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換演員【二更】
兩人剛加好微信,小祝回來了,臉上表情有點糾結(jié)。
“剛才我在車外見到兩個男的,年輕那個穿得很潮,就是臉色有點臭。是過來打招呼的董子彬?”
提到這個黎千行就沒好臉色。
江臨的回答也很嘲諷:“是他。不過,來打招呼的是他經(jīng)紀(jì)人,他嘛,只是來當(dāng)一下復(fù)讀機。”
小祝瞬間領(lǐng)會其中潛臺詞,吃驚得瞪眼:“他一個純純的新人,第一部 戲就有機會和兩位影帝前輩合作,不說要他巴結(jié),但也該虛心求指點吧?難道還敢擺臉色?”
江臨聳聳肩:“可能人設(shè)是內(nèi)向寡言?用他經(jīng)紀(jì)人的話說——頭一次拍戲,緊張。”
小祝嘖嘖兩聲:“我看他臉上可沒有一絲緊張,bking得像面部神經(jīng)麻痹一樣,都懷疑他演戲時到底能不能做出表情。”
黎千行開口問:“劇組的異樣是不是因為他。”
答案其實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
小祝撇下嘴:“可不就是嘛。昨天本來應(yīng)該是向小虎進(jìn)組,結(jié)果突然來了那么兩個莫名其妙的家伙,拿著向小虎和劇組簽的合同,說是接替向小虎的。全劇組都給整懵了。
“不過你們昨天休息,臨時不好調(diào)戲。其實何導(dǎo)也休息了,白天是趙副導(dǎo)看的場子,畢竟新人剛進(jìn)組,安排的是簡單的戲。那個經(jīng)紀(jì)人會說話,而且男三的戲份不多,又相對好演,趙副導(dǎo)就讓他試試。
“哪知道,白天四場戲,他只勉強磨得過兩場。晚上何導(dǎo)來一看,又全給推翻重來,繼續(xù)磨一晚,也就過了一條吧。劇組里不少人都說,好多年沒見這樣NG一整天的了。
“這要是換了別的導(dǎo)演,感覺沒得救的,就破罐破摔讓過了,偏何導(dǎo)嚴(yán)格。不過何導(dǎo)是有名的會調(diào)教素人,組里常跟著他的那些,也不多奇怪。就是計劃被打亂,今天早上那一場還不知道怎么樣呢,所以張老師才叫黎哥先別上妝。”
黎千行聽得眉頭緊皺:“制片人知道嗎?”
小祝:“知道呀,他一直都在。”
江臨剛才一邊聽她說,一邊在刷手機,這時接話道:“那個董子彬,是剛選秀出道的小流量,是南潮最近力捧的新人。我看了下向小虎的朋友圈和微博,昨天都有發(fā)布骨折的動態(tài),還帶著醫(yī)院診斷書和X光片。”
黎千行:“像這種突然出意外的事,通常劇組會怎么處理。”
江臨:“他是在外面受的傷,和劇組沒關(guān)系,進(jìn)不了組算違約,不僅要退預(yù)付片酬,還得賠違約金。不過南潮自己換人,該給的錢肯定會給得痛快,說不定董子彬還不拿片酬,就為了搶這個角色。
“當(dāng)然,也不是他們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臨時缺人,劇組會找合適的人補,通常是關(guān)系網(wǎng)之間內(nèi)推。或者,如果在影城,就到附近劇組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沒有人合適又有檔期的。我就接過幾次這種活。”
江臨看黎千行還是心情很不好,伸手過去在他手背上拍拍:“要不我們對對明天的戲?何導(dǎo)可能會把明天的戲提上來拍。”
黎千行垂眼看看江臨蓋在自己手背的手,又抬眼看看他帶著溫和笑容的臉,心里的不快奇妙地漸漸散去,點了點頭。
不過江臨沒有隨身帶劇本,黎千行就翻開自己的打開攤桌上。
全劇的臺詞是早已背好了的,兩人先脫本對過一次詞,又頭挨頭地一起看劇本上的注釋,相互討論幾句。
小祝看他們開始忙,便坐到一邊刷手機。只是,兩人在旁邊說話,她的注意力總是不自覺地被吸引,抬頭瞥過去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頻繁。
她對劇本也算熟悉,可明明看劇本時覺得很正常的日常橋段,怎么現(xiàn)在聽兩人一說,她就感覺在窺探情侶隱私,有種臉紅心跳想大喊“嗑到了”的沖動。
小祝實在沒忍住,一邊悄悄時不時偷看,一邊點開微博,換上小號進(jìn)入99CP超話,劃拉著尋找粉絲新產(chǎn)的糧。
*
黎千行原本上午十點半有場戲,結(jié)果一直沒人來通知他去化妝。后來副導(dǎo)演聯(lián)系了小祝,說那場戲推到了下午。
兩點多鐘,化妝助理終于過來請黎千行去準(zhǔn)備。
江臨也跟著去了。他原本下午有兩場和“弟弟”的對手戲,不過看現(xiàn)在這進(jìn)度,都不知道能不能拍到他。所以化妝師沒給他上妝,他暫時還是個觀眾。
黎千行化好妝換好衣服,兩人來到片場,見何展鵬正在給董子彬講戲,制作人也坐在旁邊。
或者,都不該說是講戲了,簡直是一句一句在教他怎么說臺詞,怎么做表情,比學(xué)校里上表演課的老師還細(xì)致。
黎千行湊到江臨耳邊,低聲說:“何導(dǎo)講戲原本還有這種風(fēng)格。”
江臨笑著和他咬耳朵:“何導(dǎo)是老師出身,耐心很好。他喜歡挖掘新人,早年的作品甚至經(jīng)常用素人。和我合作過的那部戲,除了我是科班出身,其他角色也有新人和素人。只是近年年紀(jì)大了,精力不比以前,才漸漸轉(zhuǎn)變成找好演技里的題材生手。”
一邊說,一邊看看被何展鵬教得滿臉菜色的董子彬:“就不知道那塊木頭能不能禁得住何導(dǎo)的刻刀。”
小祝和小丁搬了椅子過來,黎江兩人坐在一旁,等何展鵬給董子彬把戲講透了,黎千行才起身走進(jìn)布景中。
場地是酒吧里季明安這個老板的小休息室,或者說,是他的專屬更衣間。也就是黎千行和江臨頭一回拍床戲的那個場地。
這場戲里黎千行只需要坐著不用動,董子彬的走位也只是推開門往里走兩步,非常簡單。副導(dǎo)演帶著董子彬過去試了兩次怎么走,就可以開拍。
黎千行上午和江臨對過戲,已經(jīng)重新找回季明安的狀態(tài)。此時隨意往沙發(fā)上一坐,懶懶地斜靠著一角,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蹺起一條長腿,將平板搭在膝頭劃拉。
場記板打響,黎千行眼珠微微動一下,像是看到什么有趣內(nèi)容,笑出一個可愛的貓嘴線條,咬在嘴里煙上下跳動著。
下一秒,砰的一聲,門房被大力推開,撞到墻上還回彈一下。
一個人影邁進(jìn)門一步,沖著沙發(fā)上的人喊:“季明安,又是你纏著我哥!都過去好幾年,你居然還這么陰魂不散!”
只是,因為臺詞說得有點快,整個句子的發(fā)音顯得有點粘連含混。加上后續(xù)氣息不足,第二句就透著虛軟,聲音也漸漸變小,最后幾個字都像是喃喃自語。
原本該是氣勢洶洶地質(zhì)問,一下就被變成了底氣不足的心虛。
黎千行只聽到董子彬嗚嚕嗚嚕一通,根本都沒清聽他說什么,甚至得通過他嘴巴停止不動來判斷他說完了臺詞。
不過,這倒也不影響黎千行發(fā)揮。
在門被推開的同時,黎千行就抬眼看了過去。隨著看清對方的臉,他的笑容緩緩收起,眼中閃過一絲煩躁與不耐。
他伸手拿下叼著的煙,依舊懶洋洋地斜靠沙發(fā),只用一雙眼打量來人。
董子彬說完詞,沒見黎千行接詞,臉上明顯出現(xiàn)怔愣,先前的氣憤表情如同僵在臉上。
黎千行明明還是原本副懶散的姿態(tài),身周的氛圍卻從剛才的輕松愉快,一下變得帶著壓迫感。
董子彬和他對視,沒來由得感到恐懼,下意識伸手扶住門框支撐自己。
黎千行這才開口說詞,語調(diào)都是懶洋洋的:“門都不敲就闖進(jìn)別人房間,這種規(guī)矩,是你爸教你的,還是你媽教你。”
說到這,停頓一下,眼中透出嘲笑:“你哥那么懂禮貌,居然會有你這樣的弟弟。到底是你父母對你的教育不行,還是你哥接了他媽的好基因。”
瞬間,董子彬感受到了屈辱,怒火騰地一下燃起。然而,面對黎千行的那雙眼睛,他卻被無端的畏懼感壓制,大腦一片空白,所有感受都如同被封在體內(nèi),什么都表現(xiàn)不出來。
別說這時該上前一步的走位,甚至臺詞,他都給忘了個一干二凈。
黎千行見董子彬不接詞,導(dǎo)演又沒喊卡,只得救場。
他微微動動身子,坐得更加舒展一些,眼神從嘲笑轉(zhuǎn)為輕蔑:“說話啊。”
董子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臉色漸漸發(fā)白,額角浸出汗水。
他的助理接到陳經(jīng)紀(jì)的示意,連忙跑到他附近不入鏡的地方,對著劇本給他提詞。
董子彬鸚鵡學(xué)舌似地,嗑嗑吧吧把后面的臺詞說完,中間還錯了幾個字。
黎千行只定定地看著他,直到何展鵬喊卡,便刷地一下站起身,走向自己的休息座位。
他坐的地方就在何展鵬附近,陳經(jīng)紀(jì)幾乎緊跟著他過來,對著這邊一眾人點頭哈腰。
“對不起對不起,何導(dǎo)、黎老師,子彬大概是太緊張了。他昨晚已經(jīng)把詞都背好的了,就是剛才黎老師演得太好……”
黎千行沒搭理他,何展鵬態(tài)度還算好,卻也揮手打斷:“休息十五分鐘,讓他再背背詞,也再消化一下我先前講的演法。”
陳經(jīng)紀(jì)一迭聲應(yīng)好,識趣地離開。
何展鵬又對黎千行笑道:“年輕人,頭一回,你包涵下,再磨合磨合。”
黎千行點點頭,坐到一旁休息,間或和江臨說幾句話。
之后就是反反復(fù)復(fù)地拍那一條,何展鵬不厭其煩地教董子彬如何改。然而,他上一次的錯下一次改好了,又犯新的錯,等新的錯改了,先前的錯卻再次重新冒出來。
一直拍到五點,這條也沒過,董子彬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
何展鵬再一次叫停后,想了想,把江臨叫過來:“你和小董試試兄弟談心那場。那一場成飛沒什么詞,你帶帶他的情緒,看能不能入戲。不用化妝,就直接來。”
那段戲全是江臨的大段臺詞,現(xiàn)在都還沒排在計劃表里,江臨完全可以拒絕。
不過,江臨點下頭,看向董子彬:“那場戲你記得嗎?”
董子彬木著臉去看助理,助理嘩嘩翻劇本,遞到他面前。他掃過兩眼,這才表示知道了。
那場戲的場景是成越家,不過現(xiàn)在不用進(jìn)布景,副導(dǎo)演讓人清出一片地方,便可以開始。
董子彬坐在地上,拿著手機玩游戲。
江臨拿著兩杯水走上前:“今天你去找季明安了?”
董子彬停下手,抬頭看江臨。
江臨嘆口氣,彎身將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再盤腿坐下,看著他的眼睛:“我和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怎么可能為了氣老頭子,就去找個男人……”
那段臺詞很長,江臨的情緒隨著臺詞漸漸飽滿,表情動作都在引導(dǎo)董子彬入戲。然而,董子彬只是垂著頭聽,偶爾抬頭看一眼江臨,應(yīng)上一兩聲。
場邊,黎千行身旁的小祝坐在小馬扎上,抽出張紙巾按眼角,低聲嘀咕:“臨哥的詞說得這么感人,那家伙居然能一點表情都不給。”
小丁看看她,也壓低聲音說:“你跟著黎哥,進(jìn)的都是好劇組。臨哥萬年配角的時候,我沒少見這種情況。對面有人沒人都不影響,反正就和他自己練習(xí)沒兩樣。臨哥說,當(dāng)對面是顆大白菜就行了。”
一句話說得小祝連忙按住嘴,強忍著不笑出聲。
那段戲試完,何展鵬看看時間,叫過場務(wù):“先這樣,讓大家吃飯吧。”
再對黎千行、江臨和副導(dǎo)演說:“晚上拍明天小黎和小江那場。”
陳經(jīng)紀(jì)聽得有些忐忑:“何導(dǎo),那我們子彬……”
何展鵬臉色依舊溫和:“他拍了一天,太累了,再拍狀態(tài)也出不來。你先帶回酒店放松放松好了,不用太緊張。”
陳經(jīng)紀(jì)這才松口氣,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帶著董子彬離開。
黎千行見他們走了,轉(zhuǎn)向何展鵬:“何導(dǎo)……”
何展鵬卻是笑著打斷他:“你的胃餓不得。先吃東西,有什么事,吃完再說,啊。”
黎千行無法,只得先回房車。
*
江臨繼續(xù)跟著黎千行去他的房車,讓小丁領(lǐng)了盒飯拿過來,陪著他吃飯聊天。
黎千行算著時間,看著差不多了,起身道:“我去找何導(dǎo)。”
江臨早就已經(jīng)猜到,跟著起身:“一起去。”
兩人下了房車,慢慢往何展鵬的房車走。
黎千行抬頭看看暗下去的天空,輕聲說:“我不是不能陪著人磨練演技吃NG,但前提是,這些時間花得值。”
他轉(zhuǎn)而看向江臨,繼續(xù)道:“南潮的做法的確讓我生氣,但如果董子彬能行,為了劇組大局,我也可以接受。但現(xiàn)在不僅是他的能力問題,今天下午,我就沒看出他有努力演好戲的想法。”
江臨回視著他,眉眼微彎,笑道:“嗯,我明白。”
兩人敲門走上何展鵬的房車,發(fā)現(xiàn)制片人和副導(dǎo)演也在。
何展鵬招呼著兩人坐:“就猜到小黎該來了。”
制作人也道:“試了兩天,那個董子彬的確是不行。我們正在商量合適的人選,聯(lián)系看看誰有檔期,過來試個鏡。”
副導(dǎo)演給黎千行遞上一份名單。
江臨湊過來看一眼,問:“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
何展鵬:“還沒,正商量著呢。怎么,你也有人選?”
江臨:“有一個,而且,保管能讓您滿意。”
何展鵬好笑地問:“喲,誰啊?”
“這個嘛,容我先保個密。”他看看時間,“你們先討論著,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人,一會兒開拍時,就能給您個準(zhǔn)信。”
何展鵬虛指指他:“還神神秘秘的。行,那我等著你消息。”
黎千行過來一句話沒說,又跟著江臨離開。
下了車,他也好奇地問:“是誰?”
江臨沖他眨眨眼:“別急,你馬上就能知道。”
兩人再次回到黎千行的房車?yán)铮枨芯鸵娊R掏出手機,在工作微信上給向小虎發(fā)了一條——【小虎,現(xiàn)在方便通個視頻不?】
黎千行吃了一驚:“他?”
江臨剛要回話,向小虎的視頻通迅過來了,就直接接通。
對面的向小虎熱情地打招呼:“江老師,啊,黎老師也在。你們好!”
江臨回聲好,單刀直入:“你真的骨折了?”
向小虎一愣,臉上閃過一抹心虛。
只這一瞬,黎千行和江臨就已經(jīng)得到答案。
黎千行皺起眉:“你骨折是假的?”
隨即反應(yīng)過來:“公司逼你的?為了搶角色。”
向小虎被拆穿,也不裝了,嘆口氣:“嗯,公司要把角色給董子彬。”
黎千行直接道:“董子彬不行,肯定要換。你可以再過來。”
向小虎苦著張臉:“我付劇組的違約金是董家掏的,當(dāng)時就說了,哪怕董子彬演不來被換掉,這角色也不可能還給我。不然公司不就成蓄意欺騙劇組了。”
黎千行冷冷道:“他們本來就是蓄意欺騙。”
江臨插話問:“你和南潮已經(jīng)簽了經(jīng)紀(jì)合同嗎?”
向小虎:“還沒簽正式的,現(xiàn)在簽了三方。”
江臨:“三方只是意向,違約金這些具體的東西都還沒定,要解約不難。你拍合同給我看看。”
向小虎翻找一下,拍了合同發(fā)過來,卻是說:“但我欠著公司錢。先前我媽需要動手術(shù),我家一時拿不出那么多錢,我只好向公司借。那筆錢寫在合同里,名義是公司給我的預(yù)付款,以后會從我的收入中扣除。想解約,得先還錢。”
江臨在看合同,黎千行便問:“借了多少。你簽這部片的合同時還沒有公司,能拿全款片酬,是還不夠動手術(shù)嗎?”
向小虎:“片酬是夠的,但是要得急,等不到劇組給我結(jié)尾款。”
江臨看完合同,抬頭說:“只要還錢,解約不成問題。這筆錢我先借你,你來劇組拍戲。”
向小虎完全沒想到天上會掉餡餅,吃驚得張大嘴。
江臨:“如何?這個機會很難得,不要錯過了。至于公司,我可以給你介紹其他更好的。有這部戲打底,不怕簽不到。”
向小虎眼中迸出光芒:“真、真的嗎?”
江臨笑瞇瞇的:“當(dāng)然,一會兒你發(fā)我賬號,我把錢給你打過去。你盡快訂機票過來,我們可等著你了。”
向小虎眼里都閃起了淚花:“謝謝江老師!你就是我的再造大恩人!”
江臨笑道:“還有黎老師。”
說完看向黎千行:“黎哥,你人面廣。小虎解約的事,還得麻煩你找人幫他處理一下,好讓他專心拍戲。”
黎千行一愣,隨即點頭:“好。”
律師的資源他雖然沒有,不過他有個萬能的哥。
向小虎連忙又向他道謝。
如此兩邊說定,江臨掛斷視頻,接到向小虎賬號后,馬上轉(zhuǎn)了賬。
黎千行神色有些復(fù)雜:“你一開始就猜到是這樣?”
江臨:“猜是猜到了,但如果向小虎已經(jīng)正式簽約,這事也辦不成,所以我一開始沒提。”
黎千行:“那怎么現(xiàn)在又找他。”
江臨笑笑:“撞撞運氣唄。那些小公司,合同經(jīng)常有漏洞,說不定能有辦法。結(jié)果,你看,這不是老天都在幫我們。”
黎千行被他帶著也笑了:“的確。而且我剛才想好了,只要向小虎在這部劇里表現(xiàn)好,我就向我哥推薦他。有好苗子,星熠從來不嫌多。”
江臨揚眉:“我還想跟顏姐說簽他呢。你們星熠家業(yè)大,不缺這么一個,就別和我們搶了吧。”
黎千行:“公平競爭的事,怎么能叫搶。”
江臨:“那等小虎來了,我得多和他打打感情牌。我好歹也是他哥啊。”
黎千行想了想,說:“可我是他哥的對象。你說他聽誰的?”
江臨一下啞了聲,片刻才失笑搖頭:“你贏你贏!”
黎千行拉回話題:“不過,你竟然能猜到向小虎沒事,這思路也是挺開闊。”
江臨:“那是因為,我經(jīng)歷過這種事。”
黎千行一愣。
江臨:“是大學(xué)期間,一位教授介紹的角色。臨進(jìn)組了,被別人截胡。當(dāng)時劇組和那邊有默契,電話打過來就說是我出事違約,但好心不用我出違約金。真是小氣,想換掉我還要省那點違約金。”
黎千行感覺心頭似乎有點微微地疼痛:“那后來呢?”
