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25章
鵲舟發現文硯不在自己身邊以后也沒急著去找他, 而是把自己代入到老師的身份里,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抬頭挺胸進了學校。
按理來說鵲舟現在并不應該知道自己扮演的是個什么樣的老師、教什么科目、在幾年級幾班上課和辦公室在哪里。但或許是受到了特殊房間的某種影響, 在進入學校以后,鵲舟就是知道自己應該往哪里去。
鵲舟的目的地是位于校內一棟教學樓二樓的一間語文辦公室。
辦公室里一共有四張辦公桌,其中三張都坐著人,所以鵲舟也不用糾結, 徑直走到沒人的那張辦公桌前坐下了。
之前葉莎和郝才他們都說過,上學期間是沒有危險的,他們只用扮演一名真正的老師, 直到放學的時候,危險才會閃亮登場。
鵲舟并沒有因此而放松緊惕,但他也不打算過分緊張,做什么都疑神疑鬼。
辦公桌前, 鵲舟坐在軟椅上,放在桌下的兩條長腿交疊起來翹了個二郎腿,晃晃蕩蕩的沒個正形。
可桌面以上的鵲舟是嚴肅的,背挺得筆直, 板著個臉, 兩手并用翻看著桌上的教材、教案和課表。
根據課表的顯示,鵲舟八點整的時候得去三年級二班看看孩子們都到齊了沒有,有沒有人遲到,看完以后他還得順便上個語文早自習, 組織孩子們朗讀并背誦一下昨天教的古詩。
早自習過后,他還有四節課得上, 分別是上午的第二節、第四節和下午的第一節、第三節。
這四節課是給四個不同的班級上的,是三年級的一班二班三班五班。
鵲舟記下班級名, 打算一會兒去二班的路上順便看看其他三個班級在哪兒。
辦公室里有掛鐘,鵲舟看時間差不多就帶著三年級的語文教材出了辦公室。
教學樓整體呈回字結構,其中三條邊上有兩個教室,一條邊上則是一個教室加一間辦公室,而每層的兩個廁所和兩道樓梯口則錯開分布在四條邊上。
鵲舟離開辦公室后在回字走廊里按照逆時針方向走了一圈,路過的班級分別是三年級的一班到七班。
鵲舟又多走了幾步來到三年級二班,進門前,他看到前邊拐彎過去的另一條走廊上,文硯正抱著一本英語書站在三年級三班的門口看著他。
鵲舟挑了下眉,雖然書的封面和第一個世界里的高中英語書封面有很大的差別,但這并不妨礙鵲舟通過英語這兩個字回憶起當初文硯教他學英語的那段時光。
文硯停在門口也不是為了刻意等鵲舟來,他也只是走到這里時正好看到了鵲舟而已,所以才多看了兩眼。
見鵲舟也發現了自己,文硯嘴唇翕動,想打個招呼什么的,至少不要顯得太冷漠。
可還不等文硯開口,文硯就看到鵲舟唇角一揚,笑著先給他打招呼說:“早上好啊文老師。”
這是鵲舟難得的一次沒有帶任何調侃的意味跟他說話。
文硯心跳猛得快了幾分,心情也不自覺好了很多。他沖鵲舟點了下頭,說:“早上好。”
鵲舟心情還算不錯的進了三年級二班的教室,而上課鈴也剛好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鈴鈴……
鬧哄哄的教室在鵲舟進入的一瞬安靜了下去,鵲舟走到講臺上把語文書放下,抬眼一看,發現教室座位七排七列,一個班正正好49個人。
而很快的,鵲舟目光落在了教室第四排第四列的座位上,那是整個教室最中心的位置,也是49個座位里唯一一個沒坐人的位置。
鵲舟不知道那里坐的是誰,但他估計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會是羅依一。
鵲舟沒就此發表什么言論,清了清嗓子,一邊翻開手里的語文書一邊說:“大家早上好啊,來,把語文書拿出來,翻到第23頁,咱們今天早上的學習任務就是把我昨天教大家的這兩首古詩給背下來,誰會背了就上來講臺背給我聽,咱們挨個過關。”
鵲舟越說心情越好,心說當老師還挺爽的,稍微動一下嘴皮子就能讓班里小孩兒們哭爹喊娘一陣子,真有意思。
鵲舟忍住了沒有樂出聲,壓了壓揚起的嘴角,在一片唉聲嘆氣中朗聲:“來,咱們先一起朗誦一遍。《望天門山》,唐,李白,預備——起。”
“《望天門山》,唐,李白。天門中斷……”
稚嫩的童聲在教室中響起,鵲舟心說大家讀的還挺整齊,片刻后,他余光瞥見什么,轉頭往教室門口看去。
門外,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怯生生望著鵲舟,眼睛大大的,側臉上貼著一道創口貼,身上的校服皺皺巴巴的,褲腿上還打了一處補丁。
鵲舟不確定這孩子是不是羅依一,但這不妨礙他沖小孩兒嚴肅的點了下頭,示意她趕緊回座位上去坐好。
女孩于是低著頭走進了教室,在一片朗讀聲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掏出語文書來,翻到大家朗誦的那一頁。
一首詩剛好在此時讀完,教室里靜了靜,只有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的女孩的接著往下念出了下一首詩的名字。
“噗——”
“嗤——”
女孩立馬住了嘴,頭埋得更低了。
“干嘛?”鵲舟一巴掌拍在了講桌上,嚇得臺下學生們一激靈。
女孩咬緊了牙,準備好了迎接來自老師的怒火。
鵲舟確實有些生氣,他怒道:“我讓你們把兩首詩都朗誦一遍,這才念完一首,停下來干什么?還好意思笑別人,人家讀錯了嗎?剛剛是誰笑的?自己給我自覺一點站起來,不然一會兒被我點名點出來,今天一天都別想坐著上課!”
女孩錯愕的抬起頭來,看著鵲舟的目光里帶著幾分不可思議。
鵲舟沒有跟女孩對視,只是面容嚴厲的去看先前傳出笑聲的方向。
被鵲舟的視線重點關照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學生,兩人座位一前一后,這會兒不約而同的都把腦袋低了下去,極力不去和鵲舟對視,就好像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剛剛笑的是他倆似的。
鵲舟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吭聲,又大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聲音大得能嚇死人,同時他自己的掌心也因為這一拍而微微發麻。
“不起來是吧?我給過你們機會的。”鵲舟不知道那兩個學生叫什么名字,不好直接點名,只能迂回了一下,說:“我看有些同學就是抱有僥幸心理,敢做不敢認。這樣吧,我再給你倆一次機會,你們自己站起來,找我背完書就可以坐下,要是一會兒被我提起來,就站一天,自己選好吧,第六列的那兩位。”
全班目光于是全都匯聚到了第六列的七個同學身上。
本來以為老師只是在使詐的那兩個同學也不敢再抱有僥幸心理了,一前一后站了起來,腦袋還是耷拉著不太敢看鵲舟。
鵲舟嗯了一聲,“敢作敢當,算我沒白教你們,不過以后最好還是不要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現在,給人家道個歉。”
“羅依一對不起。”男生立馬對被他嘲笑過的遲到女孩道了歉。
鵲舟心頭一跳。
那小孩兒果然是羅依一。
女生遲疑了一下也不情不愿的道了歉說:“對不起。”
“某些同學注意態度哈。”鵲舟提醒。
女生憋了憋,又說了一遍:“羅依一對不起!”
這還是羅依一頭一次被人當眾這么道歉,臉頰熱熱的,干巴道:“沒、沒關系。”
“OKK,來,別耽擱時間,繼續往下讀。”鵲舟說。
大家于是開始齊聲朗誦下一首詩。
整齊的朗誦完兩首詩,接下來就是自由背誦時間。在一片嘈雜的背書聲里,鵲舟單手支著下巴坐在講桌前,一邊認著班里學生的臉,一邊想著到底該怎么對待羅依一才不會在放學的時候被羅依一追殺。
或者換一句話說,羅依一到底會因為他的哪些行為來追殺他。
唔,他剛剛讓別人當眾給羅依一道歉,羅依一看起來還挺不自在的,她該不會因為這個對他起殺心吧?應該不會吧,這沒道理呀,誰會忍心追殺一個好老師呢。
鵲舟瞇縫了一下眼睛,正猶豫著待會兒該不該跟羅依一說說遲到的問題呢,就有學生拿著書上來找他背古詩了。
這還是鵲舟頭一次見別人來自己面前背書,這種新奇的體驗讓他暫時把剛才的糾結給扔到了一旁,接過學生的書示意對方開始背。
背書這種事就是有一就有二的,只要有一個學生來背了,那之后就會陸續有無數的學生過來排隊等著背。
鵲舟忙得不予樂乎,一直到早自習下課鈴打響以后他才終于輕松了一點。
鵲舟是數過人數的,在早自習下課后,全班49個孩子里有45個都來他這里背了,剩下的4個孩子里,有2個是來背過但沒有通過的,另外2個則是還沒有來找過他的,而羅依一就是沒來找過他的其中之一。
“鵲老師,我還沒記住,我可以語文課上課前來找您背嗎?”一個沒來背書的學生跑上講臺問鵲舟。
鵲舟嗯了一聲,然后起身朝羅依一的座位走了過去。
“羅依一,跟我來一趟辦公室吧。”鵲舟手指在羅依一的課桌桌面上輕敲了兩下。
羅依一抿了抿唇,低低的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在其他同學幸災樂禍的眼神注視下跟著鵲舟走出了教室。
第142章 第26章
出教室的時候, 鵲舟又看到了文硯。
文硯抱著英語書,看了眼跟在鵲舟身后埋著頭走路的女孩,遞給鵲舟一個疑問的眼神。
鵲舟沖文硯點了下頭, 于是文硯明白了女孩的身份。
兩人沒有交談,在短暫的傳遞過信息以后就各自去往自己該去的地方。
語文辦公室內,鵲舟坐在自己的辦公位上,讓羅依一站在他身旁。
鵲舟臉上沒有責備的神情, 只是公事公辦的問女孩說:“給我一個遲到的理由吧。”
羅依一兩只手在身前揪住自己的校服衣擺,眼睛盯著桌子下方鵲舟的鞋尖,咬了咬唇囁嚅道:“我……起晚了。”
“昨天晚上睡太遲了嗎?”鵲舟問。
羅依一點了點頭。
“為什么睡那么遲?”鵲舟又問, 同時也在心里琢磨著自己這么打破沙鍋問到底會不會太過火了,別一會兒把小姑娘的心理陰影給整出來了。
羅依一再次囁嚅答說:“睡、睡不著。”
鵲舟挑眉,視線在羅依一身上上下掃視一翻,換了個問題問:“你臉上受傷了嗎?怎么傷到的?”
羅依一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上的創口貼, 張了張嘴,好半天才答說:“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蹭破了。”
“嘖。”鵲舟才不信羅依一的鬼話,但他不打算太早戳破這孩子的謊言, 至少在戳破之前他還得再觀察一下。
“以后小心點吧。”鵲舟說, 然后拿起語文書在羅依一面前晃了一下,“今天你還沒來找我背過古詩,我再給你點時間,今天第二節語文課下課以后過來找我背, 不然我就要占用你的午休時間了。”
“好……好的。”羅依一答。
鵲舟擺了擺手,讓羅依一回班里去準備上課。
羅依一應了一聲, 垂著頭,眼神晦暗的離開了。
送走羅伊一, 鵲舟向后一仰,窩進了辦公椅里,茫然的揉了揉眉心。
天啊,他怎么覺得羅依一沒有葉莎他們描述的那么不守規矩呢?至少目前來看,這孩子除了撒謊以外也沒什么大的問題,總體來看還是很乖巧的,無非就是遲到了而已。
可能是之后還會發生什么事吧。
鵲舟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同時他心里也在想,或許截止至目前,他遇到的羅依一已經和葉莎、謝幺他們遇到的羅依一不一樣了,因為他的膽子到底是比那幾個人大一點的,那幾個人肯定沒膽子把羅依一找到辦公室里來談話。
老師所作所為的不一樣或許會導致羅依一對老師的態度和之后的表現都變得不一樣吧。
“哎,鵲老師,你們班羅依一又惹事兒啦?”隔壁辦公桌的一名女老師八卦道。
鵲舟仍然窩在辦公椅里,唔了一聲,答:“惹事兒算不上吧,就是遲到了一點點。唉,是不是平時給他們布置的作業太多了啊,他們還是三年級的小孩兒呢,或許我應該跟跟其他科目的老師談一下,盡量減少作業量,讓這些孩子晚上能早點睡覺。”
“嗐,三年級作業再多能多到哪兒去呀,你別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有些孩子就是這樣的,貪玩、不服管,就算你不給她布置作業,她回家也照樣玩到十一二點。”女老師說,“再說了,你們班羅依一回家又沒人管,估計玩得更瘋。”
鵲舟知道羅依一的父親被母親殺死了,以為羅依一頂多是沒爹,但聽這女老師的意思,羅依一她媽好像也沒怎么管她。
鵲舟很想問問女老師羅依一現在的家庭情況,但他自己才是三年級二班的班主任,他沒道理去跟別的班的老師打聽自己班孩子的情況,只能暫且壓下心中疑惑,打算有機會跟文硯接個頭,讓文老師去幫忙打聽一下。
“嘿,小鵲啊,你們班羅依一今天又遲到了,這都這個月的第七次了,門衛都記得她了,你好好想想辦法跟她說一下這個問題啊,不然你這個月工資還得往下扣。”這時,一個中年禿頂的地中海男老師探頭進辦公室來喊了一聲。
鵲舟哦了一聲,“行,我找時間好好跟她談談。”
男老師走后,鵲舟無聲嘆了口氣。
七次啊,他剛剛可是看過時間的,今天才是這個月的15號,羅依一就遲到了七次啊,這也太愛遲到了吧,這孩子每天晚上都在干些什么啊?
鵲舟實在是太好奇了,恨不得當場回教室去把羅依一重新抓回來問個清楚。
可惜第一節課的上課鈴已經打響了,鵲舟不想打擾學生上課,只能窩在辦公室里繼續翻看自己辦公桌上的各類文件。
時間充足,鵲舟這次翻看的比早自習上課前那會兒要細致很多,所以他找到了三年級二班的周課表,也找到了班上同學的座次表還有一張基礎信息表。
三年級二班今天有兩節英語課,分別是上午第一節和下午第一節。
嗯,所以文硯現在是在三年級二班的班里上課嗎?鵲舟覺得應該是的,這個房間里發生的事情說到底是圍繞著羅依一來的,他和文硯肯定都會被安排成羅依一所在班級的老師。
英語,語文,體育,數學,英語,美術,科學。這就是三年級二班今天一整天的課程安排。
鵲舟對照了自己的上課課表,體育課的時候他正好沒課,或許可以去操場散散步看看二班的孩子上課,監視一下羅依一的一舉一動。
看完課表,鵲舟又去看班上學生的基礎信息表。
表格上的內容包含了每個學生的姓名、性別、出生年月、身份證號、家庭住址和父母的姓名以及聯系方式。
鵲舟很輕易的就在表上找到了關于羅依一的那一行,因為全班49個人里,只有羅依一的父親姓名以及聯系方式那兩欄空著。
鵲舟視線往前移,看到羅依一母親姓名那一欄寫著葉芳(現監護人)。
真很奇怪,因為如果只是母親的話,沒必要在后邊打個括號特別標注一下,畢竟其他48個小孩的母親名字后頭都沒有這個括號。
難道說羅依一現在并沒有和母親住在一起,而是跟著另外一個大人生活?那個人是誰?她母親又去哪里了?
哦,是了,羅依一母親殺了人,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如故事書里那樣把尸體切爛了煮給羅依一吃,但殺了人就有被警察帶走坐牢的可能性,說不準羅依一她媽這會兒就在局子里蹲著呢。
但這些也只是猜測罷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羅依一的母親不想要羅依一了,就把羅依一扔給別人養了。
算了,多猜無益,還是讓文硯去打聽吧。
鵲舟暫且放下這個疑問,轉而去看座次表,默默把三年級二班的孩子們的名字和對應位置給記在腦子里。
第一節課快下課的時候,鵲舟抱著語文書離開辦公室去往三年級二班,站在教室窗外往里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在黑板上寫著英語單詞的文老師。
鵲舟視線只在文硯身上停了兩秒就轉到了講臺下。
臺下,班里學生大部分都很認真的在聽文硯講課,只有個別學生在開小差。
不過鵲舟最關心的還是羅依一。他擰起了眉,在心里狂吼道:他媽的我那么大一個羅依一跑哪兒去了?文硯這傻逼是吃干飯的嗎人跑了還擱這兒上課呢!
嘩嘩——
三年級二班旁側位于轉角處的衛生間里忽然有沖水聲傳了出來,鵲舟聞聲側頭看了看,很快又聽見了洗手池放水的聲音,隨即,他心心念念的那個身影從衛生間走了出來。
羅依一甩著手上的水,抬頭猝不及防和教室外的鵲舟對上了視線,手登時就僵在了半空中。
鵲舟沒說什么,也沒表現出生氣或者不耐煩,他只是對羅依一點了點頭,然后朝教室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羅依一趕緊回教室上課去。
羅依一漲紅了一張臉,快步沖進教室,才剛坐下,下課鈴就打響了。
“好了,先上到這兒,作業我下午那節課上完了再布置。下課。”文硯把粉筆扔進黑板槽,轉身對班上同學道。
“下課!”值日生喊了一句。
全班同學集體站起身來,沖臺上的文硯一鞠躬,齊聲道:“老師辛苦了!”
“嗯,玩兒去吧。”文硯收拾好講桌上自己的物品,從教室前門出去,直奔鵲舟而來。
鵲舟咧了咧嘴,“文老師教書真厲害啊。”
“三年級英語而已,不難。”文硯完全不覺得這是什么值得被夸贊的事情。
鵲舟嘴角一抽,翻了個白眼,不再跟文硯貧嘴,而是快速交代情況說:“我二四五七節有課,他們第三節課上體育,我打算去操場看看。還有就是羅依一她沒跟她媽住一起,帶她的監護人叫葉芳,有空你打聽一下她家庭情況,我是班主任不方便多問。”
文硯點了下頭,說:“第三節我也沒課,一起。”
“行。”鵲舟比了個OK的手勢,抱著書打算進教室去了。
文硯攔了鵲舟一下,說:“羅依一這節課跑了兩次廁所,每次7、8分鐘左右。可能是拉肚子,也可能有其他原因。”
“哦,好。”鵲舟點頭,“下節我的課,我再觀察一下。哦,她今天早上遲到了幾分鐘,說是起晚了,問原因,又說是晚上睡不著。”
“好,你去吧。”文硯剛收回攔住鵲舟的手,還沒等鵲舟完整的走上一步,他的手就又攔了回去,被鵲舟撞上了,從側面看就好像是他攬住了鵲舟的腰。
鵲舟嘖了一聲后退半步,沒好氣問文硯:“還有什么事兒?”
文硯已經默默收回了手,說:“剛剛忘了說,我一四五六有課。”
“哦,行。”鵲舟應聲,這一次兩人終于錯身而過,誰也沒再攔誰。
第143章 第27章
鵲舟進教室以后, 早自習那個說好了語文課來找他背書的小孩兒應約而來,磕磕巴巴的背完了古詩。
鵲舟象征性的夸了對方幾句,然后就把視線落到羅依一的身上。
羅依一慢條斯理的把英語書收了起來, 然后從桌肚里拿出了自己的語文書,緊接著她便一邊看書一邊用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臉色不太好看。
這丫頭莫不是真的吃壞了肚子?
鵲舟再次走下講臺來到羅依一身旁,開口打算讓小丫頭去校醫務室看看, 實在不行就開點藥吃吃,不然課都上不好。
不過在開口之前,鵲舟的眼睛先瞥到了桌上攤開放著的那本語文書。
遠看還不覺得有什么, 湊近了鵲舟才發現羅依一的語文書很舊。
或者說,很破。
羅依一翻開的正是早自習讓背的兩首古詩的那一頁,但這一頁的根部已經從書上脫落了,只是被人擺放在它該在的位置上, 并且這一頁上還滿是鉛筆劃拉出來的痕跡,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有一些鉛筆印已經被擦掉了,被擦過的地方的紙頁有些發皺,部分地方還直接被擦破了一個大洞。
鵲舟心里直呼好家伙, 心說這書簡直與他以前從垃圾箱里找到的一本故事書爛得不分上下, 完全不像是該出現在學校課堂上的教科書。
不過把這本書放到躲貓貓房間里的小家去的話就一點都不違和了。
但那個家的男主人死了,女主人目前情況不明,誰都說不準這書有沒有去過那個臟亂差的家。
鵲舟想著想著就出了神,把不明就里的羅依一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終于, 在長達半分鐘的靜默以后,鵲舟回神開口說:“你的書是從高年級學姐那里收來的嗎?怎么這么破?”
雖然鵲舟語氣里沒有責備的意思, 但羅依一聽了還是握緊了壓放在肚子上的拳頭,瑟縮著答說:“不、不是。”
“那是你自己把它搞成這樣的?”鵲舟又問。
羅依一咬了咬唇, 還沒作答呢,她旁邊一女生就替她答了,語氣里帶著一絲譏誚,說:“對啊鵲老師,就是她自己弄的,她特別喜歡撕書,還喜歡亂涂亂畫,她其他書也是這個樣子呢。”
羅依一埋低了頭,牙緊緊的咬著,像是在緊張,也像是在隱忍著什么。
鵲舟看了那說話的女生一眼,根據她的座位判斷出她名叫林玲。
鵲舟問林玲,“林玲,你看見她撕書和亂涂亂畫了?”
林玲點頭,“對啊,她上課的時候會亂畫,撕書一般都在下課的時候,撕書聲音大嘛,上課撕的話會被老師發現的吧。”
“你上課的時候親眼看見她畫的?”鵲舟又問。
林玲給出了肯定的答復。林玲后排的一個男生也點頭附和說:“我也看到了。”
羅依一簡直要把牙齒給咬碎了,她的指甲也深深的陷進了掌心肉里。
鵲舟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對那倆孩子道:“這么看來你倆上課很不認真啊,注意力都放在這種地方了是吧?”
林玲:“……”
男生:“……”
剛剛還說得很起勁的兩人一下就啞了火,周圍圍觀的其他想要加入討論圈的學生也一個個跟鋸嘴葫蘆似的,紛紛在心中慶幸自己話說得沒有那么快。
可鵲舟顯然不打算放過這些渾水摸魚的家伙,掃視周圍一圈的吃瓜群眾,沒好氣道:“你們也是,一個個的別以為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們上課也在開小差。”
被鵲舟看到的孩子全都縮了縮脖子,鵪鶉似的。
“好了,他們開小差的事情暫時先處理到這里,現在我們來說說你的書的問題。”收拾完這些人,鵲舟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羅依一身上。
鵲舟伸手把羅依一的語文書拿了起來,隨便翻了幾頁,一個沒注意就讓其他脫落的紙頁滑了出來掉落到課桌上。
鵲舟嘖了一聲。
羅依一也縮了縮脖子,準備好迎接老師的批評。
“你這書還挺好玩兒啊,倒過來晃一晃就能變成拼圖來打發時間了。”鵲舟一臉好笑道:“你晚上不睡覺不會就是在玩這種拼圖游戲吧?”
