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唐毓搖了搖頭，把這個想法揮了出去。

    哈哈，一定是錯覺。

    怎么可能有人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想哧溜一口領導的啊？

    這是什么年輕人的新社交方式嗎？理解不了，完全不可能！

    唐毓還是很平靜地平復了心情。

    是的，他對關系戶的態度良好。

    反正都要有關系戶，接收到看起來不那么刺頭不那么大爺的關系戶，當然也是好事情。

    他對桑昭的第一印象還是很好的。

    桑昭跟著李主任，簽完合同，定好了入職時期。說是明天就要來上班。

    他哭的心都有了。

    唐毓瞧著桑昭整個人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了，像是人就這么枯萎掉了一樣。

    給唐毓都搞得有些不自信了。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開口：“來我們公司上班就這么難過嗎？桑昭？我們公司還是可以的吧。”

    他數了一下自己公司的條件。

    “早九晚五，五險一金，正常雙休，極少加班，加班三倍補助，車補餐補一應俱全。來我們公司上班，怎么看著這么難過啊？”

    因為根本，不想上班。

    桑昭偷偷背著人，小貓抿嘴，翻了一點點白眼。

    唐毓還安慰他：“是擔心有壓力嗎？沒關系的，我們也不是大型集團企業公司，不用有什么壓力的。”

    桑昭當然沒有壓力。

    他雖然什么都不會，也沒有上班的勇氣，但他的確是一只遵守承諾的小貓咪。

    說明天來上班，他就會準時準點來上班。

    辦完事情，和唐毓他們道別，桑昭垂著腦袋，出了寫字樓。

    不過很快，他就精神起來了。

    李主任請他去吃火炙三文魚！！

    他喜歡三文魚，沒有金槍魚那么喜歡，但三文魚肥嫩嫩的，帶著油脂的香氣，好吃得不行。

    火炙過的三文魚，就更好吃了。

    三文魚表面被炙烤出了焦糖似的口感，里面裹著豐富的油脂嫩肉，桑昭戴著一次性手套，捏起來往嘴里塞，啊嗚就是一口。

    李主任拎著筷子看著他，哀嘆一聲，更糟心了。

    她連連搖頭：“你怎么連筷子都不會用啊？哎，你這樣笨一點的小妖怪可怎么辦啊？”

    桑昭真的是她收容過的幾百只妖怪里，掌握技能最少的一只。

    也是他年紀小，之前不在人類社會各種討生活，而是給人類做寵物貓。

    所以什么技能都沒有，每天撓撓貓爬架睡睡貓窩，就會被人類夸簡直是世界上最乖最可愛的小貓咪。

    這樣久了，他不笨才怪。

    哪有寵物貓認字的，哪有寵物貓會用筷子的，都不會！

    李主任開始懷疑自己了。

    嘖，這么快就把他趕去上班，到底行不行啊……

    她回想了一下，記起唐毓公司里也有幾位之前收容的妖怪。嗯，那到時候有前輩可以帶桑昭，也是個托底。

    于是便勉強自己安了些心。

    桑昭吃完飯，回妖管局的路上也不安生，非說自己要吐毛球了，就是不想系安全帶。

    李主任又停車，在路邊的蜜雪冰城給他買了個蛋筒冰淇淋吃。

    一下子就消停了。

    桑昭之前沒吃過蜜雪冰城，第一次吃，舔兩口冰淇淋就幸福地瞇起眼睛。

    綿綿的，冰冰的，帶著牛奶的香氣，蛋筒殼也脆脆的。

    好好吃啊，做人還是有趣的誒！

    坐在副駕駛，乖乖系著安全帶，這時候看著倒像個人了！

    李主任咬著后牙，暗自嘆氣。

    回到局里，桑昭拿到了分給他的手機，又上了一節手機基礎應用課和一節人類社會技能課出行篇，學了怎么坐地鐵公交車，這才下課。

    他剛學會了用微信，就加了李主任的微信。

    不太會打字？沒關系！

    現在語音輸入這么好用，他自認為是聰明的小橘貓，和蠢笨的大白貓是不一樣的，他方法很多，餓不死的！

    開開心心地加了李主任的微信，臨走的時候，李主任還出來送了送他。

    她站在后面揮手：“要好好裝人啊桑昭，好——好——裝——人——”