江臨看他擔(dān)心的模樣,笑道:“后來有個貴人替我說話,我還是拿到了那個角色。可惜我一直沒能打聽到那位貴人是誰,沒能當(dāng)面謝謝對方。”
黎千行神色跟著放松下來:“難怪你總這么好心。”
江臨:“以前有人愿意幫我,我現(xiàn)在有能力了,就也想幫幫別人。天底下總還是好人多嘛,你當(dāng)年不也幫了小祝。”
說完,又道:“而且,事情解決,你也不用再為這部劇擔(dān)憂。”
黎千行看著他,淺笑著點點頭。
第22章 嗑CP【一更】
晚上開拍前,江臨找何展鵬和制作人說了向小虎的事。
何展鵬皺起眉,第一次露出厭惡的神色:“南潮這做法,實在有點惡心人了。”
制作人問:“他決定過來繼續(xù)拍?”
江臨點頭:“錢我先借給他,解約的事黎哥幫他找律師處理。我估計他就是急用錢,才簽給那么家公司。不然再耐心點,等這片上映了,有的是好公司找他。”
何展鵬嘆口氣:“那孩子也是,怎么不和我說,我可以借他啊。”
江臨笑道:“總之,現(xiàn)在事情解決了,咱們按部就班往下拍就好。”
何展鵬拍拍他:“行了,你去化妝吧。”
這兩天困擾劇組的大麻煩,以出乎意料的簡單方式解決了。消息在劇組里傳開,組里氣氛一下變好,眾人干活都顯得積極些。
黎千行已經(jīng)化好妝,化妝師正在給江臨化,一邊忍不住感慨:“真沒想到竟然還能有這種事。其實南潮這又是何必,咱們這個劇組,沒點天賦的人進(jìn)來,不得吃NG吃到自閉。不該是他的,搶到手他也捧不住。”
小祝閑聊著接話:“就盯著咱們這個資源好,妄想來濫竽充數(shù)鍍個金唄。居然還混進(jìn)劇組群了,難怪我說群里這么風(fēng)平浪靜歲月安好。”
化妝師笑道:“唉,我們趙副導(dǎo)就是臉皮薄。那個經(jīng)紀(jì)人又實在會說話,主要是臉皮夠厚。”
黎千行原本一直坐在旁邊安靜打字,這時抬起頭對江臨說:“我哥已經(jīng)找好律師,和向小虎聯(lián)系了。律師看過合同,說沒有問題。如果向小虎手里有南潮要求欺騙劇組的證據(jù),還可以告南潮一狀要求賠償。”
江臨正被涂嘴唇,不方便說話,抬手比個OK。
兩人化好妝,一同來到拍攝場地。
馬上要拍的這一場,是季明安和成越爭執(zhí)的戲份,發(fā)生在兩人重新在一起之后,首次產(chǎn)生分歧。
何展鵬給兩人講戲:“內(nèi)心要激烈,外表要克制。”
江臨玩笑道:“何導(dǎo),您就給我們講十個字啊。”
何展鵬跟著笑:“十個字對你們就夠了,先去試一條。”
黎千行大概是下午一直和董子彬?qū)虮锖萘耍瑘鲇洶逡豁懀苯语j起演技。江臨的情緒一下被他激起,一場克制的爭執(zhí),愣是因為兩人壓抑著激烈情緒的眼神對撞,打得火花四濺。
小祝捧著發(fā)燙的臉,小小聲對小丁說:“雖然他們在吵,但我好想按頭他倆親。看劇本的時候我都沒想到,這一幕居然還能演成這種樣子。”
小丁好笑地看著她:“我感覺你在逐漸變成CP粉的形狀。”
小祝咳了兩聲,拍拍自己的臉,努力擺出正經(jīng)模樣:“人劇分離人劇分離,我只是嗑角色。”
這一場一共拍了四條。不是因為出錯NG,而是何展鵬讓兩人嘗試不同的表達(dá)方式,想看看能碰撞出什么樣的火花。
事實上,所有反復(fù)細(xì)摳重拍的鏡頭,都是這個原因。
不過今晚黎江兩人狀態(tài)很好,拍完這場都還沒到收工時間。
副導(dǎo)演過來說:“何導(dǎo),外面天氣不錯,月亮也圓,要不拍一拍表白戲?”
何展鵬看看時間,問黎千行和江臨:“怎么樣,能不能上。”
江臨笑道:“行啊。”
黎千行:“可以。”
何展鵬便讓副導(dǎo)演去準(zhǔn)備:“今晚先拍一條看看。如果要多拍,就明晚繼續(xù)。”
又對黎江兩人道:“那你倆醞釀一下情緒。剛拍完爭執(zhí),又要深情表白,也不容易。”
江臨看看黎千行,眼中依舊含著笑:“其實還好,兩人就是爭執(zhí),心里也是愛著對方。”
黎千行則是叫過小祝和小丁:“你們出去看看,萬一房車要挪,就給鑰匙讓人挪一下。”
表白戲是外景,不過只需要停車場,直接在外頭劇組停車的地方取景就行。
劇里設(shè)定成越是酒精過敏的體質(zhì)。每次來酒吧,季明安怕他錯喝了酒,都會特地給他調(diào)無酒精飲料。
那一次在更衣間意外親密過后,兩人的曖昧關(guān)系更深一層。成越只要晚上有空就會去酒吧,季明安為了讓他早點回家休息,縮短了待在酒吧的時間,所以兩人會一起去停車場開車。
這天成越和父親吵過架,得不到家人理解的痛苦,讓他越發(fā)渴望擁有心靈相通的親密愛人,終于下定決心要對季明安表白。
當(dāng)然,他原本的計劃并不是在停車場這種殺風(fēng)景的地方,但晚上的月色過分美麗……
◆
成越側(cè)頭看著季明安。
柔和的月光灑在他淡紫色的頭發(fā),和白皙的臉龐上,令他身周仿佛蘊著一層淡淡的光。
或許是成越不知不覺間看得久了,季明安微微側(cè)臉,抬眼回視。
今晚他沒畫以往那種煙熏妝,干凈的臉上,顯得眼睛格外地明亮,在月光下更是帶有一種少見的單純。
就像大學(xué)的時候。
成越感覺心跳一下加快,再壓抑不住澎湃的心潮,停下腳步,不由分說地握住季明安的手。
季明安一愣,跟著停下,轉(zhuǎn)身面對成越,眼中透出疑問。
成越張了張嘴,卻是嘴唇顫抖著,沒說出話。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口氣,再睜開,才終于能發(fā)出聲音。
“明安,分開這么些年,我從沒有一刻能忘記你……”
他眼中涌起懊悔的痛苦,隨后又被緊張壓下。
“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再試一次……”
季明安定定地回視著他,不管是臉上,還是眼中,都是一片平靜。
成越越來越不安,身體漸漸變得僵硬,卻還是執(zhí)拗地等一個回答。
季明安突然笑了下:“成越,當(dāng)初說開始的是你,說結(jié)束也是你。現(xiàn)在,你又說要重新開始。”
成越臉色變得蒼白,嘴唇再次顫抖,眼中的光似乎一下暗了許多。
他感覺心在急速地下墜,如同扎進(jìn)一個冰窟窿里,讓他全身都在發(fā)冷。
成越有些渾渾噩噩地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如果……我打擾到了你……你現(xiàn)在明確告訴我……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
季明安笑容加深:“誰說,你打擾到我了。”
成越一愣。
季明安很欣賞他這樣的表情,笑著看了片刻,才繼續(xù)開口。
“你已經(jīng)說了一次開始,一次結(jié)束。這回,開始又是你說的。那么,說結(jié)束的權(quán)利,總該留給我了吧。”
成越感覺自己的心又從那個冰窟窿里蹦出來,一下一下跳得厲害。
季明安看著他的眼睛,慢慢說:“我們都遠(yuǎn)遠(yuǎn)逃開了原來的地方,可老天還是讓我們再次相遇。既然有緣分,那這一回,只要我不說結(jié)束,哪怕我們吵得再厲害,你也不許跑。”
成越一陣激動,啞著聲道:“我不會和你吵……”
季明安卻伸出手,按在他唇上,輕笑:“這種話就別說了。我還能不知道你,擰巴得很。當(dāng)然,我也不見得比你好多少。但吵歸吵,吵完了我們就解決問題。有事一起扛,都不許再自己死撐著不說。”
成越微微彎起眼,深邃的眼眸中盈滿深情。
他抬手,輕輕拉下季明安的手,鄭重回道:“好。我會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有分歧就討論解決,哪怕起爭執(zhí)也盡量不吵架。而且,我會盡最大努力,讓你永遠(yuǎn)不想說結(jié)束。”
成越雙手捧著季明安的臉,微微低頭,和他額頭相抵。
“我愛你,明安。”
季明安笑盈盈地回視他。
“我愛你,成越。”
成越的眼中瞬間亮起光。
他再克制不住,微微側(cè)頭,對著季明安的唇吻去。
季明安瞇起眼,雙手抱上成越的腰。
月光之下,極平常的停車場里,一對愛人在鄭重地對彼此許下諾言。
◆
何展鵬拿起喇叭喊了卡。
江臨站直身,閉上眼睛消化剛才的情緒,片刻后才睜開,聲音有些啞地說:“抱歉,演到這里感覺應(yīng)該這樣發(fā)展,沒商量就直接親了。”
黎千行放開他,不在意地道:“沒什么,你也沒真親上。”
兩人走到何展鵬身邊,跟著他一同看回放。
看到最后,何展鵬突然抬頭看向江臨,好奇地問:“你這手擋得挺是地方啊,到底親上了沒。”
江臨咳一聲:“反正,觀眾覺得親上了就行。”
何展鵬笑笑,揮手道:“行了,收工吧。”
黎千行和江臨卸妝換好衣服,先坐上車回酒店。
江臨今天一天都跟在黎千行身邊,此時很自然地坐進(jìn)黎千行的車?yán)铮米邦^副駕的小祝頻頻看后視鏡。
黎千行無所謂他蹭車,甚至還問了一句:“小丁不過來?”
江臨:“他坐我那輛。后座座椅有點濕,我不想坐。”
前面小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是,臨哥,你剛不是直接奔我們車來的嗎?壓根沒去你那車上看一眼吧!
車子開動,江臨拉著黎千行閑聊:“前頭爭執(zhí)那場,演得還挺耗情緒的。黎哥,要是換成你,你會不會靠爭吵解決問題?”
黎千行想了想:“不會。爭吵耗情緒,吵起來也容易口不擇言互相傷害。最主要是,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效率太低。我更喜歡高效的方式。”
江臨:“比如?”
黎千行:“雙方都直接把底線擺出來,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平衡。談得攏就繼續(xù)過,談不攏一拍兩散。”
江臨低聲笑:“果然省時省力效率高,就是有點不夠人性化。”
黎千行有點好奇:“你呢,會怎么解決。”
“我啊……”江臨瞥他一眼,“只要對方不是變心出軌,我可以沒有底線。”
黎千行頗為意外:“那你的愛人會很幸福。”
江臨含著笑:“嗯,我會給他幸福。”
兩人說話聲音不算大,只是車?yán)镩_著空調(diào),車窗都關(guān)著,安安靜靜的,坐在前方的小祝就算想不聽也閉不上耳朵。
小祝再次在心里嘀咕——我覺得我有億點點多余。我就不該在車?yán)铮以撛谲嚨祝?br />
◇◆
制片人當(dāng)晚便通知陳經(jīng)紀(jì)董子彬被換掉,陳經(jīng)紀(jì)雖然纏著人努力了一把,但最后也不得不帶人離開。
向小虎很快飛過來進(jìn)組。有了董子彬那個對照組在前,哪怕向小虎的演技還帶著青澀,同樣需要何展鵬一點點教,可他努力好學(xué),又有天份,嘴也很甜,很快就贏得劇組一致贊揚。
連黎千行都私下里和江臨說:“向小虎很有靈氣。等這片子參加年度電影獎評選,我感覺他能爭一爭最佳新人。”
時間就在日復(fù)一日的順利拍攝中平緩滑過。
六月里,劇組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在周邊城鎮(zhèn)跑外景。到了七月初,只差三場戲,就能轉(zhuǎn)進(jìn)校園拍回憶部分。
這三場戲全都安排在同一天。
上午,要拍婚禮的鏡頭。
影片結(jié)束時,成越只是向季明安求了婚,沒有交代后續(xù)。這個婚禮的鏡頭會放在主題曲結(jié)束之后的彩蛋里,只有短短一分半鐘。
何展鵬甚至不打算拍正面,分鏡圖就只有兩位新郎手牽手走過玫瑰花廊的背影,和十指相扣的特寫。
不過,哪怕只是這么簡單的兩個鏡頭,拍攝場地依舊得準(zhǔn)備充分。
劇組租了一處常用于辦婚禮的場地,扎起玫瑰花廊,還準(zhǔn)備了點綴在背景當(dāng)中的三層蛋糕。
黎千行和江臨化好妝,換上白西裝,領(lǐng)子插上兩枝玫瑰,一同走到拍攝場地。
小祝圍著兩人轉(zhuǎn)圈:“哇,好像真的要結(jié)婚一樣!”
黎千行有點好笑:“什么叫‘像’,在劇里不就是結(jié)婚了。”
江臨突然問:“黎哥,你以前拍過結(jié)婚戲嗎?”
黎千行仔細(xì)想了想:“應(yīng)該沒有。我演過的感情戲,要么就和電影正片那樣,只談戀愛沒走到結(jié)婚,要么就出場已經(jīng)結(jié)過婚,直接是伴侶。”
小祝舉手:“我作證,黎哥的確沒結(jié)過……啊呸,沒拍過!”
江臨揚唇微笑:“這么說,我集齊了黎哥的銀屏初吻、初床戲、初婚禮。”
黎千行看他一眼:“那我比你多一個,我還是你的銀屏初CP。”
江臨哈哈大笑。
這時,副導(dǎo)演過來叫兩人上戲。
江臨抬手握住黎千行的手:“走吧,結(jié)婚去。”
鮮紅的玫瑰纏繞在一道道拱門上,下方是花瓣鋪就的紅毯。仿佛穿過這些門,走過這條路,就能去到愛情的幸福彼方。
兩人手牽著手,一同邁步。
步伐輕快,每一步落下,都揚起一陣花瓣飄舞。
兩套西裝的潔白,反倒成了這一片熱情火紅中最搶眼的顏色。
鏡頭慢慢推進(jìn),拍過他們被風(fēng)吹起些許的衣擺。
最終定格在十指相扣的雙手。
何展鵬喊卡的聲音響起,但兩人并未停下腳步,而是一直走到花瓣紅毯的盡頭,擺著蛋糕的小高臺上。
兩人轉(zhuǎn)過身,黎千行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支話筒,保持著季明安的狀態(tài)開口。
“大家好。今天是我和成越的大媒人——何展鵬導(dǎo)演的生日。在此,讓我們一同祝愿他——生日快樂!壽比南山!每年撮合好幾對,勇創(chuàng)媒人KPI!”
他一邊說,旁邊的江臨一邊推著餐車轉(zhuǎn)個方向。
只見高高的三層蛋糕另一側(cè),用果醬在每一層側(cè)邊寫著——祝何展鵬導(dǎo)演生日快樂。
黎千行的話音一落,小高臺上的音箱便播放起生日快樂歌,下方響起工作人員喊“何導(dǎo)生日快樂”的歡呼聲。
江臨湊到黎千行身邊,對著他手中話筒笑道:“何導(dǎo),上來切蛋糕吧,大家都等著吃呢。”
何展鵬還在驚喜的怔愣中,被制作人、副導(dǎo)演和助理一同推上臺,一路上還被其他人拉響的禮炮掛了滿身彩帶。
他看看黎江兩人,又轉(zhuǎn)頭去看那個大蛋糕:“這能吃啊?不是道具?”
江臨拿起餐車上的長餐刀遞給他:“是我和黎哥專程為您訂的,動物奶油,放心吃。”
何展鵬接過刀,對著高高的蛋糕比劃兩下,又突然放下刀,轉(zhuǎn)頭去找江臨和黎千行。
“等會兒等會兒,既然都給我布置媒人KPI了,那我得先和兩位新郎合個影,把這蛋糕拍進(jìn)去。”
說完,一手拉江臨,另一手拉黎千行,一同站到蛋糕旁。
何展鵬剛要叫助理來拍,想想又覺得不對,左右一看,直接將雙手合并,把江臨和黎千行的手搭在一起:“你倆握著。”
他退后一步,看兩人牽好了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喊助理拍照。
小祝在下面看著,湊過去和小丁說:“原來何導(dǎo)就是CP粉頭子。”
小丁拿手機給她看:“我也拍了,你要照片嗎?”
小祝:“要!”
說完她才仔細(xì)看圖:“咦,這不是臨哥的手機嘛。”
小丁:“嗯,他手機高級,拍得清楚。”
小祝一陣懊惱:“對哦,黎哥的手機也在我這,我怎么就沒想起來拍!還好你拍了!”
小丁:“我還拍了剛才他們走花廊的視頻。”
小祝:“給我給我!”
等他們傳完照片視頻,小高臺上的江臨和黎千行也幫著何展鵬切好了蛋糕。
蛋糕有場務(wù)來發(fā),江臨自己挑了一塊大的,又特意要了一塊很小的,拿著去找黎千行。
劇組的人都圍著小高臺等待分蛋糕,黎千行早已經(jīng)讓開位置,獨自走回休息坐椅處。
江臨很快過來,坐在他旁邊,將那塊小的遞給他:“只剩校園的戲了,吃一小塊沒關(guān)系吧。”
黎千行接過,卻是有些為難地看著蛋糕:“我不太喜歡吃奶油……”
“嗯?這樣啊。”
江臨一伸手,又把盤子拿回去,用叉子將蛋糕上的奶油全刮到自己的盤中,再遞給他:“這家的蛋糕據(jù)說烤得特別好,多少嘗一口,好歹你有份出錢的。”
黎千行接過,用叉子叉起,先試著咬一小口。
江臨:“怎么樣?”