羅依一眼圈有些發紅,抬起頭來同鵲舟對視了一眼,又很快重新把頭低了下去,小小聲說:“我沒有。”
鵲舟挑了挑眉。小孩兒到底是小孩兒,太天真,自以為把情緒隱藏的很好,但他一看就知道小孩兒剛剛那一眼里是帶著仇恨的。
“為什么要挎著個臉?覺得老師說話難聽了?”鵲舟嗓音如三月春風般溫暖。
羅依一沒說話。
鵲舟得不到回答也不惱,手指在課桌邊緣無聲敲了敲,“羅依一,我不想當著這么多同學的面批評你,但你的態度讓我挺惱火的,所以我不得不當眾批評你一次。”
全班都安靜了下來,在這種課間休息時間里屏息凝神準備好了聽班主任接下來的話。
鵲舟停頓了一下,給夠了羅依一做足心理準備的時間,深吸一口氣說:“羅依一,你是膽小鬼嗎?還是軟柿子?別人在你書上亂涂亂畫、撕你的書、造你的謠,你一點怨言都沒有是不是?”
羅依一猛得抬起了頭,像是聽見了什么讓人不可思議的東西。
鵲舟瞪著她,“你是啞巴嗎?”
羅依一有被嚇到,哆嗦了一下,說:“不、不是的。”
鵲舟說:“不是什么?不是啞巴,還是書不是別人撕的?”
羅依一說:“不、不是啞巴。”
鵲舟說:“那就是結巴。”
羅依一:“……唔,不是的……”
鵲舟:“那你是什么?騙子?你知道嗎,不是只有主動撒謊的人才能被稱之為騙子,被動撒謊的人也一樣是騙子。”
周圍的同學全都大氣不敢喘一下的看著羅依一,其中有一位相貌出眾的女生掌心已經被汗濕。
女生站在鵲舟斜后方的位置,鵲舟看不見她,羅依一卻能看到。
羅依一這會兒是有些茫然無措的。事實上她并不知道班主任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班主任對羅依一而言就是一個透明人,或者說羅依一對班主任而言是透明的。
班主任根本不會關心羅依一的舉動,羅依一沒有背書那就沒背,不背算了,無所謂。羅依一遲到了,班主任倒是會讓羅依一站到教室外頭去上早自習,卻從不問她遲到的原因,只會一味的給予懲罰。
至于質問羅依一的書是怎么回事……事實上班主任根本就不知道羅依一的書都是破的、臟的,而其他科任老師就算知道了也只會罵羅依一一句,說她不愛惜書本,說她在褻瀆知識。
但是今天,她的班主任不但詢問了她遲到的原因,沒有讓她在教室外頭罰站,還關心了她背書的情況并且在面對她破損的書籍時問她是不是別人做的。
這個世界是怎么了?
羅依一茫然極了,長久的忍氣吞聲讓她喪失了把真相講給別人聽的勇氣,面對鵲舟的質問,她幾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視線下意識落到了鵲舟斜后方那個女生的身上。
女生惡狠狠的瞪著羅依一,像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羅依一緊握的拳頭又握緊了一些,掌心痛得讓她暫時忽略掉了腹部的疼痛。
女生的視線如針一般扎在羅依一的身上,羅依一嘴巴無聲的開合了幾下,剛要放棄,那針扎般的視線就被一道身軀擋住了。
鵲舟向旁邊微挪了一下身子擋住了背后女生的視線,最后問了羅依一一次:“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你現在說什么我都信你,但這次過后如果你某天變卦想換其他的說辭,我不會允許,也不會再信你。”
羅依一徹底慌了神。
鵲舟也不急,就耐心的同羅依一對峙,直到上課鈴響他也沒有要挪窩回講臺上的意思。
“我……”良久,羅依一艱難的開了口,嗓音微啞,說:“我……不知道您說這些是什么意思,老師,這些書確實是……我自己要撕的,畫也是我自己畫上去的,我……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鵲舟沒說話,只是盯了羅依一一會兒,就轉身回講臺上去了。
“上課。”鵲舟冷聲。
“起立!”值日生立馬帶頭喊到:“老師好!”
“老師好!”
“同學們好,坐。”鵲舟說著翻開了書,找到辦公室教案上寫的那一篇課文,按照教案上說的流程上起了課。
上課期間,鵲舟一次也沒有和羅依一對視過,倒是頻繁的抽一位坐在前排的女生起來回答問題。
女生就是之前瞪過羅依一的那一個,鵲舟觀察到過羅依一變化的目光,所以轉身回講臺的時候他也注意看了一下羅依一視線落點處的女生,記住了女生的相貌,然后在上課大家都回到自己座位的時候判斷出女生名叫謝婉。
“謝婉,來,給大家解釋一下這個詞語的意思。”鵲舟第四次把謝婉叫起來回答問題。
謝婉簡直要哭了,她前三個問題就都沒有好好的回答出來,這回要是再答不上來,她肯定會完蛋。
話說鵲老師怎么老是點她起來回答啊?要點也應該點林玲他們啊……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羅依一那個小賤人是不是私下里跟他說過些什么?!
真是可惡!
第144章 第28章
謝婉又一次沒回答上來鵲舟的問題, 鵲舟有些生氣的說:“謝婉你回去以后有好好的預習課文嗎?為什么什么問題你都回答不上來?你們的爸爸媽媽送你們來學校是為了學習知識的,不是來混吃等死的!”
謝婉表面上一副“我知道錯了”的小模樣,心里卻把鵲舟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回去就要跟她的爸爸告狀, 就說班主任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罵她,她要她爸爸讓鵲舟好看。
“算了,懶得說你,你今天放學回去把這篇課文里學到的詞語各抄二十遍, 明天給我檢查。”鵲舟讓謝婉坐下了。
謝婉氣得差點把牙給咬碎。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這絕對是拜羅依一所賜!該死,敢告她的狀,羅依一那賤人死定了!
語文課下課后, 鵲舟把羅依一喊到了教室外,讓羅依一背古詩。
羅依一磕磕巴巴的背了一首,另一首卻怎么都背不出來。
鵲舟心說羅依一當然背不下來,對于一個不是天才的小女孩兒來說, 能在課本上的古詩被污跡遮擋住一大半的情況下光憑聽講就能背出來,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鵲舟知道原因,卻不打算表現出一副理解羅依一的樣子來。他很生氣,這種生氣并不表現為對羅依一大吼大叫, 而是表現為一種漠然, 像冷戰一樣。
“今天之內想辦法把第二首詩背下來。”鵲舟說完,把書扔還給羅依一,轉身離開了。
羅依一沒接住書,書落到地上, 好些書頁如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
羅依一沉默的蹲身去撿,撿到還剩最后一張的時候, 一只腳踩在了書頁的正中間。
羅依一抬頭去看,看到了謝婉居高臨下的臉。
謝婉死死的踩住那一頁書不讓羅依一抽出來, 惡狠狠道:“是你告的老師對不對?你私下里朝他告狀了,你個賤人,我說過的,如果你敢告訴老師,我就讓你……”
“我沒有!”羅依一打斷了謝婉的話,“我沒告訴老師!他剛剛問我的時候你也聽見了,我都說了是我自己弄的!”
“我呸,你要是沒告訴他,他怎么會一節課點我四次名?他都沒有點林玲他們,肯定是你跟他說了些什么!”謝婉滿臉不信。
羅依一咬了咬牙,小聲嘀咕說:“明明是你自己不認真預習的……”
“你說什么?”謝婉俯身一把薅住了羅依一的頭發。
羅依一吃痛,什么都不再說了。
謝婉松開了手,讓羅依一的腦袋向旁側歪了歪,冷哼一聲說:“你等著瞧吧。”
說罷,謝婉頭也不回的跟著自己的好閨蜜一起往樓道走去。
三年級二班的第三節課是體育課,學生們得在上課之前到操場上整隊集合。
羅依一收拾好自己的書以后也去了,她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人,臨走前關掉了教室的燈。
上課鈴響以后,昏暗的教室里走進來一個拎著塑料袋的人。
鵲舟把塑料袋放到了羅依一的座位上,塑料袋里裝著他剛剛去校醫室找醫生開的可以治療拉肚子的藥。
放好藥,鵲舟轉身打算去操場,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外的文硯。
文硯見鵲舟朝自己走來,下巴微揚示意了一下藥的方向,問鵲舟:“她真吃壞肚子了?吃什么了?”
“不知道,沒來得及問,但應該是真的拉肚子。”鵲舟說著,在和文硯一起去操場的路上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大致跟文硯講了一下。
文硯聽完點頭,說:“撕書確實不像她能做出來的事,那個謝婉有很大嫌疑。”
“是吧,我第一反應也覺得不是她自己弄的。雖然上一個房間里羅依一的那些兒童讀物也都東一張西一張的,但上邊沒有亂涂亂畫的痕跡。而且有些書的紙很厚,被撕掉的紙緣部分卻能看出撕得很干脆利落,那根本不像幼兒園的孩子能做得到的,大概率是她爸家暴的時候撕的。”鵲舟說。
文硯嗯了一聲。
“所以這個房間真正想要表達的是校園暴力么?這個主題放在恐怖游戲里還是比較經典的。”鵲舟道。
“大概率是。”文硯說著,換了個話題,“我剛才問過一些同事關于羅依一的事情,她的家世在校內好像不是什么秘密,挺多人都知道的,說她爸爸家暴,媽媽把爸爸殺死了,尸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煮成了熟肉,有些部位還找不到了。”
“唔,她們還真吃啊。”鵲舟感慨,卻不覺得有多惡心反胃,誰讓被吃掉的那個人是個人渣呢?不過他還挺佩服羅依一母親的心理素質的,要知道人肉這種東西可是他當初餓得要死的時候都沒幻想過的。
“嗯,據說羅依一本人不知道自己吃過她爸的肉,只以為她爸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還是后來警察找上門,她才知道她爸被她媽殺了。”文硯說。
“那她媽現在在坐牢么?還是說已經被執行死刑了?”鵲舟問。
“在坐牢。”文硯說,“判了好幾年的有期徒刑,她坐牢之前把羅依一交給一個親戚扶養了,叫葉芳,是羅依一的姨媽。”
“具體幾年?”鵲舟問。
文硯搖頭,“不清楚。”
鵲舟也不糾結于此,轉而問其他的,“葉芳人怎么樣?”
文硯打聽消息打聽的很全面,當即就回答說:“單身,自己開了個餐館,專門做宵夜,每天晚上都很忙。性格方面說不好,因為她沒來過幾次學校,包括家長會也很少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操場邊緣,鵲舟站在最外圈的一條跑道線上,視線在操場掃視一圈,很快鎖定了三年級二班的方位,剛好在和他們對角的位置。
兩人都沒有要靠近過去的意思,他們來操場的本意也不是要羅依一知道他們在這里,而是想要暗中觀察羅依一在體育課上的行為。
“唔,你有潔癖嗎?”鵲舟忽然問。
文硯瞥了他一眼,“干什么?”
鵲舟指指他們旁邊的一棵大樹,“坐會兒?站一節課也蠻累的。”
兩人過去到樹干邊坐下,這個位置挺邊緣,附近的學生可能會注意到他們,但遠處的三年級二班就很難會發現他們。
秋天的風很涼爽,吹在身上挺舒服,鵲舟打了個呵欠,半邊身子靠在粗壯的樹干上,眼睛一閉一閉的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會睡過去。
“你要是困了就睡會兒,我一個人看著那邊就可以了。”文硯很快注意到了鵲舟一點一點的腦袋,在一旁輕聲開口道。
鵲舟唔了一聲,使勁兒甩了甩頭,稍微清醒了一點點,說:“沒事,頂得住。”
文硯覺得鵲舟可能頂不住,但鵲舟想頂,他就琢磨著可以說點什么來幫鵲舟保持一下清醒的頭腦。
找話題不是文硯的強項,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單獨行動的,包括在此之前進入的幾個其他靈異副本,他每一次都是靠自己通關,很少和其他人有交流。
但這次不一樣,這次他有了個一起行動的隊友,隊友看起來還是個首次入副本的新人,按理來說他更不可能會跟新人走太近,可鵲舟于他而言就像有一種天生的吸引力一樣,讓他一次又一次突破自我做一些以前不會做的事。
他們以前一定一定是有過交集的。文硯再一次肯定了這一點,同時嘴上假裝不經意的開啟一個話題說:“你怎么看別墅黑板上的那些等式。”
鵲舟慢半拍的答:“你是說那些圖案符號?唔,應該是指代一些東西吧。”
文硯有些無語,很想說一句:“那不然呢?”
不過文硯最后只是說:“你覺得它們指代了什么?”
鵲舟又打了個呵欠,說:“都有些什么圖案來著?我就記得個倒三角和一個拳頭,哦,好像還有個嘴唇是吧?”
“還有愛心和刀子。”文硯補充。
文硯一說鵲舟就記起來了,把這五個圖案在腦子里循環播放了幾圈,遲疑道:“結合問題來看的話,這些應該是意味著那個對羅依一影響最深的人對羅依一做過的事情吧。”
“比如拳頭,挺直觀的,應該代表著施暴什么的,比如如果對羅依一影響最深的人是她爸的話,她爸家暴,就可以把拳頭代表的液體罐數給倒進門上凹槽里。”鵲舟說。
文硯也是這么想的,提出一些補充意見道:“每個人對應的也可能不止一個圖案。如果嘴唇代表著謾罵的話,她爸應該還能把嘴唇對應的罐數給一并算上。”
“有道理,所以除了破譯所有符號對應的行為以外,我們還得挖掘出那個影響最深的人對羅依一做過的所有事情。”鵲舟想想就頭疼,因為這相當于是三個謎題融合到了一起,光解開其中一個還不夠,得三個全對才能把門給打開。
“好難。”鵲舟扒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發出一聲疲憊的嘆息。
“一個一個來吧,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到對羅依一影響最深的那個人,如果這一步錯了,后邊的就全都白費。”文硯說著,視線朝三年級二班的方向一瞥,發現那群孩子已經不在原地了,而是排好隊在跑道上慢跑。
隊伍是朝著鵲舟文硯所在的方向跑來的,已經跑出了一圈的四分之一的距離。文硯快速在上下起伏的人頭堆里找到了羅依一的臉,見沒什么大事發生,視線剛要挪開,卻不期然捕捉到了跑在羅依一身邊的一個男同學在那一瞬露出的陰險笑容。
下一秒,齊跑隊伍一陣騷亂。
羅依一摔倒了。
第145章 第29章
鵲舟猛得從地上竄了起來, 瞌睡醒了個徹底。
“我草,怎么跑步也能跑摔?”鵲舟罵了一聲,站在原地忍著沒朝班級隊伍那邊跑。
“是被旁邊的一個男生故意絆倒的。”文硯也站了起來, 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哪個?”鵲舟一點都不懷疑文硯話語的真實性。
文硯看著遠處騷亂的隊列,快速給鵲舟報了一下男生的位置。
鵲舟記得那孩子,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離羅依一座位還挺遠的, 好像是叫張小帥。
“班上到底有多少人欺負過她?”鵲舟要無語死了,“她不是目睹過她媽的殺人現場嗎?就一點精髓都沒把握住嗎?被人欺負也不反抗,給她機會告狀她也不敢, 我真服了。”
比起鵲舟的怒其不爭,文硯倒是比較冷靜,說:“她不敢告狀可能只是因為不相信你。畢竟她現在三年級了,在這個學校至少讀了三年, 這么長時間都沒人幫過她,她誰也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我當然知道正常,我就是……哎,算了, 我氣什么。”鵲舟心頭燃起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熄滅了。
游戲而已, 他這么真情實感干什么?
鵲舟看向羅依一,羅依一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言不發的繼續跟著大部隊跑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班里好些人都在偷笑。
鵲舟:“……”
鵲舟把自己的指骨按得啪的一聲響,輕哼一聲, 臭著臉跟文硯說:“我們現在得想辦法讓她信任我們。她前兩天之所以追殺葉莎和謝幺他們,大概率就是因為他們沒洞悉到霸凌的事兒, 不過我現在說不好羅依一的追殺行為是真的發生過,還是只是一種被房間臆造出來的懲罰行為。”
“我覺得我們需要明確一個前提,那就是房間內容的安排者可能就是羅依一本人。所以哪怕她現實里沒追殺過老師,但她腦子里一定是想過的,就是不知道是成年后想的,還是在小學的進行時里想的。”文硯說。
“哦對。”鵲舟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哎,都把這一茬給忘了,這些房間應該確實是羅依一構建出來的才對。”
文硯說:“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鵲舟唔了一聲。
鵲舟知道自己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的,自從他第一次躺進全息游戲艙那天開始,或者更早以前,他就沒有真的好好的休息過一次,無論是游戲里還是游戲外,他的大腦始終保持著一種活躍狀態,即使是夢里也不安寧。
鵲舟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笨,可再聰明的人在連軸轉了這么長時間以后也是會累的,他的大腦會像是被漿糊糊住了一樣,不是記不起這個就是記不起那個,總是有遺漏的地方。
“你說得對。”片刻后,鵲舟看著文硯點了下頭,但很快他的后半句話隨之而出:“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在完成我想完成的事情之前,我沒辦法停下來。”
文硯盯著鵲舟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說話,看夠了就把視線轉回三年級二班的隊伍里。
鵲舟也沒再說話,硬抗著沒有睡覺。
三年級二班今天的體育課的主要內容是一次跳遠測驗,在跑完步并且做完熱身運動之后,體育老師就拿著個成績記錄冊站在劃分好的跳遠區域邊上,挨個叫名字讓學生去跳。
羅依一的名字排在全班的中間位置,她在班里沒有朋友,其他人都在旁邊練習跳遠的時候她就找了個位置靜靜的站在那里,動也不動,看起來挺木訥的。
羅依一不想招惹任何人,卻架不住有人想要招惹她。在羅依一站著發呆的時候,旁側幾個跳來跳去的同學嘻嘻哈哈的對視了一眼,暗搓搓的越跳越往羅依一那邊靠,然后互相嬉笑打鬧著看似無意的把羅依一撞倒在了地上。
鵲舟記下了那幾個學生的名字,思考著在沒課的情況下要如何處罰他們。
哦,或許可以讓文硯來罰,畢竟文硯還有一節課要上。
羅依一自己爬起來了,沒人跟她道歉。
操場的塑膠地面并不光滑,她剛才被撞到的時候膝蓋著地向前摩擦了一小段距離,她低頭看去,膝蓋處的褲子有些臟,也有點破。
羅依一彎腰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感覺到膝蓋處傳來的火辣辣的疼。她握緊了拳,聽見體育老師叫了她的名字。
羅依一走到跳遠的起跳點站定,擺動了幾下胳膊,向前跳了出去。
這一跳只跳了一米多一點的距離,并不是羅依一平常正常發揮的水平,但沒有人在意,周邊的人只會在看到這個成績的時候發出無情的大笑。
“哈哈哈哈羅依一你會跳遠嗎?”
“羅依一你跳的好近,我隨便跳一下都有那么遠了。”
“羅依一你都三年級了還不會跳遠呀,你爸爸媽媽沒有教過你嗎哈哈哈哈。”
“羅依一你……”
羅依一偏頭惡狠狠的瞪了剛才說她沒有爸媽教的那個人,那人正是跑步的時候絆了她一腳的張小帥。
張小帥被瞪了也沒停下笑,反而笑得更加不懷好意,大聲的對身邊人說:“你看你看,她瞪我了,哎喲!好兇!我好害怕呀!哈哈哈哈。”
羅依一把頭低了下去。
體育老師呵斥了哄笑的學生們,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羅依一:“每人兩次機會,還要再跳一次么?你現在這個成績連及格線都沒到。”
羅依一退回到起跳線后,重新跳了一次。這一次她忍住了疼,但也只堪堪過了及格線,連優秀都算不上。
體育老師把這一次的成績記錄在了成績冊上,然后就招呼下一個學生來跳了。
鵲舟文硯二人離得遠不知道羅依一跳得怎么樣,但從羅依一后來整隊集合時走路的模樣來看能判斷出小姑娘腳傷得不輕。
在下課鈴打響之前,鵲舟跟文硯告了別,說:“我得再去一趟校醫室了,那小孩兒現在應該還需要幾張創口貼。”
“記得傷口消毒。”文硯提醒。
鵲舟晃蕩去校醫室拿了些處理外傷的藥,他沒急著把藥放到羅依一桌上去,而是先揣進了自己兜里。
鵲舟第四節課在三年級三班上,三班的位置就在二班邊上,和二班成直角分布,講臺在遠離二班的那一側,站在講臺上往窗外看的話,鵲舟是能看到二班的情況的,只不過羅依一的座位剛好被二班窗戶之間的墻壁給擋住了。
鵲舟也不是很擔心,一節在教室上的課而已,不會和在戶外上的體育課一樣充滿危險。
如鵲舟所料,羅依一很平淡的度過了這節課,下課后,大家自覺自發的來到教室門外的走廊上排好了隊,羅依一站在隊伍的最末端,怯怯的看了出現在隊伍正前方的鵲舟一眼。
鵲舟沒看羅依一,在隊伍排好后只說:“行了,二班跟我走。”
小學生吃飯的管理不像初高中那么松散,是需要排隊按班級順序進食堂打飯的。
在食堂外排隊的時候,鵲舟看到了同樣帶學生來排隊的文硯。
文硯帶的班級是三年級五班,跟二班隔了兩個班級的位置。
鵲舟沖文硯輕點了一下頭當做是打過招呼,然后在食堂工作人員的示意下趕著自己班里的毛孩子進食堂打飯。
羅依一是二班最后一個打完飯的,鵲舟就在羅依一后頭也打了一份飯。
教師的餐食分量要比學生的多一些,葷菜里的肉也肉眼可見的多上許多。
三年級二班的就餐位置集中在食堂角落里的兩張長桌兩側,但也沒把范圍規定的太死,如果有孩子想坐得松散一些的話,也可以做到周圍的其他桌子前,只要別離太遠就好。
羅依一就獨自做到了附近一張還沒有坐人的長桌的一角,背對著身后的二班大部隊,看起來小小的孤零零的一團。
鵲舟直接端著餐盤走到羅依一對面坐下,在他屁股挨著凳子的時候,他明顯看到羅依一身子僵了僵,飯都不會吃了。
鵲舟覺得有些好笑,無奈跟羅依一說:“你一口飯已經嚼了一分鐘了,照這個速度吃下去,食堂關門你都吃不完。”
羅依一身子更僵了,艱難的把嘴里的飯咽了下去,然后又舀了一勺顫巍巍地喂進嘴里。
鵲舟嘆了口氣,吃起自己盤子里的東西。
鵲舟吃到一半的時候,羅依一也差不多吃了一小半。鵲舟看小姑娘這會兒沒一開始那么緊張了,就從兜里把創口貼和消毒藥水掏了出來放到羅依一面前。
“我看你走路姿勢不太對,是體育課的時候受傷了吧,這些藥你先收著,一會兒自己處理一下,不會的話也可以找我幫忙。”鵲舟說。
羅依一盯著那些藥出了會兒神,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鵲舟也不在意,兀自扒拉了幾口飯,閑聊似的問道:“我放你課桌上的藥你還沒吃吧,一會兒吃完飯休息一下后記得把藥給吃了。”
羅依一把視線從創口貼上移開,茫然抬頭,小聲問:“什、什么藥?”