    哎，到底怎么樣算好好裝人啊？

    桑昭耷拉著眉毛，一點都不想裝人。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卻越走越輕快。

    反正煩惱的事情都那么多了，那就先看看分到手的公寓！

    什么26樓loft精裝修公寓可以免費給貓咪住，稍微想一想都幸福！

    所謂的loft公寓，整棟樓都是集中安置的小妖怪，便于管理。

    對接的工作人員開車把桑昭拉到公寓，和公寓管理員辦了手續，做好登記，就帶他去26樓。

    輸入密碼，開門的那一瞬間，桑昭大大地哇了一聲。

    “哇！！”

    入目就是通體落下來的窗戶，這樣一大塊的落地窗，采光自然特別好，他一下子就撲到窗邊，手貼著玻璃往外看。

    樓層高，看外面都是碧藍色的天，和棉花糖似的羊毛白云。遠眺出去，還能看見海邊。

    一切都漂亮極了。

    工作人員檢查了一下水電，確認一切都可以正常使用，就安排桑昭拎包入住了。

    人類一走，桑昭含蓄地在公寓里兜了一圈，各處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

    嗯，電器都是全的，雖然他也不會用，但是管它呢！

    他脫掉鞋子，變回小橘貓原型，順著loft的樓梯上上下下開始跑酷。

    嗚呼！爽！

    他蹲在二樓的扶手上，看著那——么一大塊玻璃窗子，決定買十幾個貓咪吊床粘在玻璃上，這樣他就可以靠著玻璃看窗外的小鳥了。

    大自然電視！

    這么一想，做人也不錯嘛，想要什么可以自己想辦法。

    他美滋滋地得意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

    喔，等一下，人想要東西，是不是要花錢買啊？

    蹲在扶欄上的小橘貓呆滯了一下。

    他跳了下來，趴在了二樓的床上，用后腳刨了刨自己的下巴，使勁想想。

    桑昭盤點了一下自己識海里的庫存。

    識海有點兒類似于隨身空間，可以裝點兒東西。

    他是不那么厲害的那種小妖怪，識海比較小，裝的東西也有限。

    之前美美做寵物貓，于是有限的空間里，自然也沒有裝半毛錢。

    一共就只有兩個貓罐頭，三盒貓凍干，一些貓玩具，還有他的寶貝小帕子。

    是前主人撿他的時候，用來包他的小帕子。他特別愛惜。

    現在做不成寵物貓了，也沒有主人了，他要自己琢磨自己以后的生活了。

    桑昭取出自己的小帕子，用爪爪攤平，開始在小帕子上踩奶，瞇著眼睛，發出思考的呼嚕聲。

    沒有錢，吃的東西也有限，感覺會挨餓，會饑一頓飽一頓。

    他點進微信錢包，發現微信里面有一點妖管局贊助的錢。數了數零，1000塊。

    一千塊，在他眼里，已經是很多的錢了。

    也還不錯嘛！這么一想，他現在不僅是有房子的小貓咪，還是富裕的有錢小貓咪了呢！

    要是沒有工作就更好了！

    他退出微信，又鼓搗了一會兒，玩夠了，就跳下床，直接從二樓跳到了一樓的餐桌上面，從識海里摸出來一個貓罐頭。

    是他最喜歡的金槍魚貓罐頭。

    他最喜歡金槍魚，金槍魚的味道很新鮮，有大海的味道。而且嫩嫩的，鮮鮮的，吃起來會發出嗚嗚聲。

    吃完飯，他玩了一會兒小鳥球，趴在餐桌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桑昭是驚醒的。

    他被吵醒了，先是踹了身邊的聲音源一腳，弓著背炸著毛愣了一會兒，意識到了什么。

    哦，響的是手機。

    他的手機。他有手機！

    桑昭默默地變成人，把鬧鈴按掉了。盯著手機上的數字，認出是八點了。

    八點啊，才八點，八點是以前人類出門上班的時間，是他起來吃掉早飯睡回籠覺的時間。

    可現在卻要去上班。

    他起身，抖抖衣服，難過地出門，難過地坐地鐵，難過地在地鐵里拉伸騰空玩吊環，難過地抵達公司，跑來上班。

    報到的時候，貓也喪喪的：“我是來上班的桑昭。”

