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會的功夫, 籃板下已經圍了很多人,看到季挽膝蓋上觸目驚心的一大片血跡,暈血的人已經感到眼暈腿軟。
路寂俯身半跪在地上, 身形勁瘦挺拔,寬闊的肩背將蜷在他懷里的季挽襯得纖細伶仃。
很快就有人拿來消毒水和創可貼,路寂接過來,沉默著給季挽清理傷口, 消毒水侵蝕傷口的痛感比傷口本身要強烈百倍。
季挽緊咬嘴唇, 還是忍不住從唇縫里溢出絲絲痛苦的呻.吟。
十幾秒的折磨讓他疼得面色蒼白,眼睛里沁出生.理性的淚光,睫毛被水汽濡濕,眼尾泛著可憐的紅。
路寂的手全程都握在他肩膀上, 鉗著他不讓他動, 直到傷口上的血污都被沖洗干凈, 能看到粉色的皮肉被劃破的本來樣貌。
五公分長的一道口子, 好在只是皮外傷, 就是看著滲人了些, 一直在向外冒血珠子。
路寂看了兩眼,伸手將傷口附近的衣料用力撕開,確保一會的移動過程中不會再有任何障礙物剮蹭到傷處造成二次傷害。
“學長!
這時后面走出一個男生,身上穿著球衣, 是剛才跟季挽他們一起打球,清瘦蒼白些的那個小學弟。
他看著地上兩個人略顯親密的姿勢,眼神里透著一點古怪:“季挽的傷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嚴重,只是皮外傷, 消消毒抹點藥就好了!
路寂看都沒看他, 像是完全沒聽到有人說話一樣, 把消毒水放到地上,一手摟住季挽的后背,另一只手伸進他腘窩里,輕松將人橫抱起來。
“哇……”
人群中不知哪個女生發出一聲驚嘆。
很快其他人也反應過來,有女生捂著嘴巴,眼神透著激動:“路神也太man了吧。”
“季挽好歹也是快一米八的大男生,路神這臂力簡直了。”
“橋豆麻袋,我品出了一點點基情是怎么回事?!”
“加我一個……”
女孩子們討論的聲音不大,加入的人卻越來越多,根本沒一個人在意剛才站出來說話的小學弟,以至于他直愣愣杵在原地,看起來特別尷尬多余。
不遠處路寂的背影已經逐漸走遠,他咬了咬牙關,目光陰冷,垂在腿邊的雙手用力握成拳。
雖然傷勢沒有預想中嚴重,路寂還是帶季挽到校醫室看了下,讓校醫老師重新處理傷口,拿了點外敷的涂抹藥膏。
季挽坐在校醫室的小床上,右腿松松支起來,低頭仔細看著膝蓋上的傷口。
剛才疼麻了沒心思關注,現在仔細看才發現這傷還挺嚇人的。
消過毒上了藥,卻還在微微滲著血絲,色澤鮮紅,周圍也紅腫了一大圈,在他冷白皮膚的底色下,凄慘的視覺效果瞬間被放大十倍。
疼得厲害時,季挽甚至忍不住想蜷腿縮起來,腳趾剛挪動半分,就被一旁伸出的手固定住。
路寂的手大得過分,一掌就輕松把他冷白細瘦的腳踝圈住,甚至還有許多富余。
“別亂動!
路寂半蹲在床邊仰頭看著他,漆黑的眼底泛著光,里面有許多濃得化不開的情緒雜糅在一起。
自責,慍怒,后悔,還有,心疼……
季挽微微愣了下,沉默片秒,慌亂把視線瞥開,鼻尖卻慢慢泛起酸意。
他不是矯矯情的性子,但此刻看著路寂這么關切的神色和態度,竟也止不住委屈泛酸的情緒。
一陣清涼的細風輕柔吹過,短暫撫平他傷口上灼燒般的刺痛感。
季挽低頭,看到路寂正慢慢向他膝蓋上的傷口輕輕吹氣,根根分明的長睫落下來,溫柔細致。
這還是季挽第一次以這樣俯視的角度看他的臉,輪廓立體深邃,漆黑的碎發遮住英氣的眉眼,鼻梁高挺如玉刻,真的是一張找不到任何死角的完美面孔。
“喲,你們兄弟倆關系可真好,小同學,你哥哥可真疼你啊。”
從洗手間出來的老校醫看他們還沒走,笑著打趣。
季挽當然也知道路寂對他好,身體往后傾,笑著問校醫:“老師,你說我們是兄弟?”
老校醫拿毛巾擦手,點點頭:“不是嗎,我看你們長得挺像的!
季挽默默一會,看了看路寂,又摸摸自己的臉,抬抬下頜,用眼神問他:“像嗎?”
路寂垂下眼,黑眸在他臉上慢吞吞掃過,似是在認真思忖。
季挽本來也就隨意一問,看他這么認真,也來了幾分興致,唇角稍彎,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就這么靜靜看了須臾,路寂沉聲緩緩開口:“像,但你比我更好看!
沒想到等來了這么句回答,還是吹他彩虹屁的話,季挽清亮的眼睛里攢起笑意,也不跟他客氣:“你說得對!
“你們不是兄弟嗎?”聽到他們的對話,知道自己可能是誤會了,校醫老師還真誠發出疑問,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我看著真挺像啊,這眉毛鼻子的,全都一樣的好看。”
季挽這下明白校醫老師為什么要說他們倆像了,估計在他老人家眼里,長得好看的人他可能都覺得有點像。
想到這里,他又淡淡掃向路寂的臉。
路寂也側眸瞥了他一眼,估計看出他有話想說,微挑了下眉梢,示意他在等著。
季挽就喜歡他跟自己這種心照不宣的無形默契,無需多言,只要一個眼神,他就能懂自己此刻在想什么。
心情便更加好了,伸手拍兩下路寂的肩膀,下巴也跟著搭上去,掀起眼皮看向老校醫,懶洋洋笑著說:“老師,其實你猜的也沒有錯,他是我哥,不過是我表哥!
“是不是!”猜想得到認證,老校醫瞬間又來精神了,目光矍鑠:“老師這一大把年紀,看人看了幾十年,很少有看錯的時候,就你們倆這模樣,就算不是親兄弟,那也是有點血緣關系的,小同學,家庭基因很不錯嘛!
聽他越說越來勁,還更加振振有詞了,季挽實在忍不住,側過臉對著路寂這邊,勾起唇:“聽到沒有,老師是真心覺得我們很像,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要是不叫你一聲,是不是說不過去了。”
知道他這是玩心上來,路寂輕輕搖頭,垂下視線,故意沒理他。
季挽看他雖然不說話,也沒什么表情,嘴角卻噙著疏懶的笑意,雙眼皮自然低垂著,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溫柔。
這個模樣看得季挽心里有點癢癢,胸口咚咚咚的,像揣了只想要惡作劇的小兔子。
他突然想知道路寂到底能縱容他到什么地步。
無意識舔了舔嘴唇,直起腰小心往前挪動,豎起一根手指在路寂耳側有些黑硬的鬢發撥了下,而后慢慢湊上去,貼近他耳邊,壓低嗓子:“哥!
空氣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滯下來。
路寂的手不明顯地顫了一下,季挽的那聲“哥”語調短而輕,尾音很軟,含著未散的熱氣,蠱惑著他心臟尖端無數根敏感的細軟神經。
他聽到自己的呼吸變得粗重而緩慢,慢動作一樣緩緩側過臉,他們的距離依然很近,近到可以數清對方睫毛的程度。
季挽的瞳孔黝黑清澈,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強忍欲.望的壓抑神色。
像是被一盆冰水兜頭澆醒,路寂恍然回神,倉惶地抬手捂住這雙眼睛。
干燥火熱的掌心緊貼著細細薄薄的眼瞼,他甚至能感到季挽的睫毛在一個勁地抖,搔得他手心泛著酥麻的癢意。
“別瞎叫。”
良久之后,路寂啞著嗓子低沉開口,垂下眼皮,緩緩舒出一口氣。
季挽拿開他的手,抿抿唇,看得出他眼神里其實也有些許羞澀,卻還是堅持問:“為什么,我這樣叫你,你不喜歡嗎?”
路寂喉結很輕地吞咽一下,微默片刻:“沒有不喜歡!
“那就讓我叫啊!敝獣运膽B度,季挽便瞬間放下心來。
其實他一直覺得叫路寂學長太過生分,學長學長的,跟叫其他學長一點區別都沒有,完全配不上他跟路寂目前的深厚友誼。
今天老校醫的話點醒了他,讓他突然想到這么個好稱呼,既親近,又不會太過僭越,沒有比這更好更合適的稱謂了。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心下很是滿意,季挽唇角勾起滿足的笑,看到路寂盡在眼前的寬厚肩膀,腦袋靠上去蹭蹭,柔軟的發絲撩撥著路寂的鎖骨,聲音軟軟的:“哥!
路寂身形徹底僵住,喉結不自覺來回滾了許多下,只覺得右側肩膀像是沒有知覺了,肌肉緊緊繃著。
默默無言良久,最后還是在季挽略微有些痛苦的低吟中打破沉默。
路寂頃刻回神,緊張地低頭看向他:“怎么了?又疼了?”
季挽緩緩吐出一口長氣,伸手抱住受傷的那只膝蓋,耷拉著眼尾,鼻尖皺著,看著就是沒怎么受過疼的模樣,一臉嬌氣。
“可太疼了……”
“疼是正常的。”老校醫端著杯熱水,坐在凳子上翹起二郎腿,耐心叮囑:“至少也得疼過今天晚上,皮外傷不打緊,就是麻煩,回去記得不要沾水,及時換藥,養上兩三天也就能結疤了,對了,新鮮傷口也不能摩擦,粗糙衣料什么的不要上身,不然結疤慢,好的也慢!
季挽疼得額頭冒汗,校醫說的話也就只聽了七七八八,旁邊的路寂卻默默把每句話都記在心里,還又額外問了其他的注意事項。
要離開時季挽扶著床想自己下來,還沒開始動作,身體突然騰空,又輕飄飄落進路寂懷里,像來時把他抱來那樣。
起先在球場時季挽還是有些不自在的,自己一個大男人,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姿勢抱。
但現在畢竟是特殊情況,他腿傷成這樣,總不能單腳跳著走,那畫面想想也是滑稽,何況抱他的不是別人,是路寂。
心里這樣想著,便在他懷里慢慢放松下來,臉頰隔著單薄的球衣緊貼在他胸口,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別人的胸肌,軟硬兼有的厚實觸感還挺新奇的,忍不住蹭了幾下,半瞇起眼睛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這個懷抱也太太太舒服了,不知道以后哪個女生會這么幸運,能心安理得地把它獨占。
季挽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想到什么很容易就在臉上表現出來,路寂瞥到他在自己懷里睜著眼睛發呆,笑著問:“想什么呢?”
季挽搖搖頭,眼神中還有幾縷未散的迷茫,怔怔開口:“在想,你這么完美,將來你的女朋友肯定會很幸福!
似乎沒想到他出神半天是在想這種事,路寂看了他幾秒,撇開眼,語氣有點淡:“是嗎,你覺得我很完美?”
“是啊!奔就煊X得這件事根本就不容置疑:“你長得這么好看,又溫柔,又會體貼人,什么都會,簡直就沒有你做不成的事,這還不算完美嗎!
路寂沉默了一會,抱著他繼續往前走:“沒有什么人是真正完美的,就算有,也不可能會是我,我是一個很糟糕,非常糟糕的人。”
路寂這些話說完時,大廳外恰好拂進一陣涼風,吹動他額前漆黑的碎發,卻不能讓那雙靜如沉湖的黑眸皺起半分漣漪。
季挽看一眼他的神色,默默沉吟。
他不懂路寂為什么要將自己說得這般不堪,但是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情緒,有不想讓人窺探的內心世界,強大神性如路寂也不可能免俗。
他能理解,所以在這種時候最好的做法也只能是沉默,選擇不去打擾。
走出醫務室大廳,瞬間感到周圍的空氣涼了許多,頭頂突然響起路寂低沉的聲音:“把帽子拉上。”
季挽“嗯?”一聲,緊接著便感到有細碎的牛毛雨絲不停撲到臉上,原來是又下雨了。
抬眼望去,黑色的云層低壓,不遠處的湖面上起了一層很淺的青霧,煙雨繚繞縹緲,畫面是極具詩意的意境美。
季挽卻沒有心情來欣賞眼前的美景,聽話地把衛衣帽子拉出來蓋到頭上,不忘仰起臉問上方的人:“那你呢?”
“低頭!甭芳懦谅曊f完,雙腳已經邁下臺階。
細細密密的雨絲迎面撲在臉上,季挽忙拉緊帽子側頭埋進路寂懷里,雖然自己基本是漂浮在半空中,但還是能感到他們現在的移動速度很快。
不僅快,還穩得不像話,季挽幾乎感覺不到太過明顯的顛簸,不禁在心里暗嘆路寂的臂力和身體素質,抱著一個人還能步履如風。
這樣走了快有兩分鐘左右,路寂才緩緩放慢速度,最后停下時,季挽聽到耳邊傳來類似車鑰匙解鎖的聲音。
他把臉探出來,果然看到面前有一輛黑色轎車,還是豪車那種,季挽不懂行,但也知道這種車沒個百來萬是買不到的。
看樣子傳聞路寂是富二代的事也是真的。
路寂把車門打開,彎腰小心把他放進副駕駛上,手從他腘窩小心抽出來時,還仔細查看了他膝上的傷口,確認沒有什么異常,才放心起身走到另一側坐進來。
車廂里氣氛靜謐,空氣中漂浮著清爽的冷調木香,聞起來很舒服。
季挽慢吞吞調整一個舒服的坐姿,手在下面的真皮座椅上摸摸,側頭看向旁邊的人:“這是哥的車?”
從醫務室出來后,季挽這個稱呼就叫得愈發順口了,改口改得相當順利。
路寂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頓頓,垂眸點頭:“嗯,今天剛從家里回來,車還沒來得及開回住的地方!
季挽這才想起路寂這半個月斷聯的事,原來是回家了。
雨勢漸大,珠串一樣密集敲打在車頂,啪嗒啪嗒的聲音不絕于耳,更顯車廂內的幽靜與安謐。
季挽聽著這令人靜心的白噪音,腦袋懶懶歪在靠背上,倦怠地半闔著眼皮。
路寂側眸直直看著他,眸光微深。
季挽似乎是困了,濃黑的眼睫細密地散落,頭發被雨絲淋得潮濕,柔軟地貼著臉頰,眼尾暈開一抹不正常的紅色,灼得那粒紅色淚痣愈發清艷逼人。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旁邊向他睇來的目光,季挽偏過頭,半撩著眼皮問他:“哥,你看什么呢?”
路寂盯著他看了一會,微皺了下眉,抬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你是不是發燒了!
“發燒?”季挽喃喃重復,覺得他貼在自己額頭上的大手冰涼干燥,觸感很舒服,抬手按住他的手背,不想讓他拿開:“我不知道,哥你的手好涼,好舒服!
蓋在他手背上的手比他的要小了一圈,白皙漂亮,骨骼勻稱纖細,每根手指都透出一層淡淡的淺粉色。
路寂反手將它包在掌心,明明跟他一樣是男生的手,握起來卻好軟。
季挽的確是發燒了,薄薄的眼皮時不時抖動一下,面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路寂伸手在他臉頰和頸側處都輕輕摸了下,確認應該是低燒,吃點退燒藥就可以,也沒必要浪費時間再回一趟校醫室。
猶豫片秒,路寂俯身將季挽身側的安全帶拉出來,扯到他腰間要給他扣上。
季挽感覺到有人影在他眼前晃動,也聽到了下面窸窣的聲音,卻懶得睜眼,軟著鼻音輕哼著問:“學長,干什么?”
這會又變成了學長,看來是燒得有點迷糊了。
路寂繼續小心扯安全帶,壓低嗓子沉聲回答他:“你發燒了,腿上的傷也不方便,先不回宿舍了,我帶你去我住的地方。”
“學長住的地方?”
季挽眼皮顫顫,想了一會,了然笑笑:“哦,我記得,學長自己有房子,在臻園路,大house。”
路寂“咔嚓”將安全帶扣上,嗓音里透著些微的笑意:“嗯,大house。”
“那我要去。”季挽歪歪頭,恰好路寂還沒抽身離開,兩人的距離驟然拉得很近,季挽發燒的鼻息比往常要熱上一些,帶著他身上柔軟清淡的香氣,均勻灑在路寂頸側。
路寂的手一下僵在他腰間,漆黑的碎發垂落,將他的眉眼攏在朦朧的陰影下,眸光晦暗不清。
季挽說完話就輕輕蹙了下眉心,頭有點疼,他想睡覺。
腦袋向旁邊掉時被一只大手輕柔扶住,季挽安心靠在上面,貓兒一樣蹭蹭:“學長,我睡會,到家了再叫我!
路寂嗯一聲,拇指在他嘴角細嫩的皮膚蹭了下,留下淡色的紅痕:“睡吧。”
他的聲音帶著疏懶的低啞,聽在季挽耳朵里,像是有細小的電流拂過耳蝸里每根絨毛。
頭實在暈得很,季挽別過臉,沉沉闔上眼睛。
季挽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還做了好幾個夢,夢里不是在爬山,就是在游泳,每個夢境都無比清晰真實。
最后反而越睡越累,從夢中驚醒時還一身熱汗,渾身酸疼,軟得連手指頭都沒有力氣抬起來。
輕喘著緩了會神,季挽才偏頭緩緩打量著他目前身處的環境。
很大的房間,整體色調偏灰藍色,裝修風格極簡,雖然不華麗,卻處處都透露出一種低調的貴氣,跟某個人給他的感覺格外相似。
臥室的門也在此時被輕輕推開,路寂換了一套淺灰色的家居服,身材勁瘦挺拔,面容沉靜,矜貴清冷的氣質跟這個房間簡直如出一轍。
季挽還注意到他手里端著一個竹木托盤,上面放著一杯溫水和幾粒藥片。
“醒了?感覺怎么樣。”
看到他已經睜開眼睛,路寂挑挑眉稍,低聲詢問。
“感覺不怎么樣。”
季挽開口才知道自己嗓子也廢了,原來不只是發燒,他可能還有點感冒,吸了吸鼻子,更顯可憐巴巴。
路寂把托盤放到柜子上,彎腰在床邊坐下,溫聲說:“沒事,輕微的低燒,吃點藥休息一會就好了。”
季挽啞著嗓子嗯了一聲,半闔著眼,鼻尖泛著點紅,人懨懨的沒什么精神,倒顯得多出幾分乖巧。
路寂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伸出手背在他臉頰輕輕碰了下:“起來吃藥吧!
藥是他在季挽睡覺時出去買的,這個房子他不常回來住,之前藥箱備的藥品大多都已經過期了,索性就重新采買了一些回來。
聽到要吃藥,季挽眉頭小幅度地皺著,拉起被子蓋住臉,聲音悶悶地從下面傳出來:“不吃不行嗎?睡一覺出點汗就好了,我很能扛的。”
沒想到還怕吃藥,更像小孩子了。
路寂有些無奈,語調雖然溫柔,態度卻難得強硬:“發燒不能扛,要吃藥!
被子下鼓起來的小包安靜了一會,而后慢慢拉下,露出一雙水潤濕漉的眼睛,因為低燒的緣故,眼尾綴著薄紅。
“不吃不行嗎?”
季挽雙手抓住被沿,擋在鼻子下面,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這個動作真的很像貓,四只腳的傲嬌小獸,生了病,便沒了素日里的蠻橫和嬌氣,攤開雪白柔軟的肚皮,細聲細氣地喵嗚叫,流露出貓咪特有的柔軟媚.態。
路寂收回視線,伸手將托盤里的水杯拿過來,嗓子微微有些啞:“吃藥吧!
季挽還是沒逃掉吞藥片的命運,半杯水喝下去,又脫力摔回大床上,半邊臉頰埋在枕頭里,頭昏腦漲:“哥,你家的床好軟啊,好好睡……”
最后幾個字被吞了音節,說得含糊不清。
路寂垂著眼睫認真看他,眼底泛出一點光,許久之后,抬手在他頭發上輕輕揉了揉:“睡吧!
…………
藥物的副作用下,季挽這次就比剛才那一覺睡得舒適香沉許多。
只是一下午睡兩場,就算是他這種拿睡覺當愛好的也實在是有些吃不消,所以后面這次自然就醒得快了點。
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就是抬手摸自己的額頭,涼冰冰的,退燒了。
除了手腳還稍稍有些發軟外,整個人都感到輕盈了許多,身上也不再有那種酸疼無力的感覺,看樣子吃藥果然比硬扛著要好得快一些。
季挽在軟得像棉花團一樣的大床上懶懶地伸腰,偏頭朝四周打量,路寂不在,偌大空曠的臥室很安靜,隱約能聽到窗外雨滴落在樹葉上的沙沙聲。
起身小心從床上下來,瘸著腿一步一頓地走向臥室門口。
客廳里寬敞開闊,卻沒有看到人,反倒是旁邊半開放式的廚房里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忙碌。
空氣中漂浮著食物濃郁的香氣,季挽吸了吸鼻子,由衷開口:“好香啊。”
路寂聞言回身,看到客廳水晶吊燈冷白的光線下,季挽清清瘦瘦的一個人站在那,揉著眼睛,臉頰上還有困倦的睡意。
旋即關了灶火,向他這邊過來:“怎么起來了?燒退了嗎?現在感覺怎么樣?”
面對他的關切三連,季挽莫名有一種在家被他老媽念叨的錯覺,仰頭看著他越走越近,鼻尖嗅嗅:“夢里聞到很香的味道,受不了,就醒了。”
路寂走到他跟前,燈光下,小臉更是透白,只是眼周泛著剛睡醒的薄紅,先是把手放到他額頭上摸摸,涼冰冰的,很滑。
確認燒已經退了,才溫聲笑著說:“餓了吧,我煮了粥,過來吃點!
聽到有東西吃,季挽倒真的覺得有點餓了,在路寂的攙扶下走到餐桌前,雖然這一路已經走得極慢極小心,卻也難免會再次扯到傷口,坐下時疼得輕輕嘶氣。
路寂俯身看著他咬得泛白的嘴唇,視線往下垂,松開握著他的手臂。
考慮到季挽剛發過燒,腿上還有傷,最好是吃點清淡有營養的東西,路寂就在他睡覺時煮了八寶甜粥。
季挽一口氣喝了兩大碗,雖然飽了,還覺得意猶未盡,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路寂看著他唇上的那一抹濕潤,微垂了眼,低聲問:“怎么樣?”
季挽想說一大堆驚為天人的話來夸他,奈何理工男,肚子里文墨實在不多,最后干脆比了個大拇指:“一個字,絕,學長,你怎么做飯也這么好吃,到底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
路寂一只胳膊松松搭著桌子,聞言緩緩一笑:“做飯而已,熟能生巧。”
季挽不贊同地搖頭:“這東西也是看天賦的,有些事情,光靠練根本沒用,你比如說我,進廚房就是炸廚房,所以在我們家,我媽從來不讓我靠近她的灶臺,有一次啊……”
倒是很少聽他提起家里的事,路寂單手支頤,隔著桌子聽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燈光落在他頭發上,發梢微微泛著一點金色,看起來很柔軟。
“后來那個空氣炸鍋直接就報廢了,我媽直播間搶的,剛買回家沒幾天,你不知道她當時有多氣,頭發都炸起來了,打那以后她就明令禁止,再也不許我碰她廚房里任何一件寶貝,哎……”
季挽現在回想起當時的畫面也還是覺得滑稽,不過是想烤個蜂蜜雞翅而已,視頻里教程那么簡單,他看了一遍,就覺得自己行了,結果差點把廚房弄成命案現場,也難怪他媽當時發那么大火。
說了半天口有點干,季挽低眼剛想找水喝,卻發現手邊已經放了一杯水,便順勢拿起來喝了兩口,潤潤嗓子。
“所以說啊……”季挽又靠回椅背,抬眼覷著對面的人,懶懶一笑:“做飯是十足的技術活,能做好的人真的很了不起,你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像我這樣的,也就會個西紅柿炒蛋,我媽還說,就讓我死練這一道菜,所謂一招鮮吃遍天,等練得爐火純青能跟大廚媲美了,說不定還可以拿這個哄個女朋友回來!
聽到這話,路寂在桌面上悠然輕點的手指忽而停下,掀起眼皮,黑眸里淺漾的愉悅一點點彌散:“會做飯也沒什么好的,你不用刻意學!
“是嗎。”季挽盯著桌上他剛喝空的白瓷粥碗,細細回味片刻,慢吞吞說:“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今天吃了學長你煮的粥,覺得有一手好廚藝其實也挺重要,別的不說,以后一家人里總得有一個能做飯的吧,不然每天都吃外賣,不健康不說,膩也要膩死了!
季挽這話說得認真,可看他的表情卻并不是那么回事,一貫的散漫溫吞,眼皮也沒有抬得很高。
路寂看了他一會,搭在桌上的手指慢慢蜷回手心里:“以后我做給你吃。”
季挽撩起眼皮,眼珠黑得純粹:“嗯?”
“以后想吃隨時可以到我這來!甭芳艙Q了一種說法,語氣也更加隨意:“我做給你吃。”
“這,太麻煩學長了吧!奔就炻晕⑦t疑,總覺得路寂在他剛才那些話后這樣說,除了單純邀請自己吃他做的飯以外,好像還有一層別的意思。
“不麻煩!甭芳趴粗谋砬,思忖了幾秒,才又笑著說:“以我們兩個現在的關系,這不算什么!
季挽挑一下眉,故意問他:“我們兩個現在是什么關系啊。”
路寂半垂下眼睛,唇角勾起了點笑:“下午在醫務室怎么叫我的?”
季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眼珠子轉了轉,輕歪一下頭:“哥?”
明亮的燈光下,季挽這個輕輕歪頭的動作像是在他眼前被放大十倍,路寂清晰聽到自己在這一刻悸動的心跳聲,喉結上下滑了滑,低啞的“嗯”了一聲。
季挽卻突然不好意思了,手指搔搔鼻尖,笑得羞澀:“我下午到底怎么叫出口的啊,臉皮真厚!
路寂垂眸看著他:“后悔了?”
“倒也不是后悔!奔就鞊u搖頭,抬手把臉捂住,又把指縫岔開,透過縫隙看對面人的臉,燈光打在路寂立體深邃的五官上,帥得過于虛幻不真實了。
“哥?”
“嗯。”
“哥,哥?”
“嗯,在。”
季挽開心了,也徹底放開,翹著身后不存在的尾巴,手指輕輕戳一下路寂放在桌上的手背:“哥,你對我真好!
季挽手指細長漂亮,指尖泛著一點粉,柔軟的指腹將他的手背摩挲得浮起酥酥的癢意。
路寂反手將那根手指握住,沒有很用力,輕輕包在手心,如果季挽想要拿開,隨時都可以做到。
接下來的幾秒都很安靜,季挽就這么讓他一直抓著,乖乖的,不僅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屈起指尖,時不時在他手心無聊地撓一撓。
路寂感覺自己掌心攏了一只好動柔軟的小貓,左蹭蹭,又蹭蹭,乖得不行。
他垂下眼簾,燈光投在他根根分明的長睫上,斂去眼睛里漾出的愉悅。
吃過飯,季挽又慢慢挪到旁邊的沙發,路寂家的椅子也挺舒服的,但還是比不上沙發,他躺在上面,傷腿搭在茶幾上,像只剛吃飽喝足癱著肚皮的貓咪,饜足慵懶。
沒一會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就震起來,嗡嗡的,一連好幾條消息,季挽拿起來瞥了一眼,是他們的宿舍群聊。
林雨眠:@季挽季季!
林雨眠:@季挽挽寶!
林雨眠:[人呢.jpg]
林雨眠:季挽,我的挽寶,你到底去哪了!還在地球嗎?
趙大飛:季季沒回宿舍?真難得啊,晚熟寶寶終于也開竅出去約妹子了?
趙大飛:[鞭炮][煙花]
林雨眠:滾
林雨眠: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趙大炮,別帶壞我家純情季季[抱胸哼]
林雨眠:你今天又不回來?一天天的,你是真不怕精.盡人亡啊[虛弱]
趙大飛:[嘚瑟]
趙大飛:女朋友都開口了,你怎么可以說不行
趙大飛:哥哥存貨足得很,晚上再來五.炮也不帶虛的,這東西要看技術的,有空哥哥給你們傳教啊[嘚瑟]
林雨眠:[污污污]
林雨眠:[退!退!退!]
季挽看了一會他們的日;プ,在群里發了條消息。
季挽:[冒泡]
林雨眠:[戳破泡泡]
林雨眠:寶!我的寶!你終于出現了!
