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P-窄窗抵吻
第二天早上池川醒得很早, 他一睜開眼就覺得右邊腦袋痛得厲害，昨天的時候麻藥的藥效還沒過，他沒感覺到頭痛只感覺腦袋上有點異物感。
病房里的還很暗, 天剛蒙蒙亮, 他本來是想伸手揉一下眼睛的, 感覺紗布遮住了他的視線。
他剛動了一下就發現右手被人牽著, 他本來是想起身的可是他的頭才動了一下就感覺到一陣眩暈感。池川緩了一會強忍著惡心, 伸手摸到了床邊調節床高度的把手，慢慢地把床抬高了。
裴知雙手緊握住他的手趴在了床邊，即使房間里很昏暗他還是能看見裴知哭腫的眼眶。
池川輕嘆了一口氣，本來是想伸手擦掉裴知眼角殘留的眼淚的，可惜距離有點長他夠不著。
裴知睡得也不太安穩，眉頭一直皺著，池川見狀用了點力回握著裴知的手，可能是感受到池川的溫度，裴知緊皺的眉頭這才放開了一點。
天逐漸亮了起來, 梁煙和黎歡是七點多來的, 兩人也幾乎一夜沒睡, 看起來有點疲憊，黎歡看起來有點憔悴, 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很多, 鬢邊的白發露了出來，好像是一夜間就長出來的。
可池川明明就記得黎歡前不久才跟梁煙去染頭發，他盯著黎歡看了好久, 是他讓黎歡擔心了。
池川的臉色有點慘白, 看著有點虛弱，半個頭都抱著紗布, 右手也打著石膏，黎歡沒忍住眼里又流了下來。
她在另一邊床頭坐下牽住了池川另一只手，“是媽媽對不起你，我要是不那么軟弱你就不會遭遇這些了，都是我……”
沒等她說完就被池川打斷了，“媽，你沒有錯，我答應過我爸要照顧好你，你再哭的話他今天要來夢里罵我了。”
黎歡的眼淚這才止住了一點，她昨天跟黎歡在警察局做筆錄到了十二點多，又緊急聯系了律師，一夜沒睡，如果不是梁煙一直在她旁邊陪著的話，他早就撐不住了。
出了病房黎歡才跟梁煙說了一句，“阿煙，謝謝你。”
梁煙輕嘆了一口氣，挽著黎歡的手臂，“說什么謝謝，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下次不準再說這個詞了，池硯不在了以后我替他照顧你。”
這句話梁煙是真心的，她跟黎歡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當初吵架只是在氣頭上，兩個人都以為對方會先聯系，就一直在等。等過了那段時間兩人都拉不下面子先開口，時間一晃就是十多年。
她跟梁煙都經歷了這么多，重逢之后自然就更珍惜這份友情，她也需要黎歡的陪伴，這十多年來她甚至都找不到一個說話的人。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哭的時候連一張紙都沒人遞。
這十多年來梁煙一直在扮演著一個冷靜的瘋子，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家生存下去，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梁煙和黎歡出病房沒多久裴知就醒了，其實剛剛他聽見說話聲就醒了，他想睜開眼睛卻始終睜不開，像被鬼壓床了一樣，他很討厭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心慌。
反反復復十多次后裴知才睜開了眼睛。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池川對他笑，裴知有點生氣，是生自己的氣，“頭都被砸了個窟窿你不知道痛嗎？還笑？”
“那我要哭一下嗎？”池川的聲音有點輕，但帶著笑意，“你喜歡看我哭嗎？你喜歡的話，我就哭一下吧。”
裴知看著池川半個頭都被紗布包著，頭發被剃掉一半聲音又軟了下來，“不喜歡，你別哭。”
“嗯。”池川說，“不哭，逗你的。”
裴知放開了池川的手放在了被子里，又給池川拉了一下被子，“都被打成這樣了，你怎么有心情開玩笑的。”
池川盯著裴知哭紅的眼眶看了一下然后說：“想哄你。”
聽到這句話裴知哽咽了一下，他抬眸看池川眸光中淚水又在閃動，沉默片刻后才開口說：“我不應該先走的。”
這兩天裴知都在后悔，如果他沒有先走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
池川把手從被子里面伸了出來輕輕地握上了裴知的手，溫聲說：“幸好你先走了。”
這段時間池川一直都沒有放松警惕，他只是覺得慶幸，幸好裴知先走了，他才能夠沒有顧慮，如果裴知在他肯定會有顧慮的。
池墨就是一個瘋子，現在他為了錢什么事情都能做出來，他不想讓裴知受傷。
現在他才放下了心，這個炸彈終于爆炸了，還好只波及到了他，他媽和裴知都安然無恙，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裴知，不要自責。”池川伸手揉了一下裴知的頭，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現在一切都在變好不是嗎？”
裴知沉默著好半天后才扣緊了池川的手，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樣，語氣也特別認真，“我以后不會先走了。”
池川輕聲應了一聲，“好。”
這幾天梁煙和黎歡都是醫院警察局兩邊跑，那邊已經在備案了，用不了幾天就要開庭了。
梁煙只給裴知請了一天假，周一就要去學校了，裴知第一次反駁了梁煙，可梁煙沒有生氣反而說：“你是學生不去上課怎么行？我跟楊老師說了，白天你去上課，晚自習就來這邊給池川補課，楊老師也同意了。”
池川的腦袋一時半會也好不了，至少半個月才能出院，裴知也不能在醫院待到池川出院那天，梁煙能這么說已經做了很大的退讓了，他也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他不在的時候劉姨和丁叔會來照顧池川，這兩天池川已經好多了。
裴知這才放心去了去了學校，他剛走到后門那塊就看見許宸已經坐在程浩的位置上等他了，余光剛瞟到他許宸立馬就走到他的面前了，“池川沒啥事吧？”
“沒什么大事。”這幾天裴知光顧著照顧池川去了，手機沒電了也沒有充，都忘記給許宸說一聲了。
許宸這幾天也挺著急的，他打池川和裴知的電話都沒有接，還是從江雪口中得知池川沒啥事他這才稍微安心了一點，他也沒有想到就一兩公里的路，他就比池川早下車幾分鐘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裴知這幾天也沒有太休息好，眼下青灰一片，許宸見狀邊說：“你也別太擔心了，不然等池川好了，你又垮了。”
“嗯。”裴知應了一聲。
許宸又問：“池川什么時候出院啊？”
“還有一段時間。”
“那下午放學我跟你一塊去看看他吧。”
“過幾天吧。”裴知說，“腦震蕩，要待在安靜的環境里，你太吵了。”
許宸本來是想反駁的，可他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反駁的話，然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做了妥協，“好吧，我嗓門大。”
見許宸一下就像蔫了氣的氣球一樣，他也不打算逗許宸了，“你能請到假嗎你就去 ？”
“裝病應該可以吧？”
他們還在說話很快教室就陸陸續續的來人了，池川請假這事班上很多人都知道了，在學校就是這樣只要有一點事情馬上就能傳遍整個校園。
許宸最后也沒有跟著裴知去，而是周六跟江雪楊渺還有程浩一起去看了池川，他們幾個本來是臉上都充滿了擔憂，可是見到池川的那一刻，沒忍住笑了。
池川頭發被剃了一大半，從側面看就只剩下了額前的劉海，看著真的很奇怪。
因為他們的到來沉悶的病房瞬間變得吵鬧了很多，忽然許宸想起裴知說的話做了一個小聲一點的動作，“小聲一點，不然裴知要發火了。”
然后幾個人坐在那里偷偷摸摸的笑。
池川見他們的反應很大就問了裴知一句，“我這個樣子很丑嗎？”
裴知默默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后偏頭對池川說：“不丑，很帥，你長得這么好看留什么發型都好看。”
聽到這句話池川眸光閃了一下，放在床邊的手不自主地蜷縮成拳，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開始泛紅的耳尖。
裴知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特別認真，池川感覺自己的心忽然跳得很厲害，只是裴知說完這句話就去許宸他們那邊了。
出院那天裴知送了一頂帽子給池川，他沒覺得池川這個發型有什么問題，但是之前許宸他們笑成那樣他有點不確信了。
他不知道池川會不會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是覺得被很多人盯著應該會很不舒服吧，所以還是戴著吧。
池川的頭發本來就有點長了，住院這半個多月頭發更是長得飛快，額前的劉海都到眼睛下面了，裴知給池川戴帽子的時候特意把池川的頭發撩了上去。
池川比之前瘦了一點，五官看著很深邃，最近裴知發現池川看他的眼神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具體不一樣在那里他不知道。只是每一次對上池川的眼神他都會感覺心臟倏地一下跳得很快，被池川看過的地方會突然發燙。
裴知急忙給池川把帽子戴上然后就轉身去幫丁叔提東西去了，池川看見裴知充滿逃離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聲。
出院后池川作為受害人出過庭，最終池墨一審被判了八年，池川的手機又開始又騷擾電話打過來，每一次裴知都接了毫不客氣地罵了回去。
裴知是真的很生氣，這是什么狗屁家人，居然讓池川撤訴和解，他只要一想就覺得心里有一團火在燒，八年還是太少了，這種人就應該被關一輩子，不然出來禍害社會。
池川每次見裴知這個樣子都忍不住把裴知拉過來然后揉了裴知的頭。
裴知偏頭就看見池川在笑，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以后不要接陌生的電話，要么就直接掛了要么就拉黑，你就是脾氣太好了他們才一直欺負你。”
“知道了。”池川垂眸看著裴知語氣柔柔，“下次不接了。”
解決了池墨這件事情黎歡本來是打算跟池川搬回家住的，但是梁煙不同意裴知也不同意。
最初搬過來就是因為老舊小區的安保不好，容易混進去人，為了不然池川和裴知受到傷害黎歡這才在梁煙這邊住了一段時間，現在這件事情解決了再在這里住下去也不好。
黎歡剛說的時候裴知大腦都空白了幾秒，他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池川搬回家去住的話，他該找什么借口跟池川一起睡呢？
他正在想該用什么借口才能讓池川留下來跟他一起去或者讓他搬過去跟池川一起住，他的大腦一團亂麻，好像找不到什么借口。
裴知本來還在嚼著肉現在感覺嘴里的肉都不香了，梁煙自動忽略了黎歡這句話，而是換了個話題。
等到下午的時候他又從黎歡口中得知他們不搬走了，他不知道梁煙和黎歡說了些什么，總之只要池川不搬走就行。
已經快十一月份了，圳北的天一下就變了，好像在一夜之間進入了冬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裴知就覺得很冷，他打開窗就感覺到一股冷風朝他吹過來他打了個冷顫趕緊把窗戶關上了。
池川每天都比他起得早，他轉頭就看見床邊放著的衣服已經換成了冬季的校服，看來是真的進入冬天了。
裴知不喜歡冬天，一到冬天他的情緒就不是很好，對于他來說冬天就像他這一生都無法跨過去的坎一樣，無論他怎么想忘記都忘不了，因為天氣會一直提醒他。
他剛下樓就聞到非常香的味道，劉姨今天烤了紅薯特別香，他走到客廳就看見池川手中拿著紅薯，見到他眸光還閃過一絲驚訝，“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裴知其實是被冷醒的，一到冬天他的手跟腳都像冰塊一樣怎么都捂不熱，池川起床沒多久他就感覺被子里不暖和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喜歡踢被子，就被冷醒了。
他沒有回答池川的那個問題而是一直盯著池川手里的紅薯看。
池川無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把紅薯遞給了裴知，“還很燙，慢點吃。”
“嗯。”裴知嘴上應著但動作卻沒有滿一點，破開皮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然后就被燙了。
“都讓你慢點了。”池川把烤紅薯從裴知手里接過來，然后拉著裴知在餐桌前坐下，眉頭皺起語氣充滿了擔憂，“燙到哪了？”
“沒有燙到。”裴知笑了一下，這個冬天應該不會很難熬，因為在進入冬天的第一天他就吃到了烤紅薯，還有一直都像太陽一樣的池川。
這個冬天，一定會有暖陽。
很快便進入了期末緊張地復習階段，裴知也早就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一中的冬季校服很薄，他得在里面穿一件羽絨服才覺得暖和，從外往里數他一共穿了五件衣服。
他每個冬天都是這樣許宸已經見怪不怪了，教室里沒有暖氣，只有圖書館那邊才有暖氣，很多人晚自習都會選擇去圖書館。
裴知不愛去，圖書館的暖氣很足，他得脫掉三件衣服，他覺得太麻煩了，許宸跟著裴知一起復習他穿得少，貼了好幾個暖寶寶在身上還是覺得冷。
他偏頭看了幾眼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的圍巾給了許宸，許宸接過來還一臉懵逼，看了眼池川的座位，“讓我戴你的圍巾你就不怕池川吃醋嗎？”
池川參加了數學競賽最近晚自習都被數學老師叫到辦公室里特訓去了，現在是課間教室里有點吵鬧，許宸的聲音也不大，但裴知還是被許宸這句話嚇得心臟快速跳動了。
“你能不能小聲一點。”裴知沒好氣地說：“這條是新的，我還沒有戴過，不戴就還我。”
聽到這句話許宸才放心的戴上了，他把椅子搬到裴知的旁邊，刻意壓低了聲音，“你進度怎么這么慢啊，都期末了，你倆窗戶紙還沒捅破呢？”
裴知有點不想理許宸，嘆了一口氣，“你也別說我了，你自己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我跟你不一樣啊。”許宸語氣一頓又繼續說，“是我單方面喜歡江雪，你跟池川不就差那一層窗戶紙了嗎？”
裴知刷題的手忽然慢了下來，盯著題目看了一會才說：“沒找到機會。”
“要找什么機會啊。”這兩個多月許宸都快急死了，兩人一點進度都沒有，明明都這么曖昧了，就差一句話的事情。
要不是江雪讓他不要多管閑事他都想替裴知說了，許宸聲音不自覺地大了幾分，想到還在教室后他又把聲音放小了，“跨年那會那么好的機會你都沒說，你還要找什么機會啊。”
裴知眸光閃了閃，“再等等吧。”
許宸簡直要崩潰了，氣得連嘆了三口氣，“考完試就寒假了，我不想開學了還沒聽到你的好消息，加油，爭取寒假把池川拿下。”
裴知應了一聲，“嗯。”-
寒假的第一天，池川起得很早，天還沒亮他就起來了，裴知在他懷里睡得真香，他只是動了一下裴知就皺起了眉頭然后把他抱得更緊了。
池川輕笑了一聲，等裴知睡熟后才輕輕地把裴知的手從他的身上放了下去，他的動作很輕很輕生怕吵醒了裴知，給裴知蓋好被子之后他才輕手輕腳的換了衣服出了臥室。
裴知起床后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池川，黎歡和梁煙也出門買東西去了，他問了劉姨才知道池川很早就出門了。
他拿出手機給池川打了電話，電話直到最后幾秒才被接通，還沒等池川的聲音傳過來裴知就先開口了，“你去哪了？怎么不叫我一起？什么時候回來？”
裴知一連問了三個問題，他有點生氣，聲音也就大了一點，還沒等到池川的回答，大門就被打開了。
池川抱著一個很大的東西進來，黑色羽絨服上落了很多雪，帽子上也是，像是在雪中走了很久一樣。他一只手抱著東西另一只手接著電話在看見裴知的時候他笑著說了一句：“已經在你面前了。”
裴知愣了一會才后知后覺地問了一句，“今天下雪了嗎？”
“嗯。”池川點了頭，然后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雪，“下了很大。”
裴知這才偏頭往室外看去，外面的院子里已經白蒙蒙地一片了，他起來就直接下來找池川了也沒有注意外面，原來下雪了。
