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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第45章

    “哎我說老王啊, 你昨天怎么沒來?昨天不是休息日嗎?”

    “嗐,別提了,我們公司那位大老板過幾天要結婚, 把工作全推到這幾天了,我今天能騰出點時間過來都算我運氣好!”

    “結婚?你們那老板都四十多了吧,怎么才結?”

    “沒遇到心上人唄。這不前段時間遇到一個,立馬就要結婚了嘛。嗐, 不是我說,我也不知道他那身份那家世,娶誰不好, 非得娶個二婚的女的!

    ……

    大老板娶二婚女。

    這個信息單看沒什么可說的,但結合這棟別墅和報紙照片上女人胸前的項鏈來說,鵲舟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

    當然,這一切也可能只是一個巧合。

    文硯自認不是一個易沖動的人, 如果他是,他也不會在這種不間斷的死亡游戲里存活到現在。

    可在鵲舟沒辦法向其他人透露更多信息且這條信息本身沒有什么可以一錘定音的價值的時候,文硯忽然有了一股去做那個幫鵲舟冒險一試答案對錯的人的沖動。

    他想在沒有確定答案一定正確的情況下按照鵲舟的直覺行事,為此哪怕獻出他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辭。

    這很奇怪, 這完全不像他了。

    可是……

    文硯覺得, 那股沖動他是壓不下去的。

    “我去吧!蔽某幗K究還是說出了這三個字。

    鵲舟挑起眉梢。

    葉莎茫然了一下,問:“你去什么?”

    “開門。”文硯給出了一個很簡潔但也很震撼人心的回答。

    葉莎一下子就站起來了,睜大了眼睛說:“開門?!開什么門?!不是,怎么的就又要開門了?我們討論出了什么新的答案嗎?!”

    文硯搖了搖頭。他的字數也用完了, 他沒有辦法給他們描述并解釋洗浴池里的那段對話,也沒辦法跟他們說他和鵲舟的猜測。

    “哎, 不是,你們一個二個的都怎么了?就算有些話說不出來, 換其他方式表達一下也可以啊,干嘛非得拿命去試來試去的。 

    葉莎之前沒勸住郝才,本就對郝才的死有很大的心理陰影,這會兒眼瞧著文硯也要去送死,她心態一下子就有一點崩。

    “我沒法解釋,太麻煩!蔽某幚潇o道。

    “這是麻不麻煩的事兒嗎?!”葉莎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文硯知道這姑娘是為他著想,倒也沒表現得太過冷漠,只是淡淡答說:“我認為可以一試!

    “要不試之前咱倆先單獨聊聊?”保持了小片刻沉默的鵲舟從沙發上站起了身,對文硯說:“我們進過的房間差不多,說話方便一點兒。”

    文硯這次沒有拒絕。

    兩人走去廚房關上了門,門剛一合上,鵲舟就說:“你想用幾瓶液體去開門?”

    “四瓶。”文硯答。

    “愛心啊。”鵲舟笑了笑,“可以說說原因么?我看看你想的和我想的一不一樣!

    文硯直覺他倆想的是一樣的,屬實沒有多大必要去浪費口舌,但他還是聽話的把洗浴池里的對話簡要復述了一遍,然后說:

    “如果我們把對話中的二婚女當成是羅依一的媽媽并以此為前提來看待整件事情的話,一來別墅的存在會變得合理,二來特殊房間只交代到羅依一在火鍋店上班而并未講述之后羅依一是怎么結婚生子并住進別墅的這一點也能得到解釋,因為住進別墅的根本就不是羅依一,而是她的媽媽。”

    “在此基礎上,假設羅依一和她媽媽互相愛著的話,也就能解釋她媽媽的跳樓和一個月一次的電話了。首先,媽媽跳樓可能是因為發現了女兒做的那些違法的事情并且知道這些事情即將敗露,為了保護女兒,她主動攬下所有罪名然后畏罪自殺!

    “其次,一個月一次的電話可能并不是媽媽的本意,而是羅依一自己要求的不讓她媽媽多打,其用意在于羅依一并不希望打擾媽媽的新生活,她希望媽媽能別太記掛她,她也不希望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連累她的媽媽。”

    “當然,以上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個人主觀臆測,實質性的證據約等于沒有!蔽某幾詈蠛喍痰膶ψ约旱纳鲜霭l言做了個說明。

    鵲舟嘆了口氣。

    文硯不動聲色的覷了他一眼,心里想的卻是:難道我們想的不一樣么?

    文硯心中的失望還沒來得及生出,就聽鵲舟道:“我本來也是這么想的,但為什么你一說出來,我就覺得咱們這想法非常非常的不靠譜呢?這完全就是瞎蒙啊。”

    “也不算瞎蒙!蔽某巺s說,“是一種感覺吧。在我們能看見羅依一的房間里,她給我的感覺不像是一個會因為自身的遭遇而遷怒他人的人。這個他人里就包含了她的母親,其實她的母親什么也沒有做錯,所以我想……她應當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疏遠她的母親!

    “而她能有這樣的特質,想來她的母親也如她一樣,不會因為丈夫的毆打而記恨、疏遠甚至拋棄自己的孩子!冰o舟接話道。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多說什么。

    也許有些時候,某個問題的答案并不一定要找到足夠充分的證據。一個感覺或許就夠了。

    但鵲舟很清楚,他輸不起,所以他無法單靠一個感覺就頂著輸掉游戲的風險去開門。

    人都是卑劣的。用卑劣一點的話來說,鵲舟需要一個替他的感覺冒險的替死鬼。

    而文硯自告奮勇的扮演了替死鬼的身份。

    在文硯拿著四瓶易拉罐走到門前的時候,鵲舟站在距門一米遠的位置,一言不發。

    葉莎從后邊走到鵲舟身側,一臉焦急的問他:“你們都聊了些什么?真的確定了嗎?萬一你們的思路錯了,萬一愛心不是代表愛,萬一必須得有小刀這個符號……到時候我們可就只剩下五個人了啊。”

    言下之意就是,到那時,他們就真的輸不起了,因為一但再出現一個死亡的人,剩下的四人就沒有再去一次房間的機會了,他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拿命去當鑰匙使。

    “其實小刀也可能代表一種感情上的欺騙,你聽過一句話叫背后捅刀子么?這代表一種背叛,羅依一這一生里被很多人背叛過,以每個符號至少對應兩個人的這個猜測來看,刀子代表背叛比刀子代表殺人更靠譜!

    鵲舟說著,視線一刻也沒有從往門內傾倒液體的文硯身上移開過。

    “可是愛心代表愛就靠譜么?照你們這么說,真正愛過羅依一的人也就只有她媽媽一個,并沒有第二個人啊!”眼瞅著文硯已經倒空了兩罐液體,葉莎急得直跺腳。

    鵲舟語氣仍是淡淡的,說:“說不定火鍋店老板是真的愛過羅依一的,也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愛過,只是愛的方式各有不同,并不為常人所認同罷了!

    “你……我……哎……!”葉莎說不出話了。

    嘩啦嘩啦——

    說話間,文硯倒完了最后兩罐液體,把空掉的易拉罐隨手放在了旁邊的鞋柜上。

    在按下門把之前,文硯轉過身來看向鵲舟,用一貫的平靜面孔問他說:“我們以前是戀人么?”

    鵲舟嘖了一聲。

    其他聽到這句話的人則紛紛瞪大了眼,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像是聽到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文硯半點都不在意那些或震驚或茫然或探究的目光,他只是看著鵲舟,等待著一個回答。

    鵲舟也看著文硯,舔了舔唇,說:“也不算吧。”

    “不算?”文硯眼睛輕眨了一下。

    鵲舟的答案不是“不是”,而是“不算”,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以前真的……不,應該說至少有成為戀人的傾向。

    “嗯,不算!冰o舟嘆了口氣,“因為我不想承認,但是……”

    鵲舟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游戲,換句話說,這些全部都是假的,是不真實的,就算他們給出的游戲答案錯了,文硯也不會真正的死去。

    可有些事情對他而言是假的,對沒有恢復記憶的文硯來說卻是真實的。

    現在這個文硯是真正的愿意以生命作為代價去幫他踩這個雷。

    而在這之前的文硯也是如此,無論是愿意為了他冒著死亡風險摘除腺體,還是付出生命阻擋墮化的精靈屠城,亦或是為了幫他完成任務去給研究員們抽血做實驗、在那個雨夜給他送來一袋吃食,文硯始終是這個樣子,總是在付出著什么。

    鵲舟不喜歡這樣的文硯么?

    鵲舟想,這個世上大概是沒人能拒絕這樣一個總是或有意或無意的向著自己、幫著自己的人的,他一直不正面給出一個確切的回應,歸根究底不是因為他不喜歡文硯,而是因為他大仇未報,心里總是無法安定。

    如果他的父親沒有被魔晶集團的人帶走,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小孩,如果他是在正常的人生里遇見的文硯,那早在第二次在游戲里看到文硯的時候他就會主動出擊了。

    畢竟早在第一場游戲的末尾,他已經向那個送他吊墜的男生低了頭、軟了心。

    “但是什么?”文硯問。

    鵲舟輕聲回答:“但以后或許會是!

    我們以前是戀人么?

    不算,但以后或許會是的。不是出于對無限付出的感恩,而是因為那顆隱藏在付出背后的真摯的心。

    第162章 第46章

    文硯在得到那句以后或許會是之后就按下了門把, 動作跟郝才一樣,挺快也挺決絕的,像是在擔心慢一秒鐘自己就會舍不得去死。

    但幸運的是門打開了。

    別墅外的光照了進來, 盡管只是夜晚別墅花園里路燈的燈光,但也很讓人欣喜。

    “我們出來了!天吶,太好了,我們終于出來了!”葉莎拉著常彤彤的手走到了門外, 激動的要落下淚來。

    鵲舟在門開的那一刻就收到了任務完成的消息提示,但在他選擇脫離游戲之前,一個身影在他面前出現, 一點點的由透明轉化為了實體。

    這身影是羅依一,準確一點來說是長大以后的羅依一,看起來二十來歲的模樣,很年輕, 卻也很蒼白瘦弱。

    其他人也看到了突然多出來的這么個人,謝幺嚇得當場躲到了余夏身后,余夏也緊張的抓住了旁邊常彤彤的胳膊。

    既然游戲任務已經完成,鵲舟根本沒在怕的, 就那么姿態閑散的站在羅依一面前, 問她:“你現在出來,是有什么事想說么?或者你是想要幫我們復一下盤?說起來我挺好奇的,報紙上跳樓的人是你母親吧?那你又是怎么死的呢?”

    這些問題對于大部分鬼來說無異于是在雷區上蹦迪,但羅依一并沒有因此而生氣。

    事實上, 她的出現原本也是想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誤闖別墅的人們完完整整展現一遍的。

    羅依一沒有說話,但她一抬起手來, 屋內屋外的人就都是眼前一花,隨即他們的身體像是融入了空氣, 無法自主控制,只能被動的看著眼前出現的一切。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羅依一才剛出生不久,她的父親被人騙去賭博,贏了幾把之后便上了癮,賭得愈發起勁,最終在賭場的精心算計下輸光了所有。

    葉琳的家境很好,當初嫁給羅依一的父親羅祁只是因為愛。葉琳沒想到自己的丈夫有朝一日會沉迷賭博并且欠下巨額賭債,在得知這件事后,她失望的和羅祁大吵了一架,最后在羅祁再三保證自己以后再也不賭了之后,她才平復了些許,把自己嫁妝的一部分拿去變賣,以填補賭債。

    可是賭徒的話那里能信呢?

    在沒了賭債的壓力之后,還沒過兩個月,羅祁就又一次開賭了。

    這一賭,直接賭掉了葉琳剩下的那部分嫁妝和他們那時候住的那所還算不錯的房子。

    葉琳本是不想交出那部分嫁妝的,她那時已經對羅祁失望,提出過離婚的事情,但羅祁哪里肯遂她的愿?當晚便一怒之下把葉琳打了個半死,并再三逼迫葉琳拿出錢來。

    那是羅祁第一次在這個小小的三口之家里施展暴力,從那天起,屬于葉琳和羅依一的噩夢就開始了。

    賭輸了?打。

    不給嫁妝?打。

    想要離婚?打。

    想要偷偷逃跑?那更得打。

    不但打老婆,還得打女兒。

    氣不順了,打。

    敢哭?打。

    老婆打廢了,那就打女兒。女兒打廢了,那就打老婆。

    羅祁完全變了個人,像從地獄爬到人間的惡鬼。

    葉琳結婚時帶來的嫁妝已經在羅祁的逼迫下全部賣完,葉琳自己也因為錢引發出來的各種問題和娘家鬧掰,最后只剩下一條不算顯眼的項鏈被葉琳藏了起來,沒讓羅祁發現。

    之后的事情不用多述,總之在羅依一四歲那年,葉琳終于忍無可忍了,在一個夜晚趁羅祁熟睡之時用刀殺了他,然后用工具把他的尸體分解,煮了好幾鍋的熟肉,在晨曦到來之時叫醒懵懂的女兒和她一起分吃了惡魔的血肉。

    那會兒羅依一并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因為家里沒錢,為了節約開銷,羅祁每次都只準備一點點的飯菜,僅夠他自己吃飽而已,至于他的妻女,能吃上點殘羹就不錯了。

    羅依一太餓了,聞到一點肉香就停不下來,抱著比她小臂還長的骨頭拼了命的啃食上邊的殘肉。

    葉琳也在吃,但一個人身上的肉屬實不是她們能吃得完的,所以最后的那些肉塊被葉琳打包分了好幾次扔進了垃圾桶。

    也許是因為羅祁本身只是一個小人物,沒太多人在乎他,所以他失蹤了整整七天才被人覺察到。

    警察找上門的時候,葉琳沒有任何隱瞞,直言不諱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葉琳被帶走了,留下的四歲的小孩被送去了姨媽家照顧。

    小孩一點點長大,從幼兒園畢業后又去了小學念書,在小學遇到了一群讓人一言難盡的同學,開啟了另一程的地獄之旅。

    小學之后又是初中,姨媽死了,死于過勞。警方打算把羅依一送去葉琳的娘家照看,羅依一卻拒絕了,選擇了獨自住校。

    一個沒有大人照看的未成年小孩無疑是惡人的首選目標。

    羅依一就讀的初中不是什么好學校,里邊什么人都有,也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

    羅依一的媽媽殺人坐牢這事兒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一傳十十傳百,羅依一在學校里很快就有了一個“殺人犯的女兒”的外號并沒少因為這件事情被人欺負。

    殺人犯的孩子也是殺人犯。在這個又無知又自以為是的年紀里,大部分人根本不會在意那個被殺掉的人是不是該殺。

    對于同學們的排擠,羅依一并不覺得難過,因為這些事情她早在小學時就經歷過了。但一個女生的出現就像是一道光照進了她本來無光的世界。

    這個女生就是后來把羅依一騙去洗浴城的那個小太妹,她先是假意向羅依一示好,在取得了羅依一的信任后就把她騙到了那些男人面前。

    羅依一那段時間遭受的待遇是非人的,她不知道該怎么求救、向誰求救。

    要告訴媽媽嗎?不行,媽媽好不容易從監獄里出來并即將和新認識的叔叔一起開始一段新的生活,她不想去打擾他們,也不想她的媽媽因為她的這些爛事被叔叔討厭。

    結婚對象的女兒居然是被那么多男人染臟過的破布,多惡心啊,還是不要結婚了吧。

    羅依一一點都不想讓這句話出現在現實生活里。

    那要向警察求救嗎?也不行,因為那些人拍了有關于她的視頻和照片,以此作為威脅,只要她敢報警,她這一生就毀了,她媽媽的名譽也會被毀。

    不能求救。無法求救。

    小小的羅依一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偶娃娃,在充斥著惡臭和污水的漩渦里轉啊轉、轉啊轉,直到徹底墜入深淵地獄的那一天。

    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一個熟人先出現了。

    那是初中時的謝婉。

    謝婉初中念的是貴族學校,按理來說是不該再和羅依一有交集的,但有些事情偏就那么巧,讓她在一個周末和姐妹逛街的時候遇到了獨自離開學校出來買文具的羅依一。

    謝婉一看到羅依一就來了勁,拉著自己的好閨蜜一起過去和羅依一打了個招呼,然后當著羅依一的面明里暗里把羅依一貶低了一番,末了還陰陽怪氣的說:“哎,依一你怎么一個人出來買東西呀,你爸爸媽媽呢?哦!哎呀,不好意思呀,我忘記了,你爸爸死了,你媽媽現在還在坐牢吧?還是說她已經出來了,只是不想要你了啊?”

    羅依一起初并沒有搭理謝婉的打算,任由她怎么說,她都無動于衷。但聽到這句話,羅依一忽然就在腦子里想:為什么這種人都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卻要活的那么絕望呢?

    人渣就是應該去死的。她爸爸是,謝婉也是,還有洗浴城的那些人,他們都應該去死的。

    這個念頭自升起開始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羅依一腦子不笨,她回去以后就精心策劃了一起謀殺案并最終成功實施,讓謝婉的生命停留在了14歲的時候,而她自己也因為把證據清理的夠干凈而成功隱藏起來,沒有被警察找上門。

    這次的成功給了羅依一勇氣,讓她在這條路上走的越來越遠,后續又接連殺了兩個洗浴城的嫖客,只不過她做的太干凈,那兩人最終在警方那里只是以失蹤人口被登記入庫。

    再后來,羅依一上了高中并遇到了一個愿意幫助她、關心她的老師。

    那是羅依一第一次對一個男性心動,而為了不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以前的不堪,她一把火燒了洗浴城,徹底與那個人間地獄劃清了界限。

    可悲劇的是,這位關心她的老師也只是個人面獸心的家伙罷了。他以老師的身份自居,看似對羅依一這個學生百般愛護,屢屢給羅依一開小灶幫她補習功課,可背地里,他滿腦子都是齷鹺心思,一心只想著要怎么把這個孩子給騙到自己的床上去。

    當羅依一發現自己受騙的時候,她已經要高考了。高考考場上,原本成績還算不錯的羅依一根本沒法靜下心來答題,滿腦子都是為什么。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又是騙她的?

    為什么她就遇不到一個真心對她的人?而唯一的那個真心愛她的人,她又不敢靠近,甚至連電話都只允許對方一個月打來一個。

    高考結束后,羅依一知道自己上不了大學了,不過她的心情很平靜,因為她已經想好了要怎么對她的那位好老師下手。

    第163章 第47章

    殺掉老師并把他的尸體扔進河里以后, 羅依一把自己關在小小的出租房里,緩了很久就沒緩過勁兒來,直到高考出分那天, 葉琳給她打來了電話,很期待的問她考得怎么樣。

    羅依一的成績不差,這一點葉琳是知道的,她一直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感到驕傲, 所以哪怕這個電話和上一個電話之間沒有間隔一個月,她也打了過來。

    但葉琳不知道的是,羅依一考得很差, 不用查成績也知道的那種差。

    “考的還行,我決定報外省的學校,我在這里待夠了,想去外邊看看!绷_依一對電話那頭的葉琳說。

    葉琳有高興有失落, 高興的是女兒高考考的很好,失落的是女兒要離開這里了,她以后想要見女兒一面就更難了。

    葉琳想要勸阻,想問問她一定要報外省的學校嗎?但她勸不出口, 因為她的女兒已經長大了, 并且早就不再需要她這個媽媽了。

    “那好吧,你自己開心快樂就好,收到錄取通知書以后可以把學校的名字告訴我嗎,你開學的時候如果東西太多不好拿的話,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幫你拿一些!比~琳小心翼翼的說, 生怕羅依一會拒絕她。

    但羅依一還是拒絕了,說:“沒事, 我東西不多,自己一個人可以的,不用麻煩你跟我跑一趟的,你在家里好好照顧弟弟吧,他還小,你出遠門他肯定會哭。”

    葉琳嗯了一聲,欲言又止好半天,一直等到羅依一那邊率先掛斷電話,她也沒說出什么,只能如泄氣皮球似的焉了下來。

    可能她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吧。也是她當初瞎了眼,要是她沒看上那個人面獸心的丈夫,她的女兒也不會那么小就經歷那些糟糕的事情。

    依一一定是怨她的吧,所以才疏遠她。

    那次電話過后,羅依一就沒再接過葉琳打來的電話了。

    為了防止葉琳找上門,羅依一還搬了個家。但說是搬家,其實也就只是從一個差一點的出租房搬去另一個差一點的出租房里罷了。

    不過幸運的是,羅依一在離新的出租房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份兼職,兼職的內容就是在火鍋店里當服務員,給客人端菜或者倒茶水、添湯。

    羅依一對工作內容不挑,能賺錢讓自己活著就行,所以她也不怕干這些瑣碎的活,每天都勤勤懇懇的上班,哪怕自己的工作任務越來越重,甚至參雜了洗碗這種原本不該她這個兼職人員干的活她也沒什么怨言。

    無所謂,反正她也習慣了。

    能拿到工錢活下去就好。雖然她本人并沒有多想活,但她死掉了的話,她媽媽會感到苦惱吧,說不定還會因為她傷心落淚,而且要給她辦葬禮的話還需要花錢,太麻煩了。

    所以還是活著吧。活到她媽媽忘記她這個女兒,或者去世的那一天。

    羅依一沒想到那一天會來的那么快。

    羅依一在火鍋店干了五個月的兼職以后就被火鍋店簽為了正式員工,工資小小的漲了兩百塊,但活也增加了不少。

    有一次晚上羅依一打掃完廁所衛生以后發現廁所的大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關上了,她推也推不開,像是外邊有什么東西堵住了。

    這也不是羅依一第一次被關廁所里,她知道外邊肯定有人在悄無聲息的看她的笑話,她也沒讓那些人失望,真的就很賣力的撞了好幾次門,直到撞不動了才停下。

    羅依一在廁所里靠門坐著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從兜里掏出個螺絲刀,當場干起拆門的事情,等她把門板拆下來出去時,火鍋店里果然已經沒人了,而且大燈全部關掉了,店門也被鎖了起來。

    羅依一是翻窗出去的,那會兒已經凌晨兩點了,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沒想到會偶遇火鍋店那位很少露面也不怎么關心火鍋店業務的老板。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特殊房間里發生的那些差不多,火鍋店老板知道了羅依一在店里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第二天就把店里的員工從上到下整治了一番,開除了不少人。

    羅依一看著老板做的這些事,覺得自己應該感動的,但她實在是經歷了太多,心已經麻木了,便只靜靜的看著,然后佯裝出感謝的模樣,實則內心根本毫無波瀾。

    后來,羅依一發現老板來店里的次數增多了,在店里待的時間也變長了,而且還總愛和她說話,有時候是問她的工作情況,有時候是聊點其他的,像閑話家常一樣。

    羅依一知道老板這是對她有興趣,她覺得自己不是不能接受這份喜歡的,她可以成全對方,給他一份虛假的愛,就全當是對他幫助的答謝。

    兩人開始了交往。

    但在交往的第二個月,一個女人找上了羅依一,二話不說就甩了羅依一一巴掌。

    羅依一那時候才知道,原來老板早就有女朋友了,而且兩人原本會在月底的時候結婚。

    女人發現男友的不對勁是因為男友前天突然提出說要和女人分手,不結婚了,女人想不明白,跟蹤了男友兩天,這才知道了導致男友變心的原因。

    羅依一聽到這些信息的時候久違的有點想笑。

    她這是得有多倒霉,才會把世上的人渣給遇了個遍?

