師吧!”
“你……唔唔唔!”一位長老嫌他聒噪,直接封口術,拉了下去。
如此惡劣之人,甭說取消一個比賽資格,就連丹修聯盟的身份也會被一同取消。往后成為丹修里被唾棄的存在。
盟主鐘老給柏青霄道了謝,表明比賽后奉上謝禮。
然后朗聲宣布比賽繼續。
說是比賽繼續,耐不住臺下觀眾無聊,討論聲涌成一片,都在說著剛剛那個事。
一個化神丹修竟做出這種事,可謂百年難得一見的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話題兜兜轉轉,不知為何轉去‘怎么只有柏青霄發現蹊蹺’的問題來。
有人說,“他可是特階丹師啊,又是神農谷的醫修,發現也不奇怪。”
“那前面諸多化神修士莫不是眼瞎了?多半是沒來得及說,他剛急著說,是想搶功吧?你沒看鐘老說給他送謝禮嗎?”
于是一時又爭辯起來。
雖說柏青霄此人出了名的天才,可一個區區元嬰期,年齡又如此年輕,誰見了都忍不住懷疑他那特階丹師的身份分量。
忍不住嫉妒,也就忍不住輕視:一個兩百歲尚且不夠的年輕修士,再怎么天才,怎么可能越過前面的諸位大能,騎到各高階丹師頭上,做了特階丹師?
果然是盟主徇私吧?
至于為什么徇私?嘿,他不有個貌美的女兒嗎?
這小插曲一鬧,比賽的時間自然少了。
有些丹修已經著急忙慌地開始重新找材料。
柏青霄慢吞吞走回去,虛著眼。他把沾了百草霜的材料全扔了。
想起剛剛自己的無法控制的暴脾氣,郁悶不已。
他后悔了。
后悔只是踹了丹爐,沒踹那人一腳。
比賽煉制出來的丹藥,依照丹修的選擇,可以自行帶走,也可以參與每年丹修大比后的丹藥拍賣賽。
柏青霄是準備煉洗靈丹給自己小徒弟吃的,還有沈君越的融靈丹。
那歹毒修士下的百草霜,若導致煉丹失敗就算了,若是恰巧煉成了又沒發現呢?這要為一己私利害了多少人?
而且他材料有限,這還沒開始先浪費了一份材料。柏青霄皺著眉思索,悶悶不樂。
離他三米遠,鐘靈毓喊了他一聲。
“喂!”
柏青霄側眼看她。
鐘靈毓坦,“謝了啊!”
柏青霄想了想,沖她一笑,勾了勾手指,“就口頭道謝有什么用,我問你。你那有沒有洗骨花?”
“哈?”
“我也不要多的,一株就行。”柏青霄晃著食指,“有沒有?”
“你當我傻嗎?”鐘靈毓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看他,“就算有,可你是我對手。柏青霄,我憑什么給你?”
幾秒后,柏青霄拿著比原來更好的洗骨花,樂滋滋掏出自己的新買的紫砂爐開始煉丹。
紫砂爐見風就長,落在身前,約莫一米多高。
鐘靈毓又氣又急,撓了半天的頭,不思其解。
嗚嗚嗚,她真的傻啊!
柏青霄那眼睛一垂,難過的臉色一擺。她簡直就是不受控制地想哄好看的男人開心。
她真的有病吧!
決賽給的煉丹時間是整整二十四時辰。
臺上的人爭分奪秒。
臺下的人無聊地打著哈欠,有的已經轉頭回去,打算明日再來觀看。
人群中有一位面白無須的男子,他帶著書生帽,一身書生氣。位置自始至終不曾動過,一直在奮筆疾書,起先是把鐘靈毓的模樣畫下來,打算帶回去。
后來發現那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許久的柏青霄難得出現,他畫完一身紅衣眉目張揚艷麗的鐘靈毓,換了一頁,又開始描起柏青霄來。
面前的紙張浮在半空,筆尖沾了墨,輕輕落在上好的宣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一位男修的形象。
畫中人一身青衣寬袖,眉目清雋,雙鬢束起,眼中含笑,正看著畫外。
男子畫的很認真,也很仔細,時不時抬頭觀查。
這獨一份的模樣在臺下該是顯眼的,卻又沒那么顯眼,因為此人特意尋了個角落蹲著。
可再隱蔽,裴庚從空中飛過的時候往下一看,那人簡直像夜里的燈籠般亮眼。尤其是他身前的畫像,豈不正是師尊的模樣?
裴庚飛到一半,繞了個圈,悄悄跟到那男子身邊。眼睛發亮地看著那畫像,開始琢磨著怎么明搶過來。
這也畫的太像了點。
他想拿回去掛床頭!不,就掛在修煉打坐對面的墻上,睜眼看閉眼看天天看。
那男子還不知道自己被只鳥盯上了。
“不愧是靈毓仙子,風流韻事從未少過。”他嘀嘀咕咕,“前腳才與幾位真人好著,扭頭又和這柏青霄好上了。但光看相貌,這柏青霄也不遜于其他幾位真人啊。”
裴庚:?
男子在畫卷右下角落下柏青霄的名。
他摸摸下巴,盯著這剛完成的畫,“倒也沒想過這柏青霄長得一副好皮相,若早些露面,仙君榜總該有他一份。不對,現在補也不晚。”
他從懷里拿出一本書,嘩啦啦翻著,“總不能讓人說我們客棧消息居然延后。”
裴庚有些好奇這家伙說的什么東西。
只見那男子把書本翻到某一頁,最高頂一行大字:美人榜。下面跟著一堆裴庚并不熟悉的名字。
裴庚一怔,為修士與凡人居然有相同的八卦屬性感到驚訝。
修真界還有這種東西?
男子又翻了幾頁,翻到跟剛剛那一頁十分相似的一面,只是那面最高頂三個大字:仙君榜。
男子十分仔細地在旁邊空白處寫下‘柏青霄’三字,他寫完,筆尖開始牽引著那個名字往仙君榜去。
令裴庚震驚的是,那落在紙面上的字,居然真的能被男子筆尖隨意拖動。
甚至當男子把名字拖入仙君榜內兩行名字中間時,下面的名字會隨著這個名字的‘插隊’而往下挪一個位置。
修士當真是無奇不有!
男子說,“這絕色,如何也當得修真界仙君榜的前十名了。不如就先放到第十名,回去再調整。”
“放到第一位。”一抹男聲在他耳邊幽幽響起。
第57章 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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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在說話!”男子抬起頭,張望四周,沒有人。
他頭頂的裴庚還在撲騰著翅膀。
男子低下頭,“肯定是我聽錯了。還是暫且放到仙君榜第十位吧……哎呀!什么東西!”