林雨眠:你去哪了啊,下午學長把你帶走后你們就一起失蹤了
林雨眠:對了,你的腿怎么樣了啊?
季挽:好多了,抱歉,忘了跟你報平安
季挽:[斯米馬賽]
林雨眠:沒事沒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吐氣]
林雨眠:那你現在在哪。
季挽:在學長家里
季挽發完這句話想了想,這里說是路寂的家也不太準確,剛想再加一句,沒想到群里另外兩個人卻因為他這句話已經開始發了瘋。
林雨眠:???
林雨眠:我靠?我沒看錯吧,學長家里,學長?路神嗎?你在路神家里?
趙大飛:我就說路神對咱們季季不一般吧,這不,分分鐘都拐回家了
趙大飛:[看穿一切的微笑]
林雨眠:不是季季,什么情況啊,學長不是帶你去校醫室了嗎,怎么還把你帶回家了呢?
季挽也沒想到他們反應這么大,雖然起初路寂問他要不要來時,他心里也挺驚訝的吧,現在看來,還真的不能怪他們太大驚小怪,畢竟這個人不是隨隨便便的路人甲學長。
他可是路寂啊。
這樣想著,季挽嘴角也不禁又露出笑容,低頭回復消息。
季挽:就是路神路學長
頓了頓,季挽回頭看一眼吧臺后正在忙碌的高大身影。
季挽:他現在在給我洗水果
林雨眠:[撒貝寧吸氧.jpg]
林雨眠:我去
趙大飛:[666]
趙大飛:真是小瞧你了季季,這么快就進展到這一步了
趙大飛:路神洗的水果啊,那可是路神啊,這不得供起來,隔三差五燒香拜拜[阿門]
季挽:太夸張了吧
趙大飛:一點都不夸張,不信你看看校園論壇,他那些狂熱粉絲哪個不把他當神祇看
趙大飛:也就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暴殄天物
季挽:……
林雨眠:[癱]
林雨眠:那,你今天晚上還回來嗎,我給你留門啊
這個問題季挽剛才也在想,低頭啪啪打字,等把消息發出去后,群里兩個人果不其然又炸了起來。
季挽覺得他們的反應好有意思,捧著手機樂得不行。
剛好路寂端著洗好的水果走過來,停在沙發后面,拿牙簽扎了一塊山竹遞到他嘴邊。
“看什么呢,這么開心!
季挽張嘴咬下,仰著頭,口齒不清地回他:“跟室友聊天呢,雨眠問我什么時候回去,哥,你知道我怎么回的嗎!
季挽吃東西時腮幫子鼓鼓的,臉頰又白又肉,如果咬上一口,不知道會有多柔軟。
肯定比他現在吃得山竹要更加多.汁香甜一百倍。
路寂盯著他一鼓一鼓的臉頰看了會,喉結輕輕滾動,長睫遮住黑眸里的情緒,語調微啞:“怎么回的。”
季挽懶洋洋晃著手機,半瞇起眼睛笑,清冷的面容也因為這個笑透出幾分明艷:“我說,我不回去了,今晚跟哥一起睡。”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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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因為季挽這句話, 路寂拿牙簽扎山竹的手猛地一偏,用力戳進旁邊一顆紅艷艷的草莓上。
他半晌沒有說話,長睫垂著, 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挽偏過頭,卻只看到他有些緊繃的側臉,心里一時也沒了底,本來他只是借著氣氛好開個玩笑, 沒想到好像不小心踩了路寂的什么雷點。
轉念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路寂潔癖的名聲在外,今天帶他來這里估計也是看他腿傷的緣故,現在自己還得寸進尺要在這里留宿,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想到這, 季挽輕嘆口氣又重新倚回沙發靠背:“開玩笑的, 知道哥你有潔癖,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我的腿不方便, 還要麻煩你一會送我下樓!
“啪”的一聲, 牙簽插著的那顆草莓掉在了盤子里,潔白的底盤暈開小片艷色的汁水,空氣中漂浮著草莓淡淡的清甜香氣。
“不是說要跟我一起睡嗎!
季挽窩在沙發里無聊發呆,聽到頭頂的聲音, 驚訝朝他看去。
路寂垂眸看著他,唇角揚起若有似無的弧度:“我房間的床還挺大的!
氣氛轉變太快,季挽愣愣地眨了兩下眼。
路寂房間的床大不大,他下午剛睡過, 自然是清楚的, 可問題的關鍵并不在這。
過了幾秒鐘, 看著路寂并沒有什么變化的坦然神色,季挽終于忍不住問:“哥,你確定?如果跟我睡一張床,你受得了嗎!
“沒什么受不了的!甭芳抛叩角懊,在他身邊坐下,沙發軟軟地向下陷去,伴隨著他漫不經心的閑散語氣:“求之不得!
季挽微微一愣,差點因為他這句話被口水嗆住。
但旋即就明白這應該是路寂的體貼,為了不讓他尷尬,故意說這種不符合他風格的俏皮話來緩解氣氛。
說到底還是路寂太溫柔了,很懂得照顧人的心情,季挽真的是第108次疑惑外面那些說他高冷不近人情的流言到底是怎么傳開的。
季挽無奈笑出來,身體往旁邊靠了靠,肩膀跟路寂的微微碰到一起,語氣里透出幾分艷羨:“哥,你這種細心又體貼的性格,如果是對著你喜歡的那個人,一定會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愛照顧吧!
墻上的掛鐘滴答響了一聲,時針剛好劃到九點整,沒有人說話的客廳又重新陷入靜謐的沉默里。
季挽頭靠在路寂肩膀上,兩小把扇子似的睫毛在眼瞼投下濃密的陰影。
隔著一層單薄的衣料,能感到肩膀上灑下的呼吸綿長濕潤,帶著柔軟的水果甜香。
路寂緩緩收緊垂在腿上的雙手,微垂著目光,嗓音帶一點滯澀:“只要他愿意。”
季挽睫毛微顫,內心因為這句話有些許觸動。
所以你說路寂這個男人啊,帥就算了,完美就算了,還這么深情,被他喜歡的那個女生上輩子真的是拯救了銀河系吧。
羨慕壞了。
兩人在沙發上默默坐了一會,路寂抬頭看一眼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
季挽哦一聲,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扯了一把上衣領口,有些嫌棄地撇著嘴角:“我要洗澡!
已經起身的路寂腳下頓了一頓,側過身垂眸看著他:“腿上的傷不能碰水!
預想到他肯定會這樣說,季挽閑閑倚著沙發,眼尾困倦地耷下來,滿不在乎:“可身上有味道,不洗睡不著!
下午打籃球時出了點汗,從校醫室出來又淋了雨,不洗澡他自己心里別扭是一方面,最主要的,還是考慮到路寂的潔癖。
在這留宿對路寂來說應該已經算是不小的讓步,如果自己還不洗澡,就算路寂有紳士風度忍著不說,心里估計也得嘔死。
季挽覺得,他們兩個現在既然是關系很不錯的朋友,那朋友之間就該互相妥協和關照,不能總是單方面讓路寂一個人沒有底線的遷就他。
似乎是看到他神色里的堅持,路寂微默半晌,目光移向他的膝蓋:“傷口可以用保鮮膜包起來,洗的時候注意點不要碰到水就好!
頓了頓,又問:“可以自己洗嗎?”
這話問的,季挽本來都打算起身了,聞言又躺回去,眼皮半掀不掀的,燈光照在他軟絲絲的頭發上,嘴角噙著慵懶的笑意:“估計不能,傷著腿多不方便,哥你要不要幫我!
路寂沒了聲音,兩人默默對視了半晌,看他一直不說話,季挽在心里悶笑,打算收回他的玩笑話。
“我……”
“好啊!
沒想到路寂卻先他一步開口,說完后把手里的果盤放回茶幾,然后轉身,慢慢走向季挽坐的沙發那端。
季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逼近,高大挺拔的身軀將頭頂的燈光完全遮擋。
俯身壓下來時,季挽身上都是他的影子。
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季挽在今天第二次被公主抱時才算是徹底醒悟。
路寂這個男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臂力,在這種級別的體型差和體力壓制下,他抱自己跟拎只小貓基本毫無區別。
季挽捂著臉哀哀戚戚:“哥,我錯了,我不該亂開玩笑,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洗!
“沒事,我幫你洗時順便自己也洗了,節省時間。”
路寂抱著他朝浴室的方向走,步伐輕松,毫無壓力。
捂著臉后悔的季挽沒有看到,此刻他微垂的黑色眼眸里流露出的寵溺和愉悅的笑意。
人被抱著放在浴室的洗手臺上時,季挽還不好意思把手放下來,透過指縫向外面看,正對上路寂似笑非笑的那張帥臉。
季挽覺得更丟人了,別過頭用鼻音哼了聲。
路寂沒有立刻離開,雙手撐在他身側,把人圍在鏡子和自己胸膛間,低垂著眼看向他耳后細嫩的一處肌膚,聲音勾了點笑:“跟誰委屈呢,剛才的神氣勁去哪了!
此刻的季挽被害羞和尷尬這兩種情緒圍堵,并沒有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多少有些曖昧和不妥,回頭想要辯解,沒料想路寂也剛好在這時低下了頭。
兩個人的鼻尖不偏不倚地蹭到一起,他還來不及反應,路寂就下意識抬了下臉。
于是季挽的鼻尖就又這么輕輕撞上他的唇角,路寂嘴唇微微張著,呼吸間的溫熱氣息還未完全消散,濕漉漉的。
好軟。
大腦在這一瞬間短暫空白了片刻,兩人怔怔對視了半晌,季挽身體比腦子反應要快,猛地向后撤開。
同時還不忘快速瞟了路寂一眼。
路寂也已經抽身退開,微垂著目光,沒再抬眼看他。
“等我一會。”
過了須臾,路寂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浴室。
季挽盯著他走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心臟咚咚跳了許久,慢慢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鼻子。
上面好像還留著一抹沒散完的溫度。
沒多久路寂就又回來了,捧了兩件疊得整齊的衣物,還有一卷沒有拆封的保鮮膜。
季挽本來打算自己卷傷口,說了聲謝謝就要去接,沒想到路寂卻繞開他的手,在他面前半蹲下身。
直到自己的腳被抬起踩在路寂膝蓋上,季挽才察覺他想干什么,慌得要把腳縮回來。
路寂一掌牢牢圈著他細瘦的腳踝:“別動,一會就好了。”
說著已經撕開保鮮膜的邊角開始往他腿上卷,季挽不敢再亂動,垂頭看著正對著自己的漆黑發頂,一時有些新奇。
他第一次以這樣俯視的角度將路寂的模樣全部收在眼底,頭發黑密,眼睛的形狀偏狹長,雙眼皮又深又漂亮,浴室燈光給他漆黑的睫毛渡上一層淺金色,顯得特別溫柔。
莫名又想起剛才在外面跟室友們聊天的內容,趙飛說,學校里路寂那些小粉絲視他為神邸,如果被他們知道他們心目中的男神卻這樣屈膝半跪在一個男生面前,內心會有多震撼。
他們會有多震撼季挽不知道,但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倒真的是有一點爽的。
傷口處已經被包得差不多,但保險起見,路寂還是又把傷口周圍的部位也全都圍上。
在校醫室時季挽身上的褲子就已經被剪開了很長的口子,這會整條小腿幾乎都漏在外面,又細又直,白得晃眼。
為了方便纏保鮮膜,路寂的手順勢向上握住他的小腿,柔軟的膚.肉深陷下去,又在指縫間微微溢出,膚感柔滑細膩,手掌像是完全被吸附在上面。
路寂算是比較白的人,但跟季挽比起來,差距卻也足夠明顯,兩人有著明晃晃的膚色差,視覺對比強烈。
路寂看著眼前的畫面,低垂的睫毛顫了幾顫。
“好了!甭芳潘砷_手起身,嗓音有些說不清楚的低。骸跋吹臅r候注意一點,有什么問題隨時叫我!
季挽哦一聲,看著他的背影走出浴室,順手把門也帶上。
剛才被路寂捏過的小腿肚泛著異樣的麻熱感,季挽低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里赫然浮出幾處紅痕,看形狀明顯是指印,又粉又紅,在蒼白的皮膚底色下,扎眼得不行。
除了外面的大浴室,路寂臥室里也有一間,在季挽洗澡時,他也快速沖了個澡出來。
因為擔心季挽的傷勢,怕他在洗澡時發生什么意外,中途還出去看了好幾次,隔著一扇玻璃門,里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一切都很平常。
除了路寂此刻的心境。
只要一想到現在在浴室里洗澡的人是季挽,想到他們晚上還要睡在一張床上,路寂就根本不可能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他真的太高估自己了,也太看得起自己的自制力,可現實中的甜蜜和誘惑卻遠比他預想中要更加難以抵抗百倍,千倍。
只要在季挽面前,只要季挽在他身邊,他就隨時都有可能會失控,會變得很不像他自己。
路寂攤開手,回想剛才握住那只腳踝的觸感,和他想象中一樣纖細,柔軟,輕輕一握,就能將其完全掌控,像水晶一般易碎脆弱,讓人想要捧在手心呵護,卻也忍不住想將它摧毀后據為己有。
路寂的胸口急促起伏片刻,而后緩緩收攏掌心,緊握成拳,低頭輕輕抵在眉間。
再這樣下去,他到底還能忍耐多久。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季挽一瘸一拐地艱難出現在門口,他剛洗完澡,裹著一身熱氣。
路寂聞聲側頭,看清他此刻的樣子時,目光卻一下頓住。
季挽穿著自己剛才拿給他的煙灰色真絲襯衫睡衣,他們兩個有體型差,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柔軟順滑的衣料自然垂墜,很清晰地勾勒出他上半身過分清瘦單薄的曲線。
視線再往下移,襯衫衣擺堪堪遮住一截腿.根,露出一雙又白又直的長腿,皮膚被浴室的熱氣蒸出淺淺的肉粉色。
季挽手里拿著一塊毛巾,他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水汽,正抬手輕輕擦拭著滴水的發梢。
路寂看著他,愣神了很久,直到季挽拖著不方便的右腿慢慢向這邊挪動時,才反應過來,忙起身過去扶他:“怎么穿成這樣!
有了能借力的地方,季挽果然輕松許多,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緩聲解釋:“謝謝哥,你的褲子我穿太長了,還會碰到膝蓋,所以就沒穿!
頓了幾秒,季挽輕聲又問:“我這樣穿你的衣服,你會不會很難受啊!
季挽說著,手還撩了撩衣擺,雪白圓潤的腿.根在視野里一閃而過。
路寂眸光漸深,克制地撇開視線:“沒事,不難受!
身體一靠近,沐浴乳和洗發水的香氣便都往拼了命往鼻息里鉆,明明都是他平時用慣的東西,現在從季挽身上散發出來,卻像是能醉人一般讓人沉迷。
在路寂的攙扶下,季挽小心坐到床墊上,身體后仰,瞇著眼睛,懶洋洋地說:“還是洗了澡舒服!
他看到旁邊的枕頭上蓋著一本書,便隨手拿過來,翻了兩頁:“哥,你剛才在看書嗎!
還書竟然還是純英文版的,逼格滿滿。
季挽看了兩眼就覺得頭暈,又放回原處。
路寂彎腰拿起那本書,走到旁邊的書架打算放回去。
季挽看著他的背影,還有對面幾乎占了一整面墻壁的嵌入書架,忍不住問:“你平時看書都看英文版的嗎。”
“也不是!甭芳彭槺惆褎偛艅舆^的那隔書籍都重新整理一遍,淡聲回他:“大部分還是中文書,有些英文版讀起來也很吃力,我一般需要靜心時才會拿出來看!
季挽歪歪頭:“那剛才也是在看書靜心嗎。”
他還想問,夜深人靜的,為什么突然需要靜心。
可路寂沒有回答,走回來接過他手里的毛巾,手指挑起后面一縷濕潤的發梢:“幾歲了,頭發還擦不好!
意識到他這是要幫自己擦頭發,季挽有些受寵若驚,不等他說什么,路寂的手已經動了起來。
隔著厚實柔軟的干毛巾,路寂的力氣用得剛剛好,動作松弛有度,不會讓頭皮太痛,還有一種按摩的感覺。
季挽起先還因為不自在微微有些緊繃,到后來因為太舒服了,身體不知不覺就舒緩開來,瞇起眼睛沉醉其中,整個人像泡在溫熱的泉水里,熱熱麻麻的,讓人昏昏欲睡。
路寂把毛巾拿開時,季挽覺得自己都快要睡著了,雙眼皮困倦地耷著,眼尾有點紅。
看他已經完全提不起精神,路寂的眼神變得柔和,聲音也很輕:“想睡覺了?”
季挽點點頭,抬手揉著眼睛:“我有點困。”
燈光照在他白嫩柔軟的臉頰上,濃密的睫毛貼著眼瞼,整個人看起來乖軟到不行。
路寂的大掌在他軟絲絲的頭發上揉了揉:“那就睡吧。”
臥室的頂燈被按滅,換成墻角的氛圍立式燈帶,柔和的暖色光填滿整個房間。
季挽臉埋進軟乎乎的枕頭,聲音里帶著迷糊的困意:“哥,這床上都是你的味道……”
路寂拉被角的手指微頓,側身看著他。
折騰這么半天,季挽是真的已經困到不行了,說完就歪頭熟睡過去。
他的睡姿不算太好,這么一會已經換了好幾個姿勢,現在剛好面朝向路寂蜷在大床的一邊,手握拳搭在臉側,嘴唇微微張著,平緩地吐著呼吸。
路寂也上了床,卻睡不著,身體側躺望著身邊的人,眼底泛著光,克制而晦暗的目光在他臉頰每一個部位一遍遍,一遍遍劃過,仿佛不知疲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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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休養了一整夜, 又按時涂了幾次藥,第二天上午季挽的傷就已經基本結痂,雖然還很新鮮柔軟, 但穿衣服什么的至少是不耽誤了。
既然腿傷好的差不多,季挽也就不好意思在路寂這里繼續賴下去,更何況上午他還有課。
表達了他想回學校的意思后,路寂也沒阻攔他, 只說一會開車送他回去, 然后就去廚房準備早餐了。
是的,路寂要給他做早飯。
季挽坐在高腳凳上,手肘撐著吧臺,雙手捧臉, 看路寂在里面有條不紊得忙碌。
男神就是男神, 即使沾了煙火氣也絲毫不影響他半分的帥氣。
而且, 這可是讓校園男神給他做早餐啊, 他何德何能。
平心而論, 如果換成是他, 可能就做不到這種程度,別說給朋友做飯了,就是將來交了女朋友,他也不一定能早起為她做一頓像模像樣的早餐, 他這么懶。
熟悉的消息提示音打斷他欣賞男神洗手作羹湯的美好畫面,季挽眼睛都沒從他身上移開,隨手把手機拎起來放到耳邊,聲音懶洋洋的。
“喂, 哪位!
對面的人沒有立刻回聲, 頓了一會, 才用略帶著些不太確定的語氣開口:“你是誰?這不是小寂的手機嗎,我應該沒打錯吧!
季挽愣了愣,第一反應就是把手機拿下來確認,的確跟他的手機一模一樣沒錯,但手感上好像不太對勁,而在他胳膊左方的咖啡機旁,竟然還躺著一部手機。
跟他手里的這部同款同色,還都沒有戴套,難怪他會拿錯!
電話里的人見他一直不說話,又開始詢問,聽聲音是位中年男性:“你好,請問還在嗎?這部手機的主人在不在你旁邊?”
季挽莫名有些慌,剛好路寂端著兩杯牛奶朝這邊走,他忙舉起手機用手指著跟他示意。
路寂看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緊不慢地把牛奶放到吧臺上,用口型示意他先喝,才接過手機轉身走到旁邊去接。
“是我。”
“手機沒丟,剛才是一個朋友。”
“不是沈景,比沈景關系好。”
路寂面朝著露臺接電話,與他平日里跟人交流的風格差不多,惜字如金,格外的酷。
季挽捧著熱牛奶安靜聽著,時不時低頭啜一口。
“好知道了,先掛了!
切掉電話轉身時,季挽也剛好從牛奶杯里抬起頭,黑發柔軟垂順,眉眼氤氳著干凈透徹的氣息,嘴角一圈白色,像正在舔食的小貓。
路寂眼眸微微垂下來,握著手機走過去。
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越靠越近,季挽的目光也從他的臉頰慢慢下移,落到那只手機上。
路寂的手掌很大,同樣尺寸的手機,在他手里就顯得要迷你可愛許多。
路寂在他對面坐下,手機也隨手擱在一邊。
“溫度可以嗎,會不會燙!甭芳艤芈晢。
“剛剛好,好喝的!奔就焯蛄颂蜃旖,又盯著旁邊黑色的手機背殼看了兩眼:“哥你的手機跟我同款,我剛才還以為是我的手機。”
“嗯!甭芳诺氖种冈谑謾C面板上輕點:“你什么時候買的。”
季挽想了想:“剛發售那兩個月?也沒多久,當時剛好前面的手機壞了!
“我也差不多!甭芳沤又f,唇角有一絲微笑:“不過我手機沒壞,就是突然想買!
“哇哦!奔就焯粢幌旅忌,輕輕拍手:“有錢任性!
“也還好!甭芳诺氖种改碓谝黄疠p輕搓著,沉吟片刻,又低聲說:“不覺得很有緣嗎?”
“嗯?”季挽抿一口牛奶,抬眸看他。
路寂迎上他的目光,微微垂下視線:“我明明不需要換手機,卻還是買了這一款,還是同樣的顏色,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嗎!
沒想到還在說手機的事,季挽又啜一口牛奶,香甜濃郁的奶味在味蕾充盈,他眼睛稍彎:“是挺有緣的,不過我們倆買的都是黑色,要是有一個人當時買了白色,那就剛好是情侶款了!
季挽說完自己先笑起來,唇角勾起閑散的弧度,眼睛里的光點清亮,看著心情不錯。
“可以啊!甭芳哦⒅难劬矗曇袈晕旱停骸澳俏以傧聠我豢畎咨,跟你湊情侶款!
季挽差點被牛奶嗆到,推開杯子咳了兩聲,臉頰泛起一抹淺紅。
路寂抬手在他后背輕輕順著。
“咳……”季挽緩過了勁,掀起眼皮看向他,路寂微垂著眼,似揚非揚的唇角卻透露出絲絲的愉悅。
季挽有些哭笑不得,抬手在他肩頭輕砸了下:“逗我是吧!
吃完早餐,隨意收拾了一下,路寂便遵守約定要送季挽回學校。
秋意濃厚,清冷的空氣中偶爾飄來幾縷丹桂的香氣,小區里的銀杏葉金色連綿,風一吹過,滿地都是淺金色的浪漫。
坐在車里,季挽小心屈了屈受傷的那條腿,還有點疼,但問題不大。
因為要趕后面兩節課,季挽就讓路寂直接送他去教學樓,車子開進陽大,一路駛到思學樓旁的噴泉池。
季挽推開車門,濕涼的秋風裹挾著雨后草木的清香送進車內,讓人的精神也隨之一震,他又俯下身,手臂搭在車窗上,彎腰看著里面:“哥,我走了!
風吹得他額前微微晃動的發絲更加柔軟,眉眼清澈透亮,路寂的目光從他的眼睛下移到白皙的脖頸上,這個角度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他立體凸出的喉結,隨著說話的動作上下輕聳。
“這兩天不要多走動,按時涂藥,也不要讓傷口碰到水,最好也別吃重口味的食物,好好養著,直到完全結疤傷好為止!
季挽被他的認真叮囑逗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頂著這樣一張神性的臉還能有一顆稀碎老媽子心的。
小心憋笑,拖著長音回:“知道了,路媽媽……”
路寂微瞇了下眼睛,捏住他的下頜抬了抬:“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季挽還是沒忍住笑出來,抓著他的手腕軟軟改口:“叫你哥,無敵帥氣英俊的路哥哥~”
路寂盯著他的笑眼看,默了須臾,很輕的“嘖”了聲,壓低嗓音說:“機靈鬼!
要松開時又轉手在他白嫩的臉頰掐了一把:“上去吧,小心點!
季挽直起身,對著車里懶洋洋揮手。
這一幕剛好被同樣來上課的趙飛與吳語然看個正著,趙飛一手幫吳語然拿包,另一手還拎了兩杯奶茶。
他們兩個走近時,那輛黑色的車已經緩緩駛出了校門,吳語然怔了片刻,有些興奮地扯扯旁邊男朋友的袖子:“飛你看到沒!
“看到了!壁w飛點點頭,手指摩挲著下巴:“這車牛啊,低調奢華,看著不打眼,至少也得百萬起步!
吳語然送他個白眼:“誰在問你車啦,我說剛才車上的人,是不是路神啊,他跟季挽很熟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趙飛可太能回答了,當即斜嘴一笑:“何止是熟,鍋里蒸紅的大閘蟹都沒他倆熟得厲害!
聽他這樣說,吳雨然隨即雷達啟動,一臉興奮:“怪不得看他們倆剛才那么親密,他還抬季挽的下巴,還捏季挽的臉,我記得之前還在校園論壇上刷到他倆的cp熱帖,我當時還以為是一些顏狗的拉郎,現在看來還真的有點好嗑是怎么回事,剛才應該拍下來發給我小姐妹看的。”
趙飛知道他女朋友的特殊小愛好,家里買了一堆男的跟男的親嘴的漫畫,平時看到兩個帥哥在一起有曖昧的氛圍時就磕生磕死。
趙飛之前對同性戀和gay的一些淺薄認知就是從吳語然這得到的啟發。
所以現在對他女朋友的這種反應也完全不感到意外,甚至還想添油加醋:“你不知道,季挽昨晚還在路神家留宿了,這會路神估計是送他來上課吧!
“我的媽……”吳語然聽他說完,捂住嘴巴嘶氣:“雖然知道不應該,但我的腦子現在正在自動播放一些不干凈的畫面,他們倆該不會真的是一對吧,哈哈!
“別瞎說!壁w飛揉揉她的腦袋,像聽了什么離譜的笑話:“路神我不了解不敢說,但我們挽寶有多直我還是敢打保票的,他不喜歡男人,女人也沒見他多有興趣,乖寶寶一個,純著呢!
“那話也不能說得這么絕對嘛!眳钦Z然不開心地皺皺鼻子,咬住吸管吸一口奶茶。
畢竟以她這個多年資深腐女的敏銳雷達,是真的能從剛才的那一幕看出那兩個人之間有一種不太清白的氛圍,就那種,說不出來的,黏黏糊糊,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
趙飛沒理會她的小嘀咕,抬手沖前方的季挽打招呼:“季季!
季挽也一早就看到了他們倆,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此刻他剛好站在大片的陽光下,頭發烏黑,皮膚細凈白皙,清瘦修長的身形極具少年感。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上課了,腿怎么樣了,好點了嗎。”
趙飛昨天沒跟他們一起去籃球場,還是聽林雨眠說的季挽腿受傷的事。
“還好,可以走動了。”季挽說著,手指無意識在褲子邊縫摩挲了下。
他自己的褲子昨天被撕壞了,早上出門時就借穿了路寂的,路寂的所有衣服對他來說都是加大碼,褲角卷了兩卷才勉強合適。
室友倆在聊天時,吳語然就睜大眼睛在旁邊看著,更多的是在看季挽,雖然因為趙飛的緣故,之前偶爾也跟季挽能碰到面。
但不管看多少次都還是會忍不住驚嘆,怎么可以有人,而且還是男人,可以漂亮成這個樣子。
臉好小,睫毛好長,在陽光下皮膚更是白得通透反光,更要命的是,他還有淚痣,在眼尾,真的好澀。
吳語然的目光實在太過灼熱,讓人想忽略都做不到,季挽不太適應地微垂下頭,漂亮的眉眼間略顯冷淡。
趙飛在后邊拍了拍她女朋友的腰,示意她收斂點:“咱們別在這傻站了,快上課了,趕緊去教室吧!
說罷又暼一眼季挽的腿:“對了季挽,你這褲子不太合身啊,以前也沒見你穿過,買太大了?”
“不是!奔就焯崃颂嵫澾,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不是我的,是哥的!
“哥,你哥?”趙飛訝異回頭:“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一哥呢?”
“……不是!奔就斓纳袂橛行o奈,都怪路寂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讓他這樣叫,現在叫習慣了,在外人面前一時也忘記改口:“是路學長的,我的褲子昨天被撕壞了,所以暫時借穿他的。”
“哦!壁w飛眨眨眼,心道之前說你們倆好的穿一條褲子那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現在還真的穿上一條褲子了。
比起他的習以為常,身旁的吳語然就顯得相當不淡定,一手掐住自己男朋友的胳膊,無聲吸氣,眼睛里綻放出怪異興奮的光芒。
她沒聽錯吧,她沒聽錯吧,季挽叫路神什么,叫他哥,哥!