黎千行:“不錯。”
江臨也吃起自己的,一邊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四月中旬進(jìn)的組,這一眨眼,就快三個月了。”
黎千行:“嗯,都從吵架到談戀愛到結(jié)婚了。”
江臨咬著叉子看他:“上午拍婚禮,下午回去就接著拍床戲,這算不算洞房花燭。”
黎千行想了想:“那我好像有點慘,要被扛著進(jìn)洞房。”
江臨忍不住悶聲笑。
結(jié)果因為手太抖,弄得紙盤里吃剩一半的蛋糕倒下來,還向著盤外翻滾。
江臨趕緊伸叉子去護(hù),正巧黎千行也伸過叉子幫他。兩人的叉子在空中相互交錯,剛好架住彼此。
紙盤里的蛋糕滾落,啪的一下打在江臨大腿上,又順著腿往下滑,在褲子內(nèi)側(cè)留下一條位置不太雅觀的痕跡,才最終掉落地面。
黎千行低頭看去:“現(xiàn)在是你比我慘了。”
江臨:“……”
第23章 小氣墊【二更】
《再續(xù)》全劇一共三場床戲,除了早早拍的那一場感情沖突激烈,另外兩場都是溫情場面。
季明安和成越同居之后,休假時去旅游,重新走一次有他們以前回憶的地方,也到他們以前想去卻沒去成的地方看看。
今天拍的兩場床戲都在同一個地點,一場屬于故地重游的“憶當(dāng)年”,另一場是影片回憶戲份里兩人的第一次。
當(dāng)年兩人都是大學(xué)生,手頭沒什么錢,還一同攢了一段日子的打工錢。想著是重要的頭一回,就咬咬牙住了一晚高級酒店。
劇組現(xiàn)在住的酒店不差,直接尋了合適的房間包下,就在這里把兩場戲一塊拍了。
兩名主角大學(xué)時的造型和現(xiàn)在不同,因此先拍劇內(nèi)時間上在后面的那場,再換造型拍“第一次”。
劇組包的是間套間,為了留出足夠的拍攝機位,還特意做過適當(dāng)改造。
大廳有一整面玻璃墻,夏日的強烈陽光穿過玻璃灑在房間里,讓人一看就心情明朗。
玻璃墻前是與墻垂直的小吧臺和酒柜,副導(dǎo)演在給江臨講走位。
“等下你就在吧臺前扛起黎老師,逆時針轉(zhuǎn)身,按這個路徑走進(jìn)臥室門,這一鏡完結(jié)。臥室里是下一鏡,從扛著人進(jìn)去開始拍。”
何展鵬在旁邊嘆氣:“實地拍攝就是場地太局促,比不得布景方便,想拍一鏡到底都不行,要個俯拍的高機位也費好大勁。”
制作人在旁邊一臉無奈:“何導(dǎo),只為兩場戲就布一次景,這個成本實在太高了。”
何展鵬和他掰扯:“雖然只有兩場戲,但這是普通的戲嗎?這可是愛情片當(dāng)中最升華的部分!不能拍一鏡,實在是對他們這兩個影帝級演技的浪費!”
制作人哄他:“是是,那的確是缺點。但也有優(yōu)點啊,分開拍,觀眾就能欣賞到您在分鏡上的絕妙了嘛。您掌控的畫面氛圍,那可都是有口皆碑的,多少觀眾哪怕沖著這個,也會買票進(jìn)電影院。”
江臨有些好笑地聽著兩人說話,一轉(zhuǎn)眼,看到化好妝、換過睡袍的黎千行進(jìn)來。
按著影片的時間線,先前季明安為了去參加成越公司的年會,特地把淺紫色的頭發(fā)染成深藍(lán)。
現(xiàn)在黎千行走到陽光照到的地方,原本在暗光下看著偏黑的發(fā)色,表層就被照出一層漂亮的寶藍(lán),有種低調(diào)的張揚感。
江臨禁不住走過去,伸手撥一下他的頭發(fā):“先前拍這發(fā)色時感覺不太明顯,沒想到在陽光下還真挺好看。”
黎千行退開一步,盯著江臨的手看。
江臨看著發(fā)絲從自己手中劃走,下意識虛握了下,才注意到黎千行的目光,忙說:“抱歉,太好看,不自覺就上手摸了。”
黎千行搖下頭:“不是這個。這頭發(fā)是那種一次性噴涂的染料,你再多摸幾把,等會兒你的手都得染上顏色。”
江臨一愣,隨即失笑:“最近你這頭發(fā)又染又洗的,雖說噴涂用的加溫時間短,可次數(shù)一多,發(fā)質(zhì)也會受損得厲害吧。”
黎千行晃下頭,不在意地說:“沒關(guān)系,反正長上三四個月,受損的這一段也就差不多剪干凈了。”
和江臨聊過兩句,黎千行過去讓副導(dǎo)演帶走位。他的走位比江臨的還簡單,就是從吧臺后繞出來,注意轉(zhuǎn)身和走動時能保證至少側(cè)面入鏡就行。
何展鵬走過來,看他試好角度,便說:“小江把小黎扛起來試試,看看扛到哪個角度,怎么個拍法好看。”
江臨走到黎千行面前:“黎哥,得罪了。”
黎千行在吧臺前站好,一邊手肘搭在吧臺上:“這個動作方便扛嗎?”
江臨彎下身,左手抱他膝彎,右手托他的腰,一使勁,就將黎千行扛在右肩上。
黎千行驟然離地,還頭重腳輕,心里不自覺地一緊。不過下一瞬間,江臨的左手臂就緊緊圈住他雙腿,托腰的右手臂也加了力道,沒讓他的腰腹全壓在下方肩膀上。
江臨:“這個位置行不行,肩膀會不會頂?shù)侥睦锿矗课也橘Y料的時候說,這種扛法容易頂著胃,要不要再調(diào)整一下。”
黎千行還沒回話,旁邊何展鵬倒先說了:“沒事,你肩膀現(xiàn)在是卡在小黎腰上。小黎你直起身,往他背上錘幾下,腿也踢一踢,能把拖鞋踢掉的力度。”
黎千行盡力半抬身,嘗試做動作。
江臨感覺到黎千行在往下滑,反射性地又往上顛了顛。怕人向外摔,還往自己肩頸靠,臉也自然地側(cè)過去。
下一刻,他就感覺臉頰貼到一片溫暖的柔軟上。
江臨一愣,大腦反應(yīng)了一秒,才明白過來那是什么,不由得暗抽口氣,連忙把臉偏開。
然而,一只手從旁邊伸來,按著他的頭又讓他貼了回去。
何展鵬嘖一聲:“躲什么,這樣才是親密小情侶。”
江臨:“……那我是不是該轉(zhuǎn)過去親一口?”
何展鵬眼睛一亮:“誒,這點子不錯!”
江·自挖坑·臨:“……”
黎千行手肘搭在他肩膀支撐:“親哪里,你點一下,開拍前我用酒精擦一擦。”
江臨哭笑不得:“不至于不至于。”
何展鵬拍拍江臨:“進(jìn)臥室去。小黎注意低頭,別撞門框上。”
江臨一邊轉(zhuǎn)個方向往臥室走,一邊驚訝:“黎哥抬起身還能高過我頭頂?核心力量這么強啊。”
黎千行實話實說:“高不了多少。而且,我估計我最多只能堅持這樣拍三條。”
何展鵬跟在旁邊觀察,哈哈笑道:“那你趕緊趴下去,保持體力給正式拍攝。試拍就讓小江扛著你,他力量足,再多扛幾次也不怕。”
江臨苦中作樂:“至少比公主抱省力多了。”
他就這樣來來回回扛了幾趟人,終于把鏡頭都試好。
黎千行再一次被放到床上,這回躺著沒動,等著上方掛俯拍攝像機的搖臂和屋內(nèi)的燈光做調(diào)整。
江臨跨過他跪在床上,笑著問:“你應(yīng)該是頭一次被扛吧,什么感想?”
黎千行懶洋洋地回:“感想就是,如果真有人這樣突然扛我,我絕對給他后腦開瓢。”
江臨聽得直笑:“這么說,黎哥還是更喜歡公主抱?”
黎千行想想,嗯一聲:“公主抱還可以,比較有安全感。”
何展鵬在旁邊聽到,插話說:“那是小江抱得穩(wěn)。你們是沒見過有些人,就頭一回試拍,抱個八九十斤女生都能摔。”
三人一邊閑聊,一邊等各部門都做好準(zhǔn)備。
何展鵬再一次回看剛才試拍的鏡頭,嘀咕道:“你倆都穿睡袍,畫面上看著有元素重復(fù)感。不過好像又沒有其他更合適的服裝……”
江臨轉(zhuǎn)身打量一下黎千行的睡袍,沉吟片刻,突然說:“我倒是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超過合同上的露出標(biāo)準(zhǔn)……”
◆
剛住進(jìn)酒店的成越洗好澡,身上睡袍半敞,擦著頭發(fā)走進(jìn)客廳。
明亮的陽光鋪了一地,吧臺后的季明安站在陽光里,哼著輕快的歌,手中拿個小杯子,正小心地沿著高腳杯杯壁往里倒東西。
他微俯著身,柔順的短發(fā)垂在臉兩側(cè),半垂的眼顯得睫毛濃密而卷翹,身上的黑襯衫敞著上面兩顆扣,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和一小片更顯白皙的胸膛。
成越不由得停下腳步,目光柔和地看著他。直到季明安倒完小杯子里的液體,放下杯子直起身,滿意地欣賞自己的作品。
吧臺上擺著兩只高腳杯,都裝著三層顏色分明的液體。季明安身前那只,最底下深紅,中間橙黃,最上一層海藍(lán)。旁邊另一只,由下往上分別是乳白、檸檬黃、西瓜紅。
成越隨手把毛巾扔到一邊,走到吧臺前靠過去:“調(diào)的什么?”
季明安抬眼看他,笑容自然地擴大:“彩虹酒。”
說完,又將旁邊那杯推給成越:“這是你的,果汁版。”
成越嘴里問著酒,目光卻是停在季明安身上:“你這襯衫是不是有點太寬了……”
說到這里,他突然福至心靈,驚訝道:“是我的?”
季明安伸手過來捏一下他的臉:“恭喜答對,遲鈍先生。”
說完,他轉(zhuǎn)身沿著吧臺向前走。
成越目光一直跟著他,在看到他繞過吧臺的那一刻,眼睛瞬間瞪大,身體都不自覺地挺直。
季明安,身上只穿了一件成越的黑襯衫。這襯衫的布料垂墜感上佳,下擺蓋在季明安修長勻稱的雙腿上,因為寬大,行走間被帶起風(fēng)吹得微微飄蕩。
成越只覺喉間一片干渴,剛被空調(diào)吹散的熱氣又裹住全身。
“你……”他聲音都有些喑啞,“怎么想起穿這件……”
季明安走到他面前,斜倚在吧臺上,低頭看看身上襯衫,還抬手摸了兩下:“這件料子好,穿著舒服。回頭我也去買上兩件。”
說完,他拿起臺面上兩只高腳杯,遞一只給成越。
成越艱難地將目光從他的衣服下擺上移開,接到手中。
季明安用自己的杯子和成越的杯子碰一下:“故地重游,這里是最后一站。明天先去學(xué)校看看?”
聽到“學(xué)校”這個詞,成越恢復(fù)了清明,眼神暗了暗,抬頭喝下一大口,才說:“我不想去學(xué)校……”
季明安淺淺地啜一口酒,奇怪地問:“為什么?”
學(xué)校才是有他們最多回憶的地方。
成越看著他,眼中升起愧疚,片刻才道:“我們雖然在那里開始,但也曾在那里結(jié)束。現(xiàn)在我們剛剛重新出發(fā),我有點害怕……”
季明安一愣,沒想到一向自信的成越竟然會因為過去而膽怯。
“那就不去了。”他抬手摸摸成越的臉,“或者,這樣。等我們在一起十周年,就回一次學(xué)校。然后,二十周年,再回一次。看看我們這一輩子,能回幾次學(xué)校。”
成越聽著他的話,眼中的不安慢慢散去,唇角緩緩揚起:“好,那一定能回很多很多次。”
季明安笑著湊過去,在他嘴角親一下,再退回來繼續(xù)喝酒。
就這樣,兩人一邊喝,一邊閑聊著往事。
季明安:“我還記得,有一次你打籃球賽,靠你的最后一球獲勝,你們系都高興瘋了。我跑過去跟你道賀,想抱你,卻被你躲開,我后來難過了好幾天。”
成越愣了下:“那是……我剛打完比賽,全身都是汗。你要抱了我,不得沾得一臉一手。”
季明安看著他,舔舔唇:“我又不介意。流汗才是青春啊,滿滿的荷爾蒙味。”
成越再次一愣。
季明安上下打量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你的體能巔峰期。現(xiàn)在過去五六年,沒法和那時候比了。”
一邊說,他還一邊伸手捏捏成越的胳膊:“肌肉感覺也沒那時候結(jié)實。”
成越微微瞇起眼,將手中高腳杯放到臺面,再把季明安手里那只抽出來也放好。
季明安:“?”
成越一彎身,直接將季明安扛上肩。
季明安猛然一驚,一邊蹬腿一邊錘打成越后背:“你干嘛!”
成越轉(zhuǎn)頭在他腿上親一口:“向你證明一下現(xiàn)役業(yè)務(wù)員的體能。”
季明安被他親得一顫:“哪有人和以前的自己吃醋的!快放我下來!”
成越不為所動,轉(zhuǎn)個身走向臥室:“馬上就放。”
季明安掙扎得更加厲害:“喂!現(xiàn)在還是白天!”
兩只拖鞋都被他甩飛,成越的睡袍也被扯得滑下,露出一邊肩膀。
成越把人往上顛一下,在臉側(cè)的臀部上輕拍一巴掌:“當(dāng)年我們第一次,也是白天。”
季明安:“我晚上還訂了餐廳!”
成越:“一會兒我打電話改期。”
季明安被成越一路扛進(jìn)臥室,放倒在柔軟的水床上。
成越跪上床,俯下身吻他。
房間里的氣溫迅速升高,空調(diào)仿佛失去作用。
季明安被親得眼中浮起水光,顫聲道:“窗簾……”
成越聲音更加沙啞:“別擔(dān)心,外頭亮?xí)r看不見里面。
他摸上眼前黑襯衫的紐扣,在看到它第一眼時就升起的念頭,這時終于得以實現(xiàn)。
季明安雙手抓著成越后背的睡袍,胡亂往下扯。
睡袍終于滑落下去,堆積在成越腰間,露出他寬闊的背部。
◆
拍床戲是個體力活。
這一場不像上回,能夠一氣呵成。鏡頭分得碎,現(xiàn)場又只有攝像和導(dǎo)演兩個人忙活。江臨和黎千行一開始入戲時還有氣氛,到后來被指揮著拍細(xì)碎的特寫,原先的氛圍就一下都散了。
好不容易拍完,已經(jīng)到了晚飯時間。
何展鵬揮揮手:“先吃飯,吃完繼續(xù)。”
江臨呼口氣:“還好下一場沒這么復(fù)雜,只是一個角度。”
何展鵬笑道:“但下一場是隔著磨砂玻璃的剪影,得做大動作,不然效果出不來。”
黎千行找回先前的睡袍換上,和江臨一同出門回所住的樓層。
江臨手上拿著那個何展鵬給他們隔著的小氣墊,翻來翻去地看。
黎千行不解:“怎么了?”
江臨:“總覺得,好像比原來扁了。”
黎千行:“放久了會漏點氣,等下找道具組拿氣筒充一下。”
兩人吃過晚飯,重新化妝。
這場開始就全是兩名主角的大學(xué)時代,化妝耗的時間更長。江臨被剪了頭發(fā),換成個非常青春有活力的發(fā)型,終于擺脫先前零散鏡頭中臨時用的假發(fā)。黎千行則是頭發(fā)徹底被染黑,不用再總換發(fā)色。
折騰了兩個小時,兩人重新回到剛才拍攝的房間。
劇組已經(jīng)做好布置,清過場,依舊是只有何展鵬和攝像兩個人在。
趁著體力充足,自然是先拍最耗神的那一條。
兩人來到衛(wèi)生間,里頭擺了好幾盞大功率燈,亮得刺眼。
江臨退出門外,合上門看里面黎千行的剪影,奇道:“磨砂的還能這么清楚?”
何展鵬笑道:“這門是劇組的道具,特制的。而且里面的光還打得這么亮。”
江臨嘖嘖稱奇。
何展鵬趕著他進(jìn)去,將門關(guān)到合適的角度,只能從一掌多寬的縫里看清里面情形。
“小黎撐在洗手臺上,小江從后面抱著人。鏡頭會拍到一點鏡子,不過鏡子里只照到小黎的胸口。睡衣脫了,睡褲可以保留,拍不到。”
兩人脫下睡衣,照著他說的擺好姿勢,試拍幾下動作來確定幅度,何展鵬就表示正式開機,讓兩人自由發(fā)揮。
黎千行雙手撐在洗手池邊,開始醞釀情緒,調(diào)整表情。
江臨一手握住黎千行的腰,一手同樣撐在臺面,五指錯進(jìn)他五指間,胸口貼到他背后。
腰間和背上傳來江臨的體溫,黎千行感覺自己心跳在加速。
江臨湊近過去,氣息拂過黎千行耳側(cè)。
氣氛開始旖旎。
可,正當(dāng)情緒到位之時,黎千行明顯察覺到江臨好像僵住了。
他側(cè)過頭,低聲問:“嗯?”
江臨不動唇地含糊說:“那個氣墊……在漏氣……”
第24章 心跳
黎千行花了一秒鐘時間,才反應(yīng)過來江臨話里的意思。
小氣墊還壓在他身后,大概是漏氣口沒對著他,他感覺不到什么異樣。
江臨極快地問:“要不要停?”
這一條不用收音,只要不影響拍攝畫面,說話也沒關(guān)系。
黎千行抬頭看向鏡子。
鏡子里的他,眼神迷離,嘴唇紅潤。或許是旁邊的燈光照得太熱,也或許是江臨身上的溫度傳遞過來,他的皮膚還透著一層粉。
是最好的狀態(tài)。
黎千行同樣含著聲道:“繼續(xù)。”
江臨:“那我盡量不擠著它。”
然而,心中有顧慮,他隨后的動作就難免有點小心翼翼。
盯監(jiān)視器的何展鵬很快沖這邊喊:“江臨貼上去,影子分開了。”
江臨不得不往前湊。
何展鵬繼續(xù)喊:“你倆現(xiàn)在演的可是血氣方剛的大學(xué)生,別太克制,再激動點。”
江臨嘖下舌。
黎千行:“就幾分鐘,聽何導(dǎo)的。”
江臨只好加大幅度。
結(jié)果,才沒一會兒,小氣墊的破口就沖破臨界點,發(fā)出一道連黎千行都能聽見的氣爆聲,迅速扁下去。
江臨猝不及防地直接撞到黎千行,眉頭立刻就不自覺地擰起。
黎千行猛地閉眼,撐在洗手臺上的手瞬間用力得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何展鵬卻非常滿意,鼓勵道:“很好,繼續(xù)!再多給一點素材!”
江臨用力咬住下唇,試圖控制自己的氣息不要太重。但,似乎只是徒勞。
他看到黎千行雙唇微張,胸膛快速起伏,呼吸同樣急促。
兩道氣息交織,分不清彼此。
耳內(nèi)還有撲嗵撲嗵的劇烈心跳聲,幾乎蓋過一切。
不過,幸好江臨已經(jīng)能夠把握好幅度。有了心理準(zhǔn)備,之后沒再撞實。
只是,這若即若離的不斷輕觸就如隔靴搔癢,反而更挑戰(zhàn)人的意志。
江臨額上滴下汗水,終是忍不住低頭,將唇重重壓在黎千行肩膀。
幾乎同時,黎千行仰高頭。削薄的黑色短發(fā)飄揚而起,露出修長的頸部。
片刻之后,何展鵬高興地喊:“非常棒!可以了!”
江臨吁口氣,漸漸放松,緩緩抬起身。
周圍的空氣依然灼熱,他輕咳兩聲,啞聲問:“還好嗎?”
黎千行重新低下頭:“嗯。”
但下一刻,卻是突然腿一軟,向前栽去。
江臨反射性地直接伸手圈住他的腰,用力往后拉。
黎千行從前栽變得后倒,重重撞在江臨身上。
江臨倒抽一口涼氣,這一瞬簡直是用盡了畢生的自制力,才沒有收緊手臂將他往自己懷里按,而是趕緊扶著他站好,自己后退半步拉開距離。
黎千行借力轉(zhuǎn)身,靠在洗手池邊,雙手扶著江臨手臂,只是依舊低著頭,用同樣沙啞的聲音回一聲“謝謝”。
兩人這一下的動靜有點大,驚動到在看回放的何展鵬,一邊走過來一邊問:“怎么了?”