他抬起頭,正和一雙溢滿怒氣的小黑眼對上。
裴庚氣的抬腳抓了把他的臉,在男子臉上落下一道痕跡。
“哎呀我去!該死的鳥!”那男子被傷,捂著臉氣急,把筆一收,就要去捉裴庚。
誰想到不過一只還沒拳頭大的小紅鳥,動作靈活,不僅能在他雙手間躲來躲去,甚至還能趁其不意,一抓一個準。
脖頸、手臂、臉頰……
皮膚諸多細碎傷痕的男子徹底怒了,追著那該死的鳥瘋狂地打。
他就不信他奈何不了一只鳥!
臺下忽然熱鬧起來。
柏青霄看著丹火,抽空好奇地往臺下一看。
正見著臺下眾人讓出一片空地,抱臂看戲。
空地上,一只再熟悉不過的小紅鳥追著一個男人瘋狂地又啄又抓又噴火,那男子火燒屁股,在臺下狼狽不堪地跑來跑去。
“大爺!大爺我錯了!大爺你放過我!”那男子抱頭亂竄,一路哭嚎。
柏青霄:……
他還聽見臺下看戲的人道。
“這人也太可憐了吧,被自己的靈寵追著跑。你們不去幫忙?”
“幫什么忙,一只小靈寵罷了。手一抓就沒命,弱得很,那男人估計就喜歡這樣玩。咱們就別多管閑事了。”
“嗤!這年頭當真什么人都有。養雞的養狗的養兔子的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養鳥還喜歡被鳥虐。”
反正沒有一個能看出裴庚是修士,也沒人相信那足有金丹期的男子會真的被一只靈鳥給欺負成這樣。
此時,男子只想哀嚎:他是真的打不過那只王八鳥啊!
這家伙會噴火!
奇怪的火連法器都會燒得一干二凈,沾上還不能用水滅。火勢大小似乎還能被這鳥控制在一定范圍。
修為壓制無效。
用法器會三兩下被火融了。
被會噴火的裴庚一路追殺到上躥下跳了一整天的男子放棄了掙扎,但他耳尖,聽到議論聲,立刻大吼道,“這鳥不是我的!你們誰要就幫我宰了它!獸丹歸你們!”
這聲一出,果然有好幾個人立時想要出手。
柏青霄皺眉,隔空喊了一聲,“回來!”
裴庚聞聲,快樂地撲騰著翅膀沖他飛來,飛到一半想起什么,氣的又回去抓了那男子兩把,順帶抓走了那本什么仙君榜。
眾人未免有些遺憾地見他叼著一本書落在柏青霄肩上。
一枚金丹期的靈獸,能在賽場上堂而皇之出現,果真是有主的吧?
裴庚把書往柏青霄面前的丹火里丟去,丹火迅猛,很快吞沒了那本書,燒得一干二凈了。
亂排的榜,有眼無珠,不要也罷。
裴庚暗自腹誹,扭過頭慢吞吞梳理著自己的羽毛,抖了抖,渾身漲成一只紅毛球。
而那男子大概以為柏青霄發現了自己的行徑,才讓作為靈寵的裴庚跑去搶書,吭都不敢吭聲。藏進人群里,很快就不見了。
“你怎么跟來的?”柏青霄問。
裴庚沒吭聲,懶洋洋地抬腳梳著毛,假裝自己真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幼鳥。
“也罷。”柏青霄深知這家伙有多么粘人,不再追究。
他一掌攏住小紅鳥,抬手把它抓到面前,“幫我噴點火,不需要多,一點就行。”
“噗——”
一點鳳火從尖細的鳥喙中噴出,落到丹火上。丹火顏色肉眼可見變得深紅近金,熱氣撲面而來。
濃烈的鳳火燒著那紫爐,把爐子燒得滾燙,熱氣從鼎上噴涌而出。
柏青霄盤腿而坐,調動靈力,隔著爐身極有耐心地維持著靈力的循環,把它們一一引入正中的盤子,里頭已現出些微丹藥的雛形。
這還是他頭一回用鳳火煉丹,配合諸多高階材料,也不知他的設想能否實現。
裴庚抖了抖身上的毛,陡然發現一道毫不遮掩的視線。他偏頭看去,發現是臺上最角落邊上的一個修士。
修為不過筑基的少年郎,一身熟悉的青衣,年齡看著比他少上幾歲,面若春曉之花,正好奇地看著這邊,視線里并沒有惡意。
可神農谷的弟子服,怎會穿到那人身上?
裴庚穿過柏青霄的舊衣服,因而最是清楚神農谷弟子服的規制,此刻他心上浮現些許不悅。
但轉頭想想,可能就像那江緋月緋星一般,是哪位師伯的弟子過來參賽也并非沒有無可能。
又或許是師尊和那人遇上過,然后出于什么緣由送了套衣服給那人。
又或許……
總歸不可能是師尊又收了個徒弟,把自己的舊衣服給了他。
呵,不可能的。
他否認著心里的猜測。可即便是這樣想,這樣告訴自己了。他心中分明清楚怎樣的猜測最接近事實。
裴庚一雙圓溜溜的小黑眼依舊緊緊盯著那人,在心頭的不悅幾乎化為實形。
真礙眼,那人真礙眼。
想殺了他。
黑亮的眼瞳深處生起一簇火焰,明明是灼熱的代表,此刻卻顯得如此冰冷。
那就殺了他吧。裴庚心底有個聲音在誘惑著。
明池被師尊肩上那靈鳥的視線嚇得面無血色。
金丹修士的威壓全沖他一個人而來,死死壓在背上。
明池聽見自己嘴里牙齒咬緊的咯咯聲,靈力在四肢百骸里沖撞。他終于扛不住,捂唇咳出一口血來。
面前的丹爐失了控制,靈氣在爐內瘋狂亂竄。
巨大的炸爐聲成為比賽開始至今的第一次失敗聲。
裴庚見那人虛弱倒地,有人察覺到了這股怪異,扶起他問是否被哪位修士針對了。
大賽明令禁止各種擾亂比賽的作為,若叫人知道了,下場與剛剛的化神修士同樣。
可明池只是搖搖頭,抿著帶血的唇,什么都沒說。
什么都沒說,那就更是確認了。
裴庚收回視線,心底的火氣不僅沒消,反而越是高漲。他漆黑的眼里陡然起了艷麗的火色,洶涌澎湃地要燒盡一切。
那個人,必須死!