靠!耽美漫畫和小說里的受都是這么叫自己老攻的!叫著叫著就叫到床上去了!
還有季挽剛才還說褲子被撕壞了,他們到底干了什么褲子才能被撕壞?
怎么辦,她真的不想亂嗑的,是糖自己往她嘴里炫。
*
季挽的腿傷沒過幾天就基本全都見好,雖然脫了疤,還是留下一條五公分長的淺紫色疤痕,像只丑陋扭曲的毛毛蟲,趴在他雪白瑩潤的膝蓋上,格外扎眼。
林雨眠看到這幅畫面,頗有些痛心疾首:“這疤也太丑了,要不要買點祛疤的藥膏啊,我記得我姐之前受傷縫針,也留了好大一條疤,后來買了國外什么牌子的藥膏,涂上還挺有用的,我幫你問問她啊。”
“不用。”季挽把睡衣褲腿輕輕放下去,盤起雙腿,懶懶地往椅背上一靠:“這么點疤,沒關系!
反正他也不是女生,夏天不用穿裙子,有疤也不影響什么。
“那好吧!绷钟昝呗柫寺柤,看著他白皙的側臉。
季挽平時表情就很淡,不說話的時候眉目疏離,帶著點高高在上的距離感,真的是個冷美人。
笑著搖搖頭:“還好不是傷在臉上,不然可就破相了!
說到這里,林雨眠又想起季挽受傷那天的畫面,滿地滿腿的血,心里沒由來攢起一陣后怕,微蹙起眉頭:“看來你咸魚還是有咸魚的道理的,你跟運動項目八成是犯沖,不然怎么第一次碰籃球就遭上這樣的事,下次我可不敢帶你打球了,還是太平點吧!
季挽聽著他在旁邊絮絮叨叨,腦內回想起什么,垂眸略微思索幾秒,沉吟著說:“雨眠,如果我說我那天摔倒不是因為意外,而是當時有人在我腰上推了一把,你信不信!
林雨眠滑鼠標的手指停下來,偏頭疑惑看向他:“季季你說什么?”
季挽的手指隔著衣服在傷處輕點,語氣平靜:“當時人雖然多,場上也亂,但完全沒到人撞人的程度,有人趁亂在我后腰推了一把,我腳下沒站穩,所以才會往前撲倒。”
聽他冷靜說完,林雨眠反應了好幾秒,然后整個人便像被點燃的炮仗一樣瞬間就從椅子上炸起來:“艸!是哪個王八鱉孫干這樣的缺德事!敢動我兄弟,他的爪子不想要了吧!”
罵完還是很激動,推開椅子,捋著袖子在旁邊打轉:“我想想,當時場上除了我和你,就是沈景學長還有他的幾個朋友,我現在就給學長打電話,讓他把那幾個人都找出來,媽的,什么鱉人啊……”
“你冷靜一點!奔就彀阉謾C奪下來,淡淡暼著他:“我跟你說這事不是為了讓你給我出頭打抱不平的,這事已經過去了,別再提了。”
“那你的腿就這么白傷了。 绷钟昝卟环䴕獾氐纱笱劬Γ骸澳悴幌胫朗钦l在背后陰你啊。”
“不想!
季挽搖搖頭,聲線是沒有情緒的淡漠:“以后應該也不會再跟那些人有接觸了,再說,就算讓沈景把他們叫出來有什么用,我們又沒有證據,推我的人會主動承認他推了我嗎。”
林雨眠被他的話堵得一時無言,氣得臉紅脖子粗,又踹一腳凳子腿:“那就這么放過那個王八孫子啊,太便宜他了吧!
知道他這么生氣都是為了自己,季挽唇角勾起來,伸手捏住他的衣擺:“別氣了,喝不喝奶茶,我請你!
他們兩個這么多年的朋友,季挽其實很懂得怎樣拿捏林雨眠,果不其然,他才這么說了一句而已,林雨眠態度明顯就軟了下來。
恨鐵不成鋼地在他額頭敲了一記:“喝什么喝,忘了一會要出去吃飯啊!
季挽身體靠回椅背,緩緩眨了眨眼:“哦!
林雨眠口中說的出去吃飯是他們班團委組織的自助燒烤,不是什么大活動,就幾個平時走得近的同學聚個餐,地方都定好了,是他們學校附近的花園小別墅,很有田園風情,環境很好。
這種熱鬧活動林雨眠是肯定不會錯過的,他去,自然也要拉著季挽去。
“我們三點半左右出發!绷钟昝呋刈约旱淖,端起他剛才洗的葡萄遞給季挽。
季挽捻一顆葡萄,低頭慢吞吞剝皮。
林雨眠沒他斯文,揪兩顆扔嘴里,玫瑰味的汁水在口腔內爆開,齒頰留香,瞇起眼睛滿足地吸溜一口:“對了,我得給沈景學長發個消息,提醒他別忘了。”
聞言季挽輕輕抬眼,朝他暼過來:“今天聚會還可以帶人的?”
“當然,隨意,自帶經費就好。”林雨眠一顆接一顆往嘴里丟葡萄,拿手機給沈景發微信。
季挽默默了一會,把剝好皮的葡萄吸溜進嘴里,抽出紙巾輕輕擦著指尖:“那,我也可以帶一個人嗎?”
林雨眠發完消息:“可以啊,你要帶誰?”
季挽沒說話,把書架上的手機拿下來,微垂下頭,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
*
路寂今天被許久沒見的幾個朋友叫出去打球,結束后直接回了臻園路的房子,洗完熱水澡,濕漉著頭發走出來,黑色浴袍勾勒出他頎長挺拔的身形。
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運動飲料,邊擰瓶蓋邊隨手將客廳的電視打開。
身體陷進柔軟的寬大沙發里,浴袍系帶松松散開,半露著精瘦的胸膛,路寂微微垂著頭,蒼白的面容英俊立體,眉眼間有些倦意。
手機震動聲響起,路寂偏頭瞥了一眼亮起來的屏幕,本來無神的眸光瞬間明亮,幾乎沒有猶豫地立刻將手機拿起。
季挽:[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
季挽:忙什么呢?
看著熟悉可愛的貓貓頭表情包,路寂眼神變得很柔和。
L:[抱住我的小可愛]
L:閑著無聊,看紀錄片
季挽:[瑞思拜]
季挽:男神無聊時會在知識的海洋里翱翔,像我只能在游戲的世界里醉生夢死,果然仙凡有壁[大拇指]
路寂被他的俏皮話逗樂,打字時唇角都勾起笑意。
L:[捂臉笑]
L:你游戲打得很帥
季挽:一般一般,也就全服第一吧[嘚瑟]
L:[星星眼]
L:[大佬求帶]
有的沒的閑扯一陣,季挽才把他今天找路寂的主要目的說出來。
季挽:班里組織了一場燒烤自助活動,哥要不要一起去玩玩啊
這句話發過來剛幾秒,路寂還沒來得及回復,屏幕上很快就又彈出一條新的消息。
季挽: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去那樣的場合,不想來也沒關系的,我就隨便問問
雖然不在一起,但路寂好像依然能透過這些文字看到季挽此刻的表情。
他知道對于季挽這種咸魚怕麻煩的性格,能像這樣主動開口邀請他已經算是一件很難得的事。
路寂微微垂下視線,抬起手指回復。
L:我會去的
*
快到點時,林雨眠吆喝著季挽趕緊換衣服出發。
地址已經發到林雨眠手機上,兩人直接打車過去。
他們到時,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在別墅里了,沈景也比他們先到,此刻正閑閑倚著吧臺,手里端著杯雞尾酒,旁邊還圍了好幾個漂亮女生。
看到林雨眠跟季挽出現在門口,沈景便打斷正在說話的女孩,笑著朝他們兩個走過來。
“怎么這么遲,我說去接你們還說不要。”
沈景今天下午剛好在附近的桌球館打球,本來要開車回學校接他們,卻被林雨眠拒絕了,離得不遠,他跟季挽打車更方便一點,只是沒想到路上會堵車,就耽誤了些時間。
“玩嘛,遲點也沒什么!绷钟昝邠u搖頭,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了幾圈,微瞇起眼睛:“學長今天穿的好帥啊!
“你學長哪天穿的不帥!鄙蚓伴L臂一伸把他勾到懷里,手里的雞尾酒遞到他嘴邊:“你愛喝的長島冰茶,我剛剛親手調的,嘗嘗怎么樣!
這杯沈景剛才肯定喝過了,林雨眠也不介意,就著他的手咬住吸管輕抿了一口,細細回味舌尖上殘留的余味:“尚可。”
沈景笑得胸腔微震,大手摁住他的頭發揉了兩把:“嘴巴真叼,那學長繼續努力,爭取能早日再上一層樓!
笑罷,抬眼看向旁邊的季挽:“好久不見小季挽。”
季挽嗯了一聲,朝四周漫不經心地望著。
這別墅還挺大的,有朝南一整面的巨型落地窗,能直接看到外面的花園和綠地,采光和視野都極好,這會已經有人在外面搭燒烤架了。
“進去玩吧,別傻站著了!鄙蚓按钪钟昝叩募绨,帶他們往里面走。
旁邊有人叫沈景的名字,好像是打牌缺手,沈景抬抬下頜算是回應,又低頭問林雨眠:“跟我一起?”
林雨眠不太想去,看季挽已經找了個窗邊的沙發坐下,也想跟過去:“你去吧,我肚子餓了,先陪季挽吃點東西!
看他沒有心思,沈景也沒有勉強,拍拍他的肩膀,自己去了隔壁棋牌室。
林雨眠先去吧臺那邊拿了兩杯飲料,還挑了幾塊看起來不錯的小蛋糕,自助燒烤還有一會才能開始,他得先吃點甜食墊墊肚子。
季挽窩在沙發里,雖然已經接近日暮,但夕陽的余溫還在,透過落地窗的玻璃灑在身側,烤得他身上暖洋洋的。
“季挽!
熟悉的甜美聲音響起,季挽抬眼,看到白可兒坐在他對面,笑容帶著驚喜:“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呢!
季挽淡淡看著她:“嗯,來玩玩!
拿著飲料和小蛋糕回來的林雨眠看到這一幕,心里哇哇兩聲,抿著笑識趣地走到一邊。
再怎么著也不能妨礙好兄弟姻緣啊,就像趙飛說的,他們單純的乖寶也是時候該成長一些,朝著男人的世界邁進了。
重新挑了個好位置坐下,林雨眠喝著飲料享受小蛋糕,還時不時瞟一眼不遠處季挽的情況,要去拿盤子里最后一塊草莓慕斯時,手卻摸了個空。
身旁壓下一片陰影,沈景不知什么時候又出來了,身上混著點淡淡的煙草味,側坐在旁邊的沙發扶手上:“看什么呢,津津有味的。”
林雨眠盯著被他咬掉半塊的小蛋糕,眼神透出一絲怨念:“看我家季挽啊,沒想到今天這聚會還有點聯誼的意思,你看系花看季挽的眼神,學長你不知道吧,白可兒對季挽有意思挺久了,就是一直沒有表白,說不定今天就是戳破窗戶紙的好機會呢!
沈景聞言也朝那邊瞥了一眼:“是挺般配的,但你不覺得季挽太冷淡了嗎,我看他看人家女孩子的時間還沒看他的手機時間長!
“那是因為季挽太內向了,可能不好意思!
“這跟內向不內向可能沒多大關系……”沈景好笑搖頭,不等他再說什么,卻注意到周圍好像一下變得安靜許多,幾個玩耍打鬧的人也都停下來,不約而同望向別墅門口的方向。
沈景跟著轉頭,看清門口站著的身影時,驚得一下起身:“我去!
“怎么了?”
林雨眠好奇抬頭看他,卻只看到沈景快步離開的背影。
“路寂,你怎么來了?”
路寂只垂眸瞥了他一眼,目光在四周漫不經心地掃著,似乎是在找人。
沈景看出來了,問他:“你找誰呢?”
“季挽。”
沈景愣了一下,腦子慢慢轉過來:“小季挽讓你來的?”
路寂沒有說話,眼神已經給了他回答。
“不是!鄙蚓懊恢^腦:“下午咱們打球時我說有個場讓你來玩,你說沒空,扭頭就回去了,怎么小季挽讓你來你就來了?”
路寂語調很平淡:“現在有空了!
沈景:“……”
轟趴別墅很大,游樂設施和房間都不少,一眼望去亂糟糟的,路寂粗略找了一會,沒看到像季挽的人,又問道:“季挽呢?”
沈景在旁邊都要翻白眼了,伸手指一個方向:“你能不能不要一張嘴就全是季挽,他在那邊的沙發角,路過吧臺左拐就看到了,不過我勸你最好等會再去找他!
路寂頓下本來已經要抬起的腳步,偏頭看著他:“為什么?”
沈景聳聳肩膀:“沒什么,小季挽今天桃花不錯,從來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女孩跟他搭訕了,現在坐他對面的據說還是他們系系花,兩人聊挺久了都,估計是有戲,所以我讓你現在別過去,免得壞人姻緣!
聽他吧嗒吧嗒說一堆,路寂一時并沒有言語,側眸淡淡看向他,漆黑的眼睛里沒什么情緒。
沈景莫名被他這個眼神看得心下發毛,后背涼沁沁的,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哪句話得罪了他。
路寂收回視線,朝剛才沈景指的方向走去。
沈景緩過神:“路寂,你干嘛去!
“壞人姻緣!
第24章
路寂繞過吧臺一路走向靠近落地窗的沙發角。
果然在圓形盆栽后的一組沙發上看到季挽的背影, 白可兒坐在他對面,她今天穿了白裙子,還化了精致的淡妝, 清純漂亮,此刻不知在跟季挽聊什么,抬手擋住嘴,笑得很開心。
路寂對著這幅畫面看了半晌, 眸光微黯。
剛好有人端著一托盤新的雞尾酒飲料從他身邊經過, 路寂順手拿了一支。
而此刻的季挽其實卻有些百無聊賴,跟白可兒聊天的過程中,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低頭玩手機,為了不讓氣氛冷場, 偶爾也抬頭回一兩句。
也就是人家白可兒喜歡他, 不然就他這不著調的懶散模樣, 一般女孩子早受不了給他無數個白眼了。
又順利過了一關消消樂, 季挽切回微信后臺, 沒看到新消息, 撇了撇嘴。
路寂來得是不是太慢了點。
伸手想去拿桌上的飲料,卻發現杯子已經被喝空了,無奈放回去,這時手邊卻又恰好出現一杯新的, 還是他喜歡喝的水蜜桃果汁。
季挽愣了愣,順著這杯果汁偏頭向右上方看去,熟悉的英俊面容果然映入眼簾。
“學長!
路寂放好飲料,微垂下目光看著他:“叫我什么?”
季挽哦一聲, 立刻改口:“哥!
季挽叫完, 又開心笑起來:“你怎么才來啊!
季挽不愛笑, 可真正笑的時候眼睛就顯得很亮,彎下的眼尾顯出幾分乖巧,看得出是對自己的到來感到真心的歡喜和愉悅。
路寂看著他的笑容,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煩躁郁意被慢慢驅散,唇角勾起。
隔壁的沙發離得有點遠,路寂便直接在他身邊坐下。
季挽頓時感到身下的沙發朝旁邊陷下去許多,兩人的身體要碰不碰的,挨得很近。
他甚至能聞到路寂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忍不住側過身,湊到他胸口輕輕嗅了一下。
路寂身體微微一僵,垂眸看著胸前黑色的小腦袋:“怎么了?”
“哥你來之前是不是剛洗過澡。”季挽仰著臉問他。
路寂低低嗯了一聲。
“果然!奔就焯秩嗳啾亲,退開身笑著說:“我聞到你身上沐浴乳的味道了,這個味道很好聞,上次在你家用過一次我就記住了,還打算問你什么牌子呢!
路寂看著他被揉得泛著一點紅的鼻尖,喉結上下滑了滑:“喜歡以后可以經常來用!
“哈哈!奔就飚斔窃陂_玩笑,接著他的話繼續說:“特地跑你家去洗澡啊,不過比起沐浴乳,我還是覺得哥你那的床更好,那天睡得很舒服!
他們兩個這樣坐其實還是有點擠,手臂和肩膀時不時就會撞一下,季挽注意到了,出于習慣,有意無意地朝旁邊挪了一點。
路寂瞥一眼他的動作,一只胳膊搭著沙發扶手,眼皮半闔著,沒什么表情。
即使如此季挽也懶得起身換位置,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才想起他們對面還坐著一個人,抬眼看過去,臉上帶著歉意:“不好意思,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哈……”白可兒笑得尷尬,表情像是在說真難得你竟然還能想起來我的存在。
不僅如此,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剛才這兩個人的對話,什么洗澡,什么沐浴露,什么還是床更好,很舒服……
救命,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詞,這真的是她可以免費聽到的內容嗎?
盡管此刻內心狂亂如颶風過境,白可兒還是竭力做好表情管理,看向路寂,不自然地扯著嘴角:“沒聽說路神學長今天也會來,如果大家知道,到場的女生估計會比現在還多一倍。”
路寂“嗯”一聲,手指在桌面上沒節奏地點著,漫不經心的模樣似乎并不在意她在說什么。
白可兒不無尷尬,還是把話題轉移到季挽這邊:“季挽,上次小程序比賽的結果出來了,咱們小組得了三等獎,有一千塊的獎金,錢我目前暫為管理,想抽空請咱們小組的人吃頓飯,如果還有結余,剩下的錢咱們再平分,季挽,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小程序比賽已經過去快兩個月,季挽倒是從來沒想過他們是否會得獎,對此事也并不怎么在意:“都行,你是組長,你決定就好!
白可兒點點頭,手指撩開落在臉頰的發絲,輕聲又問:“那,你什么時候有空啊,我好約一下時間。”
季挽正要說話,余光注意到坐在他身旁的路寂突然動了一下,伸手拿起桌上那杯果汁,放到嘴邊自然喝了一口。
季挽自然又被轉移注意力,微微側身:“哥你干嘛喝我的果汁。”
路寂目光黑沉,淡淡注視著他:“這是我剛才拿來的!
“可是我先喝了!
誰先喝誰就有主權。
兩人就這么對視小半晌,路寂微垂下視線,將果汁朝他遞過去一些,杯子里的吸管剛好抵到他的嘴唇。
季挽下唇感到一抹濕潤,撩起濃睫,烏黑分明的眼神里帶著疑惑。
路寂靜靜看著他,聲音有些低:“我喝過你就不能喝了嗎。”
這眼神還有語氣,明明是他先喝了自己的果汁,怎么現在反倒是他在覺得委屈。
季挽怕了他繼續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無奈敗下陣,低垂下頭,柔潤的唇瓣微張,咬住剛剛才被路寂含過的吸管。
他吸了一大口果汁咽下,而后抬眼沖路寂挑了挑眉,像是用眼神在問他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
季挽的唇形很漂亮,上唇的唇珠圓潤有肉感,此刻被果汁染上一層水光,更顯飽滿晶潤,讓人有種想要咬下去的沖動。
路寂眸光微微閃動,用拇指將那抹水痕擦掉,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很難不看出他此刻的滿意和愉悅。
這應該算是把他給哄好了吧,季挽思忖著,放下心來,這才又回頭重新看向對面的白可兒:“不好意思,你剛才問我什么?”
白可兒:“……”
心好累,毀滅吧。
眼下這邊的氛圍她是多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沒多大會就托詞起身離開。
一臉惆悵地走向吧臺,被早就等在那里的閨蜜李倩抓著詢問:“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啊,今天這么好的機會,你應該跟季挽多聊一會的啊。”
“有什么好聊的。”白可兒端起一杯酒,笑容有些苦澀:“你又不是看不出來,季挽眼睛里根本沒我,一直纏著人家有什么意思!
默默喜歡季挽這么久,李倩還是第一次聽她說這種沮喪話,狐疑看了她幾眼,小心碰碰她的手臂:“想放棄了啊!
白可兒苦哼一聲。
看她這樣,李倩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先陪她多喝幾杯。
順帶幫好姐妹吐槽:“沒關系,男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我看季挽本來也就不適合你,他太直男了,直得令人發指,不僅是對你,對所有女孩子都是,好像我們女生身上都有病毒一樣,干嘛啊,長得好看了不起啊,有本事以后別找女朋友,我就看他能找到什么樣的天仙!
雖然知道李倩是為了幫她出氣轉換心情,但其實也不必把話說到這種程度,白可兒又好笑又難過,偏頭看向剛剛她離開的沙發。
季挽跟路寂還在那邊沒走,跟剛才和她聊天時的淡漠疏離不同,此刻的季挽看起來很活潑,眉眼上揚著,面容也因此顯得格外明艷。
白可兒眨眨眼,若有所思般輕聲喃道:“或許以后他真的不會找女朋友……”
李倩沒聽清她的聲音,偏頭問她:“你說什么?”
“沒事!卑卓蓛洪L吐一口氣,瞬間換了表情,拿起酒杯跟她碰了碰,豪邁道:“喝酒。”
六點鐘左右時,外頭的燒烤架全都布置好,有人進來通知他們想去燒烤的都可以出去了。
季挽朝落地窗外望一眼,手放在扁平的肚子上摸了摸:“還真的有點餓了,哥我們去燒烤吧!
路寂放下手里的杯子,先他一步起身:“好!
剛到傍晚,外頭的夕陽鋪了半邊天,庭院里空氣很好,花香和青草泥土的氣息雜糅在一起,還有旁邊路寂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
季挽聞了會,實在忍不住,偏過臉看著他:“哥哥你怎么這么香!
他說話時還故意挑了挑眉,混不吝的模樣活像是在調戲良家姑娘的小流氓。
這茬是不是過不去了,路寂面露無奈,看著他臉上像占了多大便宜的笑容,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緩緩抬起。
季挽調戲爽了,心里美滋滋,要往前走時,卻注意到旁邊路寂突然伸出手,下一秒他的后頸就被掐住,整個人被往前摁過去。
這一下讓季挽完全猝不及防,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在路寂懷里了。
臉頰撞在他胸膛上,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單薄衣物下緊致堅硬的肌肉。
“砰砰砰”,季挽聽到類似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響,震得他耳膜疼,不知是路寂的,還是他自己的。
短暫的恍惚過后,季挽怔怔抬頭:“干,干嘛啊!
路寂低垂著視線,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不是覺得哥哥香嗎,哥哥讓你好好聞聞。”
季挽一愣,因為剛才的驚嚇短暫失靈的嗅覺也驟然恢復。
鼻息瞬間被灌滿路寂身上的味道,除了剛才說的沐浴乳,還有路寂身上本來就有的冷香,兩種味道纏繞在一起,混成另一種更加濃厚迷人的香氣,聞得他腦子懵懵的。
很快的,他回過味來,眼睛里浮現一抹羞惱,抬手把人推開:“占我便宜啊!
路寂順勢松開手,竟也沒否認:“不給占嗎?”
季挽愣了愣,似是沒想到路寂會這樣說,還有此刻他臉上若有似無的輕浮笑意,完全不像他以往給人的感覺。
怎么說呢,很不路寂。
古怪看了他好幾眼,也沒看出什么異樣,季挽撇撇嘴巴:“給你占,但不能白給你占,一會給我烤肉吃!
路寂勾起唇角,捏住他的下巴抬抬:“可以,再叫我一聲!
季挽:“哥。”
路寂搖搖頭:“不是這個,剛才叫的!
季挽眨眨眼,明白過來,眼睛里透出笑意,語調也很軟:“哥哥。”
夕陽不知何時開始西沉,天邊涂著一層余暉,淺橘色的霞光揉碎在他烏黑的眼睛里,碎光明亮。
路寂站在原地,就這么安靜看著他,垂落的黑發遮不住他眼睛里濃墨一樣的晦暗。
“季挽!
半晌后,路寂才慢吞吞開口,聲音混在晚風送來的柔軟花香里,微微低。骸皠e這么放縱我。”
季挽愣愣,有些驚訝路寂為什么會對他說出這樣一句話,想了片刻,還是沒想明白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放縱,誰對誰?他對路寂嗎?
還好現在只有他跟路寂在,不然這話要是被林雨眠或是沈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聽到,不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一頓白眼狼和沒心肝,他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
畢竟回想他跟路寂認識以來的交友歷程,長眼睛的都看得出路寂對他有多特殊,多關照。
季挽雖然懶,也咸魚了點,但真不至于沒有心肝,他自然是能感覺到路寂對他的與眾不同,也時常會因為路寂明里暗里的一些雙標行為而心里暗爽。
所以真要說是“放縱”,那也該是路寂對他。
怎么現在路寂反倒說是自己在縱容他,難不成是故意說反話來點自己?
哈,怎么可能,男神才沒有這么無聊。
季挽為自己的多心感到好笑,肚子也恰巧在此時咕嚕叫了兩聲,他是真的餓了,沒心情再去多想別的,仰頭看著路寂:“去燒烤吧。”
“……好!
燒烤架搭了八個,一個烤架可供三到四個人同時烤東西,他們過去時已經有四五個被占掉。
季挽挑了個靠近角落不太容易有人經過的位置,這會碳火都已經燒起來了,鐵絲網下鋪了一層燒得發紅的碳塊,上頭竄著青藍色的小火苗。
這下才算是真的有了要吃燒烤的感覺,季挽顯得有些興奮,拿了一串腌制好的雞翅,躍躍欲試。
“我來吧。”路寂低聲說,垂首站在他旁邊,將襯衫袖扣解開卷至小臂處。
云淡風輕的動作,殺傷力卻十足。
幾乎是在同時,季挽就聽到隔壁燒烤架的兩個女生小聲叫著“好帥好帥,解袖扣好蘇啊”這樣的對話。
季挽但笑不語,以最佳視角近距離觀賞路神的美貌。
路寂重新拿起剛才那串雞翅,他的手指十分修長,這樣漂亮的手指適合做藝術,彈鋼琴,即使拿著烤串也同樣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咔嚓”一下,突然響起的快門聲打斷季挽欣賞美男的閑情,他偏過頭,看到林雨眠這小子正捧著相機對他們這邊咔咔拍照。
季挽被閃光燈打得微瞇起眼睛,白皙的面容在落日的余暉里泛著點紅,樣子有些慵懶:“你干嘛啊!
“拍照留念啊!闭f話間,林雨眠又對著此刻的季挽咔嚓拍了一張,拍完低頭檢查自己的成果,嘖嘖搖頭:“要了命了,我怎么這么會拍,把你跟路神都拍得跟神仙似的,這不是照片,是藝術品啊!
季挽扯扯嘴角:“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拍的人都比較上鏡的原因!
林雨眠假裝聽不到,繼續沉浸在自己的藝術品里。
想到他剛才說還拍了路寂的,季挽心里微動,放下手里的簽子走過去:“給我看看!
林雨眠也對他招手:“快看快看,不騙你,真的拍得賊好,我都不知道原來我還有攝影的天賦呢。”
兩個人的腦袋擠在一起看相機小小的屏幕,拍得的確不錯,尤其是路寂,這個男人也太上鏡了,就沒一個角度是不入眼的。
欣賞完美色,季挽心情愉悅,手指摁著相機按鍵給林雨眠下命令:“這張,這張,還有這張,一會都發給我!
“沒問題!绷钟昝叽鸬盟,想了想覺得哪里有點怪,又問他:“你怎么要的都是路神學長的單人照啊,你自己的一張都不要?”
季挽直起身,把手塞進外套兜里,漫不經心地回:“你一起發我也行!
這語氣,怎么感覺對他自己的照片這么不上心,可是明明每一張都拍的這么好看!
林雨眠只當他是不懂得欣賞,低頭研究了一下相機的傳輸功能,把剛才季挽要的照片都發給他。
微信“咚咚”響了好幾下,季挽拿出手機,把林雨眠發過來的照片每張都點了原圖保存,自己左看右看欣賞了半天還不夠,還巴巴拿到路寂跟前,高舉著手機,讓本尊也加入觀摩。
“無語,這位哥哥你是不是太帥了一點!
路寂還在烤肉串,抽空偏頭朝他手機瞥了一眼:“還行。”
季挽擺擺手指:“謙虛。”
燒烤的炊煙在空氣中緩緩升高,肥嫩的肉串在灼熱通紅的鐵絲網上滋啦冒油,香味撲鼻。
沉默了一會,路寂突然低聲說:“把你朋友拍的照片也發我一份吧。”
“好啊!奔就禳c點頭,眼饞地盯著他手中的肉串看:“哥你也覺得剛才那幾張照片拍得很不錯吧!
“不是剛才的!甭芳艂软粗骸耙愕!