屋內暖氣很足，池川進來沒一會就覺得很熱了，他脫下羽絨服掛在了旁邊的衣架上，又把毛絨帽拖了下來，他的頭發長長了很多，但是發型還是有點奇怪，現在已經看不見他頭上的疤痕了。
裴知看了外面一會才把目光收了回來，“你不是答應過我不一個人出門嗎？”
“沒有一個人出門。”池川把他手里的東西放在了客廳里又解釋說：“丁叔跟我一起的，就回家拿了一個東西，這不馬上回來了嗎？”
裴知‘哦’了一聲又說：“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看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
裴知這才放過了池川，把視線轉移到了池川哪來的東西上，被包裹得很好裴知看不出這個什么只能看出輪廓，“這是什么啊？”
“想知道啊？”
裴知連忙點了點頭：“想。”
“你吃飯了嗎？”池川問。
“沒有。”裴知說完愣了一秒又說：“這到底是什么，別轉眼話題。”
“沒有轉移話題。”池川把東西拿起，又開口說：“先吃飯，吃了再告訴你。”
吃完飯后，梁煙和黎歡也回來了，買了一大推東西，還神神秘秘的，裴知在客廳里待了一會就上樓去了。
回到房間后他沒有看見池川，他找了一下發現池川在陽臺上，“怎么站在這里？不冷嗎？”
從他們這個角度看下去，院子里一片雪白，雪很完整沒有沒破壞，隔壁已經在鏟雪了，相比之下他家感覺跟冷清，裴知忽然開口說：“等下我們去鏟雪吧？”
池川看著裴知應了句：“好。”
他們剛說完鏟雪，客廳的門就被人拉開了，丁叔拿著裝備去了院子里，應該是要準備鏟雪了。
裴知眼睛一亮，連忙拉上了池川的胳膊，“走吧，去鏟雪。”
池川沒有動，裴知這才抬眼看池川，“不去嗎？”
“要去。”池川垂眸看著裴知，“等一會再去。”
裴知有點疑惑，剛準備開口池川就按了一下閣樓的開關，樓梯馬上就被放下來了，“我有東西想送給你。”
“怎么東西？”
“上去再說。”池川側身讓開了示意讓裴知先上去。
閣樓池川沒有上去過幾次，上面太矮了，一不小心就會撞到頭，裴知上去后先把那本要送給池川的畫冊藏了起來。
他剛藏好池川就抱著那個長方形的東西上來了。
池川上來后就把閣樓的樓梯收了上來，然后把手里的東西的包裝拆掉了，裴知這才知道里面的東西是什么。
是一塊畫板，看著很精美。
裴知愣了片刻，看著池川把這塊畫板放在了畫架上然后又拉著他的手站在了畫板面前，“喜歡嗎？”
“喜歡。”裴知幾乎是脫口而出。
這塊畫板很精致，邊緣都雕刻著圖案，整塊畫板都被刷上了漆，看著很光滑，應該是用一整塊木頭雕刻的。
說完喜歡后裴知才反應過來偏頭看池川，“送我？”
池川點了點頭：“嗯。”
“為什么？”
池川見裴知眼底都是疑惑，他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揉了一下裴知的頭，看裴知的眼神溫柔都快溢出來了，“生日快樂。”
聽到這句話裴知心臟忽然顫栗了一下，然后身上像有一股電流淌過一樣，他的心臟都快被電麻了。
裴知又看向了這塊畫板，心臟跳得很快很快，他的呼吸也變得非常急促，像是下一秒就要溺亡了一樣。
他再也克制不住對池川的喜歡，愛意刺破心臟瘋狂生長，裴知再也無法逃避。
是啊，他喜歡池川，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了。
裴知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偏頭看池川，眸光閃動，“池川，你喜歡我吧。”
聽到這句話，池川眼底的情緒翻涌，原本平靜的眼睛里此刻卻泛起了漣漪，一層又一層的涌起，這連綿不斷的波濤是他藏不住的愛意。
“不是喜歡。”
池川頓了頓，再次看向裴知的時候一字一句說道：“是愛你。”
裴知愣了一秒，然后抬頭朝池川靠了過去。
院子里劉姨和丁叔在掃雪，梁煙和黎歡的聲音時不時從樓下傳來。
裴知的心臟跳得非常快，他被池川抵在窗上安靜地吻著。
閣樓里的空間很小，他被池川親得渾身都發燙，呼吸都纏在了一起，整個空間好像都是熱氣。
玻璃窗被熱氣泛起了一層薄霧，窗上殘留著裴知因為緊張而留下的手掌印。
他們這個年紀談愛好像有點早了，可他對裴知，不是一時興起，是他貪心想要把裴知據為己有。池川一直認為自己有很好的自制力不管發生什么他都不會慌亂，唯獨裴知例外。
只要裴知對他笑一下，他好不容易筑建的理智馬上就潰不成軍。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知感覺自己都快要呼吸不上來了，閣樓的氧氣好像被消耗完了一樣，裴知感覺到頭有點暈。
下一秒裴知就感覺池川放開了他，他著氣大口地呼吸著。
“裴知。”池川捧著裴知的臉，用拇指輕輕地按了一下裴知發紅的嘴唇，“親我什么意思？”
裴知被親得點懵，怔怔地看著池川，好久才開口說：“想你當男朋友的意思。”
第62章 P-初雪告白
閣樓的空間真的很小, 裴知平時都要注意一點才不會撞頭，他們在這個空間里帶了很久很久好像氧氣都不夠用了一樣。
裴知感覺自己渾身發熱，明明待在暖氣非常足的房間里他都沒有覺得這么熱過。
他的臉還被池川捧住被迫跟池川對視著。
池川垂眸看著他, 眼底似乎在翻涌, 像無聲的浪潮朝他拍打過來。他們連呼吸都交錯在一起, 裴知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的情緒像這么劇烈過。
因為池川, 他的心臟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樣。
好久之后裴知才回過神來, 他感覺自己的唇被池川的指腹輕輕揉著，好像有一點痛。
剛剛他好像撞上了池川的牙齒上，剛剛的情況他也沒有感覺到痛，明明只是想親一下，最后卻親了這么久。
裴知的視線往下掃，好像磕破嘴皮的好像不止他一個，他忽然勾唇笑了一下，抬眼看池川，“你還沒有回答呢？”
“回答什么？”池川呼吸的熱浪幾乎貼著裴知的耳廓而過, 裴知心上一跳, 感覺自己像是被電了一下渾身發麻, 以至于這短短的五個字他都要思考很久。
池川就這么垂眸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我說, 你愿意當我男朋友嗎？”沉默片刻后, 裴知才開口。
“這話該我問你。”池川往裴知靠過去蹭上了鼻尖，像是又要吻下來一樣。
裴知感覺自己腦袋暈暈的，面對池川忽然的靠近他第一反應居然是閉眼, 可想象中的吻沒有落下來, 他睜開眼就對上了池川的目光。
他們之間的距離真的很近很近，裴知都能看見池川臉上細小的絨毛, 他伸手覆上了池川的后腦勺上。
池川的頭發還沒長好，有點扎手，兩邊腦袋的觸感是不同的，另一邊就柔軟很多。
忽然他聽見池川問他：“裴知，原意當我男朋友嗎？”
裴知這才重新對上了池川的視線，輕聲說了一句：“原意。”
說完這句話池川就放開了他連然后把雙手扣在他的腰上輕輕往前一推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池川的懷抱里，他們在狹窄的閣樓緊緊相擁，像是要把對方都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一樣。
又這樣抱了一會后裴知又開口說：“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抱？”
池川沒有聽懂他的意思：“嗯？”
“我要缺氧了。”
池川這才把裴知放開了，他這才看見窗上都泛起了薄霧，這段時間裴知很少上閣樓來，長期不通風他們又在這里待了這么久，氧氣都快被消耗完了。
裴知整張臉都紅透了，露出的半截脖子都是淡粉色的，池川眸光沉了一下，然后才說了一句：“好。”
從閣樓下來后裴知才感覺頭暈的癥狀緩解了一點，冷靜下來后他才感覺到氣氛有點尷尬，感覺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池川看他一眼他都感覺到悸動和燥熱。
池川見裴知渾身僵硬的坐在床上，撐在床上的手都在用力，他沒忍住笑了一下。
裴知立馬就捕捉到了，本能地偏頭問池川：“笑什么？”
池川似乎心情很好坐在書桌前撐著腦袋偏頭看他，連眼底都是笑意，“就是覺得……裴知，你有點可愛。”
裴知先是怔了一下，心上快速地跳動起來，他臉上的紅暈好不容易開始消退了現在因為池川這一句話又開始發燙，甚至比剛剛更燙。
他垂眸的這瞬間池川就拉著凳子坐在了他的正前方，正笑著看他。
池川以前笑也是淡淡地，像今天這樣梨渦都笑出來他也只看見過兩次，這個笑容太犯規了。
裴知在心底輕嘆了一聲氣，他好像對池川真的沒有辦法了，池川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能讓他心動，可能是關心剛剛轉變，他對上池川的眼神總是想逃。
尤其是看見池川紅腫起來的那塊嘴唇他就感覺腦袋一翁，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過了很久之后裴知才伸手圈住了池川的脖子，把頭埋在了池川的肩頸上，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裴知以前其實不怎么過生日，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就像選擇性的忘記了一樣，梁煙也不會開口提，今年他只記得今天是大寒。
往常的這個時候他要么跟梁煙去家族聚會要么就是在補課，好像這天對于他和梁煙來說都是痛苦的，好像被困在隆冬的人不止他一個。
有兩年他過生日的時候梁煙不在家，劉姨給他做了長壽面，可是他都沒有胃口吃，吃的每一口都像折磨一樣，但他又不想辜負了劉姨的心意，每次都會把面條吃光。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需要跟我說謝謝。”池川的聲音很溫柔，裴知感覺自己剛剛還在煩躁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我知道。”裴知把池川抱得更緊了，聲音也悶悶地，“就說這一次。”
“好。”池川伸手揉了一下裴知的頭，寵溺地說：“下次不準再說了。”
抱夠了之后裴知才放開了池川，現在他沒有躲避池川的目光了，他很喜歡跟池川對視的感覺，“畫板是你做的嗎？”
池川搖了搖頭：“不是。”
裴知有點疑惑，他剛剛沒有仔細看，但是像那樣的畫板要么就是定制的要么就是自己做的，光邊框上的雕花都要花很長的時間，池川好像確實沒有時間做。
他跟池川正式認識滿打滿算也就半年，他還沒想明白池川就又開口了：“我爸做的。”
池川小時候對什么都感興趣，這塊畫板就是他報了學校美術興趣班之后池硯給他做的。
池硯平時也很忙，這塊畫板做了很久才做好，等他做好的時候池川對畫畫已經不敢興趣了，再加上之后沒多久池硯就去世了，池川更舍不得用這塊畫板了。
對池川來說這應該是他最寶貴的東西了，所以他保管得非常好。
現在池川放下了，他已經接受了他爸爸已經離開他們的事實，他跟他媽媽也都在好好的生活，他一直在遵守他跟他爸爸的約定。
至于這塊畫板在他這里實在是發揮不出作用，所以他把這塊畫板帶了過來，希望裴知會喜歡。
他希望裴知未來能夠像風一樣自由，堅定地選擇自己未來要走的道路，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迷茫。
聽到這句話裴知的心臟忽然有點酸像被什么東西捏了一下，酸澀從心臟開始蔓延，他怔怔地看著池川。
這塊畫板對池川來說應該是非常珍重的東西了，是獨一無二的，剛剛裴知看了，畫板被保存得很好，漆面上一點劃痕都沒有。
這么貴重的東西為什么要送給他呢？
“那為什么要送給我？”裴知的語氣聽起來有點不安，他怕這么貴重的東西他承受不住，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唯一得償所愿的也就只有池川了。
池川看出裴知的顧慮，他伸手覆在了裴知的臉上，食指輕輕碾著裴知的耳垂，溫聲說：“因為太喜歡你了不知道送你什么，我想了很久決定把這塊畫板送給你。裴知，未來，應該由你自己選擇。”
從小裴知就被梁煙教導要聽話，梁煙把他的路都鋪好了，到了學校老師也是老師在替他做選擇，參加什么競賽也不會問他，而是會直接跟梁煙溝通，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想法。
他選擇的東西一直在被否定，就像他想要學畫畫一樣，從老師到同學都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他是不是瘋了，梁煙知道后也是第一時間就燒了他的畫。
而池川卻說讓他自己選。
“我……”裴知有點遲疑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我怕我保護不了它。”
裴知心里是真的沒底，梁煙最近對他是改變了很多，但他還是按照梁煙給他規劃的道路走，如果在這條道路上走歪的話梁煙肯定會再次像以前那樣管他的。
“別擔心，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池川說，“你是自由的，裴知，你只要堅定不移的往前走就行了。”
裴知知道池川這樣說是不想讓他有心理負擔，這一次就試試吧，他會保護好這塊畫板的。
忽然房門被人敲響，裴知被嚇了一跳站起來的時候腳忽然一軟差點摔倒，他跟池川剛剛的姿勢太曖昧了要是不是敲門而是直接開門的話那他跟池川的關系就會被發現了。
幾乎是瞬間裴知就站穩了，然后跑到了書桌前坐上，隨便拿了本習題集翻開假裝自己在很認真的學習一樣。
來的人是黎歡，敲了門等了一會后她才擰開了門把手，見池川和裴知都坐在書桌前學習，她放輕腳步走了過去，裴知在草稿紙上寫著，但寫的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勁的亂寫。
“才放假第一天，不用這么用功的，一天不寫作業成績也不會退步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黎歡也更了解裴知了，剛剛吃飯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裴知想去玩雪，但是最終也只是在客廳里看了幾眼就上樓了。
裴知被壓抑太久了，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即使遇上了喜歡的東西也不會主動，就像剛剛一樣明明很想去玩雪，但卻還是上樓寫作業了。
黎歡語氣放得更輕了，她把手搭在了裴知的肩上：“下去玩雪吧，給你和池川準備了手套，今天不用寫作業，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沒有人會管你。”
裴知正在亂寫的手忽然一頓，他看著習題的視線忽然變得模糊，等視線再次聚焦之后他才偏頭看黎歡，“出去玩也可以嗎？”
黎歡笑了一下，“可以，但要注意保暖。”
裴知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轉眼看向了池川，“我們去堆雪人吧。”
池川偏眼看他，眸光含著笑意，“好。”
第63章 P-特殊教學
以前冬天的時候裴知其實很少出門, 一來是沒機會二來是他真的沒有心情，也沒有人跟他一起出去玩。
裴知手機上可以聯系的人是真的很少很少，少到就只有一個許宸還有一個江雪。
可今年不一樣, 他看著樓下丁叔還有劉姨在院子里堆雪人他忽然也想試一試, 他也想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無論是做什么都行。
只是覺得這一年四季每天都有不同的風景, 他不想錯過, 這些風景他都想跟池川一起看。
裴知站在窗邊站了好久直到聽見池川叫他才把目光收了回來, 跟著池川下了樓，劉姨正從院子里進來剛好和他們撞上。
劉姨盯著裴看了一會，又轉頭看向了池川，盯著他們倆看了很久。
裴知看見劉姨盯自己看了好久，他被看得有點懵，伸手在臉上摸了一下，語氣有點疑惑，“劉姨，我臉上有什么嗎？”
“在這等我一下。”劉姨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沒有得到劉姨的回答裴知又偏頭看池川,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沒有。”
“沒有嗎？”
池川的視線停留在裴知破皮的嘴唇上, 好像有點腫了, 剛剛他好像親得太重了。
沒一會劉姨就拿著一小只藥遞給了裴知，“晚上給你們熬個銀耳羹降降火, 這才回來待兩天都上火了。”
聽到這句話裴知耳根迅速泛紅, 心臟砰砰跳個不停連劉姨的話都沒有回答就拉著池川往外走，劉姨見裴知走得這么快又在后面囑咐，“藥記得涂啊, 涂了好得快。”