    這太荒謬了。也太好笑?赡苌咸炀褪遣幌胍眠^的,哪怕是在她麻木的時候也要繼續惡心她,讓她陷入更深的泥濘里。

    羅依一又殺了人。

    她先殺了那個瘋癲的揚言要殺了她的女人,然后又殺了火鍋店的老板。

    在老板死前,她問他為什么要出軌,為什么明明已經有了那樣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卻還是要在外邊沾花惹草。老板給出的答案是自己從來就不喜歡那個女人,只是因為家里的安排才選擇和她結婚。

    老板說自己是真的喜歡羅依一的,但羅依一已經不想去相信了。

    老板死了。羅依一覺得很累,她身心俱疲,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就這樣吧。

    被警察發現,然后被槍決。

    就這樣吧。雖然會給她媽媽丟臉,但這種影響只是一時的,過去就好,世人不會永遠都記得她給她媽帶去的那些污點的。

    羅依一在那一刻決定徹底放棄自己的人生,但一個電話讓她改變了想法。

    電話是葉琳打來的,雖然羅依一已經很久沒有接過葉琳的電話了,但葉琳還是會每個月都打來一個電話,而今天剛好就是葉琳固定的打來電話的那一天。

    大概是確定自己時日無多,羅依一接了這個電話,想好好的和母親做個告別。

    “喂?是依一嗎?”電話終于接通,葉琳都有些不可置信。

    羅依一嗯了一聲,坐在兩具尸體旁靜靜的等待著她媽媽的下文。

    “最近過的還好嗎?在大學的生活還適應嗎?”葉琳沒有問女兒之前幾個月為什么不接她的電話,她怕自己問了之后女兒就會掛掉電話。

    “挺好的!绷_依一說。

    “啊,那就好!你有什么缺的東西一定要告訴媽媽!比~琳說。

    “知道了……”羅依一很輕很輕的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發酸。

    在面對這位世界上唯一一個真心愛著她的人的時候,羅依一那顆心再如何麻木也做不到毫無波瀾。

    “依一你……是不是不舒服?”葉琳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從電話那頭傳進羅依一耳中。

    羅依一愣了愣,隨即毫無征兆的,她的眼淚唰的一下就順著臉頰滾落了下去。

    原來當一個人真正關心自己的時候,哪怕自己只是很輕的吸了吸鼻子,也是會惹人擔心的。

    她媽媽這么擔心她、關心她,如果她因為殺人被抓,那她媽媽豈不是……

    羅依一不敢想那時候的葉琳會有多難受,她立刻從尸體旁站起了身,一邊跟葉琳說自己沒事,一邊朝洗手間走去。

    掛斷電話,羅依一洗干凈了自己手上和臉上沾染的血跡,然后回到客廳把兩具尸體給挪動著重新擺放了一下位置。

    這里是老板的家,羅依一把現場布置成了老板和女友互殺的樣子,然后又處理掉了自己來過這里的痕跡。

    做完這些,羅依一就離開了老板的家。

    她要繼續活下去,她不要被警察發現。

    但羅依一不知道,在她離開以后,老板家小區樓下的一處陰影里,葉琳從那兒走了出來。

    “媽媽早就知道我沒有去上大學了,她知道我的身份證號和準考證號,我高考的分數她也能查,她知道以我的那個分數根本上不了大學,但她沒有拆穿我的謊言,而是一直在私下找我,然后默默陪著我!绷_依一的身影出現在了懸浮在空氣中的看客們的眼前。

    “她知道我在火鍋店打工,知道老板照顧我,也知道老板出軌、老板女友要傷害我。她那天跟蹤我到老板家是因為擔心我受到傷害,卻沒想到最后是我殺了老板他們。”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我殺了人,她很緊張,她去案發現場看過,找到了我匆忙之下遺漏的證據,她幫我銷毀了證據,但她怕銷毀的不徹底,我還是會被找到,所以就留下了自己的痕跡,想要警察來抓她!

    “警察找她費了些時間,而她也在這段時間里用自己的方式知道了之前幾起和我有關的案件。那些案子明面上都是懸案,但她在調查的時候知道了那些人欺負過我,所以也猜到了人肯定都是我殺的!

    “她……她怕警察早晚有一天會找到我,也怕我再次殺人,為了救我,也為了警醒我,她留下了一封認罪書,上邊說那幾起案子都是她做的,原因是她不想看到女兒被混蛋欺負,然后……然后她就帶著那封認罪書跳了樓!

    羅依一自嘲的笑了一聲,“她對我太好了,好到讓我一直拿她當一個溫柔柔弱的母親,可我卻忘了她曾為我拿起過屠刀,她溫柔,但從不軟弱,也一點不笨。我不該貪那一次的生,那天我就該真的選擇去死,這樣至少不會害她替我亡命。”

    “明明……我才是最該去死的那一個啊!

    第164章 第48章

    羅依一死了, 不是死于跳樓,而是死在了槍決現場上。

    她自首了。

    在葉琳死之前,自首這條路羅依一從未想過, 因為她從不覺得自己錯了,她殺的那些人都是該殺之人、該死之人,她根本沒有錯。

    但在葉琳死之后,羅依一就知道自己簡直大錯特錯。她可以殺人, 但她應該做的更隱蔽一些才是,讓她媽媽都無法察覺才好。

    羅依一的錯誤害死了世上唯一愛她的母親,她無法原諒自己, 也無法忍受母親被世人當做殺人犯,所以她去警局自首了,交代清楚了自己作案的全部細節,然后在死刑前提出了一個請求:請警方為她母親正名, 她母親不是殺人犯,她才是。

    警方答應了她,在她死之后發布了通告,澄清了葉琳是無罪的。

    但世人的口風哪兒會如羅依一所想的那般說變就變?

    葉琳沒有殺那些可憐的受害者, 但葉琳的女兒殺了呀, 葉琳是殺人犯的母親,葉琳教子無方,不配為母。

    種種難聽的話語讓羅依一靈魂難以安定,為了報復, 她給那些說過她母親壞話的人發了鬼傳單,目的是引他們來這棟她用鬼力復制出來的葉琳身前所生活的別墅里, 用幻境讓他們也體驗體驗她的痛苦,然后殺死他們。

    這是又一場的復仇, 而鵲舟文硯他們已經不是來到這里的第一批復仇對象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們都對羅依一母女倆的事情發表了些什么意見!睆慕匀艨沼螣o所依的狀態里出來以后,鵲舟問其他人。

    謝幺啊了一聲,恍然道:“原來這是在講那個新聞啊,當時新聞上用的全是羅某、葉某的,也沒說兇手的殺人動機是什么,就說羅某殺了人,葉某為女頂罪什么的,我當時就匆匆掃了一眼,看完隨口跟我旁邊的人吐槽了一句溺愛果然要不得,女兒殺人都要替她去死,牛的!

    葉莎和常彤彤對視一眼,也都想起來了。葉莎說:“對對對,我們也是,當時我看到那個新聞我就轉發給彤彤了,我說這也太炸裂了,這么溺愛孩子,活該孩子殺人,反正我倆就討論了幾句!

    余夏想了想,說:“我也知道這件事,但我應該沒說什么過分的話,是我男朋友他在跟我吐槽,我記得我還跟他說案件背后應該是有隱情的,他當時還反駁我來著,我也就沒再說什么了。”

    “那你呢?”鵲舟看向文硯。

    這位的理由才是他最好奇的,雖然他也知道那時候的文硯本人還沒進入游戲,不管說什么都是系統安排好的,和他本人無關。

    文硯搖頭,“記不起來了!

    鵲舟挑眉,滿臉的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文硯說。他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就好像他記憶里原本就沒這段經歷一樣,而且不只是這一件事兒,包括他過往的其他事情,他也有些印象模糊,完全不像前幾天那樣記憶清晰。

    “沒意思!冰o舟聳肩。

    “大佬你是因為什么進來的?”謝幺壓低聲音問鵲舟。

    鵲舟又一聳肩,“不好意思啊,我也不記得了呢!

    謝幺:“……”

    不是,他怎么就這么不信呢?

    眾人離開別墅的時候,羅依一已經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把仇恨放下了,還是今后還會繼續抓一批又一批的人過來受死。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鵲舟在別墅大門外選擇了退出游戲,而在徹底退出之前,他身邊的文硯精神恍惚了一下,隨后趕在世界崩塌的前一秒湊到了鵲舟耳邊輕聲道:“是你自己說的我們以后或許會是戀人的,你不要反悔,也別忘了。”

    鵲舟無語的撇了撇嘴,視野再次清晰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小小的游戲艙內。

    從游戲艙出來,鵲舟連吃飯的精神都沒了,整個人困得不行,往沙發上一躺就秒睡了過去,只是夢里仍不安穩,耳邊循環播放的是在徹底退出游戲的那一秒,文硯最后補充的那句話: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交個屁。

    傻逼少爺能辦的好事兒嗎?

    鵲舟夢里念叨的傻逼少爺回到現實后給手機上的一個號碼發去了消息,就一個數字1,消息發出后沒過幾分鐘,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喂?我說文大少爺,你托我查的那事兒我這兩天偷摸查過了,我只能說集團里是有這么一號不知道身份也見不著面的人,但他具體是什么身份、被關在哪兒、怎么把他弄出來我可就不知道了!彪娫捘穷^的男人說。

    “你不是高管么?就這點兒能耐?”文硯語帶嘲諷。

    “服了,我再怎么高管我也插手不上這種機密的涉嫌違法犯罪的事兒啊,而且這事兒我估計全集團上下知道內情的人不超過三個,那些人哪兒是我惹得起的啊!

    “喲,原來這世上還有你不敢惹的人啊!蔽某庎托,“說吧,多少錢你就敢惹了?”

    “那起碼得八位數啊。”男人說,“我這命可值錢了,像這種稍不注意就會出意外嗝屁的活,你得給把我買斷的價吧!

    “行啊。”文硯沒多猶豫就答應了,“事兒辦完打你賬上!

    “喂喂,好歹定金先給給吧!蹦腥舜蠼。

    “兩個工作日內到賬,等著吧!蔽某幷f,“有消息第一時間聯系我,你知道任務失敗的后果。”

    “知道知道,一分錢都沒有嘛,我懂!蹦腥撕吆哌筮罅艘魂,忽而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興味,“哎,你托我查的你那個小男友我也查到了,挺牛掰一人啊,地下拳場百戰百勝,唯一輸的一次還疑似是在打假賽,你確定你駕馭得了?”

    “資料發我,然后你可以滾回你的工位上繼續當你的社畜了。”文硯平靜道。

    男人嘁了一聲,說了句沒勁兒,然后掛了電話把鵲舟的個人信息發到了文硯的郵箱里。

    文硯第一時間就點開郵件瀏覽了起來。

    其實文硯沒有真的想要調查鵲舟的過往,比起私下調查,他更希望鵲舟有一天能親口告訴他這些。

    但現在情況特殊,他需要更深的了解鵲舟的過往經歷,一來是補全魔晶集團的作案時間線,二來他也是想要幫鵲舟隱去涉嫌違法犯罪的那一部分經歷,避免最佳測試員大會過后會有警察找鵲舟的麻煩。

    但在看完這封郵件后,文硯發現自己還是把問題想簡單了。

    鵲舟疑似打過一場假賽并用那一次的輸換取了一個參加《世界魔方》測試的資格。

    據說那場假賽觸碰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比起警察的秉公辦事,那些有錢人才是鵲舟目前面臨的最大威脅。

    好在……

    文硯視線落在郵件最后的一個地址上,那是電話里的男人幫他從公司內部調取出來的其中一臺游戲艙的去處。

    那里,是鵲舟目前所在的地方。而他得趕在那些利益遭到侵犯的人找到那個地方之前先找人把那個地方給保護起來。

    鵲舟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了,他打了個呵欠做起身,胡亂抓了把頭發,赤腳踩在地上去找了點吃的東西,然后就坐到了電腦面前。

    這一回鵲舟沒看八卦,而是直接看了目前場上還剩下的玩家數。

    令人吃驚的是,在第四天的游戲過后,兩百名測試員中竟然只剩下三人還堅持著沒有輸過。

    這三人里,除開鵲舟,另外兩人鵲舟之前也有了解過,他們一個是退伍軍人,一個是經常發攻略視頻的游戲區小主播,說白了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就看看最后兩場游戲里,它們三個誰先堅持不下去吧。

    了解完自己最想要了解的,鵲舟才去翻了翻論壇。

    忽略掉沒有營養的帖子,鵲舟找到一條新的信息。

    有一位輸掉過前幾場游戲的測試員復活成功了。

    據說在下午兩點的時候,那位測試員原本黑著的直播間忽然有了畫面,而且還是承接著他之前輸掉的那一場游戲繼續往下發展的畫面,這就相當于是他又有了一次繼續那場游戲的機會,他也沒辜負這個機會,順利把那場游戲給玩通關了。

    通關以后,當然有很多人在論壇發帖問這位測試員復活場的內容是什么,但也不知道是沒看論壇還是不想回復,總之這位測試員一句話也沒有發過,所以對于復活場的情況大家目前還是一無所知。

    鵲舟倒是不失望。作為競爭對手,如果從復活場出來的人是他,他也不會輕易把復活場的情況給講出來。

    又刷了一會兒論壇,鵲舟覺得眼睛有些澀,想起身活動一下肩頸,順便喝口水,卻在剛站起來的時候頓住了。

    沙沙——

    風吹過窗外的大樹,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夏末的蟬還沒有完全凋零,因為這一陣風又相繼蘇醒過來發出吱吱的叫。

    這些聲音再平常不過了,但在凌晨三點這個萬籟俱寂的特殊時間點里,鵲舟還是捕捉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動靜。

    第165章 第49章

    地下室內, 鵲舟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前。

    門上沒有貓眼,所以鵲舟把耳朵貼在了門上,只為了更清楚的聽見門外的動靜。

    “確定…這…么?”

    “是…今…動手么?”

    “死小孩壞…好事…留…活口我…親…審…”

    “好像有…來了…”

    本就聽不太真切的聲音忽然又小了一個度, 屋內,已經從進門處的小鞋柜里抽出一把蝴蝶刀來的鵲舟屏住了呼吸,只為了能聽得更清楚些。

    噠…噠…噠…

    遠處有腳步聲在向這里靠近,腳步飄忽的順著狹窄的樓梯向這地下一層走來。

    鵲舟有些疑惑。

    門外人的身份很好解釋, 無非就是他在地下拳場的老板胡岳和胡岳手下的小弟們。

    但現在這個腳步虛浮,像是喝多了的人又是誰?這棟樓里有酒鬼嗎?有也不會往樓下來吧。難道是其他樓的跟他一樣住地下室的酒鬼么?

    鵲舟決定再觀察觀察。

    酒鬼走得雖然飄忽,速度卻不慢, 這會兒功夫已經下完樓梯靠在樓梯扶手上打酒嗝了。

    “喲喂!嗝……你們,你們誰?…在老子家門口杵著…杵著干啥?”酒鬼迷迷瞪瞪的被黑暗里的幾人嚇了一跳,便打嗝便扯著嗓子大聲質問。

    “這是你家?”胡岳的一個小弟狐疑道。

    “那不然嘞?這還是你你…你家啊?!嗝…少放屁了!你們…你們幾個該不會是要來老子屋頭偷東西吧?”酒鬼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靠譜,登時就開始擼袖子準備要打人了。

    “我呸, 你家有啥好偷的?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有一個小弟道。

    “不是來偷東西的?哦……”酒鬼閉了閉眼,然后更生氣了,嚷嚷道:“那你們就是來偷人哩!說吧,是不是俺婆娘喊你們來哩?死婊子老子今天就打死她!”酒鬼一步三晃的晃到門邊, 抬手就對著門哐哐哐一通砸, 邊砸還邊嚷嚷著“死婆娘”、“開門”一類的詞。

    在酒鬼身后,一行人彼此對視一眼,默默向后退了退,隱入更深的黑暗里。

    門內, 鵲舟知道那些人沒走,應該是還沒有死心, 想要等他開門看看。

    雖然不知道這個酒蒙子是從哪里來的,但如果他能把胡岳的人給支走, 鵲舟還是很樂意配合一下他的。

    說配合就配合。

    暫且無視掉咚咚的砸門聲,鵲舟一邊拆著臉上臟污的繃帶一邊回屋從沙發底下的一個箱子里翻出一頂假發戴上。

    戴好,他又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把假發弄亂,讓一部分頭發遮住他的臉。

    “喂!臭婆娘你開門!死屋里了是不是?!”酒鬼砸了半天門都不見門內有動靜,怒的一腳踹在門板上。

    胡岳挑了挑眉,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門,張了張嘴想問酒鬼這里真的是他家嗎?但就在這時,一道憤怒的女聲從門內傳了出來。

    “來了!敲你媽敲呢!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了!”

    聲音由遠及近,不一會兒門就打開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出現在門后,抄起一個枕頭就砸在酒鬼頭上,“你還曉得回家?你回個屁家!你死外頭算了!”

    屋里屋外都沒有開燈,黑漆漆的,胡岳只能看到女人的輪廓,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女人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黑暗里的胡岳等人,罵完也不等酒蒙子說話,揪著酒蒙子的耳朵就把人拽進了屋里,然后反手把門給摔上了。

    胡岳蹙眉,踹了旁邊小弟一腳,低聲說:“你他媽的不是說那臭小子就躲這兒呢么?”

    小弟也很迷茫,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能嘴犟,只能悻悻然的說:“可、可能是找錯單元樓了,要不我們再去其他樓看看?”

    “看個屁!三天,我就給你們三天,三天之內,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把那小子給我找出來,不然你們全都給我滾他媽的蛋!”胡岳臉色陰沉的扔下這么一句話就走了。

    小弟們一個個慫得跟鵪鶉似的,面面相覷一陣,一個推一個的離開了。

    在他們離開前,小小的隔音不好的地下室內,“夫妻”倆還在激烈的爭吵著,吵架聲一直等到這些人走遠了才停下來。

    鵲舟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端起桌上杯子就往喉嚨里灌水。

    “我真服了,我要是不會偽音,咋倆今天就一起死吧!冰o舟翻了個白眼。

    酒蒙子,或者說臨時抓亂了頭發弄皺了衣衫假扮成酒蒙子的文家少爺在墻壁上摸索了一陣,找到大燈的開關按了下去,讓地下室瞬間恢復光明。

    “我沒想那么多,我就覺得你會的技能應該挺多的,事實證明我想的沒錯。”文硯倚著墻上下打量著鵲舟這一身行頭。

    長發,睡裙。

    “好生清秀一小姑……小男孩兒!蔽某幐目。

    鵲舟收回要殺人的目光,摘了假發隨手往桌上一扔,扔完手又往下抓住裙擺,本是想要直接把裙子脫掉,但最后他還是松了手,沒立刻脫。

    文硯問:“怎么不脫?”