    帶他的姐姐叫安媞瑚，她性格很好，對他和善地笑。她說他是助理的工作崗位，但并沒立刻就叫他去做什么工作，只是分給了他一個工位。

    桑昭領到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還有一些辦公用品。

    他坐在工位上，開了機，對著鍵盤發呆。

    他偷偷打量安媞瑚，發現她并沒有要安排他做什么工作的樣子，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呼，還好不用他做什么，因為他真的什么都不會做……

    他連看著這臺筆記本電腦，都覺得好復雜啊。

    以前只知道鍵盤會發熱，是睡覺的好地方。用這玩意兒工作，那得多困難啊。

    又想抱怨世界叫他好好一只小貓咪改裝人了。

    他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注意到，鼠標長得一副很圓潤的樣子。

    他喜歡玩鼠標，就來回扒拉鼠標，像玩小鳥球一樣玩了一會兒。

    又把筆記本電腦開開合合，頂在腦袋上，遮著臉，覺得這個姿勢倒是很適合睡覺。

    想借著這個姿勢，逃避一下這個可惡的世界！

    唐毓從辦公室里出來，路過外面的助理辦公區，一抬眼就看見了頂著電腦的桑昭。

    唐毓：……？

    那幾縷從縫隙里露出來的橘頭發，叫唐毓一下子就想起來這是誰了。

    摸魚就摸魚，又不是盯著不許摸魚。可這是什么欲蓋彌彰濫竽充數喪心病狂的摸魚姿勢？

    唐毓氣笑了，走過去，敲了敲桑昭頭上的筆記本電腦外殼。

    “手里沒活兒吧？”他和聲細語地問。

    桑昭搖頭。

    唐毓遞過來一沓子文件：“這是作廢的幾本項目書，你拿碎紙機都碎掉吧。”

    桑昭接了過來。

    一本文件大概是巴掌那么厚，一共有好幾本。

    唐毓說完就回總裁辦公室了，留桑昭站在原地，四處看了看。

    碎紙機是什么？長什么樣子？

    他認不出哪個是碎紙機。

    好不容易猜到了，桑昭蹲下來，頂著它研究了一會兒，發現他不會用。

    他脾氣不好，這么一會兒工夫，就已經不耐煩了。

    不就是碎紙嗎，這還用得著機器嗎？

    桑昭拎著文件，找了個沒監控的雜物間，直接變成貓咪，就開始撓。

    連撲帶咬，連抓帶撓，越撓越開心，越撓越興奮！

    這是什么活兒啊？好好玩！他玩一樣就都干了！

    如果工作都像這樣好干，就好啦！

    真是的，沒準他可以競聘去做碎紙機呢？做碎紙機怎么就不是一份工作了呢？

    不到五分鐘，他就都撓完了。

    低頭一看，嗯不錯！撓得很細！雖然不怎么規整均勻，但是很細！

    他又變成人，劃拉劃拉都攏到一起，拎著垃圾桶，過來裝進去。

    拍拍手，這活兒就算干完了。

    唐毓本來是為了給桑昭找點事兒做，沒想到才十分鐘，就又看見桑昭在工位上扒拉鼠標。

    ……唐毓沉思了一下。

    碎紙機一次只能碎七八張紙，項目書撕開再碎，怎么著也得一小時才能弄完。

    這么快就干完了？

    還是說這橘毛只是看著乖，其實根本不把老板的話當回事兒？

    怎么可以把老板的話當曲奇小餅干？！

    唐毓直接起身，快速走過去。然后一低頭，就看見了垃圾桶里的碎紙片。

    ……怎么碎紙機碎完的紙不在碎紙機里？

    他俯身下去，仔細看看垃圾桶。發現這碎紙片邊角整齊，大小不一，各種形狀都有。

    不像是碎紙機碎出來的。

    唐毓仔細打量了這一桶碎紙片，喉結動了下，緩緩看向桑昭。

    “你……”他一時間有點語塞，“你不會用碎紙機嗎？”

    唐毓遲疑過后，眼底涌出一抹欽佩的神采：“自己撕的？嚯，你力氣還挺大。”

    桑昭目光顫抖地看著他。

    這個力氣大，是人類可以有的力氣，還是詭異的力氣！

    說清楚啊啊啊！他很慌張耶！

    完蛋，如果惹起唐毓的懷疑，這豈不是他小貓咪裝人事業的大紕漏！

    他小貓咪才開始裝人，就要失敗了嗎？

    可惡！碎紙機和老板一樣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