“小七,你怎么了?”柏青霄察覺到裴庚情緒的不對,睜開眼。
他此時尚沒有多余的心力注意太遠的地方,自然也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兩個徒弟打從照面,裴庚就下了狠手。
裴庚回了神,一腔陰暗的心思消了干凈。他最知柏青霄喜歡什么樣的徒弟,乖巧的,聽話的,貼心的。
最好是與柏青霄本人一般溫柔開朗。
而他實在也偽裝的很好,至少從拜師來,除了剛開始他還不熟悉柏青霄,暴露了些許本性,柏青霄對他的行舉止表現過不悅。
其后,柏青霄分明都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
裴庚啾啾叫了兩聲,表明無事發生,他蹭了蹭柏青霄側臉,一副柔軟無害的模樣。
柏青霄笑道,“這么活潑啊?時間可能還長,你要不要自己出去逛逛?”
裴庚拒絕了他這個建議,堅決守在他身邊,就像守著自己的珍寶。
本來閑的無聊,時間又長,他最后干脆在柏青霄肩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睡了幾個時辰,地上起了大風,本是黎明時分,此刻天邊一片烏云籠罩。
一點濕意沾到干燥溫暖的羽毛上。他被驚醒,睜眼看見柏青霄側臉晶瑩,許是消耗過大,滲出些微汗意。
柏青霄輕聲道,“小七,為師好像托大了。”
裴庚不解其意,柏青霄到底煉制了什么丹藥,好像很費勁的樣子。
柏青霄維持著雙掌給丹爐輸入靈氣的姿態,苦笑道,“等會別離開我太遠。咱們得逃命了。”
裴庚這回真的有點被柏青霄嚇到,他扭頭看看那丹爐,看看柏青霄,又扭頭去看臺下臺上的眾人,想判斷危險到底來自何方。
撞鐘聲一響,臺上所有人都準備好了煉制出來的丹藥,紛紛停下了手。
只除了一人。
鐘靈毓顯然十分滿意自己的成果,她站起身,見柏青霄在撞鐘聲響后竟還未完成。
這被她視為對手的人,現在卻讓她難以遏制心頭涌起的失望,她微蹙眉,“柏青霄,時間已到,你竟連最基本的煉丹時間都掌握不好。”
“這是認輸了吧?”
臺上臺下議論紛紛。
“果然那天階丹師的稱號是徒有其名吧?”
“真的相信一個區區元嬰能成為天階丹師的我宛如一個傻子。”
“傳聞不可信啊,看這實力,連個尋常丹修都算不上。”
……
就連盟主和諸位評判的長老都看向他。
鐘老朗聲道,“柏青霄,還不停手?”
他身旁一位長老趁機道,“時間已過,按規矩,哪怕他此刻停手,那也算不得了。”
柏青霄不是不想停手,他倒是巴不得停手。只是現在不得不勉力維持著靈力運轉而已。他清了清喉嚨,仍舊維持著煉丹的姿態,火爐一片滾燙。
“諸位,先在此說一聲抱歉了。”柏青霄以靈力帶著聲音傳向方圓百里,他朗聲道,“其實丹藥早已完成,只是我在等諸位煉完而已。”
“柏青霄你在胡說什么?”鐘靈毓剛要說話,“你連一顆完整的丹藥都煉不出來,怕不是在給自己找理……”
柏青霄打斷她的話,快速道,“這丹藥著實出乎意料。我暫且控制不住,一收手就有劫雷出現。又怕諸位來不及逃,所以才延續至今,特意告知。”
鐘老臉色一變,諸位長老顯然也想到了什么。
臺下一靜,不知從何處起,哄笑聲越來越大,竟是沒一個信的。
裴庚雖然不知何意,氣的在那里啾啾叫。若不是柏青霄攔著,他能飛過去噴出火把這些可惡的嘴臉全燒干凈。
第58章 仙丹【倒v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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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的丹藥與法器分為天地玄黃四階。理論上來說,的確存在一個超出四階之外的仙品。一旦出現,就像修士升級一般,會引起天雷降下。
然,也只是理論上這樣說而已。
上一次出現仙品的丹藥和法器,早不知多少年前了,聞所未聞。
沒人會信,沒人敢信。
臺上有位黑衣丹修早就看不過去柏青霄,“騙誰呢?就你?劫雷?哈哈哈!難道真有人能在兩天時間煉出一顆仙丹來嗎?胡謅也要有個限度吧。”
柏青霄瞥了他一眼,看向盟主鐘老,他額上冷汗涔涔,體內靈力全被這一顆仙丹耗費殆盡,“話已至此,鐘老替我作證。若是諸位有所損傷,可別要我賠醫藥費。”
天地良心,要不是怕被討債,他早跑了!
那黑袍丹修哈哈大笑,“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以為自己吹牛能上天吧?”
天邊一道驚雷閃過,嚇得眾人渾身一震。
那丹修臉色一變,但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居然真信了對方的話,還被一道小雷嚇住,正要找回場子,“什么鬼!哪來的雷?”
時間有限,柏青霄才不跟他廢話。他瞬息收回所有靈力,打開爐子,放出最中間那枚丹藥,揮袖收回整個爐子。
腳尖一點,左手抓著裴庚,右手拎起明池后領,人已經不見了。
半空中留下一顆漂浮著的渾圓金色丹藥,它光華流轉,燦然奪目。
一時間的確看不清品階。
鐘靈毓臉色一變,把自己爐子一收,立刻就跟著跑了。
居然真的有人信了,還跟著跑了。
那黑袍丹修掛不住臉,“盟主,此人妖惑眾,定要取消他的……”
就這幾句話的時間,烏云密布,黑壓壓一團壓在頭上,風卷著云咆哮。
大風刮得眾人衣袖翻飛。
臺上臺下,皆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感情上覺得不可能,理智上認為這天氣好像真的有點像劫雷。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鐘老抬手,隔空一探那丹藥,面色又驚又喜。
一道雷鳴,驚醒了他。
鐘老面上恢復了平靜。他朝眾人一拱手,“是真的。諸位快走吧,稍后再見。”說完人已經消失在丹藥面前。
大乘期修士的速度,連殘影都看不著。
他身后那幾位長老雖然面色有異,總歸還是相信自己盟主的,連忙也跟著跑不見了。
金色的丹藥璀璨奪目,平地無故起了大風。
轉眼已經走了十分之三四的人。
剩下的人多半是覺得柏青霄耍了什么把戲,比如引雷陣配上個風符,配上幾句話。等眾人跑完了,沒人知道實情,最后是真是假不就是他一張嘴說的嗎?
仙品丹藥?怎么可能?
可笑至極!
