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上次食堂的斗毆事件,校方終于在周五的時候把當事人全部叫去校長室里說了個明明白白。
在多個目擊者的指證下,徐淵寧一行人辯無可辯,干脆什么也不說了,跟七個鋸嘴葫蘆似的。
另外三個被還了清白的人也沒多么開心,被劉副校長批評教育了一通后就前后離開了辦公室。
鵲舟其實打心底里沒什么不開心的,他面上情緒不高一來是為了裝樣子躲過劉副校長的嘴炮攻擊,二來則是因為最近林鹿在面對他的時候好像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總得意思意思表達一下對林鹿的關心,不能顯得太沒心沒肺。
“好了好了。”鵲舟在關上校長室的門以后就抬手在自己臉上不輕不重的拍了拍,醒了醒神,強顏歡笑道:“都別一副沮喪的樣子,副校長這不是已經網開一面了沒叫我們的家長嗎?”
林鹿抿唇嗯了一聲,眼神卻閃躲著不敢與鵲舟對視。
“沒關系啦。”鵲舟抬手在林鹿肩膀上按了按,溫聲安撫道:“下周在國旗臺上自我檢討這事兒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你不用替我操心的。”
林鹿又低低嗯了一聲。天才曉得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在意這件事情,或者說是他沒工夫在意這種事情。
鵲舟看破不說破,眉梢一揚看向下周一要跟他一塊兒在旗臺上發言的文硯,戲謔道:“小鹿就算了,怎么你也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就那么不想跟我一塊兒念檢討啊?”
文硯搖頭,但被鵲舟追問起因為什么事情不開心的時候,文硯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哎我真是……”鵲舟忍了忍還是憋住了沒爆粗。他擺擺手,同自我和解道:“算了算了,走吧走吧,回去上課去。”
鵲舟這邊是放棄了不想追究了,文硯那邊卻還在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昨天在器材室外看到的一幕給講出來。
昨天文硯在先后看見柳志安和林鹿從一個小空間里出來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他避開了林鹿的視線,折回籃球場后看似隨意的問了柳志安之前跑哪兒去了。
柳志安在文硯這個發小面前向來是不藏著掖著的,聞言就沖文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遇到個發情期的漂亮小o,幫了他一把。”
幫什么?怎么幫?這些問題文硯不用問也能猜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腦子里一瞬間想到無數種鵲舟得知這個消息時可能會有的反應。
“都是一個學校的,你這樣就不怕出事兒么。”縱使文硯心里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為了不讓柳志安察覺出異樣,他還是盡可能平靜隨意地說了這么一句。
柳志安對此的回答是:“能有什么事?他一個o,怎么可能把這種事情到處說?再說了,我那是在幫他,要不是我,他現在指不定被多少個人輪流著……”
“行了。”文硯不想再往下聽,略顯生硬地打斷了柳志安的敘述,接過一旁同學扔來的籃球說:“還打不打球了?一會兒該下課了。”
說是打球,但文硯全程都不怎么在狀態。后來下了課,文硯知道林鹿會先去給鵲舟打飯,按說他也該跟著林鹿一起去,可腦子一團亂的他選擇了缺席那頓午餐。
嗯,林鹿應該會自己把這件事情告訴鵲舟的吧。文硯給自己的逃避找了個借口,盡管他知道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極低。
后來文硯看到鵲舟的時候特意觀察過鵲舟的神情。鵲舟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倒是林鹿時常在躲避鵲舟的視線。
文硯于是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沒錯,林鹿的確是沒有把器材室里的那件事情告訴鵲舟的。
所以身為目擊者的他要代替林鹿把這件事情講給鵲舟聽嗎?
講了,鵲舟會難過。不講,在看到鵲舟用愛意滿滿的眼神看向林鹿時,他自己心里又不舒坦。
文硯從周四中午一直糾結到周五晚上,糾結得他直接提前進入了易感期。
周六那天文硯干脆請了假沒去上學,一個人窩在家里給自己打了針抑制劑。
抑制劑能壓抑住發情的欲望卻壓抑不住文硯越來越暴躁的心情,他在床上趟過,在浴缸里的涼水里泡過,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走過,也在陽臺上朝學校的方向望過。
很煩,很不得勁,很憋悶,還很……委屈。
文硯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時間,他終于熬不下去了,拿起手機就給鵲舟打了個電話。
鵲舟放學后先按照慣例把林鹿送回了家,然后他再回到自己的家里,隨口跟對他態度一直都不冷不熱的父母打了聲招呼,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以后他才有功夫把手機從書包里掏出來開機。
鵲舟剛一開機就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彈進來,他還以為自己犯什么事兒了,打開來電記錄一看才發現全是文硯打來的。
說起來他今天好像確實沒看到過文硯,他還以為文硯是又在跟他鬧別扭來著。
正思索間,文硯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鵲舟等了兩秒后接起電話,喂了一聲等著電話那頭的人說明來意。
文硯的聲音聽起來很暴躁,質問他:“怎么放學這么久了你才開機?你真的很沒有公德心!”