黎千行稍微調(diào)整方向,背對著門。
江臨看看他紅潮未退的臉,清清嗓子,對何展鵬道:“沒什么,地上有點滑,黎哥剛才沒站穩(wěn)。”
何展鵬看人沒事,放下心:“快出來休息一下吧,就剩最后一條了。”
江臨卻說:“燈光太熱,我們身上都出了汗,想先擦一擦。不然黏黏的難受,也不好拍下一條。”
何展鵬沒反對,只是建議:“那里面擺著好幾盞燈呢,要不你們回住的房間擦身。”
黎千行這時已經(jīng)平定好情緒,轉(zhuǎn)過身道:“那樣太浪費時間。這里有毛巾,我們可以用洗手池的水。”
何展鵬一想也是,笑道:“行。下一條好拍,你們慢慢來,不用急。”
黎千行對他點個頭,將洗手間的道具門徹底合上。
只是,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動彈。
剛才說的那些,倒也不全是借口,他們身上的確浮著薄汗。
江臨微微側(cè)頭,目光掃向黎千行的腰——剛才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控制幅度上,沒顧上手的力道,現(xiàn)在果然又看到了指印,只是沒上回那么嚴(yán)重。還有剛才,唉,也不知道被發(fā)現(xiàn)沒……
黎千行也垂著眼,克制不住地瞥向江臨——除去隔離的小氣墊,兩人當(dāng)然還做了別的準(zhǔn)備工作,都用襪子纏好綁在腿上。但即使如此,還是能依稀感覺到變化,尤其剛才腿軟被拉過去撞到的那一下。
其實,黎千行自己又何嘗不是,現(xiàn)在還覺繃得難受。
幸好江臨腦子轉(zhuǎn)得快,他們的確走不出去。
兩人都在想著各自的心思,將極佳的觀察力用在不同的重點上,竟是全沒發(fā)現(xiàn)對方就在偷看自己。
緩過一會兒,江臨盡量自然地邁開步子,先去把幾盞燈關(guān)了,再從淋浴間的毛巾架上拿下兩條浴巾,回來擺在洗手池邊備用。
黎千行扯下一條掛在墻上的毛巾,扭開洗手池的水龍頭,調(diào)好水溫,將毛巾打濕透了再擰一下,轉(zhuǎn)手遞給江臨。
江臨都等著他往旁邊讓一讓,自己過去拿毛巾,沒想這條毛巾竟然遞到自己面前,一時都有點受寵若驚:“謝謝。”
黎千行再打濕另一條毛巾,退開兩步方便江臨用水,就將毛巾貼到胸口,輕輕擦拭。
發(fā)出高溫的燈光熄滅,毛巾又帶來一陣涼爽,一直圍繞著兩人的那股異樣氛圍總算開始散去。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江臨心中有鬼,又感覺氣氛似乎轉(zhuǎn)變?yōu)橐稽c點尷尬。
他想讓氣氛輕松一些,就隨口提了個話頭:“黎哥,拍這部片感覺有意思嗎?”
黎千行一邊慢慢擦身,一邊回道:“有意思,也很有收獲,非常感謝何導(dǎo)。”
江臨:“那以后還想不想拍愛情片?”
嘴快地問完,腦子才開始聯(lián)想——如果黎千行再接愛情片,和別人演情侶,認(rèn)真地談一場戀愛,還會拍各種親密戲……
江臨頓時被一股濃濃的郁悶籠罩。
不過,黎千行卻說:“我大概不會再接純愛情片了,尤其是這種大尺度的。”
江臨一愣,隨即心中一陣竊喜,但還是問道:“為什么?”
黎千行:“愛情片實在太吃情緒,很累;拍床戲,又更加累。可能我本人不太合適這種全頭到尾沉浸于愛情的氛圍,每一次調(diào)動起情緒后,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復(fù),對身體負(fù)擔(dān)有點大。”
江臨再次一愣,轉(zhuǎn)頭仔細(xì)看看他的神情:“可我看你每次拍完都挺快出戲的。”
黎千行扭頭回視他片刻,突然伸手握住他手腕,拉著他的手靠向自己。
江臨:“?”
黎千行:“手掌。”
江臨依言立起手掌。
黎千行將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江臨:“!”
江臨感覺自己剛剛稍緩的心跳又驟然加快,那脈動甚至一路傳到接觸絲滑肌膚的手掌,在掌心一突一突……
不,不對!掌心感受到的心跳是……黎千行的?
江臨滿臉震驚:“你心跳這么快?”
黎千行放開他的手掌,點下頭:“大概要過兩三個小時才能恢復(fù)正常。”
江臨:“那……下午那場戲……”
黎千行:“也一樣。”
江臨:“其他戲呢?”
黎千行:“情緒波動不大的戲就沒影響。但這片的戲大半都吃情緒,像吻戲、告白、求婚、爭吵,甚至?xí)崦疗诘耐评4矐蜃顕?yán)重,其他戲拍完心跳能比現(xiàn)在慢一點,但也要持續(xù)一兩個小時。”
江臨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感慨:“完全看不出來……我感覺你下戲后情緒越來越淡,還當(dāng)是你收放自如……”
黎千行想想,回道:“也算是吧。一開始不夠熟悉角色,需要時常揣摩各種細(xì)節(jié),一專注就會不自覺地表現(xiàn)出來。后面熟悉了,就像是能把角色藏在心里。但越熟悉,想要消化掉他的情緒,就越費時間。所以我下戲后會盡量保持情緒平穩(wěn),不給身體增加負(fù)擔(dān)。”
江臨詫異:“你演其他題材的角色,不會這樣?”
黎千行:“基本還好,情緒波動大的片段也會,但比這部片的影響小很多。可能是因為我沒有談過戀愛?所以需要花費更多精力,才能調(diào)動起合適的情緒。”
江臨順著他的話套在自己身上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頭:“好像我也是這樣。不過你這心跳還是太可怕了點,我頂多是持續(xù)偏高的心率半小時,一般十幾分鐘就能正常。”
黎千行思索片刻:“或許和我節(jié)食減重也有點關(guān)系,你身體比我好。”
江臨心情有些復(fù)雜地看著他:“既然這樣,的確還是別再演愛情片為好。”
黎千行淺笑一下:“是啊。而且,我馬上就邁入30了。30歲以后的男人,也不合適再演轟轟烈烈的愛情。”
江臨挑下眉:“誰說的?30不是正當(dāng)年,直接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都可以,何況是演。再說,愛情片也不需要多轟轟烈烈,這部片不就挺平淡的。”
黎千行:“平淡嗎?他倆吵來吵去,都分開又重來了,還是會吵。要有戲劇性就肯定少不了波折,真平淡的那種根本寫不成劇本。”
這個江臨也不得不承認(rèn):“確實。”
黎千行:“我雖然并不向往愛情,但如果要談戀愛,還是更傾向平淡的,不要讓我情緒波動太大。情緒留給演戲,愛情只要讓我感受到愉悅就好。”
江臨目光閃爍一下,垂下眼簾遮住心中情緒。
黎千行又笑了笑:“不過,這種戀愛觀說出去可能挺招罵?估計連我哥都會說我異想天開。”
江臨:“怎么會。談戀愛這種事,本來就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和別人又沒關(guān)系。”
說完,他轉(zhuǎn)了個話鋒:“那如果,以后再有讓你愛不釋手的愛情片本子呢?”
黎千行順著這話想想:“好的本子、好的導(dǎo)演、好的對手戲演員,要集齊這些要素,可不容易。”
江臨沖他眨眨眼:“如果再和我搭感情戲,你會不會膩?”
黎千行有些好笑:“你演技這么好,我當(dāng)然是不會膩。但我怕觀眾會看膩。”
江臨揚眉:“只要角色不一樣,演出不同的感覺,我相信觀眾也不會膩。多次搭檔的銀幕CP也不是沒有嘛,只要妝造精良,還可以是劇拋臉。總之,以后有好本子,黎哥多想著我點。”
黎千行:“原來重點在這里,圖窮匕現(xiàn)了。”
江臨哈哈大笑。
兩人就這樣一邊閑聊著一邊擦好身,先前的異樣也已經(jīng)慢慢緩解,這才披上睡衣出門去。
最后一條是季明安和成越在床上熟睡,正如何展鵬所說,非常好拍。
黎千行扯下肩上睡衣,先鉆進(jìn)被子里躺好閉眼,露出一點肩膀。
江臨從另一側(cè)掀被躺進(jìn)去,一條手臂露在外頭,摟著被子下方的黎千行。
看著黎千行的睡臉,江臨突然想起自己接這劇時和顏薏的對話,禁不住唇角微揚,這才緩緩閉眼。
那個傳聞,他要換一種方式來“打破”了。
第25章 殺青
劇組進(jìn)入大學(xué)校園拍最后的戲份,預(yù)計拍攝時間為一周到十天。巧的是,挑的還是江臨的母校Y戲。
雖說學(xué)校已經(jīng)放暑假,但還是有一部分學(xué)生留校。劇組直接在學(xué)校里招群演,戲劇學(xué)院的學(xué)生顏值普遍高一些,還有人有過表演經(jīng)驗,出演有臺詞的龍?zhí)捉巧材軇偃危瑏磉@里拍相對更方便。
只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拍攝內(nèi)容就必定無法保密。只要拍外景,就會被人群和代拍圍觀。哪怕拍教室、宿舍之類的內(nèi)景,劇組能攔住人不讓進(jìn)場地,也攔不住遠(yuǎn)處代拍的長焦鏡頭。
99CP超話里的熱度又跟著回溫一波。每天都有Y戲的學(xué)生上傳拍到的黎千行和江臨,還有些壕氣的CP粉天天買代拍的照片和視頻,圈內(nèi)大手更是打了雞血似地創(chuàng)作產(chǎn)出。
不過,那些對黎千行和江臨都沒有影響。在眾多目光和鏡頭前表演,這是成為演員的第一課。哪怕現(xiàn)場人再多,他們也沒有受到干擾,依舊穩(wěn)定發(fā)揮演技。
就這樣拍到第八天。上午順利拍完兩場,下午再拍最后一場,便全劇殺青,晚上劇組一同去吃頓殺青宴兼散伙飯。
劇組在學(xué)校待的時間不算長,沒再租房車,只有黎千行的私人房車開過來。他照例邀請何展鵬和江臨來休息,何展鵬事忙來得少,江臨自然很高興能一直跟著他。
這天中午也是兩人和助理們一起在車?yán)锍晕顼垼∽:托《〉氖謾C同時震動,是劇群組發(fā)了群通知。
小祝點開看完,向黎千行匯報:“通知殺青宴的時間地點。等會兒就拍最后一場了,怕有人拍完要先走,到點可以自己過去。”
江臨順口問:“黎哥你要不要先走?”
黎千行搖下頭:“跟劇組一起。”
江臨繼續(xù)問:“吃完殺青宴就散伙了,你是明天回家嗎。什么時間,說不定我們剛好買到同一班。”
黎千行:“明天下午走。小祝。”
小祝會意地報出具體時間和航班。
江臨笑道:“好巧,真是同一班。”
旁邊小丁默默低頭吃飯,只敢在心里反駁——巧什么啊,肯定等下就叫我改簽?zāi)且话唷?br />
兩人吃過飯休息片刻,看時間差不多,便下車去化妝。
劇組在學(xué)校里租了一棟三層小樓,作為這段時間的“營地”。最后一場就在這里的樓頂拍攝,工作人員正忙著往上扛東西。
兩人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妝化起來都有點費事,這一場里江臨身上還有受傷的妝,更是費了不少時間。
化妝師總算給他化完,笑道:“等今天的路透照放出去,粉絲該心疼江老師了。”
江臨照照鏡子,轉(zhuǎn)頭問黎千行:“黎哥,看著心疼不?”
黎千行抬頭看一眼:“首先,你該把笑容收一收。”
江臨卻給他說得笑得更厲害。
兩人起身出門,看近處的樓梯走的人多,便繞到遠(yuǎn)處那一頭的。
這里的樓梯寬度剛好合適兩個人,黎千行和江臨并肩往上走。
江臨突然說:“讓我想起圍讀那次,我們也是一起走樓梯。”
黎千行被他的話帶起回憶,想到當(dāng)時兩人就是在討論校園部分的圍讀,不由得微微一笑:“我現(xiàn)在理解當(dāng)時何導(dǎo)為什么對我們不滿意了。回想那個時候,我也不滿意。”
江臨笑著接道:“現(xiàn)在拍到了,我們也做到了讓何導(dǎo)滿意,修改的小細(xì)節(jié)還得到他稱贊。”
黎千行感慨:“何導(dǎo)這個安排確實很妙。”
劇里,季明安和成越可以算是一見鐘情,又還是處在容易沖動的年齡,根本藏不住心思。
黎千行和江臨經(jīng)過三個月的入戲拍攝,如今對愛意的表達(dá)理解深刻,自然能夠順利地演出每一次對視、每一次擦肩時那種無法自控的怦然心動。
江臨轉(zhuǎn)而嘆道:“可惜,相愛容易相處難。最終他們還是在畢業(yè)時分開。”
黎千行卻說:“這倒是一點都不奇怪。”
他分析道:“季明安從小父母離異沒人管,全靠自己野蠻生長,形成相當(dāng)自我的性格,不會體諒別人。成越在重組家庭里長大,后媽偏疼親兒子,還有個封建家長式的爸,養(yǎng)成比常人敏感得多的心思。
“這兩人能在一起兩年才分開,完全是因為他們都太缺愛,得到了就不想放手。但他們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愛與被愛,只有分開,才能讓他們不得不審視自己,成長與改變,愿意敞開心扉,溝通包容。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那樣的性格,一場荷爾蒙帶來的沖動愛情,大概也不會讓兩人五六年都無法忘懷。”
江臨點下頭:“這就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和對方走到一起。”
而馬上要拍的這場殺青戲,是兩人感情的第一次升華,也是讓他們對對方念念不忘的重要心理依據(jù),同時還暗示著他們的分手與復(fù)合。
黎江兩人來到屋頂做準(zhǔn)備,很快,這一場便在眾多工作人員的期待中開拍。
◆
季明安一邊幫成越搽藥,一邊嘀嘀咕咕地訓(xùn)他:“你傻啊,你又不會打架,跑過來送什么人頭!”
成越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悶聲道:“那我就看著你一個人和他們打?可能嗎!”
季明安:“我有經(jīng)驗,會躲會跑!你倒好,直愣愣地沖進(jìn)來!”
成越抬頭,不可思議地瞪眼:“我受了傷,你還怪我?!”
季明安瞪回去:“你死腦筋不轉(zhuǎn)彎,我還說不得了啊!你哪怕先找個趁手的家伙,再嚇唬嚇唬他們說已經(jīng)喊了人呢!”
成越又把頭垂回去,沒再吭聲。
季明安看他這模樣,感覺話說重了,想緩和氣氛,軟下態(tài)度道:“不過,沒想到你這個好學(xué)生狠起來,下手也不比我輕。他們那種吃軟怕硬的混子,吃過這次大虧,肯定不敢再來找我們。這傷也算值了吧。”
成越還是盯著地面,好一會兒才回:“你先前設(shè)計對付他們,本來也是為了維護(hù)我。其實沒必要,那種人說的話,根本不需要在意。”
季明安一下皺眉:“那不行!我看不得他們那樣欺負(fù)我男朋友!”
成越終于抬起眼,表情很是復(fù)雜:“這次他們報復(fù)你,要是我沒趕到怎么辦。”
季明安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我心里有數(shù)著呢。其實就他們那幾個,我一個人就能收拾了。”
成越深深吸口氣:“所以,你就是覺得,我送上去被打是我自找。”
季明安目光閃躲一下。
成越身側(cè)的手握了下拳頭,又松開:“我知道了。”
說完,他站起身:“差不多到上課時間,我回宿舍拿課本。”
季明安跟著站起,表情有些茫然。
成越轉(zhuǎn)過身。
季明安沒來由地心里一慌,張開嘴,又不知該說什么。
成越邁開步子。
只是,剛走出一步,就聽見身后傳來季明安的低聲。
“……混蛋阿越……”
成越猛然停下腳,心中一陣激蕩——“阿越”。
他們兩人,雖然是成越先表白,但相處時卻是季明安更大膽更放得開,時常撩撥得成越無法克制。而只有在調(diào)情的時候,季明安才會叫他“阿越”。
這個稱呼,幾乎就是季明安最直白的愛意表達(dá)。
成越轉(zhuǎn)回身,正正對上季明安透著委屈的目光。
他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將人摟進(jìn)懷里。
季明安沒再說話,卻也反手抱著他。
兩人靜靜地?fù)肀б粫䞍骸?br />
成越嘆口氣,稍稍拉開一點距離,注視著季明安的眼睛:“我只是,覺得你的安全最重要。”
季明安用額頭輕輕撞他:“其實,你毫不猶豫沖過來的時候,我很感動。真的。”
成越蹙著的眉頭慢慢松開,嘴角緩緩上揚。
不過,剛笑開一點,他突然又皺眉“嘶”一下,反射性收回一邊手捂住嘴角的傷。
季明安噗的笑出聲。
成越臉上現(xiàn)出無奈:“又笑我。”
季明安眼中含著笑,伸手拉開他的手,湊過去在他嘴角輕輕吹了幾口氣:“好點了吧?”
這一回,成越哪怕疼也忍不住笑開:“嗯。”
◆
隨著何展鵬一聲“卡”,劇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江臨剛想走過去看回放,發(fā)現(xiàn)面前的黎千行一臉若思地盯著自己嘴角,奇怪地問:“我的傷妝掉了?”
黎千行搖下頭:“不是。我就是在想,吹氣真的能減輕疼痛嗎。”
江臨沒想到竟是這種問題,有些好笑:“心理安慰嘛。你小時候受傷,爸媽沒給你吹過?”
黎千行想了想:“沒有,只是消毒搽藥,然后摸摸頭,或者抱一抱。”
江臨:“就是和摸頭擁抱一樣的效果。”
兩人小聲說著話,走到何展鵬身邊,跟著他看第二次回放。
這次看完,何展鵬拿起喇叭宣布:“殺青——”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歡呼。
江臨笑著對黎千行伸手:“三個多月,黎老師辛苦了。”
黎千行伸手握上去,也展顏一笑:“江老師也辛苦了。”
何展鵬張開手,一邊攬一個:“你倆都辛苦了!去卸妝吧,晚上好好吃一頓。特別是小黎,一直在節(jié)食,不容易。”
工作人員興高采烈地忙活著收拾東西,黎江兩人下樓去休息室卸妝換衣服。
江臨除了臉上的妝,手臂上還有幾塊“傷”,多費了點時間。等換過衣服出來,黎千行已經(jīng)不在這里。
他走出小樓,找去房車,結(jié)果房車?yán)镏挥型谑帐皷|西的小祝和小丁。
江臨:“黎哥呢?”
小祝忙中抬頭:“他大概在剛才的樓頂吧。”
江臨一愣:“這個時候,上面應(yīng)該沒人了才對。”
小祝:“所以他才上去待一下,這是他殺青后的習(xí)慣。”
江臨沒聽懂這個“習(xí)慣”是怎么回事,不過也沒再多問,下車走回樓中,再次上樓。
樓頂上的器材已經(jīng)全被搬走,只有黎千行一個人,面對外頭趴在欄桿上。
江臨怕突然出聲嚇到他,直接走過去。到近前才發(fā)現(xiàn),黎千行手中還夾著一支煙。
黎千行聽到腳步聲,轉(zhuǎn)頭看看,對江臨點個頭,又繼續(xù)向外望。
江臨背靠著欄桿,兩邊手肘搭上去,側(cè)頭看著黎千行。
黎千行抬起手,將煙送到嘴邊,吸了一口,再緩緩?fù)鲁觥?br />
江臨:“原來你真會抽煙。”
劇里季明安有過幾個抽煙鏡頭,江臨先前沒見黎千行平常抽過,還當(dāng)他只是學(xué)個樣子。
黎千行很放松,目光隨意地掃過校園:“會抽,沒癮。每次殺青,我習(xí)慣在拍最后一場的地方抽一支,先前的角色就像是化在這煙霧里,從我體內(nèi)離開了。”
江臨揚揚眉,側(cè)過身,向他伸手:“這么神奇?那我也來一支,試試這個出戲的獨門秘方。”
黎千行看他一眼,垂手在褲子口袋掏出一盒煙,彈出一支來:“你會嗎?”