今日他們就要拆穿這小人的丑惡嘴臉,哪能任一個小小元嬰欺上瞞下,騎在眾人頭上。
剛剛那開口說話的黑袍丹修就是這么想的。
直到一道細針般的劫雷從天邊轟然落下,映著金光。巨大的聲響砸在地上,瞬息塵土飛揚,光芒奪目的雷光持續了一段時間。
帶出一聲狼狽的慘叫。
柏青霄跑的足夠遠,往回一看,已經出了劫雷范圍。
“呼!應該不會被波及了。”他輕飄飄落在山頭,把手中兩個小徒弟放開。
明池傻了眼,此刻跌坐在地,抱住柏青霄的小腿。因為太過驚人,他腦海尚未能理清,以至于嘴巴張張合合,只發出一串含糊又快速的音節。“那那那剛剛阿巴阿巴……?”
師尊真的煉出傳聞的仙品丹藥?
他這是拜了個什么大能啊?
柏青霄被他那傻樣逗笑,抱著肚子笑的肚疼,學他的模樣含含糊糊一陣,方才笑道,“明池?你要說什么來著?”
“師尊、剛剛那是……啊!”一團灼熱的火焰噴來,明池嚇得側身一滾,險險避開。
原處只留下一團灼熱氣息的焦黑。
柏青霄沒料到裴庚忽然出手,等反應過來那鳳火來自何處,雙掌一合,把兇巴巴沖著明池而去的小紅鳥困在掌中。
剛要問緣由,天邊一抹艷紅身影跟了過來,來勢洶洶,落地就是質問,把明池未問完的問題說出了口,“柏青霄,那當真是仙品丹藥?!你真的煉出了仙丹?”
柏青霄一瞧,這不熟人嗎?他眼里蕩著笑意,隨手拍了拍裴庚腦袋,示意他乖點,晚點再算賬。
便隨手把他放回自己肩上,“你若不信,跟過來做什么?不怕我是特地哄你出賽場?”
鐘靈毓吃了癟,正要回話,“你這人怎么能這么……!”
那處一道驚人的奪目雷光,轟隆隆的聲音壓在修士敏感的神經上,她被嚇得條件反射抬手擋光,瞬息忘了自己剛要說什么。
修士就沒有不對劫雷又驚又懼的。
畢竟每回提升修為,就得挨那么一回。而且隨著修為提升,劫雷只會越來越強越來越多。不少修士可不就是被活活劈死的。
逃也沒用,去哪跟哪,非得劈完才了事。
此處遠方初始落下的劫雷若細針大小,可若是仙品丹藥,往后的劫雷怕能漲到人那么大。
雷光尚且未過,山頭上又多了幾個身影。是隨之跟過來的盟主鐘老和長老,同鐘靈毓一般,落地先問柏青霄,眼神驚駭交加。
不敢信,不能不信。
哪怕鐘老當初也曾不信邪,親自下場監看柏青霄煉出天階丹藥,也是他親手把特階丹師的牌子給對方,那也頂多覺得后生可畏了些。
但也沒覺得畏到這么離譜啊!
跟著來的人都集中在幾人身后,大多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們站在一邊窩成一團,反倒柏青霄孤零零占據了另一邊,好像是什么格格不入的怪物。
可驚懼過后,眾人看柏青霄的眼神,又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熱情。
柏青霄方才拉起明池,讓他先吃了回元丹,一邊打坐休息。
此刻聞,一攤手,“喂喂喂,不要用這眼神看我,那只是個意外,算不上仙品丹藥。”
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頂多算個半個仙品吧,而且估計也挨不過劫雷。待會就被劈沒了。”
畢竟他用的材料也很普通,煉的也很隨意,成丹概率微乎及微。
此時他想起什么,把煉丹爐揮手放了出來。丹爐上殘存著濃厚的靈氣。
鐘老在此處修為最高,資歷地位也是最高。有他在這里坐鎮,其他人哪怕眼紅,此刻也不敢也不能對柏青霄做什么。
鐘老他向前一步,“這、這就是那個煉出了仙品丹藥的……?”
柏青霄拂袖把爐蓋掀開,濃郁的靈氣從山頭傾瀉而下,哪怕是些殘余物,可是和‘仙’字沾邊,就沒人不眼紅。
低階修士不少已經盤腿坐下,就著這靈氣入定。
柏青霄才不管那么多。爐中央空蕩蕩的,煉出的丹藥還在承受浩大的雷劫,雷光灑在他們臉上,光一片暗一片。
他從爐子中掏出另外三個小爐,回答了鐘老的問題,“是啊,我在個小店里淘來的。這爐子還挺奇異,里頭分了幾個小爐,我也是頭回用。”
“你!”鐘老顫著手,他一生都在追尋丹理之道,“莫非你真的做到了一爐同出幾種丹藥?”
“不可能!”他身旁的一個長老肯定道,“從未有人能夠做出同爐煉丹。”
“怎么不可能?他連仙丹都煉出來了?”鐘靈毓好笑道,“這人就是個怪物,在他身上什么不可能?”
怪物?柏青霄瞥她一眼,“那真是謝謝您的夸贊。”
他話不多,直接掀開爐蓋,一陣丹藥清香溢出。
柏青霄隨手逮住偷溜的裴庚,這家伙調皮得很,剛剛趁他不注意就不知想偷飛到哪去。柏青霄把小紅鳥塞回懷里。
三枚褐色的丹藥緩緩升起,靈氣淺淺覆在附近。
不少人都靠了過來,但不知礙于什么,沒敢靠近。鐘靈毓沒那么多顧慮,她大搖大擺走過來,在眾人期盼的眼神里抬手隔空探查。
“豁!不錯,都是地階上品。”她數著,“一枚洗靈丹,一枚融靈丹,還有一枚是什么?稀奇,我居然從沒見過。”
“你當然沒見過,邊角料做的。”柏青霄收起洗靈丹和融靈丹,“就為了它,我差點爐都給炸了。”
鐘靈毓哼笑一聲,“那么多年了,你那愛煉各種奇奇怪怪丹藥的癖好還沒改啊?”
那么多年。
這種面對熟人獨有的親近口吻讓裴庚皺緊臉,心里涌現出不悅,水流一樣把他裹緊。
他忽然發現,除了他早已見過的師門的人。柏青霄還經歷過很多歲月,有很多的朋友,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而他能分享到的柏青霄,似乎永遠只能是一部分、一小塊、一小片。
可他只想獨占。
“你懂什么?這叫實踐出真知,哪天說不定我就煉出什么極品來。”
剩余一枚丹藥緩緩從半空落在柏青霄手里,柏青霄十分開心,“我可以給它取個名,依它能令人吐真的作用。就叫真丹罷。”
鐘靈毓警惕問,“能作用于最高多少修為的修士?”
