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學生的格斗水平理應來說都大差不差,但真正動起手,仍會有明顯的差距——有的人一看就接受過正統的教導,知道拳要怎么出、腿要怎么擺,比如弗里曼;有的人雖然沒正經練過,但依靠天賦和自己的經驗,也能做到干脆利落,比如羅拉。
她雖為龍族,卻絲毫沒有普通龍族那般反應稍慢,矯健的身姿宛若一只黑豹,招招沖著致命點,出手狠辣刁鉆,青澀而極具個人風格。最終,巴克錯開一步,伸出的狼爪停在她咽喉前一厘米處,面上終于浮起滿意的神色:“不錯。不像是老師教的,自己練的?”
“是。”羅拉大口喘氣,一把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我家境不好,從小就被人追著打。后來我長大了,就換成了我追著別人打。”
“你一直在成長。非常不錯。”
巴克威脅學生話有一籮筐,贊揚的話卻沒幾句,沒過多久就擺擺手讓羅拉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枯燥地毆打學生。
第一排的庭霖將一切收進眼底,隨意向右后方瞥了一眼,只見被襯托得更加狼狽的弗里曼礙于巴克的淫威沒敢說話,煩躁且火冒三丈地抓了把頭發,轉頭惡狠狠地瞪了羅拉一眼,羅拉也狀似習以為常般,連一個眼神都沒遞給他。
庭霖不由得慢慢回憶,開學舞會那天,兩人的關系似乎還很親密,現在怎么有點隱隱有鬧掰的趨勢?
一想到宴舞廳里群魔亂舞的難言景象,庭霖就覺得頭疼——梅爾斯大陸在周公之禮方面格外開放,那天弗里曼雖然攬著羅拉的腰,但也不能就此說明他們是一對伉儷。
沒等庭霖想個明白,突然,赫爾墨斯身形一偏,剛好擋住了庭霖的視線。
吸血鬼紅色的眼睛里仿佛流淌著汩汩血液,庭霖懷揣著他又想干什么的疑惑回視,結果赫爾墨斯兀自盯著他看了半晌,幾秒鐘后又站了回去。
庭霖面若冰霜地收回視線:“他怎么一覺醒來就怪怪的?喝莓果酒喝傻了嗎?”
【不是。】系統戰戰兢兢地看著又升了一點的好感度,【他應該是想通了,想和你結……結交。】
“是嗎?”
庭霖都不屑于給自己的警惕找理由,直接傳音給赫爾墨斯:“待會好好打。”
之前在和羅拉身邊的一位狼人對峙的時候,赫爾墨斯就留了一手,未盡全力,幾乎不可察覺地把自己摔出了風暴中心,避免卷入幾人的糾紛。庭霖懶懶道:“他不傻,知道我和他說這話是看出了什么,倘若他真的有心放下警惕,過會和巴克對打的時候就會把自己的大部分實力拿出來。”
果不其然,赫爾墨斯臉色由茫然變得空白再變得堅定,短短幾瞬后,他對著庭霖鄭重一點頭。
大多數學生的水平都乏善可陳,沒過多久大多數人都上前找完了打,赫爾墨斯揉了揉關節手腕,瞳孔收縮成豎瞳,翅膀緊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欺身而上,眨眼間出現在巴克面前,就在庭霖以為他想直搗巴克眼窩的時候,一記重拳猛出,狼爪撕裂虛影,赫爾墨斯的身體頃刻間被橫斬為兩半,消散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赫爾墨斯驟然現身于巴克腦后,自上而下地勒住了巴克的脖頸!
吸血鬼【羅剎】。
系統慢悠悠地科普道:【你到沒到必需期我不知道,但赫爾墨斯肯定是到了——吸血鬼【羅剎】,可以控制自己血的形狀、方向等,但一旦脫離活體只能維持兩秒,且只能在必需期內使用這一技能。】
【吸血鬼的必需期就是吸血鬼必須吸食血液的一段時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化,像赫爾墨斯這種十八九歲的吸血鬼大約三月一次,每次七天左右。】
塵埃未定的空地上,赫爾墨斯單膝點地,唇角微有血色,右手食指被咬開一道不大不小的傷口,鮮血蜿蜒而下,還未滴落到空氣中就被斜甩而飛,不及米粒大小的血珠猶同離弦之箭般破空而出!
吸血鬼的這一技能極為刁鉆,巴克一時疏忽,頸側瞬間就多了一道血痕。
【……赫爾墨斯這是把看家本事都拿出來了,】系統揶揄道,【仙君,怎么樣?能確定了嗎?】
“嗯,”庭霖眼眸極亮,“我能確定他是【夜皇后】了。”
【???不是,你怎么確定的?確定了什么?我們是位于兩個不同平行時空嗎?為什么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這種關鍵時刻能逃出生天或一擊致命的后手,他現在就拿出來了,你說,他到底在暗度什么陳倉?或者說,他想要遮蓋什么?”