鵲舟舀飯的動作微頓,說:“藿香正氣液,還有些別的,我放你桌上了。”
羅依一持續性茫然,“就桌子上嗎?什么時候?我、我沒看見。”
鵲舟嘖了一聲,飯也吃不下去了,就說:“體育課的時候放的,你回教室的時候教室里有人么?”
“有的……”羅依一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心里登時有了股愧疚感,“抱、抱歉,我不知道,我、我把您給的藥弄丟了,對不起……”
“我真服了。”鵲舟瞪一眼羅依一,“藥是別人拿的,你對不起什么?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那也是因為你騙我,不是因為丟藥,OK?”
第146章 第30章
羅依一OOO了半天都沒把那個K給說出來, 只是又一次把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對不起……”半晌,羅依一聲如蚊蚋道。
鵲舟挑眉,冷酷道:“這次是對不起什么?”
羅依一艱難地說:“對不起…我, 騙了您。”
鵲舟:“哦?你騙我什么了?”
羅依一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某種決心,說:“我…我之前在教室的時候,我說、說…說書是我自己撕掉的, 也是我自己亂畫的,其實不是……”
羅依一越說聲音越小,到后來幾乎連她自己都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哦。”鵲舟冷淡道:“是嗎?我不信。”
羅依一:“……”
羅依一有些傻眼。雖然她知道鵲舟當時說過只給她一次機會, 之后不能改口。但是鵲舟一直以來表現出的態度都是認為書不是她自己撕的,她以為……唔,她憑什么會以為自己一改口就一定能換來鵲舟的原諒呢?
羅依一說不出話了。
鵲舟冷淡地吃了一口飯,冷淡地嚼了嚼, 又冷淡地咽了下去,末了,他冷淡道:“書的事情暫且放一邊,藥我會去看監控查出是誰拿走的。你吃完飯就回教室去休息, 我找到藥以后你把藥喝掉。”
羅依一:“好、好的。”
“愣著干什么?吃飯。”
“哦好的好的!”
鵲舟是班主任, 吃完飯不能立刻離開食堂,而是得守著班里最后一個學生把飯吃完了才能走。
班上有個小孩兒吃飯吃得很慢,等他吃完,食堂都空了大半。
鵲舟得了空立刻前往了學校的監控室, 跟負責人報備了一下查監控的緣由,然后便打開了自己班級上午第三節課課間的監控。
監控畫面里, 原本空無一人的教室很快就有孩子進入,剛開始是三個男生, 從后門打打鬧鬧的沖進教室,進教室后也說說笑笑的,全程并未朝羅依一桌子上看一眼。
之后進入教室的是兩個女生,兩人都回到座位上拿了各自的水杯去教室后邊的飲水機里接水喝。
再然后就陸陸續續有三兩結伴的學生們進入,教室里一下子就有了半數的人。
忽然的,鵲舟目光一頓,鎖定在了坐在教室第一排的那個之前被鵲舟點起來回答了四次問題的女孩謝婉身上。
謝婉也是從教室后門進來的,她穿過兩列課桌之間的過道往自己座位走,中途路過羅依一課桌的時候,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藥。
謝婉腳步停下,回頭張望了一下,見羅依一還沒回來,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伸手把羅依一桌上的藥給順走了,塞進了自己課桌的桌肚里并用書本擋住。
鵲舟噫了一聲,喃喃道:“小小年紀,心腸還挺壞的。”
一旁的監控負責人也點了點頭,蹙眉說:“這種行為可不好,老師你得好好教育一下才行。不然她現在敢干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以后就敢殺人放火了。”
“這個你放心,我肯定好好收拾她一頓。”鵲舟謝過負責人,準備離開。
走到門邊的時候,負責人的聲音在鵲舟身后響起,咦了一聲道:“不過這孩子看著挺面熟的,是不是那個給咱們學校捐了棟教學樓的那個大老板的女兒啊?”
鵲舟心說我靠,還是個關系戶。
“唉,管她是什么人的孩子,犯了錯就得罰,不然像什么樣子。”鵲舟身為班主任,不能細問,只能如此含糊應答。
離開監控室,鵲舟趁午休自由活動時間去找了趟文硯。
英語辦公室在語文辦公室的正上方,鵲舟上樓把文硯叫到了辦公室外,將謝婉的情況交代了一下,示意文硯去打聽打聽。
文硯很快打聽完回來,說:“謝婉她爸是開公司的,挺有錢,在謝婉入學前給學校捐了錢,讓學校把一棟老教學樓給重新翻新了一下,就是現在這棟樓。”
“目的呢?”鵲舟問。
文硯聳了下肩膀,“一種威懾吧,告訴老師和家長他有錢,所以別招惹他女兒。”
“嘿。”鵲舟若有深意的瞅文硯一眼,“你們有錢人的心真臟啊。”
文硯挑眉,重復道:“你們有錢人?”
鵲舟反問:“你沒有錢嗎?”
文硯還真有,但這一點他從來沒暴露給這次副本的隊友們。
文硯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心想話趕話都說到這兒了,他不問點什么很虧,就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承認我們以前認識的事情?”
鵲舟唔了一聲,性子很惡劣的回答說:“等你想起來的時候吧。”
文硯有些無語的看著鵲舟離開,心知鵲舟這是一個字都不會向他透露的意思。
所以他到底忘記了什么?為什么他的記憶里并沒有斷層……
可沒有斷層就意味著一切正常么?
文硯猛然發現他的記憶力似乎有些過于的好了,他之前梳理過前十年的記憶,發現所有事情都是可以銜接得上的,沒有斷層,可是別說十年,就算是兩三年前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令人刻骨銘心的大事,其他瑣碎小事都很容易被人忘記,根本不可能被他輕易的想起來。
可現在的情況是,只要他想,他就能想起來某年某天發生的事情,像是有超憶癥。
但文硯沒有超憶癥,至少在文硯的記憶里他并沒有這個癥狀。
這就有些細思極恐了,就好像是他腦子里被植入了某種會實時生成記憶的芯片,只要他開始回憶過去,芯片就會幫他補齊那些缺失的記憶,而他還并不會感覺到奇怪。
英語辦公室外的走廊上,文硯迎著清風站了很久,直到第一道午休鈴響,他才慢吞吞的折回辦公室拿起一沓教材往五班去了。
三年級二班教室內。
鵲舟等最后兩個學生在外邊野完回來了才輕咳一聲,拍了拍講桌,一臉嚴肅的宣布說:“今天中午不讓你們做練習冊了。”
一聽不用做題,學生們心里下意識的感到一陣高興,可是在鵲舟那副嚴肅面容的威懾下,他們又沒辦法真的高興起來。
總覺得好像有什么比做練習冊更恐怖的事情要發生了。
沒有賣太久的關子,鵲舟就揭曉了答案:“最近,我聽其他班的班主任說他們班上有很多同學不務正業,上課不好好上,學知識也不好好學,就知道帶一些玩具啊、牌啊、小說啊之類的到教室里,更有甚者還帶了手機!”
此言一出,大半個教室的人都心里一涼,不祥的預感一下子就躥上心頭。
果不其然,他們親愛的班主任緊接著就道:“我平時對你們這方面的問題管的不嚴,今天正好聽到其他班老師說起這個,那我就合個群,也來查查咱們班同學是不是也這么不務正業。”
臺下掀起一陣小小的騷亂。
鵲舟又大力拍了兩下桌子,呵斥道:“安靜!讓你們說話了嗎?吵什么吵?看看人家謝婉坐得多端正啊,你們能不能學著點兒?還是說剛剛那些說小話的人都是帶了我剛才說的那些東西?”
臺下于是恢復了一片死寂,只有謝婉挺直了腰背,唇角浮現出一抹笑容來。
“嗯,這樣才像話嘛,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這樣吧,開始檢查之前,我先給大家一次機會,帶了手機、小說、玩具之類的東西的人自覺站起來,把東西上交,我不罰你們,然后東西可以期末還你們。”鵲舟道。
一秒兩秒三秒。
沒人站起來。
鵲舟瞇了瞇眼,說:“一會兒檢查是我親自檢查,不要抱僥幸心理,被我查到的話東西還是可以期末還你們,但是之后你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此番威脅一出,登時就有幾個心態不太穩的學生主動站了起來。
鵲舟看著他們挨個把東西交到講臺上來,發現其中一個女孩兒交的是一本伊索寓言的時候,把書退了回去,說:“這個沒關系,算正常課外讀物,注意不要上課的時候看就行。”
“好了想還有其他人嗎?沒有的話我就挨個走訪了哈。”鵲舟環視一周,見沒人再站起來,就說到做到的真的挨個查了起來。
這一查還真被鵲舟查出了一些東西,什么言情小說啊耽美小說啊三國殺大富翁之類的,鵲舟全給收繳了。
先不說這個做法是好是壞,至少鵲舟在看到那群孩子痛苦的表情的時候覺得還蠻快樂的。
瞧瞧這一群小不點兒,真慘啊,嘻嘻。
查到謝婉的座位的時候,鵲舟狀若無意的偏頭撇了羅依一一眼。
羅依一剛好也在看鵲舟,她從鵲舟說要查大家東西的時候就猜到了鵲舟的用意,這會兒鵲舟一看她,她立刻就知道了。
東西在謝婉那里。
果然,鵲舟在謝婉桌肚里隨便翻找了一下就翻出了那袋子藥。
他咦了一聲,把藥袋提出來看了看,問謝婉:“謝婉你今天也肚子不舒服?”
這么問其實挺怪的,學生帶藥實屬正常,根本沒什么可問的,但謝婉心里有鬼,哪里有腦子想別的,只能支吾應了聲:“是的呀。”
“看過醫生了嗎?這些藥是醫生給開的嗎?”鵲舟一邊問一邊打開袋子把里邊的藥挨個拿起來看了看名字。
謝婉又答:“是的呀。”
鵲舟欣慰的笑了笑,說:“那就好,今天羅依一同學也肚子不舒服,我去校醫室幫她拿了點藥,剛好也是這些,本來我還不確定這些藥管不管用的,但既然醫院開的也是這些藥,那我拿的那些也沒問題了。”
“誒?”羅依一明白了鵲舟的意思,配合的在此時出聲疑惑道:“老師您給我買藥了嗎?我……我沒有看見……”
第147章 第31章
“嗝。”
在一片死寂中, 三年級二班后排的一個小胖子沒憋住,打了個嗝。
這無疑是把所有人都從沉默深淵里救了回來,氣氛也一瞬變得輕松不少。
可鵲舟沒有輕松, 他看了看羅依一,又看了看謝婉,提著那一袋子藥再一次問謝婉說:“這些藥是你的?”
謝婉心里慌得一批,卻還要嘴硬答說:“當然是我的啊。”
鵲舟狐疑, 偏頭問羅依一,“你真的沒看到藥?我放你桌子上的,就體育課的時候。”
羅依一搖頭, 持續性茫然,“我回來的時候桌子上什么都沒有的……”
“可這就是我自己的藥啊!鵲老師,我沒有拿羅依一的藥!這就是我自己帶來的!”謝婉激動道。
鵲舟沉默的瞅了謝婉一眼。
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羅依一的藥是謝婉拿的, 就算班里有些同學之前沒有目睹謝婉拿藥,但在得知羅依一的藥不見了而謝婉那里剛好有一袋一模一樣的藥的時候,這些同學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當然是謝婉拿的了,謝婉平常就愛把羅依一的書拿走撕爛或者亂涂亂畫, 那拿羅依一的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這個你怎么解釋?”鵲舟不緊不慢從袋子里抽出一張之前一直被他刻意忽視掉的疊起來的紙, 那是他在校醫室拿藥的時候醫生給的單子,上邊有他和醫生的簽名。
單子被展開在謝婉眼前的時候,謝婉整個人都懵了,呆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鵲舟說:“如果這是你在醫院開的藥, 那為什么袋子里會有我從校醫室拿藥的時候醫生給我的單據?”
謝婉支吾半天說不出話。
鵲舟嘆了口氣,拎著那袋藥回到講臺上, 疲憊道:“可能是我平時太疏于對你們的管理了,只教了你們知識, 沒教你們該怎么做一個正直、善良、優秀的好人。這是我身為班主任的失職,我為我此前的不負責任向大家道個歉,同時,以后再被我發現類似的欺負同學的事情,我都會嚴懲。”
臺下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聲。
鵲舟讓羅依一到講臺來把藥拿下去,而后對其他人一擺手,“今天先這樣,其他人抓緊時間午休,同時你們也可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有沒有做過傷害同學的事情,然后被傷害過的同學也可以隨時來我這里說明情況。就這樣吧,謝婉,你跟我出來一下。”
鵲舟離開了教室,謝婉忐忑的跟在他身后,兩人一路來到語文辦公室。
辦公室里其他的語文老師都肩負有班主任的職位,這會兒全在各自的班級里守著午休,因此整個辦公室就只有鵲舟和謝婉兩個人。
鵲舟也沒坐下,就站在自己的工位前,跟謝婉面對著面,問她:“你為什么要拿走羅依一的藥?你知道這件事情的性質很惡劣嗎?如果羅依一不只是拉肚子,而是有更嚴重的病,你知道你擅自拿走藥可能會害死她嗎?”
謝婉心說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巴不得害死她呢,那樣一個沒爹沒媽又蠢又笨的孤兒,死了有什么不好的。
但面上,謝婉只說:“對不起老師,我、我不知道事情會這么嚴重,我只是想跟她開個玩笑。”
“玩笑?你認為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嗎?” 鵲舟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謝婉,“你已經三年級了,不是幼兒園小班的小孩子了,你應該知道什么玩笑可以開,什么玩笑不能開。謝婉,我真的對你很失望,我知道你家里有錢,很有錢,我以為像你這樣有錢人家的孩子應該是接受過比尋常人更好的教育的,我沒想到……”
鵲舟失望的搖了搖頭。
謝婉本來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甚至在來辦公室的路上她就想好了,隨便鵲舟怎么說好了,她不在乎,反正她爸爸有錢,這破班主任要是惹她不高興了,她就跟爸爸撒個嬌,讓爸爸叫校長把鵲舟給開除掉。
可是……當她被自己瞧不起的老師用那種看爛泥一樣的眼神看著的時候,心里忽然就很不是滋味起來。
憑什么?憑什么她要被自己瞧不起的人瞧不起?憑什么?他有什么資格?他怎么敢的?!
謝婉看鵲舟的眼神變了。
她仰著頭,瞪著鵲舟,眼里卻泛起了淚光,心里憤怒委屈的不行。
鵲舟只是淡漠的看著她,說:“如果你不服氣,如果你還覺得自己沒有錯,如果你一點悔改之心都沒有,那你大可以回去告訴你爸爸,讓他給你辦轉學手續,以你的家世,你本來就可以去更好的貴族學校,沒必要在這種破學校里和你眼里的貧民們一起上學。你走了,對這里的其他孩子也是一件好事。”
謝婉簡直要氣死了。
什么叫她離開對其他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她是被當成害群之馬了嗎?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謝婉眼眶涌出,辦公室里很快就被女孩的抽泣聲給充滿了。
鵲舟嘴角抽了抽,他還以為謝婉很難對付,誰知道會是個受了委屈只知道哭的主。
不過這也算是情理之中,因為謝婉就是個三年級的小屁孩兒,再橫也就是私下里橫,沒那么容易橫到老師面前來。
但等她回家跟她那個開公司的老爹一訴苦,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老師可能就要倒霉了。不過無所謂,反正他也只在這里呆到今天放學就離開房間了,之后的事情無需他來處理。
唔,話是這么說……但……
鵲舟見謝婉這副模樣這會兒應該聽不進去他的教訓,就擺擺手隨口把人給打發走了,而后自己打開辦公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新建了一個文檔,手指在鍵盤上噠噠噠的敲著。
沒開燈的教室里,三年級二班的學生們看似都趴在各自的課桌上休息,實則都在竊竊私語的說著話。
當謝婉通紅著眼圈回教室的時候,私語聲停了停,隨后又大了起來。
謝婉瞪了所有人一眼,揚高聲音兇巴巴道:“看什么看?笑什么笑?你們都想死是不是?!”
教室里又是一靜。
“不是吧謝婉,你偷別人藥還不讓我們說了怎么的?”在滿室安靜里,張小帥直起腰來嬉皮笑臉道。
謝婉更氣了,指著張小帥鼻子說:“張小帥你信不信我把你上體育課故意把羅依一絆倒的事情告訴老師?!”
“喲喲喲,還會告老師了,真了不起。”張小帥滿臉不屑,嘲諷道:“你敢告老師,我就把你撕爛羅依一書的事情也告訴老師,我還要說你經常找人到羅依一干活的店里搗亂,誰怕誰啊。”
雖然謝婉平時根本不在乎自己欺負羅依一的事情是否會被同學們知道,但被張小帥這么當眾點破她的惡劣行徑,謝婉還是有些臉熱,特別是她剛剛才哭過,哭勁兒還沒散,這會兒一激動她眼淚就又滑了下來。
張小帥對此一通嘲笑,哈哈哈的說:“謝婉你哭鼻子的樣子丑死了。”
話音落,謝婉當場瘋了一般尖叫著沖到張小帥面前,揪著張小帥的頭發把張小帥從座位上拉了起來,揮動巴掌啪啪啪的往張小帥臉上、身上招呼。
張小帥一開始被打蒙了沒反應過來,可隨即他也氣得不行,登時就和謝婉對掐起來。
教室內一陣喧嘩,所有人都在看謝婉和張小帥的熱鬧,只有羅依一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眼里沒有半分波瀾。
在二班對面的五班教室里,密切關注著二班動靜的文硯無聲從講臺上起身,離開教室往二班快步走了過去。
兩分鐘后,只有鵲舟一人的語文辦公室里多出了兩個小孩兒加一個大人。
鵲舟先看了看二進宮的謝婉和初次前來的張小帥,兩人臉上都帶了傷,不過張小帥臉上的傷要更明顯一些,好幾道血口子,一看就是被指甲劃破的。
鵲舟心里一陣暗爽,表面上卻眉頭深鎖,視線挪向文硯,問:“文老師,這是怎么回事?”
文硯一手一個按在倆小孩的肩膀上,描述情況說:“打架,打得挺兇,問原因都不開口。沒辦法,只能把他們送給你這個班主任處置了。”
鵲舟點頭,重新看向倆小孩,“說說吧,為什么打架?誰先說?謝婉,你先?你可是剛剛才從我辦公室里出去。”
謝婉眼圈通紅道:“張小帥他說我哭得好丑。”
鵲舟瞪張小帥,“誰教你這么說女同學的?”
張小帥不服氣,說:“可就是很丑啊,眼睛都紅了,鼻子也紅,丑死了。”
砰!
鵲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來,以不容置疑的身高優勢帶給張小帥一股無形壓力。
鵲舟一字一頓沉聲道:“張小帥,誰教你這么說話的?”
張小帥哪里還敢開腔,嘴巴閉得死緊。
鵲舟于是又看謝婉,“謝婉,他說你丑你就跟他打架,那是不是大街上或者網絡上隨便某個人說你一句,你也要上去跟人打架?你家里就是這么教你的?蠢死了。”
謝婉:“……”
謝婉又開始掉眼淚了。
第148章 第32章
謝婉和張小帥都掌握著彼此的不能告訴老師的秘密, 他們都知道,只要自己先開口攀咬對方一句,那勢必會被對方給攀咬回來。
鵲舟也知道這一點, 他之后又試著給兩人施了壓,希望他們可以狗咬狗,但兩小孩嘴巴還挺嚴實,愣是不說和羅依一有關的事情。
鵲舟也不強求, 以打架斗毆的罪名先罰兩人站著上下午的課,然后帶兩人去醫務室簡單處理了傷口,最后鵲舟本來還想電話通知兩人的家長一聲, 但兩通電話打過去都沒有人接,只好作罷,放倆孩子回了教室。
倆孩子走后,辦公室里只剩下鵲舟和文硯。
鵲舟拿起電話和資料本, 隨便找了個學生家長的手機號撥了過去,不出意料的還是收獲了一陣忙音。
“看來是這個房間沒有提供我們和學生家長聯系的路子。”鵲舟說。
文硯道:“好事。不然很麻煩。”
鵲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的確,如果能聯系到謝婉和張小帥的家長,那才難辦了, 搞不好他這個老師身份還沒到今天放學就會被資本剝奪。
“不過有一個家長應當是可以聯系得上的。”文硯眼睫微垂, 視線落在葉芳這個名字上。
鵲舟了然,卻并未撥號,而是說:“暫時還不是時候,我現在還沒有充分的理由把她叫到學校里來問話。不過……”
鵲舟話音一轉, 開始撥號了,邊撥邊說:“不過現在應該可以先問問羅依一拉肚子和遲到晚睡的事情。”
“嗯。我就是想要你問問這個。”文硯說。
鵲舟瞥一眼文硯, 漠然道:“哦,我沒你聰明唄, 腦子卡了一下才想起來這茬,真是不好意思了。”
文硯無奈,知道鵲舟這是又在借機拿他尋開心了。
鵲舟等了兩秒沒等到文硯的回答,看一眼文硯神情,嘖了一聲,哼笑道:“不上套了啊小文老師。”
文硯垂眸輕聲問:“剛才是想我安慰你?”
鵲舟一僵,手臂上雞皮疙瘩直冒,被文硯剛才那狀似深情的嗓音刺激得頭皮發麻,登時就沒好氣說:“安慰個屁,給爺死。”
“什么?”
聽筒里傳來女人遲疑的詢問聲。
鵲舟忙收斂起旁的心思,專注于這通電話說:“啊,不好意思剛才再跟同事說話。您好,請問是羅依一的家長嗎?”
“啊,是的,是鵲老師嗎,您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是羅依一在學校里給您惹什么麻煩了嗎?”電話那頭女人的語氣聽上去很小心翼翼,給人一種卑微感。
這和鵲舟想象中的葉芳不太一樣。他原先還以為葉芳在應付羅依一的事情上就是個甩手掌柜,根本不會在意這個孩子的死活。但現在看來,葉芳應該還是很關心羅依一的。
“是這樣的,羅依一今天早上遲到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七次了,雖然遲到的時間不是很久,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向您了解一下情況。”鵲舟說著,在心里祈禱他目前扮演的這位班主任千萬不要在之前就聯系葉芳問過這種問題了。
事實證明鵲舟的擔心是多余的,在他來之前,三年級二班的這位班主任可能根本就不在意羅依一是否遲到。
只聽葉芳誠惶誠恐的答道:“啊對不起老師,實在抱歉!我不知道依一她會遲到這么多次,我我我早上沒什么時間管她,我以為她每天都有按時到校的,我沒想到她……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放學之后我會好好說她的,她以后不會再遲到了!”
鵲舟并不在意葉芳的保證,只問:“我知道您在做餐營行業,是主營宵夜,我能問問您的主要工作時間段嗎?”