柏青霄看了化神期的她一眼,笑了,“化神。”
兩人互相埋汰了一會兒。
是那種好友間互相的玩笑和打鬧。
裴庚在一旁越聽越難受,炸成一團球,氣鼓鼓地立在肩上,抬腳順了順身上的細毛,頭上的翎毛彎彎似鉤。
不高興。
想把師尊關起來。
想他只和我一人說話。
沉默許久的鐘老插話了,“那丹爐幾階?”
“地階法器,要嗎?”柏青霄一聽就知道鐘老對這爐子好奇上了。
同樣,不少修士都看上他的爐子。
說不定就是這爐子奇特呢?畢竟,柏青霄不過是個元嬰修士啊。
不少被打臉的修士都這樣找理由安慰自己,他們看丹爐的目光越發灼熱。
柏青霄時刻不忘賺靈石,他一看就知道今日這爐子留不住了。干脆揚聲道,“來來來!就著劫雷還有一會兒,拍賣個地階上品法器!買一送四、咳,送三個小爐!”
好險!嘴太快。柏青霄暗想,差點把新收的小徒弟也給賣了。
“這可是能煉出半個仙丹的丹爐哦,欲購從速,價高者得。”柏青霄第三次逮住想要悄咪咪飛走不知去做什么壞事的裴庚,往懷里一塞,笑瞇瞇道。
第59章 龍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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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霄就地熱熱鬧鬧賣起了爐子。
現場報價踴躍一片, 哪怕是鐘老,都忍不住那誘惑。
丹修終其一生,誰不想手里煉出一枚仙丹呢?半顆也好啊!
“柏青霄!”狼狽的黑袍修士終于趕來, 一臉氣急敗壞,他法衣破損,身上還帶著劫雷的暴戾之氣。
眾人見他來者不善, 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正是方才在大比上笑柏青霄吹牛上天那一位。
“你竟故意把劫雷引到大賽上, 居心叵測!”黑袍修士罵道,“故意擾亂賽場, 害的不少人受傷!”
他話音剛落,原本在賽場上不信的修士都跟了過來, 一個個霜打的茄子一樣, 狼狽不已。顯然早已受過劫雷的教訓,面上如出一轍的憤怒。
找茬的?柏青霄狹長的眼睛瞇起,笑的像彎月, 眼角向下,一派無辜,“諸位, 我不是事先說過了會有劫雷嗎?鐘老可以替我作證, 你們損耗可不能賴我。”
鐘老沉下臉,審視著那些人。
不少修士紛紛縮了頭。柏青霄也就罷了,鐘老可是大乘修士啊,誰敢犯他面前?
可黑袍修士不管,他惱道,“柏青霄!你敢不敢答, 劫雷是不是你引來的!是不是你害的我受傷!”
這人好煩。他嘆了口氣, “是我引來的, 你想怎么樣?!”
大不了打一頓唄?打不過就跑。
黑袍修士滿臉兇惡,他摸過腰間的芥子法器。
眾人都以為他要拿出法器干架,屏息以待。不少低階修士更是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明池從打坐里睜眼,他傷口好了七七八八,更是由衷敬佩師尊的厲害。此刻他爬起身,緊張地看著背對著他的青色身影。
那身影站姿算不上筆挺,透著股慵懶的氣息,又給一種如沐春風的清冽。
哪怕是在疑似撕破臉皮快要打起來的情況下。眾人圍著他,面前的黑袍修士更不像會善罷甘休,柏青霄依舊這般面不改色。
只見那黑袍修士拂過腰間的芥子法器,雙手托住兩袋靈石,氣勢囂張,“所以!作為補償,你那丹爐該賣給老子!”
柏青霄:……
眾人:???
黑袍修士臉上掛不住,聲若洪鐘,“不夠嗎?不夠我還可以加!你的丹爐,我要了!”
寂靜,死水一般的寂靜。
很快,那‘死水’立時沸騰起來。反應最激烈的還要數跟在黑袍修士后面那些人。
那些人還以為黑袍修士帶他們干架,誰想到來一個背刺。
“憑什么!我也受傷了的!”
“柏青霄,你不能賣給他,說好價高者得!”
現場立時又哄鬧起來。
對劍修來說,手中的劍比命還重要。
對丹修來說,人生巔峰不就是煉出一爐仙丹,而爐子可謂是手足兄弟。
風暴中心的柏青霄嘴角揚起笑,他揚聲道,“價高者得!價高者得!”
那半顆仙丹最終還是撐不過劫雷,在眾目睽睽之下煙消云散。大比賽場被劈的干凈,只留下一地還未消散的靈氣。
他們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柏青霄以比買來時多了百倍的價錢把紫爐賣了出去,抱著新來的靈石喜不自禁,已經關心不到其他了。
眾人烏泱泱圍著他,都爭相想和這修真界冉冉升起的星星打好交道。
明池在外圍擠了半天才靠近。伸長手喊道,“師尊!師尊!”
柏青霄沒有回頭,他肩上的小紅鳥倒是目光如炬,刷的一下扭過頭,一張鳥臉深沉地看著他。
明池被這詭異的鳥嚇出一背的冷汗。
在修真界摸滾打爬許久,他自然知道那一眼代表的是什么。于是十分有眼色地扭頭就走,打算尋空再和師尊好好說說那只靈鳥對他的惡意。
裴庚歪頭,見柏青霄此時終于沒空顧他,開心不已。第四次展翅,想偷偷溜去解決了那個小子。
敢喊師尊?‘師尊’也是你叫的?
誰想到柏青霄背后好像生了眼睛,明明和不少湊過來的丹修談笑,抬手一撈,十分自然把想偷溜的裴庚逮住,塞回了懷里。
裴庚:……
算了,遲早解決了那個小子。裴庚從交叉衣領間躥出個腦袋,氣鼓鼓地想著。
百年一次的丹修聯盟大比最終以一顆仙丹的隕落作為落幕。
柏青霄毫無懸念拔得頭籌,沒人能提出質疑。
這還是他們見著的,活生生地能煉制出仙品丹藥的人。哪怕只是半顆,還在劫雷下消了干凈。但無疑給了他們希望,仙丹不僅僅只是傳說。
柏青霄本是沖著靈寵來的。
然而等鐘老把獎品擺出來,他面上的期待一頓,退后三步,身體力行表達了嫌棄。
他討厭一切沒骨頭的蟲子,那種軟綿綿的手感能嚇得他寒毛直立。
包括但不限于它們蛻變后的形態。
黑白相間的蝶翼翻飛,輕輕落在鐘靈毓指尖。
這無相蝶最后被鐘靈毓收為靈寵,她見柏青霄那躲得老遠的距離,嗤笑道,“膽小鬼。”
柏青霄才不理她。
他選擇了一棵極品草藥,那是靈元大陸上消失已久的龍息草。
在眾人艷羨的視線下,他眸色微沉,緩緩問道,“請問,方便告知這草是從哪尋來的?”