季挽把視線從烤肉上收回來,抬頭迎上他的目光,路寂站在日落下,橘粉色的霞光傾瀉在他的眼睛里,顯得很溫柔。
季挽用手肘撞他的胳膊:“要我的照片干嘛啊。”
路寂微微闔下眼,又把肉串翻了個面:“那你要我的照片做什么。”
沒想到他會把問題反丟回來,季挽頓了頓,垂眸思索起來,沒想到還真的給他想到了個點子。
“我可以把它用來當這個。”季挽把手機舉到臉前,在路寂投來的疑惑眼神下,笑得微瞇起眼睛:“手機壁紙。”
路寂微微一愣:“什么?”
季挽像是對自己想出來的這個用途感到很滿意,晃著小腦袋,有些得意:“這照片這么好看,完全可以設置成手機壁紙啊,這樣每次一打開手機就能看到,既洗眼又能陶冶心情,是不是很完美?”
路寂垂眸靜靜看著他,眼睛里閃過一些讓人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季挽已經低頭開始搗鼓起他的手機了,三下五除二,很快挑出一張最合適的照片設置好,然后再次把手機舉起來,給路寂看他的成果。
“別說,還真挺合適的,調調濾鏡跟真的明星壁紙都沒有區別了。”
路寂瞥一眼他的手機,喉結滾了滾,欲言又止。
看他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季挽揚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學長,哥?”
路寂淡淡撇開眼,垂首繼續翻烤手里的肉串。
他這個反應有點奇怪,季挽古怪看著他,繼續追問:“該你回答了哥,你要我的照片做什么?”
路寂聲音很輕:“手機壁紙!
季挽愣了下,笑著道:“你學我啊!
路寂堂而皇之:“嗯。”
季挽一下就被逗樂了,手機在下巴處輕磕著:“那一會我讓雨眠把照片傳給我,我再發給你!
“好!甭芳诺暬卮,低垂著眼,唇角在朦朧的炊煙中勾起模糊的弧度。
烤肉的香味逐漸飄散開來,季挽嗅了嗅鼻子,站在路寂身邊,探著腦袋往烤架上看,就差沒吸溜口水了:“還沒好嗎?”
“馬上!甭芳虐咽稚系碾u翅翻面,刷一層油,灑上調料粉和辣椒面,最后再抖一抖,拿起來遞到季挽嘴邊:“可以吃了,嘗嘗看怎么樣!
季挽看著眼前誘人的雞翅,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湊上去張嘴咬了一口。
路寂看向他抓著自己的那只手:“怎么樣?”
季挽吃完整只雞翅,滿足地豎起大拇指:“很好吃,皮酥肉嫩,鹽味也剛剛好,哥你怎么燒烤也烤得這么好,到底還有什么是你不會做的!
說完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殘留的燒烤調料,一臉回味。
路寂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他唇上,看到那抹一閃而過的淺粉色時,眸光沉了沉。
之后路寂又給季挽烤了很多雞翅和肉串,讓季挽吃得很爽。
“你們已經開始烤起來了啊!
熟悉的男聲在身后響起,季挽回頭,看到沈景雙手插兜朝他們這邊走來,大長腿格外引人注目。
“我在里面就聞到燒烤味了,饞得不行,有現成的嗎,給我來兩串。”
他剛才一直在里面打牌,聞到味了才想起來外面還有燒烤這回事。
話音剛落,就看到路寂把剛烤好的一把肉串放到旁邊干凈的盤子里,沈景順手就要去拿,卻沒想路寂竟直接把盤子給挪開了。
沈景拿了個空,一臉疑惑:“干嘛,沒熟啊!
路寂淡淡的,眼睛都沒抬:“這是季挽的,想吃自己烤。”
沈景聞言看向旁邊的季挽,這小學弟嘴上都是油光,一臉饜足,明顯已經吃了不少,臉上立刻堆起討好的笑:“小季挽,你是不是已經吃飽了,這邊的烤串可以分學長一點嗎!
季挽手里還捏著一串魷魚,聞言抬頭望向旁邊的路寂:“可以嗎?”
路寂用手背在他臉頰蹭了一下,還是那句話:“這是給你烤的。”
這么說季挽就知道什么意思了,看著沈景:“不好意思學長,我還沒有吃飽!
剛說完就打了個聲音不小的飽嗝。
沈景:“……”
不是,這兩個人什么意思?夫唱夫隨嗎?
路某人你還能不能雙標得再赤.裸裸一點?
沈景覺得自己都快被氣樂了,叉著腰半開玩笑地開口:“行行行,我說路寂你可真行,跟你做兄弟這么多年,你真忍心這么對我,你跟季挽才認識多久,他這就比我重要了?”
“嗯!甭芳胚B半秒都沒有猶豫:“比你想象中還要重要很多。“
在旁邊正打算咬竹簽上魷魚的季挽聽到這句話手往旁邊一歪,差點戳到自己的臉。
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合上半張的嘴巴,小心偏頭看過去。
路寂還在認真烤東西,柔軟的黑發垂落,面色平靜,好像剛才的驚人發言根本不是出自他口中。
對面的沈景更是一臉無語,他覺得自己跟這個涼薄的男人已經徹底無話可說,抬手一抱拳,笑得咬牙切齒:“懂了,是我沈某人不自量力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原是我不配,告辭!
說罷一揚手施施然的離開,背影在裊裊飄散的炊煙里穿行,還真強行給自己凹出幾分俠者風范。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季挽被這莫名其妙的發展逗樂,耽擱半天,手里的魷魚串也沒胃口再吃了,順手放回盤子里。
路寂還在烤肉,季挽想到剛才的事,沒忍住笑著說:“原來在學長心里我的地位這么重要啊。”
路寂抿著唇:“嗯,挺重要的。”
季挽就喜歡他這種無條件配合自己的態度,心情輕飄飄的,捏起一串西藍花把玩 ,突然想到什么,側過身問他:“跟你喜歡的那個人比呢?”
話音剛落,路寂烤肉的手便微微一抖,偏過頭,垂眸看向他。
季挽看著他黑沉沉的一雙眼睛,笑著聳一下肩膀,不怎么在意地又說:“問著玩的,很無聊吧,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這么問你,莫名其妙。”
說罷也捏起一串生腌雞翅,拿起小刷子懶洋洋地在上面刷油。
路寂盯著他手上不緊不慢的動作看了一會,收回視線,半垂下眼皮:“不無聊!
頓了須臾,又低聲說:“你們倆,平分秋色!
這個回答倒真的是讓季挽訝異了一把,挑起眉梢,笑著用手肘撞他一下:“可以啊哥,竟然不重色輕友,好兄弟,真沒白叫你一聲哥,夠意思。”
他的聲音和語調都很輕快,散在傍晚的微風和蟲鳴里,爽朗愉悅。
路寂微低著頭,將手中的雞翅翻了個面,沒再說什么。
燒烤雖然好吃,但口味重,吃多了齁得慌,季挽覺得口有點干,便提議要去旁邊拿點喝的。
燒烤架旁有兩張拼在一起的矩形長桌,鋪著格紋桌布,上面擺滿了水果和各式顏色清透漂亮的酒精飲料。
季挽隨手捏了兩顆櫻桃丟進嘴里,垂眸慢吞吞挑選。
他平時很少喝酒,本來只想拿杯果汁了事的,但看到這些透明酒杯里五顏六色的漂亮液體,一時也覺得很誘人。
最后還是沒忍住誘惑,順手拿了兩杯。
“這個酒后勁比較大,你酒量要是不好的話,最好還是換一杯吧!
季挽拿了酒剛要離開,便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了這么一句。
他側頭看過去,是一個扎馬尾辮的漂亮女生,個子挺高的,氣質很好。
不愧是聯誼性質的聚會,來的都是些帥哥和美女。
季挽知道這女孩也是他們班的,但是名字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看他的表情女生便知道他不認識自己,她也沒介意,伸手指著旁邊淡藍色的一杯酒:“要想一會玩得盡興的話,還是喝這個吧,它的口感更像果汁,入口清爽,也不會醉人!
看得出來她也是酒中好手,季挽清楚自己的酒量,也不想一會喝得頭暈腦脹給人添麻煩,便領了她的好意,把酒換掉。
“謝謝!
女生對他笑笑,看向他手里拿著的兩杯酒,猶豫片刻,輕聲問:“季挽,我看你跟路神學長關系好像挺好的,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啊!
季挽正漫不經心地輕晃著手里的酒杯,聞言輕輕頓了一下,垂眸看向女生的臉,女生把眼神偏開,面露羞澀。
季挽撇了下嘴角,心中了然,他就說呢,哪來的這么無緣無故的好心,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天色漸漸暗了,花園里逐漸亮起成串的小橘燈,鋪陳在花草樹木上,還有男生在旁邊抱著吉他自彈自唱,悠揚的樂聲在充滿燒烤味的空氣中飄蕩開來。
鐵絲網上的肉串滋啦作響,捏著竹簽的修長手指不知什么原因,很長時間都沒有給它們翻面,挨著碳火的那面已經全都被燒成了黑焦色。
直到一滴炸開的熱油“啪”地飛濺到他手背上,灼熱的刺痛感讓路寂短暫皺了下眉,不再看遠處端著酒杯愉快交談的那兩人,微垂下頭,對著眼前被燒焦的烤肉出神。
“嗨,看我帶了什么好東西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季挽端著那兩杯酒回來,獻寶似地舉到路寂面前:“哥,這個酒挺好喝的,我剛才嘗過了,像果汁一樣,很好入口!
路寂淡淡“嗯”一聲,看也沒看那杯酒。
季挽看向他的側臉,敏銳察覺到他現在似乎心情不好,看他也沒有要接這杯酒的意思,抿了抿唇,把杯子放到一邊。
彈吉他的男生換了首曲子,季挽聽出是最近很火的告白氣球。
他攪了攪杯子里的吸管,在心里嘿了聲,真會彈,這首歌可以說是極其契合在場大部分男生女生一些隱晦曖昧的小心思,不要太能帶動氣氛。
季挽安靜欣賞著樂聲,橘色的暖光打在他的側臉上,眼睫自然下垂,眼尾的紅痣被覆上陰影,有一種讓人異常心動的溫柔,和媚意。
路寂側眸默默注視著他,胸腔內驀然掀起一陣無法抑制的熱.潮,不太明亮的光線下,緊捏著竹簽的手指骨節清晰凸起。
“季挽。”
季挽嘬一口酒,偏頭看他:“嗯?”
路寂盯著他沾了酒水后顯得更加潤澤的唇瓣,眸光微動:“剛才那個女生,是去跟你搭訕的嗎?”
沒想到他半天不說話,一開口問的卻是這個,季挽不由又想起剛剛那個女生拐彎抹角問他要路寂微信的事。
當時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著那個女孩扭捏羞澀的模樣,胸口莫名其妙的浮起一陣躁意,比平時別人要他自己的微信時還要不爽。
他最后并沒有給,隨便敷衍了幾句就匆匆回來了,現在冷靜下來想想,自己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厚道,有點壞人桃花的意思。
畢竟人家女生要的是路寂的微信,給不給也該是路寂自己來做決定。
想到這里季挽莫名有些心虛,不敢再去看路寂的眼睛,低頭咬住吸管,含糊“嗯”了一聲。
路寂看他這個反應,卻以為他是被自己問中,覺得不好意思了,淡淡一笑,有些苦澀地勾了勾唇角。
兩人都不再說話,沉默了一會,路寂卻又突然說:“白可兒也喜歡你!
怎么又提到白可兒了?
季挽皺眉,卻也沒有否認。
路寂拿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怎么那么多人喜歡你!
季挽撇開眼,視線飄忽著望向遠方:“也,沒有吧!
一片靜寂中,季挽似乎聽到路寂在他耳邊沉沉嘆了一聲。
第25章
吃完燒烤晚上還安排了別的游戲和活動一類的, 但季挽對這些不感興趣,他這個人向來就這樣,出來玩只為吃, 吃飽了就六欲皆空。
而且他晚上還喝了一杯酒,雖然是甜酒,跟喝果汁一樣,但怎么說也是有酒精度的, 這會已經有些淺淺上頭, 腦袋發暈了。
路寂看出他的不適,低頭對他說:“我想回去了,你要跟我一起嗎!
季挽人暈乎乎的,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還離得這么近, 熱氣就灑在他的耳后根, 便緩緩抬頭, 眼神有些迷離也有些柔軟:“嗯……”
聲音黏糊糊的, 聽得出是真的帶著醉意了。
路寂垂著的睫毛動了動, 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季挽借著他的力氣坐起來,一手扶著桌子,慢悠悠起身,開始動作還算穩當, 沒過兩秒腳下突然一個踉蹌,臉朝下直接就往下摔。
好在路寂及時伸出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邊一帶,季挽的身體就毫無反抗地輕飄飄落進他懷里。
伴隨著胸前柔軟的溫熱觸感, 路寂還嗅到了一絲甜甜的香氣, 像是洗發水的味道, 雜糅著他們剛剛才喝過的酒香。
季挽這會似乎是真的暈得動不了,軟軟靠在他胸前,乖得像只小貓。
夜間涼風輕拂,路寂微垂下頭,感受著輕掃在他下巴上的柔軟發絲,脖間的喉結輕輕上下滑動,扣在季挽肩膀上的手下移,落在他纖瘦柔韌的腰間。
這時林雨眠跟沈景從不遠處走過來,看到季挽在路寂懷里醉醺醺的樣子,露出驚訝的神情:“什么情況,季季這是喝醉了?他以前從來不敢在外面隨便喝酒的!
沈景在旁邊抱著手臂,笑得意味不明:“也不看看誰在他旁邊呢,路寂,小季挽現在對你可真是全身心的信賴啊!
路寂沒搭理他,季挽剛好在他懷里動了動,難受的輕哼,鴉羽似的濃睫不安地顫了顫,面頰上醉酒的紅薄而輕透,煞是好看。
這畫面看得旁邊的沈景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引來路寂一個沒有溫度的眼神。
沈景立刻聳肩,笑瞇瞇抬手做出遮眼的動作。
路寂收回視線,又看向懷里的人,伸出手指將落在他眼上的碎發輕輕撩開,眼神變得很柔和:“他就喝了一杯。”
“一杯也不成!绷钟昝咴谂赃厙@口氣:“這小子以前可是滴酒不碰的,我都懷疑他是不是酒精過敏,難怪會醉成這樣!
說罷又看向在路寂懷里癱成一坨的季挽,提議說:“喝成這樣一會也是玩不下去了,學長你把季季交給我吧,我這就帶他回宿舍!
路寂聞言抬眸看向他,夜霧沉沉,林雨眠的神色一片真誠。
知道自己并沒有理由拒絕林雨眠這個提議,沉吟片刻,路寂沒再說什么,輕輕松開季挽的手腕。
林雨眠見狀立刻過來接人,待他將季挽安全扶到自己身邊時,抬頭無意間看到路寂此刻的眼神,竟在那雙純粹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一絲濃濃的不舍。
只是這抹情緒閃的太快,林雨眠還來不及再確認一次,路寂就已經退到旁邊,轉瞬間又變成他熟悉的那個高冷男神。
沈景看著他們兩個,不太放心地開口:“你們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們。”
“不用!绷钟昝邠u頭,拔了拔靠在他身上往下禿嚕的季挽。
路寂看著他們兩個此刻緊靠在一起的身影,淡淡撇開眼。
林雨眠沒注意到他這個細微的眼神,回答沈景:“我還跟來的時候一樣打車就好了,反正離得也近,學長你還是找個代駕吧,你們今天都喝酒了,不能開車!
沈景想了想,點點頭,做一個打電話的手勢:“也行,那你們小心點,回去給我報個平安!
叫的車很快就到了路口,在路寂的幫助下,林雨眠小心將季挽塞進車里,等兩人都坐好,才又把車窗按下,對著外面的人擺手:“學長,那我們先回去了!
沈景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漫不經心朝他揮著:“再見。”
旁邊的路寂沒有說話,高瘦修長的身影立在灰蒙蒙的夜色里,氣場更顯冷峻,雖然只語未言,那雙黑沉沉的眼卻始終直直鎖著車窗內的季挽,片秒都不曾移開過。
林雨眠看著他,又側頭看一眼旁邊醉得不省人事的季挽,心里浮起一抹異樣的情緒。
回到宿舍后,林雨眠招呼著趙飛幫忙照顧季挽,又是倒水又是換衣服的,趙飛還是第一次見喝醉酒的季挽,直呼新奇。
好在喝醉后的季挽一直都很安靜,雖然明顯意識不清,但卻不吵不鬧,坐在那一動不動,讓抬手就抬手,讓脫衣服就低頭一顆顆解扣子,像是幼兒園大班最聽老師話的那種小孩,呆呆的,還有點軟萌。
用趙飛的話說,乖得讓人想抱在懷里蹂.躪一番。
林雨眠當然沒讓他這樣做,季挽的性格他最了解,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喝醉后竟然被一個大男人抱著胡來,他醒來能提刀剁了趙飛。
折騰了半天,總算把人給收拾到床上去,林雨眠大功告成,揉著老腰去忙自己的事。
瞥到桌上放著的手機,突然想起他還沒有跟沈景報平安,忙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第一眼就看到通訊錄那里有一條好友添加信息。
點開看一眼,是個昵稱叫“L”的人,頭像是一只雪白的布偶貓,認證信息只有簡單的兩個字——“路寂”。
林雨眠捧著手機驚訝,被這個名字沖擊得好一會不能回神。
什么情況,路寂竟然主動加他微信,他沒有眼花,沒有看錯吧!
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自己跟這位校園男神并不算熟絡,雖然最近偶爾會有交際,但那也都是因為沈景跟季挽的關系。
說到季挽,林雨眠抬頭看一眼他床位的方向,想了片刻,用手指點了下那個好友申請。
屏幕上緊接著就跳出“您已通過對方的好友申請,趕快跟他(她)打個招呼吧”一行小字。
林雨眠盯著屏幕發呆,還在猶豫要不要主動發些什么時,對方卻先他一步彈出消息。
L:我是路寂
林雨眠忙不迭打字回復。
林雨眠:知道知道,路學長你好
L:他怎么樣?
林雨眠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抬頭看向季挽的床鋪,這家伙剛好踢了一腳被子。
林雨眠:挺好的,現在已經睡下了
L:不常喝酒的人更容易宿醉,我叫了解酒的藥,還有蜂蜜和牛奶
L:最好讓他喝了藥再睡覺,這樣第二天起來頭不會那么痛
L:外賣應該馬上就到了,要麻煩你出去拿一下
林雨眠看著屏幕上連珠炮一樣接連彈出來的消息,要打字的手停下,眉頭也一點點皺起來。
知道路寂最近跟季挽走得近,他也一直挺照顧季挽的,但再怎么照顧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有一說一,這應該完全超過了普通朋友間互相關照的界限了吧。
腦海里又不禁浮現出晚上在別墅分開,路寂把季挽交給他時那個深情不舍的眼神,這下他更加確定自己當時沒有看錯了。
一次可以說是意外,那兩次三次的疊加呢,林雨眠坐在原地沉思,一種荒誕至極,卻又合情合理的念頭在他心中慢慢成型。
媽的,不會吧。
季挽結實地睡了一整夜,第二天在晨間微弱的曦光中醒來,頭疼欲裂,嗓子也有點干疼。
掙扎著爬下床上了個廁所,出來時剛好撞到從外面買早餐回來的林雨眠。
“醒了啊,感覺怎么樣!
季挽睡眼惺忪,頂著昏沉的腦袋走回桌前坐下,鼻音很濃:“頭疼!
“頭疼是正常的!绷钟昝咝χ哌^來,把東西放到桌上:“我給你沖杯蜂蜜牛奶,你先喝著,會好受一點!
季挽頭發亂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眼皮蔫蔫地耷拉著,眼周也暈著一圈薄紅:“咱們宿舍哪來的蜂蜜啊。”
林雨眠倒水的動作頓了兩秒,沒接他的話,沖好一杯蜂蜜牛奶遞給他:“趁熱喝吧。”
季挽哦一聲,伸手接過來,杯子熱乎乎的,捧在手里很舒服。
看他低頭開始喝牛奶,小貓一樣,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樣子很乖。
林雨眠收回視線,把吸管插.進豆漿盒子里:“季季,你知道這蜂蜜牛奶哪來的嗎!
這個問題自己不是剛剛才問過嗎,季挽從杯子里慢吞吞抬起頭,眼神里有幾分茫然:“哪里來的?”
林雨眠吸一口豆漿:“是路神怕你宿醉,特意叫外賣給你送的!
季挽眨眨眼,伸出舌尖舔掉嘴角的奶漬,神情看起來沒有絲毫驚訝:“哦。”
看著他對此似乎早就已經習慣的反應,林雨眠的表情略微有些復雜,抿了抿唇:“季季,你不覺得路神對你太過關照,關照得甚至有些過了頭嗎?”
“有嗎!狈涿叟D逃幸稽c燙,季挽把身體塞進椅背里,漫不經心地晃著手里的杯子:“不是一直這樣嗎,我們是朋友啊!
林雨眠看他這沒心沒肺的樣,又是無奈又是想笑:“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為朋友做到這個程度的,我問你,如果路神根本不是把你當朋友,或者不僅僅只是想跟你當朋友,你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不當朋友還能當什么!
今天的林雨眠說話怎么跟繞口令一樣奇怪,季挽微皺一下眉頭:“你到底想說什么。”
看著他烏黑純然,干凈得能一眼望到底的眼神,林雨眠默默了須臾,最終還是輕嘆口氣,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算了,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
既然不想說還當什么謎語人,季挽不悅地瞥他一眼。
不過他現在本來就不舒服,后腦勺的神經一漲一漲的疼,就沒心思多跟他計較,捧著馬克杯繼續喝牛奶。
林雨眠嘴里咬著豆漿吸管,盯著他雪白柔軟的臉頰看了一會,以前怎么都沒發現,他們季挽原來還有當笨蛋美人的潛質呢。
“季季啊!
“嗯?”
“你跟白可兒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看你們昨天聊得還挺開心的,能成嗎?”
季挽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懶腔懶調的:“成不了!
完全意料之內的回答,林雨眠其實也早知道季挽對白可兒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擱以前他可能還會覺得兩人郎才女貌的,會站在好朋友的角度撮合一下。
但現在知道路寂可能對季挽抱有的心思后,他突然就不想這么干了,不僅如此,甚至還想暗戳戳試探季挽的底線。
“可惜了,本來我還以為你們倆八字會有那么一撇呢。”林雨眠面露遺憾地搖頭,頓了頓,又繼續問:“那你老實跟我說,你就真的沒有喜歡的人嗎!
季挽搖搖頭:“沒有!
林雨眠把手搭在桌子上,身體往前傾:“真沒有啊,陽大這么多美女,實在不行,帥哥美男也可以啊!
季挽咽下一口牛奶,有些厭惡地擰著眉心:“你有病吧!
還是一如既往的抵觸態度,林雨眠想再說點什么,張張嘴,還是又閉上了。
算了,他操心有個屁用,季挽的脾氣他還算是了解,純純的小直男一個,雖說不至于到歧視同性戀的程度,但至少他本人絕對不是彎的,一丁點彎的可能都沒有。
至于能不能后天被掰彎,林雨眠身邊沒有這樣的例子,還真的不敢輕易下定論,但如果對方長得夠帥,身材夠好,氣質不俗,又有著絕對的個人魅力。
比如,像路寂這樣的人呢。
林雨眠細想還覺得有點好笑,以前別的男生覬覦他們挽寶時,他會老母雞護崽一樣第一個沖上去手撕油膩男。
可現在這個人換成路寂,他除了一開始短暫的震驚之外,再腦補想象這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竟然會產生好像還不錯,嗑起來有點甜,以及帥哥就是該跟帥哥貼貼的等等一系列沖動念頭。
果然,人類的本質除了鴿子和真香之外,還有一個就是雙標!
季挽喝完牛奶蜂蜜,覺得頭疼好像真的緩解不少,隨便吃了幾口林雨眠給他買的早餐,然后他放在旁邊的手機就震了兩聲,偏頭瞥一眼,是路寂打來的語音電話。
剛好他早餐也不想再吃了,扔下才咬了兩口的油條,用紙巾隨意抹兩下嘴巴,抓起手機去了外面的陽臺。
這個季節說冷不冷,但清晨的氣溫低,霜露也重,剛推開門身體就被一陣寒意包裹,季挽不禁抱住胳膊輕輕吸了口氣。
“怎么了?”
電話一接通,路寂好聽的嗓音便透過電流低低傳來,遞進季挽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沒,乍一出房間,有點冷!
季挽關上門,走到護欄前把手臂搭上去,眺望遠方的風景。
“降溫了,多穿點!
季挽嗯一聲:“哥你也是!
聽他說話時帶著一點鼻音,路寂低聲又問:“早上起來頭疼嗎?感覺怎么樣?”
聽著他語氣里不加掩飾的關切,季挽垂下眼皮,心里頭涌出一股暖洋洋的熱意,不得不說,這種被人時刻關心掛念的感覺真的很好。
季挽下巴抵在手臂上,聲音有點軟:“不疼了,謝謝哥哥的蜂蜜牛奶!
電話對面的路寂沉默一會:“你有哥哥的蜂蜜牛奶,可你的哥哥卻什么都沒有。”
季挽啊一聲:“哥哥這么會喝酒,也需要蜂蜜牛奶嗎?”
那邊的路寂:“哥哥也是人!
季挽把臉埋在臂彎里,悶悶笑出聲來。
路寂似乎知道他在偷笑,語氣也輕快一些:“吃早餐了嗎,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粵式茶餐廳,聽說挺正宗的,帶你嘗嘗!
剛吃過林雨眠豆漿油條敷衍版早餐的季挽:“……還沒吃,我去找你嗎?”
“不用,我現在去接你,等我十分鐘!
“哦!
季挽掛掉手機,看一眼東方躍出樓頂的紅色朝陽,心情愉悅地回了寢室。
林雨眠正在剝桔子,聽到動靜抬頭看過來:“這么開心,誰給你打的電話啊!
季挽放下手機:“我看起來很開心嗎?”
林雨眠把橘子拿起來捏了捏:“小臉都能擠出蜜了。”
好吧,既然這么明顯,季挽也就不繃著了,眼角彎成月牙:“是路學長!
就知道是路寂,林雨眠嘴里叼一片橘子,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昨晚上才剛見過,今天一大早就這么急著給你打電話,我看路神干脆用繩子把你拴身上得了,就這么一刻都分不開啊!
不是聽不出他的陰陽怪氣,季挽不想分辨,走到衣柜前挑衣服:“我們關系就是這么好,你就羨慕嫉妒恨吧!
林雨眠看著他的背影:“要出門啊!
“嗯!奔就焯咨弦患,純白色的絨毛特別襯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柔軟,也很清純。
“學長一會來接我。”
林雨眠撕橘子皮的手一頓,表情豐富:“哦~去約會啊~”
“約你個頭。”季挽沒時間跟他開玩笑,隨手拎起書包:“我一會不回來了,直接去教室,你們別等我了!
“知道了,你好好跟路神約會,我們不打擾你,要不要給你請個假啊!
季挽走到鞋架前換鞋,聞言回頭無奈暼著他,林雨眠趴在椅背上沖他揮手,笑得賤兮兮的:“約會愉快哦。”
所以,到底,為什么要一直說他是去跟路寂約會啊。
宿舍門被從外面推開,趙飛趿拉著拖鞋,手里還拎著一瓶熱水,看到季挽裝備整齊的要出門,順嘴一問:“干嘛去這是?”
季挽也順嘴一答:“約會去!
季挽:“……”
不是,約個屁會,都怪林雨眠這破嘴!
……………………
路寂很快就給季挽發消息說他已經到樓下了,季挽看到后就不再跟宿舍里那兩人鬼扯,背著書包快速跑下樓。
現在時間還早,一路下來也沒撞到幾個學生,到大廳時一眼就看到外面那個熟悉的身影。
路寂今天坐在榕樹下的長凳上等他,肩很寬,背很挺,就連背影都透出獨特的矜貴氣質。
季挽沒有立刻跑過去,而是對著路寂的背影突然起了玩心,特意從旁邊不起眼的小側門出去,繞到路寂背后,貓著腰放輕腳步慢慢向他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路寂看手機太入神,季挽已經靠得很近了也還是不見他有什么反應,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他不厚道了。
季挽抿唇偷笑,抬起手想要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讓他意外的是,他都還沒碰到路寂一根手指頭,就被前方突然伸出的手反手鎖住了手腕,將他一把往前拽過去。
這個過程快得猶如閃電,季挽懷疑甚至都不到三秒鐘,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身體就這么往前一撲,腰被一抱,整個人就結結實實摔在了路寂腿上。
抬頭就是一張放大的英俊面容,路寂微俯下身看著他,他的眸色很深,又黑又濃,眼底有一抹柔光,唇角笑意疏懶。
季挽都懵了,睜大眼睛:“你知道我在后面!”