    鵲舟斜了他一眼,嗤笑,“我愛穿不行么?”

    文硯實在說不出“不行”,因為鵲舟穿裙子的樣子挺……唔,也說不上性感吧,但就還是挺性感的。至少對他這個喜歡鵲舟的人來說,挺性感的,像是一種故意的誘惑。

    “也別出神兒,說吧,大少爺凌晨三點不好好在自己家里睡覺,跑我這個小地下室來是要干什么?還裝醉,挺會裝啊,沒少灌酒吧?”鵲舟問。

    “只是把酒潑身上了而已。你不好奇我為什么知道你在這兒么?”文硯回神,自覺的走到鵲舟旁邊坐下,并未嫌棄這個屋子的小破舊。

    鵲舟無語,“你堂堂一少爺,又跟魔晶集團有合作,你要查一臺游戲艙的去向還不簡單么?我要奇怪也是奇怪你出現的時機怎么那么巧……怎么?堂堂大少爺暗地里竟然在偷偷監視一個叫花子么?”

    文硯樂了,“哎,什么話,我堂堂大少爺保護一下自己的未婚夫不行么?”

    調侃了這么一句,文硯又正色道:“也是趕巧,我今天結束游戲以后才知道你住這兒,本來只是想叫點人過來替你把把風,免得被仇家找上,誰知道那些人剛來沒多久就打電話跟我說有人盯上你了,我不放心才親自過來的。”

    頓了頓,文硯小心翼翼道:“我不經你同意就查你,你不會生氣吧?”

    “你說呢?”鵲舟挑起一邊眉毛。

    文硯觀察了他的面色一會兒,松了口氣,“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怪我。”

    鵲舟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怕自己一拳把文家的寶貝少爺給打死了惹一身麻煩,他現在已經動手了。

    “但你剛才那一下挺狠啊,我現在肚子還痛著呢!蔽某巼@氣。

    那是剛進門的時候,那會兒鵲舟還沒認出他,完全是把他當成一個走錯家門的醉鬼了,但鵲舟又不確定醉鬼會不會發現不對勁,所以在把他拖進家門的時候立馬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亂說話,同時還在用膝蓋在他肚子上頂了一下,差點兒把他吃的晚飯都給頂出來。

    “痛就對了。”鵲舟想到之前那一膝蓋,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想打文硯一拳的念頭也淡了。

    這句話后,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沉寂了下去。

    可能是第一次見面的人之間會天生自帶一種尷尬的氣場,在最初的話題斷掉以后,兩人并排坐著,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鵲舟以前沒跟網友見過面,他不知道文硯算不算他網友,反正他現在有一種網友之間面基的即視感,挺新奇的,也挺奇妙的,還挺奇幻的、奇怪的、奇異的、奇……還有奇什么來著?

    “你居然沒反駁我啊。”文硯忽然冒出這么一句。

    奇字組詞挑戰被打斷,鵲舟偏頭瞄了文硯一眼,莫名其妙的問:“反駁什么?”

    “我說你是我未婚夫誒。”文硯指指鵲舟又指指自己,嘴角挑起個笑,看著欠了吧唧的。

    鵲舟哦了一聲,無所謂道:“你說就說唄,我又不吃虧。但是說實話,你好歹是個少爺吧,別那么欠兮兮的行不行?都快趕得上我了。”

    文硯覺得鵲舟還挺有自知之明的,收了笑說:“我這不是為了緩解一下尷尬氛圍才入鄉隨俗的么?還有……我雖然是個少爺吧,但說實話我沒那么在意那份家產,比起當個少爺,我寧愿跟你一塊兒當個叫花子,多好啊,還能有個伴兒呢,說話做事兒也不用一直端著。”

    “你想當我可不想當,還有你剛才那一場游戲里不是挺能端的么。”鵲舟說著站起了身,還順便把文硯也給一起拉了起來。站起來的時候他特意看了眼文硯的頭頂,心說游戲數據居然是靠譜的,文硯真的和他差不多高。

    “那也不是我愿意端著的!蔽某幷f。

    “你還是先回去吧,那些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一次了!冰o舟說。

    “就這么急著趕我走?”文硯一路被鵲舟推到門邊。

    鵲舟點了點頭。

    文硯有些心塞,“我好歹是坐了那么遠的車趕過來的,能喝口水么?”

    “能,我這不是怕你喝不慣我這種平凡小人物喝的水么?”鵲舟說著回去端了個杯子出來遞給文硯。

    文硯接過看了眼,調侃道:“怎么?白開水還能分三六九等么?不都一個味兒么。”

    文硯說著就喝了一口,蹙著眉砸吧了下嘴說:“你剛吃什么了?”

    鵲舟聞言有點繃不住,后背胡亂往旁邊的墻上一靠,嘎嘎的就樂了,“花生醬面包,怎么的你喝到花生味兒了啊?那實在不好意思了啊我就這一個杯子!

    “花生醬味兒吧。”文硯糾正,想再喝一口的,但杯子湊到嘴邊了又實在下不去口。

    說到底還是個少爺啊。鵲舟想,臉上笑意沒退,只是變了個意味。

    文硯放下杯子以后也沒理由再繼續呆下去了,只是臨走前他又一次轉過身跟鵲舟說:“正事兒,你爸的事兒我叫人去查了,在全球直播開始之前應該能查到你想要的東西,你別太擔心,好好休息,雖然游戲是躺著玩兒的,但并不等同于睡覺,別直播還沒開始,你人先垮了。”

    鵲舟本想說一句“用不著你操心”,但看在文硯真的在幫他忙的份上兒,他最后只是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文硯說著便自覺的開門走了出去,但在關門前,他又轉身問鵲舟:“對了,你說的以后是多久以后?”

    鵲舟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是在說那句“以后或許會是”,鵲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下輩子吧!

    說完,鵲舟砰的把門給摔上了。

    第166章 第1章

    確定文硯離開后, 鵲舟呼出一口氣來,轉身往屋內走的時候他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上穿的還是條女式睡裙。

    鵲舟嘖了一聲,仗著屋里沒第二個人, 手一掀把睡裙脫掉扔在了一旁。

    小區外,慢吞吞走到自己車里坐下的文硯也長長舒出一口氣來,然后就是懊惱的抱住了自己的頭。

    天爺,第一次在現實里和鵲舟面對面相處, 他好像還是緊張了,有好些想要說的話都沒想起來說,就連最后那段有關鵲舟爸爸的正事兒都是他臨時才記起來要說的。

    還有那句“以后”, 他原本是想問得更正式一些的,至少不該是在被送客的時候問出來。

    啊。

    有點失敗。

    “少爺,事情還順利么?”前排駕駛座的司機適時開口。

    文硯放下了抱頭的手,簡單調整了一下坐姿, 不冷不熱的應了聲:“嗯,回去吧,讓他們繼續守著!

    “好的少爺!彼緳C目不斜視的啟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第二天,鵲舟打著呵欠爬進了全息游戲艙, 躺下的時候他心里想著的是這次文硯在游戲里又會是個什么逼樣子。

    鵲舟進入游戲以后, 他的直播間里涌入了很多很多的人,說這個人數是看《世界魔方》直播的總人數里的三分之一也不為過。

    人一多,不一樣的觀點和發言也就多了,沖突矛盾也會多起來, 但鵲舟不知道這些,也不關心這些, 所以半點沒受影響的就出現在了游戲的世界里。

    進入游戲后,鵲舟先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 發現自己在一個看起來破敗的屋子里,并且屋子里的陳設都挺古色古香的。

    是古代世界?而且看起來他的身世還挺慘淡。

    還有就是……他的視角怎么有一點怪怪的?

    鵲舟這次學聰明了,他沒有動彈,更沒有到處亂走,而是直接打開任務面板看了起來。

    他這次的任務是……消除邪祟,拯救蒼生?!

    鵲舟當場罵了句我靠。

    這任務是不是有點太大了?而且看樣子這里不單是古代,還是能修仙的那種。

    鵲舟繼續往下看。

    這次的任務面板和他的第一場游戲有些相似,都是有一段原生前世故事的,不像第二三四場游戲那樣什么信息都不給他就讓他盲玩。

    原生名叫雀周,是農民家的小兒子,家境貧寒,讀不起書,打小就在田里幫父母務農以維持生計。

    但雀周的哥哥雀翔不同,雀翔大鵲舟四歲,因為是頭胎,所以剛出生的時候他就是家里的一塊寶,被父親母親砸鍋賣鐵的送去學堂上了學,享受著最好的吃穿用度。

    因為父母的溺愛,雀翔性格不算好,是屬于在外人模狗樣、在家原形畢露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類型。

    在弟弟雀周出生以后,雀翔擔心弟弟分走父母的愛,對弟弟的態度很差,還仗著弟弟小不會說話而幾次三番的把自己干的壞事推到弟弟頭上,讓父母也開始討厭起弟弟來。

    可以說,雀周是在誤解和厭惡中長大的,所以性子比較木訥,不怎么活潑,話也少,像個木偶人,父母說什么他就做什么,沒有太多屬于自己的思想。

    但就是這樣一個行尸走肉般的小孩兒,在四歲的某一天于一個鎮子上偶遇了天上下來的仙人并被仙人告知他體內有仙骨,生來就是要飛升成仙的命。

    仙人給了他一塊玉佩,讓他在十日后再來一次鎮子,在這里找一個穿青袍的男人并把玉佩交給男人,到時候男人就會帶他回宗門拜師,開啟他的修仙之旅。

    尚且年幼的雀周對仙人的這番話似懂非懂,但他記住了這枚玉佩很重要,他需要把它交給一個穿青色衣服的叔叔。

    雀周決定十天后自己偷偷跑去鎮子上,但他的玉佩當天晚上就不見了蹤影,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玉佩被弄丟了,雀周也不敢再去見那個叔叔了,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做錯了,他必須得去跟叔叔道歉,所以雀周還是偷溜出了家門往鎮上去了。

    可當小小的雀周跑遍了大半個鎮子并最終鎮子里找到青袍男人的時候,男人身邊卻站著雀翔。

    雀周親眼看到雀翔從自己腰間拿出那塊玉佩交給了青袍男人,男人在接過玉佩后就決定要帶雀翔走了。

    雀周不敢再上前了,因為哥哥也發現了他,而且還遠遠的瞪了他一眼。

    雀周知道那一眼的意思:敢過來就打死你這個小雜種。

    雀周的仙緣自這一刻起就斷掉了,他自己回到了家,拾起了鋤頭,在農田里一干就是十數年。

    雀翔在這十幾年里一次也沒有回過家,一開始,父母還想著自己的兒子能修仙了,修仙后降妖除魔能賺很多的錢,等他把錢帶回來,他們這一家子就可以衣食無憂了。

    但兒子一直沒有回來過,二老的發財夢實現不了,心里負面情緒堆積了很多。為了發泄,他們時不時的就會打罵雀周,罵他不爭氣,沒有哥哥半分的好。

    雀周對于這些無理的打罵只是沉默受之,直到雀周18歲那年,魔族蟄伏多年終于開始全面侵略人族土壤,人族仙門全力與魔族抗爭,但因仙門內部存在魔族內鬼,最終仙門全面潰敗,人族百姓民不聊生。

    雀周在亂世中茍活到了19歲,但不知道從哪一天起,人族叛徒是他哥哥雀翔的事情忽然就傳遍了難民窟。

    這可就引了眾怒了。即便雀周這么多年來一次也沒有跟雀翔聯系過,但有那一層血緣關系在,大家找不到雀翔,就只能找他這個雀翔弟弟來發泄怒火。

    毆打謾罵這些都算是輕的,要知道,因為雀翔的背叛,他們人族幾近滅亡。這樣一個惡徒的弟弟,當然要用劍捅用刀砍才來的痛快!

    雀周一介凡人,哪里經得起那樣的折磨,沒幾天就咽了氣,然后重生在了他四歲的這一年。

    今天,正是他即將受到仙人指點的那一天。

    四歲啊。

    鵲舟猛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難怪他剛才總覺得看東西怪怪的,能不怪么,他現在才四歲。-

    匿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發現自己是個小屁孩的主播有點可愛耶!-

    匿名:笑不活了,好難得看到小叫花子有這么失態的時候-

    匿名:是啊,他之前都可淡定了-

    匿名:這就是文氏集團的少爺看上的人嗎?小時候長得也一般吧,建議寄到我這里讓我仔細看看-

    匿名:算響我聽ok?-

    匿名:誰能想象這么一個可愛寶貝以后長大了會是那個逼樣子啊?-

    匿名:第一次來,求問主播長大的樣子很丑嗎?-

    匿名:不丑,挺帥的說實話,但不知道他真人是不是也長那個樣子,說他逼樣子主要是因為他有些時候有點欠-

    匿名:你確定是有些時候?-

    匿名:啊兄弟們再見,我要去隔壁看看那個從復活場出來的主播了,我太好奇復活場的信息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說-

    匿名:拜拜,打聽到了記得回來給大家分享一下-

    匿名:哎,主播現在四歲,是不是說明這個副本時間會拉的很長啊?我們外邊看一天,他在里邊待十年?-

    匿名:有可能哦-

    匿名:我天,那他從游戲里出來豈不是心理年齡直接往上飆升個十幾年?!-

    匿名:我天,那他出來還記得什么點位的垃圾箱比較肥嗎?-

    匿名:我天,前邊那個你多損啊-

    匿名:我覺得不太可能真的讓玩家在游戲里待十年吧?-

    匿名:先往下看吧,管他在里邊待多少年,反正我們今天就知道答案了。

    鵲舟光著腳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轉了好幾圈,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現在是個四歲小孩的事實。

    四歲就四歲吧,他之前也不是沒當過四歲小孩兒,而且那時候他個頭還要更小一些呢,跟拇指姑娘似的,現在這個正常體型的四歲小孩軀體算個啥?

    又轉了幾圈適應了自己的身體以后,鵲舟花了點時間把衣服給換上了,在他開始穿鞋的時候,一個女聲罵罵咧咧的在屋外吼說:“都什么時辰了還在睡?!死豬啊你是!”

    話音剛落,鵲舟所在屋子的屋門就被砸響了。

    鵲舟不為所動,不緊不慢的把腳塞進鞋子里,然后才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門外,女人瞪了鵲舟一眼,說:“你今天要跟你爹去鎮里賣菜的你忘啦?打小腦子就不聰明,我看你以后就是個傻的,趕緊的去把自己捯飭捯飭,這臉花的,別人看了都要繞道走了。”

    鵲舟哦了一聲,出門去前院里打水洗了臉,然后什么東西也沒吃,就這么餓著肚子跟一個男人一塊兒背著裝滿新鮮菜的竹簍往鎮上去了。

    四歲小孩兒的腳程不快,力氣也不是很大,鵲舟背著個比他自己還重的菜簍子跟在根本不等他的男人屁股后邊,沒走多久就累的氣喘吁吁了。

    鵲舟也沒抱怨什么,他只是在心里暗罵原主,他的上輩子都活成那鬼樣子了,干嘛不學學羅依一呢,重來一世,把那些欺他辱他的人直接殺了不好么?怎么還要以德報怨去拯救蒼生啊,累不累啊。

    思及此,鵲舟怒其不爭的嘆了口氣,然后為了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太過在意身體上的疲憊,他調出任務面板,把那段有關于雀周前世的文檔語音播放了出來。

    還得是他老爸的聲音治愈人心。

    第167章 第2章

    金秋的天氣, 到鎮上的時候鵲舟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到了平日里擺攤賣菜的地方,在跟男人一塊兒把東西鋪開放好以后,鵲舟可算是能原地坐下稍作休息。

    但沒等他休息幾秒呢, 他就被他那便宜老爹一腳踢了起來。

    便宜老爹說:“坐什么坐!我教你的吆喝拉客的本事都忘了么?!”

    鵲舟有些無語,但礙于體型上的差距,他還是站起來去滿大街的拉客了。

    說是拉客,其實這活就跟大街上發傳單的差不多, 見到個提菜籃子的人就上去招呼幾句,說一說自家攤位上都有些什么好菜。

    這活計挺招人煩的,但鵲舟跟普通拉客的人不一樣, 他是個小孩兒,四歲小孩兒,所以他自帶一股可憐可愛的氣場,大部分人還是愿意跟他一起到攤位上看上一看的。

    這一看可不得了, 只見鵲舟那便宜老爹逢人就止不住的咳嗽,為了不把病氣咳到菜上,他還特意往后退了退,跟買家們說話時氣若游絲的, 像隨時都有可能突然暴斃。

    目睹這一切的鵲舟:“……”

    鵲舟嘴角抽了抽, 好像明白了正確的拉客方式,但他并不打算執行。

    裝可憐賣慘什么的,不是他的作風。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在這里跟他的便宜爹一起賣菜,根據上一世的經驗, 他應當是在單獨行動的時候遇到那位仙人的。

    雖然不知道上一世的雀周是怎么落單的,反正現在的鵲舟可不打算坐以待斃。

    鵲舟假意吆喝拉客, 實則越走越遠,趁著他的便宜爹在跟顧客交涉, 他神不知鬼不覺就脫離了他便宜爹的視線范圍。

    暫且重獲自由后,鵲舟不緊不慢的在街邊溜達。

    雖說是游戲,但能在游戲世界里看看古時候的風土人情對鵲舟而言也是一件新鮮事,只不過這里說到底不是純粹的古代,而是有仙魔元素的世界,多多少少是缺了點原汁原味。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嘍!哎這位姐姐,八大仙門子弟都在用的辟邪符要不要看一下?仙門子弟用了都說好呢!避邪神器。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受千山門宗主指點過的妖猴鉆火圈嘍!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仙山土雞蛋,仙山土雞蛋看一看嘍!”

    鵲舟在熱鬧的集市上走走停停,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真的挺好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的會有人買嗎。

    別說,還真有不少大冤種掏了錢。

    “這位小友請留步!

    就在鵲舟嘖嘖嘖的要走到前頭去圍觀猴子鉆火圈的時候,一人從身后喊住了鵲舟。

    鵲舟一聽那蒼老的聲音就知道自己這是觸發劇情點了,忙一臉疑惑的回頭望去,一副不確定那穿著粗布麻衣的白胡子老頭是不是在喊自己的懵懂模樣。

    老頭彎了彎還很硬朗的身子,和藹的沖鵲舟招了招手。

    鵲舟站著沒動,只歪了歪腦袋用尚且稚嫩的童聲問老頭說:“老爺爺你有什么事嗎?”

    老頭笑瞇瞇的看著他,趁周圍其他人不注意,手一翻,掌心里憑空多出一枚質地溫潤的玉佩來。

    鵲舟睜大了眼,很是驚奇的模樣。

    “我看小友身負仙骨,如有機會入仙門修煉,將來必定有得道飛升的機會。這枚玉佩你拿好,十日后再來此處,尋一個穿青袍的家伙,把這玉佩交給他,他會帶你前往仙門拜師修習。”老頭把玉佩遞到了鵲舟面前。

    鵲舟心里噫了一聲,心說這老頭也是離譜,居然跟一個四歲小孩兒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就不怕小孩兒聽不明白么?

    不過身負仙骨的人或許都是要比常人早慧一些的,不然上一世的雀周也不會真的在十日后來鎮上找青袍人了。

    鵲舟沒有立刻接過玉佩,而是左右看了看。

    他知道雀翔肯定就在附近,不然也不會偷走他的玉佩冒充他前往仙門。

    雀翔肯定也是聽見了老頭的這番話的。

    果不其然,鵲舟在余光里找到了躲在一個早點攤位后頭的雀翔。

    鵲舟沒有點破他偷聽的行為,而是仰著小臉對老頭說:“老爺爺你能跟我過去那邊嗎?”

    鵲舟隨便指了一個方向。

    老頭可能是活的太久了,對人類幼崽的要求說不出一個不字,當即笑呵呵的一點頭,讓鵲舟領著自己往前走。

    鵲舟左拐右拐的帶著老頭在人群里穿梭,甩掉了身后的跟屁蟲,把老頭帶到了他之前亂逛的時候找到的一條小窄巷里。

    到了巷子里,鵲舟一副大松一口氣的模樣,惹得老頭滿頭問號,問他:“小友帶我來這里作甚?”