鵲舟:“……不是,我開機晚和我有沒有公德心有什么關系?你今天這是怎么了?吃飯的時候不跟我們一起,現在倒是打電話來催命了。”
文硯那邊操了一聲,壓著火道:“鵲舟,我今天壓根兒就沒去學校。”
鵲舟:“……啊。”
“你啊個屁!”文硯氣得不行,“鵲舟你眼里是不是一天天的只有林鹿?我這個朋友在你心里半點位置都沒有是吧?”
鵲舟蹙了蹙眉,問文硯:“你吃火藥了嗎?怎么今天脾氣這么差?”
文硯說:“你管我吃沒吃呢,你就回答說是不是吧!”
鵲舟沉默了。雖然他不是真的喜歡林鹿,但他今天也確實是沒發現文硯沒來上學。
在長久的沉默中,文硯繃不住了,悲憤道:“鵲舟你真的,你真的很可以。”
鵲舟張嘴欲辯,電話里卻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鵲舟有點茫然。今天的文硯給他的感覺很不對勁,可他并不知道造成這種不對勁的原因。
是發生什么事了么?
鵲舟這么想著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來電人正是剛剛才掛了電話的文硯。
鵲舟一臉莫名的接起電話,問文硯說:“你該不會真的在為周一和我一起念檢討的事情生氣吧?”
文硯氣得又把電話給掛了。
鵲舟:“……”
文硯電話第三次打過來的時候鵲舟學乖了,他這次啥也不說了,就等著聽文硯說話。
文硯先是劈頭蓋臉把鵲舟罵了五分鐘,然后才煩躁道:“我有事情要告訴你,你來我家吧。”
鵲舟還是多嘴了:“什么事不能在電話里說?我這么突兀的登門拜訪不太好吧?叔叔阿姨不會覺得奇怪嗎?”
“怪個屁!我一個人住。你到底來不來?這事兒你不聽的話你會后悔的。”文硯道。
“行,給我發個地址。”鵲舟說著一頓,補充問說:“你家里有吃的么?我還沒吃晚飯。”
文硯:“餓不死你!”
電話又被掛斷,鵲舟無奈起身跟家里人打了聲招呼就出門了。
文硯給鵲舟開門的時候滿臉都寫著“你怎么這么慢”,鵲舟舉起手里拎的兩個塑料袋在文硯眼前晃了晃,笑說:“我順路買了點吃的,還買了杯涼茶,下火。”
文硯:“……”
鵲舟剛一進門就聽見身后響起的巨大無比的關門聲,他嚇了一哆嗦,好歹是沒把手里的東西給扔出去。
“你今天到底為什么沒去學校啊?發生什么事兒了?”鵲舟看似淡定地把塑料袋放到客廳的餐桌上,邊說邊在心里計算起文硯拿刀砍他的可能性。
文硯果真是進了廚房,但他沒拿刀,而是端了兩盤菜出來。
“我易感期,你最好別惹我。”文硯把菜放到桌上,轉身又回廚房去盛飯。
鵲舟趁此機會偷偷上網查了查alpha易感期的癥狀,捕捉到幾個關鍵詞:情緒敏感,躁動不安,缺乏安全感,脆弱黏人,淚點很低。
鵲舟:“……”
嗯,有點意思。
“你笑什么?”文硯一臉不耐煩的端著兩碗飯走出來,批評鵲舟道:“吃飯你不知道幫忙拿筷子嗎?你要用手抓著吃嗎?”
鵲舟:“……行,你等著,我去拿。”
鵲舟壓了壓嘴角,抬腳去廚房找了一圈,最后在抽屜里找到了僅有的兩雙筷子。
“喂,文硯你家里怎么有兩雙筷子啊?”鵲舟出來時故意調侃了一句。
文硯翻了個白眼,“儲藏室里還有一把二十雙沒拆過的呢,你要?”
“不要。”鵲舟把其中一雙筷子遞給文硯,坐下后問他:“我在你易感期的時候過來真的沒事嗎?”
文硯嗤笑說:“我打了抑制劑的,不會對你發情。再說了你就一個b,安全得很。”
鵲舟:“哦。”
鵲舟:“那你叫我過來到底是想要跟我說什么事?”
文硯蹙了蹙眉,搖頭說:“先吃飯,吃完飯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