裴知閉了閉眼, 走到玄關那塊就從池川手里接過羽絨服穿上了，剛準備走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裴知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一點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
池川把手中的圍巾給他戴上，戴好之后又給他戴了帽子還有手套，等裴知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了。
他被裹成了一個球而池川只帶了帽子和手套，他偏頭看了一眼然后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圍巾給池川戴上了。
池川垂眸看裴知眼底噙著笑意，又伸手給裴知拉了一下帽子，兩人磨蹭了好久這才出了門。
圳北其實很少會下雪，一年之中最多只下兩場，或許是難得看見雪吧，小區外面很多人在玩雪，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了，路過江雪家那塊時裴知還能聽見江雪尖叫的聲音。
在小區里逛了一圈沒找到可以堆雪人的地方，裴知有點失落，輕輕嘆了一口氣，偏頭看池川眼神帶著幽怨。
池川伸手牽過裴知的手放進自己的兜里，笑著說：“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堆雪人就是有點遠要去嗎？”
“要去。”裴知迫不及待地點頭，眼里立刻泛著光。
“嗯。”池川的語氣自然有親昵，“那我帶你去。”
池川說的地方是他家附近的公園，這個公園是個4A風景區，只對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免門票，他們去的時候兩個人影都沒有，相比之前對面廣場上就熱鬧多了，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堆雪人的堆雪人打雪仗的打雪仗。
他們買了門票后進到公園里面的廣場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腳步，裴知都覺得這些腳印是工作人員來上班的時候踩的。
公園里面靜悄悄的，很快他們便穿過了廣場，小道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腳印，仿佛世界此刻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一樣，他們像普通情侶一樣牽著手，也不怕被人發現。
沒一會功夫他們就到了公園正中間的大廣場上，廣場臨湖，湖面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只要一碰就會炸開，這里全是雪白的，白的很刺眼。
裴知都有點舍不得破壞了，他拉著池川在邊緣處蹲了下來，他脫掉手套抓了一把雪，冰冰地也許是他手心里的溫度有點高沒一會手里就有點濕，他用力把手里的雪團成了一個球，然后放在地上滾了幾下雪球就沾上了雪變得更大了。
“你以前玩過雪嗎？”裴知便滾動著手中的雪球邊問池川。
“小時候玩過。”
“京西經常下雪嗎？”裴知又問。
“嗯。”池川說，“經常下。”
京西相對圳北還要遠一點，冬天會下很多場雪，沒一會裴知就滾好了一個特別大的雪球，他興奮地抓住了池川的手，他的手有點涼，很快就被池川反握住了。
沒過多久裴知就堆了一個兔子出來，造型有點像池川之前送給他的那只大兔子，只是身上沒有奇怪的補丁，裴知在旁邊的樹林里找來了一些樹葉和樹枝，做了最后的裝飾。
看起來有點怪怪的，但是畢竟是他第一次堆，也還勉強吧。
裴知滿意地看了好久才轉頭看池川堆的雪人，他看了一會，才開口問池川：“你堆的是什么啊？”
池川一本正經地說：“兔子啊，看不出來嗎？”
裴知又看了好幾眼，還真的看不出來是兔子，他在旁邊蹲了下來，搗鼓了半天才讓池川的雪人看起來像一只兔子，他這才滿意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機拍了好多張照片，還破天荒的發了朋友圈。
他發了幾張給池川，然后又在池川的兜里把手機掏了出來，嫻熟地點開了微信，然后保存了一張他認為最好看的，又把手機還給了池川，“我之前就想說了，你微信頭像能不能換一下啊？”
池川的微信頭像是一片白，什么都沒有，連昵稱都是空白的，看著真的很孤單。
“換成什么？”
裴知把自己換上的頭像遞給池川看了一下，是池川堆的那個雪人，“不是給你保存了嗎？”
池川看了一眼，發現裴知手機屏幕框上是跟他的聊天框，他的視線往上一掃，發現裴知給他備注的名字是交易對象，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換好之后他才問裴知：“為什么是交易對象？”
裴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池川在說什么，之前他備注這個名字的時候好像也沒有想這么多，因為當時池川說他們是交易關系所以就這么備注了。
他沒有回答池川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我包年了啊。”
“嗯。”池川笑了一下，“包了這半年都沒做點什么是不是太吃虧了？”
聽到這句話裴知心上一跳，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然后又放開，他抬眸對上了池川的視線。
裴知感覺他跟池川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變熱了，盯著池川看了一會后他伸手拉著池川的圍巾往他這邊一扯抬頭親上了池川的唇上。跟早上溫熱的觸感不一樣，現在池川的唇有點涼，只是一瞬他就離開了池川的唇。
他剛跟池川拉開一點距離就感覺后腦勺被覆上了什么東西，還沒等他退后池川又重新吻了上來，只是幾秒鐘的功夫裴知就感覺池川的唇在發熱了。
裴知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差點忘記了，只是本能般地微張著唇，連眼睛都忘記了閉，怔怔地看著池川長而密的睫毛。
忽然裴知感覺眼前一黑，他的眼睛好像被什么東西覆蓋上了，他感覺到一陣心慌，下意識地往池川那邊靠。
他這么一靠池川反而吻得更厲害了，裴知感覺渾身都顫栗了一下，尤其是碰到池川舌尖的那一刻，他都感覺自己心臟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一樣。
沒一會裴知就感覺自己有點喘不上氣來，明明他們是在廣場，不是在狹窄的閣樓可裴知還是覺得喘不上氣來，他這才意識到他頭暈是被池川親的。
只不過這次沒有像剛剛那樣暈了，分開的時候池川又親了一下他的嘴角，裴知這才感覺嘴好像有點麻了，不自覺地用舌頭抵了一下下嘴唇，剛剛被磕破的地方好像更腫了。
忽然裴知感覺視線亮了起來，池川的手從他的眼睛上移開了，他慢慢睜開了眼睛視線停留在池川的唇上，剛剛接吻的時候他好像又把池川的嘴唇咬破了，現在左邊和右邊都腫了起來。
裴知忽然感覺有點愧疚，他從口袋里把劉姨剛剛給他的藥膏拿了出來擠了一點在池川的唇上，然后抽了一張紙搓成了條狀把藥涂均勻了。
涂好了之后他把藥膏給了池川，池川也給他磕破的地方涂了藥，沉默片刻后裴知忽然開口說：“下次教我接吻吧，不想再咬你了。”
池川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了一下，“那晚上吧。”
“啊？”裴知轉頭看池川眼底有點慌張，又說：“也不用這么快，等傷口好了再教我吧。”
“那有點久了。”池川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落，轉眼看裴知的時候特意垂了垂眸，看著有點委屈的樣子，“我怕我等不了這么久。”
裴知最受不了的就是池川這個眼神了，他還在想怎么拒絕能更委婉一點，晚上再親的話，那嘴上的傷口一時半會是真的好不了了，總不能天天上火吧。
忽然兜里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好多下，裴知把視線從池川身上移了下來，他拿出手機一看發現彈窗上都是許宸的消息，點開微信才發現許宸給他發了好多條消息。
許宸：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發朋友圈了！
許宸：震驚.jpg
許宸：萬年不變的頭像居然也換了！
許宸：什么情況啊！
許宸：艸，池川也換了頭像，怎么跟你的這么像啊，情侶頭像？
許宸：老實交代，你跟池川現在是什么關系
裴知大概的劃了一下，許宸一共給他發了四十多條，看到最后一句，他才在對話框里打了幾個字給許宸發了過去。
F：他現在是我男朋友
第64章 P-至死靡它
裴知發完這句后就把手機放進了兜里, 手機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他覺得有點奇怪依許宸的性子不應該這么安靜的。
還沒安靜兩分鐘吧，手機就連續震動起來裴知都以為是誰打電話過來了呢。
等他把手機拿出來許宸的消息不停的閃快到裴知都看不見彈框的內容, 可能這幾分鐘許宸發了上百條短信吧, 裴知本來是想回家再看的。
他們出來差不多有四個小時了, 他看了眼時間這個點要回去吃飯了, 手機連續震動很久后忽然消停了下來, 裴知這才看清楚了許宸發的最后幾句話。
許宸：放心，如果池川敢欺負你的話我一定讓他嘗嘗我拳頭的滋味
許宸：恭喜你，自由了
看到這句話裴知忽然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了他跟許宸出柜后的第二天，許宸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本書，應該是從圖書館借的。
許宸翻開其中一頁，上面寫著這么一句話。
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是改變不了的，或者是迫于無奈的, 無論活成什么樣無論成為什么樣的人都應該遵循內心, 無愧于心。自由的人連靈魂都是自由的, 不必拘束自己，喜歡女生也好喜歡男生也罷, 這都是你, 自由的你。
他就是忽然想到了許宸給看這句話的表情，現在雖然隔著手機，但他能想象到許宸發這句話的神情, 應該是很認真的笑著吧。
裴知忽然笑了一下, 給許宸發了一句，“嗯, 自由了。”
發完這句后，他偏頭就看見池川不知道什么時候把兩個雪人擺在一起去了，移到了靠湖的臺階上，還堆了一個小臺子，似乎好像不滿意還在弄裝飾品。
弄完只后圍著這兩個雪人拍了好幾張照片，過來跟他分享的時候笑得非常燦爛，裴知感覺自己心里暖洋洋的，像把太陽裝了進去一樣。
以后他再也不會一個人渡過寒冷的隆冬了。
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天上又下雪了，雪下的很大，他跟池川走到公園門口的時候頭上就已經落滿了雪，池川給他拍了一下，悄悄地牽住了他的手。
冬天都穿得很厚，裴知圍巾剛好垂在了衣前，剛好遮住了他倆牽住的手，路過的人經過也只會覺得他倆貼得很近。
裴知有時候覺得池川是不是之前談過戀愛，就像接吻一樣，簡直是無師自通，可他問了之后池川卻對他說：“我沒有喜歡過別人，我只喜歡你。”
只是這一句話就讓裴知的理智潰不成軍，心臟現在都還在快速的跳動，要不是丁叔忽然打電話過來，他又要控制不住想親池川了。
沒一會丁叔就來接他倆了，到上車的時候裴知才放開了池川的手，等坐好了之后裴知忽然把圍巾從脖子上取了下來搭在了腿上，然后又牽住了池川的手。
池川靠在車窗上偏頭看他眼底噙著笑意，朝他挑了挑眉，這個笑好像無聲的鉤子。裴知心上一跳，他感覺自己好像要瘋了一樣，耳根開始泛紅。
或許是看見他這個表情，池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反握住了他的手大拇指磨了一下他的手心，裴知感覺心跳都停了兩秒。
等他偏眼看池川的時候并沒有發現池川跟平常有什么不同，就是在笑而已。
裴知忽然有點惱，為什么每次被撩撥得臉紅心跳的都是他啊，他有點不甘心，用另一手給池川發了微信。
池川本來是不想看手機的，可裴知偏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看手機，他拿出來就看見裴知的消息。
F：你是怎么做到把人撩得臉紅自己卻云淡風輕的
池川笑了一下，沒控制住笑出了聲，他這么一笑丁叔也好奇地通過后視鏡看了后座一眼。
丁叔覺得有點稀奇，這么久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池川笑，他忍不住問了一句：“看來今天你們倆玩的很開心啊，去玩什么了啊。”
車內忽然有人說話裴知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把自己的手收回來，可是他剛把手收回來一點卻被池川更緊的握住了，他躲著不讓丁叔看見他的異樣。
“堆雪人。”
“就只堆了雪人嗎？”丁叔又問。
“嗯。”
忽然裴知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看見池川給他回了信息。
：我沒有云淡風輕
裴知不信偏頭去看池川的時候，池川牽著他的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裴知眸光閃了閃，池川的心跳聲很快，隔著厚厚的棉衣他都能感受到池川的心臟正在劇烈地跳動著。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裴知看到這句話后直接把整個人都藏在了座位后面，因為這句話他瞬間漲紅臉。
：因為想親你，心臟要爆炸了
到家的時候裴知的臉都還是很紅，劉姨還以為是凍紅的，語氣都緊張起來了，“臉怎么這么紅啊？是不是外面太冷了凍著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凍傷不容易好啊，要爛臉的。”
見劉姨神色這么緊張裴知趕緊解釋道：“不是凍傷，車里暖氣太足了，熱的。”
“是嗎？”劉姨還是有點不放心，“那怎么小川臉不紅啊。”
“他臉皮厚。”
“啊？”
“我是說，他抗熱。”裴知連忙找補，“劉姨，我真的沒事，就是玩太久了，有點熱，等一會冷靜了臉就不紅了。”
好不容易跟劉姨解釋清楚裴知回到房間就把池川這個罪魁禍首抵在了門上，池川也不放抗，像是任由裴知處置一樣。
裴知見池川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心里的氣一下子就散了，他盯著池川看了很久才開口說：“你以后在外面能不能不要說那些話。”
“哪些話啊？我剛剛有說什么嗎？”池川垂眸看著裴知，視線一直停留在裴知的唇上。
“就哪些啊。”裴知抬眸瞪了池川一眼，他懷疑池川就是故意的，故意逗他，他之前怎么沒發現池川這么壞呢，明明之前看著挺正經的，怎么談戀愛后就變得這么厚顏無恥。
裴知還沒說完呢，池川又開口了，“等下晚上能教你嗎？”
“什么？”
“教你接吻。”
說完這句話裴知連忙把池川的嘴捂住了，“你小聲一點。”
裴知臉更紅了，想想等下就要下去吃飯了，裴知就覺得有點頭疼，劉姨看見肯定又要說了，他抬眸看池川然后被氣笑，想罵又舍不得。
“為什么我問你問題的時候你沒有這么積極。”
池川的嘴還被裴知捂著，他伸手把裴知的手從他嘴上拿開然后拽緊，笑著說：“因為解題需要時間寫步驟，接吻不需要。”
“所以能教嗎？”
“不行。”裴知沒敢看池川的眼睛，頓了頓又說：“不是說了嗎？等嘴上的傷口好了再說。”
說完后他沒有聽到池川應聲他偏頭后才發現池川拿起手機不知道在看什么，他靠了過去發現池川再買涂嘴唇的藥。
裴知再次被池川氣笑，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然后迅速跑到了廁所里，用冷水洗了一下臉。洗了臉之后他才冷靜了下來，他想他得狠心一點不能每次都順應池川，應該拒絕一下的。
忽然裴知又想起來，好像這兩次都是他先親池川的，裴知閉了閉眼，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看來要冷靜的不只是池川，他也得冷靜一下。
下樓去吃飯的時候裴知差不多冷靜下來了，臉上只有一點紅暈了，劉姨這才放下了心，趕緊叫裴知和池川去吃飯。