江臨一邊接一邊說:“為了戲?qū)W的,和你差不多。會抽,少抽,沒癮。”
黎千行將煙放回口袋,又繼續(xù)摸火機。
不過,江臨將煙壓在嘴上,上身湊過來,直接將煙對到黎千行的煙前端。
那里的火光有點小,江臨吸了口氣,煙沒點燃,不由得自嘲:“果然,業(yè)務(wù)不熟練。”
黎千行看看他,將煙放進(jìn)嘴里,再向江臨靠近些。
江臨會意地再次把煙湊過去。
兩支煙的前端彼此相貼。
黎千行吸口氣,煙頭立刻亮起更旺的紅光。
江臨緊跟著吸氣,他的煙便借著那點火燃起。
黎千行抬頭,偏個方向吐出煙霧。
淡淡的霧氣緩緩蕩開,如同將兩人籠罩。
江臨也吐出煙霧,贊道:“好煙。”
黎千行繼續(xù)望向外頭,突然問:“你是這學(xué)校畢業(yè)的吧。”
江臨:“嗯。先前拍的好幾個地方,我以前都經(jīng)常路過。”
黎千行抬下巴指指一個方向:“那邊是劇院?”
江臨望過去,分辨了一下:“對,每年表演系的畢業(yè)公演都會在那里開。”
黎千行:“我聽說,你在畢業(yè)公演上表現(xiàn)很突出。演的什么?”
江臨:“班上自編的架空歷史劇,我是主角,一個屈死的詩人。”
他把劇情略說了說,又問:“黎哥你的畢業(yè)公演呢?”
黎千行:“根據(jù)《歌劇魅影》改編的現(xiàn)代故事,我演魅影。”
兩人雖然不同校,但念的都是表演系,此時回憶起大學(xué)生涯,也能有不少可聊之處。
就這樣抽完一支煙,江臨把煙捻滅在裝煙灰的小金屬盒里。
“感覺……好像真是,更輕松一點。”
黎千行笑笑:“儀式感帶來的自我暗示,總之有用就行。”
說完,他直起身:“差不多可以去飯店了,下去吧。”
江臨跟著站直,先一步拿起那個小盒:“你請我一支煙,垃圾我扔。”
兩人一同離開屋頂,下樓搭車去飯店。
殺青宴很豐盛,工作了三個多月的劇組人員個個興致高昂,連何展鵬都高興得喝了不少酒。
不過兩位主演沒喝。黎千行這個金主爸爸不喝酒,沒人敢來勸。江臨也不喝,就遭遇了一番圍攻。
但江臨功力了得,硬是憑著一張能說的嘴,拿著果汁把所有人應(yīng)付過去。
黎千行有點奇怪:“你不會喝酒?還是酒量不好。”
江臨盯著桌上清淡的菜,利索地?fù)Q著公筷給他夾,一邊回:“酒量還行,但我晚上還有重要的事,不方便喝。”
他沒說具體什么事,黎千行識趣地沒多問:“我自己夾就好,你吃你的。”
江臨笑道:“黎哥你不行。大家三個月沒吃過大餐了,就我們這桌也要搶,動作不快點都吃不上兩口。我是搶菜熟練工,你不用擔(dān)心我。要是我夾到哪樣你不吃的,你直接扔我碗里。”
黎千行有點無奈:“不夠吃就再點。”
江臨湊到他耳邊:“那也是讓他們饞著等加菜,我們先吃飽。”
黎千行看他一眼,沒再多說,默默吃起他投喂的菜。
兩人不喝酒,吃飽了也沒多待,起身去跟何展鵬和制作人告別。
走出包間,黎千行順便去了洗手間,回來就只見小祝一個人在等自己。
黎千行:“他們呢?”
小祝:“臨哥剛接了個電話,說是有事,先走一步。”
黎千行奇道:“他有車?”
兩人這八天都是同坐黎千行司機租的車,江臨沒再另租。
小祝也不是很清楚:“聽他說話,好像是對面有車來接。”
黎千行也沒多在意,帶著小祝出門,坐上自己的車回酒店。
車子先在酒店門停一下。兩人剛下車,就見小丁從里面跑出來。
小丁叫了一聲“黎哥”,再拉住小祝:“小祝,我有樣?xùn)|西落房車?yán)餂]拿,麻煩你去開個門。”
小祝應(yīng)著聲:“那,黎哥,你先上去吧,我和小丁過去。”
黎千行點下頭,自己走進(jìn)酒店里。
他住的樓層高,出了電梯,踩在地毯上幾乎聽不到聲音。
這一層一共四個套間,黎千行、江臨和何展鵬都住這里。
黎千行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看見江臨對面那間房中走出一個人。
那人很高,穿著一身黑西裝,頭上戴著禮帽,帽沿壓得相當(dāng)?shù)停厍斑捧著一大束紅玫瑰。
黎千行沒在意,走在自己房間這一側(cè)。
對面那人垂著頭向電梯走來。
兩人慢慢接近,即將交錯。
黎千行停在自己房門前,沒有轉(zhuǎn)身,而是等著對方從旁邊過去——他有點警惕,不愿背對對方。
但,那人卻突然轉(zhuǎn)個向,斜跨兩大步,停在黎千行面前。
黎千行立刻全身繃緊,謹(jǐn)慎地后退一步,擰著眉仔細(xì)去看對方的臉。
對方抬起頭,伸手摘掉帽子,露出很有青春朝氣的發(fā)型。
黎千行微微瞪眼:“你……”
江臨垂眼看著他,笑容和胸前的玫瑰一樣絢爛。
第26章 表白
黎千行來回看著江臨和玫瑰,漸漸蹙起眉。
“你之前說有重要的事,就是這個?”
江臨再次上前半步,看著他的目光中滿是溫柔。
“吃完散伙飯,劇組就解散了。”
黎千行:“所以呢?”
江臨:“所以,適用于劇組的原則,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效。”
他將那一大束玫瑰稍稍向前遞出,凝視黎千行的眼神越發(fā)專注。
“黎老師,你看,我們這戀愛是不是可以談起來了?”
一瞬間,黎千行腦中回響起他哥的話——“你但凡演感情戲,就會招桃花”“拍戲之外,盡量不要和江臨接觸”。
三個月戲拍下來,他一直沒察覺到江臨出現(xiàn)以前那些對手戲演員的異樣狀態(tài),原以為江臨會是唯一的例外。可現(xiàn)在看來,大概是愛情片對自己影響太深,讓自己判斷失誤。
黎千行回視著江臨的眼睛。
江臨的眸色很深,是少有的接近全黑的顏色。被這樣一雙深邃的眼眸長久地凝望,特別容易被其中情緒感染。
只看眼睛,黎千行甚至生出錯覺,仿佛自己還是戲中的季明安,正被成越深情注視。
心頭有剎那的悸動。
但,黎千行深深吸口氣,將之壓下。
他抬頭看向走廊上的監(jiān)控攝像頭。江臨見到,也跟著看過去。
黎千行掏出房卡:“進(jìn)屋再說。”
江臨卻伸手?jǐn)r下:“我想先聽聽你的答案。”
黎千行再次看他一眼,冷靜開口:“你只是受到戲的影響,還沒有走出來。”
江臨像是早就預(yù)料到這個回答,臉色一絲未變:“下午那支煙,已經(jīng)把我體內(nèi)的成越帶走,也把你體內(nèi)的季明安帶走。我很清楚,自己不是成越,你的性格更是和季明安大相徑庭。”
說到這,江臨的笑容又加深了些。
“我喜歡你。江臨喜歡黎千行。這不是錯覺。”
黎千行沉默片刻,輕嘆口氣。
不過,他剛要開口,卻被江臨攔下話。
“你說過,愛情只要讓你感到愉悅就好。而我,對喜歡的人可以沒有底線。你看,我這蓋子,是不是正好能搭上你這口鍋。那么,你不如和我試一試,看看我能不能讓你愉悅。”
黎千行:“我現(xiàn)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江臨:“愛情總是在無意間悄悄出現(xiàn)。我覺得,你對我也是有一點雙標(biāo)的,只是可能你自己都沒有察覺。”
黎千行一愣,思索一會兒,說:“如果你是指那場直播……”
江臨打斷他:“不,不是那個。”
黎千行不由得露出疑惑。
江臨再上前半步,玫瑰花已經(jīng)貼在黎千行胸口。
他微微前傾身,壓低的聲音就像情人私語:“那天在山里,你突然胃痛。如果換成其他人和你在一起,你會愿意讓別人幫你那樣暖著胃嗎?”
黎千行再次一愣,不由自主地順著這話做出設(shè)想。
如果是其他人……都不用細(xì)想,黎千行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肯定不會接受那樣的親昵舉動。胃痛是難受,但也不是忍不了。
黎千行想過用入戲來解釋,但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因為總鬧桃花,他其實很注意下戲之后和對手戲演員的距離。
對江臨,一開始也是這樣。哪怕他去找江臨練習(xí)過吻戲,哪怕江臨幫他做過午飯,他們的關(guān)系也僅僅是從最初的生疏變得稍微融洽。
那,是從什么時候,他沒再刻意地保持距離?
黎千行突然有些茫然。
江臨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他,對他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都不曾放過。
這時將花再往前壓一壓,眼中摻上點點苦澀:“這些花一定很不想進(jìn)垃圾筒,你能不能收下它們?”
黎千行被喚回神,垂眼看看那朵朵飽滿、掛著水珠的玫瑰,又抬眼發(fā)現(xiàn)江臨遮掩傷心的神色。
對方是個演技優(yōu)秀的影帝——黎千行這樣對自己說。
可,在他心神已亂的此刻,面對這樣的江臨,他實在說不出斷然拒絕的話。
黎千行閉上眼,又一次深吸口氣,再緩緩睜開。
他抬手抱住幾乎已經(jīng)被塞在自己懷里的玫瑰。
這瞬間,江臨眼中迸出一道光亮。
黎千行感覺心尖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戳了下,軟軟的。
不過他輕咳一聲,開口強調(diào)道:“我需要考慮。”
江臨笑得眉眼彎彎:“我等你。”
黎千行點下頭,微微轉(zhuǎn)身,刷卡打開門鎖。
他側(cè)頭對江臨說:“我進(jìn)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江臨卻像腳下生了根:“不差這一會兒,我看著你關(guān)門。”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可不知為何,黎千行突然覺得耳朵似乎有點發(fā)燙。
他沒再說多,壓下門把推開門,邁步走進(jìn)去,再轉(zhuǎn)身抬眼:“回去吧。”
江臨揮揮手:“晚安,做個好夢。”
黎千行:“晚安。”
*
門咔嚓一聲合上,黎千行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門后等了片刻。
不過,走廊的地毯消音太好,門的隔音也太好,總之完全聽不到外頭的動靜。
黎千行看一眼門邊的可視門鈴屏幕,到底還是沒有喚醒查看,轉(zhuǎn)身走進(jìn)客廳。
他將那一大束玫瑰放到茶幾上,先摸出手機給祁景年打電話。
祁景年很快接起,笑著問:“殺青宴吃得還好吧?”
黎千行:“挺好的。哥,我現(xiàn)在住的這家酒店,是不是嫂子家里有股份。”
祁景年奇道:“是有,怎么了?”
黎千行:“麻煩你們幫忙處理一下走廊的監(jiān)控視頻。”
他將剛才江臨來送花,被監(jiān)控拍到的事說了說。
這種事,黎千行本人是無所謂。何況他身后還有星熠,哪怕視頻流出去,別人輕易也不敢編排他什么。
但江臨不同。江臨剛拿到一個國際影帝,正是惹人眼紅的時候,本身還根基尚淺,又是主動送花的那個。萬一被有心人抓住把柄,立刻就能造出一堆黑料。
那邊祁景年聽完,沉默一瞬,嘆口氣:“看吧,你果然又招桃花了。行,我和你嫂子說一聲。”
接著,黎千行就聽見他捂著話筒的模糊說話聲。
過了一下,祁景年回話道:“你嫂子在找人處理了。就是拍到他送花?有沒有進(jìn)你屋?”
黎千行:“沒進(jìn)來。”
祁景年:“還算那小子知道顧及你名聲。花你收沒收。”
黎千行瞥向茶幾的花束:“收了。”
祁景年忍不住笑道:“手腕不錯啊那位影帝,你是不是真動心了?”
黎千行不自覺地抬手摸到胃部,聲音里透著些茫然:“不知道……我不確定……”
祁景年嘖了一聲,有種自家的白菜馬上要被拱倒的感覺。
不過,他只是說:“那讓他先追著,你跟著感覺來就好。感覺好就處一段試試,感覺不舒服就拒絕。你住的小區(qū)安保好,他總不能跑到家里去騷擾你。要有什么事,你隨時聯(lián)系我。”
黎千行想了想,回道:“哥,當(dāng)年你追嫂子的時候,她是這樣的嗎?”
祁景年聲音一滯,接著笑罵:“干嘛呢,還揭我的短!”
黎千行漸漸放松,笑著和他哥聊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他收起手機要起身,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掃過茶幾上的一大束花。
每一朵都鮮紅嬌嫩,綻放著最美的姿態(tài)。
黎千行猶豫片刻,起身在套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從臥室拿出一只花瓶。
如果客人有需求,酒店可以每日為客人更換鮮花。不過黎千行不需要,這花瓶就插著些干花,現(xiàn)在被他取了出來。
黎千行裝上半瓶水,拆開玫瑰花的包裝紙,將花插進(jìn)花瓶中。順便數(shù)了數(shù),一共29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含意,還是取了自己的年齡數(shù)。
處理好花,黎千行洗了個澡,躺到床上。
手機上有小祝發(fā)來的微信消息,和他確認(rèn)明天的回程行程。
黎千行看完,突然想起,江臨說過,他們是同一趟航班。
而且,因為他的司機要留下開房車返回,明天就還能送他們?nèi)C場。原本江臨已經(jīng)和他說好,明天蹭他的車一起去。
可他們現(xiàn)在這關(guān)系……
黎千行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猶豫著要不要讓小祝改簽別的時間。
就在這時,江臨的消息發(fā)了過來。
【江臨:黎哥,剛才有件事忘了和你說。明天回程,我們同一趟機。國內(nèi)航班頭等艙就那幾個座,你要是暫時不想見到我,就和我說一聲,我改簽另一班。】
黎千行看完這段話,頗有些驚訝。
下一句又跟著跳出來。
【江臨:什么時候說都行,哪怕是出發(fā)之前。】
黎千行盯著這一句看了幾秒鐘,退出去鎖上屏幕。
◇◆
翌日早晨,黎千行醒得有點早。
拍了三個多月戲,好不容易殺青,正常來講,他可以一覺醒到十點多。可現(xiàn)在,才七點就醒了。
昨晚他好像一直在做夢,只是夢境亂糟糟的,醒過來又都忘記了,就是感覺有點沒睡好。
他閉眼翻個身。但,久久沒能再入睡。
黎千行有些煩躁,干脆起身洗漱,叫客房服務(wù)送來早餐。吃過早餐,他開始收拾行李。
所有東西收拾好,黎千行一轉(zhuǎn)身,看到臥室里的那瓶玫瑰花。
下午上飛機,這花是肯定不會帶著了。如果留下來,估計會被當(dāng)垃圾扔掉。
不期然地,黎千行回想起昨天江臨那句“這些花一定很不想進(jìn)垃圾筒”。
他再看一眼那瓶花——還開得這么好,真被扔掉,的確有點可惜……
然而,黎千行想來想去,都想不出該怎么處理它才好。
最后,大概是沒睡夠的關(guān)系,他竟是有些惱了——都怪江臨,表白就表白,送什么花!
黎千行摸出手機給江臨發(fā)消息。
【黎千行:下午就要上飛機,那束花要怎么辦。】
頓了下,又補充。
【黎千行:你送的,你處理。】
江臨很快回復(fù)。
【江臨:我正準(zhǔn)備去個地方,你愿不愿意一起。那束花可以……】
黎千行看著江臨回復(fù)的一段話,打著字輸入“你過來把花拿去”。
但,江臨的下一條很快發(fā)來。
【江臨:那已經(jīng)是你的花了,我覺得你最好是親自去一趟。】
黎千行手下頓住。
接著又是一條。
【江臨:或者,讓小祝代表你過去也行,那樣我就讓小丁代表我去。】
黎千行盯著這一條片刻,動手把屏幕往上劃劃,劃到昨晚的那條【什么時候說都行,哪怕是出發(fā)之前】。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感覺心里有點酸酸軟軟。
黎千行刪了剛才的字,重新發(fā)去一條。
【黎千行:等下出門,你把花抱下停車場。】
江臨秒回。
【江臨:沒問題。】
第27章 算約會
出門時間有點趕,黎千行立刻去換了衣服,戴上一副金色半框眼鏡。對著鏡子看看,又翻出一頂漁夫帽戴上。
幸好昨天拆下來的包裝紙還沒扔,黎千行取下花束,大致裹回去,抱著走出門。
隔壁的江臨正巧也出來,裝扮和黎千行差不多,戴著棒球帽和深紅色粗框眼鏡。他眉毛濃眼窩深,用粗框眼鏡這么一壓,倒是遮了點眉眼的凌厲。
黎千行一邊有些稀奇地打量,一邊將手中花束遞過去。
江臨笑著接過:“你帶小祝嗎?”
黎千行搖下頭:“不是公事,讓她休息吧。”
江臨:“行,那就我們倆。”
兩人一同搭電梯下停車場。
江臨看看手中的花,笑道:“一會兒我讓小丁去拍一下昨晚和剛才的監(jiān)控畫面。萬一監(jiān)控流出去,可以說是我托你幫著養(yǎng)一晚上花。”
黎千行有些無語地瞥他一眼:“你覺得這話會有人信?”
江臨無所謂地道:“信不信的,反正理由給出去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頂多被黑子黑我兩句想高攀抱大腿。”
黎千行為他最后那句微微皺下眉:“這家酒店,我嫂子家里有股份。昨晚我找她幫過忙,和這邊打了招呼,會留意處理我們的視頻。流出去的可能性應(yīng)該很小,你可以放心。”
江臨詫異地回望,隨即想到黎千行這么做是為了自己,頓時嘴角都要咧到耳根:“謝謝黎哥!”
大概是他笑容太明媚,黎千行無端地感覺到,原本沒睡夠而有些煩躁的心情,似乎奇妙地變好了點。
電梯門打開,黎千行跟著江臨走到他租的車邊,拉開門坐上副駕。
江臨把玫瑰放在后座,再坐上駕駛位開車。
他們等下要去的是一家小福利院,專門撫養(yǎng)智力發(fā)育遲緩的孤兒。
黎千行系上安全帶,眼角余光掃到后座的花,想起來問一句:“那束花是29支,夠不夠,要不要再去補一些。”
江臨:“夠了,剛剛好。我先前和院長聯(lián)系過,那里現(xiàn)在有二十八個孩子,剩一支給院長。”
黎千行:“你準(zhǔn)備怎么和院長解釋,送的花是紅玫瑰。”
江臨笑笑:“紅色最鮮艷,容易吸引注意力,很合適送給那些孩子,他們會開心的。”
黎千行側(cè)頭看看他,好奇地問:“你怎么會知道那個地方?”