葉芳那邊答說是從晚上八點做到凌晨五點,等周邊的早點鋪子都開門了,她才開始收拾鋪面,然后還要去早市購買當晚需要的食材,在短暫的休息后又得起床開始處理食材,給晚上的開業做準備。
“那羅依一平時放學以后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嗎?”鵲舟又問。
葉芳支吾了一會兒,有些懊惱的答說:“我跟那孩子說過很多次了,讓她在家里寫完作業早點睡覺,但是她還是每天都要往店里跑,說要來幫我的忙,我…我也說過她很多次的,可是這孩子她不懂事,說不聽,倔得跟頭小牛似的,還再三跟我保證不會耽擱學習。唉……要是我早知道她每天早上都遲到,我就是打斷她的腿我都不會再讓她來店里了。”
葉芳很自責,鵲舟卻覺得羅依一沒做錯什么。
小孩子體諒大人辛苦想要幫大人分擔一部分工作,這分明是小孩懂事的表現。只是羅依一因為這份學習之外的額外工作耽誤了學習,這一點必須得盡早矯正過來才行。
“其實我并不是反對孩子到店里給您幫忙,只是這個幫忙的時間應該控制一下,不要耽擱她的正常休息就好。”鵲舟說。
葉芳那邊連連稱是,再三保證一定讓羅依一在九點之前離開店面回家里去。
鵲舟又問:“羅依一每天晚上和早上都吃些什么呀,我看她今天有一點拉肚子。”
葉芳聞言很是擔心,說羅依一晚上一般是跟她一塊兒在店里吃的,會用當天購買的一些食材來做炒飯。早上的話則是羅依一自己拿錢在上學路上買早飯吃,具體吃了些什么葉芳也說不出來。
但葉芳可以保證的是,她店里用的食材絕對新鮮和干凈,再加上羅依一幾乎每天都吃,不太會存在吃壞肚子的情況。
“那就是早飯的問題了,我一會兒問問她,您別擔心,我已經在校醫室給她買了藥了,吃了應該就沒事的。”鵲舟說。
到這里,鵲舟在打電話之前預設的問題已經大致問完,但他沒著急掛電話,而是補充問了一嘴:“對了,平時羅依一在店里的時候,有她的同學來店里找她嗎?”
葉芳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答說有過幾次,一般是同學路過的時候看到羅依一了會打個招呼什么的,然后就是同學被父母帶著一起來店里吃飯,也會跟羅依一打個招呼。
對于羅依一的這些同學,葉芳一直有在給他們打折。葉芳知道羅依一不怎么愛和人說話,就想借這種方式幫羅依一拉近一下和其他同學之間的關系。
“那你覺得他們關系如何?”鵲舟問。
葉芳答得挺不確定的,說應該還行吧。
鵲舟心說那可不一定,就問起了那些來店里吃飯的同學的名字。
葉芳不太記得清全部,但記得兩個女孩兒的名字,一個叫林玲,一個叫謝婉。
“我冒昧的問一句啊,就是您店里出過什么事兒嗎?就是有人鬧事找茬什么的。”
“這個……做餐飲行業的難免吧,特別是宵夜,來店里的大部分都是男人,愛喝酒,喝醉了難免脾氣臭一些。”
“頻繁嗎?事發的時候羅依一在店里嗎?”
“每個月都會有個三四吧,多的話七八次,依一有時候會在店里,不過我都不讓她看的,每次出事我都讓她去后廚了。”
“唔,知道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麻煩了。”鵲舟道。
又和葉芳交流了幾句話作為結束語,掛斷電話后,鵲舟呼出一口氣,揉了揉眉心,語氣不太好的說:“我懷疑這已經不只是校園霸凌了,謝婉林玲他們既然去過羅依一家里的店,按照他們的尿性,應該不會放過那么好的一個取樂機會,店里至少有一起事故是她們謀劃的。”
“同意。”文硯道。
鵲舟瞪他一眼,“就兩個字?”
文硯于是說:“你說謝婉家里有錢,她可以花錢請人到店里尋釁滋事。”
鵲舟嗯了一聲,“我也這么想的,但這個除非他們親口承認,不然我們也沒辦法取證。”
“你之前在電腦上弄什么?”文硯忽然問起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鵲舟啊了一聲,朝文硯勾勾手指,讓人湊近了臉到電腦前看。
“嗯,可以。”兩人嘀咕了一陣,最后以文硯直起腰時說的這句話作為結束。
鵲舟愉悅的關掉電腦屏幕,“是吧,這叫留個后手。”
“嗯,你考慮得很周到。”文硯說。
鵲舟被夸了但是沒什么被夸的實感,究其根本,大概是文硯的語氣和表情都太平淡。
鵲舟忽然就有些懷念第一場和第三場游戲里的文硯,雖然那樣的文硯有時候聒噪得有些煩人,但本質上還蠻可愛的。
唔……有點想讓現在這個沒什么波瀾版的文硯變得波瀾壯闊起來。
“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班上去了,你最好也回教室里守一下。”文硯并不知道鵲舟在想什么,看了眼時間道。
鵲舟唔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吧。”
兩人并肩走出辦公室,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文硯總覺得鵲舟靠他有些近了,雖然兩人也沒挨著,但視覺上總讓人覺得比之前要更親近些。
大概真的是錯覺吧。
文硯是跟著鵲舟朝同一方向走的,兩人率先抵達二班,分別之際,文硯看了鵲舟一眼算是一種告別,卻不期然被鵲舟的笑容晃了眼。
鵲舟沖文硯笑了一下就自顧自進了二班教室,到講臺前坐下后,他瞥了眼窗外文硯離去的背影,只見文硯腳步虛浮,走到半道還平地絆了一下,沒摔,但看起來也蠻狼狽的。
蕪湖。
鵲舟在心里放了朵煙花。
老實人調戲起來就是有意思。
第149章 第33章
中午沒再生出什么枝節, 羅依一吃了藥以后肚子好像也舒服了,直到下午第一節課上完她也沒再因為肚子痛而跑過廁所。
文硯上完二班的第二節英語課后緊接著要去上別的班的課,鵲舟倒是沒課, 但也沒一直守在二班教室門口。
這一讓羅依一脫離視線,意外就又發生了。
羅依一在下午第一節課下課后被林玲約了出去,羅依一知道林玲要帶她去哪兒,她本來不想去的, 她現在有鵲舟作為后盾,她已經不是很怕林玲和謝婉她們了,但是林玲說如果她不聽話的話, 她姨媽開的夜宵店就會倒大霉,羅依一不想連累姨媽,就還是如以前的無數次一樣跟了出去。
林玲把羅依一帶到了教學樓一樓角落的音樂教室里。
音樂教室在沒人使用的時候一般都是會鎖上的,只有音樂老師有教室的鑰匙。
但是林玲擁有一副好嗓子, 深得音樂老師的喜愛,經常在課間去找音樂老師學彈鋼琴,但音樂老師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有時間的,每當林玲來找她但是她沒空的時候, 她就會把音樂教室的鑰匙拿給林玲, 讓她的這位得意弟子自己去教室里練練琴。
林玲跟了音樂老師那么長的時間,早就摸清了音樂老師沒空的時間,因此每周的這個時候她都能借來鑰匙把羅依一帶進音樂教室里來。
音樂教室里,林玲沒有開燈, 合上門后她就把羅依一往地上一推,用冰冷的視線看著羅依一一屁股坐到地上。
羅依一沒有反抗, 也沒有大喊救命。這不是她第一次被林玲或者謝婉這樣對待了,如果她敢反抗, 換來的一定會是更讓人難以忍受的報復。
“羅依一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跟班主任告密了?!今天婉婉一直在被班主任針對,肯定是你干的好事吧!”林玲居高臨下俯視謝婉,一張精致的小臉上帶著陰狠與怒意。
羅依一實話實說:“我從來就沒有主動告訴他什么。”
“沒有主動告訴,那就是說你還是告訴了,你就是告訴了!你個賤人,謝婉她肯定會找人把你姨媽的店給砸了的,你就等著和你那個窮酸的姨媽一起睡大街吧!”
林玲狠狠踹了羅依一的膝蓋一腳,不偏不倚的踹在了羅依一體育課時摔出的傷口上,疼得羅依一登時眼角泛出淚來。
“是你們自己做的太過分了被老師察覺到了而已,你們也聽見了,他今天在教室里當著你們的面問我書是不是別人撕的,我說了不是,是我自己弄的!可他不相信我有什么辦法?!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去打擾我姨媽了,你們要報復我就報復我好了!隨便你們怎么打怎么罵,你們別再去店里鬧事了!”
羅依一也不是沒有脾氣,她忍著腿上的疼痛掙扎站起,一手扶著旁邊的座椅,眼睛于一室昏暗中死死盯著林玲的眼睛,好像只要林玲敢說一個不字,她就能撲上去和林玲拼命。
林玲被羅依一的目光嚇了一激靈,可她很快就恢復了鎮定,重新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屑道:“你憑什么跟我們提要求?你以為你是誰?就你姨媽那個破店,我們想鬧事就鬧事了,她又能拿我們怎么樣?還不是每次看到我們去店里都會殷勤的給我們送點心吃,還要感謝我們在學校里關照你。”
羅依一垂在身側的一只手握緊成了拳頭,因力氣太大而微微發著顫。
林玲的這番話算是精準的踩中了羅依一的雷區。羅依一最最最惡心林玲和謝婉的地方不在于她們在學校里欺負她,而是在于她們對葉芳的夜宵店的打擾、破壞,以及她們對葉芳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惡臭嘴臉。
羅依一已經忍了林玲和謝婉很多次了,可是這次她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她現在只想撕爛林玲的那張嘴,然后拿刀子劃花林玲那張漂亮精致的臉,破壞掉林玲最寶貴的東西,當林玲也嘗一嘗那種痛苦。
當然,謝婉也跑不掉。還有張小帥,還有其他欺負過她的、在背地里說過她姨媽壞話的同學。
她要殺了他們。
羅依一扶著椅背的那只手不知何時已經插進了她秋季校服的衣兜里。
那里常年揣著一把美工刀,可羅依一從來沒有將它拿出來過。但這一次,她真的無比想要把那刀拿出來。
指尖觸摸到冰涼的金屬外殼,下一秒,上課鈴聲突兀的從音樂教室的廣播喇叭里傳了出來,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被放大好幾倍,震得教室里兩人都是一哆嗦。
林玲冷哼一聲,上前兩步再次將羅依一推倒在地,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沖出了教室并用鑰匙將門給反鎖上了。
羅依一知道門肯定是打不開了,但她還是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走到門邊試了試,結果果真不出她的所料。
也不知道校方是出于什么目的,音樂教室雖然在一樓,但是窗戶上還是裝了一層防盜網,徹底斷了羅依一的后路。
在下午第二節課上課有一段時間以后,辦公室里的鵲舟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覺得是時候去班級外溜達一下看看毛孩子們的情況了。
這一看可不得了,他那么大個羅依一又上哪兒去了?!不會是拉肚子還沒好,又去廁所了吧?
鵲舟站在教室后門等了一會兒,沒等回羅依一,于是就敲了敲教室的后窗玻璃,問講臺上的美術老師說:“羅依一呢?”
美術老師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黑框眼鏡,茫然反問:“羅依一是誰?”
鵲舟:“……”
鵲舟單知道這種不擔任主科老師的老師會不太熟悉各個班級學生的名字,比如臉和名字沒法對上號之類的,但他沒想到美術老師表現出來的反應竟像是完全不知道羅依一這么一號人物,甚至連這個名字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就算上課不需要點名,可教室里無端空出一個位置來,再怎么著也得多問幾句吧。
鵲舟神情復雜地指了指教室中間的空位,美術老師更茫然了,說:“那位置不是一直都沒有人坐嗎?”
此話一出,鵲舟先是頭皮一麻,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情況應該不是他剛才想的那樣。
羅依一不可能是不存在的幽靈,因為班里的同學都看得見羅依一,而且聽到他問起羅依一的下落的時候,班里好些同學的面色都有些古怪,又好像是某種心照不宣。
二班的所有人都知道羅依一去了哪里,不知道的只有門里門外兩位老師。
思及此,鵲舟頭皮又是一麻。比羅依一是幽靈更可怕的事情,莫過于這位美術老師從頭至尾都沒在任何一節美術課堂上看見過羅依一這么個學生。
鵲舟的臉徹底冷了下來,他站在窗外,人分明不在教室里,卻讓教室里的每個學生都心里一寒。
“誰知道羅依一去哪兒了?”鵲舟沉聲詢問。
無人作答。
但到底是9、10歲的小孩子,眼睛里藏不住事兒,好些人的視線都在往林玲身上飄。
鵲舟于是直勾勾看著林玲又問了一遍:“誰知道羅依一去哪兒了?”
同樣一句話,因為鵲舟視線落點的不同,問話對象的指向性也不一樣了。
林玲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腦袋下意識左右搖了搖,嘴唇卻微微顫抖著。
“都不說是嗎?行,我現在去查監控,如果被我查到羅依一是被你們當中的什么人給帶走關起來的,那那個人就做好被警察帶走的準備吧。”鵲舟把警察搬出來對這群毛孩子進行了一番恐嚇。
林玲一聽說鵲舟要查監控和報警,已經有些心虛了,同時也在心里吶喊:都是羅依一那個該死的賤人告狀,明明以前老師什么都不會管的,都是她害的,全都是她害的,要不是他,老師怎么可能突然要去查監控,還要報警?都是羅依一,羅依一真是要害死她了。
林玲的心里話有一籮筐,現實里卻還是一語不發,賭的就是一個鵲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根本不可能真的去查監控。
鵲舟見真的沒人發話,當即便轉身朝監控室走去。
林玲又慌了一下,偏頭去看謝婉。
謝婉給林玲遞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在美術老師重新開始上課后寫了個紙條傳到林玲手里,說:我們是未成年人,警察不會抓我們的,你不用擔心,而且我們只是和羅依一開玩笑玩游戲而已,又不是殺了她,沒事的。
林玲看完放下了心。
鵲舟當然也是知道報警沒什么大用的,而且能不能報警都還是一個問題,他根本就沒真的打算要報警。
又一次來到監控室,監控室的管理人難得一天接待兩個人,兩次都還是同一個人,頗有些驚奇,說:“老師你們班孩子挺不安分啊。”
“是啊,一鍋耗子屎里就一滴湯。”鵲舟說著,翻看監控找到了林玲帶羅依一出教室的畫面。
學校監控覆蓋的面積還是挺全的,鵲舟很快就知道羅依一是被林玲帶去了音樂教室,他本來還想調音樂教室的監控,可管理員卻說音樂教室監控壞了,一直沒換新的。
“為什么不換?”鵲舟蹙眉。
管理員訕笑答說:“這個誰知道呢,又不是我負責的。學校里其他地方也有好幾個監控是壞掉的,我也跟領導反應過,他們每次都說會處理,但……結果你也知道了。”
鵲舟聽完有些生氣。不是佯裝出來給NPC看的那種,而是真的感覺到了生氣。
果然,會讓一個孩子長期遭受霸凌的學校里是沒有一個好東西的。
第150章 第34章
鵲舟把林玲帶羅依一去音樂教室然后上課時自己從音樂教室離開關門反鎖的畫面給截取出來拷貝了一份。
這還不算完, 鵲舟還調取了七天前同一時間段的監控,果不其然發現羅依一依然被帶去了音樂教室,只不過帶走她的人從一個林玲變成了一個林玲加一個謝婉。
鵲舟繼續往前找了七天, 同樣找到了類似的監控,人卻變成了謝婉和張小帥。
學校監控只保存近15天的,鵲舟沒辦法繼續往前調時間,但有這三段畫面已經足夠了。
他一一拷貝完畢后, 謝過管理員就離開了監控室。
鵲舟揣著U盤,先去音樂辦公室找到音樂老師,把事情原委簡要跟音樂老師講明后, 音樂老師滿臉不信,說:“林玲不可能干得出你說的那種事情,她是個乖孩子,怎么會欺負同學呢?”
“她會不會你跟我去教室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么?或者我這里有監控, 你也能看看,但我覺得先把孩子從教室里放出來比較重要。”鵲舟冷聲道。
音樂老師被鵲舟的威勢所嚇,一時間沒敢反抗,拿著鑰匙乖乖跟著鵲舟去把音樂教室里的羅依一解救了出來。
音樂教室門開的時候, 里邊還是沒開燈的狀態。
羅依一靜靜的坐在一張椅子上, 垂著頭似在思索著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想,只是在發呆。
鵲舟打開了燈,音樂老師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不敢相信羅依一真的會在這里。
羅依一聞聲麻木的抬起頭來,看到鵲舟時, 她的眼睛才稍稍聚焦起來,手在與椅子一體的桌板上撐了撐, 站起身來,踉蹌著朝鵲舟靠近幾步,又在距離鵲舟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鵲舟上前一步蹲身將羅依一摟進懷里抱了抱,手在女孩身后輕輕拍了幾下,輕聲安慰說:“抱歉,老師來晚了。”
羅依一的內心原本是空茫的,在刻骨的仇恨逐漸冷卻下去以后,她的一顆心開始變得麻木。
她自認不會再有什么情感波動了,這個世界遲早要完,而她就像大海里的一根小小浮木,隨著波浪載浮載沉,任由海水如何沖刷她、要把她帶去何方,她都不在乎了。
隨便吧,愛誰誰。
可是,可在鵲舟出現的那一刻,在鵲舟說出那句抱歉時,羅依一幾乎瞬間便紅了眼眶。
莫大的委屈頃刻間就將她吞沒,她埋首于鵲舟肩頭,哭聲抑制不住的從唇齒間瀉出。
好難受,好難過,好恨,也好絕望、好無助。
羅依一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
在學校,如果她哭,她會被欺負得更慘。
在姨媽店里,如果她哭,姨媽會擔心,會追問她發生了什么。
在家,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的身心都已經疲憊不堪,哭泣于她而言倒還成了浪費體力的累贅。
羅依一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哭的權利和必要了。
但此時此刻,在這個帶著秋風氣息的溫暖而干燥的懷抱里,除了哭,羅依一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鵲舟感受著肩膀上的一片濡濕,輕輕嘆了口氣。
“好了好了,沒事的,不會再有事了……”
至少……在這個房間里的這一天,鵲舟不會再讓羅依一出現任何一丁點的意外了。
至于以后……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結局早已注定,無法更改。但哪怕是假的,能往充滿黑暗的過去里撒進一丁點的光,對死者而言也算是一種慰藉吧。
但愿她不會因為這一丁點的好意陷入更深一層的絕望。
鵲舟在音樂教室里陪了羅依一很長一段時間,等羅依一收拾好情緒的時候,已經臨近下課時間了。
鵲舟下一節課要去一班上課,他不放心把羅依一獨自放回二班教室,但羅依一總是得回到二班去的,她不可能永遠和他綁定在一起。
所以鵲舟直接一個劍走偏鋒,把謝婉、林玲、張小帥這三個典型人物給抓了出來,讓他們去辦公室里罰站到放學。
剛好文硯下午第三節沒課,順理成章成了監工,坐到鵲舟的工位上盯了這三人一整節課,確保他們真的有好好的站直。
課程過半的時候,文硯還拿了紙筆讓他們三個寫檢討。
三人干過的缺德事雖然很多,但鵲舟抓他們到辦公室來的時候并沒明說他們犯了什么事,所以在寫檢討的時候三人里除了林玲都有些懵逼,不知道該寫什么。
謝婉想,她今天也沒有去音樂教室呀,之前偷藥和打架的事情也都立刻就解決了,沒道理又把她抓過來再罵一次吧。所以她到都要寫些什么?
和謝婉有同樣疑惑的人是張小帥,他對著一張白紙抓耳撓腮,最后只能把自己今天和謝婉打架的事情給寫了一遍,在最后檢討自己說不該和同學打架,以后會注意。
文硯在讓三人寫檢討的時候特意把三人給分散開來,讓他們沒辦法看見彼此都寫了些什么。等到下課后,他把三張檢討書收了起來,讓三個孩子分散站在辦公室的三個角落里,快速將檢討上的內容看了一遍。
嗯,還真是一點誠心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與此同時,三年級二班教室里,科學課的老師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剛上完別班的課回來的鵲舟緊接著進入教室。
今天一天的課程到這里就結束了,羅依一好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樣子并沒有在最后一節課上受到什么傷害。
現在,只需要鵲舟說一句放學,這間房間的劇情就會進入尾聲。
鵲舟說了,但是他很快又接了一句:“羅依一你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羅依一乖巧起身,鵲舟觀察了一下,心里松了口氣。
他沒賭錯,只要他不讓羅依一放學,這間房間就還不算完。
到了辦公室里,文硯把手頭的三張檢討遞給了鵲舟,語氣有些嚴肅,故意用角落里三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鵲老師,你自己看看吧,這些都是你班里學生干的好事。”
角落三兄妹聞言心里都是一咯噔,隔著遠距離彼此看了看,都有些不確定對方寫了些什么東西。
鵲舟接過檢討粗看了一遍,心說就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文硯至于表現得那么憤慨么?
但就在下一秒,鵲舟明白了文硯的意思。
鵲舟面上一沉,視線逐一先從角落里三人臉上劃過,語氣陰鷙,“好啊,你們一個個的都挺能耐啊。我原先還以為你們只是打架斗毆,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最嚴重也不過是把同學給騙去其他教室關起來,沒想到啊……”
鵲舟冷笑一聲,啪的一下把三張檢討書摔在了桌上,嚇得角落里三人都是一哆嗦。
在害怕之余,三人心里也直泛起嘀咕來。難道他們之中有人透露了其他的事情?
鵲舟和文硯當然不會給他們彼此交換信息的機會,只聽鵲舟道:“張小帥留下,其他兩個人跟文老師到外邊走廊上去,我挨個收拾你們。”
文硯將人帶出,守著兩人不讓她們有機會交流。
羅依一站在辦公室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有些茫然。
鵲舟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招手讓羅依一站到自己身邊來,眼睛盯著張小帥,拿著張小帥的檢討說:“文老師讓你們寫檢討是為了讓你們好好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把自己做過的不好事情都寫下來,但你看看你都寫了些什么?”
“因為說同學丑,同學生氣,和同學打了一架?張小帥,你自己好好回憶回憶,你真的只干了這一件錯事嗎?”
張小帥心虛,但給出的態度就是:是啊,我就干了這一件事,不然呢?
鵲舟冷笑一聲,拿起桌上另外兩張檢討書,“那為什么謝婉和林玲會寫說你也參與過把羅依一關進音樂教室的事呢?哦,謝婉還寫了,說你上體育課的時候故意把羅依一絆倒,讓她摔傷了膝蓋。嘖嘖,她懺悔說自己當時看見了但沒有阻止,是幫兇呢。”
張小帥猛得瞪大了眼,說:“我沒有!”
“你沒有嗎?可你沒做這些事情的話,她們為什么會寫的?她們跟你無冤無仇的,干什么要誣陷你?”鵲舟一臉不信。
張小帥激動道:“是她們做的!要在美術課的時候把羅依一關到音樂教室里去的主意是謝婉和林玲想出來的,體育課上是林玲和朱小曉把羅依一撞倒的!我什么都沒做!她們就是誣陷我!哦,還有謝婉,羅依一的書就是謝婉撕的,謝婉才是天天欺負羅依一的人!”
