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硯家里很干凈,不是什么東西都整理得很整齊的那種干凈,而是家具、物品很少的那種干凈。
不過想想也是,文硯他一個學(xué)生,家里能擺多少東西呢?
鵲舟吃完飯以后自告奮勇地去洗了碗,洗完出來他看文硯坐在素色的沙發(fā)上,自己也就跟著坐了過去。
“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鵲舟好笑地偏頭看著文硯。
文硯垂放在沙發(fā)上的手捏緊了拳,憋了好一會兒才看也不看鵲舟地問:“你一定要聽嗎?”
饒是鵲舟脾氣再好,這會兒也被文硯這句話給氣笑了。
“你倒是說說我出現(xiàn)在你家是因為什么?”鵲舟反問。
文硯不吱聲了,蹙著眉像是在跟自己博弈。
鵲舟耐著性子等待著,然后他聽文硯問他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小男友發(fā)情期的時候沒有及時注射抑制劑,被其他的alpha給臨時標(biāo)記了,你會怎么想?”
鵲舟一愣。
他這幾天單知道文硯有事情瞞著他,可他沒想到居然會是這件事。
文硯竟然看見林鹿和柳志安在一起了,這還真是……
鵲舟唇角向上揚了揚。這還真是意外之喜。
“喂,問你話呢。”文硯拿胳膊肘撞了鵲舟一下。
鵲舟將笑意壓下,假裝沉思了一會兒說:“小鹿不會那樣的,他會好好地把抑制劑帶在身上,你的假設(shè)根本就不成立。”
文硯氣急,瞪著鵲舟質(zhì)問說:“你到底有多喜歡他?!”
鵲舟想了想,認真答說:“大概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吧。”
文硯又把頭偏到一邊。不過這次不是他不想看鵲舟了,而是他怕鵲舟看他。
他怕鵲舟看到他臉上來不及隱藏的失落和……嫉妒。
“不過你忽然和我說這個干嘛?你是有朋友遇到了類似的事情嗎?”鵲舟明知故問。
文硯撇了撇嘴,就那么盯著地上的瓷磚縫,悶聲道:“對,我是有個朋友。”
許是因為“有個朋友”這四個字模糊了受害人的真實身份,文硯在說起那些他想說卻不知道該不該說的事情時終于順暢了起來,中間沒有打過一個磕巴。
“我那朋友跟你一樣是個b,有個omega男友,那天我偶然看到omega跟一個陌生alpha在一起,omega身上還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我那朋友挺喜歡那個omega的,所以我就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文硯一口氣說完,然后他就扭過臉來眼巴巴地盯著鵲舟瞧,“你覺得我應(yīng)該告訴我朋友嗎?”
鵲舟即答:“告訴啊,為什么不告訴?你朋友都戴綠帽子了哎,你要是還當(dāng)他是朋友,那就告訴他,讓他早點遠離渣男。”
文硯眼睛亮了亮,“真的嗎?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鵲舟點頭,“對啊,不然呢?你那朋友應(yīng)該也不希望自己頭頂青青草原吧。”
文硯抿了抿唇,在正式跟鵲舟攤牌之前做了個小鋪墊說:“那如果你是那個朋友,你聽見我跟你講了那件事情以后心情會怎么樣?唔,不要說沒有如果。”
剛打算這么說的鵲舟閉上了嘴巴。
文硯:“……你就,淺淺的代入一下?”
鵲舟瞇眼帶入了一下,蹙眉答說:“我應(yīng)該會很想宰了那個alpha吧。”
“怎么說?”文硯豎起耳朵。
鵲舟說:“你看啊,我很喜歡林鹿,說好了要跟林鹿一直在一起,林鹿也很喜歡我,如果有有一天他身上有了別的alpha的氣味,那一定是那個alpha強迫他的,我會讓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東西全都下地獄。”
文硯看見了鵲舟臉上只顯露了一瞬的陰狠,心里驀然涼了半截。
原來鵲舟是這樣想的么?周四那天的事情無論他說與不說,鵲舟都不會怪林鹿,鵲舟對林鹿的喜歡也不會減少。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說出來讓鵲舟膈應(yīng)呢?
總歸只是一個臨時標(biāo)記而已,要不了一周就會散掉,到時候林鹿跟柳志安就再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嗯,只要林鹿不會愛上那種被alpha標(biāo)記的感覺就行。
文硯想著想著又是一陣心煩意亂。
鵲舟還在那里欠兮兮地安慰文硯說:“沒關(guān)系啦,我的情況特殊嘛,你那朋友不一定會這么想啊,如果你真的想跟他說這件事情的話那你就跟他說唄。”
文硯嘖了一聲,煩躁地起身把鵲舟拽起來往門口趕,“你還是走吧,我今天就不該找你來。”
鵲舟一路被文硯推到門前,眼看著文硯就要打開門把他扔出去了,他才忙開口道:“你別介啊,你要是不好意思開口我可以幫你啊,你給我他的電話,我匿名打過去給他說!”