    鵲舟再次仰起小臉,聲音脆生生道:“我爹和我兄長貪財,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拿了您的玉佩,他們肯定不會讓玉佩在我手上待過一天。老爺爺你也不要在大街上把這么貴重的東西拿出來,如果被他們發現,肯定會想方設法從你身上偷去的。”

    老頭聞言很是詫異,一是為這小孩兒的聰慧,二則是為這小孩兒大義滅親的口吻。

    “小友甚是有趣,那老夫這玉佩小友是接還是不接?”老頭再一次把玉佩遞到鵲舟面前。

    鵲舟后腿半步搖了搖頭。

    既然重來一世,那他就不會走原主走過的老路。比起跟雀翔斗智斗勇爭奪玉佩,他更想從源頭上掐斷雀翔入仙門的契機。

    為了從源頭上解決問題,鵲舟對老頭說:“老爺爺你說我去了仙門就可以修成神仙,但我爹我娘不可能會讓我去仙門,所以這玉佩我不能收。如果老爺爺真的想要領我入仙門,不如直接教我修仙的方法好了,如果我真的有仙緣,那自己修煉也是可以成仙的吧。”

    鵲舟故意把這番略顯老成的話給說得天真了一些,目的是在老頭面前展現自己的聰明才智的同時不引起老頭對自己小孩身份的懷疑。

    老頭聞言果然沒有懷疑鵲舟體內住著的是否是一個孩子的靈魂,只是樂呵呵的撫了撫胡子,嘆道:“你這娃娃,聰明是聰明,想法還是天真了些。想要得道成仙哪里是自己隨便練練就可以的?不過……唉,也罷,既然你有你的苦衷,而老夫又不愿意白白看你的仙骨浪費,那老夫就教你修習之法,若你真能練氣筑基,等到筑基以后你再自尋仙門去拜師也不遲!

    鵲舟沖老頭一抱拳,煞有介事道:“謝謝師父!”

    “哎,你這孩子……”老頭哭笑不得,“師父可不能隨便認,老夫我只是云游至此,很快便會離去,你若認老夫作師父,怕是要虧了!

    鵲舟假裝懵懂的眨了眨眼,嘴甜道:“可我聽人說過的,只要教了我本事的人都是我的師父!

    老頭有被這小孩可愛到,心中大悅,哐哐哐掏出三大本冊子塞進小孩懷里,說:“這是老夫自創的一門修煉心法,共九重境界,若你有朝一日能突破九重境,真正的仙門或許會為你敞開!

    “如果我無法練到九重境呢?”鵲舟問。

    老頭笑著搖了搖頭,“那便是仙緣不夠,不必強求,順其自然方為上上之策!

    鵲舟哦了一聲,眼瞅著老頭身形越來越淡,是要離開的架勢,便在心里說這老頭人還怪好的,知道他聽煩了這些神神叨叨的話語,不用他送客人家就自己走了,太識時務了,難怪人家能成仙呢,境界就是和常人不一樣。

    但心里想是一回事兒,鵲舟面上又是另一回事兒了。他見老頭開始變淡,眼睛一下就瞪圓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結巴著問說:“老爺爺,你、你是神仙嗎?”

    老頭扶著白胡子,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在他徹底消失不見前,他說:“倘若日后有緣,你自然會知道老夫到底是不是神仙!

    鵲舟在老頭沒了蹤影以后嘁了一聲。

    搞得那么神秘,其實就是天上下來一老神仙,也不知道是來人間干什么的,但看起來就不像是要干什么正事兒的人,估計就真的如他所說只是云游。

    這些神仙也真是的,有功夫在這兒四處云游,也不愿意在人間生靈涂炭的時候出手幫上一把。說的好聽是神仙,說得不好聽一點一點就是一群看熱鬧人間熱鬧的觀眾罷了。

    觀眾又怎么會親自參與到舞臺上的演出里去呢?

    “嘖!冰o舟輕嘖,猛的反應過來他好像有些遷怒了。

    鵲舟討厭神仙。

    倒不是說他對宗教信仰有什么偏見,他只是在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曾祈求過神明的幫助,可神明并未回應他,所以他懂得了世上無神,即使有,那也是一群高高在上的不會管人間疾苦的神,就跟那些冷眼旁觀著他在垃圾桶里找食物的人一樣,他們可能會假意憐憫,可那些憐憫屁都不是,還抵不上一個跟家里鬧矛盾了的小破孩兒遞給他的一口面包來的實在。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歷史遺留情緒了,現在的鵲舟早就不在乎什么神啊鬼啊的了,他已經清楚的認識到只有他自己才是自己的依靠,至于別人,愛誰誰愛干嘛干嘛吧,關他屁事。

    鵲舟搖了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自己腦子里甩了出去,然后把神仙老頭送給他的三個冊子揣進了懷里,用衣服遮擋了起來。

    身為一個農民的兒子,他現在得回去靠賣慘來拉生意了,他可不想還沒開始修仙就先被他那憤怒的便宜爹給活活打死。

    第168章 第3章

    “這位仙女姐姐, 來看看我們家的菜吧,很新鮮的!都是今天剛從地里摘下來的!”

    “這位仙男……帥氣的哥哥,來看看我們家的菜吧, 很好吃的,還可以把菜心留下來插上樹枝當成一朵菜花送給你心儀的小姐姐呢!”

    “奶奶你是在看菜嗎?要不要看看我們家的菜呀,我爹爹生病了腿腳不方便,我帶您過去攤位上看看好不好?我們家的菜可新鮮了!”

    ……

    鵲舟任勞任怨的在路人面前裝了一上午的孫子, 等到他便宜爹帶來的菜全部賣掉了,他才得以喘息。

    “你這死孩子,之前那么長時間跑哪兒去了!”便宜爹背起空掉的菜簍, 秋后算賬道。

    鵲舟扶著便宜爹的手臂,對待他向對待一個真正的身體不好的瘸子,邊走邊說:“我被人拐了,我自己跑回來了!

    便宜爹聽說自己的孩子差點被拐子拐走, 一點都不后怕,反而還給了鵲舟一腳,踹得鵲舟一個趔趄,然后吹鼻子瞪眼道:“你被拐了怪得了誰?是我叫你跑那么遠的嗎??!小畜生下次再被拐了就別回來了!”

    鵲舟當即捂著屁股哎喲大叫起來, 然后當著街上那么多人的面扭著他便宜爹的手臂大聲求饒:“我知道錯了!爹爹你別打我了!你的身子骨不好, 你不要動氣!孩兒知道錯了,孩兒下次再被拐子帶走的時候絕對不會再跑回來了,爹爹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孩兒求你了!”

    便宜爹:“……”

    路人:“。。俊

    在周圍的人群議論起來之前,便宜爹為了保住自己這一張老臉, 抓著鵲舟的手腕就把鵲舟連拖帶拉的穿過了人群,逃也似的走了。

    “你這個小畜生!養不熟的白眼兒狼, 你怎么說話的?我跟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就這么說你老子我?!”等脫離人群走上回村的鄉間小道后, 便宜爹看左右沒人,當即又給了鵲舟一腳。

    鵲舟躲了一下,卸掉了那一腳大半的力氣,佯裝被踹倒在地,懵懂且委屈地說:“可我說的不都是你所期望的嗎,難道我……說錯話了么?”

    便宜爹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抄起賣菜用的稱桿就要往鵲舟身上招呼。

    鵲舟哪里樂意被一個NPC暴打,登時也不裝了,從地上跳起來撒丫子就跑。

    這一跑就直接跑回了家。

    鵲舟躥回自己的房間把門給關上,任便宜爹在外頭怎么拍打叫罵他都不開門。

    便宜爹沒轍,罵了句小兔崽子你給我等著以后就摔了稱走了。

    鵲舟得了片刻清閑,跳到撿漏的木板床上盤腿坐著,掏出老頭給的小冊子看了起來。

    小冊子一共三本,分上中下三冊,每冊的封面上都寫著《九步仙》三個大字,字寫得遒勁有力,叫人一看就知這心法的不凡。

    鵲舟翻開上冊看了幾頁,冊子里把修煉的方法和訣竅寫得很詳細,但鵲舟沒修過仙,剛開始還真看不明白,只以為自己誤闖了什么醫學小課堂,對著冊子上的人體經脈圖大眼瞪小眼。

    但游戲終歸是游戲,不會真的讓人去從零開始了解人體。

    在鵲舟盯著冊子發了兩分鐘的呆后,他忽然就感受到了冊子上說的那種有一股氣在自己身體里流淌的感覺。

    這種感覺起初是很微弱的,稍一分心就會消失不見。

    鵲舟為了能讓注意力更加集中,閉上了雙眼開始仔細感受自己一呼一吸間引發的體內的變化。

    一刻鐘后,鵲舟重新睜開了眼并長長舒出一口氣來。

    他好像會了,同時他也知道為什么游戲或者電視劇里的那些修仙者需要在打坐冥想的時候修煉了,因為不靠冥想來寧心靜氣的話,人是真的很難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氣的。

    還有就是,修煉的時候時間過的好像格外的快呢,這應該也是一個游戲機制,畢竟他不可能真的在這場游戲里滿滿當當的過滿14年長到18歲,那太嚇人了。

    初步掌握了修煉的法門后,鵲舟也沒急著繼續修煉。

    反正他現在體內經脈還堵塞著沒有被開發過,剛剛他努力了半天,那股氣也才只堪堪把閉塞的經脈沖開了一點點的距離,在這種前提下,他實在沒必要著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俗話說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刀不誤砍柴工,鵲舟打算先給自己創造一個良好的修煉環境。

    這環境必然不可能選在家里,因為對于這個家來說,他鵲舟就是個工具人,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還是兄長,都可以對他呼來喝去,讓他做這做那。

    鵲舟可不想在這些瑣碎事情上耽擱時間,所以他決定先脫離這個家,至于脫離的辦法……沒有什么比死亡更容易讓他的家人們忘記他了。

    死自然是假死。至于要怎么假死……鵲舟決定讓雀翔來幫他這個忙。

    讓雀翔配合自己的方法也很簡單,他只需要假裝自己拿到了老頭給的那枚玉佩就行。

    稍晚些的時候,去鎮上學堂上學的雀翔回來了,一回來他就看到弟弟在被爹娘用棍棒伺候。

    雀翔連忙快步上前制止,問:“爹、娘,你們打他干什么?”

    便宜爹說:“這小崽子今天是要反了天了!悶屋里一下午都不出來,怎么?翅膀硬了是不是?”

    說著便宜爹又給了鵲舟背上一鞭子。

    鵲舟忍了,沒有吭聲。

    “哎呀,你別打啦!你是要把他打死嗎?”雀翔上去攔住了他爹的手。

    便宜爹面露狐疑之色,不知道自己這大兒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向著他弟弟。

    費了些口舌勸走了爹娘,雀翔把鵲舟拉進了屋里,一副很關心鵲舟的模樣,還說要給鵲舟上藥,晚上也要留在房中照顧他休息。

    小孩子大部分時候都是不記仇的。鵲舟想,如果現在在這里的不是他,而是原主雀周的話,雀周說不定就會被這個突然轉變了性子的哥哥感動到。

    大孩子們的世界真陰暗啊。

    鵲舟任由雀翔給自己后背的鞭痕上藥,在心里嘖嘖感嘆。

    上藥的時候,鵲舟是趴在床上的。雀翔仗著鵲舟看不見自己,手上動作不停,眼神卻不停的轉動著在撿漏的房間里搜索著什么。

    鵲舟恰在此時回過頭看了雀翔一眼,疑惑道:“哥,你藥好像上偏了!

    雀翔聞言連忙收回視線,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把藥涂在了鵲舟后背完好無損的地方上。

    他沒什么誠意的說了聲抱歉,然后發現他弟弟好像往房間的角落位置看了一眼。

    雀翔忙順著那一眼看過去,看到墻角的一個已經朽了的木頭柜子中間有一格抽屜沒有徹底關緊。

    難道玉佩就藏在那個抽屜里嗎?

    雀翔回想起今天早上他和幾個同窗逃課出來玩的時候聽見了那個老頭跟鵲舟說的話。

    只要他能拿到那枚玉佩,到時候可以去仙門修煉的人就是他了。

    哼,都是一個娘生的,他弟弟有仙緣,他肯定也有,而且肯定比弟弟的仙緣還要濃厚。如果去仙門的名額只有一個,那么這個人一定是他,而不是他那個討人厭的弟弟。

    對玉佩存放的位置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以后,雀翔也不想繼續裝兄友弟恭了。他收起了藥,也不管還有傷口沒有涂抹到,起身說:“藥上好了,你先躺著,我晚點給你拿吃的過來,你今天就在這里吃飯吧!

    “謝謝哥哥!冰o舟嘴很甜。

    雀翔走了以后,鵲舟就在屋里抓緊時間拓寬自己的經脈。

    到了飯點,雀翔果然端來了飯食。

    鵲舟不用想也知道飯里下了藥,但肯定不是要他命的毒藥,而是類似于安眠藥的藥物。

    鵲舟沒什么心理負擔的吃了飯,在藥效發作的時候睡了過去。

    “弟弟?鵲舟?”雀翔叫了幾聲,確定鵲舟睡著以后,他立刻起身前往那個木柜,拉開抽屜就要去拿玉佩。

    可是抽屜里并沒有什么玉佩,里邊只有一本書,書的封面上歪七扭八寫著“宇宙無敵超級霸王龍登仙功法”幾個大字。

    雀翔看不懂前半句,但他能看懂最后四個字。

    登仙功法。

    難道那老頭不但給了鵲舟玉佩,還給了鵲舟這本修煉功法?

    雀翔一喜,拿起那本書就翻開了第一頁。

    然后他就看到了第一頁上寫著的八個大字: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雀翔喜不下去了,嘴角的弧度瞬間拉直。

    這他娘的是個什么意思?!

    雀翔不打算練這套功法了,所以他也沒有繼續往后翻頁。如果他繼續往后翻的話,他就會發現除了開頭的幾頁寫了點亂七八糟的文字、畫了些歪七扭八的畫以外,后頭的全是白紙。

    雀翔把書放回抽屜里,又把抽屜推回原來的位置。

    他還是決定再找找玉佩,天下功法那么多,他何必去學這一種呢?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玉佩拜入仙門,那才是他輝煌一生的開始。

    只是玉佩到底被那小畜生放在了哪里?

    第169章 第4章

    雀翔把鵲舟的小破屋子翻了個底朝天, 但始終沒找到那塊玉佩。

    雀翔不信一個四歲的小屁孩能有多會藏東西,他目光一轉,最后定在了趴在床上睡著了的小屁孩身上。

    難道玉佩被他隨身揣著?

    雀翔伸手就朝鵲舟身上摸去, 幾乎要把鵲舟的衣服給扒下來。

    但就在他的手即將伸到鵲舟里衣里去的時候,鵲舟醒了。

    鵲舟不但醒了,他還一把握住了雀翔的手腕。

    雖然他小小的手掌沒有辦法把雀翔的手腕完全包裹住,但這個舉動也足以帶給做賊般的雀翔一些驚嚇和震懾了。

    “哥?你在做什么?”鵲舟見雀翔觸電般把手抽了回去, 雙眼迷離地問。

    雀翔定了定神,假裝若無其事道:“沒干什么,看你睡著了想給你蓋上被子。你已經睡醒了嗎?”

    鵲舟嗯了一聲, 抱歉地沖雀翔一笑,“抱歉呀哥哥,我不小心睡著了。”

    說著,鵲舟還假裝不經意實則非常明顯的用手按了按還沒來得及被雀翔搜到的胸口位置。

    雀翔捕捉到了鵲舟的這個動作, 眼前一亮。

    好小子,原來是把玉佩藏在那里了啊。

    知道了玉佩的確切位置,雀翔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一小半只需要他從鵲舟身上拿到玉佩就好了。

    但雀翔沒想到這個看似簡單的環節實操起來卻那么不容易。

    夜晚, 雀翔想趁鵲舟再次入睡的時候偷走玉佩, 但鵲舟身上就跟裝了報警器一般,只要他一靠近,鵲舟必會醒來。

    白天,雀翔拼著翹課也想快點從鵲舟身上搞到玉佩, 但鵲舟要幫著爹娘洗衣做飯干農活,全程忙的腳不沾地, 根本沒有和雀翔社交的時間。

    雀翔幾次三番敗北,心里越來越急, 連表面上的好哥哥都演不下去了,盯著鵲舟的目光像是要吃人的野獸。

    他是瘋了嗎?他想要什么東西直接從鵲舟身上搶過來不就好了嗎?干什么非得演這一出兄友弟恭?

    意識到這一點后,雀翔徹底不裝了。他跟在背著背簍去山里摘野菜的鵲舟身后,眼神越來越兇,終于在鵲舟在一處山坡上蹲下去摘菜的時候動了手。

    衣領猛然被人揪住,鵲舟慌亂的掙扎了一下,但雀翔比他大了四歲,在力氣上完全可以碾壓他。

    “哥哥你干什么?!”鵲舟一副受了驚的模樣。

    雀翔獰笑一聲,一手控著鵲舟,另一只手朝鵲舟衣襟里伸去。

    可是沒有。

    雀翔手在鵲舟身上到處都摸了一遍,什么都沒有摸到。

    雀翔登時就怒了,大聲質問鵲舟:“玉佩呢!你把玉佩藏哪兒了!”

    鵲舟驚恐道:“什么玉佩?我、我不知道呀!”

    雀翔才不信他的鬼話,拽著鵲舟胸前的衣服把鵲舟前后左右的人搖晃著,“怎么可能沒有?你不要跟我裝傻!那天在鎮上,那個老頭給了你一塊玉佩的對吧!我都看到了!你把那個玉佩交出來給我!不然我現在就把你從山上扔下去!”

    為了彰顯自己話語的真實性,雀翔還特意指了指旁邊略微陡峭的山坡。

    鵲舟眼里驚惶更甚,但嘴上還是大喊著說:“我沒有!我沒有玉佩!沒有人給我玉佩!”

    “好啊,看來你是想背著我和爹娘偷偷的去仙門修煉,你個小畜生,你想的還挺美!東西肯定是被你藏在了哪里,你不說是吧?不說我就自己去找!”雀翔語氣兇狠,“至于你……一個沒什么用的小廢物,留你也是多余,你還是留在這山里吧!”

    雀翔說完都沒給鵲舟反應的時間,松了手一腳就把鵲舟朝山坡下踹了過去。

    鵲舟沒什么靈魂的大叫了幾聲,在滾落山坡的過程中盡可能護住了自己的頭部。

    好在滾動沒有持續太久,在鵲舟的刻意調整下,他很快就撞到了山坡上的一棵樹上,粗大的樹干阻擋了他進一步滾落的步伐,但這一撞產生的沖擊力也結結實實的讓鵲舟吐出了一口血來。

    果然小孩兒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一點。

    差點就要嗝屁被丟進復活場的鵲舟蹙緊了眉頭,緩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勁兒來。

    山坡上,雀翔看到鵲舟撞到樹后吐了口血就不再動彈了,以為鵲舟是已經死了,冷哼一聲,罵了句活該就下了山。

    他得回去再好好翻翻鵲舟的那間破屋子,說不定他今天就是把玉佩給放在屋子里了。

    回去的路上,雀翔完全沒有擔心過爹娘會因為鵲舟的死而責怪他,因為爹娘都是愛他的,也只愛他,他們根本就不愛鵲舟,他老爹還總是罵鵲舟是個累贅,現在鵲舟死了,他老爹如果知道鵲舟是他殺的,說不定還會夸他呢。

    事實上雀翔想的也沒錯。在發現雀翔是獨自一人回來的,而鵲舟不見蹤影時,二老都沒有表現出擔憂的神色來。而當他們從大兒子口中得知小兒子自己不小心失足滾落山坡摔死了以后,他們也沒有感到悲傷。

    雀父對此的評價是:死的好啊,一天天的只吃飯不干活,死了就是節約糧食。

    雀父說這話的時候,鵲舟還在山坡上的那棵大樹樹干前卡著。也虧得鵲舟沒聽見那么個評價,不然他高低得為自己這兩天干的活打抱不平一下。

    天色漸暗。

    鵲舟秉持著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的人生信條,仍然掛在樹干上不想動彈。

    不過他也不是單純的掛著,而是趁緩過氣來的這段時間閉目運轉著心法,繼續拓寬他的經脈。

    可能是這一撞讓他體內的氣血翻涌活躍了起來,也可能是因為□□的疼痛覆蓋住了經脈拓展的疼痛,鵲舟覺得自己的修煉進度加快了些,眼瞅著一條經脈就要開拓完畢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鵲舟頭頂響了起來。

    “喂,你死了嗎?”

    這道聲音很年輕,像是充滿了朝氣的十來歲少年人。

    鵲舟沒動,眼皮子都沒掀起來過一下。

    “咦?不會真死了吧?”少年語氣很是驚奇,踩著旁邊的枯樹葉子,嘎吱嘎吱的圍著鵲舟轉了兩圈,末了還用腳尖踢了踢鵲舟的屁股。

    鵲舟眉頭蹙了蹙。

    正常人看到尸體難道不應該趕緊走開嗎?圍著尸體一直轉是怎么個意思?神經病嗎?