梁煙和黎歡還有丁叔都在餐桌上坐下了，劉姨最后端來一碗面后也坐了下來。
裴知愣了一下，垂眼看著劉姨放在他面前的這碗面，好半天后才偏頭看劉姨，劉姨笑了笑，“趕緊吃吧。”
桌上的氣氛好像有點詭異，裴知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么，只是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像是等著他吃這碗面一樣，他吃了一口后，黎歡就迫不及待地問他：“味道怎么樣？好不好吃？”
裴知點了點頭，“好吃。”
“那就好。”黎歡笑著說：“不枉費阿煙揉了一下午的面條，要全部吃完奧。”
聽到這句話裴知身體忽然僵硬起來，連抬頭都感覺很困難，就這么盯著眼前的面條，腦子里嗡嗡作響，他這才反應過來，這面條是梁煙做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有點想不通，為什么，明明之前的十七年里梁煙都沒有給他過過生日，為什么今天會給他做面條。
也許是察覺到他的情緒，池川忽然在餐桌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捏了一下，像是在安慰他一樣。
裴知偏頭看了一眼池川，池川對他笑了一下，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餐桌是八人桌，梁煙和黎歡坐在了對面，然后逆時針坐著劉姨丁叔再才是他跟池川，所以并沒有人察覺到此刻他跟池川正牽著手。
沉默片刻后裴知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了梁煙說了一句：“謝謝。”
梁煙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但是又很鎮定，只是不緊不慢的應了一聲：“嗯。”
雖然裴知不知道梁煙為什么會給他做這碗面條，但是他真的很喜歡，他感覺他的內心一直空缺的那部分好像被填進去什么東西了，忽然覺得心底有一股暖流淌過。
或許這就是梁煙跟他之間的相處方式吧，他是別扭的，梁煙也是別扭的，兩人都扯不下面子先開口說話。
裴知又吃了一口，他忽然覺得這碗面條好像跟以前劉姨端給他吃的一模一樣。或許是錯覺吧，又或許是這樣的場景讓他的記憶產生了錯亂，連味覺都被影響了。
他跟梁煙之間的空缺不可能因為這碗面就有所改變的，梁煙的關心真的來得太遲了。
很快這碗面就被他吃完了，不管未來怎么樣，至少今天這碗面是真的很好吃，這就夠了。
第65章 P-南柯一夢
裴知白天的時候還在故作鎮定, 他覺得他跟池川就是談戀愛了而已，相處方式也不會變。反正他們早就睡在同一張床上了，也已經抱著睡過。
直到他從樓下回到房間就看見池川從浴室出來, 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 一陣酥麻感開始蔓延, 等到蔓延到指尖的時候他渾身都顫了一下。
池川穿著白色短袖, 邊走邊擦頭發, 房間的燈只開了一盞，他剛好就站在那盞燈下。因為頭發上還有水珠的原因，裴知覺得那些小水珠像在發光一樣，把池川整個人都襯得耀眼。
尤其是在看見他的時候那雙眼睛忽然彎了，好像隱隱在發著光。
裴知覺得池川看向他的眼神變了，以前像平靜的湖水，柔和平靜。現在像廣袤的星河，璀璨又奪目，好像能看見一整個宇宙。
在裴知發愣的這兩分鐘里池川都已經走到他面前, 等他回神后才發現池川的臉近在咫尺, 他的視線不禁往下移, 看見池川嘴上的傷口的時候他的理智才恢復了幾分，從池川身上別開了視線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去洗澡。”說完這句話, 裴知幾乎落荒而逃, 隨便在柜子里翻了一下就跑進了廁所。
關上門口裴知靠著門捂住了自己的心臟，好險，他差點又被池川蠱惑了。
浴室里還殘留著熱氣, 還有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房間里的暖氣很足, 但是這些熱氣還是讓裴知的臉發燙，站了一會后裴知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裴知這次洗得格外的久，久到熱水都用完兩輪了，浴室里的水汽讓他覺得有點呼吸不過來，他這次關水準備穿衣服。
他剛剛太著急了，都沒注意看自己居然那了兩件衣服，還都是池川的，裴知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救了。
穿好衣服后，他才把廁所的門打開了一條縫看出去，池川已經頭發都已經吹干了，現在半靠在床上玩手機，好像是在等他一起睡覺一樣。
裴知猶豫了半天才叫了一聲：“池川。”
聽到他的聲音池川瞬間就偏了頭，“怎么了？”
裴知閉了一下眼睛深呼吸一口氣然后才開口：“我忘記拿褲子了，你在衣柜隨便找一條給我。”
說完之后裴知就把門關上了，仿佛再多說一個字他就要原地爆炸了一樣，沒一會廁所的門就被敲響，他被嚇得一哆嗦，回過神后他才擰開門把手然后把手伸了出去。
裴知等了幾秒然后對著空氣抓了一下抓了個空后，他才把頭湊到了門縫上去看，池川圈著手站在離門一段距離的地方，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對視他的視線時，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給我。”裴知覺得有點惱，但盡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情緒。
“你可以出來穿的，我保證不看。”
裴知覺得池川在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好像有點輕浮，就像是故意在逗他一樣，他狠狠地挖了池川一眼。
“褲子給我。”這幾個字裴知說得咬牙切齒，像是池川不給他他就要沖出去撲到池川一樣。
池川也沒有打算再逗裴知了，要不容易才追到的人，可不能惹生氣了。
裴知穿好就從廁所里出來了，經過池川身旁的時候還白了池川一眼，好像真的生氣了，坐在椅子上就開始擦頭發。
池川站了一會后從拿來吹風機很自然的就給裴知吹起了頭發，裴知本來是想躲的，池川的腳抵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把他困在了桌前，就是怕他逃跑。
房間里只有吹風機的聲音，裴知抬頭看了窗外，下了一晚上的雪，外面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今年冬天好像特別冷，天氣預報說這場雪要持續下五天，一直會下到除夕。
這幾天應該都不能出門了。
池川的動作很溫柔，沒一會就吹好了，關掉吹風機房間里一下就安靜了下來，裴知感覺耳尖發燙，不知道是被吹風機吹的，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趁池川去放吹風機的這會功夫，裴知就上了床，然后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在黑暗的環境里裴知反而變得更敏感了，他能聽到池川從廁所出來后在他床邊停留了幾秒，然后關上了房間的燈，又去關上了窗簾。
等一切都弄好后他才感覺床似乎在下陷，裴知閉著眼睛心跳聲卻不減分毫，一直在快速地跳動著。
池川躺下來后好像也沒了動作，身后也沒有感覺到熟悉的溫度。
裴知緊靠著床邊睡，池川睡在另一邊，中間隔了一段距離，除了跟池川睡的第一天還有做夢的那幾天他們之間的距離從來沒有這么遠過。
忽然裴知聽見身后的人嘆了一口氣，“我又不會吃了你。”
裴知這才翻了一個身把腦袋露了出來，房間里很黑，只有一點光透了出來，他們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睡過來一點，別摔了。”見裴知還是沒動池川又開口說。
“嗯。”裴知這才應了一聲，往中間挪了一下，他本來以為離池川近了之后他的心會跳得更快，但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平靜。
很快裴知就適應了黑暗，池川側身對著他，他往池川那邊又移了一下，這才看清楚了池川的臉。
池川呼吸均勻，頭發遮住了一點眼睛，連裴知伸手去撩他頭發都沒有感覺，應該是睡著了。
裴知這才大膽了起來，他裹著被子移到了池川身邊，然后把頭埋在了池川露出來的肩膀上，靠了一會后又感覺不夠。
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伸手把池川的被子掀開了然后挪到了池川的懷里，他剛靠過去，池川就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裴知忽然睜開了眼睛，抬頭看池川，“你沒睡著？”
“睡不著。”池川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低，好像混著這意味不明的情緒。
“那你為什么裝睡？”
池川把手墊在了裴知的脖子下面又把人往懷里撈，“我沒有裝睡啊。”
裴知有點氣，本來是想咬池川一口的，但是又舍不得，“你有時候挺人討厭的。”
池川把頭埋在了裴知的頭上，說話的氣息幾乎擦著裴知的脖子而過。
裴知覺得脖子有點癢，不自覺地縮了一下。
池川又問他：“什么時候啊？”
裴知沒有說話可能是被池川這么抱著很讓他安心，他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池川的溫度包裹著他，沒過一會他又聽見池川說：“早就想抱你了，又怕你生氣，所以就一直在等你來抱我。”
“那要是我不來抱你呢？”裴知的眼皮很重，說話也帶著很重的困意。
“你會來抱我的。”裴知都沒聽完池川的話意識就模糊了，但還是應一聲:“嗯。”
裴知不知道的是每次睡著后他都會往池川那邊靠，尤其是到了冬天之后，基本每一天他都是抱著池川一起睡的，只是池川每天都比他起得早，他也就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
沒過多久池川感覺懷里的人好像睡著了，他緊緊地把裴知抱在懷里，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起床后裴知好像就習慣了跟池川這樣的相處方式，白天他們會貼在一起做作業，也會在院子里玩雪，院子里已經堆了一排雪人了，每次睡前裴知都會趴在窗前看一會。
睡前池川會吻他，現在他跟池川接吻也不會互相把對方的嘴唇磕破了，也會抱著一起睡覺，好像他們已經這樣生活了好久一樣。
雖然這個假期只有十五天，還有做不完的作業，可裴知覺得這十五天好像過得特別慢。短短的這十五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事情都在提醒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高二下半學期開學那天奇跡般地又下了一場雪，每個人到教室的時候頭上都是白的，許宸到學校書包都沒來得及放就直接去了一班。
他剛進教室看見裴知不禁愣了一下，裴知和放假前完全是兩種狀態，現在的裴知身邊不再籠罩著一沉陰霾了，整個人就像太陽一樣，只是坐在那就非常耀眼。
許宸只是在門口看了一眼然后就回到自己班上去了，他是真的為裴知感到開心，不管裴知喜歡的人是誰，只要裴知開心就好了。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支持同性戀，他也會堅定不移地支持裴知。
還沒走到教室宸感覺眼睛有點發酸，就像自己為了很久的流浪貓，現在忽然被人領養了，他既開心又難過，以后裴知再也不會孤獨了。
他還在傷心著，忽然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就算不想上學也不至于哭吧？”江雪在旁邊看來好一會了，她如果再不出聲音他覺得許宸真的要哭出來了。
許宸往上看了看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我沒哭。”
江雪笑了一下，順著許宸的話說：“嗯，你沒哭，只是眼睛里進沙子了。不進雪花了，眼睛都凍流汗了。”
聽到這句話許宸忍不住笑了，“我真的沒哭，只是太開心了。”
江雪‘咦’了一聲，“看不出啊，十五天不見你這么喜歡學習了嗎？打算奮發圖強？”
“可能嗎？”聽到這句話許宸自己都覺得離譜，誰會愛學習啊，他笑了笑：“就是覺得裴知終于自由了，為他開心。”
說到這江雪表情忽然變了一下，然后拉著許宸的書包帶子到了樓梯前的走廊上，確認沒有人后江雪才問許宸：“裴知跟池川是不是在談戀愛。”
許宸:！
聽到這句話許宸瞬間睜大了眼睛，說話都有點不利索，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就先開口了，“怎么可能，兩個男生怎么可能在一起。”
江雪不禁搖了搖頭，許宸說謊的技術太爛了，他現在的表情就是在說：“你怎么知道？”
“我看見他倆接吻了。”
“啥？”許宸眼睛睜得更大了，雖然驚訝但是還是壓低著聲音說：“什么時候，發展這迅速的嗎？裴知也沒跟我說啊？”
“你不是說他們沒在一起嗎？”江雪忽然笑了一下，眼神帶著審視的意思。
“你在詐我？”許宸有點懵，看向江雪的眼神很驚訝，又很愧疚，還有懊惱，看起來又要哭了一樣。
江雪被他逗笑，“沒有詐你，我是真的看見了。”
許宸又問：“你什么時候看見的？”
“除夕那天晚上。”江雪說，“零點不是有煙花嘛，我跟我表妹去看煙花，然后看見了裴……”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許宸打斷了，“你表妹也看見了？”
江雪沒好氣地看了許宸一眼，“你能不能先聽我說完。”
許宸被這么一兇瞬間不敢插話了，連聲音都小了很多，“你說，我不插嘴了。”
“除夕那天，沿河廣場要放煙花，我就跟我表妹去看，放到一半我就看到了裴知和池川，叫了他倆一聲沒理我，應該是煙花太大了沒聽見。放完后我想叫他倆一起玩，我轉頭就看見他倆往公園那邊走嘛，打電話又沒有接，我追了上去就看見了。”
“其實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沒想到我的第六感這么準。”江雪笑了一下，“我還在那給他倆站崗呢，你不知道裴知媽媽和池川媽媽都在，我生怕我走了他倆被發現，在那邊站了半個小時。”
“他倆……”許宸像做賊一樣環顧了四周確認沒人之后才說：“他倆怎么這么能親？”
聽到這話江雪也繃不住了，“是啊，我跟你說……”
江雪憋了好多天了，現在終于找到人說了，她把這半年裴知不對勁的地方全都和許宸說了一遍，兩人的笑聲整個走廊都能聽見。
還好今天開學第一天，只是來報道領書打掃衛生，交寒假作業，這兩人在走廊上說了好久，說得嗓子都要冒煙了，下去買水的時候江雪又說：“希望他倆能夠順順利利的走到最后。”
許宸看了看正在下雪的天空，然后說了一句，“一定會的。”
裴知這件事情只告訴了許宸，所以江雪也裝作不知道，只是默默地祝福他們，有時候看不下去了也會用玩笑的口吻說幾句，大家也都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裴知和池川好像一直都是那樣，無論干什么好像都是在一起的，偶爾中間會混進去一個許宸。
高二下半年時間過得飛快，這期間裴知跟池川參加了很多競賽，有的競賽也拿到了很不錯的成績，到了最后階段，如果順利拿到全國前五的話就相當于半只腳已經踏入了大學的門檻。
一中走競賽的人很多，一般走提前招生的學校也會要求他們參加高考，提前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在高考的考場上反而能取得更好的成績，因為沒有壓力了。
為了最后的競賽學校也聯系了訓練營，暑假就會把進入終試的學生送到訓練營去。
裴知跟梁煙說這件事的時候梁煙好像并沒有太大的情緒，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梁煙的反應很奇怪，裴知覺得心里有股不好的預感，但是后面一直到學期結束也沒有發生什么事，梁煙對他也一直是那樣，只是有時候裴知覺得梁煙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有點奇怪，但他又說不上來為什么。
后面一個月梁煙也沒有去公司了，好像公司的事情到一階段了一樣，每天都是待在家里，大多時候都在打電話，每次打電話都刻意避開了他。