江臨:“以前在大學(xué)里,我時常參加學(xué)校組織的義工活動,這里的好幾家福利院都去過。那一家去的次數(shù)最多,和院長就比較熟悉。后來畢業(yè)了,只要我收入支撐得起,都會定期給那里捐點款。這次既然拍戲要回來,就順便去看看。”
黎千行:“接受私人捐款啊,一會兒我也捐一點。還有等下你買東西的費用,我分?jǐn)傄话搿!?br />
江臨沒拒絕:“好。”
兩人先順路去一家大超市,黎千行推車跟著江臨走。
江臨明顯很有經(jīng)驗,先去了紡織品區(qū),抱了一疊珊瑚絨毯進(jìn)車?yán)铮俦枷蛉沼闷穮^(qū),往車中放了許多毛巾、牙刷、牙膏、沐浴液這類消耗品,將自己的車裝滿,黎千行的車也裝了大半。
“其實消耗最快的還是紙巾類,不過我們只有兩個人,拿不了多少,他們院里直接大量采購也方便。倒是這種零零碎碎的,消耗得不快不慢,基本都是哪時用完哪時買。我們送這些,夠用好一段時間了。”
這是黎千行從沒接觸過的世界,他頗有興趣地看著江臨挑揀東西。
兩人推著車?yán)^續(xù)往前走,江臨閑聊著說:“我演過一個智力發(fā)育遲緩的角色,是男主角的弟弟,一個偏向背景板的人物,但也貫穿全片,有幾個高光鏡頭。那部劇雖然是都市偶像劇,不過劇本很不錯,難得的兩個正常人談戀愛。”
黎千行順著話問:“叫什么。”
江臨說了個名字。
黎千行想了想:“我記得這劇,小祝刷過好幾遍,一直說是偶像劇里的一股清流。”
江臨點頭:“的確,那部劇當(dāng)年小爆過一輪,男女主演后續(xù)都發(fā)展得不錯。”
黎千行看他一眼,玩笑道:“這話由你來說,是不是有點嘲諷。”
江臨失笑:“我真沒那意思。而且,我也是從那部劇播出之后,才開始運氣好轉(zhuǎn)。”
黎千行有點意外:“哦?”
江臨:“那部劇是出品方當(dāng)年的重點項目之一,給的資金多,招的團隊好,是個相當(dāng)不錯的資源。但唯獨我那個角色,沒哪個有名氣的人愿接,畢竟既難演,又不討喜。最后公開選角,我才有機會得到。
“劇播之后,我賺了一波觀眾的眼淚,算是第一次有了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憑此,后續(xù)顏姐又幫我爭取到幾個演繹難度高的小配角。何導(dǎo)就是看到那些角色,才決定找我主演《破囚》。”
黎千行:“準(zhǔn)備充分,就會有等來機會的一天。是金子總不會被埋沒。”
兩人說著話來到文具區(qū),江臨示意黎千行轉(zhuǎn)進(jìn)去,又挑了本子、筆袋和彩色水筆、蠟筆,剛好把黎千行推的車裝滿。
江臨:“行了,去結(jié)賬。”
黎千行奇怪地問:“不買點吃的嗎?”
江臨解釋:“吃的不好把握,萬一噎著嗆著,或者有個什么過敏之類。這個只有院里的老師們知道什么合適。”
兩人快速推車去結(jié)賬,將東西搬到汽車?yán)铮_車離開。
江臨把車子開進(jìn)福利院大門停好,剛下車,院長就帶著幾個員工迎上來。
院長滿面笑容地伸手:“小江,好久不見,謝謝你這些年一直記掛著這里。”
江臨和她握手,又給她介紹繞過車頭走來的黎千行:“李院長,這位是我的前輩黎千行老師,他還特地帶了花送給孩子們。”
院長連忙又握住黎千行的手,笑道:“我認(rèn)得我認(rèn)得。黎老師小時候演的那幾部劇,孩子們都可愛看了,我們經(jīng)常給他們放。”
黎千行愣了下:“謝謝。”
江臨打開后廂蓋和后車門讓人搬東西,又從后座邊上拿出那束玫瑰:“大紅的,最鮮艷的顏色。”
院長明顯完全沒多想,高興地謝過之后,又試探著問:“孩子們都在大教室里,你們可以去給他們送花嗎?難得有新面孔來這里,孩子們見到這么帥的兩位大哥哥,也會心情好。”
江臨轉(zhuǎn)頭去看黎千行。
黎千行看看時間,實誠地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guī)缀鯖]有和小朋友相處過,怕嚇到他們。”
江臨揚唇一笑:“沒事,你跟著我,負(fù)責(zé)送花就好。”
于是黎千行接過那束花,跟著江臨和院長走去大教室。
二十八個孩子全集中在一間大教室里,好幾個老師在看顧著。一眼看去年紀(jì)從幾歲到十幾歲的都有,有的在玩玩具,有的趴在桌上寫畫,也有的在看圖書,還有的像是在發(fā)呆。這么多孩子在一起,竟然不吵鬧,彼此間說話也是慢慢地說。
三人走進(jìn)教室,孩子們反應(yīng)有點慢,過了一會兒才有些孩子抬頭看過來。只是,眼神中明顯缺乏那種小孩子特有的靈動。
黎千行心頭有點震撼,他雖然設(shè)想過,但真正見到還是很不一樣。當(dāng)然,他面上沒有顯露分毫。
江臨扯扯他衣袖,帶著他走向一個看過來的孩子,蹲下身去和孩子說話。
黎千行跟著蹲下,仔細(xì)觀察著兩人。
孩子雖然反應(yīng)慢點,但也可以簡單交流。江臨哄孩子很有一套,不一會兒就把她哄開心,再給黎千行遞個眼色,黎千行便從花束里抽出一支花送給她。孩子高興地接過花,小心地摸著。
江臨摸摸她的頭,接著換一個旁邊的孩子哄。
等這樣送出去十朵,其余孩子已經(jīng)自發(fā)地圍過來,乖巧地聚在江臨和黎千行身邊等待,往下的花就送得更快。
剩下那朵,江臨從黎千行手中拿過,轉(zhuǎn)手送給了院長。
隨后,黎千行和江臨又分別給福利院捐了一筆錢,到快中午才離開。
江臨一邊開車一邊問:“這附近有家粥館味道很不錯,粥是提前熬上的,很快就能吃。你的胃等不得,我們?nèi)ツ莾撼晕顼埌伞!?br />
黎千行:“我都行,不是刺激性大的食物就可以。”
江臨很快把車開到那家粥館,兩人要了個小包間。
粥的確上得快,其他菜就還要等一等。黎千行舀一勺江臨給他點的艇仔粥,吹涼些,送進(jìn)嘴里。
江臨:“怎么樣?”
黎千行品了品:“很鮮。”
江臨輕攪著自己那碗,沒急著吃,而是笑道:“吃到好吃的,心情有沒有恢復(fù)。”
黎千行一愣:“嗯?”
江臨:“從院里出來,你就一直沒怎么說話。是我考慮不周,第一次去那里的人,總是會受點影響。”
黎千行緩緩眨下眼,方才感覺壓在心頭的什么東西,似乎真就漸漸散了。
他慢慢吃著粥:“我只是,覺得他們乖巧得讓人心疼。”
江臨輕嘆:“是啊,所以我當(dāng)年去那里的次數(shù)最多。其實我做義工,也不是沒有目的。拿加分是一方面,主要是覺得,能在多種環(huán)境里觀察到很多不同的人。但是那些孩子真的讓人心疼,不知不覺就去了許多次。”
黎千行:“你很有愛心。”
江臨一笑:“我倒覺得,你的愛心才純粹。我才借著這事哄兩句,你就答應(yīng)跟我出來約會了,搞得我都有點罪惡感。”
黎千行:“這算約會嗎?”
江臨:“怎么不算呢,在我這兒就算。”
黎千行想了想:“要這么說,那我和很多人都約過會。”
江臨一口粥差點沒嗆出來,轉(zhuǎn)頭猛咳好幾聲,才無奈地看過去:“黎哥……”
黎千行揚唇微笑:“不過,為了私事單獨和人外出,除了家人,你是第一個。”
江臨頓住,隨即也跟著笑開。
還難得地笑得有點傻。
第28章 休息時間【一更】
兩人吃過午飯,回到酒店休息了一個小時,按著原計劃一同去機場。
黎千行一向都是帶著小祝走VIP通道,下了車見江臨和小丁去車尾拿行李,才想起來問:“你走這邊嗎,還是讓李師傅送你到其他入口。”
江臨已經(jīng)把自己的行李提下來,一邊笑道:“就走這邊。這次片酬挺高,我也帶小丁享受一次清靜。”
黎千行接過司機推過來的行李箱拉桿,和江臨并肩走進(jìn)貴賓航站樓。
小祝跟在兩人身后,來回看他們的背影,還是感覺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里。
她轉(zhuǎn)頭看看小丁,欲言又止。
小丁察覺,對她一笑:“箱子重嗎,我?guī)湍阃啤!?br />
小祝連忙搖頭:“不用不用,輪子好使,不多費力。”
她想了想,順著剛才黎千行的話題問:“你們平常不走VIP,那會不會被人圍著呀。”
小丁:“還好,就是臨哥個子高顯眼,會有一些人看他帥偷拍他。偶爾有人認(rèn)出來,上來要個簽名。”
前方江臨半側(cè)回頭,笑道:“以前我在網(wǎng)上就那三瓜兩棗的流量,當(dāng)然沒必要多花錢。但這次在學(xué)校里拍戲,超話天天都有新路透。昨天殺青,想也知道我們是這兩天離開,超話里都有粉絲討論能不能在機場偶遇我們。所以還是走VIP好了,免得真引來圍觀。”
小祝眨巴下眼,吃驚地問:“臨哥,你還看你們的CP超話啊。”
江臨微妙地停頓一下,隨即順暢地接道:“我經(jīng)紀(jì)人提醒我的。”
小祝:“哦……”
她沒注意到,旁邊小丁一下捂住嘴轉(zhuǎn)過頭去。
飛機沒晚點,四人辦好手續(xù)很快登機。黎千行和江臨這兩位老板大方,都給助理出了頭等艙的機票錢。
黎千行讓小祝坐里面靠窗的位,可以觀景。他剛要在靠走道的座位坐下,就被江臨拍了下肩膀。
江臨:“你先前不是說,想看我畢業(yè)公演的錄像。我找出來了,路上一塊看?”
黎千行抬眼看看他。
江臨一笑:“你要是想休息,那我現(xiàn)在傳給你,你回去再看。”
黎千行正猶豫著,空乘過來提醒:“幾位乘客,麻煩先入座,后面的乘客馬上要登機了。頭等艙其他座位都是空的,可以隨便坐。”
江臨當(dāng)即拉著黎千行讓出走道,走到另半邊:“先坐。”
兩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小丁也尋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小祝有點懵,挪過一個位,隔著走道叫黎千行:“黎哥?”
黎千行:“有事我叫你。”
小祝點點頭,這才又挪回去。
乘客開始登機,黎千行和江臨都默契地靠到椅子上,拉低帽子半遮著臉。
等乘客全都走過,黎千行才摘下帽子,摸出手機:“傳我一份。”
江臨從包里拿出平板,連上他的手機傳輸文件,同時湊到他身邊,壓低點音量問:“你下一部片,就是小雨姐那部?”
黎千行:“嗯。不過前兩天我哥跟我說,光亞那邊開了個會,決定要調(diào)整劇本。會給我們兩個的角色加戲,并且希望我以后繼續(xù)參與系列作。”
江臨:“哦?我倒是還沒聽顏姐提。那你怎么想?”
黎千行還是那一句:“看劇本決定。”
江臨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要說劇本,小雨姐還是有信心的。她一開始設(shè)計這個故事,就是一共五部,中間三部分別圍繞主角三人團的其中一人,開頭和結(jié)尾算是小群像,連在一起收完所有伏筆。”
黎千行:“五部還行,我怕光亞看反響好,不弄出個十來部不罷休。”
江臨:“這個你放心。小雨姐早年被續(xù)寫毀過作品,成名之后,現(xiàn)在簽的合同,角色版權(quán)都在自己手上,只會讓渡世界觀。就算光亞想繼續(xù)拍,后面頂多只能再找人創(chuàng)作同世界觀下其他人物的故事。”
黎千行點下頭,回問:“你呢,那一部開拍前,中間還會接片子嗎?”
江臨:“我是不想接了,頂多就是礙于人情,接一下那種三四天就能拍完的特邀客串。然后,估計顏姐會給我找一兩個合適的綜藝。”
說到這,他轉(zhuǎn)頭看向黎千行,眼中滿是笑意:“所以,就像你說的,這段時間可以專心談戀愛。”
黎千行回視他:“那你首先得有個對象。”
江臨悶聲笑笑:“好,我更正——可以專心追求你。”
兩人挨得近,江臨笑出的溫?zé)釟庀⒋捣鬟^耳畔頸側(cè),黎千行突然感覺臉上隱隱有點發(fā)燙。
他推推江臨:“要起飛了,坐好。等飛平穩(wěn)再看。”
江臨:“你的畢業(yè)公演,還能不能找到影像?”
黎千行:“家里有,回去我給你傳。”
江臨這才心滿意足地順著他的力道坐好。
等到飛機飛平穩(wěn),江臨將平板架在黎千行面前的小桌板上,掏出一對藍(lán)牙耳機,歪著身子湊到黎千行這邊,兩人一人戴一只。
“現(xiàn)場直拍,收音效果不太好,將就聽吧。”
飛行時間剛好夠把這場演出看完,兩人就這樣一邊討論一邊看了全程。
飛機降落好,黎千行和江臨帶著小祝小丁繼續(xù)走VIP通道出場機。
江臨問:“黎哥,你是直接回家?”
黎千行:“今晚住我父母那里。怎么,想蹭車?”
江臨失笑:“那倒不用,公司有車來接我。”
兩邊來接人的車都已經(jīng)在等,兩人在停車場揮手分別。
*
現(xiàn)在天色已晚,江臨干脆都沒回家,找家酒店住一晚。
離家三個多月,家里肯定落一層灰,他又是個比較注重隱私的人,不放心讓家政人員在無人監(jiān)管的情況下進(jìn)家里搞衛(wèi)生。而能讓他放心托付的,顏薏和唐雨都沒空來幫這個忙,小丁一直跟在他身邊,因此只能等他回來了再找人。
江臨叫了客房送餐服務(wù),一邊吃一邊給唐雨發(fā)微信。
【江臨:小雨姐,聽說要給黎哥和我加戲?】
唐雨大概正好有空,回得挺快。
【唐雨:嗯,我正在梳理,看看加哪些細(xì)節(jié)合適。】
江臨挑下眉,塞了一大口菜,放下筷子運指如飛。
【江臨:我看劇本,感覺那兩個角色有點暖暖昧昧的,要不給加點感情戲。】
【唐雨:感情戲?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說!再說了,哪里曖昧,明明都是很正經(jīng)的互動好不好。】
【江臨:行行,你說正經(jīng)就正經(jīng)。總之就是,多加點兩人的互動唄。我記得有幾個簡略或隱去的地方,都可以擴展一下。這樣既能進(jìn)一步表現(xiàn)人物,又不會破壞原本的故事結(jié)構(gòu)。要是展開太多單人戲份,我擔(dān)心會搶主角團高光,破壞平衡。】
江臨翻開剛才特意找出來的劇本,把標(biāo)記的那幾處拍下來發(fā)過去。
【唐雨:你拍著戲呢,還看得挺細(xì)致嘛。這樣也不錯,能和主角團的行動更好地相互呼應(yīng),再把關(guān)于兩人身世秘密的伏筆埋一點進(jìn)去。】
目的達(dá)到,江臨翹起唇角,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一口。
唐雨的感情戲雖然是弱項,一寫談戀愛總是尬得不行,但她的“正經(jīng)人物互動”卻是寫得很好。只要她不惦記著談情說愛,或者說,只要她心無曖昧,就總能寫出很好嗑的人物關(guān)系。
江臨正暗自高興著,唐雨又發(fā)過來一條。
【唐雨:你覺得那兩個角色曖昧?】
江臨盯著看了兩秒,總感覺這話似乎有點怪,不過還是打了回復(fù)。
【江臨:反正肯定會被湊CP。你照常寫就好,演的時候我們會在劇本的基礎(chǔ)上再發(fā)揮。】
【唐雨:你和黎千行怎么回事?】
江臨一愣,隨即終于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點怪異是怎么回事。
【江臨:是顏姐?】
【唐雨:嗯。】
江臨輕咂下舌——顏薏可真敏銳。不過,這也沒什么好瞞的。
【江臨:就你想的那么回事。】
【唐雨:你還有臉說,自打臉痛不。】
江臨一下笑起來。
【江臨:別急嘛,你等著我給你打破傳聞。】
【唐雨:你還真能追到他?】
【江臨:總要努力一把,才不會后悔。】
【唐雨:什么什么?你和黎千行?你們兩個,假戲真做?!】
江臨失笑。
【江臨:你們這樣,搞得我都要精分了。】
沒過一會兒,顏薏的電話打了進(jìn)來。
顏薏:“你給我句準(zhǔn)話。”
江臨卻依舊沒多透露,只笑道:“你放心,我的感情生活怎么樣,都不會影響到工作。”
顏薏知道他脾氣,不想說就肯定撬不開嘴,無奈地道:“你說得容易,真要失戀了,你還能正常地和他演對手戲?”
江臨:“那不正好借著演戲,可以自我安慰。”
顏薏:“……你想得還挺長遠(yuǎn)。”
江臨:“謝謝夸獎。”
顏薏:“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明天來公司一趟,有幾個綜藝的邀請你看一看,至少要挑一個上。”
這時,那邊傳來唐雨的聲音:“小臨臨,加油!抱得美人歸!”