鵲舟哦了一聲,心說三年級的小屁孩就是好騙,隨便使一點小伎倆就什么都招了。
“羅依一,他說的是真的嗎?”鵲舟問羅依一。
羅依一剛才上最后一節課的時候已經想通了。反正事已至此,謝婉他們全都以為她告密了,那她就真的告密好了,她也不怕了,大不了就是和他們同歸于盡。
于是乎,羅依一點頭又搖頭,說:“一開始確實是謝婉和林玲把我帶去音樂教室的,但后來張小帥也參與過,體育課我也被他絆倒過,但林玲和朱小曉也確實撞過我。而且他還往我桌子里塞過小蟲子,文具盒里也是,他還在我衣服上畫過畫,用剪刀剪過我的衣服。還有……”
第151章 第35章
羅依一一口氣說了張小帥的無數條罪狀, 聽得鵲舟直咂舌。
“張小帥!”鵲舟一巴掌猛拍在桌面上發出巨響,嚇得張小帥和羅依一都是一抖,鵲舟厲聲呵斥:“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你覺得你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對的嗎?!”
張小帥縮了縮脖子, 囁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是什么?”鵲舟眉頭緊湊,“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威脅你去干這些事情了嗎?啊?”
張小帥根本不敢開腔。
“你是不是覺得這么做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你還有一點良知嗎張小帥?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這些事情事發生在你的身上,你的同學把你關進小黑屋, 往你書包里桌子里扔蟲子,剪爛你的衣服,你會是什么心情?你會覺得高興嗎?”
張小帥當然知道自己這么做會讓羅依一難受, 可羅依一不就是拿來供大家娛樂的嗎?
“你再說一遍?”鵲舟直接把檢討書卷成了一個小圓筒,啪的一下抽在張小帥胳膊上。
他才不管什么體罰學生會被學校處罰,反正他也只在這里呆一天,處罰追不上他, 抽爽了就行。
張小帥慢半拍的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把心里話給說了出來,有些慌了神,連連搖頭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話間,張小帥余光透過辦公室緊閉的透明門看到了外邊的謝婉和林玲, 忙抖落起那兩人干過的事情, 試圖轉移鵲舟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一開始說要玩羅依一的人是謝婉!對,就是她,她說羅依一沒有爸爸媽媽,姨媽又是個窮鬼, 沒錢沒勢,最好欺負了, 說羅依一根本不敢反抗,我們可以隨便對她做不好的事情, 反正沒有人會幫她的。”
“哦對!羅依一姨媽開的店也是謝婉花錢找小混混去砸的!她經常找,讓那些人每個星期都去鬧一次事,她還喜歡去圍觀,還拉著我和林玲去過一次,那次羅依一的腦門被啤酒瓶砸傷了,就是謝婉趁亂砸的!”
“還有!還有羅依一經常拉肚子,也是謝婉,她買了讓人拉肚子的藥,找人偷偷加到羅依一吃的食物里。這些都不是我干的,全都是,謝婉一手策劃的!老師你相信我,我也是沒有辦法,謝婉家里很有錢,她爸爸很厲害,如果我不跟著她干,我也會倒霉的。”
張小帥胡言亂語的說了一通,鵲舟除了最后一句全都信了。
“我看你倒是挺樂在其中的。”鵲舟冷嘲一聲,拿了紙筆讓張小帥去外邊走廊上重新寫一份檢討,要求是把他干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寫出來,一件也不許漏,他會讓羅依一作證,漏一件罰站一星期。
收拾完張小帥,鵲舟又相繼把林玲和謝婉給單獨叫進來談了話,主打一個離間計,讓他們彼此供出了對羅依一犯下的罪行。
林玲和謝婉的心態雖然都比張小帥要穩,可姜還是老的辣,在鵲舟的幾番周旋下,還是把該交代的全交代了,只不過觀她們的態度,都不像是誠心要悔過的樣子。
對此,鵲舟也不強求。
他愿意尊重每一個不知道懺悔的人,反正他留有后手。
在把那三人全部丟到走廊上寫檢討以后,辦公室里只剩下了鵲舟和羅依一兩人。
鵲舟捏了捏眉心,問羅依一:“你怎么這么能忍啊?”
羅依一眼睫低垂,搖頭小聲說:“我有很多次都想要殺掉他們,就像我媽媽殺掉我爸爸那樣。”
鵲舟有些意外于從羅依一嘴里聽到這種話,愣了一下才問:“那你為什么沒有那么做呢?”
羅依一說:“我不能。”
鵲舟再次追問為什么,他直覺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關鍵。
可羅依一卻什么都不說了,就緊抿著唇,一副拒絕回答的模樣。
鵲舟無奈,也不好逼得太緊,換了個話題說:“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今天這簍子我是幫你捅開了,他們可能會就此收手,也可能會更加猛烈的報復你,你會怪我么?”
羅依一搖頭,“鵲老師你幫了我,還有文老師也是,雖然他很少跟我說話,但他上英語課的時候一直在針對欺負過我的人,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我怎么會怪你們。至于報復……讓他們報復好了,我反正也就那樣了。”
鵲舟聽著羅依一的話,忽然有一種錯覺。他覺得現在的羅依一可能已經不是那個小學生羅依一了,而是那個長大以后重新回到小學生身體內的羅依一。
“依一,你相信惡有惡報嗎?”鵲舟忽然問。
羅依一頓了頓,腦袋小幅度的擺了一下,像是要搖頭,又生生止住了。
鵲舟說:“其實我也不信。什么惡有惡報?有些惡人他就是能憑借自己的權勢讓自己一輩子都活得舒坦。但是吧……咱們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他活得沒有那么的舒坦。”
羅依一抬起頭。
鵲舟指指羅依一的衣兜,“我在你口袋里悄悄放了一個錄音筆。”
羅依一嘴巴微微長大,想起來在音樂教室里的時候,她伸手進兜里要掏美工刀,手指卻碰到另一坨冰冰涼涼的金屬質感的硬物。
她一直忘了把那個怪東西拿出來看看,現在被鵲舟一提醒,她才立刻手忙腳亂的伸手進兜里掏,果真掏出一個正在工作中的錄音筆來。
鵲舟拿過錄音筆看了看,松了口氣,“太好了,沒有被你誤觸關掉,不然就難辦了。”
羅依一還有些愣怔,茫茫然道:“剛才謝婉林玲他們說的話都被錄下來了嗎?”
鵲舟心情愉悅的嗯了一聲,把錄音筆連接到電腦上,打開剛剛錄制結束的音頻文件,拖動了一下進度條。
“對,我是干過那些事情,我撕過羅依一的書,偷過她的東西,找人砸過她姨媽的店,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她開個玩笑,那家店我爸都說過了,根本不值幾個錢,砸就砸了,他們再開一個不就好了嗎?老師你是想要我為這些事情給羅依一道歉嗎?那行,我可以道歉,羅依一對不起,行了嗎?”
謝婉的聲音從電腦旁邊的小音響里傳了出來。
鵲舟按了暫停,笑笑說:“音質挺清晰的對吧?”
羅依一呆呆的點了下頭。
鵲舟嗯了一聲,開始把音頻做剪輯處理,去掉上課之類的無意義部分,只留下施暴者們的精彩發言。
“這個……是什么時候到我兜里的?”羅依一站在一旁看著鵲舟的操作,低聲詢問。
鵲舟說:“中午你排隊打飯的時候,我就站你后邊,趁你不注意就放進去了。喏,你看這個文檔,我打算編輯好了發到網上去。”
鵲舟把斷斷續續編輯了一下午的文檔打開來給羅依一看,上邊是一些文字版的信息,客觀的記錄了以謝婉為首的幾人對同班同學干的惡心事。
其實鵲舟一開始沒有想做這種類似于娛樂圈瓜條般的東西,他最初在自己的辦公桌抽屜里找到那個滿電的錄音筆的時候只是單純的想找機會把筆放到羅依一身上,看看羅依一在老師的視線之外是個什么樣的小孩。
但后來在他發現這間房間的主題和校園霸凌有關系并且其中一個施暴者有強大家世背景支撐以后,他就知道這支錄音筆不是用來監視羅依一的,而是一把用來讓惡人過得不那么舒坦的利劍。
文字版的信息或許沒什么說服力,但加上這些語出驚人的錄音和他先前從監控室里拷貝來的監控畫面呢?
鵲舟把錄音粗剪了一下,憑借起來做成一個音屏文件,然后又開始在文字版的文檔里補充先前謝婉他們三個狗咬狗泄露出來的更多的信息。
等鵲舟做完這一切的時候,謝婉、林玲、張小帥早已經交完新一份的檢討離開學校了,只留下文硯一人站在走廊上吹著風。
“去把你文老師叫進來,我得拍一下他們新寫的檢討。”鵲舟百忙之中伸出一只手來輕輕推了羅依一肩膀一下。
羅依一依言出去把文硯叫了進來。
文硯將檢討書放在桌上,簡要總結說:“他們的檢討書主要是在檢討別人。”
“真好,這種熱心替別人檢討的行為不得好好記錄下來發到網上給廣大網友看看嗎?”鵲舟邊說邊對著三份檢討拍了照,然后將照片導入文檔。
編輯好文檔后,鵲舟把文檔以一張張圖片的形式導出,將編輯好的圖片、視頻、音頻共同存入U盤,最后將拔下的U盤鄭重其事的放到了羅依一的掌心上。
“依一,你相信惡有惡報嗎?”鵲舟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羅依一看著掌心里那枚小小的U盤,慢慢收攏手指,將它輕而堅定的握于拳中。
“也許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我們所以為的利劍可能只是墜入大海的一滴水,掀不起任何的漣漪。但是……”羅依一看向身前一坐一站的兩位老師,稚氣未褪的臉上是異樣的成熟與釋然,“我想我早就應該為自己爭取一次,以不那么極端的手段。”
鵲舟覺察到什么,唇動了動,可還不等他把問題問出口,他眼前就是一花,隨即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了別墅的二樓走廊上。
“這樣……結局或許會有所不同吧……”
少女嘆息般的聲音如一陣風,無聲消散在了走廊的盡頭。
第152章 第36章
鵲舟偏過頭, 房門已經在他和文硯的身后關閉。
“就這樣就結束了嗎?”鵲舟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是不是太……草率了?”
文硯搖頭,“也許她一直以來想要的就是這樣一次來自他人的幫助吧, 你幫了她,她得償所愿。”
“你也幫了不少,我可沒想到最后那出離間計,文老師挺有一套的嘛。”鵲舟揶揄道, 用胳膊肘撞了文硯胸口一下。
文硯垂眸,不知是被這一撞牽扯到了哪根神經,眼前又有零星畫面閃過, 多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場面。
“哎,你扒拉我干嘛?”鵲舟語氣古怪問。
文硯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伸手把鵲舟的做怪的胳膊肘給鉗制住了。
文硯觸電般縮回手,冷靜道了聲抱歉。
“抱什么歉啊?我看你剛才跟魔怔了似的, 是想到什么了么?”鵲舟邊揉胳膊肘邊道,心說文硯手勁兒還挺大的,生疼。
文硯哪兒敢說話,搖搖頭要往樓下走。
鵲舟一臉狐疑的盯著文硯略顯倉惶的背影, 搞不懂這人突然間的是怎么了。
“喂, 別一副翻臉不認人的樣子啊,好歹咱倆也是共同過過兩個房間的隊友了吧,有什么話是不能跟隊友說的啊?分享分享唄~”鵲舟一路喊一路追,樓剛下到一半, 沒等來文硯的回復,倒先等來了二樓上某房間開門后有人摔出來的聲音。
鵲舟腳下一轉, 絲滑的重新上了樓。
摔出來的人是郝才,他原本就在躲貓貓房間里受過一次傷, 這回一個人單獨行動,就算知道了通關的方法,身上也還是添了新傷。
而且有些棘手的是,他的傷在腳上,左腳骨折,扭曲成一個讓人看了都直蹙眉頭的狀態。
郝才是蹦跶著離開房間的,出來后實在是沒撐住才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郝才就爬不起來了。
鵲舟蹲在他身邊盯著他的腳看了一會兒,問滿頭冷汗的郝才說:“怕疼嗎?”
郝才虛弱的遞給鵲舟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鵲舟聳聳肩,“怕也沒辦法,你稍微忍一下。”
郝才滿臉驚恐,生怕鵲舟要掏刀把他的腳給砍掉,吱哇亂叫著想要阻止,反抗的叫聲卻一秒變成殺豬般的慘嚎。
樓下客廳里,文硯聞聲抬頭往二樓方向看了一眼,對那聲慘叫沒什么觸動,卻忽然有了個與此無關的猜測。
他以前和鵲舟會是戀人關系么?
“啊啊啊——啊啊——嗚嗚啊啊啊——”郝才的慘叫還在繼續。
鵲舟無語的在他背上拍了拍,“行了,別叫了,吵不吵啊?你腳沒事了。”
郝才慣性般繼續干嚎了一會兒才停下來,他試探著活動了一下先前折掉的腳,雖然動起來還是很疼,但至少它能動起來了。
“也別動太厲害,我扶你下樓去吧。”鵲舟把郝才從地上拉了起來,攙著他的一只胳膊往樓下扶。
走著走著,鵲舟盯著那胳膊,又想起了自己還隱隱泛著疼的胳膊,一抹靈光忽然閃過,想起來有一次他殺完喪尸回到臨時住所里,整個人疲憊得不行,偏偏文硯挑那時候發了情,硬拽著他要做。
鵲舟側躺在床上,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壓根兒沒空搭理自己被勾起的性|欲,一胳膊肘就朝從后邊貼上來的文硯的胸口撞了過去。
文硯當時似乎就是如先前一樣,大力鉗制住了他的胳膊肘,整個人都貼得更近了些。
鵲舟眉頭擰起,心道好家伙,文硯那狗東西剛才愣神的時候不會就是在想那件事情吧?不會吧不會吧?這人恢復記憶一定要以那檔子事做契機嗎?
而且沒記錯的話當時是他被騷擾煩了爬起來把文硯給辦了吧,文硯那個隨時隨地都想發情上他的狗東西連這種在下邊的經歷都如此念念不忘么?
樓下,鵲舟一邊吐槽一邊扶郝才在沙發上坐下,去找了東西給郝才的腳簡單做了個固定。
做完,其他人也陸續從房間出來了,一個個的沒死歸沒死,就是精神狀態都不太好。
鵲舟和文硯算是精神狀態最好的兩個,先把小學房間的真相給用二十個字簡要說明,然后才問其他人要不要對各自進入的房間的已有信息做補充說明。
謝幺有氣無力的補充說單人進房要做的工作量比雙人進房要做的少一半,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夸張絕望,但也足以給人累去半條命了。
葉莎常彤彤倆姑娘說自己本來想深入敵營好好查看一番賣|淫窩點的內部情況的,但情況過于復雜,她們怕自己進去了就出不來了,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深入。
余夏的精神狀態算是除鵲舟文硯以外最好的,說房間中的內容沒什么變化,考試的題目也還是之前那些題目,她都不用再動一次腦子就做完了題。
郝才那邊對于房間玩法也沒什么可補充的,但他說自己從巨人房間的衣柜角落里找到了一條銀項鏈,是女士項鏈,看上去比那棟破房子里的所有東西都要值錢。
“項鏈……”鵲舟反復念叨了幾遍,抬手用兩指按在太陽穴上揉了揉,恍惚道:“我好像也看到過一條女款的項鏈,不確定是什么材質,但我有點想不起來是在哪里看到的。”
鵲舟的記性不算差,如果有什么東西是他見過但是卻記不起來在哪里見過的,那一定是因為他并沒有給過那樣東西特別的關注,只是隨意的一瞥罷了。
一條女款的項鏈,如果是在別墅里看到的,他一定會很重視才對,畢竟這個家里已經沒有太多女主人相關的物品了。
不是在別墅里,那就只能是在特殊房間里了。
在哪兒?
火鍋店?不是。
火鍋房里羅依一的那個小家?也不是,為了及時將渣男送的東西扔出家門,他仔細記錄過羅依一家里的每一樣東西。
躲貓貓房間?他的確躲進過衣柜,可他確定自己沒在衣柜里找到那條項鏈。不是項鏈不存在,而是他和文硯壓根兒就沒把注意力放在過找東西這件事情上。
小學房間么?那就更不可能了吧,那些小學生頂多就是手上帶個手鏈或者脖子上掛條紅繩什么的,像樣的項鏈學校根本不允許他們佩戴。
鵲舟一一排除過去,排除掉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的可能性。
這就怪了。
“你沒印象嗎?”鵲舟側頭問文硯。
文硯搖頭。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看到過什么女士項鏈。
“啊,那可能是在某個很細節的地方吧,我再想想。”鵲舟說。
“也不一定非得想起來。那條項鏈本身也可以說明一些事情。”文硯道。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說羅依一她媽媽應該不是窮人家的孩子,至少在嫁給羅依一她爸之前,她是可以佩戴這種銀飾的,但嫁給羅依一她爸之后,她的生活就變苦了。是這個意思吧?”郝才打起了一點精神。
文硯點頭,“有這種可能性。”
“但這信息暫時來說也沒什么用。”鵲舟嘆了口氣,暫且把這條信息存了起來。
幾人又討論了一番,暫時還是不能針對“對我影響最大的人”這個問題給出肯定的答案。
沒辦法,他們也只能安排了一下明天的進房計劃。余夏、謝幺、郝才三人的房間不變,只是鵲舟文硯和葉莎常彤彤的房間對調了一下。
葉莎和常彤彤原本就進過一次小學房,現在知道那房間的主題是校園暴力以后,她們也就沒什么害怕的了。
討論會將散之際,文硯叫住余夏,說:“你明天高考的時候,可以的話就提前交卷試試吧,看看可不可以離開考場去其他地方探索一下,不行就算了。”
余夏點頭,“我試試看。”
鵲舟也把郝才給叫住了,說:“你可以再找找其他角落,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貴重物品。”
郝才艱難道:“這個我只能盡量了,我腿腳不太行,怕是保命都成問題。”
鵲舟唔了一聲,心說這確實是個問題。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用替我操心,我不想死,肯定會盡力活下去的。”郝才倒是反過來安慰了一下鵲舟。
鵲舟點頭,沒說什么。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他說什么都顯得挺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只能在心里替郝才祈禱一下,但愿他能平安出來。
晚上,葉莎、常彤彤、余夏三人商量決定給大家做一頓大餐。
他們已經被關在這個別墅三天了,三天來大家都沒吃上一頓像樣的飯,難得今天沒有人死掉,就當是一種慶祝吧,總得搓頓好的。
常彤彤本人其實不太會做菜,就全程跟著兩個小姐妹在廚房里忙活,給她們打下手,再一道道的把菜端到餐桌上。
也就忙活了兩個小時的樣子吧,一桌熱氣騰騰的菜就擺好了。
鵲舟攛掇著文硯從別墅的酒柜上挑選出了兩瓶好酒,鵲舟親自給大家一人倒了一杯。
七人圍坐到餐桌邊,共舉酒杯。
郝才率先朗聲道:“祝大家明天都能活著從特殊房間里出來!”
葉莎緊跟著道:“那我祝大家明天能把所有的線索都找齊,然后商量出離開這里的正確答案。”
常彤彤想要緊跟在自己閨蜜后頭說點什么,但她不太會說這種話,被一旁的余夏搶了先:“我祝大家出去以后都事業有成吧。”
常彤彤得到了靈感,說:“那、那我祝大家出去以后生活順遂。”
謝幺道:“唔,那祝大家今晚可以睡個好覺好了。”
五人說完,實現自然而然落到緊挨著的兩位大佬身上。
文硯想了想,說:“心想事成。”
鵲舟哎了一聲,心說文硯怎么搶他的詞呢。不過搶都搶了,也沒辦法,他只能臨時改了口,說:“永遠活著。”
第153章 第37章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 眾人齊聚別墅二樓走廊,各自站在門前,最后給彼此打了一次氣。
“好了, 走吧。”鵲舟深吸了一口氣,手搭上了初中房的門把。
門開,鵲舟身體順應門內力量的拉扯向前邁入門內,眼前場景變幻, 隨著砰的一聲關門聲響,他便是真正置身于特殊房間里的小世界中了。
鵲舟汲取了上一間房的經驗,在門關的同時偏頭去尋文硯的身影, 意外的發現文硯又一次消失不見了。
果然男性進房和女性進房是不一樣的兩條線,葉莎和常彤彤可沒有說過她們進入房間后會被強制分開。
“鵲先生,這邊請。”一個聲音忽然從鵲舟身前傳來。
鵲舟將頭轉正,見說話之人是個穿著黑白西服的侍應生, 手上戴著白手套,向他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鵲舟眼珠快速的四下轉了轉,發現他正身處于一家洗浴中心門外,而看侍應生的樣子, 顯然是在邀請他入內。
鵲舟知道這里, 葉莎她們說過,這里就是那個初中的小太妹帶她們來的地方,只不過她們比較機靈,一直沒真的進去過。
摸清四周情況, 鵲舟視線重新落回侍應生身上,沖他一揚下巴, 示意他在前邊帶路。
侍應生很會看眼色,當即就在前邊帶起路來, 一路引著鵲舟進入到男澡堂的更衣室里。
鵲舟也沒多說什么,脫光了衣服塞進侍應生給他開好的儲物格內,用一條白色浴巾圍在腰胯處,擋住了重點部位。
鵲舟身高腿長,就算不說是黃金比例的身材,那身形看起來也是極具觀賞性質的。
侍應生在鵲舟脫衣服的時候就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看著,本來他的工作是要監督確認這些前來享受的大人物們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拍攝工具的,但此時的他卻顧不上許多,完全的看呆在了原地。
“愣著做什么?”鵲舟圍好浴巾后就走到了侍應生身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態來,不滿的冷聲質問。
侍應生回過神來忙不迭的道歉,彎腰再次作出請的手勢,帶著鵲舟從更衣室的另一扇門出去了。
門后的空間很開闊,熱氣氤氳,是一處室內大澡堂。
澡堂子里沒有像盛夏的游泳池那樣人滿為患,鵲舟粗略數了一下,約莫有十來個人或分散或聚集的全身赤/裸的浸泡在熱水中。
鵲舟心里嘖了一聲,心說讓他跟這些大腹便便滿臉油光的人共泡一個澡堂子還不如讓他去死。
話說回來,文硯人呢?怎么還沒有出現?難道他不用來這糟心地方活受罪嗎?憑什么?這根本就不公平!
鵲舟站在澡池邊磨蹭了一會兒,見文硯遲遲沒有出現,撇了撇嘴,一咬牙一閉眼就把腰間浴巾解下放在了旁邊,一步一個臺階的下到了水底。
澡池的水位線約莫觸及鵲舟腰腹處,他和其他人一樣在邊緣位置找了個臺階坐下,讓水淹到他的下巴位置。
嗯,單就泡個熱水澡這一點來說,是挺舒服的。
鵲舟愉悅的瞇起了眼,但他的愉悅并沒能持續多久。
在鵲舟旁側兩三米遠的位置,三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湊在一起愜意的聊著閑天。
“哎,舒服,還得是在這兒泡著才能這么舒服啊。”
“得了吧,你那是泡的舒服嗎?我看你是想著待會兒的事兒,提前美上了吧!哈哈哈……”
“哎我說老王啊,你昨天怎么沒來?昨天不是休息日嗎?”
“嗐,別提了,我們公司那位大老板過幾天要結婚,把工作全推到這幾天了,我今天能騰出點時間過來都算我運氣好!”
“結婚?你們那老板都四十多了吧,怎么才結?”