路寂點點頭:“嗯,聞到你了!
季挽沒聽明白,什么叫聞到他了,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嗎,總不至于是他昨天的酒氣還沒散干凈。
“我身上有味道嗎?”
季挽說著,拎著毛衣領口聞了聞。
路寂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這件毛衣,純白色的,上面有一層細密的絨毛,怪不得抱起來這么軟。
季挽生的白,即使穿這樣白如新雪的純色,他也完全能壓得住,襯得他五官又乖又幼,漂亮到近乎清純。
路寂的喉嚨有一點緊:“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是嗎。”季挽聞言放下扯著領口的手:“我媽去年給我買的,我嫌太亮了,都沒怎么穿過。”
毛衣是高領的,半遮住他尖尖的下頜,路寂盯著他這個樣子多看了一會,喉結微動:“很合適你,你穿白色很好看!
“真的啊!
路寂再次點頭,漆黑的眼底一片真誠。
季挽便挑起眉稍,嗓音帶了點笑:“沖哥這句話,我以后就得多穿幾次!
這時旁邊路過幾個抱著書的女生,盯著他們兩個曖昧的姿勢看了又看,都捂著嘴巴興奮地竊竊私語。
季挽這才意識到他現在還坐在路寂腿上,路寂的一只手還握著他的腰,臉上頓時一熱,趕緊扶著他的肩膀站起來。
雙腳平穩落地,再把揉上去的毛衣輕輕拉好。
剛才那幾個女生還沒走遠,時不時回頭往他們這邊看,臉上一直露出那種很亢奮,但又莫名讓人覺得有點怪異的笑容。
季挽不是很理解:“她們干嘛笑成那樣!
路寂從長椅上起身,襯得站在他身邊的季挽一下就矮了一截。
季挽微微撇了下嘴。
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的路寂眼眸稍彎,語調低柔:“頭還疼嗎?”
“不疼了。”季挽晃晃腦袋,手指在太陽穴附近摁了摁,確定不怎么疼了,也問他:“蜂蜜牛奶還真挺管用的,哥你呢,頭疼嗎?”
路寂:“你的哥哥這么會喝酒。”
聽出他是在模仿自己剛才電話里的語氣,季挽笑了一聲:“干嘛學我。”
路寂揉一把他細軟的頭發,順手拿過他的書包:“走吧!
路寂說的這家茶餐廳季挽是知道的,剛營業沒幾天,還在開業促銷期,但因為是清晨,店里客人并不算多。
他們挑了個靠近玻璃窗的雙人卡座,季挽窩進寬敞柔軟的布藝沙發里,瞇起眼睛,人懶洋洋的:“這里環境不錯哎,適合我。”
陽光穿透玻璃,落在季挽柔軟垂順的黑發上,有些清冷的漂亮臉蛋在淺金色的光線下多出幾分暖意。
路寂收回目光,把菜單推到他那邊:“看看想吃什么!
這菜單上的食物品類很豐盛,典型的粵式菜品,配圖看起來都很精致可口,不過鑒于季挽來之前已經在宿舍吃了東西,這會肚子其實并不是太餓,隨便勾了兩個招牌字樣的點心,又把菜單推回給路寂。
“我好了,哥你點吧!
路寂瞥一眼他勾的那兩樣,又拿起筆加了幾個,然后抬手叫來服務員。
等菜全都上齊時,季挽才知道路寂剛才都點了什么,水晶蝦餃,流沙包,榴蓮蛋撻,菠蘿飯,蒸排骨,還有艇仔粥。
看著這滿滿當當一桌,季挽有些驚訝:“哥,咱們吃得了這么多嗎?”
“挑喜歡的吃,每樣嘗兩口就行。”路寂倒杯大麥茶遞給他,口氣平常的就好像是讓他嗑瓜子,十塊錢一斤的便宜貨,隨便嗑。
季挽眨了兩下眼,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對路寂是個富二代這件事有如此深刻的認知,完全不亞于之前看他開百萬豪車的沖擊。
拿起玻璃杯喝一口水,大麥茶特有的醇厚微澀的口感給他短暫壓了壓驚:“哥你跟人吃飯一直這么大方嗎!
路寂正在用開水給他燙碗具,瀝干水后遞到他那邊:“怎么了?”
早就習慣他各種無微不至關照的季挽并沒怎么在意這個小細節,支起胳膊拖著半邊臉:“沒怎么,就是想到之前在網上看過一個言論,說是帶人吃飯大方的男生,一般都特別好追人,很多女孩子都很吃這一招的!
路寂收回手,掀起眼皮緩緩看向他:“追你呢!
“什么?”季挽拖著臉頰的手頓頓,一下沒反應過來。
路寂漆黑的眸色出現一層薄薄的亮光,不過轉瞬又暗下,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放到唇邊喝了一口。
“我是說,如果有人用這樣的方法追你,你會吃這一招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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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季挽才知道他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手指在臉頰上輕輕點著,沉吟片刻:“應該會吧,我是那種比起玩更喜歡睡, 比起睡,又更喜歡吃一點的性格,如果我是女孩子,有人用這一招釣我的話, 我搞不好真的會被釣走!
“我去……”季挽后知后覺, 放下手直起身來,微微睜大眼睛:“我這種想法是不是太沒出息了,幾頓飯就可以把我擺平,還好我不是女生, 不然也太吃虧了!
路寂并沒有被他的話逗樂, 長睫低垂, 遮住眼睛里意味不明的情緒:“嗯, 還好你不是女生!
他們的菜品基本都上齊了, 兩人開始用餐, 季挽先夾一顆蝦餃,皮子晶瑩剔透的,里頭粉紅色的蝦仁都看得一清二楚,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季挽蘸了醬汁吃下一顆, 舔了舔嘴唇回味。
等他把嘴里的東西完全咽下去,路寂才問他:“怎么樣?”
“十分。”季挽豎起大拇指。
路寂這才笑了,垂下眼,低頭吃自己的。
“學長?”
吃到一半, 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 語氣里雜著不難聽出的驚喜。
季挽剛放進嘴里一塊蒸排骨, 側頭看去,剛才說話的男生就站在他們桌前,眼睛直直盯在路寂身上,都要放出光來。
他莫名覺得這個男生有點眼熟,臉好像在哪見過,具體是哪又想不起來,就無意多看了兩眼。
注意到他的視線,男生也朝他瞥了一眼,表情頓了下,眼睛里看著路寂的那種火熱不再,并且明顯閃過類似戒備和厭惡的冰冷情緒。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季挽還是看到了。
他嘴里咬著排骨,頓時有點茫然,什么情況,自己以前得罪過這個男生嗎。
可是,他哪位?
男生像是很不情愿看到他,又轉頭對著路寂,換上剛才那副開心的表情:“學長,沒想到在這遇到你,好巧啊。”
看出來了,這人八成是路寂的什么小迷弟,還是有點狂熱的那種,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才會對跟路寂一起吃飯的他表現出如此抵觸的情緒。
這樣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只能說路寂這個男人真是罪孽深重。
此時此刻,眼前這個罪孽深重的男人正端起杯子喝水,動作慢條斯理,透出他慣有的矜持優雅。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全然把旁邊的男生當成一團空氣。
隨著沉默時間的增長,空氣中的尷尬濃度也逐漸加深,眼瞅著旁邊這男生臉上的笑容有隨時要崩不住的趨勢,季挽有些看不下去,便努力朝對面的路寂使眼色。
“要吃蛋撻嗎。”路寂注意到他一直在對自己眨眼睛,便把他剛剛拿起的蛋撻喂到他嘴邊:“最后一個了,你吃吧!
季挽:“……”
他只好無奈張嘴咬下一口,嚼吧嚼吧咽了,雖然但是,蛋撻真的很好吃。
路寂眼里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拇指在他柔軟的嘴角輕輕蹭了下,把上面沾到的碎屑捻掉。
“好吃嗎。”
“……好吃!
但這根本不是關鍵,季挽覺得經過剛才的事,旁邊這男生落在他身上的那兩道視線就更是灼熱到快要把他燒出洞來。
路寂氣場強,處變不驚,季挽可沒有他這個定力,一直被人這么盯著怎么還吃得下去,囫圇吞棗把嘴里的東西咽干凈,側過身:“這位同學,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男生估計也看出自己在路寂那討不到什么好,為了不讓氣氛繼續尷尬僵持,以至于他最終只能落寞離場,現下也只有順著季挽給他的臺階往下走。
即使他很不喜歡季挽。
“我聽朋友說這家店味道很正宗,特意過來試試,沒想到能在這偶遇你們,挺巧的!
季挽哦一聲,越看他越覺得眼熟,最后還是沒忍住問道:“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男生看著他的眼神里閃過一抹慌色,但很快就被掩蓋下去,微抬起下巴:“我叫周思齊,之前我們一起打過籃球的。”
聽到打籃球這三個字,季挽腦海里一下提取出記憶中的關鍵信息。
他想起來了,上次他陪林雨眠一起去籃球場玩,在那偶遇路寂跟沈景他們,當時打籃球的那幾個人里就有這個男生,季挽還跟他一起打了會。
怪不得看他這么眼熟,這么說來他們還真的有過交集,只是印象中那天他們兩個也沒有過交談,甚至連名字也是剛剛才知道,那這個周思齊對他的抵觸情緒到底是從哪來的。
“你好。”季挽還是禮貌跟他正式打了招呼。
周思齊臉色不甚好看,看出來并不想回應,可這時旁邊的路寂不知是有意無意朝他這邊淡淡掃了一眼,他愣了愣,抿起唇,語氣別扭的也跟季挽回了句好。
季挽并不在意他對自己是什么態度,不如說他向來也就無所謂外界對他的眼光和聲音。
只是覺得這周思齊挺有意思的,莫名對別人抱有那么大敵意,看得出來日常生活中心態問題應該也挺嚴重。
“那學長你們先吃吧,我要去上課了,我們下次有空再見。”
看路寂還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周思齊也不是那么沒有眼力見,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說完就不情不愿的離開了,只是臨走時還是很不悅地沖季挽那邊又看了一眼。
季挽哭笑不得。
望著周思齊走出門店的背影,季挽收回視線,看向對面依然神色平淡的路寂,就好像剛才全然無事發生一般。
季挽心下好奇,他印象中的路寂雖然高冷矜然,但對人對事一直都很紳士,很少見他像剛才那樣冷漠,甚至都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得不說,冷臉的路寂看起來特別酷,氣場也很有壓迫感,這周思齊臉皮也是夠厚的,這要是換成其他心理素質不好,或是膽子小的人,被路寂這么冷冷看上兩眼,估計當場就會被嚇哭。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路寂這樣的一面。
察覺到他一直在盯著自己看,東西也不顧得吃了,路寂抬起頭,神色有些無奈:“怎么了?”
季挽咬著手里的勺子,嘴唇也因此微微嘟起,色澤紅潤,看起來很柔軟:“第一次見哥冷臉的樣子,好酷啊,我一直以為你很有耐心,很好說話的。”
路寂目光落在他臉上,看了一會,語氣淡淡道:“我不是脾氣很好的人,也不是對什么人都會抱有耐心,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季挽愣了愣,脫口而出道:“可是哥對我很好。”
不僅從來都沒有對他冷過臉,反而還對他無微不至的體貼和關照,想到這里,季挽心里不免涌起一陣淡淡的異樣情緒,抬頭望向路寂,問出一個他很久以前就一直想問的問題:“哥,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
兩人就這么默默對視半晌,路寂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突然抬手在他嫩白的臉頰擰了一把。
季挽沒想到他突然來這么一下,捂住臉,睜圓眼睛:“干嘛啊!
路寂微微垂下視線,淡聲道:“不是我對你好,是你本來就很好,也值得別人對你這么好。”
季挽聽得眨了幾下眼睛,放下手,聳肩笑著說:“路大男神,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說話,這句話都可以錄入高情商發言語錄了,我得記在小本本上,下次夸人就這么夸!
路寂掃過他臉上淺粉色的紅痕,眸色沉了沉,淡淡撇開視線。
又過了一會,路寂才又緩緩輕聲開口:“我不是有意對那個周思齊那種態度,他最近一直纏著我,我怕回應他會給他造成別的錯覺,所以才干脆無視他。”
沒想到話題還能又扯回到周思齊身上,季挽喝一口湯,含糊不清道:“我就知道,他果然是你的狂熱粉絲,這種人不給他眼神是正確的,哥你做的沒錯!
路寂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的眼神卻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緒,須臾后,微風過境般輕輕嘆了口氣。
這頓飯快到尾聲時,季挽的手機嗡嗡震起來,他側頭瞥一眼,看到是宿舍小群里林雨眠在問他什么時候去教室,約會約的怎么樣了,不行就幫他請假,還發了個猥.瑣的淫.笑表情包。
季挽本不想搭理他,可抬眼看他對面的路寂優雅喝湯的模樣,心念一轉,拿起手機解鎖,打開攝像頭對著滿桌子還剩一大半的美食拍了一張發到群里。
季挽:陪學長早茶ing
季挽:還有好多沒碰的,一會給你們打包,快說,謝謝爸爸[墨鏡嘚瑟]
很快,小群里就不出他所料炸了起來。
趙大飛:這是什么滿漢全席,你們吃的是早餐還是國宴啊
趙大飛:這家店看起來不錯,下次可以帶然然去拔草[流口水]
林雨眠:???
林雨眠:你們約會約到茶餐廳去了?
林雨眠:終究是我的豆漿油條不配
林雨眠:路神牛掰啊,富二代男朋友就是墜吊的[花癡]
季挽:什么男朋友[皺眉]
季挽:是學長
林雨眠:啊對對對
林雨眠:是學長,是下雨給你送傘,醉酒給你買藥,下課給你拿包,早餐請你吃滿漢全席的親親學長
林雨眠:什么時候我也能有這樣的神仙學長眷顧呢[嘆氣]
季挽盯著他連珠炮似的發言一臉迷惑,這林雨眠在發什么顛,從早上開始就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雖說以前他也偶爾會跟趙飛一起調侃他跟路寂,但從來沒像今天這么夸張過,連男朋友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看他一直低頭對著手機打字,眉心時不時舒展又皺緊,表情變化很是靈動,路寂低聲問:“怎么了?”
“跟人對線呢!
最后懟了林雨眠一句,讓他洗干凈脖子在教室等著,季挽爽快下線,關屏把手機扔到旁邊,懶聲說:“室友一直在犯渾,欠教訓!
說到這里似乎覺得有趣,季挽又笑了一聲:“你說他們有意思沒意思,一直開咱們倆玩笑,出來吃個飯也被他們說成約會,剛才還在問我約好沒,什么時候去上課。”
路寂放在水杯上的手不著痕跡地收緊,視線微微下垂,落在他臉上。
季挽唇角輕輕勾著,臉上的笑容透著股懶懶的漫不經心。
“那,要約嗎?”
季挽正無聊撥著手機上的小吊墜,猝不及防聽他說這么一句,抬頭看向他:“啊?”
路寂微垂著長睫,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深,一雙眼珠漆黑明亮:“不是要約會嗎,明天有一個大制作的科幻電影上映,一起去看嗎?”
愣神了好幾秒,季挽才不可思議般開口:“你怎么跟我那兩個室友一樣啊……”
路寂聳了下肩,還附贈一個純良的笑容:“去看嗎?”
季挽:“……”
對著這樣的一張臉,誰能說得出什么拒絕的話,反正他是做不到,他甚至覺得路寂可能就是吃準了他這一點。
“哥你變了,竟然學會出賣美色了”
路寂竟然還順著桿往上爬:“美色對你有用嗎!
“您說呢。”季挽雙手捧臉,發出咬牙切齒的聲音:“某人長什么樣,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某人心里當然是有數的,并且還門兒清,所以他很快就拿出手機,當面刷起電影票來:“現在票還算充裕,買前排還是后排,還是直接買情侶包廂?”
季挽喝水差點被嗆到,無奈道:“你夠了啊!
逗個沒完了。
路寂最后選了偏后排的兩個座位,他了解季挽的性格,知道他不喜歡引人注目,坐在不起眼的后排人會更自在一點,提交訂單付款,又確認一遍,這才放心把手機放下。
“季挽。”路寂輕聲叫他,眼神很亮,漾出絲絲縷縷的愉悅和滿足:“我很期待明天。”
季挽愣了下,心里某個角落像是被他這個笑容戳中了,有點酸,咬住嘴唇點頭:“嗯,我也是。”
*
用完餐,季挽掃了桌上的二維碼想付款,卻發現他們這桌的賬單已經被人結掉了。
下意識抬頭朝對面看:“哥,你又偷偷先結賬!
路寂拿起他的書包,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季挽只好跟著起身,走到門口時,還有服務員特意過來拉門送他們,臉上洋溢著很熱情的笑容,看也知道是把他們當成大客戶了。
季挽被他笑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偏頭問旁邊的人:“這頓餐挺貴的吧。”
“還好!甭芳呕。
季挽才不信他,等走出店外了,才又說:“每次吃飯都是哥你付錢,哪有這樣的,下次你不許再偷偷結賬了!
他的語氣微微有點悶,聽得出的確對這件事感到些許不快。
路寂垂眸看著他的側臉,低聲說:“真的不貴,沒關系的!
頓了一會,看季挽還是別著頭不愿意看他,有點鬧情緒的意思,略微思忖片刻,提議說:“不然你請我喝杯奶茶吧,我剛好想喝奶茶了!
聞言季挽果然轉過頭來,仰起臉看著他,樣子有幾分驚訝:“哥你竟然喝奶茶的?”
路寂眼里噙著笑意:“我怎么不能喝奶茶!
“不是……”季挽嘿一聲,抬手撓了撓頭發:“感覺跟你形象不太搭,不過無所謂,你真要喝嗎?那我現在就去買。”
路寂點點頭:“嗯!
說買就買,剛好旁邊就有一家奶茶店,季挽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問:“對了,哥你喜歡喝什么,有偏好的口味嗎?”
“跟你買一樣的就行,我不挑。”
季挽想了想:“我最近喜歡喝這家店的芝士桂花烏龍,三分糖。”
“好,那我也喝這個!
季挽看他一眼,心說男神未免也太好打發了,有錢還隨和,將來誰成為他的女朋友可真是撿了天大的好福氣。
暖陽東升,卻不能完全驅散深秋清晨的寒意。
季挽買好奶茶往回走,抬眼便看到不遠處路寂站在陽光下的身影,身形高瘦,挺拔而修長,單單只是一個線條流暢的側臉,也美好得叫人怦然心動。
此刻有兩個女生正圍在他身邊,似乎是在搭訕,聊的挺開心的。
季挽不禁慢慢停下腳步。
路寂看起來卻沒什么表情,眼瞼低垂著,五官英俊而蒼白,神色一如既往的疏離淡漠。
過了一會,似乎是察覺到什么,側眸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季挽,便打斷女生們的對話,快步向他那邊走去。
“買好了?”
季挽點點頭,看著他明顯比剛才多出幾分光彩的神色,心里有一瞬間的恍惚,把手里提著的奶茶遞給他一杯:“小心燙!
路寂接過來,拿出吸管插破紙蓋,卻沒有自己喝,而是又遞回他唇邊。
季挽愣愣,本來想說這是給他的,可余光瞥到后面的兩個女生看著他們竊竊私語時,心下微動,便張嘴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見狀兩個女生討論的聲音似乎更大了,表情也很精彩,沒過多久,便戀戀不舍地轉身走開。
季挽嚼著嘴里的珍珠,軟黏Q彈的,就像他現在混沌不清的思緒。
等女生們徹底走遠了,季挽才把奶茶接過來自己拿著,將另一杯沒打開的遞給他。
路寂便也把紙杯插破,淺淺吸了一口。
“怎么樣。”
路寂把奶茶咽下,淡聲回:“挺甜的!
這樣子哪里像經常喝奶茶的人了,季挽懷疑這甚至有可能是他人生中喝的第一杯奶茶。
想到這里,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哥你這樣不行啊。”
路寂低頭看著他:“怎么了?”
季挽攪了攪吸管,心不在焉地吸一口奶茶:“看你對周圍的女孩子總是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哦!
路寂捏著紙杯的手微微一緊,垂眸看著他嘬奶茶時鼓起來的雪白臉腮,沉默片刻:“季挽!
“嗯?”季挽輕抬起眼皮。
“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季挽愣住,塑料吸管“啪”地從他唇間滑落,濺出兩滴奶灰色的水滴。
路寂沒再繼續看他,大手捏著那杯溫熱的奶茶,語氣平淡:“走吧,送你去上課。”
留季挽站在原地怔怔望著他頎長挺拔的背影,對啊,路寂有喜歡的人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卻總是會有意無意忽略掉這個事實。
或許是路寂他自己也并沒有將這件事時常掛在口上,而且他平日里給人的感覺又是那種冷漠禁欲,跟男歡女愛這種事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
但剛才他卻刻意跟自己強調了這件事,看來這個喜歡的人在他心目中地位還是挺重要的。
季挽吸了口奶茶,悶悶的想。
到教學樓下時,又很巧合地跟林雨眠他們迎面撞上,這小子一看到他跟路寂在一起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偷偷對季挽擠眉弄眼:“學長,還親自送我們季季來上課啊!
路寂點頭算是回應他們,拿下肩上的書包遞給季挽,低垂著眼看他:“我下午有事不在學校,晚上自己吃飯?”
季挽接過書包,這種對話在最近的他跟路寂之間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平常,但現在當著其他人的面,也不知為什么,就莫名讓他有那么一丁點的別扭和不自在,小聲回:“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也會好好吃飯的!
路寂“嗯”一聲,大手摁在他頭發上輕輕揉了揉:“明天下午我再來接你!
“好!
路寂走后,季挽對著他的背影又看了會,旁邊的林雨眠:“嘖嘖!
趙飛也跟著:“嘖嘖。”
季挽回頭,抬了抬下頜瞪他們:”干嘛啊。”
林雨眠笑嘻嘻:“每天接送上下課哦!
季挽:“……”
林雨眠還繼續:“大飛,你對你家然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趙飛誠實搖頭:“一個禮拜接個兩次還是沒問題的,每天都接送的話就有點……”
“看看,看看!绷钟昝哒Z氣感慨:“連真愛都做不到這種程度,還得是兄弟啊!
他陰陽怪氣也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了,季挽一整個無語:“也不是每天都接送,我們約好了明天看電影。”
林雨眠:“哇哦,約會2.0啊。”
趙飛:“哇哦!
季挽徹底無語,努力克制著想拿手里的奶茶呲他們一臉的沖動。
到了教室還沒開始上課,但大部分學生也都已經來齊了,寬敞的階梯教室亂哄哄的,吃早餐,說小話,做什么的都有。
趙飛一坐下來就掏出手機開始進游戲,季挽窩在靠近窗戶最里邊的座位,單手托腮,盯著窗外一排光禿禿的喬木發呆,睫毛在眼瞼投下淺淺陰影,雪白的下頜陷在柔軟的毛衣領口里,眉眼間隱有郁色。
林雨眠看他好像沒什么精神,拿筆頭戳戳他的胳膊:“干嘛呢,在想你的親親學長嗎!
季挽側眸睨他一眼:“親你個頭。”
“那你發什么呆啊!
季挽沉默一會,聲音略有些模糊:“雨眠你知道嗎,像學長這么完美的男神,心里竟然也藏了一個喜歡的人。”
林雨眠看了他兩秒,緩緩睜大眼睛,不會吧,他們的笨蛋小美人竟然這么快就開竅了嗎,他難道看出來了?!
不等他激動的出聲詢問,季挽又垂下眼瞼,臉上劃過不知是落寞還是感慨的神色:“能被學長這種人喜歡的女生,得是什么仙女啊。”
林雨眠:”……”
果然還是他多想了!
他就知道,這傻小子怎么可能這么快就開竅,他木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林雨眠既無奈又好笑:“干嘛,你吃醋啊!
季挽聞言輕抬眼睫,表情一度十分無語:“你有毛病啊,我吃這個醋干嘛!
林雨眠聳聳肩:“不然你干嘛這么傷懷,這年頭誰心里還沒藏個喜歡的人了,多正常的事,不說學長,你就沒有嗎?”
季挽看著他,瞳仁黑得純粹,眼神純然:“沒有!
頓了一會,又托著腮轉頭看向窗外,聲音微弱,透出幾分迷惘:“喜歡到底是什么感覺……”
林雨眠盯著他毛茸茸的后腦勺,在心里默默替路寂掬一把辛酸淚,高高在上的校園男神,喜歡上誰不好,偏偏是這個感情線還沒開化的小屁孩。
這以后的路估計還有的走咯。
轉眼一天的課程結束,趙飛晚上出去約會,宿舍里只有季挽跟林雨眠兩個人,無聊開了幾把游戲,遇到的都是坑貨隊友,季挽氣得也沒心情再打,拿起手機打算叫個外賣。
剛打開黃色外賣軟件,頂部就彈出新微信消息。
太后娘娘:寶貝~~
是他的親親老媽付女士,付女士這把年紀少女心仍然不減,發消息永遠都是以嬌羞的波浪號收尾。
季挽:媽咪~
太后娘娘:晚飯吃了嗎,外賣少吃哦,不要偷懶,去食堂吃點營養健康的~
邊回消息邊在外賣軟件里瀏覽的季挽:好哦,馬上就去食堂
太后娘娘:[圖片]
太后娘娘:媽咪剛做的牛乳花生酥還有腌好的醬菜,給你打包了一份~
季挽:快遞過來嗎?
太后娘娘:快遞不方便,茜茜這兩天回家了,好像明天回校,讓她給你帶過去~
季挽:太麻煩人家了吧
太后娘娘:知道麻煩人,怎么自己也不知道回來,算算你多久沒回家了,沒良心的~
季挽:國慶不是剛回過[流汗]
太后娘娘:國慶都過去多久了,你就是不想我跟你爸,你不愛我們了~!
季挽:沒有沒有,愛你們的[擁抱]
太后娘娘:放心,我給茜茜也包了一份,明天她回校你主動找人家拿,別讓人家女孩子再去找你~
季挽:收到
太后娘娘:哎,都說女大十八變,茜茜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嘴又甜,又懂禮貌,我跟你爸都對她喜歡得不得了~
又來了又來了,眼瞅著這對話又要往老生常談的方向發展,季挽敷衍地“嗯嗯”了兩句,忙說他要去食堂吃飯了。
付女士多精明,知道他不喜歡聊這個,發了個[發怒]的表情。
太后娘娘:算了,反正這方面你從來也不聽媽咪的話,明天好好跟茜茜聊聊,別又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
太后娘娘:要讓我知道你又對人家女孩子沒個笑臉,下次回來看我不抽你的皮!
連波浪號都沒了。
季挽:我哪有拽得跟二五八萬一樣[驚恐流鼻涕]
季挽:放心,我明天一定笑,露出八顆大牙那種笑,可以吧[嘿嘿]
太后娘娘:調皮~
太后娘娘:去吃飯吧~
季挽無奈退出聊天,林雨眠捧著剛倒好熱水的泡面走過來:“跟誰聊天呢,路神學長?”
“不是,付女士。”季挽拿起桌上的水擰開喝了一口,頓了頓,說道:“她做了牛乳酥還有醬腌菜,明天拿過來一起吃!
“阿姨做得醬腌菜!好久沒吃了!”林雨眠兩眼冒光,他吃過好幾次季挽媽媽做的醬腌菜,光是想到那個味嘴里就要流口水:“阿姨親自過來送嗎?”
季挽搖搖頭,低頭繼續瀏覽外賣商家:“她讓俞茜幫我帶過來的,明天我去她那拿!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林雨眠不由一愣,看著季挽面無表情的側臉:“我記得這個俞茜,她是你家鄰居,說起來她跟你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從高中開始,喜歡你很多年了吧!
季挽細白的手指劃拉著手機屏幕,暖色的燈光照得他的頭發泛著一點淺黃,看起來軟絲絲的,過長的發梢輕掃著卷翹的睫毛,聲音也懶腔懶調:“可能吧,不知道。”
林雨眠嘖一聲:“要不是知道你就是這么個性子,你剛才這回答可真像個無情的渣男。”
季挽聞言偏頭看他,眼睛被柔軟的發梢刺得微微瞇起,眼神也因此透著些許無辜與迷離。
林雨眠把手里的泡面叉“啪”一下摔在桌上,忍耐著想撲上去蹂.躪這小孩的沖動:“季季你別逼我狼化啊,我性取向很正常的,你這樣對我沒用,沒用!”
季挽像看智障一樣看著他:“你泡面好了沒,先給我來一口,餓死我了!