江臨:“好的小雨姐,謝謝小雨姐。你要是別叫我那個黑稱,我會更高興一點。”
◇◆
黎千行在父母家里住了兩天才回自己家。
他父母家中有長年雇習(xí)慣的管家,每次他長時間離家拍戲,管家都會時不時過來開門給保姆打掃房子。因此家中窗明幾凈,隨時可以入住。
在這種休息的時候,只要沒有公事,黎千行都不會找小祝,而是讓她留在星熠學(xué)習(xí)其他工作,方便以后有需要的時候可以調(diào)職。家里的一日三餐和衛(wèi)生打掃,都是由保姆來做。
黎千行平常在父母家里待的時間不長,主要他父母都喜歡熱鬧,時常會招呼朋友來玩。雖說住的是別墅,他待在樓上就幾乎不受影響,可心理上總覺得有點束縛。
回到自己家中,黎千行終于能夠徹底放松。睡過一個午覺,他一醒來就見到微信里有江臨的新消息。
自從在機場分開,江臨每天都會發(fā)來幾條消息,很隨意地找話題閑聊幾句,有聊生活的,也有聊戲的。有時候黎千行沒及時回,江臨也不在意,過段時間再發(fā)來一條新的。
早前黎千行還沒有對追求自己的對手戲演員過于絕決的時候,合作時也會互加好友。殺青之后,就曾被微信騷擾過——如同字面意思上的騷擾,甚至還會打來語音和視頻。
被煩過兩三次,黎千行就對加好友這件事變得特別謹(jǐn)慎。
先前江臨說追求,黎千行想著自己還沒有正式給他一個回復(fù),就只把微信調(diào)成免打擾。沒想到江臨還那么與眾不同,這不緊不慢的節(jié)奏,與其說是追求者,不如說是聊得來的朋友更恰當(dāng)。
不過,黎千行倒是不討厭這樣,主要江臨的分寸把握得很好,還沒讓他感到過被冒犯的不適。于是他又把免打擾給關(guān)了,看到都會給個回復(fù),今天也是這樣。
【江臨:回到家里了?】
這是接著昨晚結(jié)束時的話題,黎千行躺在床上打字。
【黎千行:嗯。】
上一條是半個小時前發(fā)的,這時江臨還是秒回了。
【江臨:前幾天那束花,我送的時候沒考慮好時間和行程。現(xiàn)在想補送一束,你可以在家里養(yǎng)一周。愿意收嗎?】
黎千行看著這話,覺得有點奇怪。只提送花,卻沒提約自己出去見面,這是要怎么……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由得為這個套路感到好笑。一時又感覺江臨這種明顯的“心機”挺有趣,就配合著回復(fù)。
【黎千行:剛回家,我不想出門。】
【江臨:花店都有送花業(yè)務(wù)。】
【黎千行:所以,你是在套我的住址?】
【江臨:你要不想告訴我,就把花留到下次約會好了。】
黎千行想了想,覺得也沒什么不能說。其實他住這里的事不算什么秘密,小區(qū)里也有其他明星,大門口偶爾還能見到蹲點的狗仔。江臨要真想打聽,肯定能打聽到,最多就是不知道具體房號。
沒考慮多久,黎千行就把地址給了出去。
【黎千行:放門外就好,我出去拿。】
【江臨:OK。】
再聊過幾句,江臨就有事忙去了。
黎千行無所事事。新劇本還在改,雖然他可以琢磨舊劇本,或是先看一些相關(guān)的資料,但剛拍完一部片回家,哪怕是他,也想懶上幾天。
微信還停留在和江臨的聊天頁面,黎千行隨意往上劃劃。想起江臨說起過的他演過什么什么角色,突然興起,去搜索了一下江臨的作品列表。
不搜不知道,一搜嚇一跳。江臨畢業(yè)五年,演過的角色列表長度似乎比自己這個二十年藝齡的還要長。前面的龍?zhí)住⑿∨浣钦剂舜蟛糠郑瑥拿芗牟シ艜r間來看,明顯看得出他簡直和群演一樣,就蹲在了影視城找機會。
有天賦,還這么肯吃苦努力,果然一有機會就扶搖而上了。
黎千行去搜了那部男主弟弟智力發(fā)育遲緩的劇,挑著江臨的鏡頭看。
江臨不愧是大學(xué)時期總?cè)ジ@寒?dāng)義工的,他將觀察到的許多細(xì)節(jié)很好地融入到表演中,完美表現(xiàn)出弟弟對男主那種笨拙卻真摯的情感,把一個本不討喜的拖油瓶角色,演得觀眾直呼心疼。
黎千行不禁看得沉浸其中,直到手機跳出小區(qū)大門門禁系統(tǒng)的提示,才被打斷。
他遠(yuǎn)程確認(rèn)是送花人員,遙控開門,等人進(jìn)了電梯,再授權(quán)電梯升到自己樓層。最后在監(jiān)控中確認(rèn)花送到門口,送花人走進(jìn)電梯,才下了床去拿花。
依舊是29朵鮮紅玫瑰,朵朵嬌艷欲滴。
黎千行找出個花瓶,心情不錯地將花束插進(jìn)花瓶中。
◇◆
悠閑的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過去半個月。
這天,保姆給黎千行做好午飯,表情忐忑地過來請假。
“黎先生,昨晚我給家里打電話,才知道我媽最近頭暈了幾回,又不肯去看醫(yī)生。我想……請幾天假,回去帶她到市里醫(yī)院檢查一下……”
黎千行自然沒為難人,直接準(zhǔn)了假,保姆感激地離開。
但沒人做飯也是件麻煩事。
消磨掉大半個下午,眼看快到吃飯時間,黎千行猶豫著是叫外賣,還是干脆回父母家住幾天。
就在這時,江臨的消息跳出來。
【江臨:保姆開始做晚飯了嗎?】
【黎千行:還沒有。】
【江臨:方不方便接個視頻?】
黎千行直接發(fā)出視頻邀請,那邊立刻接通。
半個月沒見的江臨出現(xiàn)在屏幕上,笑得溫溫柔柔,眼睛里像是含著點光:“黎哥。”
黎千行不自覺地跟著揚起唇角:“是有事?突然要視頻。”
江臨透過屏幕凝視著這邊,臉上漸漸浮出歉意:“有件事想和你說,但我不確定,你聽完以后會不會生氣。”
黎千行詫異:“生氣?”
江臨:“所以,我決定先討好一下你。”
他偏過手機,黎千行就看見剛才被他擋在身后的飯桌——上面六菜一湯,四葷兩素,色澤鮮亮,看一眼都像是能聞到香味。
江臨拿著手機對著每碟菜拍過,黎千行就已經(jīng)感覺肚子在餓了。
黎千行:“你準(zhǔn)備怎么討好我,現(xiàn)在叫跑腿把菜送過來?”
江臨把手機調(diào)回來對著自己,面上有點心虛:“其實,我今天,搬到了你樓下一層。”
聽到這么出乎意料的話,瞬間,黎千行腦海里先閃過祁景年那句“他總不能跑到家里去”——然而,江臨還真來了。
江臨又立刻接道:“我是想邀請你下來吃晚飯。當(dāng)然,如果你覺得我悄悄搬過來讓你不舒服,那我把這些菜送上去,就馬上退租搬走。”
黎千行一時心情頗為復(fù)雜。江臨半個月前問自己要地址,估計那時就存著這個心思,現(xiàn)在一聲不響搬過來,的確是讓自己有點不快。
但是他如此老實地主動告知,還表示可以馬上搬走,這種做法雖然很狡猾,但不得不說,剛聽到消息時產(chǎn)生的不快被沖淡了許多。
黎千行想了想,問:“馬上退租,這房子總不會是日結(jié)租金。”
“也就是損失點租金和押金……”江臨臉上流露出一點肉痛的表情,又很快被壓下,“沒事,我還損失得起。惹了你不高興,總要付出代價。如果代價只是錢,那已經(jīng)是萬幸了。”
黎千行定定地看著屏幕里的江臨,仔細(xì)觀察他的每一絲表情,分析哪一種有可能是演技。
江臨有點沮喪,肩膀都有些塌,但還是笑道:“那,我把這些菜給你送上去吧,你給個電梯授權(quán)。”
黎千行:“你可以走樓梯。”
江臨:“也行。你等一會兒,我打包。”
他剛要掛視頻,黎千行又叫住他:“江臨。”
江臨苦笑道:“不會連菜也不愿意要了吧。”
黎千行淺淺一笑:“給我授權(quán),我下去吃飯。”
第29章 雙標(biāo)【二更】
黎千行住的這棟樓一層只有一戶,電梯只有本層住戶給出授權(quán)才能抵達(dá),包括物業(yè)人員上來也要申請。逃生門平常也是物業(yè)和業(yè)主才能指紋開鎖,只有在發(fā)生警報時會關(guān)閉這個驗證系統(tǒng)。
因此,江臨和黎千行雖然就隔著一層樓,但要走電梯,還是需要對方給授權(quán),否則就只能通過樓梯串門。
黎千行進(jìn)電梯按下下一層的鍵,江臨那邊立刻通過,電梯緩緩下降一層,打開門。
江臨就等在電梯外,臉上盈滿了笑,眼中帶著緊張和興奮:“黎哥。”
黎千行對他點個頭,剛要出去,卻見江臨進(jìn)來按下電梯暫停。
接著江臨又在觸摸屏按指紋調(diào)出設(shè)置菜單,一邊說:“設(shè)置一下你的長期授權(quán),可以隨時過來。”
設(shè)置長期授權(quán)需要錄入被授權(quán)人指紋,還得到物業(yè)那里去登記相關(guān)信息。不過如果系統(tǒng)檢測到指紋是本樓業(yè)主,可以跳過登記步驟,直接授權(quán)。
按著系統(tǒng)提示做好設(shè)置,黎千行邁出電梯:“菜沒涼吧。”
江臨快走兩步,上前開門:“放心,用熱菜板保著溫。”
兩人走進(jìn)門,黎千行換過鞋,大致看了看大廳。很規(guī)整的布置,沙發(fā)、茶幾、電視墻,整體色調(diào)是淺咖色,但沒什么小物件,完全沒有生活氣息,就像裝修公司擺給客戶看的樣板房。
黎千行隨手摸下沙發(fā)背,問:“剛搬進(jìn)來?”
江臨點頭:“前天房東才來簽合同,昨天我找人打掃了下,今天先帶了點衣服住進(jìn)來。”
一邊說,他一邊把黎千行往餐廳帶。
走進(jìn)餐廳,黎千行頓時感到這邊和客廳完全不同。
整間餐廳充滿暖黃的光,墻上掛著些小巧可愛的多肉植物,餐桌鋪著米白格桌布,熱菜板上是引人垂涎的六菜一湯。
剛才黎千行還沒留意,現(xiàn)在配著擺好的碗筷才發(fā)現(xiàn),整套瓷器是淡雅的青色,筷架還是小巧的魚形。
而相連的開放式廚房里,灶臺和流理臺上都放著鍋,邊上一排調(diào)味料。水槽旁的架子上零散架著幾個碗碟滴水,甚至圍裙袖套都還隨意地搭在臺邊。
滿滿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江臨為黎千行拉開椅子:“黎哥,坐。”
接著又為他盛了一碗湯:“先嘗嘗雞湯,燉了一下午。小心燙。”
黎千行舀起一勺,吹吹,喝下去,眼睛就不由得一亮。
他雇的保姆雖然會做好幾種菜系,但因為是每天中午和晚上過來,就很少做太費時間的菜色。燉湯也是中午燉一陣,晚上再燉一陣,總沒有那種按著火候下菜的口感好。
江臨去鍋里盛了兩碗飯回來,兩人開始享受這一頓美味晚餐。
他觀察著黎千行的臉色,賠著小心問:“黎哥,沒再生氣了吧?生著氣吃飯,容易消化不良。”
黎千行抬眼看看他,又在桌上掃一眼,沒發(fā)現(xiàn)公筷,干脆拿湯勺給他舀了塊雞肉。
江臨有點驚喜:“那我算是……過關(guān)了?”
黎千行笑道:“你都先斬后奏了,我還能真讓你搬走?”
江臨:“我就帶了點衣服過來,要搬也不麻煩。”
黎千行問:“你這房租多少。”
江臨說了個數(shù)。
黎千行:“押三付一?”
江臨:“半年一付。不過,如果退租,押金雖然不用想,但租金磨一磨還是能要回五個月的來。按著合同,租金是能退的。”
黎千行:“所以,我就只值得你拿四個月租金來冒險。”
江臨一愣,但看著黎千行慢條斯理地吃菜,嘴角還微微上揚著,才失笑道:“那……我去找房東把房子買下來,然后我們把先前那條先斬后奏重來一遍?”
一邊說,他一邊換上博取同情的可憐表情:“如果我搬過來讓你感到不舒服,那我就立刻把房子賣掉。”
黎千行想了想:“你這倒手一套房子,損失該不會還沒退租大吧。”
江臨眨下眼,繼續(xù)扮可憐:“怎么沒有呢,房價這么高,稅金很多的。”
黎千行無情戳穿:“這里房子貴,說是馬上賣,掛牌出去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碰上有買主。等你賣的時候,說不定房價還漲了,一來一回還能賺點。”
江臨終于沒繃住,趴在桌上悶笑:“那我還選對了,四個月房租,比買房子有誠意。”
笑過一陣,又說:“不過,你要真不介意我住這兒,我還真想把房子買下來。湊湊錢,應(yīng)該勉強能夠。”
黎千行:“別掏光,手上總得留點。我先借你一部分好了,等《再續(xù)》上映,你拿到票房分紅肯定夠。”
分紅的賬是從星熠走,他自然不怕江臨賴賬不還,直接扣下就行。
江臨再次一愣,隨即一股欣喜在心中猛地炸開,甚至震得他腦子都有瞬間的恍惚。
他這次的賭可是贏大發(fā)了!黎千行連借錢買房的話都說了出來,那必然是已經(jīng)不再介意這事!
黎千行抬眼看看江臨夾雜著不敢置信的高興表情,心底最后一絲不快也消散了去。
他玩心忽起,補充道:“反正我又不是只有這一套房,你搬過來了,我可以搬走。”
江臨臉上表情一頓,轉(zhuǎn)變成哭笑不得:“黎哥……”
黎千行再次一笑:“其實,我的保姆中午剛跟我請了幾天假。”
江臨立刻會意:“一日三餐我包了。你下來吃也行,我送上去也行。”
兩人于是商量了一下吃飯時間的細(xì)節(jié)問題。
黎千行對此非常滿意。
尤其是早餐,要是等他起了床再叫保姆來做就太慢,可如果約好時間又太拘束,休個假還沒起床自由。所以都是保姆晚上做好,早上他自己熱一熱。現(xiàn)在能吃上一口新鮮的,當(dāng)然是最好不過。
心情放松,黎千行就自然地順口說了出來:“你要是不嫌麻煩,以后早餐都帶我一份吧,餐費我出。”
江臨笑道:“這有什么麻煩,我自己也要吃的,多做一點又不費事。其實一個人的菜反而不太好做,菜量少難買還不好煮,想多做兩道又吃不完。你愿意的話,只要我沒工作,可以一直搭伙吃。”
黎千行想了想,覺得沒什么不好,便點頭答應(yīng):“那這樣,菜讓我的保姆買回來收拾好。回頭我把她微信推給你,你加一下她,給她發(fā)菜單。”
江臨:“行。”
兩人閑聊著吃完飯,再一塊沖洗碗碟放進(jìn)洗碗機。
江臨看黎千行沒提回去,便隨意找話題:“看看房子?我都還沒仔細(xì)轉(zhuǎn)過。”
黎千行就跟著他走走看看。
上下兩套房雖然戶型一樣,但裝修的時候有些地方可以重新做隔斷,所以瞧起來還是有點新鮮感。只不過,這套房真的是每間房都像樣板間,似乎完全沒住過。
黎千行問:“真打算買?”
江臨點頭:“就除去你住樓上不說,這小區(qū)各方面條件的確好。據(jù)我所知,有好幾個知名的演員、歌手都住在這里。
“我先前雖然攢下一點錢,但是買不起好房子,又不想將就不夠好的,一直都是租房,還沒個自己的窩。我看這裝修也不錯,直接拎包來就能住,再把軟裝慢慢換一換。
“房東不住本地,房子原先是買給女兒住的。結(jié)果女兒突然換了個別地的工作,這里就一直放空著。湊巧我有個同學(xué)認(rèn)識她女兒,我才知道這里。再和房東磨一磨,她應(yīng)該能松口賣房。”
黎千行:“行,等價格談好,你給我賬號,我打錢。”
江臨側(cè)頭看他,心里暖暖脹脹。可惜,想要摟住人抱一抱,感覺又太唐突。
黎千行感受到他的視線,回視一眼,又很快轉(zhuǎn)開,推開陽臺門出去,撐著欄桿看外面的夜景。
江臨靠在他旁邊:“從你家里看出去,是不是也這樣?”
黎千行:“大概吧。”
七月底的晚間,天氣還熱著。不過這里樓層高,風(fēng)大,即使風(fēng)中帶著些許溫度,也沒有白日里那種悶熱感,頗為舒爽。
前方不遠(yuǎn)就是一處繁華的商業(yè)街區(qū),明亮的燈光連成一大片,還夾雜著一些五顏六色的閃爍霓虹。
江臨就站在黎千行旁邊,搭在欄桿上的手肘和黎千行的將碰未碰。江臨體溫高,黎千行隱隱約約感覺到一點點熱氣,但暖風(fēng)時不時拂過,又似乎只是錯覺。
黎千行側(cè)過頭,恰好江臨也轉(zhuǎn)過頭來,黎千行就在他眼中看到兩個小小的自己。
江臨的眼神并不多熱烈,柔和得甚至能沖淡他濃烈五官在近距離下的侵略感。就像月光,哪怕被明亮的地面燈火比下去,變得并不明顯,還是始終輕柔地包裹著人。
黎千行再一次感覺到臉上有點發(fā)燙,想要移開目光,卻又仿佛被江臨那綿柔的視線纏住,無法掙脫。
直到江臨開口說話,才像是打破了剛才的短暫魔咒。
江臨笑著低聲道:“這種場景,是不是很適合表白戲。”
他的聲音太輕,好似化在風(fēng)里,有點飄飄突突。
黎千行暗暗吸口氣,定神回道:“那你要再表白一次嗎?”
江臨認(rèn)真想了想,表情有些苦惱,再變成遺憾:“挺想的,但我擔(dān)心會給你壓力。”
黎千行垂下眼,重新轉(zhuǎn)向外,目光掃過前方明亮的燈光帶。
“我原本以為,你會約我出門。吃飯,逛街,看電影,去附近玩,追人好像都是那樣。”
江臨:“可是你不喜歡出門吧?”
黎千行禁不住瞥回去一眼。
江臨跟著轉(zhuǎn)過身,一同望著下方:“回來半個月了,你一直都沒出過門。而且拍戲那三個多月,也沒聽你提過什么出門的活動。
“我就覺得,你是喜歡宅在家的類型。說好了讓你享受愛情的愉悅,怎么能讓你去做不喜歡的事。”
黎千行詫異道:“所以,你才想辦法搬過來?”
江臨:“嗯。當(dāng)了樓上樓下的鄰居,方便時常串個門,更好聯(lián)絡(luò)感情嘛。”
黎千行:“那你呢?你喜歡待在家里,還是出去玩。”
江臨:“我都行。不過,出去的話,我更喜歡逛個夜市吃點燒烤,或者去爬爬山、露露營、到處走一走。那些酒吧、KTV之類的娛樂場所,我覺得吵得頭疼。”
黎千行:“那我們就是,有一半的喜好相同。還有,不喜歡的東西一樣。”
江臨:“看吧,還是挺合拍的。”
黎千行微微揚眉:“不過,你年初那部片票房大爆,現(xiàn)在人氣開始起來了,以后再想逛夜市吃燒烤,恐怕有難度。”
江臨轉(zhuǎn)回身,抬手在前方一劃:“那就自己烤唄。這陽臺這么大,夠放一臺烤爐。”
他說完,卻好一會兒沒聽見黎千行應(yīng)聲,奇怪地看過去:“黎哥?”
黎千行指向他手臂下方:“臟了。”
江臨抬手看看,發(fā)現(xiàn)兩邊前臂和手肘都沾著灰。再往下一看,衣服也沾上了,只是顏色深,不明顯。
他一驚,連忙轉(zhuǎn)向黎千行。
黎千行已經(jīng)離開欄桿,也在抬手檢查前臂和衣服。
江臨抽口氣:“昨天找人搞衛(wèi)生,房子太大,居然欄桿漏擦了!”
黎千行忍不住輕聲笑。這樣的百密一疏,竟然顯得有點可愛。
兩人回到屋里,去洗手池洗干凈手。
擦手的時候,黎千行突然說:“水龍頭這個角度,應(yīng)該有熱水出來,怎么剛才都是冷的。熱水器沒開?”
江臨一愣,繞出去生活陽臺檢查一番,發(fā)現(xiàn)熱水器通著電,也開了,但沒一點燒水的動靜。全屋的熱水都接這一臺空氣能熱水器,它壞了,就全屋都沒熱水用。
黎千行:“估計太久沒用,放壞了,換新的吧。不過,你今晚怎么洗澡。”
江臨長嘆口氣:“只好先回去住一晚了。”
“要不……”黎千行猶豫片刻,還是接了下去,“上我那里去洗。”
江臨詫異地看向他:“可以嗎?”