“沒遇到心上人唄。這不前段時間遇到一個,立馬就要結婚了嘛。嗐,不是我說,我也不知道他那身份那家世,娶誰不好,非得娶個二婚的女的。”
“喲,那得是真愛了。”
“行了也別說他了,都到這兒來了,說點開心的!我聽說今天有新貨來著,你們瞧見過沒?”
“瞧見個啥啊,這兒不向來都是隨機分配嘛,不知道誰有那個運氣,我可是好久都沒碰過新貨了。”
“還是別碰為好,新的好玩兒歸好玩兒,萬一遇上個烈的,非得咬你一口肉下來,那前途啊……毀咯。”
“烈不了。我聽說那小丫頭沒爹沒媽的,唯一的監護人還過勞死了,現在就一孤兒,她就是想說也得找得到人說啊。”
“是嗎?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說不準就分配到我頭上了呢。”
“美得你,這種新貨可不常有了,明面上說是隨緣,私下里肯定少不了金錢交易,咱的財力哪里比得過那些大老板,還是別做夢咯。”
“哎,想想也好嘛……”
鵲舟聽得直蹙眉,合理懷疑那些人口中的“新貨”是指羅依一。
所以他的身份果然是個嫖客么?按照這里的規矩,一會兒他應該會被隨機分配到一個小孩兒,那個小孩兒大概率不會是羅依一,而他想要指定羅依一的話,就得給背后的組織者砸錢。
這就有兩個問題了。第一,他不知道組織者是誰,不知道怎么找人。第二,他沒錢。
或者說,即使他目前扮演的這個身份有錢,可在他進來以后,也就不知道該從哪里把這個錢給調出來了。
看來想要靠這里的“正規”渠道接觸到羅依一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走點偏門了。
鵲舟打算一會兒從這邊澡堂出去的時候,偷偷從適應生的視線里溜走,悄悄尋找羅依一的下落。
想是這么想,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澡堂子里泡著的人是一起被同一位侍應生叫起來的。
之前負責帶鵲舟入場的那個侍應生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這位新的侍應生的面容看起來要更清俊一些,舉止也更加優雅得體向什么貴族家的管家。
在侍應生的安排下,大家各自圍上浴巾,跟隨在侍應生身后從另一扇門出了澡堂,進入到一間很大、裝修也很華麗的休息廳里。
休息廳里有不少穿著工作服的侍者,他們在廳內的長桌上擺上了滿是英文的洋酒和果籃、點心等物,邀請著客人們落座。
鵲舟找了個偏角落的位置坐下,隨手端起一杯酒作為掩飾,眼睛卻一直在觀察廳內的其他人。
唔,怎么說呢,這里就像是熱鬧的酒吧大廳或者豪華KTV包廂,又或者是只有上流人士才可以躋身的私人派對。
熱鬧、奢侈。
卻也因為這里的人全身上下就只圍著一張浴巾而顯得糜爛,充滿了令人作嘔的欲望的氣息。
廳內沒有監控攝像頭,但有很多侍者。這些侍者為了能把這些尊貴的客人侍奉舒坦,注意力高度集中著,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鵲舟沒辦法,只能坐在柔軟的沙發上一口一口喝著手中的那杯洋酒,直到廳中有兩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率先站起了身朝門口走去。
門并不是眾人先前進入這里的門,而是另一扇看上去華貴無比的雙開門。
門從他們進來開始就是關著的,但門邊一左一右一直站著兩位侍者,他們各自手捧著一個長方形的墊著絨布的托盤,托盤上的東西鵲舟之前因角度問題看不清楚,但在那兩個男人走到門邊從托盤上拿起東西扣在臉上的時候,鵲舟看清了。
那是各式各樣的能遮住人半張臉的面具。
在那兩個男人戴上面具以后,一左一右的侍者各自伸出一只手來將門推開,又在那兩人走到門那邊以后把門合上。
鵲舟趁著門開門關的間隙注意到門那邊是一條筆直的走廊,走廊兩側似乎都有門,應該是一個個的獨立的房間。
鵲舟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那些房間是用來干什么的,心底不禁又升起幾分厭惡來。
真畜生啊。
想著,鵲舟放下酒杯起身,邁步往門前去。
侍者將托盤往鵲舟面前遞了遞,鵲舟隨便挑了個墨綠色閃著銀色細粉的面具來扣在臉上,面具擋住他的上半張臉,卻絲毫沒能擋住他的顏值。
侍者有被驚艷到,但他很盡職,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神情,和同伴一起為鵲舟推開大門。
鵲舟邁步走入走廊,門在他身后合上。
鵲舟抬頭瞥了眼走廊頂部,看到了幾個攝像頭,從它們的朝向來看,這里的整片區域都是不存在監控死角的。
鵲舟沒在門邊停留太久,淡定的向前走去,發現走廊是有盡頭的,中間也沒有別的路。
鵲舟轉身。
他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注意過了,走廊兩側各有10扇門,總共20個房間,每個房間上都有門牌號,而其中一個房間的門牌號上的數字剛好能和他在更衣室里戴上的可以打開儲物柜柜門的那條手環上的數字對上號。
鵲舟走到了對應的那扇門前,先試探著擰了一下門把,發現打不開以后才把手環貼在門鎖的感應區上,只聽門發出滴滴兩聲響,再按動門把時門就可以打開了。
門開,門內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亮著一盞淡紫色的氛圍燈。
鵲舟合上門往里走了幾步,看到了一張圓形大床以及大床上躺著的被眼罩蒙住雙眼的……
文硯?
第154章 第38章
文硯側臥著蜷縮在床上, 身上蓋著一條薄被,眼睛被黑色眼罩蒙住,額前碎發濕成一綹一綹的, 脖子上也有細汗滲出。
鵲舟不禁上前兩步來到床邊,伸手在文硯額上探了探,溫度是不正常的高。
鵲舟對文硯的這個狀態挺熟悉的,因為在上一場游戲中, 文硯進入發情期時也是這么個反應。
但這個世界沒有哨向這個設定,文硯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只能說明他被人下了藥。
這就難辦了。
鵲舟原本還想著要先問問被塞進自己房間里的小孩兒看看她知不知道羅依一在哪間屋子里的,但現在他房間里根本沒有什么小孩兒, 而是一個被下了藥的大麻煩。
要把文硯扔在這里不管,他自己出去找羅依一嗎?
不行,外邊那么多個房間,他一個人找起來太浪費時間。再者說, 沒有那些房間的鑰匙,他也進不去,只能先等所有房間都進去人以后,他再找理由把里邊的人給吸引出來, 趁他們開門的間隙潛入。
而且在那之前他還得想辦法把走廊上的監控給搞定。
有點麻煩。
所以能多一個文硯當幫手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但是……
鵲舟垂眸盯著文硯臉上難耐的神情, 有點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了。
“唔……”
床上的文硯像是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喉間發出一聲低吟,腦袋動了動,像是一時半會兒沒明白自己的眼前為什么一片黑。
鵲舟伸手把文硯臉上的眼罩摘掉, 雖然屋內光線不強,但文硯還是閉眼緩了一會兒才睜開眼來。
鵲舟一直無聲觀察著文硯的反應, 心里糾結得不行。
倒不是說他不樂意跟文硯做。這沒什么樂不樂意的,反正他倆上一場游戲里沒少做, 彼此都對那事兒駕輕就熟,在這種特殊時期相互幫助一下也沒什么。
但這事兒在哪兒發生都行,偏偏在這種地方,鵲舟就有點痿。
要知道他剛剛才在澡堂那邊看過那么多不堪入目的裸男身體,就好像把再好吃的東西拿到滿是蒼蠅的糞坑里都沒人愿意吃一樣,就算文硯被子底下的身材再好,鵲舟這會兒也是下不去口的。
鵲舟下不去口,文硯卻下得去。自醒來以后,他體內的躁熱就愈發明顯起來,有什么聲音在他腦內叫囂著讓他伸手把床邊這個人給拽下來,然后親他吻他抱他。
文硯并不覺得腦子里生出的這些想法有什么不對,他見鵲舟遲遲沒有反應,耐心告罄,身子一動真的伸出了手去。
上半身的被子隨著文硯的動作自然滑落,露出其下光景。
鵲舟后退了一步讓文硯撲了個空,語氣干巴:“要不你自力更生一下?我、我現在沒那心情。”
文硯哪里聽得進去,全當鵲舟是在放屁。眼瞅著自己的手夠不著鵲舟,文硯索性徹底踢掉身上被子,赤腳下床朝鵲舟踉蹌著撲去。
鵲舟一閃身躲開了,但良心發現的在文硯要跌倒的時候伸出胳膊撈了他一把。
鵲舟沉聲警告:“你再這樣我要找繩子把你捆起來了。”
文硯蹙起了眉,一臉的不認同,抱著鵲舟那只胳膊就蹭了一下。
鵲舟頭皮一麻,立刻抽回手來,抓起床上薄被就往文硯身上扔,把文硯整個罩在了被子里。
“我真服了,你這個樣子你的高冷人設會繃不住的你知道嗎?外邊多少粉絲看著你呢,你能不能有點羞恥心?”鵲舟把文硯整個人包裹在被子里,然后壓著文硯的肩膀把這個巨大人形蠶繭推在了墻上。
蠶蛹左右扭動著身子,試圖掙脫這種束縛。
鵲舟哪里能讓他再出來,把人按得死死的,苦口婆心勸道:“不合適,真的不合適。我要真跟你做了,那不就跟余夏的男朋友一樣是個禽獸了嘛?你想啊,我現在的身份算是嫖客,你是被拐來的小可憐,就算咱們以前做過挺多次的,但在此情此景下,要是我真的跟你做了,羅依一鐵定會覺得我和那些嫖/娼的人一樣惡心,她一個不高興,說不準就會把我給先閹后殺,扔出房間,那樣我就會和余夏那可憐男友落得一個下場,多慘……”
鵲舟話音猛地一頓。
文硯絲毫沒有察覺到鵲舟狀態的不對,繼續在被子底下掙扎著。
鵲舟盯著被子下的動靜,表情怪異。
不對。
余夏沒有提到過自己進這個房間以后和男友以這種狀態做過愛,葉莎和常彤彤進房間后也沒有被分開來分別扮演嫖客和失足少女。
照理來說,同為女人的葉莎和常彤彤都沒被區別對待,那同為男人的他和文硯也不應該被分屬在兩個陣營里。
這不合理,也不公平。
照鵲舟看來,同為男性,文硯應該和他經歷同樣的事情才對。既然是同樣的事,那文硯就斷不可能以失足少女的身份出現在他的房間里。
難道說……被子底下的人不是文硯?
鵲舟又想起了之前看到余夏男友的尸體時的疑問。
一個正常人真的可能會在這種處處充滿危險的環境里隨意發情嗎?
鵲舟當時對此給出的答案是余夏的男友被房間控制了身體,或者說受到了某種藥物的影響。但現在看來,說不定余夏的男友本身并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出現問題的是他眼里的那個“余夏”。
一個故事在鵲舟腦海中成型。
在來到別墅的第一天,余夏和男友一起進入特殊房間,然后因為性別不同被安排成不同的身份,進入時并未待在一起。
然后余夏的男友經歷了和鵲舟一樣的事情,最終在這樣一間屋子里遇到了受到藥物影響的女友余夏。
為了幫助女友擺脫藥物控制,余夏男友和余夏進行了身體上的交流,但余夏男友也因此被羅依一的怨靈判定為惡心的嫖客,被先閹后殺拋尸別墅走廊。
可余夏本身的狀態看起來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所以余夏男友看到的那個余夏大概率不是真的余夏,而是由房間幻化出來的假余夏。
這是一個陷阱。
鵲舟輕嘖一聲,抬膝毫不客氣的頂撞上了假文硯的屁股,把被子下的人撞得嘶嘶抽氣。
鵲舟趁假文硯疼得忘記掙扎的空檔扯來一旁床上的床單,把床單當做繩子捆在了蠶繭外圍,最后打了個死結。
“你就這樣呆著吧。”鵲舟說罷,一屁股坐在了空蕩蕩的軟床上。
別說,拴一個大活人還挺累的。
但這是假文硯的話,真文硯又在哪里?難道說他們被房間扔進了平行空間么?他們做著一模一樣的事情,但是卻互相看不見對方。
如果真是這樣就難辦了,這豈不是說明接下來的任務都得他一個人去完成嗎?他可以擺爛等著文硯那邊去探索嗎?話說文硯在房間里看到的是什么人?會是他么?文硯能分辨得出來么?
鵲舟忽然就很在意這一點。
文硯的記憶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那傻逼東西該不會分辨不出他,真和那個假的他做了吧?!
與此同時,另一空間內。
文硯用手環刷開了房間的門,眼睛因屋里暗淡的紫光不適的瞇了瞇。
進入屋內,床上蒙著眼罩蜷縮起來的人讓文硯定住了腳步。
“鵲舟?”
文硯與床隔著一米距離喚了一聲。
床上人聞聲動了動,像是剛剛才蘇醒過來,嘴唇微張,難耐的吐著灼熱的氣息。
文硯眉頭蹙得愈深,覺得鵲舟這狀態不太對勁。
“幫、幫我……”鵲舟聲音沙啞。
文硯沒動。
他知道眼前人的不對勁是因為中了春/藥,但他所認為的不對勁并非是這一點。
不該是這樣的。雖然文硯沒什么實質性的證據,但他就是下意識的認為鵲舟在發情狀態下不該是這樣的表現。
他應該更強勢一些,像豹像虎,即使窮途末路,也不會把脆弱的一面展現于人前,倒在地上搖尾乞憐。
文硯又開始不合時宜的在腦中幻想了。
“幫我,求你……”床上人說。
文硯回神,后退了一步,面冷如寒霜,說:“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誰?”
床上人并未回答他,而是摸黑起身下床,挪動著赤/裸的身軀像文硯所在的方向踉蹌而來。
文硯只覺瞎了眼了,側身避開這人的一撲,挪到床邊扯起床單把人裹了個嚴實。
“你不該扮成他的樣子。”文硯把扭曲掙扎著的蠶繭踢到了床底下,眼不見心不煩。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鵲舟忽的從床上起身,邁步往房門處走去。
時間差不多了,現在這個點估計很多人都進了房間了,他不能再拖,再拖下去的話,羅依一說不定就已經被變態給傷了。
門開,鵲舟大步往走廊一側的雙開大門行去。他已經想好了一個還算靠譜的行動計劃,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全看天意了。
厚重的華麗大門被鵲舟一把拉開,還站在門后端著托盤的兩位侍者紛紛扭頭看向來人,其中一位恭敬的問道:“先生有什么吩咐嗎?”
鵲舟一把掀了說話那人手中的托盤,怒道:“你們都是怎么辦事兒的?!隨機分配就給我分配那么個小瘋子是吧!見人就咬!老子根兒都差點兒被她咬斷!你們今天必須得給我負責!”
兩位侍者彼此對視一眼,先前說話的那個忙畢恭畢敬道:“請問先生想要怎么負責呢?”
“把你們管事兒的給叫來!我要換人!”鵲舟大聲道。
第155章 第39章
管事兒的人很快就來了, 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身邊還跟著個穿著裙子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
鵲舟先是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姑娘十來歲的模樣, 應該和羅依一一樣是初中生。
“這是給我換的?”鵲舟沖小姑娘揚揚下巴,眼睛卻盯著相貌不算出眾的管事。
管事還未回答,小姑娘就先開口了,狠狠的呸了一聲, 說:“換個屁啊,我可和那些蠢貨不一樣。”
鵲舟心下了然,對這個小姑娘的身份有了個猜測。
這位恐怕就是葉莎常彤彤口中的那個小太妹了。
“不一樣么?在你們這兒賣的不都是些小孩兒嘛, 你也是這里的小孩兒,能有什么不一樣的。”鵲舟不以為意道。
小姑娘對鵲舟把她和其他女孩兒混為一談的態度非常不滿,一張精致好看的小臉扭曲了一下,憤聲道:“你——!”
小姑娘的嘴巴被管事兒的一把捂住了。
管事人看也不看小姑娘, 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對鵲舟說:“先生說的那位咬人的小畜生在什么地方呢?還請帶我去找她,先生想讓我們怎么處置她都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會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鵲舟感到一陣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不適, 但有半張面具作為遮擋, 他的情緒并沒有暴露于人前。
鵲舟轉身帶著管事人和小姑娘走到長廊上,邊走邊大聲斥責他們管教工作的不到位,把管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真服了,我是信任你們才到你們這邊來, 結果你們就給我整這死出,我要是斷子絕孫了你們賠得起嗎?!”
“抱歉抱歉, 實在抱歉。”短短一段路,這已經是管事人第三次說出這句話了。
“道歉?道歉有用嗎!啊?翻來覆去就是那一句, 你們的誠意我是一點都沒看到!”鵲舟道。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房門前,鵲舟用手環把門刷開,一把將門推得砸到了墻上。
“來!進去進去,你自己進去好好看看你們養的那個小畜生!”鵲舟拽了管事肩膀一把。
此時,由于鵲舟一路扯著嗓子喊,不少房間里的人都聽到動靜打開門來看戲吃瓜了。
鵲舟對那些視線視若無睹,只把管事人往屋里推。
管事的磕磕絆絆往里走了幾步,本是想去看看那個給他惹事的小畜生在什么地方,不料一看之下他神色立變,轉身驚慌大喊:“火!著火了!來人救火!”
鵲舟一愣。他剛剛推門的時候就發現房間里閃著些橙色的光,他還以為是氛圍燈有自動改變顏色的功能,沒太在意,結果那竟是火光么?
可這里怎么會著火的?
鵲舟繞過要往外跑去叫人的管事,自己往里走了幾步,只見先前被他用來裹住假文硯的床單被套已經被火焰包裹,且火勢越來越大,已經一點點蔓延到了旁邊的軟床上。
這個情況已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撲滅的了,鵲舟也打算往外退,但在退出去之前他多看了房內幾眼。
燃燒著的床單被套是散落在地上的,里邊包裹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可人能去哪里?就算他趁自己不在出了房間,房間外總共也就那一條路,鵲舟之前就站在路的盡頭和管事掰扯,根本沒看到有人出來過。
憑空消失了?
鵲舟正打算離開房間,轉身冷不丁撞進一人懷中,腦袋也跟那人的腦袋撞上了,磕得生疼。
鵲舟向后退了半步,定睛去看,是他剛剛還奇怪怎么不見了的假文硯。
假文硯依舊裸著上身,但腰上和鵲舟一樣圍了條浴巾,總算不像之前一樣不堪入目。
不,不對。
鵲舟重新抬眸看去,看到了假文硯臉上的半張面具。
“你……”
“先走。”文硯打斷了鵲舟的話,拽一把他的胳膊就往房間外跑。
身后房間中的火勢愈發大了,從床上燒向了窗簾,很快邊席卷了整個房間。
門外走廊,管事的已經叫來了很多侍者,他們有的手拿滅火器,有的端著裝滿水的盆子,大步流星往起火點沖。
“火是你放的?”鵲舟在一片混亂中問了句廢話。
文硯應了一聲,解釋:“床頭抽屜里有蠟燭和打火機,我點了火,想引發混亂后趁機找到羅依一,你倒是先來了。”
“看來是空間重疊了。”鵲舟說著,在沒人注意到他的時候溜進了一間嫖客已經跑了的門戶大敞的房間里。
房間里的女孩不是羅依一,但她整個人還處于被藥物控制的狀態,神智不是特別清醒。鵲舟雖然知道這只是游戲,NPC死就死了,不影響他最后通關就行,但全息游戲帶給人的真實感到底還是讓他狠不下心把女孩扔在這里不管。
“你去找羅依一,我把她們帶出去。”文硯像是看出鵲舟顧慮,主動提議。
鵲舟聞言也不再多說什么,應了一聲就轉身沖向其他房間。
火焰并沒有被第一時間撲滅,火勢越燒越旺,想要救火的侍者們根本沒辦法頂著熱浪沖進房間里,只能徒勞的在房間外向內潑水。
“感應滅火裝置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起作用了?誰是負責人!”
“不行,火太大了,撲不滅!得叫消防隊來才行!”
“對,快打火警電話!把那些小孩兒全都帶走!還有那些東西!快叫人去處理干凈!”
“開門!開門!著火了!快撤離!”
在一片兵荒馬亂里,鵲舟沖進了第十一間屋子,終于在十次的失敗后成功找到了羅依一。
羅依一的狀態并不好。
跟羅依一同一個屋的男人已經跑的沒了蹤影,只剩羅依一一人在藥物的影響下蜷縮在被子里,雙目緊閉,看起來根本沒有半分的行動能力。
鵲舟快步走到床邊,把羅依一連被子一起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
穿過走廊,行至休息廳的時候,羅依一有了些意識,在鵲舟懷里動了動,眼睛睜開,視線卻始終聚不上焦。
鵲舟腳步不停,安撫說:“沒事了,別擔心,我帶你去醫院。”
說是這么說,鵲舟其實并不知道醫院在什么地方,只能先把羅依一帶離這里,之后的事之后再想辦法。
但離開洗浴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洗浴城私下里干的這些勾當是不能見人的,那些嫖客尚且能解釋為來這兒正常消費的客人,但那些女孩的存在卻不能暴露一點兒,因此,即使發生了火災,洗浴城門口也還是有人把守著不讓任何一個女孩兒有機會逃出去。
“等等!”臨近大門,一人忽然出現攔住了鵲舟的去路。
鵲舟冷冷掃了這人一眼,只聽那人說:“抱歉客人,您可以離開,但是這個女孩得留下,我們會安置好她們。”
“如果我說不呢?”鵲舟問。
“那我們只能采取強制手段了。”那人說著,還試圖與鵲舟講道理:“其實不讓這些女孩離開這里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如果就這么放任她們離開…啊——!”