有次裴知下樓喝水聽見梁煙打電話的時候說的是英語，他也沒有在意，還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情。
直到暑假的第三天，楊蕓飛打電話給他問他為什么不去培訓班，裴知心里不安的感覺達到了巔峰，打完電話后池川就發現他很不對勁了，半個小時一道題目都沒有寫完。
池川用筆敲了一下裴知前面的桌子，裴知這才回過神來，偏頭問池川：“怎么了？”
“剛剛班主任打電話跟你說什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池川把筆放下伸手撫平裴知皺起的眉頭，“怎么不開心了？”
“沒有不開心。”說這話的時候裴知都沒敢看池川直接把頭靠在了池川的肩上，“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啊，馬上就要去訓練營了，擔心不能跟你分到一個宿舍。”
“那我打電話跟班主任說……”
池川還沒說完這句話就被裴知打斷了，“逗你的，不是擔心這個，我們一個班的肯定能分在一起的，剛剛我已經跟班主任說過了。”
“那為什么不開心？”池川揉了一下裴知的頭，又說：“你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裴知眸光閃了閃，心里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明明已經跟梁煙說過訓練營的事情，放假前他又跟梁煙說了一次，梁煙說已經幫他報名了，可是剛剛班主任卻打電話讓他趕緊報名。
“就是覺得有點迷茫。”裴知沒有打算告訴池川這件事情，還有幾天就要去訓練營了，他不想池川的心情受影響，“我不知道怎么平衡競賽和畫畫。”
這半年裴知做完作業后都會留三個小時來畫畫，高三上半年藝體生都會集中去培訓，他去不了就只能更早的開始練，但是練習的時間太少了，根本不夠。
池川也知道裴知的顧慮，在這件事情上他幫不了裴知，只能在裴知畫畫的時候整理習題，希望用更少的時間幫裴知能擠出更多的時間在畫畫上面。
“就兩個月，等競賽結束，你可以安心的畫畫，參加藝考。”
裴知輕聲應了一句，“好。”
只要競賽他能取得好名次，梁煙應該也不會再管他了之后走提前招生大不了他不參加，就算走高考梁煙應該也不會不同意，可是裴知還是覺得心里很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一樣。
下午的時候下起了雨，雨下得很大，砸在窗戶上噼里啪啦的，仿佛要把玻璃砸碎一樣。
裴知聽到打雷聲就抬頭看向窗外剛好看見梁煙的車經過，他的心臟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然后眼皮也開始跳動，仿佛這場暴雨就是前奏一樣。
梁煙回家沒一會他的房門就被敲響了，裴知去開門的時候在心里祈禱了幾十遍站在門外的人不是梁煙。
可是他祈禱失敗了，開門就看見梁煙面無表情地站在他的門口，見到他之后也只是說了一句，“跟我過來一下，有件事跟你說。”
這瞬間，裴知不安的預感達到了頂峰，心慌開始蔓延到全身，他回頭看了一眼池川才拖著沉重的腳步朝書房那邊走。
到了書房后梁煙把門反鎖了，然后坐在了椅子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好像特別平靜。
裴知一看見梁煙這個表情就感覺背后發涼，這個表情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梁煙臉上看見了，他感覺他的心上好像懸掛著一把刀，好像隨時都能掉下來然后刺破他的心臟。
梁煙從桌子里取出了一袋東西，沒等裴知看清楚她就開口了，“4號就出國。”
裴知不理解梁煙話里的意思，抬頭看梁煙。
“我已經聯系好國外的學校了。”梁煙的語氣非常堅定容不得裴知拒絕，“你過去剛好可以讀一年直接申請國外的大學……”
“我不去。”沒等梁煙說完裴知就開口了，這是他第一次打斷梁煙的話，但是梁煙并沒有生氣，而是平靜地開口，“手續我都辦好了，我這是在通知你，不是詢問你的意見。”
“你去也得去，不去我就把你捆著去。”
等梁煙說完這句話裴知感覺在他心上懸掛著的那把刀掉了下來，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臟，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像是無法呼吸了一樣，心痛到極致。
好像這一年多他都是在做夢一樣，現在夢醒了。
他發現自己還被困在這座囚牢中，手和腳都被上了枷鎖，好像永遠也逃不出去。
第66章 P-禁錮的籠
這一刻裴知壓在心里面的情緒好像再也壓不住了, 心臟仿佛要被這些突如其來的情緒漲爆了一樣，以前無論梁煙說什么他都會盡力去做，可是這一次他不想聽梁煙的話。
“我不去。”裴知頭一次這么堅定自己的想法, 看向梁煙的時候眼神不像原來的乖巧, 而是非常堅定, “我已經十八歲了, 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 在哪上大學，上什么大學都應該由我自己決定。”
梁煙也是第一次見裴知這個表情，她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一絲遲疑，但她想起之前看見的畫面胃里忍不住惡心。
等梁煙把情緒調節好了之后又恢復了那副冷淡的表情，“我說了，只是通知你，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了，由不得你做主。”
裴知感覺自己像要喘不過氣來，仿佛有什么東西掐住了他的脖子, 只要他一示弱就會毫不留情的把他掐死一樣。
他不想像上一次那樣了, 他已經死過一次了跟他的畫一起, 現在他好不容易抓緊了最后的希望一步一步把自己從火海中爬了出來，雖然已經遍體鱗傷, 但他還有希望。
“為什么我就一定得出國呢？國內也有好的大學, 教育水平也不比國外差，為什么一定要出國呢。我不想去。”
這句話裴知幾乎是吼出來的，梁煙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走了幾步站在了裴知的面前, 眼神有些厭惡，“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想跟池川一起考大學然后再一起鬼混嗎？”
聽到這句話裴知第一反應是錯愕，再然后是悵惘。然后他想起了梁煙這段時間的反常，他又想起了為什么打電話的時候要說英語，原來在很早之前梁煙就在計劃要出國了，所以這兩個月來無論他競賽取得多好的成績梁煙也只會‘嗯’一聲。
所以早早地就計劃好了。
他這才把目光放在了梁煙拿出來的那些東西上，甚至都辦好了護照，一切都準備好了，不管他同不同意他都得走。
他本來以為這一年他跟梁煙之間的關系變好了，他的話梁煙多少能聽一點，他的想法梁煙至少能理解一點。
可是不是的，梁煙只是讓他休息了一段時間，現在休息好了，梁煙又輸入了指令，好像從始至終對梁煙來說他從來都不重要，就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只需要按照指令生活。
可是他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會難過，會孤單，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可這些梁煙從來都不在乎，只是讓他一味地服從，不管什么都要強加給他。
裴知真的覺得好累好累，這樣的生活他不想過了，現在他只想從這個家里逃出去，他現在也成年了，有自己的存款，從這個家逃出去，他也能夠生活下去。
如果換做以前裴知絕對不會有這種想法的，因為他的思想已經被禁錮住了，認為自己離了這個家就不能活下去，可是遇見池川之后裴知才知道他靠自己也能活下去，他不應該被禁錮。
“我們不是鬼混，是認真的。”裴知這一次不想妥協，“我成年了，我想做什么我想喜歡誰都是我的自由。”
梁煙覺得裴知這話真的很可笑，她的情緒好像終于有起伏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是，你是成年了，沒了這個家你能活下去嗎？沒有錢談什么自由？”
“你是要讓全一中全圳北的人都知道你是個同性戀嗎？裴知，你還嫌我不夠丟人嗎？老公出軌小三找上門，引以為傲的兒子是同性戀？裴知你對得起我嗎？”
“你才18歲知道什么是喜歡？池川他是很優秀但現在你們有能力養活自己嗎？靠課后補習賺那幾個破錢嗎？”
“你們還那么小分得清什么是喜歡嗎？你有想過你們的未來嗎？你覺得池川可以喜歡你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你拿你的未來賭嗎？”
梁煙說完這些話，裴知好像并不為所動，眼神依舊很堅定，她又看了裴知幾秒。
裴知站在她面前，她好像不認識了一樣，她不知道以前那個乖巧的裴知去哪里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裴知讓她感覺到陌生，她感覺她要控制不住裴知了。
明明她給裴知的路規劃的這么好，為什么裴知非要走上歪路呢。
梁煙其實不想做到這一步的，她了解裴知知道裴知最在乎什么，知道說什么話說什么事能戳到裴知的痛處。她畢竟養了裴知這么多年，知道怎樣才能讓裴知死心。
池川畢竟是黎歡的兒子，他不會對池川怎么樣的，她只是在賭，賭裴知會心軟，賭裴知會妥協。
半響之后梁煙才開口，語氣依舊很平靜，“就算你不在乎你的未來，那池川的呢？你也不在乎嗎？”
因為梁煙的這句話，裴知堅定的內心好像開始動搖了，他開始有點害怕了。梁煙不管對他做什么他都能承受住，可是牽扯到池川，裴知就慌了，他不想池川陷入這渾濁不堪的泥潭。
“是我要喜歡池川的，是我逼他跟我在一起的，不關他的事。”說這句話的時候裴知還在掙扎，還期盼著梁煙跟黎歡之間的友情，能夠看在這份友情的份上不要把對他的憤怒牽扯到池川身上。
“重要嗎？”梁煙的表情始終淡淡地，仿佛一點情緒都沒有，“不管你們誰先喜歡的，都不重要，你們必須分開。”
“你這個年紀分得清楚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嗎？”梁煙的語氣很冰冷，“喜歡和愛有什么用，池川他能給你想要的一切嗎？他能對你的未來負責嗎？”
“你應該很了解我，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裴知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的呼吸有點急促，心臟鈍痛，現在的他已經無法思考了，梁煙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刺刀一樣毫不留情的刺進他的心臟，現在他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聲了，仿佛死了一樣。
好像這樣活著，好像不如死了。
“裴知，我養你這么大不是讓你去搞同性戀的。你還小，現在思想有點偏沒關系，我們慢慢糾正過來，我帶你去治病。”
梁煙的聲音還在他耳邊不斷循環，裴知盯著窗戶看了一眼，外面還在下著暴雨，今天天氣真的很不好，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在這一刻裴知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也是在這一刻，裴知一直緊握著的手散了力氣垂掛在身側，聲音徹底沒了生氣，“我出國，你別為難池川。”
聽到這句話梁煙才停止了對裴知的喋喋不休，她把桌子上的東西又收拾好，“還有三天時間，我給你時間跟池川告別。三天后跟池川斷掉，以后不要再聯系了，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裴知覺得很可笑，梁煙說他跟池川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是他是什么樣的人梁煙也不知道，池川是怎么樣的人梁煙更不知道。
梁煙從書房出去后裴知一個人站了很久，久到外面天色都暗了下來，他這才想起要出去。
也許是站太久了，他的腳都麻了，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利刃上，他的身體早就殘破不堪了。
他走到走廊上整個房子都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平常這個時候梁煙應該坐在沙發上跟黎歡聊著天，劉姨會在廚房燒菜，丁叔要么在院子里澆水，要么在洗車。
家里總會有一點聲音，反正不會像這么安靜，他回到房間后，發現房間里沒有人，他站在桌前，看著池川的草稿紙上沒寫完的題，應該是被叫出去了吧。
他不知道梁煙是怎么把池川叫出去的，也不知道她叫池川去干嘛了，他盯著那張草稿紙視線開始模糊。
池川不在，這個家又變成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家，他都有種錯覺，這一切好像都是他想象的一樣，池川也是他想象的。
他渴望有人愛他，至死都熱烈的愛著他。
裴知沒有在桌前站很久，他走到了陽臺上，按下了閣樓的樓梯然后一個人爬進了閣樓里，他上去后，他把樓梯收了起來然后扣在了樓板上。這樣即使有人按陽臺上的按鈕也不管用了。
閣樓里面很暗，只有那個小窗透露一點燈進來，今天的雨是真的很大，外面的路燈都壞了幾盞，閣樓比以前還要暗一些。
裴知也沒有開燈，他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池川送給他的那塊畫板，眼淚終于忍不住從眼眶里掉了下來。他伸手想去觸摸，可是又摸不到，他覺得就好像有一雙無情的手在推他，他想靠近反而被推的越遠了。
畫板上還有他沒有畫完的畫，裴知卻怎么也看不清楚自己畫的是什么了，他伸手擦了一下眼淚，可是視線卻更迷糊了。
他從來沒有覺得這個閣樓這么大過，他就坐在那里，但是什么他都觸不到，好像這些東西從來都不是他的一樣，明明只有一步之遙，可他卻一個人走了好久。
這一刻裴知的情緒終于壓制不住了，可他的哭聲無論有多大都被淹沒在了這暴雨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知感覺自己胃好疼，他已經很久沒有胃痛過了，他蜷縮著身體，睡在了樓板上，那扇窄窗透過來的光剛好照在了他身上。
裴知這才意識到，他永遠也逃不出這個閣樓，他從出生開始就被困在了這里-
我被困在了這座由父母親自鑄造的牢籠里，像窗上枯死卻仍然向往著自由的蝴蝶。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把我困在這座牢籠里，卻說我是自由的。
第67章 P-無聲告別
池川回來的時候裴知已經從閣樓上下來了, 房間里只留了一盞燈，有點暗，門把手被旋轉發出‘咔噠’一聲裴知寫題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力氣, 草稿紙都被戳破了。
他的手死死地捏緊筆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筆捏斷了, 等到池川關上門準備開燈的時候他開開口說：“別開燈。”
裴知的聲音有點啞, 可能是剛剛哭狠了吧, 剛說了一句話嗓子就很難受他下意識地咳嗽兩聲, 還沒等他咳好額上就有溫熱的觸感傳來，他猛地抬起頭跟池川對視了。
池川的頭發還有點濕，應該是被雨水淋濕的，眉頭微微皺起，有點焦急地看著他，“額頭怎么這么燙？”
裴知不自覺地哽咽了一下，眼眶發酸，明明剛剛哭得眼淚都擠不出來了，可是看見池川他又感覺眼眶有溫熱的液體在流動, 他不自覺地把目光別開了, “剛剛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可能有點著涼了。”
說話間的功夫池川就把額頭貼了上了，裴知被嚇了一跳, 連忙往后退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池川的手覆在他的后腦勺上輕輕地揉了一下，溫聲詢問：“我給你泡杯感冒靈。”
這句話說完池川就要起身，額上溫熱的觸感忽然消失, 裴知愣了幾秒, 然后牽住了池川的手，聲音還是有點不自然, “我已經吃過了。”
池川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拉開椅子坐在了裴知的身側很短暫地抱了裴知一下，然后又捏了一下裴知的耳垂，“不舒服怎么不先睡覺？”