系統硬氣地冷笑一聲,不想說話了。
赫爾墨斯一個漂亮的開場成功贏得了巴克的贊揚,于是這場格斗持續了三分鐘有余,最后,吸血鬼的黑發都略有些汗濕,指上被他自己咬出來的傷近乎觸目驚心,目不斜視地一步一步走回來,踉蹌一下,平靜地望向前方。
“抱好。”
微風過境,庭霖發尾蕩出一段小小的弧線,額前碎發略微遮住了一些眉眼,原本就冷的氣場隱隱帶了些壓迫感。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無名劍不方便放歸意識,庭霖隨手把劍塞進赫爾墨斯懷里,不忘叮囑道:“別拔出來,這把劍很鋒……”
吸血鬼勉強接住庭霖遞來的劍,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庭霖肩膀,蒼白的臉近乎透明,原地晃了晃,一頭栽進庭霖懷里,不動了。
巴克表情略有些凝重:“最終還是暈了一個嗎……算了,暫時就到這里吧,休息十分鐘。”
巴克看向庭霖:“聽說你倆昨晚上睡一起?關系不錯,那就由你把他帶回宿舍吧。”
庭霖有很多問題想問,為什么連巴克都知道了這點破事,為什么他只會說不錯,為什么這個吸血鬼暈的這么徹底,以及……
庭霖二話不說,架著赫爾墨斯火速返回了宿舍,站在門前一腳把門踹開,強行把已經意識昏迷的吸血鬼摔到床上后掐醒:“你血在哪?”
“……嗯?”
赫爾墨斯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只剩唇角和尖牙殘留著一絲血跡,他控制不住地將那點殘血舔走,但那點血太少了,根本救不了急,赫爾墨斯眼睫顫了顫,舉起帶著傷口的手指張嘴就要咬。
庭霖“啪”的一聲把他手拍掉,俯身抓著他腦后的黑發將他薅起,居高臨下地重復道:“你把血放哪了?”
“我……”疼痛令吸血鬼恢復了半絲理智,赫爾墨斯睜開重若千鈞的眼皮,雙目失焦地望著虛空,突然出手抓住庭霖手腕猛地一拽,庭霖猝不及防地一跌,剎那間天旋地轉,赫爾墨斯攬住庭霖的腰翻身而起,撐在他耳邊垂眸往下看,慢條斯理地舔了舔嘴唇。
必需期攝入血液不足,又打斗失血,本能驅使著赫爾墨斯不顧一切地追尋血源,近在咫尺的如玉肌膚下,新鮮血液流動的聲音恍若就在唇畔,劇烈的心跳聲震若擂鼓,赫爾墨斯眼中血色越來越濃,終于按耐不住,低頭叼住了庭霖的咽喉。
庭霖一直抓住著他頭發的手剎那成訣,緩緩道:“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的血在哪?”
“……”
赫爾墨斯沉默片刻,在庭霖耐心耗盡前沙啞出聲:“在木桌上的黑盒子里。”
話音剛落,庭霖面無表情地瞬間將他掀翻,起身去桌前找到材質特殊的血袋,遙遙拋到了床上。
迫切的吞咽聲在不遠處響起,半晌后方才漸漸回歸平息,赫爾墨斯慢慢恢復了正常,瞳孔終于有了焦距。
庭霖抱劍站在一邊,無聲地看著吸血鬼抬起頭,擦了擦濺出的血絲,下床走到他面前,顫抖地按住無名劍劍柄,拔劍而出。
拉著厚厚窗簾的室內一片昏暗,劍鳴吟吟,反射出赫爾墨斯眼中濃郁的紅。
赫爾墨斯橫劍頸側,氣息錯亂,握劍的手卻漸漸穩了下來,冰冷的劍鋒切入皮肉,冷靜地在自己脖頸處劃出一道不住流血的傷口:“想嘗一嘗嗎。”
“聽說必需期吸血鬼的血格外有用,比遠古人類的血都能解渴。”赫爾墨斯撩起落在肩上的發尾,將帶血無名劍劍擱置于桌上,沾了一點自己的的血點在庭霖唇邊,“來嗎。”
“……不。”
赫爾墨斯狀態有點奇怪,被庭霖拒絕后依舊不依不放,近乎糾纏地拽住了他的腰封,定定地問:“為什么。”
“沒有吸血鬼能抵擋得住這種誘惑,你難道不是吸血鬼嗎?”
庭霖準備把他打暈的動作聞言頓了頓,敷衍地扣住赫爾墨斯后頸,用嘴唇碰了碰流血的傷口,然后心硬似鐵地手起刀落,熟練地把他砍暈了。
必需期缺血的吸血鬼比喝醉了的吸血鬼還要難纏,庭霖翻了翻黑盒子里剩余的血袋,覺得自己的處境有點危險。
極度缺血的情況下,吸血鬼連自己都不會放過,不少吸血鬼就是被自己活活弄死的,庭霖毫不懷疑,如果剛剛自己動手不夠迅速,赫爾墨斯絕對能在他自己的手腕上咬出兩個血洞。
而盒子里的血只剩兩袋了,赫爾墨斯的必需期還有幾天?兩袋血能夠嗎?不會半夜被人血吸引跑到自己房間前撓門吧?
庭霖心念一動,目光落到吸血鬼脖頸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