…………………………………………
天氣越來越冷,第二天又是陰天,天空陰沉灰暗,厚重的云層遮擋住青色的天光,寒風冷冽,吹得枝丫上的枯葉打著卷的飄落。
這樣的天氣無比適合窩在宿舍里睡懶覺,趙飛上完廁所又飛快爬上床鉆進溫暖的被窩,哆嗦著嘴唇子說:“這天看起來又要下雨,剛好我也不用陪然然,兄弟們,組隊開黑啊!
“等我會,手機沒電了,插個充電線先。”
林雨眠也沒出被窩,伸手在枕頭旁摸數據線。
“天這么冷,今天不想去食堂了,一會叫個必勝客吧,好久沒吃披薩了!
“你丫的剛睜開眼就想著午飯了,現在才九點!”
“早午飯一起吃啊,餓了嘛!
“滾,我剛睡醒,牙都沒刷,沒胃口。”
“………”
“喂,哪位……”
在他們兩個嘰嘰喳喳的背景音下,宿舍又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季挽也不知是被他們倆說話還是手機的震動吵醒的,帶著睡意的聲線帶著點鼻音,聽著懶懶的。
他們倆同時安靜下來,屏息聽季挽接電話。
“哦,是你啊!
“你已經到學校了?”
“嗯……剛醒!
“好,那你等我會,我這就起床!
季挽說完掛掉電話,又在暖烘烘的被窩里蛄蛹好一會,才終于艱難坐起來,身上裹著被子,頭發翹起來幾撮,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林雨眠露出腦袋問他:“俞茜啊。”
季挽眨眨眼,動作遲緩地點了點頭,雙眼皮也困倦地耷拉著。
“你現在就去找她?還這么早呢!
“早去早回吧。”
季挽又打一個哈欠,眼尾洇著濕潤,表情掙扎著從被窩里爬出來。
天是真的冷了,即使穿著牛奶絨睡衣,乍一離開被子也還是涼得起雞皮疙瘩。
下床到浴室洗漱,出來時拿著干毛巾輕柔地擦臉,被熱水撲過的臉頰粉白瑩潤,劉海被打濕了一點,柔順地垂落在額前,顯得很乖。
林雨眠兩手扒著床欄朝下面看:“那我們在宿舍等你,中午咱們就必勝客配付女士的醬腌菜,媽呀,一想我都要流口水了!
季挽懶懶比個ok的手勢,走到衣柜前換衣服。
……………………
他走后,林雨眠跟趙飛就醉心到槍林彈雨的世界,戰況一如既往的激烈,一晃眼就過去了大半天,竟也沒人想起出去很久的季挽怎么遲遲沒有要回來的跡象。
直到外面傳來敲門聲,還堅持不懈的一敲就是一分多鐘,林雨眠被迫下線,不爽地罵了兩句,不情不愿下床去開門。
“誰啊!”
門一打開,卻只看到與他視線平齊的一片寬闊胸膛,還穿著看起來就很昂貴有品的帥氣風衣,林雨眠內心驚訝,個子這么高,還穿得這么有型,該不會是——
緩緩抬頭,看到這人的臉時,大腦里立刻迸出果然不出所料的念頭:“路神學長!”
路寂微垂下視線看他,清冷俊逸的眉眼間隱隱露出一絲焦色:“季挽在嗎?”
“?哦,季季啊,季季他不在!
林雨眠慌得嘴打禿嚕,這才想起來側身給他讓路:“學長你進來說話吧,季季他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路寂抬起的腳步在他話音落下時截然頓住,抬頭往季挽床位的方向看去,的確空空蕩蕩,連床帳也拉得整齊垂順。
“季挽去哪里了?”
頓了幾秒,路寂又沉聲說:“我給他打電話,也發了信息,他一直沒回。”
林雨眠抓著頭發:“啊,沒回嗎?是不是手機沒電了啊,這小子經常干這種事,他今天是去找他青梅竹馬了,出去這么久,按理說也該回來了。”
路寂盯著床帳看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面色有片刻的凝滯,微默須臾,垂下視線看著他:“青梅竹馬,女同學?”
林雨眠“啊”了一聲,被他這個眼神看得心里一慌,大腦也在這一瞬間驀然靈光。
靠,他是打游戲打昏頭了,忘了這位路神對他們季挽可是抱有那種心思的,突然告訴他季挽去見關系親近的女孩子,這可不就是赤.裸裸的暴擊嗎。
雖然他剛才說的是事實沒錯吧,但看著高高在上的校園男神因為他的一句話露出如此低落受傷的神情,他心里那個愧疚啊。
“那個……”為了不讓氣氛繼續窒息下去,林雨眠覺得他還可以好好措辭補救一下:“學長,季挽估計再不久就該回來了,我記得你今天約了他看電影,你不知道,季季他從昨天晚上就特別期待跟你去看電影,一直在我們跟前念叨來著,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不然進來在這里等他?”
“雨眠你可別給學長畫餅了!焙蠓絺鱽砹硪粋人的聲音,趙飛趴床欄上,對著他們笑得一臉曖昧:“我覺得季挽一時半會不會回來那么快的!
路寂又把視線轉移到趙飛那邊,靜靜看著他。
趙飛像是被他這個眼神鼓舞了,干脆裹著被子坐起身,說得更是起勁。
“路神學長你不知道吧,這個俞茜喜歡我們季挽很久了,關鍵季挽對她也不像對我們班的白可兒那么冷淡,青梅竹馬就是好啊,有十幾年的感情基礎呢,而且俞茜也挺漂亮的,我覺得他倆說不好真的有戲,所以你看季挽這不半天都沒回來。”
這個沒眼力見的笨蛋,林雨眠被他一通長篇大論說得嘴角直抽抽,回頭沖他吼一句:“趙大飛你不開口沒人把你當啞巴!”
趙飛被他略有些猙獰的表情嚇一跳,表情無辜:“怎么了嘛,我也沒說錯啊,咱們季挽這個年紀也是該談場戀愛了,好好把握機會不挺好的,跟學長看電影什么時候去都行啊!
林雨眠:“……”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真想拿自己兩天沒洗的臭襪子一股腦全都塞趙飛嘴里。
尷尬地回頭去看路寂:“學長,你別聽趙飛胡說,其實季挽他,跟俞茜的關系也沒有那么親密的……”
可惜的是,他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死,畢竟季挽本人從來沒有明確表示過對俞茜的態度,自己這個外人也沒有立場多說什么。
他說完,有些忐忑地等著路寂的回應。
走廊的風很冷。
光線黯淡,沒有開燈,周圍沉寂得聽不到一絲呼吸以外的聲音。
路寂在他對面站著,面容微微有些蒼白,垂落的黑發遮住他的神情,靜默許久,那雙沉如墨土的眼眸才遲緩地,輕輕眨動了一下,眼底卻沒有光。
他低低“嗯”了一聲,情緒看起來有些低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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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快一天, 到傍晚時還淅淅瀝瀝地落個沒完。
整個陽大都被籠罩在連綿的雨幕中,天氣陰陰沉沉,時間的齒輪也仿佛被這場大雨沖鈍, 走得異常緩慢。
季挽腳步匆匆,白球鞋在青灰色的水泥地上踩踏出簇簇清透的小水花。
到宿舍廊下時,他把手中的黑傘收起來,身上仍然沾染了零碎的雨滴, 濕潤的黑發貼在臉側, 讓他本就有些清冷的氣質更添幾分易碎感,瞬間就吸引了周圍很多人的視線。
無視周遭這些目光,季挽拎著還在滴水的傘朝樓上走。
宿舍沒有掛門,進去時里面像往常一般熱鬧, 游戲和動漫的外放聲很嘈雜, 跟外面風雨大作的昏沉天氣形成鮮明對比。
聽到他進來的動靜, 趙飛先回過頭, 眉飛色舞:“喲, 咱們的小少爺終于回來了, 出去這么久,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了呢!
這家伙難得當回文化人,季挽沒接他的話茬,隨手把傘投進門口的臟衣簍里, 拎著兩個紙袋擱在桌上:“醬腌菜和牛乳酥,沒吃晚飯就過來吃點。”
“哇塞,好久沒吃咱媽做的牛乳酥了,吃過晚飯我也得來幾口!”
趙飛扔下鼠標飛奔過來。
季挽脫掉身上沾了雨水的外套, 拿衣撐掛在一旁, 轉身就對上一雙幽幽冒光的眼睛, 目光犀利得恨不能把他的臉穿出洞來。
季挽抬手在臉上摸了摸:“怎么了,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林雨眠抱起雙臂,冷哼出聲:“沒有臟東西,只有沒心沒肺和見異思遷!
季挽:“……”
不知道這小子又發什么病,季挽沒心情跟他胡扯,拉開凳子坐下來,微微垂著頭,秀致的眉眼間透著明顯的疲憊。
林雨眠伸手在桌上拍了兩下:“這位同志你怎么回事,態度如此散漫,一整天不回宿舍就沒什么好解釋一下的是吧!
拍桌子的聲音有點大,季挽的睫毛跟著顫了兩顫,無奈偏過頭,面頰在傾瀉的燈光下泛著一點蒼白:“你別鬼吼鬼叫的,我現在頭有點暈!
林雨眠一愣,對著這樣一張臉,再讓他叫他估計也叫不出來,憋了一會,悶著嗓子說:“你手機沒電了你知不知道!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季挽睫毛重新闔下,在漂亮的臥蠶投下濃密陰影,伸手從旁邊的書包里摸出手機,撈一根數據線插.上充電。
“知道,昨天睡覺忘記充,上午出門沒兩個小時就自動關機了!
聽聽這語氣,說他沒心沒肺真是半點都不冤枉,林雨眠火氣差點又竄上來:“你就不能借個充電寶充一會啊,現在的年輕人哪個出門敢讓手機沒電的,萬一別人找你有急事怎么辦啊。”
數據線連上,手機很快就亮屏進入開機狀態,季挽隨意把手機放到一邊,語調不緊不慢:“在醫院,不方便找充電寶!
林雨眠再一愣,看著季挽眉眼耷拉無精打采的模樣,心里那層薄怒瞬間轉換成擔憂和焦急,一下站起身:“什么情況,你去醫院了?怎么了?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你別叫,說了頭暈!
季挽腦瓜子嗡嗡的,壓壓手示意他安靜一點。
看得出他現在狀態的確不好,林雨眠也不好再說什么,倒了杯熱水遞給他。
季挽接過杯子,放在嘴邊輕抿了一口,緩了緩精神,才慢吞吞繼續解釋。
“不是我,是俞茜,我今天去找她,誰知道她發燒了一個人在宿舍睡覺,她的室友又都去上課了,當時那情形我總不能放著不管,就陪她去了醫院,又是抽血又是輸液的,就耽誤到現在,我也是剛把她送回宿舍!
聽他說完,林雨眠也短暫陷入無言狀態,默了一會,脫力靠回椅背:“怪不得你失聯一整天呢,害我還氣你好久!
他們倆談話時,趙飛在旁邊一塊接一塊地炫牛乳酥,眼珠子轉來轉去,好似吃瓜的猹。
季挽看他吃得香,也伸手捏一塊,聞言側眸睨過去:“我還沒問你呢,一回來就擱這審我,吃錯藥了?”
“不是。”林雨眠其實也知道自己剛才態度不太好,淺淺一個檢討:“就是今天你不在宿舍時發生了點事,我覺得你做得挺不厚道的,所以剛才才激動了點!
季挽咬一口牛乳酥,香甜濃郁的奶味在味蕾充盈,口感綿密絲滑,甜食果然能令人心情愉悅,緩解疲意,滿足地瞇了下眼睛:“什么事。俊
林雨眠被他們倆的吃相勾起饞蟲,這會氣氛也沒剛才那么緊繃了,便湊過來一起吃:“你不知道,下午路神來咱們宿舍找你了!
聽到“路神”兩個字,季挽捏牛乳酥的手一頓,抖下細雪般的柔軟碎渣。
緊接著又像想起什么,眼睛猛地一亮,立刻丟下那塊牛乳酥,飛快拿起手機解鎖屏幕。
微信聊天列表一堆未讀的消息紅點,擱在平時他的強迫癥絕對不允許這些數字提示和小紅點多存在一秒,但現在比起消滅這些紅點,他更在意的卻是列表中的其中一人。
直接滑到那個熟悉的頭像點開。
五個未接語音,十幾條未讀新消息,季挽看得兩眼一懵,輕輕吸氣。
草草往上翻了翻,都是在問他去哪了,還有沒有空跟他去看電影,還有擔心他的身體之類的。
季挽越看心越涼,草,他是魚腦子嗎,竟然完全把看電影這事給忘了!
旁邊的林雨眠看他這反應完全不感到意外,拍拍手上的碎屑:“全給忘了吧,我就知道!
短暫愣神了幾秒,季挽轉身看向他,向來散漫溫吞的神色間浮現出少有的慌亂:“哥……路寂學長什么時候來的,他當時是不是很生氣啊!
“倒也不是生氣!绷钟昝甙胙鲱^,摸著下頜回憶。
在他眼里路寂給外界的感覺就不是那種情緒外放的形象,他的高冷和孤傲也不是為了故意中二耍酷,而是骨子里透出來的矜貴氣。
不僅如此,他身上還總帶著一種悲憫憂郁的氣質,有讓人不敢褻瀆的距離感,即使被他居高臨下的蔑視也會讓人覺得甘之如飴。
雖然不知道一開始喊他路神的人是誰,但有一說一,這個稱呼就真的,還挺妙的。
而且很奇怪的是,他想象不出路寂這種“神”生氣的樣子,但也不耽誤他覺得路寂生起氣來肯定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甚至只是腦補都會輕易被那種未曾具象化的壓迫力威懾到腿軟,真的很矛盾。
扯遠了,林雨眠及時把自己發散的思維扯線頭一樣拉回來,認真回答:“我覺得當時路神的樣子與其說是生氣,好像失望的成分更多一點。”
“你不知道,他今天穿了一件特時髦拉風的風衣,好家伙,他平時就夠帥了吧,這風衣把他襯得又帥上十倍不止,那大長腿,那荷爾蒙,別說學校里那些小姑娘,我一大男人看了腿都軟!
“還有啊,我當時隨口提了一嘴你去看你的青梅竹馬了,誰知道他那個表情一下變的,嘖嘖,我總覺得要是再多說兩句,他能難過得馬上哭出來!
林雨眠吧啦吧啦說一堆,中間其實還有夾帶私貨的嫌疑,特意加重了俞茜在這件事中的存在感,看能不能以此稍稍點化一下他們單純到令人發指的小直男。
“你想讓我愧疚就直說,別瞎jb詆毀學長,能讓學長哭的人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出生!
直男季挽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他甚至可以完全忽略掉俞茜這個名字。
林雨眠:“……”
fine。
雖然如此,季挽內心此刻卻遠沒有跟林雨眠耍嘴皮子那般輕松,他罕見得有些慌張,從剛才開始就給路寂發了很多消息,跟他解釋,跟他道歉,可每一條都石沉大海,了無回音。
理所當然代入下午路寂找不到他時的那種心情,失落,焦躁,心像是空了一塊,沒有著落,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如坐針氈。
沒過許久,季挽終于還是坐不住,抓起手機匆匆起身。
林雨眠看著他風一樣刮遠的清瘦背影:“大晚上的,你去哪兒啊?”
“學長的宿舍!
*
雨似乎下得又大了一些。
道路兩旁的路燈忽明忽暗,白色的燈光將朦朧的雨幕映照出幾分凄冷。
季挽撐著傘一腳踏進風雨中,寒風裹挾冰涼的雨絲將他身上打濕,冷得瑟瑟發抖。
這才發現剛才出來的太匆忙,竟然忘記把外套穿上,現在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針織衫。
不過現在的他也沒心情管這個,任憑細碎的雨滴盡數飄在臉上,腳步匆匆向路寂的宿舍樓走去。
宿舍門應聲從里面打開時,季挽心里還止不住有些緊張,捏著手機貼在因快走而劇烈跳動的胸口。
走廊里燈很暗,才顯得門內跳躍而出的光線異常明亮,一道高瘦修長的身形逆光而站。
“小季挽?”
沈景怎么也沒想到敲門的會是季挽,表情可以說是相當訝異。
畢竟他們的宿舍離得并不近,現在時間也不算早了,在這樣惡劣的風雨天氣橫跨大半個校園過來,實在跟這小學弟平日懶散溫吞的行事風格不太相符。
“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晚跑過來!
季挽咽著口水,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么喘:“沈景學長,路學長在嗎?”
“路寂?”
沈景搖搖頭:“白天倒是在的,中午出去一趟又回來了,不過拿了樣東西后就又走了。”
“走了……”季挽呆呆重復。
“是啊,早就走了!鄙蚓懊掳突叵胍粫,又說:“我看他當時樣子陰沉的,問他怎么了也沒說……”
話說到這里,沈景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低頭打量著季挽的臉色,試探著問:“你們倆該不會吵架了吧。”
這話是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可笑的程度,就路寂最近對季挽呵護殷切的勁,要不是知道這兩人都是直男,也都沒有跟男生交往的經歷,他幾乎不止一次以為這兩個人就是在談。
尤其是路寂這人,某些時候的言行舉止簡直gay到自己這個多年好友都崆峒的程度。
季挽本就對自己爽約這件事心感愧疚,聽沈景這么說,更是覺得過意不去,捏緊手中的傘柄,急切問道:“那你知道路學長會去哪嗎?”
沈景看著他焦急的小臉,搖搖頭:“我也不太確定,這大少爺的行蹤實在不太好揣摩,可能會去臻園路吧。”
“臻園路32號嗎!
“對,32號。”沈景點點頭,隨即有些驚訝,低頭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季挽沒心思去關心他的反應,半垂下眼睛,抿了抿唇:“我之前在那邊睡過一夜。”
“他連臻園路都帶你去過了?”沈景這會已經不只是驚訝這么簡單了,瞪圓眼睛輕吸一口涼氣。
路寂這人龜毛的要死,潔癖重,私人領域意識又強,臻園路的房子買來后基本就沒帶人去過,就連他這個多年好友也只有幸拜訪過一次。
可現在竟然這么輕易就把只認識了才幾個月的季挽給帶了過去,還讓他在那里過夜。
雖然匪夷所思,但想到這人是季挽,好像又覺得很合理。
沈景內心糾結,路寂這家伙,他對季挽真的沒有存別的什么不單純的心思嗎?
得到想要的信息,季挽沒多做耽擱,道聲謝就匆匆離開。
還沒走出宿舍大樓他就開始在手機上叫車,雖然沈景剛才說得很不確定,但他還是打算去臻園路看看,同時繼續在微信上給路寂發消息。
季挽:哥你不在宿舍,是不是在臻園路的房子啊
季挽:我可以去找你嗎?
季挽:我現在已經在過去的路上咯
直到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季挽才收到今天晚上路寂回的唯一一條信息。
L:回去
盯著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冷酷絕情的兩個字,季挽心里卻沒有絲毫被打擊到的委屈,他甚至感到很欣喜,至少已經基本可以確定路寂此刻就在臻園路。
結單匆匆下車,循著記憶找到路寂住的樓層,仰頭看著不久前才見過的熟悉門牌,季挽呼吸急促,鼻頭也不禁一酸,空落了整晚的心臟也在此時才算有了些許的真切感。
他又給路寂發了條微信。
季挽:我在門口了[憨笑]
意外的是,幾分鐘過去,路寂不僅沒有來開門,甚至連這條消息也沒有回復。
季挽盯著面前遲遲沒有動靜的大門和手機屏幕,心里已經從一開始的不安逐漸變得有點迷茫。
不過是一次爽約而已,他也不是有意的,也已經在微信里道過好幾次歉了,路寂真的需要為此生這么大氣嗎。
高檔小區連走廊都顯得很空曠奢華,四周安靜到落針可聞,腳下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映出他清瘦伶仃的身影。
季挽覺得他好冷,頭也好疼,來的路上淋了許多雨,被打濕的單薄衣衫緊貼著皮肉,冰冷異常。
他本來就是最咸魚無比的懶人,今天白天已經在醫院被折騰了許久,照他的性格,晚上回來就該一頭倒在宿舍睡個昏天暗地,哪怕是世界末日也不可能再讓他把眼皮掀開半毫米。
可他卻為了不讓路寂誤會,為了當面跟他解釋,在這樣風雨交加的惡劣天氣里奔波了一整個晚上。
他真的快撐不住了,昏昏沉沉,思緒纏成亂麻,快將他的腦袋擠到爆炸,如果眼前有張床,他可以隨時倒在上面一秒沉眠。
最后強撐著拿起手機,放到嘴邊虛弱地發了句語音。
季挽:哥,走廊里好冷啊,我好像要感冒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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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發完消息, 季挽的手臂便立刻像卸了勁的藕節無力地垂下去,這是他能做的最后的嘗試了,如果路寂還不愿意出來見他, 他也只能先打道回府,之后再另做打算。
不知是疲累還是不甘心,心里雖然這般想著,雙腳卻遲遲不肯移動半步。
再等等吧, 興許再過兩分鐘路寂就把門打開了呢。
就這么無聲又煎熬的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真的是兩分鐘,也可能只有幾十秒,微弱的聲響傳到季挽耳朵里, 他的耳尖動了動, 慢慢掀開沉重的眼皮。
路寂站在他面前, 高大挺拔的身軀壓下一片陰影, 將季挽完全籠罩, 透著無形而又冰冷的壓迫感。
季挽本身也快有180的身高, 此刻在他面前卻顯得有些小只,身形纖細,蒼白瘦弱。
為了看清他的臉,季挽的脖子仰得都要酸了, 被雨水浸濕的黑發軟趴趴耷拉著,掀起的睫毛上沾著一點淋到的雨絲,眼底深處泛著濕漉漉的光,楚楚可憐, 又異常動人。
似乎是怕路寂會再次轉身進去不理他, 季挽腦子迷迷糊糊的, 便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可想到他還在生氣,旋即又放下幾根手指,只用素白纖細的指尖輕輕捏住袖口的一隅。
“哥……”
嗓子的不適感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倦怠而無力,透著一點沙啞,尾音綿軟,更像是在委屈的撒嬌。
路寂靜靜注視著他,長久都沒有說話,他的表情隱沒在玄關燈光打不到的陰影處,那雙黑沉沉的眼眸里蘊著很深的晦暗情緒。
“進來吧!
許久之后,路寂垂著眼皮,沒什么情緒的丟下一句,轉身時衣袖自然從季挽冰冷濕潤的指尖抽落。
看著面前空蕩蕩的玄關,季挽輕輕抽了下泛紅的鼻尖,嘆口氣跟了進去。
鞋架上還有他上次來時路寂給他準備的拖鞋,嶄新潔凈,季挽蹲下身慢吞吞換上。
進到客廳,還是熟悉的開闊視野,頭頂水晶吊燈的光芒璀璨卻也冰冷,一個人住這樣的大房子,真的不會覺得孤獨嗎。
走在前面的路寂卻沒有在客廳停留,徑直去了外面的露臺。
季挽也像個小尾巴一樣跟上去。
一腳踏出玻璃門外,剛在室內短暫得到溫暖的身體便又重新被冷冽的寒風裹挾,季挽情不自禁抱緊手臂,硬是咬牙忍了下來。
蒙蒙細雨籠罩著這片天地,仿佛將外界的一切干擾都阻隔在外。
露臺沒有開燈,路寂高瘦修長的身形在陰影處勾勒出模糊的輪廓,他倚墻靠著,手指夾著細長的東西放到唇邊,那里同時燃著明明滅滅的星火。
一道閃電適時劃過,明亮的光線剎那間映出路寂半張臉,季挽驚訝地發現,路寂竟然在抽煙。
剛才那個猩紅的光點就是正燃著的煙頭,雨絲夾雜著濕潤的煙草香輕撲到他臉頰上,季挽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路寂聞聲側過身,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襯衫,扣子隨意解開兩顆,一手搭著露臺護欄,指尖仍然夾著那根細長的香煙,淡白色的煙霧從他口中緩緩舒出,縹緲而疏離,樣子說不出的好看。
還有,一些性感。
季挽聽到自己胸腔內的那顆東西咚咚跳動的聲音,耳朵尖隨即泛出一抹熱意。
他第一次見路寂抽煙,果然就像林雨眠說的,看這樣的帥哥抽煙,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路寂低垂著眼,目光淡淡落在他臉上,好似在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氣氛其實算得上有點尷尬,而且看路寂的態度也明顯懶得先開口,明明以往他們每次在一起時,都是路寂主動找話題逗他多說話的。
季挽壓下心里的失落,也沒有忘記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他往前走了一步,腳下卻踢到了什么東西,叮鈴咣當一陣響。
嚇得他低頭看去,竟然是一堆空掉的啤酒罐。
明顯剛才還整整齊齊地碼在地上,現在卻被他一腳踢了個七零八散,有幾只還滾到了看不清的墻角里。
路寂竟然還喝酒了?
季挽睜圓眼睛,不過是被放了次鴿子而已,對他的打擊真的有這么大嗎?
季挽很難形容此刻自己內心到底是什么感覺,但總歸是愧疚和歉意占居上位的,有些局促地捏著手指:“學長,今天的事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爽約的,下午一直在醫院,手機也沒電了,所以沒看到你的消息,不然我一定會及時聯系你跟你解釋的!
珠簾似的雨幕不停敲打在高空中的落地玻璃上,漾出一圈圈的水色波紋。
季挽的聲音在這樣不知疲倦的風雨聲里顯得有點悶,但還是被清晰送到路寂耳邊。
他捏著香煙的手指頓了頓,抖落一點細碎的煙灰:“在醫院?”
季挽嗯嗯點頭,吸了吸鼻涕:“朋友生病了,我帶她去了趟醫院,因為要掛水,所以才耽誤了這么久!
沉默片刻,路寂把頭低下,垂眸看向他:“那個朋友是你的,青梅竹馬?”
“……也不是不能這么說!
季挽覺得這個稱呼怪怪的,還莫名有那么點曖昧,想也知道肯定是林雨眠那個大嘴巴說的,下意識糾正道:“其實就是我們家鄰居的小孩,因為兩家家長關系還不錯,所以就走得近了點,但其實我們倆就是朋友,普通朋友!
路寂又從旁邊拿起一罐酒,仰頭喝了一口:“普通朋友?”
“是啊,要不是回家,可能大半年都見不上一次的那種普通朋友。”
路寂這次沒有再說話了,捏著啤酒罐的手指骨感修長,偶爾轉動兩下,透著些漫不經心。
“聽說她很漂亮。”
“哈?”季挽一頭霧水,在心里罵林雨眠這個大漏勺,怎么什么都往外面倒,他現在本來就頭暈,只想讓這件事趕快翻篇,哪里還有心情去想俞茜到底漂不漂亮的事。
搖著發暈發沉的腦袋,說話時也帶上一點鼻音:“她算漂亮嗎?不知道,可能吧,我也沒仔細看過她的臉……”
悶著嗓子說完,抬頭時剛好跟路寂看他的眼神撞到一起。
路寂倚墻而站,在周圍青霧繚繞的雨夜里,墨色的眸子里包裹著的情緒濃郁得快要流淌出來。
這是今晚他們兩個第一次這樣正面相視,不知是不是季挽的錯覺,總覺得路寂的狀態似乎比剛才好了很多,周身的氣場不再那么冰冷憂郁,甚至有些柔和。
路寂又舉起啤酒,放到嘴邊猛喝了一口,這個動作說得上是粗狂,跟他以往總是優雅紳士的儀態不同,仿佛是壓抑到極致后的一種釋放。
修長的頸間立體突出的喉結漂亮地聳動,帶著些很兇悍的荷爾蒙。
看得季挽也忍不住偷偷吞咽了一下口水。
拇指抹去唇角濕潤的水痕,路寂側眸看向他,眼睛里終于噙了絲淡淡的笑意。
看他這樣,季挽心里放松不少,也沖他回了一個笑容,只是笑過之后緊接著就迎來了悲劇。
衣著單薄在細雨寒風中杵了一個晚上,身體終于還是給他敲響最后的警鐘,笑容還沒淡去,就張嘴狠狠打了個巨響的噴嚏,清瘦的身板跟著一個踉蹌,腦瓜子也瞬間嗡嗡作響。
路寂見狀眼神立刻一變,走過去扶住他的手臂:“怎么樣?”
季挽仰起頭,眼睛里溢出生理性的淚光,水汪汪的:“你說什么?”
這是打噴嚏的時候用力過猛,耳鳴了。
路寂:“……”
他不再多問,手放在季挽后腰上,將人直接抱起來。
走進客廳,風聲雨聲一下全都被安靜的室內吞沒,暖氣的風熱融融的,讓人感受到如沐春風的暖意。
路寂抱著他小心放在沙發上,季挽呆呆的,只是兩眼發直地望向前方,臉頰蒼白,看起來像還沒緩過神。
路寂皺眉,眼睛里流露出心疼懊悔的神色,怎么剛才在外面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穿得這么單薄,現在身子已經冷得像是冰塊,再凍下去非得出什么問題不可。
隨手扯過沙發上的毯子把他緊緊裹在里面,手指在他冰涼細滑的臉頰上輕輕蹭過:“季挽,還好嗎,你先坐一會,我去給你煮點姜湯!