“想等你。”裴知偏頭往池川的手心蹭了一下，又故作輕松地開口：“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有點事。”池川的手覆在裴知的臉上，“下午的時候陪我媽去了一趟法院，然后又去了一趟公司，就到現在了。你呢？下午跟你媽去書房說了什么？”
裴知沉默了幾秒眸光閃了閃，鼻頭有點發酸他已經在極力克制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情緒看起來非常正常，“就聊了一下競賽的事情。”
“嗯，有點久。”池川的手覆在裴知的臉上拇指輕輕掃過裴知的眼角，“因為我不在哭了嗎？眼睛怎么這么腫？”
裴知打掉池川的手，裝作一副氣惱的樣子，偏過了頭，“你真的很自戀，我為什么要哭？”
從池川這個角度看裴知側臉鼓起，像藏了零食的小松鼠臉頰鼓鼓的，他沒忍住親了一下。
被這么一親裴知差點繃不住自己的情緒，在池川看到他眼睛里的眼淚之前他先抱住了池川，把頭埋在了池川的肩上。
池川也很自然地把裴知抱了起來讓裴知坐著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拍著裴知地背，他能感覺到裴知的情緒有點反常。
抱了一會之后裴知才開口說話，他的聲音悶悶地聽不出藏了什么情緒，“剛剛做了一個夢，有點傷心。”
“做了什么夢？”池川輕輕揉了一下裴知的頭，又親了一下裴知的側頸。
“不記得了。”裴知語氣頓了頓，“池川，我困了。”
“嗯。”池川應了一聲，“那就睡覺。”
池川把裴知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后親了一下裴知的額頭，“你先睡，我去洗個澡。”
“嗯。”裴知嘴上答應著但是一直抓著池川的手不肯放。
池川笑了笑，然后把裴知的手從他的手臂上拿來了放進了被子里溫聲說：“我很快回來。”
等池川回來的時候裴知已經睡著了，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看起來小小的一個，池川坐在床頭看了一會，他伸手摸了一下裴知紅腫的眼眶，又很輕的揉了一下裴知的頭，輕聲說：“希望今晚裴知能做個好夢。”
第二天早上裴知很早就起來了，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半趴在池川的身上，池川的手還放在他的腰上。裴知撐著手盯著池川看了幾秒，然后俯身親了一下池川的嘴角。
正準備起床的時候又被人捏住了手腕整個人都趴在了池川的身上，池川的聲音有點沙啞聽起來還很困，“怎么起這么早，在睡一會吧。”
沒等裴知回答池川就抱著裴知翻了個身，雙手圈住了裴知把人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懷里。
裴知愣了片刻，然后伸手往自己的心臟那塊摸了一下，好像他的心臟在昨天已經被刺破了，所以今天才不會跳動了嗎？
如果換做是平常他的心臟早就劇烈的跳動起來了，無論池川做什么都能讓他心動，盡管他們已經談了半年戀愛了，可是每次跟池川有肢體接觸他的心還是會跳個不停。
可現在他的心臟好像不會跳了，好像已經死在閣樓里。
接下來的這兩天裴知像往常一樣相處著，在去集訓的前一天裴知給楊蕓飛打了電話，他不去集訓這件事他希望楊蕓飛先保密，他不想因為他的關系影響到池川。
只要進了集訓營，池川這一個多月都出不來，可能這樣做有點殘忍，但是這是他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晚上他跟著池川一起收拾東西，看著池川行李箱裝了大半箱的零食裴知忽然哽咽了一下，“為什么要帶這么多零食。”
“我讓許宸打聽了一下，集訓營里只有一個小賣部，零食的種類有點少，我怕你不愛吃。”放完零食后池川才開始放衣服還有習題集，“這個月你忍忍等等從集訓營出來后我們再去吃好吃的。”
裴知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很低應了一聲，“嗯。”
這幾天天氣都不怎么好，明明已經七月份了，因為下雨的原因溫度很低，裴知又給池川放了兩天長袖進行李箱，“降溫的時候要加衣服，別學習太晚，兩點鐘之前要睡覺，不要老熬夜。”
“嗯。”池川笑了笑，“那你監督我。”
裴知沒有應聲，遲遲不敢抬頭看池川，只是蹲著把衣服放好，然后合上了自己的行李箱。
“收拾好了？”
“嗯。”裴知已經站了起來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了門邊，“只是去一個月，沒什么好帶的。”
池川也沒說什么，很多東西他都準備了兩份，他都幫裴知備著萬一裴知需要了他這里也有多余的，也許是放得太多了，池川的行李箱被撐得鼓鼓的，還多了一袋出來，這一袋子都是零食。
洗完澡出來后裴知上床就抱住了池川，他抱得很緊，被他這么一抱池川都動彈不得，他本來想去關燈的，卻聽見裴知說：“開著吧，我想看著你的臉睡。”
“那開床邊的臺燈。”
裴知沒應聲，隨即房間里就暗了下來，只有床邊的臺燈發出淡淡的光芒，池川雙手覆在裴知的背上，輕聲說：“睡吧，明天得坐三四個小時的大巴呢，今天好好休息。”
“嗯。”裴知的聲音混在夜色里，聽不出什么情緒，池川感覺肩上一熱，像是被什么打濕了，他想跟裴知分開一點，但是裴知抱得太緊了。
池川往下移，想讓裴知把臉露出來呼吸，可是今天裴知好像格外倔強，始終不肯動，池川也只好放棄，輕輕拍了一下裴知的背，“別把自己悶壞了。”
第二天一早池川醒來的時候懷里已經沒人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心里有點慌，等他下床后裴知開門走了進來，笑著對他說：“醒了。”
池川愣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嗯。”
“劉姨已經做好早餐了，洗漱完就下去吃吧。”
“你這兩天怎么都起得這么早？”池川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為什么。
“不可以嗎？”裴知笑了笑，“得提前適應集訓營的生活啊，不然起不來怎么辦？”
沒等池川說話裴知就把池川推進了廁所，“趕緊洗漱吧，等下還要去車站，你想遲到嗎？”
等池川洗漱完提著行李箱下樓到客廳的時候他感覺客廳里的氣氛有點奇怪，黎歡和梁煙坐在沙發上，但卻隔得很遠，不像往常緊挨著，劉姨從他手里把行李箱接過來，“先吃早餐吧，吃完丁叔送你去車站。”
池川回頭看了一眼，裴知并沒有從樓上下來，他被劉姨拉到餐桌上坐下，等到快要吃好的時候他才聽到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他急忙回了頭。
裴知臉上還是掛著笑，甚至比以前都要笑得開心，他隱約聽到劉姨嘆了一口氣然后就進了廚房。
等他吃好了之后，裴知才跟他說：“抱歉啊，我得過兩天再去集訓營了。”
池川心里那股強烈的不安又冒了出來，沒等裴知開口梁煙就走了過來，“家里有點事情，得去處理一趟，裴知會跟我一起去。”
池川又偏頭看向裴知想要從裴知的臉上看出什么，裴知一向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可這一刻池川沒能從裴知臉上看到其他的情緒。
裴知彎著眼睛笑了一下，“你先去，過兩天我就來，零食記得給我留著，不準偷吃。記得做筆記，等我來了給我補課，知道了嗎？”
“嗯。”池川看著裴知，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像是有點不開心。
裴知推著旁邊的行李箱準備往門口那邊走，他剛走了兩步梁煙就叫住了他，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一樣，裴知的腳步頓了頓，又恢復正常，“我就送到門口。”
到了門口丁叔已經在那里等著了，他靠在車邊抽煙，見他倆過來了連忙把煙滅了丟在了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后把后備箱打開從裴知手里接過了行李箱。
丁叔的情緒不高，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看向裴知的時候停了幾秒，然后嘆了一口氣就上車了，裴知打開車門把池川推了進去。
在關門前池川拉住了裴知的手臂，但又被裴知拿了下來，“江雪也在集訓營你要是不想一個人吃飯就去找江雪。”
等裴知說完后丁叔才發動了油門，裴知笑了一下，關上了門，池川馬上把車窗搖了下來。
裴知笑了笑摸了池川的腦袋，“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嗯。”池川也笑了一下，溫聲說，“我等你。”
等車子開走一段距離后，裴知才哽咽了一下，紅了眼，一直等池川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才依依不舍的進了屋。
梁煙這些天已經把行李都寄走了，裴知其實也沒什么要收拾的，也沒什么東西要收拾的，只是把池川送他的那塊畫板包了起來，還有他放在柜子里的那三個標本一起打包了。
臨走前，裴知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顆槐樹前，盡管這顆槐樹樹枝都被砍光了只剩下驅趕可依舊頑強地活了下來，現在正是枝繁葉茂地時候。
裴知以前覺得他就像這顆樹，只要不放棄就一定會有枝繁葉茂的那一天的，可是裴知忘了，再茂盛的樹也害怕鋸子，只要鋸斷驅趕就再也沒有生機了。
現在的他跟一刻枯樹樁沒有什么區別了。
他伸手摘了一片樹葉放進了自己的口袋里，盡管貧瘠他還是向往著窗外的綠葉和花朵。
只是這一次他不過是從一座牢籠中奔向了另一座牢籠中，他再也不會觸碰到他向往的那朵花了-
池川在集訓營等了裴知一個星期也沒有等到，第三天的時候他就去問了帶隊的老師借電話，可能是黎歡交代過，帶隊老師沒有把電話借給他。
那時候池川就已經感覺到不安了，他還在安慰自己也許裴知是有事情耽擱了，沒準明天就來了，可他等了一天有一天還是沒能等到裴知。
下課后他甚至去隔壁班找了江雪，可江雪也說不知道，到了晚上下了晚自習后，江雪把池川拉到了一邊悄悄地塞給了池川一個手機，“密碼是0365，這是我借的手機千萬別讓宿管發現了。”
池川接過手機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怔了兩秒然后跟江雪說了一句，“謝謝。”
江雪笑了笑，“咱們好歹也認識了這么久，說什么謝謝啊，要謝我的話分我幾包零食就好了。”
“嗯。”池川說，“明天給你帶。”
回到宿舍后池川把門反鎖了，這里的宿舍都是二人間，他單獨一間，空出來的那張床是給裴知留的。
把門窗都關好了之后池川才把手機拿了出來輸入了秘密解鎖后，他就連忙輸入裴知的電話號碼打了出去。可他剛打出去兩秒電話里就傳來一個機器女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池川愣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電話已經自動斷掉了，他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可還是一樣是關機的。
這個手機也不是江雪的，他也記不住許宸的電話號碼，也許是他太慌了到最后才想起來給黎歡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黎歡好像早已經料到池川會打電話給他一樣，沒等池川開口她就先開口了，“別打裴知電話了，他走了。”
第68章 P-隆冬來信
第二天江雪去找池川要手機的時候發現池川一個人趴在座位上, 現在是午飯時間很多人都去吃飯了，現在教室里靜悄悄的。
江雪走了過去輕輕敲了一下桌面，池川很快就從桌子上起來了, 看見池川的這瞬間江雪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池川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看了她一眼眼睛又像下垂著, 神態看著很疲憊, 從桌箱里把手機拿了出來遞給江雪的時候還遮了一下。
她跟池川并不是一個競賽組的, 不知道池川怎么了，只是覺得好像從來沒有看過池川這一面。
江雪還在愣神池川轉身在座位后面把那裝有零食的大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往江雪面前推了推，“謝謝昨天幫我借手機。”
池川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毫無生氣，江雪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盯著眼前的大袋子看了一會，這個袋子她知道，他們來的第一天他就問池川了，知道這是池川給裴知準備的零食。
可是現在池川現在把這個袋子放在了她的身前是要給她的意思，江雪的大腦飛速轉動, 盡管她很不想忘壞的那方面想, 但是池川的表情還有這反常的舉動已經告訴她了。
裴知應該來不了集訓營了。
“你別不高興了。”江雪安慰著池川, “等集訓結束回圳北就可以見到裴知了，你們就分開一個半月, 等我下個星期把手機拿回來借給你跟裴知打電話。”
江雪不知道裴知為什么不來集訓了, 明明裴知是第二名，那么好的成績集訓之后參加終試肯定能拿到好成績的，她覺得很可惜但又覺得裴知就算不參加競賽走高考也一樣會取得好成績的。
“見不到了。”
池川忽然開口江雪沒明白什么意思, 脫口問了一句, “怎么見不到了？”
池川說：“出國了。”
“這么突然？”江雪有點吃驚，“怎么突然出國了啊？是出去旅游了嗎？多久回來啊？”
池川搖了搖頭, 輕聲說了一句，“不回來了。”
沒等江雪再次開口池川就從座位上起身了，他垂眸說了一句‘我先回寢室睡覺了’然后就離開了教室。
等池川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里江雪才明白池川的那句不回來了是什么意思，她打開手機翻到了池川昨天打的電話然后點開裴知的電話撥了出去，跟池川昨天打的結果一樣，是關機的。
江雪好像猜到了裴知為什么離開，還是沒能瞞住。
池川在集訓營病了一場，帶隊老師帶他去了幾次醫院都沒有好轉無奈之下打電話給了黎歡。
黎歡請了假去集訓營把池川接了出來，帶池川去了醫院，黎歡交完費回來后就看見他在醫院長廊上坐著輸液的池川，一個人在哪坐著好像有點孤獨。
好像才半個月不見，池川瘦了很多原來始終挺直的腰板現在彎曲了，低著頭看著地面，一言不發。
黎歡覺得池川好像比以前更沉默了。帶池川來醫院的路上黎歡幾乎一直在跟池川說話，池川本來就是不怎么喜歡說話的人，以前他說十句話池川會回兩三句，現在她說二十句池川也不會回她一句。
黎歡走了過去，坐在了池川的身邊，她把手里的繳費單收好，又再度開口，“想哭就哭吧，我以前失戀的時候都會哭幾天，好好哭一場，哭完了也就想通了。”
池川已經沒有動，只是垂著眸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黎歡看見池川這個樣子是真的有點心疼又很自責。她還以為自己了解池川，卻連池川的心思都看不明白，她早就知道裴知對池川來說是特別的，但她沒有往那方面想。
裴知走的前一天，梁煙來找她談過話，告訴了她兩個孩子的事情，并且說要帶裴知走。
看其實見梁煙臉上的表情她就知道肯定是一件大事，她跟梁煙重逢后她從來沒有看見梁煙露出過這么嚴肅的表情。
梁煙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也沒有怪誰的意思，“池川很優秀，這段時間裴知的成績進步得很快，我不排斥早戀，在他們這個年齡會對人產生感情很正常，我反對的是同性戀。”
“裴知以后是要接管他爺爺的公司的，他不能是一個同性戀。”
“他們現在年齡還小，走錯一點路沒有關系，他們十八歲都沒到，知道什么是喜歡呢？只不過是好奇和獵奇罷了。”
現在來糾結是誰的錯已經沒有意義了，梁煙現在只想帶裴知走，她承認池川是非常優秀的人。她跟黎歡以前也曾經說過如果將來生小孩后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當青梅竹馬能在一起是最好的，如果是兩個女孩或者兩個男孩的話就當姐妹或者兄弟。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最好池川和裴知會變成這種關系，梁煙看見裴知親池川的時候覺得天都塌了，她本來是打算抓個正著的，可是理智告訴她不行。