龍息草出沒在龍族常駐的地方。
靈元大陸早就沒有神獸了。
若是能尋到一片龍鱗。柏青霄想,青歡的丹府破裂的問題未必不能解決。
鐘老摸了兩把花白的胡子,沉吟著,如實告知,“深海秘境。”
柏青霄瞳孔一縮。
耳邊響起周遭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如潮水涌來,要撲一身,臨近卻又風一樣散了干凈,什么都聽不到了。
往常隨意一個秘境讓人趨之若鶩。
而這深海秘境卻反之,誰都知道它,誰都不敢去。
深海比起大陸領域,靈獸更多,也更強盛,修為低一些的修士在去的路上就已經扛不住了。
哪怕高階修士,死在秘境里的也數不勝數。
誰說不是呢,哪怕是柏青霄,也……
柏青霄深呼吸一口氣,“好,我知道了。”他面上又掛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謝過鐘老。這獎品可真大方,下次還想來。”
鐘老面色紅潤,他已經活了很多年了,見證過修真界的起伏。
而今拍拍柏青霄肩膀,對這個他極其喜愛的小輩道,“不錯,明年再來,我給你準備些更好的。有空啊,多來看看老頭子,陪我說說話。”
說的自然不是什么閑話。修真界聊天,總繞不開修煉兩字。
柏青霄也明白鐘老對他怎么煉出半顆仙丹好奇得很,滿口應下。
所謂出門靠朋友,大腿多抱幾個,誰也打不死他。
拿完獎,柏青霄特意去鐘老面前晃了一圈,找他幫自己看看。
他這回大賽可算得罪了人,那名喚朱裘的丹修敢用百草霜作弊,最后被丹修聯盟驅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況且那修士還比他修為高,他不得不防。
鐘老瞇起眼,眼神狠辣。
只讓他抬腳看看。
柏青霄抬腳一看,笑了。
靴底牢牢沾了些泥,這泥卻不是普通的泥土,星星點點組成了個小型的定位傳送陣。
想來那朱裘本就是土靈根,會用這個法子給仇家落個記號,以備哪天傳送到柏青霄身邊發難,似乎也并不奇怪。
鐘老道,“小意思,需要我幫你去除這陣法嗎?”
柏青霄擺擺手,“不用。看得見的敵人遠沒有看不見的可怕。等他找上門來,敢惹我,我讓他有去無回。”
鐘老擔憂,“你修為不如人,到底還是小心些。”
柏青霄應了。
臨走前,鐘靈毓叫住柏青霄,給了他一個地址,順帶嘲笑他一番,“之前給你不要,現在再找我,也虧得姑奶奶脾氣好。”
柏青霄手快,一下子把地址和身份令牌搶過來,滿面笑意。
鐘靈毓并不在意,只沖他微抬下巴,“柏道友,你可知這龍息草背后的意義?”
她壓低聲音,“深海秘境已開,如今不少得知消息的修士紛紛前往。我不日也將啟程歷練,如何?你要不要與我一同前往?”
“那里很危險。”柏青霄蹙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很多人都去了,也不曾聽說出了事故。你這么說,莫不是想勸去的人少些,然后自己獨占?”鐘靈毓玩笑道。
柏青霄沉默,他想起之前那個事關深海秘境的夢。
此刻,柏青霄把玩著那身份令牌,轉開話題,淺笑道,“這次比賽你又輸了。”
鐘靈毓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這家伙戳人痛腳這么狠,“你!”
“手下敗將。”柏青霄說著。忽然轉頭吹了那飛到他旁邊的無相蝶一口氣,這無相蝶破繭不久,還是個寶寶,弱得很,兩三下被他吹倒,栽進草叢里。
自己的靈寵被人欺負,鐘靈毓氣勢洶洶擼了兩把袖子,沖過來就要找他算賬。“柏青霄——”
“略略略!哈哈哈……”柏青霄眼明手快,拉過一邊乖乖等著他的明池就跑。
他跑的極快,一下子人影都不見了。氣的人牙癢癢,又氣又好笑。
“這家伙,甭讓我再看見他!”鐘靈毓罵道,罵著罵著反倒笑了。
修真界有買賣,買賣可不限于拍賣丹藥法器,還能買賣消息。
其中做的最為紅火的,要數‘有間客棧’。
它并非門派,也并非什么聯盟,從表象看來,似乎就真的只是普普通通供人歇腳的地方。
只是能在修真界各地開了那么多家,還專門買賣消息那么多年的地方,又能普通到哪里去?
每間客棧內都會配備一位‘百曉生’,專門傳遞消息用。
鐘靈毓給的地址,是離丹修聯盟比賽最近的一間客棧。她連帶著交換令牌借給了柏青霄,需知,有間客棧它并非靈石多就能進行買賣交易,它還需要入門檻。
只有在此處賣夠三條及以上鮮少人知的消息,才能成為有間客棧的特殊客人。
柏青霄以前不太喜歡這種地方,也沒買賣過消息。若他就這么直直地去,說不得什么都問不到。長特意找鐘靈毓要了令牌。
客棧占地面積不小,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進門能看到。
大堂里靜悄悄,只有幾個客人在座。掌柜在提筆算賬。
柏青霄拎著兩只小徒弟進去,進門把牌子往掌柜面前‘啪’的一下放下。
掌柜一愣,抬眼看看柏青霄,笑了。“客人請稍等。”說罷,他拿著那令牌,轉身撩開身后的簾子進去了。
柏青霄摸了摸裴庚腦袋,揉著他臉頰。
裴庚立在他手腕背上,兩足緊緊抓著他袖口,閉著眼打盹,腦袋隨著柏青霄撫摸的動作一點一點的,十分有節奏,顯然被擼的很舒服。
明池一直沒找到機會,此時在一邊看著,欲言又止,“師尊,這鳥它……”
他想說好久了,這只鳥有毒啊,黑心肝地專門追著他一個人折磨。
裴庚噌的一下睜開了眼,眸子銳利地看著他。
兩腮毛毛隨著呼吸一股一股,嘴巴尖尖,腦門上立著赤紅近金的翎毛,彎彎似勾子。
柏青霄看了覺得可愛,擼了兩把他細軟的毛毛。
明池看了覺得可怕,后退兩步,十分警惕。
柏青霄后知后覺還沒給兩個徒弟互相介紹過,聞言笑了,“他是你師兄。”
明池驚詫不已,直愣愣地站在那,“師、師兄?!”
他不可置信,指著那鳥就要告狀,“可是他他他、他剛剛在大比上……”可是對我下了殺手啊!
哪有會要人命的師兄!