鵲舟收回腳,看也沒看被他踹倒在地的男人,徑直向前。
攔人的人不止一個,在鵲舟動手以后,其他人紛紛圍了過來要把鵲舟包圍在其中。
鵲舟哪里會怕他們,硬生生抱著羅依一闖出一條血路來,成功走到了洗浴城外。
洗浴城外,附近的居民或路人得知洗浴城著火,都站在周圍看著熱鬧。這會兒鵲舟裸著半身抱著一團被子出來,不免吸引來了很多人的目光。
鵲舟就近找到一個穿著老頭背心的大爺,問他說:“離這兒最近的醫院在什么地方?這個孩子被燒傷了,我得帶她去醫院。”
大爺原本還在好奇的往被子里張望,聞言也沒功夫看了,趕緊指了一個方向出來。
鵲舟往那邊一看,看到了一棟哪怕是在夜晚也燈火通明的高樓。
大樓離這里不遠,謝過大爺,鵲舟也等不了文硯了,抬腳就往大樓的方向跑。
洗浴城這邊,文硯把靠近火災中心的孩子都帶去了洗浴池那邊,但那些孩子沒有自主行動能力,很快就被洗浴城的工作人員們給抱走藏了起來。
文硯也管不了那么許多,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是不讓她們被火燒死而已,至于把她們帶出洗浴城,這就不是他一人能做到的事情了。
“謝謝、謝謝您,要是沒有您,我們還得好一會兒才能把她們都帶出來呢。”在文硯把最后一個孩子抱出來的時候,有侍者感激的靠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接文硯懷中的女孩。
文硯冷冷掃他一眼,也沒多說什么,把孩子交給了他。
正在這時,消防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傳進在場眾人耳中。
抱著孩子的侍者臉色一變,連忙開溜。文硯暫時沒打算離開,目光一路追隨侍者而去。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有個人把小孩兒抱出去了!”待侍者背影消失在一道暗門后頭時,一人大喊著從文硯身邊跑過。
文硯看他一眼,知道是鵲舟成功把羅依一帶了出去。
“追啊!找啊!都干什么吃的!你們都不想要命了嗎!”管事人震怒大吼。
于是乎又是好些人腳步凌亂的向外沖去。
醫院。
羅依一已經被放上了病床,醫生剛拿著抽好的血樣去化驗,護士則朝鵲舟遞去一身病號服。
“謝謝。”鵲舟接過衣服帶去衛生間換了,出來的時候看外觀比羅依一還像一個病號。
第156章 第40章
血液化驗的同時, 羅依一被人帶去洗了胃,化驗結果出來后,又有護士帶著藥瓶過來給羅依一輸液, 鵲舟看著羅依一慢慢的安靜下來直至睡著,終于是松了口氣。
“211病床,有警察找。”一位護士在病房外敲了敲敞開的房門。
鵲舟起身,看到一男一女兩個穿著警服的人走了進來。
“是你讓醫院幫忙報的警?”男警問鵲舟。
鵲舟點頭, “我舉報今天晚上著火的那家洗浴城,他們非法組織幼女賣|淫。”
洗浴城內。
消防隊的人拿著噴水槍四處滅火,噴水聲、組織人員疏散的聲音和火焰噼啪作響的聲音雜揉在一起, 令人無法很好的去分辨身邊人說的話語。
“你說什么?”趕來現場維持治安的民警又問了文硯一遍。
文硯只能再一次指著一個方向大聲說:“我懷疑那后邊有其他出口,有人帶著好多女孩從那邊走了!”
暗門后有其他出口是文硯的猜測,這也是他后來才反應過來的。洗浴城干的都是些犯法的事情,不太可能會心大的不留一條秘密出入口。
他先前只粗淺的認為那些侍者是把孩子帶去秘密房間藏起來了, 等火滅后消防人員都離開了再把孩子們放出來。但認真思考的就會發現,其實直接通過暗道把孩子們帶走才是最安全的處理方式。
“什么女孩兒?”民警扯著嗓子問,把文硯一路拽出了洗浴城。
洗浴城外,噪聲沒那么刺耳了, 文硯也得以放輕了些聲音, 說:“這里非法組織幼女賣|淫,起火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從很多房間里抱了女孩出來,鉆進一道暗門后便消失了。哦,那些抱出女孩的房間里還有赤身裸|體的人跑出來。”
民警瞪大了眼, “你說什么?!”
文硯蹙眉,懶得跟他重新復述一遍, 只道:“我朋友僥幸抱了個女孩趁亂逃了出去,這會兒應該在醫院, 我估計他也報了警,你可以問問你們警局的人。”
民警立刻打了電話回局里,了解到確有其事后,他神情嚴肅下來,叫來跟自己一同前來的隊友們商討起來。
文硯沒繼續留在這里,他之前就趁亂去更衣室那邊拿了自己的衣服穿上,這會兒趁警察不注意他直接溜掉了,大步直奔醫院而去。
等文硯在醫院里找到鵲舟的時候,警察已經給鵲舟做完了筆錄。
見文硯忽然闖進病房,男警上下打量他一番,偏頭問坐在床邊的鵲舟:“這就是你那位跟你一起私下調查洗浴城的朋友?”
鵲舟點頭,“對。”
“那他混的比你好啊,人家穿著衣服呢。”女警調侃道。
鵲舟無奈,“我這不也穿著衣服嗎?再說了我那是太著急了,哪里來的時間換衣服。”
“行,那你現在這兒守著,那個朋友過來跟我們到隔壁做個筆錄去。”男警說。
文硯跟著兩位警察去了隔壁,鵲舟倒也不擔心文硯的說辭會和他的有出入,就靜靜等待著羅依一醒過來。
文硯做完筆錄回來的時候羅依一還沒有醒,兩位警察接了個電話先離開了,離開前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鵲舟和文硯,讓他們在羅依一醒來的時候打電話通知一下警方。
等警察走后,文硯關上了病房的門,走到病床前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問鵲舟:“羅依一現在是什么情況?”
鵲舟說:“身體里的藥效大概是解了,目前她應該是太累了,歇會兒就好。你呢?剛剛怎么跟警察介紹你自己的?”
文硯說:“本來想說我是她小學老師,但兩個房間的內容應該不相連,我怕他們查我身份,就說是以前在她姨媽的店里吃過飯,對這孩子有印象,無意看到她被人帶來這種地方,心生好奇就跟了過來。”
鵲舟樂了,“不錯啊,差點兒以為咱倆口供會對不上號了呢。”
文硯難得的也彎了彎唇角,“接下來就是等她醒過來了,不過房間應該不會結束的那么快。”
“嗯,我猜這個房間要等警察把那些傻逼都給抓進去吃牢飯了才算完。”鵲舟說著嘆了口氣,“這應該是羅依一的一個愿望吧,希望自己能被人拉一把,救一下。小學房也是,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幫幫她,不管最終幫忙的結果是好還是壞,只要有人愿意拉她一把她就滿足了。”
“高考和火鍋房應該也是如此。”文硯自己不方便說高考房的信息,就只能火鍋房的:“你們最后把羅依一家里那些屬于火鍋店老板的東西往外扔的那個環節,表面上看是為了躲過老板原配的追殺,實際上羅依一自己也是想要把那些東西給扔掉的。如果老板沒送給過她那些東西,她和老板沒在一起,她也不會被再騙一次感情。”
“那高考的話……得考高分才能活著離開,或許正是因為她當初考差了,她心里是希望自己能考好的。”鵲舟道,“可是躲貓貓房間呢?她的愿望又是什么?”
其他房間的結局好像都可以被改變,但躲貓貓房間里發生的故事卻是既定的,羅依一的母親的確殺了她的父親。
“是對替身娃娃的保護吧。”文硯說,“現實里的羅依一或許從來沒有勇氣去保護她的媽媽,替身娃娃之所以叫替身娃娃,也是因為郝才他們覺得有娃娃在,巨人就不會關注他們。娃娃會幫羅依一擋災,羅依一長大后,應該也是想要反過來能幫自己的母親擋一擋災的。因為那一檔,我們才能順利離開房間不是么?”
鵲舟明白了,夸贊說:“你還挺有用的。”
文硯:“……謝謝?”
鵲舟:“不客氣。”
氣氛有一陣的凝固。
約莫一分鐘后,鵲舟清了清嗓子,問:“你進入房間之后發生了些什么?”
文硯簡單答道:“進洗浴城,更衣,泡澡,喝酒,進房。”
鵲舟點頭,“那咱倆前頭這段都是一樣的。之后呢?”
文硯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說:“在房間里看到了一個假的你。”
鵲舟也沉默了一下,而后一挑眉,饒有興趣般的問說:“嗯哼,你是怎么發現那個我是假的的?”
文硯猶豫了一下。他總不能說是因為他想象中的鵲舟發情的樣子不是那樣的吧,這也太冒犯了。
為了避免這種尷尬,文硯把問題拋回給鵲舟,“你在房間里又看到了誰?”
“當然是你啊。這個應該就是要讓人看到自己同行的隊友的吧。”鵲舟說。
“不一定。”文硯答,“如果進入特殊房間的是單獨的一位男性,他不可能什么人都看不見,我比較傾向于認為在房間里看到的人是……”
文硯反應過來什么,卡了下殼,沒能接著說下去。
暗搓搓使的壞心眼子被人察覺出來了,鵲舟更來勁了,明知故問道:“是什么?”
文硯看他一眼,有些無語的說:“一定要問出答案對你有什么好處?”
鵲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坦然道:“這有什么?我本來就挺喜歡你的,我承認啊,你長得帥嘛,誰不喜歡帥哥哥呢。再說了,我以前又沒喜歡過什么人,從擇其優的原則來看,也只能是你了。”
文硯聞言,心里有股說不上來的難受,他極好的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讓那種失望暴露于人前。
“看來我看見你的原因和你差不多。”文硯淡漠道。
鵲舟長長的哦了一聲,明顯是不相信的,可他偏偏不反駁,搞得文硯也不好繼續解釋。
算了,隨便吧。
他們以前到底是什么關系呢?為什么他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晚些時候,約莫凌晨三點,羅依一醒了,醒來以后現實茫然的睜著眼睛看了會兒天花板,然后猛然想起什么一般,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嚇了旁邊昏昏欲睡的兩人一跳。
“哎呦閨女你可算醒了!別那么大動靜,手上還扎著針呢!”鵲舟忙把要下床的羅依一給摁坐了回去。
“你們是誰?!”羅依一忙扯高了被子把自己裹住,一臉戒備的看著鵲舟文硯二人。
鵲舟心說這反應可千萬不能讓警察看到,不然他和文硯就得被安上個嫖|娼的罪名了,那可不好。
思及此,鵲舟忙舉手做投降狀,說:“你放心,你別怕,我們跟那些惡心的傻逼不一樣,我們是良民!絕對絕對對你們這種小屁孩兒沒興趣。”
羅依一還是有些害怕,可她確實記得在她昏迷前,是鵲舟把他從火災現場帶出來送到醫院的,這讓她稍微放了點心。
“你們是警察嗎?”羅依一小聲問。
只有警察才會在危險的時候救她吧。
鵲舟搖頭,面不改色的忽悠道:“我們以前在你姨媽的店里吃過飯,看到過你幾次。今天無意撞見你被人帶去那種地方,我們不放心就跟過去了。幸好趕上了……”
鵲舟呼出一口氣。
羅依一一聽這兩人是姨媽店里的客人,對二人的防備瞬間降至最低,同時,一抹哀意也浮現在她的臉上。
鵲舟想起來在澡堂里聽見的身邊其他人的對話,知道羅依一的姨媽已經去世了,不免有些心疼起這孩子的操蛋遭遇。
這垃圾游戲的垃圾隨機系統到底是哪個混蛋搞出來的啊?
哦,是他爸。
第157章 第41章
雖然不忍心, 但為了能套出更多的情報,鵲舟還是狠了狠心,問羅依一:“說起來, 我們上次打算去你姨媽店里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店已經換人經營了,你姨媽是搬去其他地方了嗎?”
羅依一神情悲傷,低著頭說:“姨媽她……去年去世了。”
鵲舟假裝愣住,隨即道了聲歉, 嘆道:“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那你現在是跟著誰生活?”
“我住校。”羅依一說,沒有解釋更多。
鵲舟不可置信道:“沒有人照顧你嗎?你才多大啊?有沒有上初中?”
羅依一勉強地沖鵲舟笑了笑,“我初二了, 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的,你們不用擔心我。這個……醫院的費用我會想辦法還給你們的!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
鵲舟心里罵了句娘。
真畜生啊,才初二的小孩兒,14、15歲的年紀, 那些人也真下得去手。
“不用謝,醫藥費你也不用出。”文硯說,“這些事情都有大人來處理,一會兒可能會有警察叔叔來找你說話做筆錄, 你把你知道的如實告訴他們就好, 之后你就回到學校去好好讀書,以后不要再跟奇奇怪怪的同學一起出來。”
羅依一咬了咬唇,“醫藥費真的不用我……”
“用不著。”鵲舟打斷道,伸手摸了摸羅依一的頭, “你就安心吧,等身體不難受了, 做完筆錄之后就別管這些事情了。還有就是……唔,這件事兒你是受害者, 如果以后有人拿這件事跟你開玩笑,你就懟他,或者別搭理他,別把那些傻逼說的話往心里放。”
羅依一愣愣點頭。
知道羅依一醒了,有護士進來看了看,了解了羅依一的最新情況,確定沒什么大礙以后才帶鵲舟去護士站借電話給之前的警察打過去。
后邊的事情就很好處理了。
警察來了以后找羅依一了解了情況,羅依一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之后警察就打算離開。
離開前,文硯當著羅依一的面問其中一個警察說:“洗浴城那邊的人都抓到了嗎?他們承認了么?還有那些女孩,找回來了么?”
警察本來只不方便給他們透露這些細節的,但羅依一對這個問題也很是關注,睜著大眼睛望著警察,滿滿的求知欲。
警察左右看了看,確定病房里沒有其他人后才破例壓低聲音說:“載走那些女孩的車剛剛已經被我們的人攔下來了,那些女孩都在,目前正在送醫的路上。洗浴城的人也都控制起來了,但那些參與嫖/娼的人是在火災剛發生的時候離開的,我們正在一一追查。”
羅依一小聲問:“能找到他們嗎?他們會被抓起來坐牢嗎?”
“當然。”一名女警道,“我們一定會把那些壞人都給抓起來的,他們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謝謝。”羅依一說。
鵲舟也道:“謝了。辛苦你們了。那個……后續有什么進展的話,會在新聞媒體上公布嗎?”
這個問題警察們都沒答,鵲舟本來想追問一下,被文硯攔住了。
警察走后,文硯解釋說:“這個他們恐怕也做不了主,得看上邊的意思。”
鵲舟懂了,聳聳肩,小聲嘟囔道:“游戲而已至于弄那么真實么。”
文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索性保持了沉默。
病床上,羅依一又睡了過去。
這是鵲舟的意思。其實羅依一的身體現在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完全可以出院,但羅依一現在連個家都沒有,出院也就只能回到學校宿舍去,再說現在夜已經很深了,還不如就讓她安心在醫院睡一晚上,等天亮了再說別的。
等羅依一睡熟,文硯拍了下鵲舟肩膀,起身示意鵲舟跟他出去,他有話要說。
鵲舟打了個呵欠,慢吞吞跟在文硯身后。
先前警察離開的時候把病房的門給關上了,文硯到門邊一擰門把,意外的發現門外不是醫院的走廊,而是別墅二樓的風光。
鵲舟從后邊探了個腦袋向外張望,喲了一聲,悄聲道:“這次怎么這么容易?”
文硯回頭望了眼床上呼吸平穩的羅依一,邁步到門外走廊上,說:“也許后邊的故事已經沒什么繼續的必要了。”
鵲舟想了想覺得也是。他們救出了羅依一,報了警,戳穿了洗浴城的真面目,警察也找到了那些孩子,之后如果還有劇情的話,那就是警方在數日的追查后成功抓捕了那些逃掉的嫖客。
這種追查工作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而期間的等待時間對羅依一和鵲舟文硯而言是沒什么事情可做的,硬要把他們放在房間里拖延那么幾天時間屬實是沒有必要,還不如把他們給放出來,至于結局……能意會到就行。
“行吧,那咱倆先下去推理一下吧。爭取能今天離開這兒。”鵲舟邊說邊又打了個呵欠。
他是真的很困,急需離開這破游戲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文硯看鵲舟的狀態不是很好,提議說:“要不你先睡會兒,等他們都出來了再說。”
鵲舟唔了一聲。他并不覺得那些NPC隊友有什么好等的,反正游戲也不可能把決定輸贏的關鍵放在這些NPC身上,那樣對玩家來說就太沒有可玩性了。
不過既然文硯都說讓他睡會兒了,他就睡會兒吧。
鵲舟最終還是敗給了席卷而來的困意,下到一樓后很快就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文硯拿起沙發上的那條很舊的針織毯蓋在了鵲舟身上,自己則坐在鵲舟身邊,盯著黑板上的符號整理思緒。
鵲舟雖然困,但睡眠很淺。當其他人陸續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鵲舟一下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視野還沒完全恢復清晰,就張嘴問文硯說:“思考的怎么樣了啊小哥哥,我能躺贏嗎?”
“不能。”文硯無情的打破了鵲舟的妄想。
鵲舟也沒有如何的失落,坐直了身子準備好開始頭腦風暴。
也許是他們頭一天晚上聚過餐許過愿的原因,今天果真一人未死全員存活了下來。
謝幺難得的干勁滿滿,豪情壯志道:“我們今天一定要離開這個破地方!”
葉莎倒是比較保守,問鵲舟和文硯說:“怎么樣啊兩位大佬,今天我們有離開的希望嗎?”
鵲舟點了點頭,“應該有吧,實在沒有的話就再玩一天唄,反正大家都玩出經驗來了。”
“還是不了吧,經驗再多也抵不過敵方的兇惡啊,我今天差點兒就折里邊了。”郝才滿臉憔悴。
“那就別說廢話了,來看問題吧。”鵲舟起身走到了黑板前,用手指敲了敲黑板左上角的那個問題。
這一生對我影響最深的人是……
“首先,這個‘我’指羅依一,大家都沒有什么疑問吧。”鵲舟問。
眾人齊齊搖頭。
“那大家都可以說一下自己目前為止覺得的對羅依一影響最大的人是誰,以及是那個人的理由。”鵲舟雖然不覺得這些NPC隊友能有什么用,但他也不希望把游戲玩成自己的一言堂。
而且人都是會犯錯的,每個人的思維方式也不一樣,多聽聽其他的人的意見和看法并沒有壞處。
“啊,還要我們說嗎?我以為能靠大佬躺贏呢。”郝才撓了撓腦袋。
鵲舟瞥了他一眼,問:“你在房間里找到其他貴重物品了嗎?”
郝才搖頭,哀嘆道:“我光顧著保命了,根本沒時間去找東西。”
鵲舟嗯了一聲,沒就此多說什么。
“那……那我先說我自己的想法吧,可能不太成熟。”郝才覺得話題既然已經都到自己身上了,那不如就由自己來開這個頭,“我覺得對羅依一影響最大的應該是她爸,因為她爸家暴,她童年并不快樂,這種陰影是可以影響她一輩子的,導致她很缺愛,所以才會幾次三番的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去相信那些人渣,最后被人傷害、自殺。”
“哦,對了。”郝才看向兩位大佬,“你們今天去了初中房,里面情況怎么樣?有什么新發現嗎?”
鵲舟一拍腦門,他是真把這個交代情報的環節給忘記了,忙和文硯一起把初中房的事情簡要概括了一下。
但很默契的一點是,兩人都沒有說從休息室出來后進入小房間里看到的情形。
“大概就是這么個樣子。”鵲舟說了結束語。
葉莎努著嘴巴思索了一陣,說:“羅依一應該是被她的同學騙到那里去的,這一點也可以側面說明羅依一很容易相信別人,我猜那個小太妹一開始應該是刻意對羅依一示過好,然后才把羅依一騙到那邊去的。”
鵲舟聞言也點了點頭,“大概率是的。所以你們也覺得對她影響最大的人是她爸爸嗎?”
“我是覺得童年應該是對一個人影響最大的階段,如果說有什么對她影響最深的人,那這個人大概率出現在她的童年。”葉莎緩緩道:“羅依一童年最大的不幸就來自于她的爸爸,包括之后她上小學被校園暴力,我猜的沒錯的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于她的家庭吧?小孩子最喜歡攻擊沒有爸爸媽媽的人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
但鵲舟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么簡單。
就在這時,余夏開口了,“那個,各位,我……其實有一些發現。”
第158章 第42章
“什么發現?”郝才問余夏。
余夏看向文硯。
文硯于是問她:“你提前交卷離開考場后有新發現?”
“嗯嗯!”余夏大力點頭。
文硯問:“你去了哪里?”
“家。”余夏很珍惜自己這10個字的機會, 她怕自己沒交代清楚的話會影響大家最后的判斷。
“羅依一家?”鵲舟問。
余夏連連點頭。
“你在她家里發現了什么東西?挑重要的說就行,或者你比劃比劃,我們猜一下。”鵲舟說。
余夏想了想, 指指桌上放著的那張報紙,然后兩只手在空氣中做了一個翻開報紙的動作。
“你找到了一份報紙,報紙上邊的新聞很重要?”鵲舟秒懂。
余夏沖鵲舟比了個大拇指,然后在鵲舟問她是什么的時候說:“兇殺。”
“兇殺案?!”郝才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什么兇殺案?跟羅依一有關系嗎?”
余夏點頭又搖頭,看起來不是很確定。
“人不是羅依一殺的,但是死掉的人和羅依一有關系?”鵲舟猜測道。
余夏猶豫了一下, 還是點頭又搖頭。
葉莎覺得自己好像悟了,道:“是你自己也不清楚殺人的是不是羅依一嗎?”
余夏這次點頭了。
“那就是新聞上報道了一起兇殺案,死掉的人和羅依一有關系,并且兇手在報紙上是未知的狀態。是懸案嗎?”常彤彤大概總結了一下, 又問。
余夏嗯了一聲,肯定了常彤彤的說法,但她隨即又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擺了擺,在眾人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再伸出一根手指來, 比了個耶。
常彤彤有點懵。
文硯倒是第一個看懂了, 用陳述的語氣道:“有兩樁兇殺案么。”
“對對對!”余夏說著,唔了一聲,“其實準確一點來說應該是有……”
余夏用她的耶指了指報紙。
“那就是兩張報紙,每張上邊都有一起兇殺案唄。”郝才說。
余夏肯定了他的說法。
鵲舟隨即問:“兩張報紙之間相隔的時間有多久?”
余夏把沒收起來的耶重新舉到鵲舟面前。
“兩年?”
“嗯嗯。”
“兩張報紙之間相隔兩年, 看來她是有意收集這些的。對了,你知道最晚的那一張報紙的出版時間距離你高考的那個時間有多久嗎?”
這個余夏知道, 因為高考試卷上有寫年份,報紙上也有寫。這一次她的耶依舊沒收回去。
“兩年……也就是說兩起兇殺案分別發生在她的高一和初二……死的人是誰你知道嗎?”鵲舟問。
余夏后邊還有其他的發現想說, 不想太快把字數浪費完,于是就揮舞著手臂比劃。
她先是比了個一,代表羅依一高一那年,然后指指樓上五個房間的方位,最后指著其中一個方位的房間不動了。
那個房間是初中房的位置,于是大家就知道余夏的意思是高一的那起兇殺案和羅依一初中認識的人有關。
鵲舟猜到什么,說:“死的是不是那個小太妹?”
余夏表示自己也不能確定。
“不知道是不是小太妹,但是死的是個女孩?當時羅依一都上高中了,你能知道死的女孩跟羅依一的初中有關系,是不是因為尸體是在羅依一初中的學校里或者洗浴城發現的?”鵲舟問。
余夏一通狂嗯。
“那是學校里?”
“不是。”余夏說。
“那就是洗浴中心。死的只有一個女孩么?沒有什么社會名流之類的?”鵲舟狐疑。
余夏搖頭,但是手還是在一直比劃著什么。
鵲舟看了半天,心說他們這群人應該先去報一個手語班再來的,這樣太吃虧了。
但奇跡般的,文硯竟然看懂了,說:“火災?”
余夏都不知道要怎么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了。
鵲舟也微微睜大了眼,撞撞文硯胳膊說:“哇靠,這也能看出來,你挺行啊。”
文硯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見鵲舟把腦袋轉了回去重新看向余夏說:“所以那個新聞其實是洗浴城著火了,大火燒死了一個女孩。但你既然說這是一起兇殺案,就說明根據痕跡檢驗,基本能確定這場火災是人為造成的,目的是為了殺人,但警方暫時沒有找到縱火的人,是嗎?”