    “喂,我說你其實是醒著的吧?小小一孩子怎么還裝死啊?”

    那聲音忽而一下子近到了鵲舟的耳朵邊上。

    鵲舟忍無可忍,終于是猛的睜開了眼睛。

    有剛才那個聲音的近距離提醒,鵲舟睜眼的時候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當他看清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的模樣的時候,鵲舟心里還是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不是一張人臉,而是一張面具。

    面具的底色是白色,上邊用黑色和紅色的線條分別畫出了眼睛和嘴巴。

    嘴巴是微笑著的,笑容的弧度有些大,整體效果類似于雜技團的小丑臉妝,在這個天色半暗的黃昏時分,這樣一張面具的出現無疑是很詭異的。

    鵲舟承認自己有被嚇到,因為他下意識的給了這張面具一巴掌。

    面具的主人沒料到自己會被扇這么一下,歪著頭愣了好久才呆呆地說:“我以為你死了,但你精神居然這么好,真不可思議!

    鵲舟嘴角抽了抽,手撐著樹干想把自己給撐起來。

    眼前之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他得先站起來做好逃跑或進攻的準備。

    “喲,緊張了啊?你能站得起來嗎?其實你不用這么防備我,我又不是什么壞人!鄙碇导t色衣衫的面具少年一眼看穿了鵲舟的心思,直起身來抱臂斜倚在樹干上,雙手環抱于胸前,一只腳微微曲起,腳尖抵著樹根抖啊抖,一副騷包模樣,好像之前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他似的。

    “壞!冰o舟以小孩口吻用一個字評價了面前的這個騷包。

    “不壞。”騷包說。

    “壞!冰o舟又說。

    “不壞!

    “壞!”

    “好。是好,不是壞。”騷包也不抖腿了,彎下腰來伸手用食指指尖戳了戳鵲舟的腦門,只可惜剛碰到一點皮膚就被鵲舟后仰躲開了。

    鵲舟躲開以后就沒說話了。

    說實話他現在的狀態并不好,雖然運轉了幾個周天的心法讓他身體上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一些,但他那一撞還是撞出了一點內傷,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好不利索。

    他不舒服,心情自然也沒多么美妙,臉色看起來就有些臭。

    騷包哎喲喲兩聲,為自己鳴不平說:“我要是個壞人的話,你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么?我要真是壞人,我發現你沒死透,肯定得補兩刀子解解悶兒!

    “你踢我了。”鵲舟說。

    踢的還是屁股,怪侮辱人的。要不是他現在是四歲小孩兒的軀體,他已經把這個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哎喲,踢兩腳又不會死,而且我這兩腳可不得了,你看,我一踢你你不就醒了嗎?我這可是救命的神腳呀!彬}包說著洋洋得意的拍了拍先前踹鵲舟的那條腿。

    鵲舟嘴角抽了抽。

    神他媽救命的神腳,這神經病面具底下該不會長著一張文硯的臉吧?

    第170章 第5章

    面具下邊的那張臉到底是不是文硯的, 鵲舟暫時無從知曉。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面具少年的聲音和文硯并不相像。

    鵲舟不想與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過多糾纏,冷冰冰的說了句:“請你離開!

    面具少年并沒有離開的打算, 他又把手臂抱回了胸前,無賴般說了句:“我不!

    “無聊。”鵲舟撇了撇嘴。

    不走就不走吧,別耽擱他修煉就行。

    鵲舟揉了揉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腹部,一瘸一拐的往山坡上走。

    他要去山的更深處, 找一個不會有人閑著無聊找到的地方。

    “喂!你還往山里走干嘛?你都內傷了,你不要命了?”面具少年在后邊喊了一嗓子。

    “關你屁事!冰o舟頭也不回地說。

    面具少年大聲讓嚷嚷了一句“這當然關我事啊”,然后鵲舟就聽身后有落葉被踩踏發出的聲響, 明顯是面具少年跟上來了。

    鵲舟蹙了蹙眉,但也沒制止,就由他跟著自己一路翻山越嶺到了群山的中心位置。

    說來也是怪,在這么大一座群山內穿行, 鵲舟是做好了遇到野生兇獸的準備的,所以他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深入到群山的腹地,只打算遇到野獸就停止前進。可直到他走到了群山腹地,他也沒看到半點野獸的影子。

    莫非這個世界的動物資源就是如此的貧瘠?還是說這座山本身存在著什么問題?

    算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群山腹地有一處水源, 水從高山之上蜿蜒流下,在腹地形成一條兩米寬的溪流。

    鵲舟在溪流邊找到一塊大石頭,他爬到了石頭頂上盤腿坐下,頂著天邊最后的一縷光合上了眼, 打算正式開啟自己的修仙之路。

    但面具少年卻不允許他的這條路開啟的太快,自來熟的坐到了鵲舟的身邊, 把一個小瓷瓶壓放在了鵲舟隨意搭在膝上的手的手背上。

    鵲舟無可奈何地睜開眼,語氣不是很好的說了句:“你有完沒完?”

    面具少年沒完, 說:“這可是好東西,你體內有內傷,吃了這個我保管你當場就能活蹦亂跳的跟剛出生時一樣!”

    鵲舟掌心一翻把瓷瓶握緊手中,但臉上卻寫滿了不信任,吐槽說:“難不成你剛出生的時候就能活蹦亂跳了?”

    “當然。”面具少年秒答。

    鵲舟頓了頓。他無法從面具少年的語氣里聽出這人剛才那句當然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但不管怎么說,這人肯定不簡單。

    可一個不簡單的人怎么會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一個四歲的小屁孩身后呢?而且有關上一世的劇本里也并未提及此人。

    難道這人真是文硯不成?在這個游戲世界里,他和文硯就是唯二的變數,如果這個變數的出現和他自己無關,那就一定是和文硯有關了。

    “你到底是誰?”鵲舟問面具少年。

    面具少年指指自己的笑臉面具,說:“你可以叫我笑笑!

    鵲舟笑了。不是因為這個回答好笑,而是因為這個回答荒謬。

    “那你的身份呢?”鵲舟又問,“你該不會是人販子吧,這個小瓷瓶里就裝著迷藥,我一吃就不省人事,然后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賣到青樓里去了!

    “噗——”

    這次被逗笑的人換成了面具少年。

    “哈哈哈哈哈……”面具少年捂著肚子好一通樂,等樂夠了,他才伸手假模假式的在面具眼睛的眼角上劃了劃,像是在擦拭笑出來的眼淚,“哎喲,你這小娃娃怎么還知道青樓呀?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鵲舟翻了個白眼,“有病。”

    面具少年伸出食指左右搖了搖,“非也,現在真正有病的是你,你得先吃藥,不吃的話你就要死了!

    鵲舟不覺得自己會死,但他確實挺不舒服的,所以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打開瓷瓶把里頭的藥丸倒出來吃掉了。

    藥丸入口即化,味道有些古怪,但并不至于讓人想吐。

    把藥液咽下去的時候,鵲舟能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流進了他的四肢百骸。

    暖流所經之處,疼痛消解,鵲舟覺得自己整具軀體都輕盈了不少,還真挺像面具少年說的那樣,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這是什么藥?”鵲舟把空掉的瓷瓶扔還給面具少年。

    面具少年接了,說:“毒藥。”

    鵲舟又不想說話了,閉上眼打算開始修煉。

    面具少年哎了一聲,“騙你的啦,就是貴一點的療傷藥而已,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到底還是個小屁孩兒啊。”

    “你能閉嘴么?”鵲舟也不睜眼了,就說了這么一句。

    面具少年假裝自己不知道鵲舟是想要修煉,手支著下巴說:“不能,我是個話嘮。”

    “那你說吧!冰o舟道。

    面具少年于是叭叭叭的說了好多,什么今天天氣真好呀,晚風真涼快呀,溪邊蚊子真多呀,天上星星真亮呀之類的,話密得不行,但鵲舟卻一句都沒回應過了。

    面具少年覺得有些無趣,偏著頭努著嘴,盯著鵲舟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兩手一拍,高興道:“喂,小屁孩兒,你知道修仙的人最后都是個什么下場嗎?”

    鵲舟還是沒有理睬面具少年,但面具少年有注意到鵲舟的眉頭輕輕挑了一下,這說明鵲舟對這個話題還是很感興趣的。

    “會禿頭的耶!泵婢呱倌杲視粤舜鸢浮

    鵲舟之前只是不想理這人,但現在他是真的無語了。

    “禿就禿,我樂意,你能不能別在這兒煩我?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鵲舟睜了眼,神情間有些不耐。

    面具少年說:“我就在做我要做的事兒啊。讓世間少一個禿頭的人,這就是我的職責所在。”

    鵲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一句“謝謝你,禿頭俠”,他只知道不管他說什么,這家伙應該都不會離開了。

    那就把沉默貫徹到底好了。

    鵲舟打定了主意之后一句話也不跟面具少年講,閉上眼重新進入到修煉的狀態里。

    《九步仙》這門功法與其他功法不同,其他功法前期修煉起來都挺快的,然后越往后所需要花費的修煉時間越多。但《九步仙》恰恰相反,在《九步仙》的修煉過程中,第一步才是最難的,就像是搭一座高塔,打好地基是重中之重,如果地基沒做好,那之后全都白搭。

    《九步仙》的地基就是在煉氣期的時候打下的。

    鵲舟現在還處于開拓經脈的環節,嚴格意義上來說連煉氣一階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半只腳剛入門的普通人。

    鵲舟可不想因為面具少年的打擾導致他遲遲無法步入煉氣一階,因此他這一回修煉的格外投入,耳朵自動就把面具少年的聲音給過濾掉了,一煉就是一整天。

    等鵲舟再睜眼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的黃昏時分。

    雖然過去了一整天,但鵲舟體感上來說也就是一小會兒的功夫,眼睛一閉一睜就這樣了。

    他伸了個懶腰稍微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體,但可能是修煉的緣故,他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天一夜也沒覺得有多么難受,或者說的準確點,他不但不難受,還覺得身心都格外的舒暢。

    說起來,這都一整天了,那個面具人應該走了吧?

    鵲舟轉動脖子看了看四周,剛想舒一口氣,卻聽頭頂樹枝傳來沙沙聲響,緊接著一張倒置的面具臉就從上至下的出現在離他眼睛不過十公分的地方。

    “喲呵,你修煉完啦?”面具少年雙腿腿彎勾在樹枝上,倒掛著跟鵲舟說話。

    “沒。”鵲舟強忍著沒讓自己的表情崩掉,說:“我還得修煉好幾年,讓你失望了真是抱歉呢。”

    面具少年唔了一聲,靈魂發問道:“那你吃什么?你不餓嗎?”

    鵲舟還真挺餓的。

    雖然修仙的人大多需要辟谷,但那也是有一定修為的時候的事兒了。鵲舟現在還是個普通人,是需要進食的,不然就只能坐等餓死。

    鵲舟起身跳下了石頭,說:“這么大片林子還能餓死我一個小孩兒么?”

    “原來你也知道你還是個小孩兒呢,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個小老頭子!泵婢呱倌陱臉渖戏讼聛,緊跟在鵲舟身后朝樹林里走,邊走邊說:“你一個小孩自己來這么危險的山林里,你就不怕死么?”

    “那你年齡也不大,你也不怕死么?”鵲舟反問,眼睛在周圍來回掃視著,試圖尋找到可以裹腹的純天然食物。

    “我?開玩笑,小小一座山而已,誰死我都死不了!泵婢呱倌昕跉夂芸裢。

    鵲舟稍微來了些興致,“這么說……你很厲害咯?”

    “那肯定啊。你修煉幾百年都趕不上的那種厲害!泵婢呱倌甑。

    “所以你也是修仙者!冰o舟篤定。

    “我才不是!泵婢呱倌戤敿捶裾J。

    鵲舟哦了一聲,“那你就是魔了!

    面具少年愣了愣,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動了。

    鵲舟挑眉,“怎么,被我拆穿了身份所以在考慮要不要殺我滅口了?”

    事實上鵲舟并不認為這人會突然暴起殺了自己,不然他也不會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果然,面具少年并無殺意,只是用嚴肅的聲音道:“我不是仙也不是魔,如果你執意要給我分一個類出來,那就當我是俠吧!

    哦,禿頭俠。鵲舟心道,嘴上則趁機占便宜說:“那這位俠士哥哥,這里有個小孩肚子餓了,你能大發慈悲的幫他找點吃的東西嗎?”

    第171章 第6章

    好心的俠士還真能幫鵲舟找吃的。

    面具少年讓鵲舟在原地等了他一會兒,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他就用一片大葉子裹著二十來顆果子和一只死兔子回來了。

    “哇!冰o舟不真心不實意的夸了夸這位好心俠士,“俠士哥哥好厲害, 俠士哥哥如果會烤兔子的話就更厲害了。”

    “我當然會烤,這又不是什么難事。倒是你……”面具少年一手拎著樹葉包裹,一手指節曲起在鵲舟腦門兒上敲了一下,“小屁孩兒, 說話別這么拐彎抹角的,你真心求我我又不是不會幫你!

    “那不管什么事兒,只要我求你你就會幫忙嗎?”鵲舟把面具少年這一敲給記下來了。

    他可不是什么不記仇的主, 他只是現在沒能力反抗罷了,等他以后有能力了,他會把這些都還回去的。

    “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泵婢呱倌甑。

    “條件呢?”鵲舟才不信這人會無償的幫助自己。

    果然,面具少年說:“條件就是你不要修仙!

    “因為修了會禿頭?”鵲舟冷笑一聲

    面具少年也笑了笑, 搖頭說:“你別管是什么原因,總之你聽我的,別修!

    “你是跟修仙的人有什么仇嗎?”鵲舟愈發覺得面前這家伙不簡單了。

    在這樣一個以修仙為主題的游戲世界里,一個讓玩家不要修仙的NPC無疑是怪異的。怪異就意味著重要, 不管這人面具底下的臉是不是文硯的, 他都一定是這個游戲世界里的重要人物。

    “仇倒是沒有,但你最好不要修仙。”面具少年說。

    “我干嘛聽你的?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冰o舟道。

    面具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一聲說:“小孩兒,你又在套我話呢?”

    鵲舟被拆穿了也不惱, 面色平靜道:“你的名字就那么見不得人么?”

    面具少年推了鵲舟的肩膀一下,示意他往溪邊走, 說:“不是見不得人,只是我還沒有個正式的名字。如果你想的話, 你可以幫我取一個,但我覺得笑笑這名兒也挺好聽的,你叫不出口嗎?”

    鵲舟對面具少年最后六個字的回應是一個白眼。

    對于面具少年沒有名字這事兒,鵲舟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他覺得面具少年應該是有名字的,只不過這個名字很特殊,應該有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名字,并且這個名字會給面具少年帶來麻煩。

    在這些猜測的影響之下,鵲舟愈發對面具少年的身份感興趣了,不過對方不愿意說,他暫時也無從得知,只能先把好奇心按下,等以后再深入探索。

    “那你叫歡歡吧!冰o舟隨口道。

    面具少年不解,“這和笑笑有什么區別?”

    “歡歡好聽一點啊!冰o舟再一次把天真當成了自己的武器,睜大眼睛看著面具少年,真誠道:“像小狗一樣,很可愛!

    鵲舟以為面具少年聽了會生氣,但出乎意料的,面具少年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好像是挺可愛的,那就叫這個好了!

    “……”鵲舟嘴角抽了抽。

    “好了,言歸正傳,總之你還是別修仙了!泵婢呱倌辏蛘哒f歡歡道。

    鵲舟嗯了一聲,結果回到小溪邊吃完歡歡烤的兔子和歡歡摘的果子以后,他又旁若無人的開啟了修煉狀態。

    歡歡無語凝噎,又不忍心冒著讓鵲舟走火入魔的風險中途強行打斷鵲舟的修煉,只能自己悶悶地坐在一邊等著鵲舟結束修煉醒過來。

    鵲舟這一練又是一整天。

    《九步仙》的修煉幾乎要用到人體內的所有經脈,而普通人體內經脈大多堵塞,經過這兩天的修煉,鵲舟估算了一下,要想把體內經脈全部打通,他估計還得練個九九八十一天的。

    這仙果然沒那么好修。

    “小騙子終于醒了啊?”歡歡又一次從樹上倒掛了下來,語氣幽幽道。

    “我有名字,你叫我鵲舟吧。”鵲舟淡定道,毫不心虛。

    歡歡搖頭,“你就叫小騙子,沒得商量!

    “好吧。”鵲舟也不是很在乎名字不名字的,語氣熟稔地問:“今天吃什么?”

    “吃草。”歡歡把手垂下來指了指地上的雜草。

    鵲舟權當沒聽見,視線往旁邊嘩啦啦流個不停的小溪里瞧,提議說:“吃烤魚吧,這溪里應該是有魚的吧!

    “小孩兒,你覺不覺得你有一點點的得寸進尺?”歡歡問。

    鵲舟說:“你會烤魚嗎?”

    歡歡認了命,“好吧,看在你還是個孩子的份兒上,但今天之后就不能再修仙了,你知道嗎?”

    鵲舟嗯了一聲,然后很快的他就得到了一條肥美的烤魚。

    鵲舟吃完,又開始了修煉。

    歡歡好像也開始有點習慣了,鵲舟坐在石頭上修煉,他就坐在樹杈上倚靠著樹干望天,等鵲舟醒了,他就貧幾句嘴,然后任勞任怨的去給小孩兒做吃的。

    至于修煉……他已經從一開始的讓鵲舟第二天不要再修煉了讓步到讓鵲舟筑基以后就不要再繼續往下修煉了。

    歡歡越是順從、退步,鵲舟就越是好奇這人的用心。

    為什么不能修仙?或者說為什么不能修仙修得很厲害?

    雖然鵲舟沒親眼見過,但他猜也能猜到這個世界上的修仙者一定成千上萬,既然那么多人都在修,為什么這家伙偏偏來阻止他?是因為他是重生者,還是因為他身負仙骨?而且這家伙為什么沒有在上一世出現呢?

    如果不把這家伙可能是文硯并且文硯有可能會做出與原故事線不符的行為這一點考量進去的話,鵲舟想,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這家伙上一世也出現過,只不過上一世的雀周的玉佩被雀翔拿走了,雀周根本與修仙無緣,所以這人才沒有直接現身在雀周面前。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雀周修仙這件事對某些人的影響很大,大到這些人不得不采取行動阻止他修仙、變強。

    “這些人”是誰呢?是一個人,還是一些人?是面具少年本人,還是面具少年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人?

    鵲舟看不透這些謎團,但他知道如果他不修仙,他就會像上一世一樣慘死于亂世之中。

    所以這仙他是必須得修的,不但要修,還得修得好,修得漂亮,最好能修得舉世無雙,修得世間無敵手。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在某一天因為無意中觸碰到了某些人的蛋糕而被毫無反抗之力的殺死。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確保身邊這個炸彈般的存在不會突然爆炸。

    在鵲舟進入深山修煉的第十天,鵲舟吃完歡歡突發奇想去山外鎮子里買回來的叫花雞后,抹了抹嘴,閑聊般地問說:“如果我到了筑基期以后還要繼續往下修煉,你會殺了我嗎?”

    歡歡咦了一聲,似有些委屈地說:“你怎么這么想我?我每天都給你找吃的,你堅持要修煉我也沒有阻攔你,這都十天了,我如果要殺你早就動手了!

    鵲舟狐疑道:“真的?”

    歡歡更受傷了,焉頭搭腦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狗,“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了?”

    鵲舟眼神飄忽。

    他好像確實沒有多少良心。

    “所以你果然是打算筑基以后繼續修煉下去的吧。”歡歡語氣涼幽幽的。

    鵲舟眼睛無辜的眨了眨,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的樣子。

    歡歡嘆氣,“有時候我真的要懷疑你是不是只有四歲了,你跟大部分的四歲小孩兒好像不太一樣!

    鵲舟淡定地說:“那是你見到的小孩兒都不聰明。”

    歡歡竟然還真信了鵲舟的鬼話,點點頭說起了另一件事,“哎對了,我今天不是去鎮子上了么?你猜猜看我聽到了什么消息?”

    歡歡語氣里滿是興味,鵲舟挑起一邊眉毛,沒有過多思考就答說:“鎮子上出事了!

    算算時間,這幾天剛好就是仙人老頭說的有仙門的大能來鎮子上的日子。老實說,鵲舟并不覺得這個鎮子有多富裕,換算到現代,充其量也就是個小鄉鎮。

    這種地方可不像是平白無故就能讓一個厲害的修仙者到訪的地方,所以必定是鎮子上出了什么大事兒才會吸引來那些厲害修士。

    歡歡打了個響指,“是出事兒了,但這不是我要說的!