季挽坐著不動,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
路寂以為他的耳朵現在還沒恢復,視線落到他黑發下的雪白耳尖,略作停頓后,微微彎下腰。
哪知季挽此刻卻突然一個轉頭,發絲輕輕掃過路寂的眉心。
路寂一愣,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抹濕潤就不偏不倚正好含住他的鼻尖。
意識到這抹濕熱和柔軟是什么,路寂的睫毛微弱地抖了抖,腦子里像是有電流竄過,頭皮一陣發緊。
兩人不約而同同時抬起眼,漆黑的睫羽掩映下,一個眼神清澈茫然,一個瞳孔緊縮微顫。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路寂微微抽身,側頭時鼻尖又貼著他白軟的臉頰肉輕輕蹭過,細膩柔滑的觸感讓人心旌神蕩。
季挽耳朵里嗡嗡的耳鳴聲也逐漸消退,輕聲咳了咳,找回正常聽覺。
抬頭望向路寂,才發現他們現在的距離近在咫尺,甚至能清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長睫,眼窩深邃,鼻梁又高又挺。
不僅視野好,鼻息間也滿滿都是路寂身上的味道,有剛才在外面沾上的雨水的冰冷氣息,也有幽幽彌散的煙草清香,幾種氣味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好聞迷人。
季挽傻乎乎地暈了許久,好一會才察覺到現在這個距離多少有些不太合適,兩手抓著沙發慢慢向后退開,低聲說:“哥,我好多了!
或許是真的感冒了,季挽說話時帶著鼻音,有些軟糯。
路寂垂眼看他,季挽仰著透白的小臉,濕潤的頭發軟趴趴耷拉在腦袋上,眼睛里氤氳著柔軟的濕氣,看起來有些可憐。
路寂站起身,他其實身上也濕得很嚴重,此刻聲音聽起來有些。骸澳亲粫,我去做姜湯!
季挽吸了吸發癢的鼻子,乖乖點頭。
姜湯的煮法很簡單,知道季挽喜歡吃甜的,路寂還特意加了蜂蜜和半瓶可樂。
端著兩個杯子走回來時,季挽已經半邊身子都歪進沙發里,身上還裹著那條毛毯,清瘦伶仃的一條,懶懶倦倦的,微闔著眼,眼尾泛著紅,像是要睡著了。
路寂坐過去,把他半拉半抱著扶起來,季挽軟綿綿地倚在他身上,撩起眼皮,啞著嗓子“嗯?”了一聲。
路寂把杯子抵到他顏色粉淡的唇邊:“先喝幾口,把身子暖起來!
姜湯苦澀熱辣的氣息刺激得他一下精神不少,季挽別過頭,小臉苦巴巴皺成一團:“好重的味,像藥。”
不喜歡吃藥就算了,連姜湯的味道也抗拒,路寂覺得這小孩可能是有點氣味敏感,聲便音帶了點哄:“我做的姜湯跟你以前喝得不一樣,你嘗嘗看!
聽他這樣說,季挽才掀起眼皮看向他,清澈分明的眼神里有一絲狐疑:“真的嗎?”
路寂神色平靜:“吃過我煮的飯,還不信任我的手藝嗎。”
這點季挽倒是沒辦法否認,畢竟路寂做飯是真的好吃。
接過杯子,捧在手里半信半疑啜了一小口。
短暫品味須臾,季挽驚喜抬頭:“甜的!”
路寂摸摸他柔軟的發絲,眼梢墜笑:“加了蜂蜜和可樂。”
季挽沒想到姜湯還可以做的這么好喝,以前付女士給他煮的姜湯也會放可樂,但喝到嘴里味道還是怪怪的,都沒路寂做得這個好。
季挽只喝了一口就上癮了,坐起身,兩手捧著杯子認真喝起來。
大半杯下去,身子果真漸漸暖了許多,蒼白的皮膚下透出一層薄粉,嘴唇顏色變深,沾了水痕,在燈光下泛著飽滿瑩潤的光澤。
路寂收回目光,也低頭輕抿了一口姜湯。
窗外風雨不停,整座城市都被這場大雨籠罩,時而有閃電在玻璃外的高空劃過,伴隨著由遠及近的滾滾雷聲,更顯室內靜謐祥和。
兩人的姜湯都喝完,路寂又拿起杯子去吧臺清洗,之后還又去了一趟露臺,季挽猜他應該是去收拾外面的空酒罐,反正就是忙忙碌碌好久都沒有停下來。
等他都忙完,才重新回到這邊坐下,季挽裹著身上的小毯子,側頭看向他:“怎么辦,我突然覺得你好像我媽啊。”
路寂卷袖口的動作一頓,面露無奈:“怎么說!
“不是指長相什么的。”季挽認真解釋:“是做事情的風格,有條理又不拖延,在家里時,我在沙發上看電視打游戲,她就在后面忙來忙去,完了還要指著沙發上的我罵,躺躺躺,四肢都躺退化了,懶死你得了,看以后什么樣的小姑娘會愿意跟你!
八成是在家時沒少被這樣數落嫌棄過,季挽學這段話時還帶了動作,模仿得惟妙惟肖,有點可愛。
表演完小劇場,他又躺靠回去,笑著看向路寂,懶洋洋又篤定道:“哥你在家里時,肯定不會被家里人這樣說!
路寂偏頭看他一眼,想了想,略微沉吟:“的確沒有,他們經常勸我不要總是悶著學習,多去跟同齡朋友之間做一些娛樂活動,這個年紀還不用那么早承擔家族的責任和壓力!
季挽:“……”
他就不該自取屈辱問路寂這個問題。
“哎。”季挽又癱回沙發,長嘆口氣,真情實感的苦惱:“你說我以后會不會真的找不到愿意陪伴我的人啊,其實我之前還想過,不然以后就找一個跟我三觀相同,一樣懶一樣宅的對象好了,我們都不做飯,吃外賣,打游戲,這樣誰都不能嫌棄誰。”
說罷又覺得自己這番喪氣發言好像不太積極向上,有點躺平擺爛的意思,尤其是在路寂這樣完美的人面前,抬手搔了搔鼻尖,不太好意思地笑:“我是不是個很糟糕的人啊。”
路寂很快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沒有什么糟糕不糟糕的,只是選擇不同罷了,你怎么樣都很好!
雖然知道這話是在安慰他,是路寂慣常的高情商發言,但不得不說季挽還是很吃這一招的,至少在這一刻他的確被哄得心里很舒坦。
笑著朝路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這么會說話,嘴巴抹蜜了,是不是還偷偷藏了什么《108種說話的技巧》《高情商的溝通話術》這種秘籍,也拿來給小弟分享一下啊!
路寂看著他,有些無奈:“沒有那種東西,你要實在想要,我可以現編一本,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出版社能看得上,不行我就倒貼出版,印出第一冊 就送給你,書名也由你來定!
難得聽路寂說這種不著調的話,還說的這么一本正經。
季挽愣了一會,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被戳中笑點,笑得東倒西歪,坐也坐不住,最后整個人直接倒在路寂身上。
不理解剛才的話到底有什么點值得他笑成這樣,路寂順勢半摟住他,看著他放肆明朗的笑顏,也不禁被感染,唇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眉眼舒展柔和。
笑著鬧著,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鉆到了路寂懷里,一開始只是半邊身子歪了過去,可這樣扭著的姿勢有點難受,他動了動,路寂便把他抱起來放到腿上。
所以現在就演變成,他坐在路寂身上,路寂從側面抱住他。
剛才那條雪白的毯子也在混亂中掉在地上,揉成一團。
季挽笑得整個身體都沒了力氣,一只胳膊軟軟搭著路寂的肩膀,他此刻還有些喘,眼睛里透了點濕潤,眼尾綴著那粒紅色的小痣,透出懵懂無知的媚意。
路寂低垂著眼,眸光漆黑壓抑,像是極難自持般,抬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腰。
季挽明顯被他這個略顯粗暴的動作嚇了一跳,只是在他做出反應前,路寂便又傾身將他抱住,偏頭埋進他脖頸間,嗓音又沉又啞:“腰怎么這么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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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季挽還有點懵, 不知道話題怎么就突然轉變到他腰細不細上面來。
“還好吧,很細嗎!
雖然他經常被人說瘦,但自認為身材比例還是可以的, 身上有肌肉,腿也挺長,就算腰細,也細的很合理。
應該, 是的吧。
路寂的手又在他腰間拃了拃, 再一次強調:“只有我手掌這么大!
怎么還在說,而且,哪有這么夸張,季挽撇撇嘴:“對對, 我腰就是細, 是弱雞, 沒有你身材這么好, 你又高又強壯, 是猛男!
路寂被他的話逗樂, 肩膀笑得微微顫抖,頭發絲在季挽光滑的脖頸間輕輕掃動,有點癢。
他這一笑,把季挽也給笑沒了脾氣, 剛才鬧得時候不覺得,現在冷靜下來了,便感到他們現在的姿勢多少有那么點不合適,伸手推他一下, 想要從他身上起來。
“別動。”路寂又環住他的腰, 嗓子還是很沙:“我頭有點暈!
聽他這樣說, 季挽便停下動作,想到剛才路寂也在陽臺吹了很久的風,該不會也是感冒了,偏頭小聲地問:“沒事吧,嚴不嚴重啊,要不要吃藥!
路寂“嗯”一聲,圈著他的手臂又緊了緊:“還好,可以讓我這樣抱一會嗎!
他的語調很輕,嗓音懶倦低柔,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力,讓人根本無法拒絕他說出的任何要求。
其實,拋開雜念不說,路寂的胸膛這么寬厚,體溫又高,這樣坐在他懷里,暖烘烘的,又很有安全感,感覺其實很不錯。
難怪一些談戀愛的小情侶之間會一直這么黏糊糊的抱來抱去,看來適當的肢體接觸真的有助于緩解焦慮和疲勞。
季挽腦袋昏沉沉的,不再想那么多,索性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窩著,身體放松,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周圍一時間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微弱呼吸聲。
空調送出來的風暖意融融,在這樣安靜又溫暖的環境下,很容易就會滋生出倦怠的困意。
季挽眼皮一耷一耷,迷糊間卻又注意到前面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
里頭有不少吸完的煙蒂,想到晚上自己剛來時看到路寂正在陽臺吸煙,那這些該不會都是他今天晚上吸的吧。
意識到這個可能,季挽本來那點稀薄的睡意也驚散許多,眨眨眼,伸手指著前面:“哥,這些煙……”
路寂順著看去,眼神微微一頓,旋即松開他起身:“剛才忘記收走了,味道還很重嗎,我現在拿開!
“沒有很重。”季挽被抱起放回沙發上,抓住他的手腕,仰起頭:“放著也沒關系的,我對煙味其實也沒那么敏感,就這樣吧!
路寂低垂著眼看他,似乎是在確認他有沒有勉強,隨后抬手按了下眉心,聲音壓得很沉:“今天多抽了幾根!
這哪里是幾根的程度啊,季挽看一眼他的側臉:“你煙癮很重嗎?”
雖然之前知道路寂會抽煙,但卻不能把他跟自己以往認識的那些老煙槍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尤其是今天直面路寂抽煙的樣子后,這種觀念就更是根深蒂固,可能真的是人長得太帥了吧,又有氣質加成的緣故,他看路寂在陽臺抽煙的那一幕時,真的有種被擊中到靈魂的驚艷感。
不羈,疏狂,落拓,還有一種縹緲的仙氣在里面。
路寂還是起身拿起煙灰缸到吧臺那邊清洗,淡漠的側臉看起來沒什么情緒:“不會,平時偶爾才抽,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這樣說,季挽不免又想到自己今天放鴿子的事,語氣不無尷尬:“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對這件事這么在意,對不起!
季挽的語氣很低落,這已經是他今天晚上不知道第幾次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了。
路寂清理好煙灰缸,又倒了杯熱水,彎腰在他旁邊坐下,順手將水遞給他。
季挽接過杯子捧在手里,慢吞吞喝了一口。
陽臺的門半開著透氣,夾著雨絲的濕潤涼風飄進來,季挽似乎聞到了路寂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煙草味。
他第一次覺得,煙味其實好像也沒那么難聞。
安靜許久,周圍只有季挽時不時喝水吞咽的聲音,路寂微微側眸,看著身邊人光滑白皙的干凈面頰,長長的睫毛乖巧垂落,在眼瞼投下一小團軟濃陰影。
他的眸光由淺漸深,喉結上下滾了滾:“我心情不好,不全是因為這件事!
季挽愣了下,捧著水杯偏頭看他。
路寂已經移開了目光,淡淡望著前方,像是在看墻上的畫,也可能是島臺上裝飾的插瓶鮮花:“我今天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季挽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他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
緊了緊手里握著的水杯,季挽輕聲開口:“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嗎?”
“嗯。”
聽他承認得這般干脆,眼神也在這一瞬間閃過淡淡的憂色,季挽的心不由隨之一沉,就像以往每次聽他提起那個喜歡的人時的感受一樣,胸口微微有些發悶。
他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這種異常的情緒波動是不是因為現在跟路寂關系好,所以容易跟他產生共情的緣故,又或者就是單純見不得路寂這樣本該天生不凡的人,卻要如此放低姿態的暗戀。
也想象不出到底是多優秀的女生,才能配得上路寂這般的苦苦求之不得。
“我有時候真的想不如放開算了!
路寂的聲音從旁邊低低傳來,語氣有些苦澀:“以前我總是覺得自己能做到默默守護,可時間越久,卻漸漸發現,這件事到底有多難!
每次見面,都是痛苦和甜蜜交織,靠得越近,就越是要提醒自己遠離,一顆心被兩種極端的情緒撕扯割裂。
“我想時刻呆在他身邊,一秒鐘都不讓他離開我的視線,卻又怕這樣會逼得他太緊,會讓他覺得害怕,徹底從我的世界離開……”
說到這里,路寂短暫停頓片刻,低垂著眼,蒼白的面頰上是掩蓋不住的黯淡晦澀。
安靜須臾,路寂啞著嗓子開口:“我可以抽根煙嗎?”
季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得點頭。
路寂磕出一支煙,熟練地點燃,仰起頭輕吸一口,煙霧在淡粉色的唇間彌散開來,模糊了他五官的輪廓。
季挽看著這樣的他,心臟揪得酸疼:“就這么喜歡她嗎?”
路寂又吐出一口煙,偏過頭,隔著青色的云霧淡淡注視著他的眼睛:“嗯,很喜歡,喜歡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季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手指正不自覺摳著沙發的邊角:“既然這么喜歡,為什么不試著去告白呢。”
路寂垂眸抖了抖煙灰:“告白?”
他又轉回身,夾著煙的修長手指輕輕抵在額角,眼睛里笑意稀。骸皶䥽樀剿桑娴侥且徊,我可能連待在他身邊的資格都不會再有了,我不敢賭。”
“你……”季挽還想說什么,可看路寂這個狀態,又覺得多說什么都無益。
低頭喝了口熱水,沉默片刻,突然把杯子重重擱在茶幾上。
“咔”的一聲,路寂撩眼淡淡看過來。
“學長。”季挽側身面朝著他:“我們明天去看電影吧!
路寂看了他幾秒,微微垂下視線:“我說過今天不是你的錯,不用為此特意補償我!
“不是什么補償!奔就焯Я颂掳停凵規Γ骸熬褪菃渭兿肟措娪傲T了,去不去啊。”
路寂看著他在燈光下略顯憔悴的臉蛋,皮膚蒼白柔軟,因為這抹笑意,清冷漂亮的五官也染上些許明艷。
就這么看了好一會,路寂才淡淡移開目光,將還在燃著的煙蒂捻滅在煙灰缸里,垂落的發絲遮住眼睛里的情緒,唇角揚起不甚明顯的柔和弧度:“去!
“那成!奔就毂攘藗ok的手勢,身體放松靠回沙發,順勢拿起手機開始刷票:“這電影排片挺足的啊,什么時間段的都有,哥你想看什么場的啊!
“我都行。”路寂閑散側著身體,一條手臂搭在季挽身后的靠背上:“你明天上午有課,買下午場的吧。”
“哦……”季挽聞言手指就開始往下滑,頓了頓,又突然抬頭:“我明天上午有課你都知道啊!
路寂撇開眼神,漫不經心地回:“明天是周五,我們之前周五出去玩過,所以記住了!
“是嗎。”季挽不疑有他,還忍不住感嘆:“不愧是學神,我們專業課表都快上大半年了,我到現在都還沒記全呢,你聽過一次就能記住,記憶力也太逆天了吧!
“只要留心記也沒什么難的!甭芳艤芈暬,提醒他:“先選時間吧!
季挽哦一聲,刷了一會,最后定了下午三點半的場次。
付完錢,季挽把手機又丟回旁邊,算是解決了心里的一塊大石頭,偏頭看向旁邊的人,羞澀一笑:“好久沒看電影了,怎么感覺有點緊張呢!
路寂單手支頤,垂眸看著他,眼神里漾開幾分愉悅:“我也是!
燈光映亮他的半邊臉頰,另一半掩在微弱的陰影里,長睫低斂,深邃的眉眼間帶著一點笑意,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溫柔。
季挽跟他對視半晌,不知怎的臉頰突然就蹭起一陣熱意,很快蔓延擴散至耳朵,雪白的耳廓沁出一層薄紅。
慌亂移開視線,隨手抓過旁邊的抱枕摟在懷里:“你緊張什么,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想陪你看電影,平時怕是連檔期都排不開吧。”
路寂盯著那只透著薄紅的耳尖看了一會,眼眸微微變黯,舌尖難耐地在后腮滾了一圈。
“沒有女生!膘o默須臾,路寂才慢吞吞開口,語調微沉:“只有你!
季挽愣了愣,忍不住抬頭,恰巧路寂也在此刻抬起眼皮,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這一瞬間,季挽明顯感到自己的心臟好似被什么勾了下,有種怪異的感覺。
他愣了有幾秒,僵硬扯了扯嘴角:“學長你干嘛,想撩我啊,撩錯對象了吧,這話應該對你喜歡的那個人說才對,跟我說有什么用啊!
路寂盯著他看,眼神里含著些意味不明的情緒,頓了一會,才微微垂下視線,慢悠悠道:“那撩到你了嗎。”
“什么?”
沒想到還真得被他猜中,季挽驚訝偏頭,大幅度的動作將鬢邊一小撮烏黑的碎發蕩開,發尾輕輕掃過雪白的耳尖。
路寂曲起食指將那撮頭發挑起,不等他看清,細軟的發絲就從指間溜了出去。
他沒將手指移開,兩根指腹來回捻了捻,又抬起放在鼻翼下,除了自己指尖的煙草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洗發水的清香。
過了一會兒,路寂才收回神思,他依然側著半邊胸膛,低頭定定看著季挽的眼睛:“剛才有被撩到嗎,如果有感覺,那下次我可以對他試試!
季挽的眼神略微一怔,像是在思考,隨后他眨了眨眼,有些錯愕:“哥你是在,拿我做實驗?”
路寂沒有說話,似乎是想用沉默做回答。
季挽怔了半晌,臉色肉眼可見地耷拉下來,隨即他偏過頭,語調硬邦邦的:“一般般吧,你喜歡的那個人眼光那么高,怕是也不會吃這種小把戲!
“嗯!甭芳盼⑽⒊烈,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不是沒有道理,在這方面我也沒什么經驗,看來還得繼續努力!
季挽聞言側眸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想到他這般誠摯認真,放低姿態的委曲求全,并且所做種種就只是為了取悅一個女生,季挽心里只覺得無比憋悶。
外面風雨漸漸停歇,濕潤的涼風從陽臺的玻璃門吹進來,給干燥的室內換上一縷清新的空氣。
季挽放下抱枕起身:“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路寂跟著起來:“我送你!
“不用了。”季挽回頭看他,輕搖下頭:“哥你晚上喝了酒,不能開車,我跟來的時候一樣打車就好了!
季挽說完,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他的眼睛里有幾縷紅血絲,看著沒什么精神。
路寂看著他帶著一點蒼白的小臉,語氣放柔:“那我送你到樓下。”
秋末冬初,夜晚非常寒涼,尤其是剛下過一場冬雨,清冷的空氣中漂浮著被雨水洗滌后的樹木與青草香。
叫的車還沒到,兩個人站在一棵古樸粗壯的青檀樹下等著,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模糊的輪廓下,他們并排垂下的雙手像是緊緊牽在了一起。
路寂盯著那處陰影看了一會,眼底有微光閃動。
只是這個“牽手”卻沒有如他所愿多持續片刻,季挽很快將手抬起,放在另一側胳膊上用力搓著,口中也同時不自覺輕呵出白霧。
路寂低頭看著他:“冷嗎?”
“還行,不冷……”話音未落,季挽就仰頭打了個不小的噴嚏,吸了吸鼻子,眼睛里噙了一汪水。
路寂無奈,這小孩來之前穿得非常單薄,還好下樓前讓他穿了自己的外套,不然感冒怕是會更加嚴重。
“車還有兩公里才到!
路寂說完,看一眼他們隔了幾乎有幾個拳頭那么遠的肩膀,又撇開眼神,目光平視著前方:“要是還覺得冷,可以靠我近點!
季挽聞言也瞄了瞄他們之間的距離,抬手揉了下鼻尖,搖搖頭:“不用!
路寂“嗯”一聲,沒有勉強。
深夜的風真的很冷,刀子般扎在皮膚上,道路兩旁的灌木叢被吹得簌簌作響,路燈忽明忽暗,細長的影子在他們身上劃過,如同鬼魅。
等車的預計時間只有五分鐘,卻漫長得猶如半個世紀,季挽咬著瑟瑟發抖的牙齒,才過去不到一分鐘,心理和生理防線就同時崩潰,終于還是忍不住,挪著小碎步慢慢靠近旁邊唯一的熱源。
路寂靜靜在旁邊站著,左邊的手臂突然被什么輕輕碰了一下,又碰一下,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像只膽小又黏人的考拉,短暫的試探過后,整個身體便都靠了上來。
路寂沒有低頭去看,只是抬手抵在唇邊,發出一聲很短促的低笑。
季挽往他身上貼的動作頓時就停下了,仰起臉,清亮的眼神里透著點難為情:“干嘛啊!
路寂垂下視線,眼睛里帶了一點笑:“冷嗎?”
同樣的問題,季挽卻覺得這次的語氣好像比剛才多了那么一絲絲的嘲諷,撇了撇嘴,破罐子破摔道:“冷又怎么樣,不是誰都像學長你一樣身強體壯,耐風抗寒的好吧!
路寂像是聽不出他的小脾氣,竟然還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我身體是挺強壯的!
季挽:“……”
他確認了,路寂絕對是故意的,他肯定就是在嘲諷自己!
這個人有時候真挺壞的。
不甘愿老是這樣被逗,季挽偏頭睨他一眼:“路神同志你怎么回事,哪有自己夸自己強壯的,王婆賣瓜啊,就是真賣瓜也得讓人驗驗貨不是!
路寂聞言低頭看他,沉默片刻:“怎么驗?”
季挽被問得愣了下,他剛才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怎么還當真的。
郁悶歸郁悶,眼睛卻還是誠實地在他身上打量,路寂剛才下樓時穿了一件風衣,這個男人本來就是衣架子,寬肩細腰,腿也巨長,穿這種類型的衣服更是能將他身材的優勢完全凸顯出來。
往那隨便一站就是撲面而來的荷爾蒙。
怎么可以有人把風衣這樣難駕馭的單品穿得這么好看,就無語。
季挽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咽起口水,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很花癡,特意收斂了一下眼神,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很簡單,把衣服打開!
路寂放在風衣口袋里的雙手頓了頓,盯著他在路燈下泛著柔光的臉頰看了一會,拿出手將衣服拉開。
看他這么配合,季挽就更是心安理得,看向面前即使隔著襯衣也仍然能顯出胸肌輪廓的寬闊胸膛,伸出一只手,將掌心輕輕放上去。
雖然之前幾次被他抱時就已經有過大概的接觸,但都沒有現在這樣明目張膽摸上來的真實感。
好硬,也好厚實的肌肉,摁下去竟然還能回彈,手感也太好了吧,看不出路寂這樣高瘦修長的身形竟然還能有如此結實的胸肌。
果然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真猛男。
隔著衣服都能有這么舒服的手感,不知道真空接觸又會是怎么樣的感覺。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季挽就短暫愣了幾秒,也瞬間意識到他剛才這個想法到底有多離譜。
靠,真空摸其他男人的胸。克降自谙胄┦裁磥y七八糟的東西。
季挽越回味心里就越是臊得慌,舔了舔干燥的唇,心虛地抬眸朝路寂覷了一眼。
路寂也微垂著頭看他,目光黑沉沉的:“怎么樣!
季挽敷衍嗯了聲,眼神飄忽著撇開:“還行吧,也就那樣……”
說罷就想把手放下,卻沒想路寂卻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用手驗不出什么吧,要不要換個方式。”
季挽愣了愣,抬起頭看他:“什么?”
氣溫低寒,季挽將外套拉鏈拉到頂,寬松的衣領遮住小半張臉,鼻尖被風吹得泛著一點紅,望著他的眼神有些清澈的疑惑。
路寂嘴角微不可察地輕輕勾了一下,在季挽還沒來得及反應時,攥緊他的手腕,一把拽過去。
“唔……!”季挽就這么猝不及防撲進他懷里,被他用敞開的風衣包住。
臉頰隔著一層單薄的衣料緊貼著寬厚的胸膛,好硬,也好熱。
“這樣呢!奔澎o中,頭頂再次傳來路寂的聲音,微微有點啞,敲打蠱惑著季挽脆弱敏.感的耳膜:“是不是比用手感覺得更清晰一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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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季挽呼吸停滯, 恍惚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得好大聲。
“咚咚咚”,動靜都快蓋過路寂跟他說話的聲音了,腦子里也一團漿糊, 整個人靠在他身上僵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路寂是在問他問題。
張開唇,小口輕輕呼吸了兩下,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嗯嗯, 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帥哥你怎么這么強壯,簡直就是猛男,strongman!”
路寂笑了起來, 低下頭, 埋到季挽脖頸間, 胸腔也跟著震顫, 把跟他緊緊靠在一起的季挽也震得微微的酥麻。
季挽不僅麻, 還暈乎乎的, 兩只手無處安放,只能用手指無措地抓住路寂風衣的扣子。
他比路寂矮了大半頭,這樣站著,自己的下巴剛好磕在路寂鎖骨的凹陷里, 這里的皮膚滑滑的,還散發出一點清淡的煙草味。
過了片刻,路寂似乎是笑夠了,拉著風衣的兩只手輕輕下移, 停在季挽后腰的位置, 又攏緊了些。
雖然看不到后面的情況, 季挽卻還是能從他雙手移動的軌跡大致想象出他們現在的姿勢。
路寂好像,在抱他。
這個莫名其妙的旖旎想法讓他頭皮一麻,一種怪異且并不會讓他覺得抗拒的感覺淡淡縈繞在胸口,季挽眨了眨眼,腦袋垂下一點,埋進路寂溫暖的頸窩里。
路寂的肩膀很寬,胸膛也很結實,將來他就會用這樣溫暖有力的懷抱去擁抱那個他暗戀了很久的女生。
想到這里,季挽也不知怎么的,胸口突然一悶,他有點委屈也有點生氣,松開抓著路寂衣服的手指,推開他慢慢向后退了兩步。
季挽一離開,兩人的身體瞬間都失去了剛才不屬于彼此的溫度,立在清冷的寒風里。
季挽吸了吸鼻子,望向面前的道路:“這車也太慢了吧,這么冷的天還讓乘客等這么久,也不怕人投訴!
路寂看著他清瘦的側臉,嘴唇微動,過了須臾,才慢吞吞低聲道:“馬上就到了!
這句話像是預兆,說完不到幾十秒,一輛黑色的轎車果然穩穩停在他們面前,司機按下車窗,連連跟他們道歉,說是下雨天,路上實在堵得厲害,讓他們久等了。
沒人有心情跟他計較這么多,路寂走過去打開后座的車門,一手擋住車頂,回頭看著季挽:“快進去吧,里面有暖氣。”
季挽被凍得完全沒脾氣,彎腰快速鉆進開著暖氣的車廂里,路寂看了他一眼,在外面關上車門。
黑色的玻璃又緩緩落下,雨絲順著冷風飄進車內,季挽趴在車窗上,仰著臉叫他:“哥。”
還沒走開的路寂立刻彎下腰,一手撐住車門:“怎么了?”