余夏說是。
“而且你也不確定燒死的人是什么人,可能是小太妹,也可能是那些被騙去的小女孩兒。”
“嗯嗯。”
“除了死者,還有傷者報告嗎?”
余夏用兩只手比出一個15,以示有15個人在這場火災中受傷。
“受傷的人里總有社會名流了吧。”鵲舟道。
余夏表示自己不確定。
“報紙應該不會報道受害人的身份地位,再者說那些人應該也會想辦法隱藏自己。”文硯道。
鵲舟應了一聲。錢和地位還是能給人帶來很多便利的。
“那初二那個呢?”鵲舟問余夏。
余夏這次指向了小學房,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示意死者是個小孩子。
鵲舟立馬報出一連串的名字:“謝婉、林玲、張小帥?”
余夏比了個一。
“死的人是謝婉?”鵲舟挑眉。
余夏說:“大概。”
“報紙上一般不會寫受害者的全名,你看到的報紙上的名字寫的是謝某么?”文硯問。
“是的!”
“很難說這些事情跟羅依一沒關系啊。”鵲舟托腮做思考狀,“害過她的人都遭殃了,老天眼怕是沒有那么開眼。”
“大佬你是覺得人是羅依一殺的,火是羅依一放的嗎?”謝幺問鵲舟。
鵲舟說:“我不確定,我只是覺得這如果跟羅依一沒關系的話就太巧了。”
“可如果她真的殺過人,那她一直以來帶給我們的柔弱的形象就是假的了。”葉莎好好一姑娘愣是把臉皺成了一團。
“但這也只是兩份報紙而已,只能說明小學和初中傷害過羅依一的人遭到了報應,并不能說明之后的壞人的下場。”郝才說,“比如高考房的老師和火鍋房的老板。”
鵲舟忽的倒吸了一口氣,“我覺得我可能知道高考房那個老師的下場。”
文硯反應很快,問他:“你在火鍋房看到過什么消息是么?”
鵲舟點頭,“但我沒字數了,不好說,我也比劃一下,你猜猜?”
鵲舟說著就去指桌上的報紙,指完就不動了。
文硯:“……”
這就是所謂的比劃一下?確實是一下。
“你也是從報紙上看到的?你一開始并沒有把報紙內容聯想到高考房的老師身上,是因為新聞報道的內容并不詳細?”文硯問。
鵲舟搖頭,抬手指了指廳內的鐘表。
“是時間不夠,你來不及看仔細?你是只看了一個大標題么?”文硯想起來鵲舟說過,火鍋房最后需要把房間里多出來的東西給扔出去,不然就會被渣男的正室砍,如果報紙也是那時候多出來的東西,那么鵲舟確實是沒有時間細看的。
鵲舟打了個響指證明文硯的猜測完全正確。
報紙是突然出現在房間里的,為了安全考慮,他當時只來得及看大的新聞標題,而他沒記錯的話,其中一個新聞的標題是某高中部男教師離奇失蹤三日后被人于家附近的河流下游發現。
如果說謝婉的死和洗浴城的火都是羅依一干的,而羅依一從來沒有變過的話,那么報紙上那條有關于高中男教師死亡的新聞就值得品味了。
或許那位死掉的男教師就是高中時騙過羅依一感情的男教師。
說起來,那張報紙出現過后房間里有沒有再出現過新的屬于渣男的物品了,說不定報紙并非渣男之物,而是房間給他和謝幺的通關獎勵。
那么火鍋房的那位老板的最終下場又應該從哪里去找?
從時間順序來看,已經沒有排在火鍋房之后的房間了。
不。或許是有的。
鵲舟動了動脖子,用目光掃視著這座別墅。
這里不就是排在火鍋房之后的房間么?所以這里會有什么東西來揭示火鍋店老板的下場嗎?
“他是怎么死的?”文硯的聲音把鵲舟的思緒拉了回來。
鵲舟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是指新聞上的高中老師,不過他并不知道那個老師的死因,只知道他的尸體是被人在河里發現的。
鵲舟把這個意思用肢體傳達了出去,大家都有些沉默。
“所以人真的都是羅依一殺的么?”常彤彤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目前來看,只有可能是她自己干的這些事。”鵲舟嘆氣,想起了小學房的最后,羅依一用長大以后的口吻對他們說的那句話:
我想我早就應該為自己爭取一次,以不那么極端的手段。這樣,結局或許會有所不同吧……
極端的手段,鵲舟一開始將其理解為羅依一承受不了這些生活的苦難,最后選擇用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現在想來,極端指的或許不是自殺,而是殺人。
所以羅依一最后跳樓自殺很有可能是因為她殺人的事情終于暴露了,但她不想接受法律的制裁,所以選擇自盡。
所以那篇被黑筆涂抹的新聞內容里很可能就藏著火鍋店老板的死訊以及兇手被找到并自殺的消息。
至于為什么要涂黑……
可能因為報紙是羅依一現在的家人帶回來的,他們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才把新聞內容給涂黑了。
這么想的話,一切倒是都可以想通了。
第159章 第43章
大家又討論了一番, 基本可以確認羅依一是殺過人的,這樣最為合理。
“對了,我還有條線索, 我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用,我還是說一下吧。”余夏說著,給出三個字:“電話,媽。”
“羅依一媽媽給她打電話了?”文硯問, “手機也是在羅依一家里發現的是么?”
“嗯。”余夏點頭。
“你接了嗎?”鵲舟問。
余夏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像是單純的在說:我沒有接電話。
鵲舟哦了一聲,“你看到手機的時候她沒打, 是你看到通訊記錄里有她媽媽的電話,對吧。”
“嗯嗯!”
“有通話的錄音嗎?”
“唔。”余夏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注意。
“她們什么時候打的電話?”文硯問。
余夏攤手表示這個時間不太確定。
“有很多她們的通話記錄么?”鵲舟問。
“嗯嗯!”
“時間間隔怎么樣?”
余夏伸出一根手指。
“一天?”謝幺湊了個熱鬧。
余夏搖頭。
“一周?”謝幺又問。
余夏再次搖頭。
“難不成一個月啊?”謝幺再問。
余夏這次點頭了。
“一個月一個電話么?羅依一沒和她媽媽住在一起?哦不對,羅依一她媽那時候出獄了么?”鵲舟蹙眉,“能打電話的話應該是出獄了吧, 那電話是誰打給誰的?羅依一打給媽媽的?”
余夏擺手,做了個顛倒的手勢。
“是媽媽打給羅依一的?”
“嗯嗯!”
“全部都是么?”
“嗯!”
“她們的通話時間長嗎?有沒有超過五分鐘?”
余夏搖頭,伸手比了個二,又比了個三, 意思為通話時長通常在兩三分鐘的樣子。
“兩三分鐘說不了什么大事, 估計就是問問近況什么的吧。”葉莎猜測道,“羅依一是自己住的話,她媽媽每個月給她打個電話聊聊近況也正常。但是一個當媽的,一個月才打一個電話給女兒, 未免有些少了。”
“感覺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身為母親不能完全對女兒不聞不問,所以每個月打一個意思意思就好了。”常彤彤說。
“而且羅依一自己沒有主動給媽媽打過電話,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她們母女倆的關系不是很好?”葉莎問。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羅依一上幼兒園的時候她媽媽就去監獄了,之后她媽媽出獄, 擺脫了家暴丈夫的媽媽大概率也會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不會把羅依一接到身邊,兩人之間感情淡薄是正常的。只是……”鵲舟說到這兒頓住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和文硯討論過的,這些房間的通關方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在滿足羅依一那些沒有實現的心愿,或者說是在彌補遺憾,而躲貓貓房間里,羅依一表現出來的遺憾大概率是想要替母親擋下一次父親的毒打。
這實在不像是母女倆關系不好的樣子。
不過換個角度想也能想通,可能正是因為羅依一長大后和母親關系不親近,而她有些渴望母愛,所以才希望自己小時候可以幫母親擋一擋父親的毆打,這樣長大后她和她媽媽的關系就不會那么冷淡了。
鵲舟成功說服了自己,在大家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搖了搖頭,說:“沒什么只是,是我剛剛有點想岔了,現在我想通了。”
“OK,那這條線索又說明什么呢?”郝才問。
“我在想會不會是在給我們排除一個答案。”常彤彤舉手道:“剛剛知道羅依一殺人的時候,我還在想對羅依一影響最大的人會不會是羅依一的媽媽,因為她媽媽當著她面殺過人嘛,但現在知道她和她媽關系不好,我就感覺,可能對她影響最大的還是她爸爸那個暴力狂。”
“不,我倒是覺得她和她媽關系不好這一點和她殺人是受到她媽的影響這一點不沖突。”葉莎反駁了自己的好閨蜜。
“那她媽媽每個月給她打一次電話這個信息有什么作用?”常彤彤不解。
“也不一定非得有什么作用吧,可能只是為了補全世界觀?她媽媽要是完全對她不聞不問才奇怪吧。我們可能都想復雜了。”郝才自己想了一會兒,最終得出這么個觀點來。
其他人也覺得有理。
“那現在大家是都覺得對羅依一影響最大的人是她媽媽了嗎?”謝幺出聲。
“我反正是這么覺得的。殺掉傷害過自己的人,這事兒絕對是羅依一從她媽身上學會的。”葉莎道。
“贊同。”郝才舉手。
“我也贊同。”常彤彤說。
余夏攏了一下頭發,也道:“如果那些人真的是羅依一殺的,那我也認同這一點。”
鵲舟偏頭和文硯對視一眼,二人同時沖對方點了下頭。
鵲舟一拍手,“好,那現在我們相當于是全票通過了,確定對羅依一影響最大的人是她的媽媽。接下來我們要確定的就是黑板上這些符號所代表的意思了,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我覺得拳頭和嘴唇挺好猜的,大概就代表暴力和辱罵之類的。”葉莎說,“倒三角、愛心、小刀……我只能把愛心當成是和感情有關,小刀和實質性的□□傷害有關,但倒三角我就不知道了。”
“往這個方向猜沒問題嗎?會不會這些東西不代表這一類型的事情?”謝幺有些遲疑。
“那還能往什么方向猜?拳頭代表有手,嘴代表有嘴?這不所有人都符合嗎?”葉莎說。
“有道理哈。”謝幺被說服了,訕訕的摸了下鼻子,很快又有新的疑問:“會不會是一個符號代表一個人?比如拳頭代表羅依一她爸,嘴代表……唔……好像不太能解釋得通哈。”
見謝幺自己把自己說服,其他人也不再多解釋什么。
“那就按我剛才說的那種方向猜么?”葉莎問兩位大佬。
鵲舟嗯了一聲,他之前和文硯也是往這個方向猜的。
可倒三角是什么呢?
“那個……其實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那么糾結于某個符號對應的是什么意思吧,我們只需要把羅依一媽媽做過的事情給羅列出來,然后去看哪些符號符合她做過的那些事情就好了。”余夏說。
“嗯。”鵲舟也是這么想的。
“但她媽媽做的事兒挺簡單的吧,就是當著她的面殺了她爸,然后就是有可能幫她擋過來自于爸爸的傷害。”常彤彤小聲道。
“那刀子是不是代表殺人啊?”郝才撓了撓頭發,“這些符號里感覺就只有刀子能和她媽媽掛上鉤。”
“我也覺得是。”余夏說。
“那就按照刀子對應的數量倒液體就好了吧?”郝才說,“其他的符號感覺也對應不上。拳頭代表毆打的話,她媽也沒打過她吧,罵應該也沒罵過,至少在房間表現給我們看的那些劇情里是沒有提到她媽媽罵過她的。然后倒三角也說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愛心代表騙感情的話也沒在她媽媽身上體現過吧。”
郝才這一通輸出把除了刀子以外的符號都給排除了個遍,大家聽完都沒說話,各自陷入沉思。
“鵲哥,你們覺得呢?”謝幺左等右等沒等來大家的一句準話,暗戳戳問鵲舟道。
鵲舟看了他一眼,說:“但我們并不能確定愛心一定代表感情上的背叛。如果愛心代表的是愛,我們也沒法否認在羅依一小的時候她媽媽是愛過她的,如果沒愛過,她媽也不會替她擋傷害。”
“可如果真的愛過,又怎么會在出獄后讓羅依一繼續一個人生活呢?”葉莎問。
鵲舟唔了一聲。關于這個問題,他也說不好。
是母女倆分開的時間太久,導致感情變淡了,還是說羅依一的媽媽打從一開始就沒真的愛過這個身上帶著家暴男血緣的女兒呢?
可如果真的一點都不愛,又怎么會裝模作樣的每個月給她打去一個電話?
可如果真的愛,又怎么會每個月只打一個電話?
鵲舟自小就沒有了母親,十幾歲的時候又失去了父親,對于親情,他也并不是很能去理解。
他只知道,如果換做是他和他爸分開那么多年,再相見的時候他也還是愛他爸的,不然他也不會這么多年一直執著于找機會去找到他爸。
但羅依一和媽媽分開的時候年紀還小,而他和他爸分開的時候他已經十來歲了,這父子母女間的感情基礎并不能相提并論。
還真是個難題。
“我覺得我們不能把問題想的太復雜了,她媽媽當著她的面殺過人,那就只用選這個小刀就夠了,其他的東西沒必要想太多,想多了倒有可能聰明反被聰明誤。”郝才站起了身,“如果你們都不敢去做這個決定開那扇門,那我去開,我覺得答案就是這樣,沒什么好糾結的了。”
“哎,你也別著急,我們可以再細捋一遍的!”葉莎勸阻道。
郝才說:“但我覺得沒必要了,反正捋來捋去也就是那么個答案了,再耽擱下去我怕你們還要等一個明天,我已經沒辦法再進房間了,下次進去我肯定會死在里邊的。”
葉莎扭頭看向鵲舟和文硯,希望兩位大佬能幫忙勸阻一下。
文硯沒動彈,眼神像是在說:他愛去不去,跟我沒多大關系。
鵲舟則無奈笑笑,沖葉莎說:“他說的對,繼續捋下去其實沒有意義,因為我們并不能確定哪個答案一定對,哪個答案一定錯。就目前而言,用最簡單的思考方式填入小刀所對應的液體數量是我們的唯一解。”
第160章 第44章
“可是……可是如果答案錯了呢?”葉莎喃喃。
“不會錯的。”鵲舟說著看了抱著五個易拉罐大步走到門邊的郝才一眼, “至少擰動門把的那一刻,擰動門把的人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后邊還有一句話鵲舟沒有說,那就是:就算答案錯了, 人也得滿懷希望的死去,而不是讓不安成為人生最后的終止符。
易拉罐中的液體嘩啦啦被一瓶接一瓶倒入了門上的凹槽,等到第五瓶倒完,郝才回過頭來看向眾人, 露出個略顯勉強的笑來。
“哎,一會兒門打開了,我們出去了, 你們是不是得請我吃頓飯啊?”郝才故作輕松道,其實他搭在門把上的手一直在微微發著顫。
其實郝才并不覺得自己的答案是錯的,但就像高考考場上哪怕明知一道題不可能有錯,卻還是會不自覺的反復檢查一樣, 郝才雖然不認為自己錯了,但還是會緊張。
“好啊,當然沒問題,一會兒我們出去了, 別說一頓飯, 十頓我都能請你!”葉莎也想明白了鵲舟的用意,這會兒看郝才有心要活躍氣氛,便順了他的意。
郝才嗯了一聲,說了句說話算話, 便轉頭按下了門把。
這一下郝才按的挺重的,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猶豫不敢按, 或者使不上勁兒。
可讓眾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門沒開。
郝才臉上的笑登時就繃不住了。
鵲舟也是一蹙眉。
答案竟然真的不是小刀?
或者說,答案應該是小刀加愛心一起?總不能還有拳頭、嘴唇、倒三角那些。
針對郝才的懲罰還沒降臨, 可郝才整個人都已經沉浸在了對死亡的恐懼里,身抖如篩糠。
鵲舟嘆了口氣,在他身邊,文硯忽然就竄了起來,哐哐哐連開四瓶易拉罐,跑過去就往往凹槽里倒,然后命令郝才說:“開門!”
郝才腦子還沒轉過來,身體已經在文硯的這一聲命令里聽話的又按了門把。
可門還是沒有開啟。
郝才腦袋嗡嗡作響,嘴唇翕動要說些什么,但聲音還沒有從喉間發出,他整個人就忽然炸成了一團血霧,連一點殘肢都沒留下。
“啊!”
看見這一幕的人里除了鵲舟和文硯都被嚇得大叫了一聲。
鵲舟別過臉去,有些不忍看到這樣的畫面。
文硯是距離爆炸點最近的人,他全身上下幾乎都被血液染紅了。他慢半拍的用還算干凈的掌心擦了把臉,回到沙發前,語氣盡可能平靜道:“我以為只要在懲罰降臨前給出正確的選項他就能活,但現在看來,小刀加愛心的選項也是錯誤的。”
“也可能門內那些液體只能管一次,你在開第二次的時候,頭一次的液體已經被清空了。”鵲舟說完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對,門應該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郝才第一次沒死可能只是因為死亡機制有延遲,既然機制有延遲,門內液體應該也沒那么快被清零。”
“我也這么想。”文硯說。
鵲舟受不了文硯那血呼啦查的樣子,隨手就把沙發上的針織毯遞了過去示意文硯好好擦擦臉。
文硯接過擦了擦,鄭重的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鵲舟說著又盯向黑板,“如果小刀和小刀加愛心都不對的話,那我們肯定是遺漏了些什么。”
“可我們每一關都已經探索的很詳盡了。”余夏道,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像是還沉浸在之前郝才的死亡陰影里。
“是其他符號我們沒有解析正確嗎?所以遺漏了……那個嘴唇會不會是指吃人?你們之前不是說有本故事書上畫了羅依一她媽媽把羅依一爸爸的肉給羅依一吃的事兒么?”葉莎也有點兒沒回過神,說話時眼神都是飄忽的。
“概率不大。”鵲舟說,“我覺得這些符號應該是泛指某個大類的,而不是精細到具體的某件事情,那樣太絕對了。”
“也是……那是倒三角么?我們現在就只剩下這個不知道含義了。”葉莎說。
“也許是代表性|侵。”文硯把被血染臟的針織毯放在了桌子上,壓住了報紙的一角。
鵲舟挑眉,隨即恍然。
“啊,為什么?”謝幺茫然。
“噢!那確實有可能誒!”葉莎越想越覺得文硯說得對,“這些符號肯定是能和每個房間里對羅依一影響最大的人對上的,羅依一在初中房和高中房都被性|侵過,倒三角代表性|侵的概率我覺得是很大的。”
“然后嘴巴是謾罵,躲貓貓房和小學房羅依一都被罵過,這個猜測是比較靠譜的。”常彤彤說。
“那拳頭是暴力應該也是沒問題的,好幾個房間都有人對羅依一使用過暴力。”葉莎道。
常彤彤嘶了一聲,“如果按照每個符號至少能對應兩個及以上的人的作為的規律來看,小刀就不該是代表殺人,因為當著羅依一面殺人的只有一個人。”
“那愛心就不是代表愛,而是代表騙感情了,因為這些房間里幾乎沒有人愛羅依一,但騙感情的話就有高中老師和火鍋店老板兩個人。還有初中房那個小太妹應該也算騙感情的一種吧。”葉莎說罷,看向鵲舟和文硯,希望能得到這兩位大佬的意見。
“有點道理,但我們并不能完全排除其他人不愛羅依一的可能性。而且刀子又該如何解釋?除了她媽媽,還有人當著羅依一的面殺過人么?”鵲舟指出了還有疑問的地方。
“那刀子就不代表殺人。”文硯說。
鵲舟應聲,“對,因為打和罵都沒有體現,騙感情和性|侵也沒有,如果刀子真的是代表殺人,那剛才郝才不應該打不開門。所以不是其他符號選錯了,而是刀子這個符號代表的意思并不能和羅依一的媽媽對上號。”
“那不能選刀子的話,就是其他符號里有能和她媽對上號的了,哪個能對上?哪個都對不上吧。”謝幺有點絕望。
他們之中已經又有一個人死去了,死得尸骨全無,而他們現在根本連一點頭緒都摸不到。
沒有人是想死的,悲觀與絕望的氣氛在別墅大廳里悄然蔓延開來。
鵲舟閉上了眼。
他不是想要放棄,而是想重新把這場游戲中發生的一切給在腦子里過一遍,看看有沒有被他遺漏的線索或別的什么。
“項鏈。”大概半分鐘的功夫,鵲舟猛的睜開眼,伸手去拿桌上的那張報紙。
文硯此前對項鏈一直沒什么印象,這會兒見鵲舟想起來了什么,目光自然而然追隨了過去,落在了被鵲舟暴力翻開的報紙紙頁上。
被涂黑的部分依舊是被涂黑的狀態,鵲舟的視線沒有在被涂黑的部分停留,而是直勾勾落在旁邊那張配圖上。
圖上,較低的拍攝角度并不能把站在高樓上的女人的臉拍得很清晰,但女人胸前的那一點反光讓鵲舟那點被塵封的記憶找到了出口。
“我想起來了,我當時是因為這一點反光才覺得她身上或許是戴著一條項鏈的。”鵲舟說,“不過我也沒太在意,那個念頭也就是稍微在腦子里過了一下就沒了,所以之前才沒想起來。”
“可這能說明什么?哦!我懂了!”謝幺問到一半自己悟了,說:“就是說羅依一戴著她媽媽的那條項鏈,證明她還是愛她媽媽的,她愛媽媽,就說明她媽媽也愛她,那也就是說我們直接選愛心就好咯?但愛心不是說代表的是欺騙感情嗎?”
“愛心代表什么只是猜測而已。”鵲舟說著搖搖頭,“而且我想表達意思的不是羅依一戴著她媽媽的項鏈,而是……在這篇報道中,真正跳樓的人或許是羅依一的媽媽。”
此話一出,大家都愣住了,隨即胳膊上紛紛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
“我、我的天……難道我們一直以來都搞錯了死亡對象嗎?!”余夏睜大了眼睛。
“這不太可能吧。”葉莎震驚過后很快回神,喃喃道:“每個房間里固定出現的人都是羅依一,死者不太可能是她媽媽吧……”
“我并不是在否認‘對我影響最大的人’中的‘我’代表的是羅依一,我只是想說,也許在羅依一死前,她的媽媽也去世了。并且,羅依一可能不是死于跳樓,而是死于其他我們尚未知曉的原因。”鵲舟道。
“可是她媽媽又為什么要跳樓呢?這太不合理了,我還是更傾向于是羅依一戴著她媽媽的項鏈墜樓的。而且……說白了,我們并不能通過這張報紙上的配圖就確認跳樓者脖子上戴著項鏈吧。”葉莎并不認同鵲舟的說法。
鵲舟也不惱。事實上葉莎說的也沒錯,他們其實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證據。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我忽然想起來我在……聽到過一段對話。”鵲舟故意模糊了地點,為的是不讓系統判定他超了每日可以透露的有關房間信息的字數。
其他人都一頭霧水,只有文硯很快就知道鵲舟指的是哪一句話了。
因為那段對話他也聽過,當時他不太在意,現在結合鵲舟之前提出的猜測,他就開始有些在意了。
那是在洗浴城里,他和鵲舟被分開在兩個空間的浴池中泡澡,他們都聽見了身旁人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