    鵲舟知道歡歡現在的表達欲很強,但他偏不遂這人的意,問說:“出什么事兒了?有魔么?”

    歡歡微訝,“你果然聰明。但這不是我要說的!

    “那魔做了什么?”鵲舟問。

    歡歡有些惱,嘖了一聲語氣很臭,“吃小孩兒,吃了好些個呢,一開始鎮上的人都只以為是有拐子偷孩子,是有天晚上一個大叔看到了那魔吃小孩的場面,大家才知道是有妖魔作祟!

    “所以他們就請了仙門的修士來幫忙除魔?”鵲舟問。他倒是沒想到當初自己隨口編造的被拐走拐走的借口能成真。

    其實想想也是,上一世的雀周可不會像他似的,到了鎮上就脫離他便宜爹的視線到處亂走,上一世的雀周在遇到仙人老頭前,說不定就是先被拐子給拐了,然后被路過的老頭救了下來給了玉佩。

    歡歡嗯了一聲,一張笑臉面具正對著鵲舟。

    也是奇怪,鵲舟明明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卻總覺得這人現在正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

    “好吧,你想說什么?”鵲舟大發慈悲問。

    歡歡清了清嗓子,說:“有個比你大點兒的小屁孩兒跟著來除魔的修士走了!

    鵲舟哦了一聲。這他倒是沒想到。

    “你不好奇那個小孩兒是誰么?”歡歡問

    “雀翔唄。”鵲舟說。

    歡歡剛剛高漲起來的心情一下子又落回了低谷。

    沒意思,這小孩兒太沒意思了。

    第172章 第7章

    “雀翔是怎么跟修士走的?”鵲舟問。

    雖然鵲舟在歡歡說有一個小孩兒跟修士走了的時候立刻就想到了小孩兒的身份, 但他還是有些詫異沒有玉佩的雀翔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歡歡一聽鵲舟提問,低落的情緒立馬就高漲了回去,興致勃勃道:“這個我也沒親眼看見, 我是聽別人說的。說是雀翔看到那修士就撲通一聲跪下了,哭著喊了好幾句對不起,修士問他對不起什么,他就說他前些天遇到了一個仙人, 仙人給了他玉佩,讓他十日后交給來鎮上的修士,可是他不小心把玉佩給弄丟了!

    鵲舟簡直是嘆為觀止, 鼓了鼓掌說:“厲害啊,然后他就被修士給帶走了嗎?哇,還得是不要臉的人命好啊!

    歡歡笑了,“你怎么這么會說話呢?到底都跟誰學的啊?我今天去鎮上也看到好些小孩兒, 那些比你大點的都沒你聰明呢!

    “要是人人都能跟我一樣聰明,我還算什么聰明?”鵲舟說。

    “在理。”歡歡不再糾結鵲舟的智商問題了,但他有些好奇,或者說有那么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心虛。他抬手指指自己, 佯裝不在意的問:“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賴在你旁邊不走嗎?”

    鵲舟嗤笑了一聲。這幾天相處下來, 他已經很少在歡歡面前裝小孩兒裝懵懂了,所以歡歡問了這個問題他也就直接答了,“知道個大概吧。”

    頓了頓,鵲舟問:“你真的不是魔族的人么?”

    鵲舟這一問其實就是在變相的告訴歡歡:我知道你不讓我修煉是因為我繼續修煉下去會影響到一些人, 而這個影響應該不是針對修仙者的,大概率是針對魔族。那么, 你是魔族派來阻止我的人么?

    歡歡聽懂了,但他搖頭否認了, 說:“我是俠。”

    鵲舟心說我信你個鬼,但面上只是一點頭,“行!

    這個行字讓歡歡更加心虛了,但好在臉上的面具幫他遮蓋住了表情的變化。

    “你哥哥去仙門修煉了,你不想去么?”良久,歡歡扯起了之前沒聊完的話題。

    “我為什么要去?”鵲舟反問。

    歡歡說:“修仙門派擁有更多更好的修煉資源,像什么武學功法、聚靈陣、靈藥之類的。你想要變強的話,拜入仙門會更加方便快捷!

    “等我筑了基再說吧,我現在去拜仙門誰會收我?我又沒有什么玉佩!冰o舟說。

    沒有玉佩對他而言只是不去仙門的借口之一,實際上他只是想要遠離人群,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魔族要在十多年以后才會大規模入侵人族,他屬實沒必要早早的就惹一身麻煩。

    那些電視和游戲劇情里不都寫嗎?有天賦的修煉者身邊一定會有很多奇葩人,這些人會不斷的給天賦者帶來麻煩,在天賦者尚且孱弱的時候打壓他、欺辱他。

    鵲舟可沒功夫去經歷這些坎坷,他得一登場就能鎮得住場子才行。

    “行,那你繼續煉著,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聰明小孩筑基需要多長時間!睔g歡說。

    “你現在倒是不阻止我了!

    “我阻止你有什么屁用嗎?”

    “你筑基用了多久?”

    “小孩兒又套我話呢?我都說了我是俠,我不修仙,我不用筑基的!睔g歡伸手又要敲鵲舟腦門兒,只不過這次被鵲舟躲開了。

    “少動手動腳的,我還是個孩子。”鵲舟盤好腿閉上眼,淡然警告道。

    歡歡抱臂,不屑的笑了一聲,順著鵲舟的玩笑往下開,“沒關系,哥哥可以等你長大!

    “去死。”鵲舟扔下這兩個字,全身心投入到了修煉狀態里。

    修煉的時間過得很快,但因為每天都得吃東西,修煉的時間不能連續,所以把清醒的時間加在一起也還是很漫長。

    鵲舟就這樣在吃和修煉的黑暗里度過了一整年的時間,或者準確點說是一共三百多頓飯的時間。

    “怎么樣?經脈全通了嗎?”見鵲舟睜眼,歡歡坐在樹杈子上居高臨下問。

    鵲舟緩緩吐出一口氣,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舒服的不行。

    “通了。”鵲舟說,“我煉氣一階了!

    “哇塞!睔g歡沒什么靈魂的鼓了鼓掌,“你好棒耶,人家修煉到煉氣一階一般都需要三十天,你才只用了一年,你好棒哎!

    鵲舟樂了,“別那么陰陽怪氣的,今天吃什么?”

    有這一年的相處,鵲舟和歡歡說起話來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夾槍帶棒了,相處起來算是個朋友的樣子。

    但他們打心底里有沒有把對方當朋友就不好說了。

    “為了慶祝你成功突破煉氣一階,帶你去鎮子上吃大餐怎么樣?”歡歡說著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地時拍了拍自己的暗紅色衣袍上沾染的灰塵。

    “鎮子上能有什么大餐?”鵲舟實在是想不通。

    這一年時間里歡歡沒少從鎮上給他帶吃的回來,但基本都是些雞鴨魚牛羊肉,偶爾還會是兩個大餅、幾個包子饅頭這樣,不能說不好吃,但說到底都是些類似街邊小吃的東西,算不上多么驚艷。

    “去了就知道了。”歡歡神秘兮兮地說。

    鵲舟已經一年沒有下山了,下山途中他思考著歡歡說的大餐會是什么,看歡歡那副神秘的模樣,應該是挺好的山珍海味。

    可到了山下鎮子上,鵲舟才發現自己想太多了。

    “這就是你說的大餐……的食材?”鎮上的一個小別院里,鵲舟指著廚房門口地上躺著的一具獸類尸體問。

    “嗯,這可是我花高價從城里的拍賣會上拍回來的,是三階紅甲獸的尸體。你知道妖獸的三階意味著什么嗎?”歡歡語氣里充滿了得意。

    這個鵲舟還真不知道,虛心求教道:“意味著什么?”

    “你們修士的境界從煉氣到大乘共分八層,最后飛升是第九層。妖獸的境界也分九層,對應一到九階,三階的妖獸就相當于是一名金丹修士了!睔g歡道。

    鵲舟哇了一聲,“好厲害。但這又不是你殺的,你驕傲什么?”

    歡歡說:“我有錢啊!”

    鵲舟嘲諷失敗,又哇了一聲,“俠士哥哥好厲害,那這個紅甲獸的肉很好吃嗎?”

    “一般!睔g歡說,“但功效很好。你吃了能提升一點皮膚的強度,不然你這細皮嫩肉的,太容易受傷了!

    鵲舟聽到這話才真正的對面前這具形似虎豹的動物尸體起了一點點的興趣。

    “你是說我吃了它的肉我的身體素質就會變強?真的假的?”鵲舟問。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歡歡手搭上鵲舟肩膀,把鵲舟往小別院的院子里的一張青石桌前推,“我讓廚娘去烹飪,你就坐在這里等著。”

    鵲舟被按坐在青石凳上,仰起臉看歡歡,“你還請了廚娘?我以為你會親自烹飪呢!

    “這院子就是廚娘的。要我親自烹飪也不是不行,但借廚房和請廚娘的價錢是捆綁計算的,我自己動手豈不是虧大發了!睔g歡說著吆喝了一聲,把廚房里的一位穿著圍裙的大姐叫了出來。

    大姐是拿著刀出來的,拎起紅甲獸的一條獸腿就是一劈,鋒利的刀刃輕松破開獸皮和獸骨,讓那條腿被完整的拆了下來。

    大姐動作很利索,沒一會兒功夫就把一個成年人那么大的紅甲獸給大卸了八塊。

    鵲舟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問歡歡:“廚娘姐姐那刀是什么神器嗎?怎么那么輕松就把紅甲獸的皮給破開了?”

    歡歡難得看到鵲舟這副無知的模樣,樂呵呵的解釋說:“紅甲獸活著的時候獸皮堅韌如鐵,只有眼睛和嘴巴是薄弱之處。但紅甲獸死了以后全身的硬度就會消失,切起來像豆腐一樣!

    “那我吃了它不會肌無力吧?”鵲舟聞言有些擔心。

    歡歡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鵲舟的意思,登時就樂開了花,“哎喲,小孩兒你想得還挺多。放心吧,吃不死你的。”

    吃確實是吃不死的,就是吃得有點撐。

    那紅甲獸個頭不小,烹飪時被扔掉的部分也不多,所以廚娘最后端了好大幾盆的肉上桌,每一盆都有鵲舟兩個腦袋那么大。

    鵲舟覺得自己在看到這幾大盆肉的時候就已經飽了,但廚娘烹飪得細心,每一盆都是不同的烹飪方式和口味,還真算得上一頓豪華大餐,所以鵲舟每一盆都夾了幾筷子,把自己尚且年幼的胃給撐得鼓囔囔的。

    “我真吃不下了,吃不下一點兒。”在桌上的肉還剩五分之四的時候,鵲舟摸著自己的肚子說。

    歡歡也不強迫他,手一揮,桌上的幾盆肉就消失得干干凈凈了。

    鵲舟微訝,問他說:“去哪兒了?”

    歡歡舉起左手,張開五指給鵲舟看了看中指指根上套著的銀環,介紹說:“儲物戒指,存起來帶回去明天繼續吃。”

    鵲舟點點頭,恍然道:“原來你不是要結婚了啊!

    歡歡不懂,歪了歪腦袋,“結什么婚?”

    “戒指戴左手中指是已經訂婚了的意思啊!冰o舟說完怕這個世界沒這個風俗從而引起歡歡懷疑,又補充了一句,“我聽別人說的!

    “哦,這樣啊!睔g歡說著就把銀環取了下來,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

    “戴這兒說明你已婚!冰o舟說。其實他本人根本不在意這些講究,他就是單純的在拿歡歡尋開心而已。

    歡歡于是又換了一次,把銀環戴上了食指,戴完還問:“這里呢?代表喪妻嗎?”

    鵲舟搖頭,樂了,“戴這兒表示你現在是一條狗!

    單身狗。

    第173章 第8章

    歡歡好像挺樂意當狗的, 聽鵲舟那么說他也沒把銀環摘下來,就那么戴在了食指上。

    鵲舟難得來一次鎮上,歡歡問他有沒有要買的東西, 鵲舟覺得自己沒什么需要買的,就說要回山里去。

    歡歡自然是要跟著鵲舟回去的,只是在二人快要走出鎮中心的時候,路人的交談吸引了鵲舟的注意力。

    “什么?你說老孫頭家那個小子去登云山拜師了?!真的假的?我記得老孫頭去年喝醉了酒還抱怨說可惜自家兒子沒有仙緣修不了仙呢, 不然他就可以老來富貴咯!

    “嗐,誰知道呢,反正我家小子就跟我說老孫頭那兒子去登云山拜師了, 不過我覺得肯定沒那么簡單就能拜成。登云宗可是大宗,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去的!

    “嗐喲,你這話要是被老孫頭聽見了,肯定得揍你, 他有多寶貝他那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反正他又不在這兒,我說兩句沒事兒的。再說他那兒子本來就不招人待見,成天到晚跟個街溜子似的。你且瞧著吧,過不了多久那小子肯定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也是, 那可是登云宗啊……”

    “登云宗很厲害么?”鵲舟扯了扯歡歡的衣擺, 壓低聲音問。

    歡歡俯了俯身子,也壓低聲音答:“仙道第一宗,出過不少得道飛升的真仙人,你說厲不厲害?”

    “那你怕不怕?”鵲舟問。

    歡歡噫了一聲, 直起身子后又冷哼了一下,說:“又套我話是吧?這都一年了, 咱能別那么執著嗎?”

    “那這都一年了,你就不能把你的真實目的老實交代一下嗎?”鵲舟也冷哼了一聲。

    “我哪兒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你的貼身廚子,我一個廚子能有什么壞心思。”歡歡抱臂。

    鵲舟樂了一會兒,等走得離那兩個聊天的路人遠了,他才說:“那你覺得如果是我去登云宗拜師的話,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就你現在這煉氣一階的水平,你還想有什么機會?”

    “我是說等我筑基以后。”鵲舟說,“那可是第一宗啊,資源很多的吧,我如果能進去,修為豈不是噌噌噌往上漲?一天金丹,兩天元嬰,三天飛升上界,分分鐘把你踩在腳下!

    “別貧!睔g歡說,“你這人長得就不像是想拜仙門的樣子。而且你一年前還說你不想拜呢!

    鵲舟確實不想拜仙門,但這不代表他真的不會拜,所以他沒把話說太滿,只說:“誰知道我以后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呢。我還小呢,才五歲,五歲小孩兒能做什么長遠的決定呢!

    五歲小孩兒做不了長遠的決定,但八歲的小孩兒可以。

    林間,鵲舟盤腿坐在一只妖獸的尸體上,控制著最后一縷氣沉入丹田。

    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丹田內的氣海在這最后一縷氣匯入后便躁動翻涌了起來,不斷擠壓推搡著彼此,最后慢慢聚攏壓縮成了小小的一滴水,啪嗒一下落在丹田里。

    丹田內能量由氣化水標志著鵲舟正式脫離了煉氣九階,步入到了筑基初期。

    “好了,我要去拜仙門了!冰o舟睜眼,說了他筑基以后的第一句話。

    歡歡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聞言不可置信的啊了一聲,叫道:“不是吧不是吧,你擱煉氣九階卡了六個月,好不容易突破了,你第一句話居然是你要去拜仙門?!”

    “對啊!冰o舟理所當然道:“我好不容易突破了,拜個仙門慶祝一下。”

    “你還真是……不可理喻。”歡歡無奈搖頭。

    鵲舟從妖獸尸體跳下來,站直了身子。年僅八歲的他,現在個子已經竄到一米七幾的歡歡的肩膀那么高了。

    “把這家伙烤了吧,烤好吃點兒,好歹是它助我一臂之力讓我突破的呢。”鵲舟活動了一下腳腕關節。

    《九步仙》的前期修煉很難,饒是鵲舟身負仙骨也煉了三年才從煉氣一階步入煉氣九階,而突破煉氣九階更是花了他六個月的功夫。

    這六個月里,鵲舟把九階修滿只用了四個月,剩下的兩個月他都處于一種丹田滿了煉無可煉但又沒法突破到下一個境界的狀態里,為了突破,一直沒參與過實戰的他開始在群山里尋找妖獸,希望能通過戰斗來刺激突破。

    妖獸找到是找到了,但一階的妖獸根本不是鵲舟的對手,鵲舟殺起來毫無壓力,根本達不到刺激的效果,而二階的妖獸又不好找,即使找到了,它們給鵲舟帶來的刺激也比較有限。

    但今天這妖獸不同,這是一只三階妖獸,修為相當于一個金丹修士。

    當這只三階妖獸從草叢里跳出來的時候,歡歡是想親自動手把它殺死的,畢竟這對鵲舟那個還沒筑基的小屁孩兒來說太強了,但鵲舟卻說自己想試試。

    這一試就試了一整天。

    兩人發現妖獸的時候是下午,鵲舟殺死妖獸的時候也是下午,不過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能把戰線拉得這么長的戰斗不用細說也知其中艱難,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鵲舟在好不容易把妖獸殺死以后突然就有了要突破的感覺,然后他就真的突破了。

    “哎,你說我下次從筑基突破到金丹的時候是不是得去找四階的妖獸打一架?”小溪邊,火焰噼里啪啦的燒著,鵲舟臉上映著火光,偏頭問正在烤制妖獸肉的歡歡。

    歡歡從得知鵲舟要去拜仙門的時候開始就有些心情不愉快,說話都帶著點兒氣,“打唄,仙門可不像這窮鄉僻壤似的連個高階妖獸都沒有。你愛打就打唄!

    鵲舟就跟聽不懂好賴話似的,點頭說:“好啊,那還挺不錯的。”

    “你信不信我抽你?”歡歡問。

    鵲舟樂了,“你要是那么舍不得我走,你就跟我一塊兒去唄,反正你修為看起來不低,又不是魔族中人,拜個仙門肯定比我容易。”

    “別,我頂多送你到仙門門口。你要拜哪個宗?”歡歡問,聽語氣是已經被迫接受了鵲舟要去拜仙門的事實。

    “登云宗啊。”鵲舟答,“我就知道這一個宗,我不拜它難道我還能拜別的宗么?”

    “回答就好好回答,別老跟問傻子似的反問。”歡歡用串了條獸腿的木棍兒指了指鵲舟的腦袋。

    登云宗在登云山上,登云山距離鵲舟所在的窮鄉僻壤的群山一千多公里,走著去都得好幾個月的時間。

    鵲舟是個行動派,頭天才剛筑基,第二天就開始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歡歡說好了要送鵲舟到登云宗門口,自然不會食言,不但一路貼身隨行在鵲舟左右,還自發的給鵲舟這個不認路的家伙帶了路。

    旅程剛開始的時候鵲舟心情是愉悅的,因為這對他這個進入游戲四年除了吃飯就是修煉的人來說,這真的就像是一場旅行,可以讓他這個異鄉人好好的見識一下異世界的風采。

    但旅途過半的時候,鵲舟就沒什么心情去長見識了。

    “我們還有多久能到登云山?”夜晚,某小鎮的某間客棧房間里,鵲舟呈大字型癱在柔軟的大床上,除了眨眼一定也不想動。

    之前一直在修煉的時候他還不覺得,反正每天就是眼睛一閉一睜,吃個飯,眼睛又一閉一睜,再吃個飯。日子雖然過得重復,但他體感上并不覺得時間漫長。

    可趕路的時候就不一樣了,趕路的時候他白天沒法修煉,清醒的時間太長,再加上異世界的風土人情被他看膩味了,他漸漸的就有些受不了這種漫長的無意義的游戲流程了。

    “還有十來天吧!睔g歡尋著空在床邊坐下,“你要是累了不想去了,現在后悔還來得及,這附近也有山,我們可以就近去這兒的山里繼續隱居。”

    “誰要跟你隱居?”鵲舟嗤笑一聲,“你來路不明呢,別以為你跟我在一塊兒待了四年我就把這一點給忘了。”

    “還糾結著這呢?都四年了,我這個來路不明的人也沒拿你怎么樣啊!睔g歡語氣有些受傷。

    可能是因為再過小半個月就要和這個人分開了吧,鵲舟難得說了點兒掏心窩子的話。他說:“我是怕以后,怕咱倆立場不同,可能會刀劍相向。”

    歡歡聞言怔了怔。

    鵲舟說:“我不想和你打。”

    歡歡笑了,說:“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不是早就說了我不是魔族的人么,我犯不著跟你打架!

    鵲舟撇了撇嘴,往床的里側挪了挪,給歡歡騰了個能躺下的位置出來,說:“睡吧。”

    說是睡覺,其實鵲舟只是在躺著修煉而已,而歡歡也沒有完全睡著,腦子里始終回蕩著鵲舟的那句“我不想和你打”。

    小孩兒好像真的很聰明,聰明得有些過頭。

    所以一開始就不要修煉就好了呀,為什么一定得走修仙這條路呢?