看著眼前驀然湊近的沉靜面容,光線的陰影分割下,英俊冷淡的五官也顯得格外深邃,季挽抿了抿唇,說話時帶著一點綿軟的鼻音:“明天見!
路寂背著路燈,黑發被風吹得散亂,此刻的他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漆沉的眼睛在黑暗中透著一點光。
“明天見。”
回到宿舍差不多快到十點鐘,另外兩個人都還沒睡,趙飛在打電話,語氣黏糊糊的,一聽對面就是他女朋友。
林雨眠翹著二郎腿在床上打游戲,聽到動靜立刻翻身朝下面看:“季季?你怎么又回來了?”
季挽在門口換鞋:“這也是我的宿舍吧,我怎么就不能回來了!
“不是……”林雨眠撓撓頭發:“你不是去找路神了嗎,我還以為你會像上次那樣在他那里留宿呢!
“沒有。”季挽搖搖頭,剛才下車時趕上一陣小雨,本來微干的發絲又被雨滴打濕,濕潤地貼在臉側,襯得臉頰蒼白:“宿舍還有感冒藥嗎!
“有啊,醫藥箱里一直備著的,在我柜子下面的抽屜。”林雨眠說完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他:“你感冒了?”
季挽彎腰拿出藥箱,在一大堆藥盒里沒什么耐心地翻找,悶著嗓子慢吞吞回:“嗯,一點點!
“感冒就感冒,還什么一點點。”林雨眠看他這不著調的懶散樣子就覺得不靠譜,生怕他找錯藥,再把腦子吃出什么問題。
索性扔下手機從床上下來,一把奪過藥箱幫他找:“還是我來吧,只是感冒嗎?有沒有發燒?”
有人幫忙,季挽自然也樂得自在,倒杯熱水窩進椅子坐著,吸了吸鼻涕:“沒有發燒吧,就是有點鼻塞。”
林雨眠找出三盒藥,每樣各摳出兩粒遞給他,季挽乖乖吃了,又連喝了幾口熱水,微微垂下腦袋,眼圈通紅,樣子有點可憐。
林雨眠看一眼他身上的外套,這衣服至少比他自己平時穿的要大了兩個尺碼,松松垮垮掛在身上,下擺幾乎遮到大腿,袖口也長出一截。
季挽本來長得就顯小,穿成這樣視覺上就更是年輕了好幾歲,像高中生。
“你見到路神了吧!
“嗯。”
“吵架了?”
“沒有。”季挽喝一口熱水,臉色比剛才好看了一些:“我跟學長都解釋清楚了,把他哄好了!
“哄”這個字用的,林雨眠瞅著他:“你怎么哄他的啊,路神那樣的人物能隨便愿意被人哄?”
季挽想了想,晚上他去找路寂時,路寂那個表現其實挺像是在鬧脾氣的,自己當時的確是帶著些勸哄的心態去跟他溝通。
從結果上來看,路寂也的確是被他哄好了,所以他這么說其實也沒什么問題。
“你不信就算了!奔就燹D著手里的杯子玩,語氣懶洋洋的:“反正學長現在的確是不生氣了!
“我哪能不信啊,我可太信了!绷钟昝吲呐氖中,看著他的側臉:“別說學長愿意被你哄了,以他對你的縱容程度,你就是搶了他女朋友,給他戴了無敵綠的帽子,只要轉頭跟他說聲對不起,撒個嬌,他也能咬碎牙齒笑著跟你說沒關系!
“你胡說什么。”季挽皺皺眉頭,沒好氣地瞪他:“我搶學長女朋友干嘛。”
“路神真有女朋友了?”
季挽睨他一眼:“沒有!
林雨眠:“要是哪天路神突然就有女朋友了呢。”
季挽頓了頓,要是以前,他肯定一句“有就有,跟我有什么關系”給沒心沒肺地堵回去。
可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尤其是今天剛親眼見識過路寂為他喜歡的那個人黯然神傷的樣子后,季挽的心態就怎么也做不到和以前一樣沒有波瀾了。
見他長久沒有話語和反應,林雨眠在心里嘿了聲,本來他也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季挽這小子還真聽了進去,難不成笨蛋直男真的有開竅的可能?
季挽卻沒心情再跟他瞎扯,把杯子里的熱水喝完,起身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他熱氣騰騰地出來時,林雨眠也又重新爬回了上鋪,還囑咐他收拾好了別忘記關燈,大家要進入精彩的夜生活了。
季挽簡單吹了頭發,拖著疲憊酸軟的身體爬上床。
剛挨到枕頭渾身的勁就全都卸了下來,床好舒服,被子好軟,剛洗過的枕套也是香的,季挽翻個身把臉埋進去,深深吸了一口。
這一天發生太多事了,季挽躺在床上慢慢回憶,剛回憶片刻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好奇怪,明明今天這樣那樣的煩心事有一堆,可想來想去腦子里卻只剩下跟路寂有關的那些。
路寂在陽臺落寞地抽煙,路寂說他不敢跟喜歡的人告白,路寂穿風衣的樣子帥到讓人胸口怦怦跳……
“嗡嗡!
熟悉的震動聲將季挽混亂的思緒拉扯回來,他怔怔回神,摸索著找出枕頭下的手機。
濃稠的黑暗里,手里屏幕的冷光略微有些刺眼,季挽瞇了下眼睛,看到是路寂給他發的微信。
L:睡了嗎?回去有沒有吃藥?
季挽盯著這個擾得他不得安寧的頭像,帶著一點氣回他。
季挽:睡不著,都怪你[發火]
L:[撓頭]
L:貓貓大眼無辜.jpg
季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就全是你
季挽:搞得我頭好疼啊,完全睡不著[抓狂]
季挽打完字再去看他發的這些內容,真的是他本人都要替路寂覺得委屈的程度,他自己睡不著胡思亂想,關人家路寂什么事。
路寂可能也是被無語到了,好一會都沒再發消息過來。
季挽莫名心虛,想著要不要說點什么挽回一下,手機卻又在此時“嘀咚”了一聲。
季挽忙拿起來看。
L:可以給你語音嗎?
季挽愣了愣,不過腦回復了一句“好的”。
等對方的語音電話真的打過來時,他才驀然回神,手忙腳亂找起耳機來。
插上耳機,點了接聽鍵,看著屏幕上正在不斷攀升的秒數,季挽不出聲長呼了一口氣:“喂。”
“嗯!甭芳徘謇浜寐牭纳ひ敉高^電流傳到他耳邊,慵懶低沉。
“吃藥了嗎?”
“吃了,可太苦了,我喝了兩杯水那味道都沒沖下去,現在打嗝都是苦的,怎么會有這么苦的藥,不對,這天下就沒有不苦的藥……”
季挽碎碎念說話的方式有點可愛,雖然是抱怨,卻不會讓人覺得厭煩,反而覺得他是在跟自己撒嬌,嬌里嬌氣,讓人忍不住想要寵著。
路寂在電話里低笑:“明天給你買糖葫蘆。”
季挽吸吸有點囊的鼻子:“你把我當小朋友啊!
路寂略作沉吟:“不是嗎。”
季挽“嘖”一聲,撇著嘴角哼道:“哥你沒有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喜歡逗我了!
路寂:“可愛才逗!
季挽:“……”
這個回答聽得季挽有點傻眼,錯愕了幾秒才回神,無奈道:“這位路神同志,請你正經一點。”
他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哪里可愛?
路寂低聲笑了起來:“現在頭還疼嗎?”
季挽翻身把被角摟在懷里,臉埋進去蹭蹭:“好多了,哥你在干嘛呢!
“在跟某位怕吃藥的小朋友打電話。”
季挽:“……”
他想罵人了。
電話那頭的路寂像是能看到他此刻的臉色,輕笑一聲,不再逗他:“剛洗了澡,馬上也要睡了!
頓了一會,又低沉補充道:“睡之前想聽聽你的聲音!
季挽愣愣,心臟某個部位好似被他這句話被輕輕撥了下,微微有點酥麻。
怔松片刻,纖長的睫毛垂落下來,蝶翼輕顫般抖動:“聽我的聲音干嘛!
路寂卻只是低低嗯一聲,沒有回答。
時間像流沙從指縫間緩緩滴落,季挽漸漸覺得困了,張嘴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想睡了?”
季挽點點頭,半邊臉頰壓在枕頭上,呼吸逐漸綿長。
“季挽。”
路寂突然在電話里叫他,嗓音低沉溫柔,聽在季挽耳朵里,顯得很不真實:“你明天穿什么顏色的衣服。”
季挽強打著精神,努力擠出一點意識回他,聲音很黏,像是鬧困的小貓:“嗯?什么顏色的衣服……”
路寂耐心哄他的小貓:“嗯,什么顏色的衣服。”
“不知道……”季挽哈欠連天,嘴巴不聽大腦使喚:“藍色,黑色?”
他的衣服都是偏暗色系的,主打一個耐臟低調。
路寂頓了一會:“藍色吧,我想看你穿藍色!
“哦!狈咐У募就祜@得很乖,軟趴趴的:“那我明天穿你喜歡的藍色……”
“好。”路寂聽到他一會的功夫連打好幾個哈欠,顯然是困得不行了,不忍心再折騰他。
“睡吧,季挽!
像是怕把人吵醒,最后兩個字他將聲線壓得很低,尾音透出繾綣。
可能是藥物副作用的原因,這一夜季挽睡得格外香甜酣眠。
睡眠質量高,身體得到足夠的休養和恢復,他醒來時覺得感冒好像也已經好了大半,身上特別輕快。
心情愉悅地拿著毛巾去浴室洗漱,出來時放在桌上的手機剛好震了兩下。
季挽把毛巾圍在脖子上,瑩潤細膩的臉頰上還掛著沒擦干的透明水珠,拿起手機看一眼,是路寂剛發來的微信。遖峯篜里
剛看到內容他就樂了,笑著回頭對后面的兩個室友說:“不孝子們,起床了,學長說給我叫了早餐,也順便給你們買了。”
“我去。”
趙飛頂著個雞窩頭本來還在打哈欠,一聽這個立刻就不困了,猴一樣從床上竄下來:“真的假的,我剛才還在想天這么冷不想去食堂買早飯呢,現在吃的直接就送上門了,真有這好事!”
林雨眠被他倆的聲音吵醒,趴在床欄上,睡眼惺忪地對季挽拋媚眼:“愛心早餐啊,路神好會!
“對啊季挽。”趙飛也在一旁繼續感嘆:“我有時候都懷疑你是不是給路神下蠱了,他對你也太好了吧!
“nonono!绷钟昝呋沃种,一臉深情:“這才不是什么蠱,都是滿滿的愛啊。”
被他這么一帶偏,趙飛常年受女朋友某種文化熏陶的雷達也精準啟動,扯著剛睡醒的公鴨嗓表情蕩漾地唱:“是心動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季挽裹著一條毯子坐下來,聽他們倆跑火車,眼睛始終笑瞇瞇的。
早飯送過來后擺了滿滿一桌,有粥,雞蛋,豆漿,油條,水煎包,即使是他們三個大男人吃也綽綽有余了。
趙飛先塞一個牛肉水煎,吃得滿嘴都是油:“這也太豐盛了,有錢人家的少爺連吃早餐都是這么奢侈的嗎。”
經過之前幾次跟路寂一起用餐的消費沖擊,季挽對這樣的小場面早就已經見怪不怪,過來挑東西吃時發現旁邊還有一個沒打開的紙袋,好奇拎過來,看到封口上面貼了一張便利貼。
林雨眠也注意到那張便簽了,伸著腦袋過來看,下意識把上面的一行小字念了出來:“不加青椒和蔥花,不要辣,to某只挑食的季貓貓[貓爪摸頭]~”
林雨眠念完頓了幾秒,然后:“臥槽!
旁邊在敲雞蛋的趙飛也:“臥槽!
“這什么鬼,吃個早餐還私人訂制的?這過分了吧!”
就連季挽本人也很想臥槽,完全沒想到路寂還給他單獨點了一份。
不得不說這明目張膽的獨一份偏愛還是讓他內心有那么一點小震動的,壓著想往上揚的唇角,沒理會兩個室友擠眉弄眼的起哄,拿手機對著這張便簽拍下,然后發給路寂。
路寂照例回的很快。
L:[早上好]
季挽:早上好
季挽:你就沒什么想解釋一下的嗎?
L:解釋什么?
季挽:誰挑食了?只是不吃青椒和蔥花而已?這也能叫挑食[叉腰]
L:只挑兩樣原來不算挑食嗎?
季挽:我說不算就不算,有意見嗎?[傲嬌]
L:不敢不敢
L:那把挑食劃掉[乖巧]
季挽對他的按秒認慫感到很爽,好像已經透過屏幕看到某人此刻正無奈搖頭,一臉拿他沒辦法的縱容表情,得意地揚揚下巴,繼續得理不饒人。
季挽:還有,我能吃辣的
季挽:青椒又不算辣椒
L:我知道
L:昨天剛感冒,吃辣嗓子會不舒服,今天就先不吃了,乖
季挽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回復,本來還在他心里張牙舞爪的小野貓瞬間就滅了氣焰,喵嗚一聲,打著滾露出它白白軟軟的小肚皮。
季挽抿了抿唇,回了一個[朕知道了,退下吧]的表情包。
結束對話把手機放到旁邊,季挽好心情地開始從袋子里一樣樣拿出他的私人訂制早餐,有他喜歡的蝦仁排骨粥,打開蓋子就是一陣撲面而來的濃郁香氣。
季挽特意拿勺子攪了攪,里面果然沒有放蔥花。
在一旁圍觀了他全程表情變化的林雨眠湊了過來:“季貓貓~愛心早餐啊~私人定制啊~”
季挽舀一勺粥放到嘴邊輕輕吹冷,側眸睨他:“你是觸電了嗎,還是羊癲瘋了,好好說話。”
林雨眠嘿嘿一笑:“太久沒見路神這么會的男人了,抒發一下感想嘛!
粥很好喝,蝦仁很鮮,里面的米粒香糯軟滑,熱熱的喝上幾口,整個胃都暖了起來。
季挽喝了大半碗,熱得鼻尖冒汗,白皙的皮膚浮起紅暈,像一塊散發著淡淡柔光的羊脂暖玉,漂亮得驚人。
林雨眠趴在椅背上,雙手捧臉盯著他瞧了許久:“季季,你要是好好利用你這張臉,真的可以男女通吃,大殺四方!
季挽不以為然:“我吃男人干嘛!
“就算你不特意去吃男人,也同樣會有男人為你欲罷不能啊!
季挽喝完了粥,往椅背上懶散一靠:“男人為什么要對男人欲罷不能啊,搞笑。”
林雨眠看著他沒什么情緒的側臉,嘆著氣搖頭,造孽哦。
愉快地用完早餐,幾個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上課。
去衣柜找要換的衣服時,季挽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路寂跟他說的話,雖然他當時已經困得快失去意識了,但重要的內容還是記了個七七八八。
握在黑色棉服上的手頓了頓,轉而拿起旁邊的藍色外套。
林雨眠收拾好自己的書包,轉身時看到季挽剛好換上一件襯衫樣式的白色內搭,下擺整齊束進褲腰,略微貼身,勾出一截窄得不堪一握的細腰,整個人看上去薄得厲害。
他很襯這種白色,顯得那張漂亮的臉蛋純潔又清冷。
注意到林雨眠在看他,季挽側過身,下巴驕矜地抬了抬:“怎么樣?”
林雨眠都看傻眼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季挽這樣穿也挺正經的,渾身上下露在外面的皮膚也就只有一截細長的脖頸,可不論是烏黑柔軟的發絲,還是眼尾那粒紅紅的淚痣,都莫名透著一種誘惑感,還有獨屬于少年人清純干凈的柔軟色.氣。
怪就怪他平時他太懶,不修邊幅,常常是寬松衛衣大棉服的往身上套,怎么舒適怎么來,所以突然這么一捯飭,才顯得特別乍眼。
見他不說話,季挽一下又不太自信了,低頭看看自己:“這樣穿不好看嗎?”
林雨眠回神,腦袋搖成撥浪鼓:“好看,都不是單純的好看可以形容了,你穿成這樣是要干嘛去。”
季挽關上柜門,對著鏡子理了理衣領:“也不干嘛,昨天不是沒看成電影嗎,所以又跟學長重新約了一次,今天下午看。”
林雨眠“哦”一聲,再次對著他這一身打扮上下打量幾圈:“季挽,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去跟學長看電影?”
“對啊!奔就炷贸鲆恢华毩b的口罩撕開,他的臉本來就小,戴上口罩后巴掌大的小臉幾乎都陷在里面。
“怎么了?”季挽的語氣懶懶散散:“你剛才不是說挺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林雨眠表情擰巴,不太自然地咽了下口水。
好看是好看,只是他現在有點擔心,等下路神看到這樣的季挽,到底能不能頂得?
*
天氣預報說今天的氣溫最高還不到十度,三個人剛出門就受到了冷空氣的暴擊,等校園公交時,趙飛抱著肩膀在原地直跺腳。
路邊矗立著幾株枯樹,發黃干癟的枝丫交錯雜亂,在寒風中搖搖欲墜,偶爾卷落幾片灰褐色的枯葉,冬天的氣息愈發濃厚起來。
上午只有兩節課,離下課還有幾分鐘季挽就收到了路寂的微信,說他現在已經在勤學樓下了,讓季挽下課直接找他。
季挽給他回復一個[貓貓敬禮收到]的表情包。
下課鈴一響,就迫不及待拎起書包往教室外飛奔。
趙飛對著他一溜煙跑沒影的方向張大嘴巴,他還是第一次見季挽下課這么積極,平時他都是能拖就拖,到整個教室和外面的走廊一個人都沒有了,才會慢吞吞行動起來。
永遠一副懶洋洋沒什么干勁的樣子,有時候看得人都替他著急。
“季挽這是干嘛去啊,不跟我們一起去食堂了?”
“去個鬼食堂。”林雨眠倒是對此沒什么太大的反應,神色如常地把書和耳機都塞進書包里:“人家趕著去跟路神去看電影,看完不得法餐西餐意大利餐,哪還用得著跟咱們一起擠什么破食堂吃沒有排面的大鍋飯!
趙飛恍然:“對哦,忘了他要跟路神去看電影。”
說到路寂,不免又想到早上剛受過人家恩惠的事,嘖嘖搖頭:“有一說一,路神對季挽是真的好,好到就算季挽有親哥,也得對著他甘拜下風自愧不如的程度,你說季挽是走了什么大運啊,能交到路神這樣牛掰的朋友。”
“羨慕啊?”
“這誰不羨慕,我要是有一個路神這樣的高富帥兄弟對我這么處處關照,做夢都能笑醒好嗎!”
林雨眠拎起書包,抬手在他肩上摁摁:“那你晚上加加油,興許就能在夢里擁有一個了。”
趙飛:“……夢里擁有有什么用,你又干嘛去啊,不去食堂嗎?”
“我也不去了。”林雨眠背對著他擺手:“沈景學長說帶我去吃海底撈,你自己買份鴨腿飯回去吃吧。”
趙飛:“……”
不是,一個兩個的什么意思啊,張口閉口都是學長,有學長了不起!
老子還有女朋友呢,你們有嗎!
笑死!
季挽剛走出勤學樓,就迎面偶遇一個熟人,把他截在了半路。
“季挽!”俞茜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面露驚喜:“好巧!”
雖然季挽戴著口罩,但以他們的熟悉程度,幾十米開外都能認出彼此的身形:“我剛才還想著一會給你打電話呢!
季挽停下來,微微點了下頭:“找我有事嗎?”
因為感冒還沒有徹底好的緣故,他的嗓音偏啞,悶在口罩后面,有點散漫。
“也沒什么!庇彳缑蚱鸫,頰邊浮起兩圈淺色的紅云:“昨天在醫院的事還沒好好謝謝你,想著請你吃頓飯什么的!
她昨天發燒并不是意外,室友們上課前給幫她買了藥,只是想到一會季挽會來找她拿東西,就特意沒吃。
雖然她是抱了一點別的小心思,但想著以季挽懶散怕麻煩的性子,估計也不會多管閑事,最多幫她聯系一下同學或是家人。
沒想到季挽后來的表現卻完全超乎她的想象,不僅把她送去醫院,還忙前忙后照顧了她一整天,全程都沒有過一句抱怨的話或是一丁點不耐煩的表情。
俞茜怎么可能會不感動,她本來就喜歡季挽,只是礙于這家伙平時太直男,不管自己怎么暗示都看不到他的絲毫回應。
她臉皮又薄,也有女生骨子里拋不下的那種矜持,所以一直沒機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但經過昨天這件事,俞茜突然覺得季挽其實也沒有他表面上看得那么冷淡,說不定他只是單純的面冷心熱,不善于表達,萬一他其實對自己也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呢。
畢竟他們兩家可是門對門做了十幾年的鄰居,她跟季挽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青梅竹馬,對彼此性格了解,雙方家長也一直有想要撮合他們的意思。
俞茜相信,只要她肯拉下臉好好磨,季挽跟她之間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俞茜把未來暢享得很完美,緊了緊胸前抱著的書本,眼神里透著小女生的羞澀。
“不用了!凹就煺驹谒龑γ,微垂下眼皮,懶懶一笑:“昨天那種情況,我如果不把你照顧好,被我媽知道后估計能把我皮扒了,說起來我其實是在為我自己的人身安全提前買保險,而且你還幫我帶了東西,咱們也算是扯平互不相欠了。”
聽著他像往常一樣滴水不露的拒絕話術,俞茜沉默須臾,還是沒忍住有點急:“可是,再怎么說你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不請你吃頓飯,我心里始終過意不去……”
意識到今天的俞茜似乎并沒有往常那樣好打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昨天的心軟舉動給她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誤會和錯覺,尤其是她現在看向自己的眼神,微微閃著光,倔強異常。
季挽撇開眼神,感到有些頭痛。
“季挽!闭敋夥沼行┪⒔┏謺r,一道男聲突然傳了過來。
季挽偏頭看去,竟然是路寂,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過來的,一點動靜都沒發出。
“學長……”
路寂先是有意無意瞥了一眼旁邊的俞茜,才微微垂下視線看著季挽,低斂的睫毛像是烏黑的鴉羽,襯得眸子也黑沉沉的:“等你半天了,一直沒見你過來!
季挽聞言挑高眉峰,用眼神對他發起控訴,意思是你既然一直在旁邊看著,就該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有多尷尬,倒是早點過來幫我解圍啊。
他的臉被口罩遮住,垂落的黑發遮在眉間,那雙唯一露在外面的漂亮眼睛便格外靈動招人。
路寂也同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目光專注。
旁邊的俞茜一下就被突然出現的路寂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扯著季挽的衣擺,有些激動地小聲問:“這個帥哥是誰啊,好高,氣質也太好了吧,這么長的腿是真實存在的嗎。”
季挽在口罩下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他就是聽喜歡聽別人夸路寂,比夸他自己還要令他心情愉悅。
“他你都不認識,咱們陽大的鎮校之寶,校園男神,路寂!
季挽的用詞和語氣都特別浮夸,很難讓人不懷疑他就是故意的。
說完還又沖路寂挑了下眉,帶著點挑釁,路寂搖搖頭,眼睛里漾開無奈的笑意。
“原來他就是……”俞茜眼睛微微睜大,明顯更激動了,又偷偷朝路寂那邊多看了好幾眼,越看越不敢直視他,更加用力地抓緊季挽的衣服,紅著臉禮貌打招呼:“路神學長好,久仰大名了!
路寂微點下頭,目光暼過她捏著季挽衣擺的那只手,又淡淡移開。
季挽敏銳察覺到他此刻不太高漲的情緒,還以為他是不滿自己在這浪費太多時間,耽擱了他們去看電影的計劃。
想了想,轉頭看向身旁的俞茜:“俞茜,我跟學長還有別的事要做,你先走吧!
俞茜愣了下,因為季挽的這句話,很快便從面對路寂的狂熱情緒中抽離出來,抿起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舍,不太情愿地看著他:“那,我不打擾你們,不過你要答應我,下次要陪我去吃飯。”
說完,還又緊緊攥了攥他的衣角,以示決心。
季挽無奈,他其實很不想給她這種承諾,但看眼下這情況,如果自己不答應,這倔強的小妮子是不會輕易放他離開了。
但礙于跟路寂的約會,他也沒心情在這里多做周旋,最后只得暫時先妥協道:“行,會的。”
從季挽這得到一句承諾可不容易,俞茜眼睛忽地一亮,松開手滿足地笑了笑,軟聲說:“那之后我會給你發微信的,言而無信是小狗,不許裝看不到!
季挽心累又無奈,輕輕聳了聳肩:“不會的!
得到了雙重保險,俞茜這下才是真的把心放到肚子里,跟他們倆分別揮揮手告別,這才紅著臉跑開了。
總算是把這姑奶奶給哄走了,季挽松口氣,一回頭便剛好撞進路寂幽深漠然的眼神里。
季挽愣愣,被他眼睛里的冷意看得心里一緊:“怎么了?”
路寂垂眼看著他,沒什么表情:“那個青梅竹馬?”
“嗯?”季挽眨眨眼:“你是說俞茜嗎。”
路寂用氣音哼一聲:“挺漂亮的!
“嗯,還行吧。“季挽心不在焉,手指隔著口罩在鼻尖上蹭蹭。
他其實覺得有點奇怪,這是路寂第二次在他跟前說俞茜漂不漂亮的事了,昨天晚上也是,認識路寂這么久,鮮少見到他會這樣對什么人表現出如此直白的關注和興趣。
還是一個女生。
想到這里,季挽撩起眼皮朝路寂那邊瞥了一眼,路寂此刻微低著頭,沒在看他,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因為他的面無表情而顯現出一種冰冷涼薄的疏離感。
看他這幅神情,季挽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腦洞大開:“學長,你喜歡的那個人,該不會是跟俞茜很像吧?”
話音落下,剛好有幾個女生抱著書本從他們身邊經過,短暫的喧嘩過后便是一片沉寂。
路寂緩緩偏頭,向來漆黑平靜的眼眸有一瞬間的茫然:“什么?”
季挽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是猜錯了,尷尬一笑,心底也同時莫名舒了口氣:“沒什么,就是看你對俞茜挺在意的,還從來沒見你對其他人這樣過!
聽他這樣說,路寂便立刻明白了他剛才在想什么,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半晌后,才情緒復雜地輕嘆口氣。
“季挽!
“啊?”
“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挺笨的。”
季挽:“……”
他就是腦洞一開,胡思亂想一下而已,想錯了就錯了,干嘛人身攻擊啊。
“不是有時候。”路寂還沒說夠,半闔下眼瞼,伸手在他頭發上揉了揉,手上的力度明顯帶著些發泄意味:“是一直都挺笨的,笨蛋!
“哎呀夠了,別揉了!奔就鞊蹰_他的手,著急地扒拉自己的發型,嘴里還嘀嘀咕咕:“弄亂了就不帥了!
他今天為了配自己的衣服,還特意對著鏡子把頭發捯飭了一會呢。
路寂看他胡亂扒拉頭發,視線落在他垂頭時露出來的一截雪白后頸,一瞬不瞬。
“季挽!
“干嘛?”
“俞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也跟我喜歡的人毫無相似之處。”
季挽扒拉頭發的手停下,抬頭看向他,冬日明亮的日光落在他眼睛里,更顯得他眸子晶亮清澈。
路寂垂著眼皮,聲音有些沉:“但是,她喜歡你!
季挽望著他沒什么內容的烏黑眼珠,嘴唇微動,想反駁,可想到剛才俞茜那么明顯的表現,又覺得底氣不足,最后也只好干巴巴回一句:“我不喜歡她!
他的確不喜歡俞茜,過去的十幾年不喜歡,以后也不會喜歡,俞茜是個好女孩,但不是他會喜歡的女孩。
其實以他的性格,是最討厭跟別人澄清或是解釋這種事的,如果今天跟他開玩笑的是林雨眠他們,別說解釋了,可能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他們一個。
但路寂不一樣,不知道為什么,他格外不想讓路寂誤會他跟任何女生的關系。
路寂也聽出他帶著點別扭語氣的辯解,默了須臾,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抬了抬:“既然不喜歡,就不要亂撩!
季挽被勾得仰起臉,表情無辜迷茫,懵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哪有亂撩!”
他的眼睛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圓,眸光晶亮,帶著一點濕潤,像只被捏了尾巴無辜炸毛的漂亮貓咪,藍白口罩在他過度的呼吸下起伏成褶,勾勒出兩瓣唇形的模糊輪廓。
路寂就這么盯著他看了許久,喉結上下淺淺聳動,拇指隔著口罩摁在那兩抹嬌小的柔軟上,嗓音滯澀沙。骸熬褪怯!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4-18 23:43:13~2023-04-19 22:37: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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