所以這半年她看著裴知越陷越深，卻不阻止，她看著裴知對池川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在她覺得夠了的時候她才把這件事情說出了口，因為裴知會心軟，她才能用池川當借口帶裴知走。
最重要的是能讓裴知死心，只要分開了，裴知就能被糾正回來，還是那個乖巧人人稱贊的裴知。
等梁煙說完之后黎歡只是問了梁煙一句，“阿煙，你覺得帶裴知走這一切都能回到原有的軌道上嗎？”
梁煙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黎歡的問題，她也知道回不去了，只是她也沒有辦法了現在讓他們分開，只要分開了她就能把裴知的性取向糾正過來。裴知現在也才十八歲，只要花一點時間就能糾正過來。
梁煙抬眸看著黎歡嘆了一口氣，跟黎歡相處的時候她是真的很開心，無論什么時候她還是會把黎歡當做最好的朋友，只是現在她們又要分開了，“我們走后跟你池川說說吧，不要再聯系裴知了，就當是我作為朋友的最后一個請求，讓池川別聯系裴知了。”
等池川輸完液后，他們又在長廊上坐了一會，池川這才開口問黎歡：“你送他走的嗎？”
其實池川是想問裴知走之前有沒有說過什么，有沒有對他說的。
“他說，讓你好好吃飯，別熬夜，多笑笑還有……”說到這黎歡忽然頓了一下裴知強忍淚水笑著的樣子又浮現在她腦海里，“還有，祝你前程似錦，萬事勝意。”
池川忽然哽咽了一下，然后低下了頭，這么多天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了，池川只是低著頭，時不時的擦眼淚，黎歡伸手去揉池川的頭，聲音有點哽咽，“阿川，放棄吧，你跟裴知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忘了裴知吧。”-
許宸是兩個星期之后才知道裴知出國了的，發手機之后江雪第一時間就給許宸打了電話。其實在集訓這兩個星期許宸給他們三都發了消息，只是沒有一個人回。
他也就沒有想這么多以為就是集訓太忙了，沒有手機沒有時間回他消息。
江雪跟他說這件事的時候許宸愣了好久，江雪喊了他很多聲他都沒有聽到，最后手機都掉地上了。
許宸覺得很難過，裴知要走都沒有跟他說一聲，太不夠義氣了，他抱著一丁點希望給裴知發消息可是他剛發出去就看見一個紅色的感嘆號，他點進裴知的頭像那個雪人頭像忽然就灰了下來，昵稱變成了已停用的微信用戶。
他這次清楚的感受到裴知是真的走了。
許宸眼睛有點發酸，明明去集訓營的前兩天他們還去吃了火鍋，裴知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啊，怎么就不告而別了呢。
原來那天裴知突然說要請他們吃火鍋是這個意思啊，原來是散伙宴。
后面幾天許宸沒事就去裴知家附近去轉悠，小區里八卦的人也很多，說什么的都有。
他跟那些老爺爺老奶奶混熟了之后才得知在出國前，裴知的媽媽，把他爸搞進了牢里，重婚罪，還有非法集資裴知他爸被判了八年-
高三開學，一班還是45個座位，好像誰也沒少，只是靠窗最后一桌從裴知變成了池川。許宸每次來的時候都會恍惚一下，然后倏地睜大眼睛后知后覺地發現那是池川。
那天之后他們都沒有在池川面前說起過裴知，許宸還是跟往常一樣，下課了就會來一班，還是像以前一樣說過不停。
池川雖然話少但是還是會回他幾句的，許宸以前就覺得池川跟裴知很像，兩個人都很孤獨，所以他煩一點，讓池川身邊熱鬧一點。
很快高三這年就過去了，江雪和池川早就拿到了通知書四月份末就離校了，參加高考的就只有許宸。
考完最后一科出考場許宸就看見江雪還有池川在校門口等他，為了慶祝他高考結束三個人去老地方吃了火鍋，老板娘給他們三個開了包間。
那天許宸喝醉了，在這一年里第一次在池川面前提到了裴知，江雪本來是想捂住許宸的嘴巴的可是許宸嘴太快了，她還是沒能攔住。
這件事情一直是他們三個心照不宣的秘密，現在因為許宸打破了，“裴知會回來的，他那么喜歡你，肯定會回來的。”
說到裴知池川臉上的表情終于不像一張白紙了，也不是難過，是一種堅定。
江雪一個沒注意許宸就歪東倒西地朝池川走過去了，話也說不利索但是勉強也能聽清楚，“你知不知道裴知給你留了東西，放在我家店里。這么貴重的東西他就放在我家店里，要不是我爺爺見過他東西肯定丟了。”
“什么東西？”聽到這池川眸光才閃了閃，語氣也有點著急，這還是裴知走后他聲音里第一次又情緒。
“一本畫冊。”許宸說完就趴在了桌子上，但是嘴還是沒有停，“我頭好暈……運動會那會裴知不是天天畫畫嗎？那是給你的生日禮物，但是最后沒送成，他一直沒有機會送給你。”
“我收到那東西本來想馬上給你的，但裴知留了紙條，說給你當畢業禮物，讓我高考結束再給你。”說完許宸舒了一口氣，原本還在皺起的眉頭放松了，他終于把憋了一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畫冊我明天去你家給你。”許宸努力保持清醒，但是他看池川都有重影，“或者等會你跟我回家拿。”
或許是醉得太厲害了許宸說完后就直接趴著睡著了，江雪轉頭就看見池川紅了眼。
這一年多以來除了裴知剛走的那兩個星期，其他時候無論什么時候池川都是堅強的，裴知帶走了池川的所有情緒，現在江雪才知道池川只是在裝堅強。
“人生那么多偶然，或許什么時候就遇見了呢。裴知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回來，這里還有他牽掛的人，他肯定會回來的，一定會遇見的。”
這頓飯之后他們三個也各奔東西了，池川去了京大，江雪和許宸也沒有在同一個地方，一個留在了圳北一個去了慶南。
后面幾年他們三個聚的也挺少的，池川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圳北，每年都是看完丁叔和劉姨之后就走，碰上三個人都在圳北的時候就會去老地方吃火鍋。
只是老福街拆了，那家火鍋店也搬到了別的地方，這幾年圳北發展得很快，一中周圍都變了樣子。
江雪大學畢業后回了圳北，沒過幾年她跟許宸就結婚了，他們給裴知發了郵件希望裴知能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裴知出國很多年郵箱一直沒有注銷，許宸抱著很小的希望給裴知發了郵件，可是直到婚禮結束也沒有看見裴知的身影，最后江雪的捧花也沒有拋出去而是直接給了池川。
江雪把最好的祝福都給了池川，希望有一天，裴知和池川能夠重逢-
又是一年隆冬，池川接到了許宸的電話，“今年回圳北嗎？這幾天不回就要下大雪了，到時候飛機就停運了。”
“年終，公司有點忙，等會還要飛慶南。”
“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許宸有點不滿意池川的回答讓他非常不滿，“江雪預產期沒幾天了，你作為孩子的干爹怎么可以缺席呢？”
“不缺席。”池川關掉了電腦，看了一下時間，“等慶南的事情忙完了就回來，我查過了，慶南到圳北有高鐵，不會缺席的。”
“好。”許宸的語氣這才放松了一點，“這可是你說的。”
圳北已經很久沒有下這么大的雪了，等江雪醒了之后許宸陪江雪去了醫院，順道去了機場本來是去接他爸媽的，誰知道航班晚點了。
也正是因為航班晚點，他跟江雪才遇到了裴知。
十年沒見，許宸見到裴知其實是很生氣的，當初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這十年一點消息都沒有。
可是他看著裴知消瘦的臉，突然哽咽了一下，責怪氣憤的話全都說不出口了，這十年裴知也能難過吧，也不知道這十年裴知是怎么過來的，怎么瘦了這么多。
最讓許宸傷心的是，十年不見裴知對他生分了很多，于是他不管不顧把裴知拖進了自己的車里，但是一路上裴知都沒怎么說話。
本來許宸是想把裴知直接拖回他家的，可是他怕這么做會直接把裴知嚇跑，江雪聽到他這個想法還罵了他一頓，裴知既然回來了，肯定不會這么快就走。
圳北最近都下雪又正逢年關，無論是飛機還是高鐵都沒票，要到裴知電話后許宸才放心的走了。
才走出幾步許宸就給池川發了信息，“快來圳北堵人，你男朋友回來了。”
第69章 N-暴雪時分
信息發出去整整一天了, 池川也沒有回復，許宸在家都快急死了，江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都快被許宸來回踱步轉暈了。
“你干著急有什么用。”江雪覺得自己不叫許宸他能在那里走一天, 他不嫌累江雪看著都累, “池川不是說去慶南談合作嗎？你一直打電話他還怎么談合作啊。”
許宸這才坐在了沙發上, 看著通訊錄裴知的電話號碼看了好久, 然后去房間里轉了一圈不知道在哪里找來了繩子和麻袋。
“你干嘛？”江雪被許宸這舉動氣笑, 要不是她現在行動不便高低得揍許宸幾拳，“怎么，你想把人綁了？”
“我這不是怕他跑了嗎？”許宸是在真的有點怕裴知跑，畢竟一回生二回熟，而且池川也不知道干嘛去了，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許宸要急死了。
江雪手機響了幾聲她拿起一看，露出了笑容，“放心，裴知一時半會跑不了。”
許宸連忙放下麻袋和繩子坐在江雪旁邊給江雪捏肩, “什么意思啊？”
“這邊也捏一下。”江雪拖了一會才跟許宸說, “剛叫我媽去問過了, 裴知好像是回來解決公司股份的事情，一時半會走不了。”
聽到這個消息許宸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 然后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池川還是沒回他消息。
下午許宸本來是想打電話給裴知讓裴知到他家來吃飯的，江雪卻阻止了他，“先給裴知一點時間吧。”
畢竟過了這么多年, 也不知道這些年裴知都經歷了什么, 所以他們也不能逼太緊。
裴知也沒有想到自己就是出來吃個飯就能碰上同學聚會，說是同學聚會其實也沒幾個人, 臨近年關大家都回圳北過年了。
只是這里面的人沒有他最想見到的那一個。
許宸借著去廁所的功夫又給池川打了好多個電話，但是池川那邊依舊沒有反應，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打了幾十個個電話了，微信也發了幾十條，那邊卻一點回信都沒有。
真的太怪了，平時池川就算工作再忙也會抽空回消息的，怎么今天這么反常。
等許宸從廁所回來后就看見裴知被人抱著，他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抱著裴知的不就是電話不回微信短信都不回的池川嗎？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呢，池川就拉著裴知跑了，一眾人都面面相覷。
兩人都走好久后才想起來問許宸，“什么情況啊？”
許宸坐下喝了一口酒，暗暗罵了一聲，“見色忘友，所以我今天干著急了一天，合著看見消息了就是不回。”
今天來聚會的也都是熟人，楊渺程浩他們都在，這種發展情況楊渺隱隱約約地猜到了，只是程浩還喋喋不休地在許宸的耳邊念叨。
“怎么回事啊？這氛圍我還以為下一秒要親上去了呢？”
許宸心想，可不就是要親上去了嗎？
楊渺在一旁圓場，“你不是知道嗎？高中那會裴知和池川關系最好，十年沒見抱一下不過分吧。”
也許是喝了酒的原因程浩腦子也轉不動，也就沒多想再加上楊渺和許宸都在打圓場，很快包廂里就沒人在說這件事情了。
裴知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跟池川是怎么從同學的起哄和震驚中離開的，只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始終被一只溫熱的大手包裹著。
他想過很多和池川重逢的場景，但是沒想過會像現在這樣忽然就碰上了，他甚至還沒來得看清楚池川的臉，就這樣沒出息的被拉著走了。
看著池川的背影，他有點恍惚，這樣的場景他曾經夢到過無數次，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忽然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他沒來得及反應就撞了上去。
池川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襯得身型非常修長，和記憶中那個穿著校服的少年相比成熟了很多，跟以前比起來變化不大，臉頰比以前更加消瘦了，五官深邃了很多。
只是記憶中那張臉上永遠溫柔的眉眼在轉身看向他的時候卻變得冷漠了。
裴知的心忽然一揪像是被捂住了口鼻，他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他沒敢多看便垂下了眼，盯著地面開始走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川才開口，“住哪？”
“啊？”裴知在走神沒有聽見池川說了啥，他又不想抬頭看池川，不知道為什么他不想從池川的眼神中看見冷漠的情緒。
當初明明不告而別的是他，現在生氣鬧扭不敢面對的人也是他。
見裴知一直低著頭，池川緊皺的眉頭溫和了許多，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這次語氣更加溫和，“你現在住在哪里？”
裴知這才聽清楚池川說的話，他頓了頓聽到這個熟悉的語氣眼眶忽然間有點發酸沒有抬頭，僵持了一會后才說了酒店的名字。
酒店離這不遠，池川送裴知回酒店，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快到酒店的時候裴知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一樣，一直蜷縮成拳的手忽然松開了開口說：“不早了，你回去吧。”
池川抬了抬眼腳步一頓，沉默一會后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情緒，“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裴知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一些畫面，畫面中池川也是說了相似的話。
一別經年，池川和當年沒什么不同，而他和以前相比卻更糟糕了。
一陣酸澀涌上心口，裴知忍著情緒回了句，“不太方便。”
說完這句話后裴知繼續走著，走了一段后發現身旁已經沒人了，他駐足回頭一看。
池川還站在原地，身影淡在了黑幕中，稀疏的路燈落在了池川的身上，圳北又開始下雪，很快池川的頭上就落了很多雪，像站了很久一樣，裴知忽然覺得心里泛起一絲酸楚。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卻他聽見池川對他說：“裴知，十年了。”
池川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鋒利的冰刃一樣重重的落在了裴知的心里。
裴知陷在黑暗里，影子卻在光里，淡淡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最后停留在池川的身前。
他又低下了頭沒敢看池川，看到地下的影子后心底泛起苦澀，連他的影子都在靠近著池川。
又過了一會，裴知轉身走了幾步見池川還是沒有跟上來的意思他又回了頭，語氣有些別扭：“不是讓我請你坐坐嗎？怎么還站著？”
裴知一到房間就去洗澡去了，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又開始懊惱，池川現在有自己的生活，過得很好，再次見面他覺得自己應該狠心一點。
他在浴室待了很久很久，如果他真的狠得下心的話，在池川跟著進酒店的時候就會拒絕的。
裴知出來發現房間里空無一人，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池川的痕跡沒有留下一點，像是剛剛的一切都是他想象的一樣。
他的心忽然就有點慌，連忙套上外套頭發都沒來得及擦干就往門口走，走到門口握上門把手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他現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去追池川呢？
還沒等他多想，房門就被扣響。
裴知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像條件反應般地開了門。