    這一夜如往常的每一個夜晚一樣過得很快,也很平靜。

    至少鵲舟認為是平靜的。

    可當第二天的天光降臨,一聲尖叫卻打破了整個鎮子的安寧。

    第174章 第9章

    鎮子里死了人, 人死在街上,身上衣服破爛成一綹一綹的,浸滿了血黏在了尸體同樣破爛的皮膚上。

    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是一位早起背著菜簍來街上擺攤做生意的大娘, 大娘的那一嗓直接把方圓一里的人都給叫起來了,尸體周圍一下子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鵲舟和歡歡就是看熱鬧的人之二。

    兩人所住的客棧距離案發現場就隔了一條街,所以他們來得挺快,圍觀的時候占了個前排。

    鵲舟與那死不瞑目尸體擱著兩米距離對望了一會兒, 同身邊人分析說:“他身上的傷應當是野獸留下的,不是人為。”

    “厲害啊小孩兒,那血呼啦差的你也能看得出來!睔g歡贊嘆道。

    鵲舟說:“不要捧殺, 我不瞎。那些道子深可見骨,破口處皮肉猙獰,看一眼就知道是獸爪抓出來的,而且還是個大個頭的野獸。是從你說的那座很大的山里跑出來的么?”

    歡歡笑了笑, 說:“你觀察得沒錯,但你漏算了一點!

    鵲舟面露疑惑之色,想了一會兒后問:“你是說……作祟的不是野獸而是妖獸?這有什么區別?”

    歡歡搖頭,“不是野獸也不是妖獸, 是魔!

    鵲舟愣了愣。

    他沒親眼見過魔, 對于魔族,他只以為是一些長得和人沒什么兩樣,但性格比人類邪惡的物種。

    原來魔是獸態的么。

    似是看出鵲舟所想,歡歡解釋道:“魔族并非全是野獸的樣子, 也有長得像人的,或者本身就是人, 只不過走火入魔了而已。你可以把魔當成是心靈被黑暗侵蝕了的家伙,它們可以是任何樣子。”

    “也有植物態的魔么?”鵲舟好奇。

    歡歡頓了頓, 嗯了一聲,“有的,但很少見。”

    “是魔……那一定是魔在作祟!”有在人群后排的圍觀看客忽然驚恐大喊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剛剛還在竊竊私語的人們一下就炸開了鍋,臉上寫滿了恐懼。

    “天吶,怎么會有魔出現在這里?!”

    “真的是魔物在作祟嗎?我看著就是妖獸抓出來的痕跡啊……”

    “哎,那么大的妖獸哪兒有殺了人但不吃人的?這尸體雖然受了傷,但各部位保存的還算完好,能干出這種殺人取樂的事兒的就只有魔物了!”

    “怎么辦?要真的是魔物……我們得趕緊通知附近仙門的修士過來幫忙除魔才行,我可不想這里變成第二個落鈴村……”

    “對,快叫人來!我這就叫我家小子去萬劍宗請人幫忙!”

    “對對對,你趕緊讓他去!他腳程快,可別耽擱!”

    “大家伙的也別看熱鬧了!趕緊的各回各家關好門窗吧!都別單獨出來行動了!”

    “是是是,趕緊走趕緊走……”

    “落鈴村是什么地方?那里發生了什么?”人群一哄而散,鵲舟也象征性的轉身朝客棧走去,邊走邊問。

    歡歡說:“我又不是百曉生,哪兒能什么都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睔g歡得意道:“也不看看我是誰。”

    “反正不是百曉生!冰o舟說。

    “嗯哼,落鈴村啊……落鈴村離這個鎮子不遠,在我們來的那個方向,只不過現在已經是個鬼村了,里邊一個人都沒有!

    “人都被魔物殺死了?”

    “對,可能是他們村的名字沒取好,被魔族的一個鈴鐺怪瞧上了,每天子時都要在他們村兒里響幾次鈴,而每一聲鈴響都代表有一個人被它殺死了,最后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它殺沒了!

    “村里的人不知道搬走么?”

    “知道,也想搬,可惜搬不走。從鈴鐺怪到村子的那一天開始,他們村外邊就多了一層結界,只能進不能出!

    “那村里人全死完以后呢?鈴鐺怪去哪兒了?”

    “唔,這個我倒是不清楚,落鈴村的事兒都發生五六年了,我先前又跟你在山里呆了四年,對于后續沒多少了解,不過我猜它要么回魔域了,要么就是沒走還留在村子里,再要么就是去禍害其他村子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回到了客棧。

    客棧大堂內,店小二看兩人回來,忙笑臉相迎,問說:“二位客官可還要續房?”

    “不續了!睔g歡說。他們還要繼續趕路前往登云宗呢。

    “續一晚吧!冰o舟卻說,“我想再留一天看看!

    歡歡哦了一聲,從儲物戒里掏出幾兩碎銀交給店小二,“那行,再續一晚吧!

    回到房間,鵲舟走到窗邊把窗戶推開,看著外邊空無一人的街道,問:“你知道萬劍宗么?離這里很近?”

    “嗯,挺近的。你想改道去萬劍宗拜師么?”歡歡也走到了窗邊,站定在鵲舟側后方一點的位置。

    “這個宗門排第幾?”

    “前十!

    “哦,那就是不太行的意思了!冰o舟說,“我要拜就拜第一宗吧,為了個前十的宗門趕這么久的路也太冤種了!

    “但趕了那么久的路到了第一宗結果被人家拒之門外不是更冤么?”

    “我樂意,你管得著么?”鵲舟睨了歡歡一眼。

    歡歡舉手做投降狀。

    鵲舟重新把視線投回窗外,說:“萬劍宗離這兒近的話,離落鈴村應該也近吧,當時落鈴村有魔物,萬劍宗沒派人去除魔嗎?”

    “派了,但去的人里沒一個能回來的,包括萬劍宗的一位長老,所以后來大概也沒再派人進去了。”

    “這么厲害么?”鵲舟說。

    歡歡盯著鵲舟看了一會兒,嚴肅警告道:“你別好奇,就你現在的修為,進去肯定完蛋,你想都別想!

    鵲舟笑了,“我有說過我要進去么?”

    “你臉上就這么寫的,太初生牛犢不怕虎了!睔g歡說。

    鵲舟擺了擺手,離開窗邊回到床上坐下,“放心,我不去。比起鈴鐺怪,我現在對這兒的那個殺人魔物更感興趣。你說我們多留一天能看見它么?我還沒見過魔呢,會不會很丑?”

    “獸形魔一般都挺丑的。”歡歡轉過身背靠窗臺,“但看不看得到它得看運氣。也不是所有魔都像鈴鐺怪一樣,到了一個地方就要把那個地方的人給殺光。有些魔物可能是半夜心情好,殺心重,隨便遇到個人就殺了,殺了就走了!

    歡歡都這么說了,鵲舟也就沒對看到那魔物抱有什么希望。

    但也許是主角的特殊體質,一夜過后,鎮上又死了人,而且是死了兩個,死狀都和前一晚死掉的那人一樣。

    鎮子上的人愈發不安了,可無奈派去萬劍宗搬救兵的人還沒有回來,大家再著急也沒用。

    “魔物白天是不能見光嗎?為什么非得挑晚上殺人?”鵲舟圍觀完尸體后問。

    歡歡說:“因為魔族領土終日為黑夜,魔物們會更喜歡在黑夜行動。但有的魔物白天也很活躍,這個主要還是看個人!

    “那它們殺人的時候能按靜音鍵嗎?”鵲舟蹙眉。

    歡歡沒聽懂,等鵲舟給他解釋了他才說:“啊,這個也看個人吧,有些魔物實力強的話可以在殺人的時候把人拉入自己展開的領域里,領域和外界不相通,里邊的動靜傳不出來。等它把人給殺了,再把尸體扔出領域,這樣你就什么動靜都聽不見了。你昨晚上不會一直在豎著耳朵聽動靜吧!

    鵲舟確實留意了一晚上外界的動靜,不然他也不會有此一問了。

    “那修士可以開領域么?”鵲舟問著,自己都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

    “厲害的可以。”

    “那你能開么?”

    “我都說了我不是修士,也不是魔,你煩不煩?”

    “所以俠不能開領域咯!

    “啊對對對。”

    “那個人一直戴著面具,看著詭異的很,魔物該不會就是他吧……”

    鵲舟閉上了還想說話的嘴,耳朵動了動,不確定的四下看了看,但沒看到是誰說的剛剛那句話。

    歡歡似乎也聽見了方才人群中傳出的一句和他有關的話語,不過他沒去找說話的人,而是抓住了鵲舟的手腕,小聲說了句:“我們該離開這里了。”

    “不行!你們不能走!”兩人附近的一個看熱鬧的七八歲小男孩兒大聲喊道。

    歡歡腳步一頓,低頭去看那個矮了鵲舟一個腦袋的小孩兒。

    小孩兒仰著臉怒瞪著他,不顧周圍大人的阻攔道:“你就是殺人的魔物吧!只有魔物才會戴這么奇怪的面具,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哎喲我的乖乖,話可不能亂說。 

    “是啊是啊小孩兒你快跟人家道歉,哎喲,你瞎說什么呢……”

    周圍的人在短暫的愣神后都面色驚恐的推搡著讓小孩兒撤回前言。

    天吶天吶,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呀?這種話怎么可以直接說出來?萬一那戴面具的真是魔物,他們這些人不就全都得完蛋嗎?

    惶恐之色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但小孩兒還是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抬手指著歡歡的鼻子說:“如果你不是魔物那你就把面具摘下來讓大家看看!你不摘就是心里有鬼!會有厲害的修士來把你殺死的!”

    “哎呀你這孩子!哎喲,這個小哥你別動怒啊,孩子他小,不懂事兒,說什么話你千萬別往心里去呀!”

    “對對對,千萬別往心里去呀,都是孩子瞎說的,你怎么會是魔物呢,哈哈……”

    “那如果我真是呢?”歡歡松開了鵲舟的手腕,就那么抱臂看著眾人,壓迫感十足。

    第175章 第10章

    歡歡那話一出, 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騙你們的。我不是魔物!睔g歡看大家那一臉驚恐的樣,面具下的嘴不屑的撇了撇,聳肩道:“我要是魔物, 你們全都別想活著離開這兒。”

    見歡歡否認,所有人都松了口氣,頗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但有些人就是嘴欠,一看到危機解除, 他們就膽子肥了要出來蹦跶一下,沒好氣的對歡歡說:“你既然不是魔物,那這青天白日的戴著個面具干什么?成心嚇唬人么?”

    “我想戴就戴了, 有誰規定青天白日的不能戴面具么?你講不講道理了?”歡歡把頭轉向那人。

    也是奇怪,明明歡歡臉上帶著笑臉面具,可當他把頭轉向那個人的時候,那人腿肚子一哆嗦, 背后直冒冷汗,總覺得歡歡是要吃人。

    可勇夫還是存在的,比如最先說歡歡是魔物的那個小男孩兒,這會兒又開始不怕死的叫囂了, 說:“那你不是魔物就把面具摘下來給我們看看呀, 你不摘就是心虛嘛!

    歡歡扭動脖子看向小男孩兒,雙手仍交叉抱在胸前,半點要動彈的意思都沒有。

    同樣是八歲小孩兒,怎么有的小孩兒就很聰明, 有的小孩兒就那么蠢呢?

    歡歡心里想著,耳朵又聽見小孩兒說:“你不敢摘是不是?你怕你是魔物的事實暴露了會被我們圍起來打死是不是?”

    一直旁聽著的鵲舟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樂了, 搖頭說:“小哥哥你是不是有點高看自己了?這一圈兒人里有半個修士的影子嗎?他要真是魔物,你這么激他, 你們這些人可全都跑不掉呀!

    小孩兒蹙眉臭著臉看向鵲舟,說:“你誰啊你?你是魔物的小跟班嗎?”

    “別一口一個魔物的。”鵲舟好心提醒。

    小孩兒油鹽不進,冷哼一聲道:“總之你這個戴面具的絕對有問題,就算你不是魔物,你也是壞人,只有壞人才不敢拿真面目示人!

    “聽你這意思,是非得我把面具摘下來才肯罷休么?”歡歡饒有興致問。

    小孩兒點了點頭,眼神像是在說:那不然呢?

    歡歡點頭,思考著自己是該為了維護自己的清白直接把這些人全殺掉走人,還是暫且背一個壞人的名頭轉身就走。

    在歡歡猶豫之際,一直挺好奇歡歡面具下那張臉長什么樣的鵲舟先開了口:“這樣吧,我們今晚把殺人的魔物找出來處理掉,作為交換,你得承認這個戴面具的人不是壞人,也不是魔物,然后你還得跟他道個歉!

    歡歡聞言微愣。

    小孩兒這是……在維護他么?

    看來這四年的飯沒白煮。

    “誰知道你們會不會直接趁夜走掉啊。”小男孩兒說。

    “我們真想走你攔得住么?你也別指望旁邊這些看熱鬧的人,你們全部加起來也是攔不住的!冰o舟平靜的陳述事實道,心里有些不爽。

    怎么說呢……

    雖然鵲舟他自己也很想要歡歡把面具摘下來露個臉給他瞧瞧,可他并不希望歡歡摘面具是被別人逼迫的。

    哦,不對。應該是他自己逼迫可以,別人逼迫不行。

    什么阿貓阿狗的啊都敢逼迫他的……廚子摘下面具?

    小男孩兒還要說點什么反駁的話,被旁邊的大人攔住了。

    “哎哎哎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再亂說了!”那人捂住小男孩兒的嘴,抬起頭沖歡歡賠笑說:“不好意思啊兩位,小孩子說話不過腦子,也沒什么惡意的。但這位小……小友剛才說你們要幫忙抓魔物,這話還算數嗎?”

    鵲舟嗤笑一聲,“算啊,為什么不算?等我們抓到了魔物,你們這些人全都得給他道歉!

    “啊,好的,這個是沒有問題的。那就麻煩您二位了!蹦侨它c頭哈腰道,頗為圓滑。

    等人都散去后,鵲舟蹲在尸體邊上皺了皺鼻子。

    歡歡也蹲了下來,問他:“難聞?難聞就別看了,這尸體也沒什么好看的。”

    “不是難聞!冰o舟說著又深吸了一口氣,蹙眉道:“是味道不對,血腥和尸臭味不是這樣的,他們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那是魔物留下的味道。”歡歡終于弄明白了鵲舟在糾結什么,解釋說:“大部分獸形魔的爪子上都是帶毒的,被它們的爪子傷到的地方就會散發出類似于這樣的惡臭。這也是可以用來判斷死者死于什么之手的依據之一。”

    鵲舟明白了,所以也不再離尸體那么近了,起身說:“那先回去吧,等天黑了再說!

    回去的路上,歡歡搖頭晃腦的,像是在糾結著什么。最后他下定了決心,問鵲舟:“小屁孩兒你剛才替我說話是因為什么?你不是也一直都想看我的臉么?為什么不順水推舟等我被逼無奈摘下面具呢?”

    想看臉的心思被戳穿,鵲舟也不尷尬,坦然道:“我是想看啊,但你會摘嗎?”

    這個自然是不會的。

    歡歡笑了起來,但笑夠了他還是解釋了一句:“我不摘面具不是因為我是什么壞人,只是因為我長得太丑,沒臉見人。”

    鵲舟壓根兒沒把這話當真,也沒打算浪費口舌去問一個歡歡明顯不會說實話的問題,于是他就只胡亂點了下頭,說:“你高興就好!

    魔物在白天沒有出現過,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鵲舟推開客棧的房門,準備去外邊街上溜達一下。

    歡歡自然是要跟隨的,但被鵲舟拒絕了。

    鵲舟說:“我一個人出去就行,或者你遠遠跟著我,不要走在我身邊。那魔物看我們有兩個人,說不準就不來抓我了!

    “有必要這么以身犯險么?”歡歡無奈,“就算那魔物看起來等級不高,但你才剛剛筑基,又是第一次接觸魔物,你不一定是它的對手!

    “不試試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它的對手,再說了,今晚要是不把魔物抓住,你不就成了公認的壞人了嗎?”鵲舟說。

    歡歡有被感動到,站在原地怔了半天,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鵲舟已經出了客棧大門。

    “唉……真拿你沒辦法啊!睔g歡自語道。

    鵲舟獨自走上了街頭。

    有前兩天的慘案在前,今晚的街上是真的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每家每戶都大門緊閉,恨不能在門上貼個條子,上書:屋主已死,切勿叨擾。

    鵲舟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心說那魔物不抓他還能抓誰?

    鵲舟挺期待的,因為這是他在這兒呆了四年以來第一次看到新物種。但他也稍微有點緊張,畢竟他是真的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那個魔物。

    正思索間,呼呼的風聲里似乎多了些其他的動靜。

    沙沙——沙沙——

    鵲舟站定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街道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枯樹葉子被風裹挾著向前滾了兩圈。

    鵲舟并沒有放松警惕,因為他清晰的感覺到,在他轉頭看向身后的同時,他的頸側有輕微的氣流拂過。

    那氣流微弱極了,一般人根本無法覺察到,也就是鵲舟這種在拳場上歷練了好些年的人才能注意。

    鵲舟輕輕吐出一口氣,在把頭轉回正面的時候,他全身肌肉緊繃,手掌上已經匯聚了一些靈氣,只要他面前的那家伙有所行動,他就能一掌拍到它頭上去。

    交鋒在電光石火間發生了。

    幾乎是在看見面前黑影露出獠牙的同時,鵲舟飽含靈力的一掌拍在了黑影的臉上,漆黑的夜色在那一掌后變成更加濃郁的墨色,有幾條血紅的絲線如游魚般在墨色中蜿蜒流淌。

    這是……魔物的領域?

    鵲舟迅速判斷了自己所處的位置,掌心再次凝聚起靈力來。

    先前那個被他摑了一掌的家伙四肢著地,上半身匍匐在離鵲舟兩米遠的濃黑地面上,一顆跟身子一樣大的狼頭張開血盆大口,口中獠牙森白鋒利,讓人毫不懷疑它能一口把最堅硬的頭骨咬碎。

    “在鎮上作怪的就是你么?唔……大頭狼?”鵲舟胡亂給魔物取了個名字。

    魔物是智慧最低等的獸形魔物,它才不管鵲舟在說什么,嚎了一嗓子就后腿蹬地朝鵲舟撲了過來。

    鵲舟閃身讓開,在避讓的同時也是一掌揮出,狠狠扇在了大頭狼的屁股上。

    鵲舟是吃過三階紅甲獸的肉的人,那些肉把他的身體強度加到了一個輕易無法劃破皮的程度,說的通俗點,他的手現在就是無情鐵手,因為不痛,所以打得力氣就重,再加上靈力的加持,竟是生生把大頭狼打翻了個跟頭。

    鵲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蹙眉。

    不是,這家伙是不是太好對付了一點?

    還是說……《九步仙》功法里附帶的掌法有些厲害過頭了?

    該說不愧是仙人留下的功法么?

    鵲舟抬眼再去看那狼,狼顫抖著后肢從地上爬起,嗷嗚叫了一聲。

    鵲舟余光里光線變了變,他抬頭一看,自己已經重新出現在了鎮子的街道上。

    這是……脫離結界了么?

    脫離結界并不意味著結束。那大頭狼又朝鵲舟撲了過來,鵲舟再次躲開,但他沒料到大頭狼能在空中180度轉體,一時不察之下,左手小臂挨了一狼爪,破口不深,但他記得歡歡說過,狼爪是帶毒的。

    第176章 第11章

    大頭狼的修為并不深厚, 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它是索命的魔鬼,但對鵲舟這種筑基的修士來說就如同一階魔獸,要殺死它們很容易, 只是可能會因為不了解敵人技能機制而受一些小傷。

    鵲舟就是因為沒料到大頭狼可以半空轉向而中了招。鵲舟不確定大頭狼狼爪上的毒毒性如何,發作時間怎樣,但他能確定一件事,他必須得趁毒發前立刻馬上趕緊把大頭狼給殺死, 不然死的就會是他。

    他是出來長見識找樂子的,可不是出來找死的。

    鵲舟手探向腰間,摸出一把匕首來。

    匕首是木頭做的, 是鵲舟在修煉之余親手削出來的。

    木頭匕首看起來其貌不揚,沒什么攻擊力的樣子,但如果往里邊注入靈力,它照樣可以削鐵如泥。

    鵲舟將靈力注入刀身, 第一次主動沖向大頭狼,一人一狼快速過了幾招,最后鵲舟看準了時機,一刀捅進了大頭狼的胸腔。

    大頭狼被鵲舟大力的摁在地上, 掙扎了幾下后便不再動彈了。

    鵲舟舒了口氣, 低頭看向手臂上的那道抓痕?赡苁呛托尴捎嘘P系,傷口并沒有怎么出血,但是抓痕附近的皮肉已經泛黑了,一看就知道中毒不淺。

    鵲舟把木頭匕首別回腰側, 打算叫一聲歡歡看看歡歡那里有沒有可以解毒的藥,但還不等他張開嘴, 一陣清風掠過,待他回頭看去時, 一白袍男子靜立于他身后,在他開口前伸手快如閃電的在他背后點了幾下。

    那幾下可不得了,鵲舟只覺全身氣血翻涌,捂住脖子干嘔了好幾下,最后哇的吐出一口黑血來。

    鵲舟要擦嘴,嘴里卻被猝不及防硬塞進了一顆圓滾滾的藥丸。

    藥丸入口即化,根本沒給鵲舟吐出去的機會。

    “是解藥!币粋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鵲舟眼睛眨了眨。

    他剛才那驚鴻一瞥沒有看錯,這人的確長著文硯的臉,連聲音也是文硯的聲音。

    可是……

    鵲舟蹙了蹙眉,心情有些復雜。

    “文前輩!怎么樣?魔物已經除掉了嗎?”一個聲音自某屋頂上傳來。

    鵲舟循聲看去,說話是個黃袍的青年,而在黃袍青年身邊,還有好幾個其他的同樣穿黃袍的人。

    “嗯,驅魔法陣就拜托你們了。”文硯說,聲音冷冷淡淡的,像上一場游戲里的那個文大佬。

    “是!”一眾青年領命四散開去。

    文硯垂眸看向身旁這個殺死了魔物的小孩兒,問他:“你師承何處?”