既然已經(jīng)決定,黎千行沒再推翻,向主臥示意一下:“拿上衣服毛巾,現(xiàn)在上去。”
江臨不由得笑開:“好。”
黎千行帶著江臨回到家,又領(lǐng)他簡單逛了一圈房子。
江臨很識趣地走馬觀花式參觀完,就主動走進(jìn)公衛(wèi),關(guān)上門洗澡。
黎千行剛要走開,突然想起來,他家長年不接待客人,公衛(wèi)里面根本沒放洗浴用品。
于是連忙提高音量道:“江臨,你等會兒,我拿洗發(fā)水和沐浴露過來。”
里面?zhèn)鞒鼋R回應(yīng)的聲音:“啊,我已經(jīng)脫了衣服……”
黎千行:“馬上。”
他快步走到主衛(wèi),從架上拿下兩個瓶子,回公衛(wèi)敲敲門。
門打開,江臨腰間圍著一條毛巾。厚實的胸肌,緊繃的腹肌,結(jié)實且修長的手臂和腿,一切都和黎千行記憶中的沒兩樣。
黎千行克制著想要掃視的目光,一邊將東西交給他一邊說:“公衛(wèi)這邊的花灑很久沒用過,你先放放水,看有沒有問題。要是不行,就換主衛(wèi)去。”
江臨笑著應(yīng)好,關(guān)上門。
沒一會兒,黎千行隱約看到門后一團影子走動一下,接著傳出水聲。
又過片刻,江臨說:“沒問題,可以用。”
黎千行:“好,那你洗吧。”
轉(zhuǎn)身之前,他看到門后的身影似乎抬起了手。
一瞬間,酒店浴室里的那場戲在他腦中復(fù)蘇。
明明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月,此時回憶起來,依舊清晰得仿佛昨日發(fā)生。江臨貼在身后的體溫,拂過耳畔的氣息,親吻自己的雙唇,以及……
如同回應(yīng)著這段記憶,黎千行感覺全身一下升溫,心跳也在迅速加快。
再一次看向磨砂玻璃門后的糊模身影,黎千行慢慢抬起手,按壓在心口上。
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對江臨,的確雙標(biāo)。
第30章 上綜藝【一更】
就這樣,黎千行和江臨過起搭伙吃飯的日子。
黎千行對江臨的廚藝實在再滿意不過,先前殺青回來半個月,他才重回兩斤,現(xiàn)在剛搭伙吃了十天,他就又重了三斤。
江臨還有一個地方讓黎千行觸動,就是他并不會完全贏合黎千行的口味。說是說兩個人吃飯好買好煮,但他們都心知肚明那些統(tǒng)統(tǒng)不過是江臨找的借口。
實際上,江臨有時也會做只有一個人喜歡的菜,你一盤我一盤吃得分明。有時則是一道菜分兩盤,一盤加了辣。總之,這很明顯是想要長久過下去的做法。
十天之內(nèi),黎千行留在江臨家里的時間越來越長,江臨也得到了黎千行那層電梯的長期授權(quán)。
盡管還有拿到新劇本一同討論的原因在,但無可否認(rèn)的是,現(xiàn)在這樣的相處模式讓黎千行放松且愉快,不知不覺地就習(xí)慣了身邊有江臨。
目前看來,江臨帶來的變化,還真像黎千行曾想象的那種,情緒平穩(wěn),只享受愛情的愉悅。
這天下午,黎千行接到江臨的微信消息,照常下樓吃晚飯。
進(jìn)門時聽到江臨在打電話,聽內(nèi)容像是在和房東聊。他沒打擾,到廚房洗了手,幫著擺碗筷。
等江臨放下手機,黎千行才去盛飯拿回來:“還沒談妥?”
江臨嘆口氣:“她說價格還要再考慮一下。能買這里房子的人,都不缺錢,市場價的確不怎么能打動她。但高價我又有點不甘心。”
黎千行:“她不愿就算了,租住也一樣。”
江臨嗯一聲:“吃飯吧。”
一邊夾菜,他一邊轉(zhuǎn)個話題:“明后兩天周末,我要去上直播綜藝。”
黎千行:“我記得。我還看到你和保姆說過,那兩天讓她做飯。”
三人現(xiàn)在有個群,江臨有什么事交待保姆基本都會在群里說。不過黎千行開著免打擾,不一定時時看。
江臨:“早餐我會準(zhǔn)備,你下來吃。面條不好留,我煮粥留砂鍋里,你點火加熱到它稍微滾一下就行。雞蛋、包子、蝦餃這些放蒸鍋保著溫,你拿出來了記得關(guān)電。”
黎千行詫異:“你不是去得挺早嘛,不用特意準(zhǔn)備,我醒了叫個外賣。”
江臨笑道:“早我也得吃東西啊,順手一塊煮。車子直接開到拍攝地,路上懶得停下來買,在家吃方便。”
黎千行點下頭:“行,我知道了。”
想想,又問:“是什么綜藝?”
他從來不參加綜藝,也沒有關(guān)注過這方面。
江臨:“叫《精彩過周末》,白天直播,晚上出剪輯版。綜合類的綜藝,這期的主題是演戲。邀請五位嘉賓,再從每位嘉賓的手機通迅錄中隨機挑選一人邀請當(dāng)搭檔,演幾段戲。”
黎千行聽得奇怪:“從通迅錄里隨機挑選,真隨機?”
江臨笑著搖下頭:“當(dāng)然不可能,找誰上綜藝都是事先談好簽過合同的。”
黎千行更奇怪了:“那為什么不直接叫去,還要搞這種奇奇怪怪的噱頭。”
江臨:“可能覺得這樣刺激點吧。對了,為了節(jié)目效果,大概真會隨機撥一兩個電話。萬一撥到你的,你就說自己有工作走不開,或是在外地趕不過去都可以。要不就我上臺前給你發(fā)消息,你開一下飛行。”
黎千行:“好。那實際要邀請的,到底都是什么人。”
江臨:“其實就是老帶新,五個已經(jīng)有名氣的,帶五個新人刷下臉。這個綜藝熱度高流量大,顏姐讓我上去秀秀演技。”
黎千行:“你的搭檔是誰?”
江臨拿出手機翻翻,立起來給他看:“錢暢。我看了下他演過的幾個角色,有勉強能合格的,有慘不忍睹的,估計目前只能演貼近自身的類型。”
黎千行微微皺眉:“完全不練就直接演?和這樣的搭檔,能演出什么東西來。”
江臨聳下肩:“觀眾看個熱鬧,我只管我自己演好就行。他要是聽話呢,我可以教一教,要是不聽話,就隨他去。反正鏡頭面前,是好是歹觀眾有眼睛自然會看。
“每年那么多劇組開機,精品劇是少數(shù),粗制濫造、敷衍了事的才是大多數(shù)。哪怕好劇組,也時常免不了會被資方塞一兩個榆木疙瘩。我應(yīng)對的經(jīng)驗就是,無視他們,只當(dāng)自己在唱獨角戲。”
黎千行突然想起先前劇組里想頂替向小虎的那人,好笑道:“把對方當(dāng)大白菜?”
江臨哈哈大笑:“誰還能指望一顆白菜有反應(yīng)呢,是吧。”
兩人聊著天吃完飯,照舊一同沖好碗放洗碗機。江臨明天一早就要起,黎千行沒多留,很快回了自己家。
剛進(jìn)家門,祁景年的電話打進(jìn)來,兄弟兩人聊完工作又說說生活。
黎千行順口問:“我這套房子,現(xiàn)在估價是多少,你有個大概數(shù)嗎?”
祁景年聽得一愣:“怎么,你想賣房?”
黎千行:“不是,是江臨想買我樓下那一套。我想托你打聽下,有沒有講價厲害的中介可以介紹給他。”
祁景年更是莫名其妙:“江臨?買你樓下那套?他知道你住址?”
黎千行這才想起,江臨搬來的事他還沒和他哥說過,就把來龍去脈簡單講了講,包括兩人現(xiàn)在搭伙吃飯的情況。
祁景年聽完,足足沉默了好幾秒鐘,再開口時聲音相當(dāng)微妙:“千行,弟啊,我是不是……要有個弟婿了?”
黎千行禁不住笑笑:“大概吧。”
祁景年重重咂下舌。
黎千行:“我這兩天就會給他答復(fù),不能總吊著人家。所以我覺得,買不買得到都無所謂,在一起了肯定會一塊住,可以住我這兒。不過他說他還沒有房子,大概買套房會更安心點。”
祁景年:“不是,等下!你這個‘在一起’和‘一塊住’之間的跨度,是不是有點小啊!”
黎千行:“小嗎?都在一起了,還要扭捏什么,分開住多不方便,突然想見都見不著。”
祁景年:“你就不會有點那什么……自己領(lǐng)地被入侵的感覺?以前你不是從不把客人往家?guī)В送獬雠膽颍膊涣翳匙給別人。”
黎千行順著話想想:“可是,我感覺和江臨在一起很自在,沒有那種家里有外人的拘束感。”
祁景年輕嘆口氣:“行吧,你高興就好。”
接著又說:“你樓下那套的屋主,我似乎有點點印象,看房時遇到,好像最近還聽說過。你等會兒啊。”
隨后,黎千行聽見他哥捂著話筒叫他嫂子:“敏敏,千行現(xiàn)在住的那套房,你還有印象嗎,當(dāng)年我們一塊去看的……”
好半天后,祁景年回道:“搞清楚了,那家人其實現(xiàn)在生意上遇到點麻煩,正需要大額資金周轉(zhuǎn)。你那小區(qū)的房子好是好,想緊急變現(xiàn)可不容易,所以她一聽江臨說想買,肯定想多要。
“你讓江臨別急,晾晾她,再暗示一下如果不行就換買別的。等那邊著了急,自然就會松口了。到時是她求著江臨買,錢還能再談?wù)劇N覀儾怀没鸫蚪伲粗袌鰞r走,稅也該一邊出一半嘛。”
黎千行謝過祁景年,掛了電話就把這消息發(fā)給樓下的江臨。
江臨正和顏薏通話。
顏薏:“節(jié)目組那邊剛通知我,有個嘉賓換了人,換成李銘思。”
江臨輕哼一聲:“他還有臉往我跟前撞啊,真是不怕丟人現(xiàn)眼。”
顏薏:“我也覺得挺奇怪。你們不合雖然沒有擺在明面上,但圈內(nèi)多多少少都有點傳聞。節(jié)目組既然請了你,怎么還會請他。要說是為了節(jié)目效果,撕起來更有流量,可他居然也敢答應(yīng)。”
江臨:“可能頂流當(dāng)久了,被粉絲捧多了,真以為自己可以。”
顏薏:“但他最近的流量其實是在下降的。從去年到今年連著播了他主演的三部爛片,口碑滑坡,路人盤崩得很厲害,脫粉的人也不少。”
江臨:“所以想上這期綜藝,表示一下不是他演技不行,片爛和他沒關(guān)系。呵,他但凡少改幾頁劇本,也不至于部部爛。”
顏薏:“他肯定會給你挖坑,你多注意點。”
江臨又和顏薏說過幾句,掛斷電話才發(fā)現(xiàn)黎千行發(fā)來消息。點開仔細(xì)看完,頓時心頭一陣暖洋洋,連忙打回復(fù)。
只是,大舅子太萬能,讓他感覺有點點壓力……
◇◆
第二天,江臨早早起床,備下給黎千行的早餐。自己煮碗面條,配上幾個包子,吃完就出發(fā)去拍攝。
節(jié)目組為先到的五名嘉賓都安排了單人休息室。
江臨和主持人對過流程,讓化妝師化好妝,就和黎千行聊著天等開始。
【江臨:化好妝,在候場了。你起了沒?】
黎千行的回答很快過來。
【黎千行:正在熱粥,是不是該攪一下,不然好像會糊底。】
【江臨:用最小的火,可以攪一下,慢慢地,別太快,小心突然撲出來。】
一直聊到黎千行坐下吃東西,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江臨以為是工作人員,剛要出聲,門卻直接打開。
李銘思就靠在門框上,陰著張臉看向江臨:“江大影帝,好久不見啊。”
江臨表情語氣倒是都很溫和,就是說的內(nèi)容氣人:“的確很久,但也并不想見。見到你,我都覺得我眼睛臟了。”
李銘思抬著下巴,哼聲道:“你是不是以為,運氣好拿到個影帝,就能把我徹底踩下去。別做夢!”
江臨心平氣和地回他:“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走我的路,哪會在意路邊的臭蟲怎么蹦跶。”
李銘思一下怒火上頭:“你!”
隨即想到什么,他又壓下脾氣,只是表情變得扭曲古怪:“你知道,節(jié)目組為什么找我來嗎?”
江臨毫不留情地往他傷口上戳:“難道不是你求著節(jié)目組要來?不過無所謂,反正都和我無關(guān)。”
這次李銘思居然沒有反駁,而是露出個詭異的笑:“等上了臺,有你好看的!”
說完就要轉(zhuǎn)身走。
江臨突然叫住他:“李銘思,上次我的黑熱搜,是不是你買的。”
李銘思目光再次轉(zhuǎn)回來:“我才不花冤枉錢給你送流量。你得罪過多少人自己沒數(shù)嗎,別什么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
江臨盯著他片刻,平靜開口:“李銘思,我以前在一部你主演的劇里跑過龍?zhí)住!?br />
李銘思輕蔑一哼:“龍?zhí)锥眩夷臅浀谩!?br />
江臨沒管他,繼續(xù)說:“那個時候,你的演技還過得去,至少能唬得住人。但現(xiàn)在,你在我面前說謊,真以為能騙過我的眼睛?這些年,你那本來就沒多少的演技,都快退步完了。”
李銘思終于沒再忍得住,拳頭往門框上重重一砸,咬牙切齒:“江臨!你……”
但在這時,他身后響起工作人員的聲音:“哎呀,兩位老師這是怎么了?到時間上臺了,請跟我來。”
李銘思只得硬生生壓下脾氣,狠狠瞪一眼江臨,轉(zhuǎn)身就走。
江臨慢慢站起身,對著鏡子整整衣服,再對工作人員客氣一笑,邁開大長腿走向舞臺。
直播節(jié)目,意味著容錯率為0。不過江臨很放松,演幾個小片段對他沒什么難度,就當(dāng)是在鏡頭前做練習(xí),他今天甚至連小丁都沒帶來。
隔著一道道具門,主持人正在舞臺上介紹他演的一些代表性角色。
江臨稍稍抬頭,越過道具門看向掛在對面的大屏幕,上面沒有畫面,只有彈幕滑過。
他要上綜藝的事自然早已發(fā)微博通知,這時也見到一些粉絲刷他的名字,甚至還有99CP。
江臨恰好就清楚地看到幾條——
【可惜99只來了一個,好希望他們能一起上綜藝啊。】
【不是還要隨機打電話邀請人嗎,說不定真能看到他們再次同框呢!】
【前面別想了,不可能。黎千行就從來沒有上過綜藝。】
江臨看得禁不住笑開。
就在這時,主持人大聲宣布:“讓我們一起歡迎江臨老師的到來!”
道具門打開,江臨不緊不慢地走到舞臺當(dāng)中,對著攝像機揮手:“大家好,我是演員江臨。”
接著是和主持人一陣說說笑笑的寒暄,江臨這才坐到指定的位子上。
等五位嘉賓一一出場完畢,彈幕量也漸漸變多。
主持人炒過一輪氣氛,笑著說:“直播觀眾們就已經(jīng)非常期待,我剛才看過五位老師的通迅錄,好多熟悉的名字啊!來,請導(dǎo)播在屏幕上放一下,給大家都看一眼……好了,說一眼就是一眼。那么現(xiàn)在——就從最左邊的花老師開始!”
舞臺前方的另一個屏幕亮起,出現(xiàn)一只手機的通迅錄界面截圖,因為圖片太長而縮小得都看不清字,有一道紅色的線正在快速地上下劃。直到主持人喊出“停”,紅線緩緩?fù)O拢罱K劃到的名字被放大出來。
主持人提醒:“每位嘉賓只有三次邀請機會,請一定要把握好,努力說服對方來參加節(jié)目哦。”
五名嘉賓,江臨這個拿過老牌國際電影節(jié)影帝的人咖位最大,坐在正中C位,第三個打電話。
頭一位嘉賓在第二次“抽中”預(yù)定人選,第二位嘉賓運氣略差,被拒絕了兩次,第三次才“抽中”。
江臨運氣最好,第一次就“隨機”到節(jié)目組安排好的錢暢。
電話撥過去,對面很快接通:“喂,你好?”
江臨語氣隨和得像是真在和朋友聊天:“小錢,你好,是我,江臨啊。”
錢暢:“啊,江老師!你好你好!”
江臨:“是這樣,我正在參加《精彩過周末》。你有沒有空,想邀請你上節(jié)目一塊玩。”
錢暢沉默了一秒,干笑兩聲:“竟然被江老師邀請,我真是太榮幸了。但是真的很抱歉,我現(xiàn)在在外地,實在是趕不過去。”
一瞬間,江臨眼角余光看到站在旁邊的主持人僵了下。
不過,江臨絲毫沒露異樣,繼續(xù)問:“在哪里呢?節(jié)目組說,可以馬上安排車去接你。”
錢暢的聲音都帶上點顫音:“在、在國外,要飛十一個小時。你聽——”
他似乎把手機拿開了一點,能聽到話筒拾取到的外文電子音。
江臨沒再勸,只笑著說:“真遺憾,那我只好找別人了。等你回來,我們再一起吃飯。”
錢暢連忙應(yīng)好,兩邊就掛了電話。
江臨不動聲色地對主持人道:“麻煩抽下一位吧。”
主持人:“好的,讓我們來期待一下,接著會邀請江老師通迅錄里的哪一位呢——”
江臨抬頭,看到大屏幕上的紅線又開始滑動。
他能感覺到右邊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是李銘思。
根本都不用想,這必定是李銘思搞的鬼,所以先前才會專程跑到休息室說那些自以為是的狠話。
不過江臨實在理解不了李銘思。錢暢不來,頭疼的是節(jié)目組,和他江臨有什么關(guān)系。
江臨一邊看著屏幕上的紅線,一邊尋思來尋思去,始終尋思不透。
難道李銘思認(rèn)為,“在直播里被拒絕三次,一個人都邀請不到”,就能讓自己破防?這不是懲罰游戲,誰會為這種事破防。少一個人而已,往下節(jié)目組怎么調(diào)整,他怎么配合就是了。
最后,江臨決定放過自己的大腦。去思考蠢人的邏輯,實在是對大腦的虐待。
就在這時,主持人喊了停,屏幕上的紅線停下。
被紅線劃過的名字放大出來。
江臨幾不可察地一愣,隨即笑容中就添了幾分真意。
*
黎千行吃完江臨留下的早餐,收拾好餐桌,回到自己家。
看看時間,正好是江臨說過的節(jié)目開始的時候。
黎千行將手機連接上投屏,搜索一下《精彩過周末》的直播平臺,一調(diào)出來就看到江臨出場。
他靠進(jìn)沙發(fā)里,舒舒服服往下看。看到江臨運氣好地第一個就“隨機”到正確目標(biāo),還輕聲笑了笑。
但,錢暢說他去不了。
黎千行當(dāng)即收起笑容,眉頭輕擰——怎么回事?
畫面上很快又開始抽取下一人。
黎千行捏緊了手機。
每人只有三次邀請機會。沒有事先談好的人,幾乎不可能答應(yīng)。
黎千行暗暗吸口氣,低頭點開通迅錄,找到江臨。
他決定,等江臨的第二次電話打完,他就主動打過去。
就在這時,紅線終于停下。
名字被放大出來。
黎千行微微瞪眼。
畫面上顯示的是——
黎千行。
緊接著,手機響起。是江臨手機打來的電話。
黎千行立刻接通:“江臨。”
江臨溫和的聲音從手機和音箱里一同傳出:“黎哥。”
黎千行抬眼,就在畫面上看到江臨的笑臉,仿佛正看著自己。
江臨:“我正在參加《精彩過周末》,一檔直播綜藝,你要不要來一起玩?”
黎千行回以一笑。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