開門的一瞬間他似乎看見池川的眼底有驚愕，上下掃了他一眼后便轉化成笑意，唇角微微一勾，“準備去找我嗎？”
裴知在這一瞬間才回神過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這身打扮覺得有些尷尬但又不想承認，偏過頭倔強的說：“誰要去找你，我口渴了，出去買水。”
池川偏了偏身體讓出了一條道，語意帶笑，“不是說口渴嗎？”
裴知見狀瞪了池川一眼，有些氣惱地說：“我現在又不渴了。”
說完便要關門，池川卻擠了進來，裴知看著池川眼底的笑意，氣得轉頭就走，這人還和以前一樣總是氣他。
裴知用余光打量著池川，看見池川把身份證放進了剛剛背著的背包里，他這才知道原來剛剛池川拿著身份證去酒店登記去了，不是要走。
他心里開心了兩秒，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轉頭疑惑地看著池川，“今晚你要睡這？”
“嗯。”池川點了點頭，“這么晚了你還要趕我走嗎？”
酒店的燈光是淡黃色的，裴知的頭發還在滴水，水滴順著發梢打在地面，池川起身去了趟浴室，嫻熟地拿著毛巾幫裴知擦頭發。
裴知本來在發愣感受到池川的動作后僵在了原地。
池川的動作很輕，不緊不慢地擦著頭發又拿來吹風機吹。
裴知緊張得手蜷縮了起來，連心臟都開始緊張起來，直到池川吹好后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他才開始放松，手心被指甲掐得青紫，他卻一點都沒感受到疼。
房間開著暖氣，可裴知卻覺得氣氛卻冷到了零點，他從來沒有有一天他會對池川啞口無言，沉默半響后他聽見池川問他：“還在吃藥嗎？”
裴知抬眼看了床頭柜上亂成一團的藥瓶，腦子忽然嗡嗡作響，池川見他不回答把桌上的藥整理好又問：“什么時候開始再吃的？”
“是出國的第一年還是第二年？”
裴知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有說，下午剛吃了一顆藥，剛剛出去又喝了杯酒現在胃有點難受，他下意識地捂了一下胃。
一直以來裴知都覺得自己挺會找罪受的，就像剛才明知道吃了藥喝酒會有不良反應他還是喝了，明知道不該把池川帶到酒店來他還是帶了。
裴知閉了眼，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回答池川的話只是說了句，“困了。”
池川輕聲說了個‘好’字便進了浴室，出來后看見裴知已經躺在了床上，睡在床邊給他留了很大一塊地方。
即使裹著被子床上的身型看著很也單薄，剛剛抱的時候池川都感覺到了，裴知瘦了很多。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走了過去，剛上床就看見裴知又往旁邊移，避他如蛇蝎一樣，眼看著就要掉下床去了，“裴知，想睡地板嗎？”
旁邊的人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還是跟以前一樣倔，他往旁邊移了一點想把裴知撈過來，可裴知像知道他下一步要干嘛一樣，往他這邊移了一點，但和他還是隔了一段距離。
池川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關了燈躺了下來，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裴知的后腦勺。
裴知睡覺的時候不喜歡關窗簾，他喜歡早上起床第一眼就能看見窗外的風景，這么多年了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掉。
窗外還在下雪，玻璃被熱氣模糊成一片，但是還是能看見窗臺上堆起的雪透過來的一抹白，今晚注定是一場暴雪。
裴知看著窗外走神，身后的人忽然開口說：“我可以抱著你睡嗎？”
裴知心上一跳，屏住了呼吸好一會后才閉上了眼，語氣很僵，“不行。”
身后的人輕嘆了一聲氣，又再次詢問：“那把手搭在你腰上呢？”
“不行。”
池川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像是做了退讓，又緩緩開口：“那可以牽著手睡覺嗎？”
裴知想也沒想就說：“不行，睡覺就睡覺，你話怎么這么多？”
這下身后徹底沒了動靜，安靜地連呼吸也聽不見，裴知有些后悔，沒想到身后的人又說：“裴知，可以跟我說句晚安嗎？”
見裴知沒有說話，池川語氣有些失落：“也不行嗎？”
裴知久久沒有說話，心底一陣情緒卷了上來，鼻頭開始發酸，連呼吸都急促了一下，但他還是這么背對著池川。
忽然裴知感覺到身后人起身的動靜睜開了眼，他還以為池川要走，糾結了幾秒后還是轉身拉住了池川的手腕，急忙說了句：“不要走。”
兩人都是一愣。
池川只是想起身接個電話，手機上有三十多個未接電話，和無數條微信。如果他再不接電話估計電話那頭的人要瘋了，可他現在也顧不得電話那邊的人會不會瘋。
暴雪天氣加上臘月二十多飛機早就停運了，他開了十多個小時的車從京西一路追到了圳北，他害怕慢一分鐘的話裴知又會像十年前那樣悄無聲息地跑了。
他反握住了裴知的手，有些用力，沒給裴知把手縮回去的機會，“我不走。”
一陣溫熱涌進眼眶，裴知覺得嘴里酸咸一片，迷茫地看著池川，努力理解池川話背后的意思。
他這次回國不就是聽到池川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回圳北嗎？所以他抱著這百分之一能遇到池川的希望回國了，可現在池川就在他面前了，他卻想退縮了。
他們之間隔了整整十年，可是回不去的何止是時間。
第70章 N-獨處一室
裴知這一晚睡得也不太舒服, 他的胃一直在痛，再加上池川就躺在他身后，一晚上都迷迷糊糊地, 睡不著也醒不過來。
等他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到床的另一半邊去了, 池川已經起了被窩里還殘留著溫度, 應該是剛起不久。
裴知盯著枕頭上的凹陷的地方看了好久才坐了起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肚子上好像在發熱, 低頭一看才發現被人貼了一片暖貼。
“醒了？”一個聲音忽然從裴知身后傳來，裴知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僵在了原地，好像整個身體都不聽他使喚了一樣，他也沒有回答池川的話，也沒有回頭看池川而是直接起身穿好衣服就往廁所里跑。
裴知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明明以前他恨不得跟池川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待在一起，怎么就因為昨天牽著手睡覺了就覺得想逃跑。
他看著鏡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紅透了的耳尖嘆了一口氣，然后開始洗漱，等他洗漱好了出去的時候發現池川好像在工作。
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想去拿桌上的水, 剛走到桌前伸手拿水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別喝冷水，你胃不是還痛嗎？”
說完池川就把旁邊的保溫杯遞了過去, 裴知垂眸看著遲遲沒有伸手接。
“杯子早上剛買的, 消過毒了，放心喝。”池川的聲音還是很溫柔，抬眼看他的時候眼底閃過笑意, 放開他的手的時候還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裴知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勾了一下。
池川的舉動自然又親昵裴知晃了一下神, 池川又拉開旁邊的椅子示意讓裴知坐下。
裴知捏緊手中的保溫杯準備走，下一秒池川又從旁邊拿出一份粥打開, 香味立馬飄了出來，裴知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
池川看著電腦屏幕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容，溫聲說：“瘦肉粥，先墊下肚子。”
說完后池川又若無其事的看著電腦屏幕時不時的說話，裴知在旁邊站了一會終究還是沒有抵擋住瘦肉粥的誘惑，坐在池川旁邊開始吃。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到這么好喝的粥了，一會功夫就碗里就見底了，裴知舔了舔嘴唇好像有點意猶未盡。
“吃飽了嗎？我再給你點點東西吃？”
“你很閑嗎？”裴知把桌上吃完的外賣收拾好扔進了垃圾桶然后又偏頭對池川說，“工作的時候能不能認真點。”
“好。”池川低笑一聲，“能過來陪我嗎？”
聽到這句話裴知愣了一下，他定睛一看池川對他笑了笑，他一向對池川的笑容沒有任何抵抗力，他的心又開始因為池川而快速跳動。
見裴知一直在那站著池川又說了句：“你不在我身邊我會分心。”
等裴知回過神來之后自己已經在池川身邊坐下了，他有點懊惱這么聽話干什么。
裴知抓來一個抱枕抱著然后靠在了椅子靠背上，他偏頭看了一眼池川的屏幕，是多人會議。看了一會裴知的視線又往下移看到了時間，池川已經開了三個多小時的會議了。
忽然池川的手機震動起來，池川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電腦屏幕，電話很快就掛了，下一秒又開始震動起來，一直重復好幾次后裴知才忍不住開了口：“你不接電話嗎？”
池川把手機往裴知那邊推了一下，輕聲說：“可能是騷擾電話吧，要不你幫我解決一下？”
裴知輕嘆了一口氣然后把手機拿了過來，他不知道為什么池川的電話號碼這么招詐騙組織的青睞，以前是現在還是。
他接了電話許宸的聲音馬上從那邊傳來，“靠，老子打了幾十個電話你終于接了，氣死我了，你把裴知帶哪里去了？”
“你不會把裴知關起來吧？昨天看你的表情可怕得很啊。”
裴知愣了一下，然后偏頭看向了池川，池川唇邊帶著笑意，往裴知那邊靠了一下然后點開了免提。
一直沒人回答許宸的聲音又傳來，“人呢？咋接了電話還不出聲啊，信不信我馬上殺過來啊。”
裴知偏頭看池川，把手機遞了出去，誰知道池川只是勾唇笑了笑然后繼續對著屏幕那邊說話，看樣子是不打算理許宸。
“是我。”
“裴裴裴……知？”許宸聽到裴知的聲音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昨晚跟池川在一起的？”
“嗯。”盡管裴知很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你跟池川睡了？”
因為開的是免提許宸這一嗓子吼出來基本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裴知的臉馬上漲得通紅，手機都差點嚇掉了。
裴知感覺腦子嗡嗡地第一反應就是關免提，結果因為緊張直接把電話掛了。
看見通話界面消失后裴知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他感覺房間里氣氛好像特別怪，都沒敢偏頭看池川。
池川在說話的空余時間往裴知那邊看了幾眼，裴知臉上情緒一直在變化著。一會皺眉頭，一會撓頭發，耳尖卻始終泛紅，抱著抱枕縮在椅子上，看著小小的一只好像他一只手都能抱起來一樣。
昨天許宸還在發消息給他讓他別嚇到裴知，許宸跟他說裴知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空蕩蕩的，也不會笑，話也少，即使跟他們待在一起好像也在走神。
想到這池川忽然想把裴知拉進自己的懷里像以前一樣抱抱裴知，可是他的手剛伸出去就懸在了空中，想到昨天裴知抗拒的表情他又默默把手收回去了。
既然現在裴知肯回來了昨天也沒趕他出去那他就還有機會。
裴知一抬頭就看見池川捂著笑了，甚至連聲音都帶著笑意，這瞬間裴知忽然有點惱，把手機還給了池川，“你笑什么？”
池川偏過頭來的時候笑意還沒散，眸光閃動右嘴唇邊的梨渦若隱若現，裴知心上一跳，一股熟悉的情緒忽然卷了上來。
他感覺口腔里好像卷上了一陣酸澀，慢慢卷到了舌尖，整個口腔都是酸的。
池川的笑容好像跟那個夏天重合了，好像過了這么久重來都沒有變，裴知感覺眼眶有點發酸，他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明明這十年他已經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冷漠的人。
明明在國外的時候他做得很好，可是一遇見池川他花了十年才筑造的堡壘卻直接打開了大門，被關在堡壘中最軟弱的那一面又露了出來。
等裴知整理好情緒往池川那邊看的時候，發現池川已經關掉了電腦在看他。
裴知的情緒雖然恢復正常了但眼眶還有點紅眼淚剛憋回去眼睛里還是很濕潤，就像剛剛哭過一樣。
池川靜靜地看了幾秒然后把身子往裴知那邊偏了一下伸手揉了一下裴知的頭，溫聲詢問，“餓了嗎？要不要出去吃飯？”
裴知搖了搖頭，可能剛剛情緒太大加上胃本來就不太舒服，現在稍微動一下惡心感就上來了，他強忍著惡心感答了一句，“沒什么胃口。”
說完裴知也沒有看池川而且直接起身從桌子一旁饒了過去，坐在床邊盯著被池川擺放好的那排藥看了一會，然后挨個打開到了幾顆藥在手里。
裴知本來是想去拿水的，可是水放在桌子上他要過去肯定會撞上池川的眼神，猶豫片刻后裴知直接把藥扔進了嘴里。
很快他口腔里就變成苦澀一片，這陣苦澀感讓原本就壓抑著的惡心感爆發了，裴知幾乎第一時間站了出來跑進了廁所里。
過了一會后裴知從廁所里出來就看見池川站在門前，神色緊張，眉頭都皺成了一條線。
裴知最不喜歡看見的就是池川這個表情了，他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然后開口解釋，“那些都是胃藥，不是……”
后面的那句話裴知沒有說完，不是抑郁癥的藥。
出國的這幾年裴知抑郁癥是犯過，尤其是剛出去那一年他差點就割腕了，但是看著那塊畫板他又舍不得，他還是想再見見池川。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池川就走了過來，距離一下拉進裴知突然有點不知所措，池川只是拉著他的手臂把他拉在床上坐下，然后蹲了下來給他脫鞋，讓他睡在了床上。
池川隔著被子輕輕揉著他的胃，“還是很難受嗎？”
“不難受了。”其實剛剛吐出來之后就已經好多了，現在頂多就是有點不舒服，過一會就會好很多了。
“國外的飯菜吃得習慣嗎？”
“習慣。”說完這句話裴知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他不想讓池川察覺到他的情緒。
國外的飯菜他其實是吃不慣的，每天都吃不飽，明明是一種食材做出來之后跟國內的天差地別，有些菜都能吃吐。長期這樣下來，他的胃病就更嚴重了，后來他開始自己做飯，但是他廚藝太差了，做出來的東西只能填飽肚子。
池川手上的動作沒有停，輕聲說了一句，“騙人。”
他了解裴知，國外的飯菜如果吃得慣胃病怎么會越來越嚴重，明明之前都養好了。裴知對吃的那么挑嘴，去國外怎么可能會習慣。
裴知本來是想反駁的，可是抬到反駁顯得很蒼白無力，他也就不想反駁了，他把頭從被子里露出來一點就看到柜子前多了一個行李箱，是池川的。
他怔了一下，心臟猛地一緊快速跳動起來，他把被子拉了下來然后坐起了身，抬眸盯著池川看，“你今天不打算走了嗎？”
“嗯。”池川起身去把桌上的保溫杯拿了過來倒了一杯水遞給裴知，“路面都結冰了，我走不了了。”
裴知握住杯子的手不禁蜷縮了一下，“那你可以重新開一個房間。”
池川沉默沒有開口，裴知又說：“總不能沒房了吧，再說……”
“什么？”池川笑了笑，“再說什么？”
“你可以回家啊。”
“很久沒人住了，家里太臟住不了。”
“外面零下十多度，離這最近的酒店也有三公里，你要我拖著行李箱走過去嗎？”說完池川往裴知那邊靠了靠，“裴知，你可憐我一下，如果你覺得床太小的話我可以抱著你睡，這樣就不擠了。”
池川就這么看著他，眸光閃動含著期待，但表情又看著很委屈，裴知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見裴知一直沒有回答，池川垂了眸，嘆了口氣輕聲說：“好吧，我走。”
裴知連忙拉住了池川的手腕，“沒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