第60章 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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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準備好了。”掌柜笑瞇瞇地撩開簾子出來,撩起布簾子,比了個‘請’的手勢, 微微弓腰,“先生已經在等著您。上去二樓便是。”
柏青霄帶著兩個小徒弟入了簾子,進到后院去。
后院空曠, 右側有一樓梯直上二樓, 似乎與客棧堂前的樓梯是分開的。
“等等,客人。”掌柜攔住他身后的明池, “先生只見帶令牌來的人。只能勞煩您這位小徒弟在這等候了。”
“嗯。”柏青霄應了一聲,索性見后院也沒什么人, 只有一個小院, 沒有什么危險,便囑托小弟子,“明池, 那你在這等一下吧,我很快就回來。”
明池應是。
柏青霄拎起前襟,抬腳走上樓梯。他肩上的裴庚瞇了瞇眼, 展翅飛了下來, 不偏不倚落在明池腦袋上。
明池能清晰感覺到那雙有些銳利的爪子,隔著頭發,輕輕點在他腦門上,極具威脅。好像一爪能把他腦髓給抓爛。
偏生柏青霄輕笑道,“看來小七很喜歡你這師弟,那小七和明池一起在這等我吧。為師去去就回。”
說完抬腳就走。
“等、等等!師尊!”明池頂著那只鳥, 差點崩潰了。他伸出手試圖挽留柏青霄, 奈何柏青霄幾步上了樓梯, 入了門,不見人了。
裴庚探頭往下看他,眼里明晃晃寫著:你逃不掉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柏青霄進了門,見這房子被書籍塞得滿滿當當,正中間一個長桌,里頭坐著一個人,帶著書生帽,看不見容貌。正低頭寫著什么。
柏青霄想了想,過去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誰想到正瞧見那人在畫的,赫然就是他的模樣。
柏青霄有些好奇,他敲了敲桌面。
那人抬起頭來,面白無須,一雙狐貍眼狡黠無比。
他抬頭看見來人,又低頭看看桌上的畫,再抬頭看看眼前鮮活的人,眼睛剎那瞪得溜圓,“你不就是那個,柏青霄!”
柏青霄認出了此人。
“好巧。”他笑瞇瞇道,“原來你就是‘百曉生’啊。”
此人正是那在丹修大賽臺下描畫諸位修士畫像,編排什么仙君美人榜,被裴庚噴火追著啄那個倒霉修士。
當面畫人被抓包兩次。百曉生臉皮厚極了,他十分自然地把畫卷收起來。
他客氣道,“你好,我姓陳,您需要些什么消息,都可以找我。您先說需求,我可以估個價,您再考慮這交易做不做。”
百曉生只是一個類似掌柜的統稱,往往并不是指某個人。
既然這人自報家門了。柏青霄便點點頭,單刀直入,“陳百曉,我想要知道,怎么才能最快找到魔尊沈君越。”
陳百曉有些訝然,“沈……魔尊?”
他咋舌,面上一派為難之色,“不好找啊。尤其近百年,魔尊極愛出游,來無影去無蹤,蹤跡實在難尋。況且您看這尋仇的人那么多,也沒一個能找著他。這生意,嘖嘖嘖,實在不好做啊。”
“除非……”他笑瞇瞇比出兩個手指,搓了搓。
‘啪’的一聲,是幾袋沉甸甸的靈石袋子擱在桌面發出的聲音,堆滿了桌面。柏青霄起身,雙臂撐著桌面,是一個極具壓迫性的姿勢,他似笑非笑,“夠了嗎?”
天下間誰不愛靈石呢?
陳百曉眼睛立時亮了起來,點頭如搗蒜。“夠夠夠,甭說找蹤跡,這靈石多了,您要知道魔尊大人穿什么顏色的褻衣都行!”
柏青霄:“……謝謝,我并不是很想知道那個的顏色。告訴我怎么最快找到他就行。”
兩人正交談著。
窗外爆發出一陣喊聲。
“救命!師尊救命!師兄他要殺我!師尊——”
是明池。
柏青霄面色一變,他把靈石推給陳百曉。“錢貨兩訖,這些都給你了。”
說罷速速推開門。
柏青霄剛出門,一陣灼熱的氣息沖面而來,他一側身,那火焰擦著他袖角過去,附在木頭上,熊熊燒起來。
明池被裴庚追著跑,狼狽不已,身上法衣燒毀大半,著急忙慌地沖上樓梯。“師尊救命!救我!他瘋了!”
一團火急急沖著明池背后。
柏青霄面色一變,拎起明池,踩上樓梯,躍到后院去。
那火焰極其囂張,噴濺到樓梯上,立時熊熊燒起來。
掌柜在那里滅火,一邊潑水一邊大聲叫喚著人。
鳳火是異火,沒那么容易滅掉,頓時亂糟糟的一片。
“裴庚?你這是做什么?”柏青霄驚疑不定,他一抬眼,就看到飛到半空的裴庚瞪著他。若不是他剛剛速度夠快,此刻他身邊的明池已經成灰了。
明池顯然想起剛剛在大比上被公然針對的事情。若此刻再不說,看這鳥如此兇狠,柏青霄轉個身他可能就沒了!
他聰明得很,連忙爬起來,嚇得抱住自己唯一的靠山不放,“師尊!那只鳥,就是那只鳥在大賽上用威壓傷我!剛剛還要殺我!”
柏青霄壓住明池脈搏,一探便知,被狂暴的異火灼傷,體內靈力莽撞,氣息不勻,淤血在身,的確是傷的不輕。
明池所言非虛,可裴庚無緣無故為什么忽然發難。
柏青霄皺眉道,“裴庚,你發什么瘋?”
裴庚沒說話,他身形靈活,直沖明池而來,追著他一路噴火。鳳火乃是異火,柏青霄早已領教過這火的霸道兇猛。
鳳火落在地上,瞬息把所有綠意變作枯焦,散發著灼熱的氣息。
柏青霄帶著明池躲了幾回,見裴庚不依不饒,目標明確抓著明池不放。
他干脆直接把明池丟到一邊。
明池煞白了臉,迎面看見那只小紅鳥死死盯著他,撲過來。他閉上眼,不忍見自己的下場。
裴庚半空拐了個彎,鳥喙剛剛張開。身后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上下一合,把他整只抓在手里。
任由他毛茸茸一團在掌心里瘋狂扭動掙扎。
“膽子肥了?”柏青霄擰眉,“為師的話你也不聽了?”