“滾吧你!老子突然不想說了還不行?”文硯說著真的開門把鵲舟推出去了。
鵲舟見文硯下一秒就要關(guān)門,連忙伸腳把門給抵住了。
文硯到底還是沒狠得下心用門去壓鵲舟的腳,他就保持著手拉門把的姿勢從狹窄的門縫里看著鵲舟,不耐煩地問他:“你還有什么事?”
鵲舟盯著門縫里文硯那半張臉看了會兒,嚴(yán)肅道:“也沒什么事,就是我莫名其妙的被你叫過來然后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的被你趕走,我心里不太舒坦,想罵你一句。”
說著鵲舟也沒等文硯反應(yīng),一改剛才的嚴(yán)肅,惡聲惡氣地罵了文硯一句傻逼。
文硯拉開門看著罵完就走的鵲舟的背影,呸了一聲喊說:“鵲舟你他媽才是個傻逼!你就祈禱林鹿不會移情別戀吧你!!!我他媽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喊罷,文硯砰的一聲把門給關(guān)上了。
鵲舟站在樓梯間里嘖嘖兩聲,心說易感期的alpha脾氣果然很暴躁。
周一升完國旗,旗臺上劉副校長拿著話筒嚴(yán)肅地批評了上周發(fā)生在食堂里的一起惡意斗毆事件。
批評完,劉副校長把話筒給到了一旁站著的肇事者一號。
徐淵寧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那份檢討念完,然后又將話筒遞給旁邊的細竹竿子。
細竹竿子把檢討念得磕磕絆絆,語氣里的不甘和被迫低頭的屈辱被他在無意之中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是在臥薪嘗膽呢。
升旗儀式時間有限,校方不可能讓那天參與了斗毆事件的所有人都念檢討,所以公平起見就從雙方各自抓了兩個典型。
這邊細竹竿子念完,話筒就被細竹竿子惡狠狠地塞進了鵲舟的懷里。
鵲舟清了清嗓子,先照著校長審核過的檢討稿念了一遍,其內(nèi)容無非就是先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說自己做錯了事,遇到問題應(yīng)該求助老師,不應(yīng)該以暴力來解決問題。
念完這些,鵲舟把檢討書疊好,拿著話筒看向臺下的全校師生說:“我和我的朋友作為本次事件中的受害者一方,雖然我們愿意遵守學(xué)校校規(guī)校紀(jì),承諾以后遇到問題不主動用暴力來解決,但我也希望部分同學(xué)不要仗勢欺人,不要拿所有人都當(dāng)軟柿子。”
鵲舟頓了頓,在劉副校長沖上來搶他話筒之前很中二的大聲補了一句:“因為正義可能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好!”
臺下不知道哪個班的人帶頭吼了一嗓子,周一清晨困倦沉默的人群忽然如同被星火點燃的炮仗一般,哄笑的哄笑,說好的說好,鼓掌的鼓掌。
“安靜!嚴(yán)肅!”劉副校長奪過話筒呵斥道。
“哎,我這話多正能量啊。”鵲舟在劉副校長身邊無奈道。
可能是因為兩人離得近吧,鵲舟這句話也順著話筒擴散了出去,讓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人群又騷動了一陣。
劉副校長把話筒塞給文硯,揪著鵲舟衣領(lǐng)就把人拉下臺訓(xùn)話去了。
文硯拿著話筒,還沒有徹底度過易感期的他頂著一張臭臉中規(guī)中矩地念完了檢討,然后趁劉副校長不注意,他也把檢討書疊吧疊吧揣進了口袋里,說:“正義的朋友也不會缺席。”
一場升旗儀式因為有鵲舟和文硯的那兩句話在,就連散場結(jié)束的時候都格外的熱鬧。
劉副校長本來還想把這兩個小兔崽子抓去校長室里談話,但想了想他們說的也不是什么出格的話,最后也就擺擺手就此做罷了。
回教室的路上,文硯習(xí)慣性的跟鵲舟走在一起,鵲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說:“正義的朋友啊?”
文硯嗤道:“給你個面子而已。”
鵲舟也嗤道:“你這么大的面子我可要不起。”
新的一周就這樣在兩人的互嘲聲里開始了。
鵲舟閑暇時再一次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標(biāo)簽欄,他原本是沖著文硯給他的那個標(biāo)簽去的,但進去后他才意外的發(fā)現(xiàn)頁面里最大的學(xué)渣兩個字旁邊又多了兩個差不多大小的字。
校霸。
鵲舟:“?”
鵲舟茫然了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這可能跟他上周的那起斗毆事件有關(guān)。
畢竟那個叫徐淵寧的小子好像是個校霸來著,他把校霸揍了,四舍五入之下他也算半個校霸了。
真是……鵲舟嘖了一聲。
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呢?
鵲舟嘴角上揚,心情還算不錯的目光下移去找那個疑似文硯給他貼的標(biāo)簽。
只不過鵲舟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原來的那一個,最后只找到個新的疑似。
頭頂青青草原的大傻逼。
鵲舟:“……”
要不還是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