他使勁擼了鳥頭兩把,裴庚從他手里想要鉆出去,兩三下又被捂住了。
“沒事了。”柏青霄安慰嚇得渾身發抖的小弟子,“沒事,他不會再攻擊你。起來吧。”
明池爬起來,盯著他——準確地說,是盯著柏青霄手里的那只小紅鳥——瑟瑟發抖。
明池往后退了兩步,像是十分抗拒接近裴庚。
想來已經有了不少心理陰影。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柏青霄還是抓著鳥不放,指腹一動,怒擼了一把鳥頭。
裴庚瘋狂拱著他手心,把一團毛毛蹭的凌亂。他終于開口說話,出口騰騰怒意,“師尊背著我收了個徒弟?他也配做您徒弟?”
“他配不配,還需要你的同意嗎?”柏青霄浮上些許不悅,雖不知緣由,但他想了個辦法。“裴庚,天道誓言,你發誓不得再無故主動傷你師弟。”
裴庚一怔,不掙扎了,從他指縫間鉆出一個小腦袋,那眼神平靜又幽深。
“裴庚!”
“師尊,您要我為這么個東西發心魔誓?”裴庚沉聲問。
“你……”
“哎喲哎喲,我的客棧啊!”掌柜在那里直跳腳。
柏青霄回了神,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徒弟要慢慢教,要耐心。
他溫柔地摸摸裴庚腦袋,語氣滲著冷意,“回去再與你算賬,現在快把火都滅了。這里的人可都不好惹。”
他已然看到窗口,陳百曉探出個腦袋,盯著裴庚瞧個不停,顯然已經對裴庚很是好奇。在這買賣消息的地方,他們不宜多待。
裴庚沒說話,但周遭那霸道的鳳火的確很快熄了下去。
柏青霄喊了明池一聲,轉身要走。
陳百曉忽然叫住他,“誒——柏道友,你認一只鳥做徒弟?”
果然是被聽到了,柏青霄腳步一頓,抬臉笑道,“還以為百曉生無所不知,沒想到妖修都不知道。”
陳百曉撐著窗欄道,“妖修我知道,可柏道友醫術丹術造詣不低,卻認一個妖修做弟子,可謂聞所未聞。”
柏青霄挑眉,“我樂意,你管我?”
他轉身出門,陳百曉在他身后,雙手放在唇邊喊道,“柏道友,妖修可沒那么多禮義廉恥,您小心吶~”
柏青霄先帶兩個徒弟回了忘憂堂,一路上他抓著裴庚不放,奈何明池還是怕他,離了幾米距離綴在他后頭。
柏青霄嘆了口氣,倒不好勉強。
青歡已經先行帶著江緋月回神農谷了,留下她的親傳弟子緋星在此。
緋星雖性子內斂,然而勝在細心體貼,很快給柏青霄師徒三人整理出房間。
柏青霄把新煉制出的洗靈丹給了明池。
洗去一條靈根是極其痛苦與危險的過程,他詢問過明池,見他目標明確,便放下了心。
他喊住緋星,“這是我新收的弟子明池。緋星,我現在沒空,你能幫一下師叔給他護法嗎?這小子需要洗靈根。”
緋星一愣,看看裴庚,又看看明池。
沒想到師叔這次離谷一遭,就先后收了兩個弟子。
明池還小,比緋星矮了一個頭,沉默地站在一邊,手里抓著那裝著洗靈丹的瓶子,在白瓷上捏來捏去。
緋星笑了,頷首,“既然是師叔新收的弟子,那也是我師弟。師叔客氣了。明池便交給我吧,師侄會為他護法,保證沒事。”
明池側頭,小心翼翼打量著緋星。
經過裴庚那頓毒打,他現在對‘師兄師姐’這類稱呼似乎有了陰影,嘴巴張張合合,愣是叫不出一聲‘師姐’來。
以緋星的修為,明池在她身邊的確很安全。
柏青霄很放心,“我此后有事需要去魔域一遭,不能帶他。稍后我把裴庚送去蒼穹劍派。至于明池……他洗靈后,勞煩你派人把他暫且送回神農谷。”
他本想把兩人一同送去蒼穹劍派,可誰想到裴庚這么排斥這個師弟。柏青霄也不能任由裴庚欺負人。
他收的是弟子,又不是小奴隸,沒理由明池跟了他后日子過的更差。
先把兩人分開一段時間吧。
柏青霄想了想,“大師姐事忙,那就暫且送去二師姐身邊。我很快回谷。若二師姐沒空,那就……”
緋星見他猶豫,主動道,“沒事的師叔,明池跟在我身邊就好。晚些我把忘憂堂整理好了,再親自帶他回去。師尊要是沒空,我帶著明池也行。”
她拍拍胸脯,“有我在,保管明池師弟一根頭發也少不了。養的白白胖胖的。”
明池一哽,小聲抗議,“胖胖就不用了吧。”
緋星捂唇笑出一聲,眼里亮亮的,“小師弟人長得好看,性子也怪可愛的。”
明池被她夸的害羞到不說話了。
柏青霄見兩人相處不錯,徹底放下心。他就納悶為什么裴庚會不喜歡明池,他看緋星就挺喜歡這個小師弟。
他和明池交代了課業,就讓緋星把人帶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洗靈根。
等人一走,他怒擼裴庚毛毛,埋汰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做人師兄師姐的,怎么緋星能做到,你卻做不到!對師弟好點很難嗎?啊?他還是你直系師弟!”
“我就想不通了。明池性子不爭不搶,雖然少言寡語一些,人也是聰慧乖順的。怎么你偏生這么敵對他?”
裴庚掙脫了他的桎梏,跳出來。
此處沒有外人,他化為人形,沖柏青霄吼道,“他乖那你收他做徒弟就好了!要我做什么!”
一下子把柏青霄吼懵了。
“你都有我了,為什么還要收別人做徒弟!我和那家伙在你眼里難道一樣嗎?是不是當初遇上你的不是我是別人,你也會收做弟子?”
“我不需要什么師弟!今天我弄不死他,往后他早晚得死在我手里!”
“裴庚。”柏青霄被他這句話弄生氣了。
他面色沉冷,還想和裴庚講道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控制不住情緒,與隨心所欲的靈獸有何區別?你要記得自己是人。是人就該會控制自己,會衡量利弊,會明辨是非。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被訓了。
師尊為了新收的徒弟訓我。
裴庚紅了眼,抿唇看著他。
“哪怕看不慣眼,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他做什么了要你動殺心?”柏青霄一直擔憂著裴庚浴火后,當真把自己當做一只鳥了。
神獸也就好聽,說來說去繞不過一個‘獸’字。獸類有好的單純的一面,也格外容易走入死胡同。裴庚若學不會控制自己,早晚惹出大事來。
裴庚咬牙,一字一字擠出一句話來,“他喊你師尊,就是錯。”
“師尊只能我喊,柏青霄只能是我師尊。”
“你是我的。”
“誰敢和我搶,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