    “我?”鵲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確定傷口處已經不再發黑后才抬起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說:“我啊,沒有正經的師傅,也還沒拜仙門,但所修煉的功法是一個神仙老爺爺給的!

    文硯默了默,像是在考量著什么,數秒后才問:“那你打算拜仙門么?”

    鵲舟點頭。這沒什么好隱瞞的,他本來就要拜仙門,不過既然文硯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就不一定還按原計劃去拜登云宗了。

    “你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我能問問你是哪個宗門的么?我能去你們宗門拜個師父么?”鵲舟問。

    “可以!蔽某廃c頭,但臉上神情還是淡淡的,像個面癱。

    鵲舟有些驚訝。

    不是他裝,他是真沒想到文硯能答應的這么快。雖然他們以前有些情感上的瓜葛,但放在這場游戲里,說到底了他們就是第一次見面,再加上文硯又是這副高冷的模樣,能這么一口答應的概率怕是比豬會上樹的概率還要小。

    怎么就答應了呢?還答應的這么干脆?總不能是在玩一見鐘情那一套。

    “那我能拜你為師嗎?”鵲舟挑眉又問。

    文硯這次猶豫了一會兒,但最后還是點了頭,說:“可以。”

    鵲舟更驚訝了。

    也不怪他多疑,他現在心情就是挺復雜的,連帶著整個人的情緒反應都有些不對勁。

    說的明白一點,他想以文硯的不對勁來證明這個文硯是有問題的,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因為自己誤把歡歡當成文硯還一當就是四年的事兒感到……慚愧。

    慚愧羞愧愧疚愧對惱羞成怒問心有愧……

    哎,怎么就認錯人了呢?怎么就能認錯人呢?雖然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把歡歡百分之百的當成文硯,但怎么著也有個百分之七八十了,這會兒突然一下知道自己認錯人了,那種滋味著實叫人難捱。

    “你在擔心著什么?”文硯看鵲舟面色古怪,冷淡地問了一句。

    那態度就好像是在說:我都大發慈悲決定收你為徒了,你還有什么好糾結擔心的?

    “我這不是擔心你答應的太爽快了有問題么?誰都知道能輕易得到的東西不是什么好東西,你這么容易就答應收我為徒,萬一我一進你師門才發現頭上還有千八百個師兄師姐怎么辦?”鵲舟隨口胡謅,同時也是在試探文硯的底細。

    文硯臉色愈冷,說:“我從不收徒,收你只是因為算到你與我宗有緣罷了!

    鵲舟這才想起之前有個問題文硯沒回答,便再問了一次:“你是哪個宗的?”

    “登云宗!

    “哦,那確實有緣!冰o舟笑了笑,“我本來也是想去登云宗拜師的!

    “那便沒什么異議了!蔽某幷f著就去拉鵲舟手腕,一副立刻馬上就要帶鵲舟走的架勢。

    鵲舟連忙叫停,躲開了文硯的手說:“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回去,我有朋友在這兒呢,他今天剛被人誤會是殺人的壞人,我得把這魔獸尸體帶回去,等到天亮了幫他證明清白!

    “倒是個講義氣的。好罷,明日辰時我再來尋你!蔽某幷f完就離開了。

    鵲舟獨自在大頭狼的尸體旁邊站了一會兒,等吹夠了冷風才慢吞吞拉著狼爪把狼拖拽回了客棧里。

    鵲舟回客棧的時候,歡歡正坐在客棧大堂里抖著腿,看鵲舟回來,他笑吟吟地說:“收獲不錯,可惜這魔物的肉酸澀難吃,不然今晚還能加餐一頓!

    鵲舟嘖了一聲,沒好氣道:“我險些葬身狼口,你卻在這兒喝茶?”

    歡歡愣了愣,“不是吧?這魔狼等階不是很低么?你連三階妖獸都能殺死,對付它竟還落了下風?有傷到哪里嗎?”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我胳膊被它的爪子擦傷了一點兒,幸得高人相助啊,不然我這會兒怕是得毒發身亡咯!冰o舟語氣幽幽。

    歡歡啊了一聲,沉聲問:“什么高人?”

    “我師父啊!冰o舟說。

    歡歡又啊了一聲,“你什么時候多了個師父?”

    “剛剛被救的時候呀!冰o舟眨了眨眼,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對于把文硯認錯的這件事,鵲舟剛才在晚風里已經想清楚了、看開了。

    認錯就認錯吧,反正他跟歡歡又不是戀愛關系,這一點還要得益于他一直沒有百分百的把歡歡當成文硯,所以他也沒對歡歡生出超出朋友的感情。

    現在真的文硯找到了,他就可以完全把歡歡當成異世界的一個還算聊得來的NPC來看待了,所以嘴欠起來就更沒個把門兒的。

    反正嘛,NPC而已,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言行舉止會不會傷到他們的心。

    說起來……鵲舟認真審視了一下歡歡和歡歡那張笑臉面具。

    在沒有了文硯這個身份濾鏡的加持后,原本還算立體的人物在鵲舟的眼里忽然就顯得扁平起來。

    也是這個時候鵲舟才發現,文硯這個人的存在并不是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的,無論他是否和文硯正式交往,他都已經把文硯當一個特殊的存在去對待了。

    “你被救了就認人家當師父么?那我呢?我當時不是也救了你么?你怎么不拜我為師?”歡歡問。

    鵲舟答:“因為你不修仙啊。我一個要修仙的人,我拜你個不修仙的人為師干什么?”

    歡歡被噎了一下,一時無言。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拜了個師父,他說能讓我搭個順風車直達宗門,所以明天早上我幫你給鎮上的人正名完以后我就要走了。你要不要跟著一起?”鵲舟在歡歡對面坐下,敲了敲桌子。

    歡歡沉默了一會兒,有面具的阻擋,鵲舟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猜測他這會兒心情應該不太美妙。

    “干嘛?舍不得我又不好意思說么?你給人當廚子還當上癮了不成?”鵲舟調侃了一句。

    歡歡扭了下身子,沒好氣說:“鬼才舍不得你。你明兒自個兒跟著你師父一起滾蛋吧,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小白眼兒狼。”

    鵲舟其實也覺得自己挺白眼兒狼的。畢竟人家給他做了四年的飯,他說走就要走了,一點兒回報都沒給別人。

    太白眼兒狼了。

    不過有什么關系呢,反正歡歡接近他的目的肯定是不純的。對待這樣一個目的不純的人,就該白眼兒狼才對。

    鵲舟笑了笑,說:“你要是無聊也可以偷偷來找我玩兒,你可以避開宗門的人的搜索的對吧?”

    “誰要去找你啊,煩不煩!睔g歡冷酷道,但沒冷酷幾秒他就問說:“你在哪個宗?”

    鵲舟樂得不行,“我以為你不打算問了呢。登云宗唄,我多堅定一人啊,難道還要中途換宗門么?”

    歡歡看了他幾眼,沒說什么,好半晌才起身道:“睡吧,明天給你送行。”

    第177章 第12章

    歡歡說是要給鵲舟送行, 其實根本沒送。

    第二天天亮以后,鵲舟把大頭狼的尸體搬到大街上,吆喝著把昨天看熱鬧的那些人給叫了出來, 讓他們給歡歡道了歉以后,鵲舟就準備離開了。

    剛好這個時候一身白袍的模樣無比圣潔的文硯也出現了,鵲舟回頭要去跟歡歡說聲再見,歡歡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騙子。”鵲舟嘖了一聲, 更加確定了歡歡是站在修士的對立面的。

    “可以走了么?”文硯見鵲舟朝自己走來,神情冷淡地問。

    “可以,讓師父久等了。”鵲舟說。

    有人帶著走和自己趕路果然是不一樣的, 原本需要走半個月的路程,在文硯這位看起來很厲害的修士的帶領下,僅僅一天鵲舟就來到了登云山下。

    “師父,剛剛那是御劍飛行嗎?我也可以學嗎?”鵲舟從文硯的劍上跳了下來, 落地后躍躍欲試道。

    “可以。但需金丹以后才行!蔽某幨掌鹆藙。

    “哇,師父是什么境界?”鵲舟問。

    文硯并未回答,而是率先往上山路行去,說:“跟上!

    鵲舟跟上了。

    登云山很高, 而登云宗坐落在登云山的山頂上, 要想入宗門,就得從山腳開始往上爬。

    但鵲舟不是很理解,爬了幾步就問:“既然師父可以御劍飛行,為什么不直接飛到山頂?每次都這么爬山不會累么?”

    照鵲舟看來, 這純屬就是吃飽了撐的。

    文硯頭也不回道:“宗門規定,想拜宗門, 就得一路爬上去,少走一個臺階都不行!

    一直一步跨兩個臺階的鵲舟噫了一聲, 及時止損的轉身跳到最下邊一層的的臺階上,然后又一步一個腳印的重新走了上來追趕上文硯,很是無語地說:“這是哪門子的規定?這不是誠心為難人么?”

    “你如果不想爬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回去,正好還沒行拜師禮!蔽某幍馈

    “我可沒說我不想爬,只是覺得有些坑人而已。哎對了,拜師門的是我,師父你不用爬的對吧?”鵲舟說。

    文硯說:“許久沒看過這個山道風景了,今日看一看也無妨!

    鵲舟心里哎喲一聲,被文硯這副文縐縐的樣子酸得不行。

    山道上的風景說實話沒什么可看的,也就是普通的一座山,道邊長著普通的樹和普通的草,偶爾能看到幾朵不怎么普通的花,或者樹上結的不怎么普通的果。

    總體來說,風景一般,但聊勝于無。

    鵲舟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就開始感覺到累了,但他沒抱怨什么,也沒太表現出來,只是呼吸的頻率變快了些許。

    文硯應該是察覺到了,主動開口說:“門規是第一任宗主定下的,他當年選址將宗門定在這里之前就是一步一步走上去……”

    “啊,我懂了!冰o舟打斷道:“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也要把別人的傘撕爛唄。這山我爬過,所以來我宗門拜師的人也都得爬一遍,不然顯得我很冤種似的!

    文硯蹙了蹙眉,但沒對鵲舟這番頗為冒犯的話進行批判。

    “對了師父,你還沒問過我名字呢。”鵲舟說,“我也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師父還不夠么?”文硯側眸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我叫倪大野。”鵲舟說。

    文硯沒搭腔。

    鵲舟哎了一聲,“我知道這名字乍一聽有點土,但沒辦法嘛,誰讓我是農村出生的呢,我爹媽都覺得取個賤名好養活,就隨便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師父你不會介意的吧?”

    文硯還是沒有搭腔。

    鵲舟心里嘆了口氣。

    這下好了,日子本來就很無聊了,現在攤上這么個無聊的師父,就更無聊了。

    早知道說什么都要把歡歡給綁來宗門陪讀了,就算是NPC,好歹也是個能逗樂解悶兒的NPC。

    “你叫鵲舟么?”

    鵲舟正腹誹著,文硯忽然問了這么一句。

    鵲舟腳步頓了頓,轉頭狐疑的看向文硯。

    不是吧不是吧,這人這么快就又恢復記憶了?

    然而事實并非鵲舟所想的那樣。只聽文硯主動解釋說:“是我昨夜與你分開后算到的名字。所以今天才沒有問你!

    “啊。”鵲舟頓感驚詫,“修仙……還能學會算命嗎?”

    “普通人不行。”文硯說。

    鵲舟沒忍住磨了磨后槽牙。

    不愧是大少爺啊,自夸起來都這么淡定從容,仙風道骨。

    兩人之間再度陷入一片沉默。

    直到快到山頂的時候,鵲舟才忽的想起一件事,問文硯:“師父,之前那些跟著你一起到鎮子上的人是誰?他們也是登云宗的弟子嗎?”

    “不是。”文硯說,“他們是萬劍宗子弟。”

    “那為什么是師父帶著他們到鎮上的?師父不是登云宗的么?”這個問題鵲舟之前就想問了,他那天晚上看到那群穿黃袍的修士的時候就在想,他們應該是鎮上人請來的萬劍宗的救兵才對,可帶隊的文硯卻說自己是登云宗的,這屬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辦事路過,順手的事罷了!蔽某幷f。

    鵲舟哦了一聲,“那師父還挺熱心腸。”

    文硯沒接茬。

    鵲舟也不介意,自顧自的又問道:“師父,我進宗門以后是不是也要像你那樣到處去給人辦事降妖除魔呀?”

    “到時候你便知道了。”文硯淡淡道。

    鵲舟翻了個白眼兒。

    等二人好不容易到了山頂,鵲舟已經累的說不出話了,站在宗門門口手扶著膝蓋直喘氣。

    宗門口的守門弟子看見來人紛紛恭敬行禮,一口一個“清池長老好”。

    “清池長老,這位是……?”其中一位弟子見鵲舟面生得很,好奇詢問道。

    “我新收的弟子!蔽某幋鹜,也不看守門弟子們驟然變幻的神情,兀自踏進了宗門。

    鵲舟連忙跟上。

    這下他是真信文硯沒收過徒了,不然那幾位師兄師姐也不會用那種見鬼般的眼神瞪著他。

    在鵲舟不知道的地方,文硯收徒的消息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在登云宗內傳開了。

    從宗門門口到文硯所居的硯池峰,短短不過三里路,鵲舟才走了一半就發現路過的所有登云宗子弟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鵲舟拉了拉他師父的袖擺,明知故問說:“師父,為什么他們都那么看我?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文硯瞥了那些愛八卦的弟子一眼,目光所到之處,八卦精們全成了縮頭烏龜,一個個的全把頭偏開看向了別處。

    “別多想!蔽某幨栈匾暰。

    鵲舟偏要多想,矯揉造作地說:“是不是我身上太臟了?還是我太笨了不配當師父的徒弟?或者我不配加入登云宗,我……我是不是給師父丟臉了?”

    “你一直都這樣么?”文硯問。

    鵲舟眨了眨眼,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的樣子。

    文硯看著前邊的路,說:“你一直都這么自卑么?”

    鵲舟嘴角的弧度差點兒沒抑制住,努力往下撇了撇,說:“我只是怕給師父添麻煩!

    “不會。你……不用理會他們!蔽某幷f。

    鵲舟遲緩地點了點頭,看起來怯怯的。

    文硯睨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文硯是登云宗的長老之一,有一座屬于自己的山峰——硯池峰。

    硯池峰上栽種的主要植物是竹子,峰內還有好幾個魚池。

    仙人的魚池肯定與凡人的魚池有所不同,就拿硯池峰上的這些魚池來說,魚池里的水都是黑色的,如墨一般。

    鵲舟實在很好奇這種墨汁一樣的池子里是怎么能有魚存活的,但現實就是每個魚池里都有魚,而且是活魚,活潑亂跳的魚。

    簡直是不可思議。鵲舟想,現在就算那些魚會口吐人言給他背一遍唐詩三百首他都不會有半分的驚訝了。

    硯池峰上有一座硯池殿,那里是用來接待來客的,而文硯住所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叫竹苑的小院子。

    竹苑位于硯池殿的背后,院內建筑皆由竹子構成,踏入其中就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清雅感。

    鵲舟站在院門口環視了一下院內環境。他剛才還在吐槽人家墨水中的魚會不會跳起來背古詩,現在他覺得他自己也能賦詩一首了,只可惜文化水平不夠,一個字也賦不出來,只能憋著。

    “你今后就住那屋!蔽某幪謸u搖一指,把竹苑主屋邊上的一個小竹屋賞給了鵲舟。

    鵲舟對環境不挑,爽快的應了下來,然后問:“師父,我之后要做些什么?”

    “明日隨我去行師徒之禮,禮成我傳授功法于你!蔽某幍。

    那感情好。鵲舟尋思著傳授功法應該就是文硯把手往他腦袋上一放,然后各種知識就會傾瀉到他的腦子里這樣,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卻不料第二天拜師禮成后文硯直接往他面前扔了幾本基礎法術卷軸,讓他自己去看去學。

    不是吧不是吧?哪兒有人這么教徒弟的?

    鵲舟大為震撼,看著文硯離去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

    和鵲舟同樣回不過神的還有登云宗的所有弟子及長輩,但他們的關注點顯然不在文硯扔下的幾本卷軸上,而在于鵲舟這個人。

    他們的清池長老竟然真的收了個徒弟?小道消息竟然不是謠言?這小子到底是何方圣神。浚

    第178章 第13章

    登云宗身為天下第一宗, 宗內弟子不少,但能在拜入宗門的第一天就讓所有人都認識的,鵲舟是獨一個。

    文硯離開以后, 鵲舟立馬被看熱鬧的師兄師姐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各種各樣的問題如天女散花般朝鵲舟頭頂傾瀉了下來。

    “小師弟小師弟,你是怎么讓清池長老答應收你為徒的?”

    “小師弟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你也太厲害了!”

    “小師弟你和清池長老是有什么血緣關系嗎?你是不是他的小侄子?不然他為什么單單收你為徒呢?”

    “小師弟啊,有清池長老給你當師父, 你什么感覺?”

    ……

    鵲舟被這七嘴八舌的問題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忙抬手捂住兩邊耳朵,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樣來。

    “哎哎哎!你們都先別吵了!可別把小師弟吵壞了!”

    “對對對, 安靜安靜,讓他一個一個的告訴我們!

    周圍人聲漸小,鵲舟耳根得了清靜,放下手來, 卻也沒打算好好回答他們的問題,只用了一句話來搪塞:“師兄師姐們有想知道的問題都去找師父吧,師父說了不讓我告訴你們的!

    這話一出,眾人先是失望, 反應過來后又是更加的八卦。

    不能告訴他們?這不就意味著其中大有文章嗎?!啊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屓撕闷媪耍!

    好奇歸好奇, 大家都不敢真的去問文硯,也不敢再為難小師弟,只能放小師弟離開。

    鵲舟之前拜師禮成了之后被文硯囑咐過要去賞金堂領自己的弟子任務,這會兒趁師兄師姐們還沒全部走掉, 就逮了個人問了下賞金堂的位置。

    “賞金堂啊,我帶你去吧, 正好我也要過去呢。”被鵲舟逮住的師兄說。

    師兄已經十八歲了,對鵲舟這個小自己十歲的小師弟非常的親切, 一路上給鵲舟介紹了很多關于登云宗的事兒。

    “你師父是登云宗最年輕的長老,他天賦很高,十五歲就結了金丹,二十歲元嬰,他現在應該有二十四歲了,我估計要不了幾年他就可以步入化神期。哎,你能被他收為徒弟,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是有福了,他可是現如今的修仙界里最有可能飛升的修士了!睅熜粥┼┎恍莸。

    鵲舟有些訝異,“師父他才二十四歲么?”

    他還以為文硯只是看著年輕,實際上已經七老八十了呢。

    “是啊,很不可思議是吧?我以前剛來師門的時候也覺得他只是看著年輕,畢竟他是長老嘛,哪兒有二十歲的長老呢。”

    “為什么他那么年輕就能當長老?他不是才元嬰期么?比他厲害的人應該很多吧。”鵲舟問。

    師兄樂了,“是小師弟你把修仙想得太簡單了。能達到元嬰期的修士哪里是能用一個‘才’字來形容的?你可知道現在修仙界有多少達到元嬰境界的修士嗎?”

    這個鵲舟是真不知道,因為歡歡沒跟他講過。

    “不超過這個數!睅熜稚斐鲆恢皇衷邬o舟眼睛前邊晃了晃。

    “五個?”鵲舟蹙眉,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五十。”師兄說,“五個也太少了吧,看來小師弟你是真的沒了解過這些呢!

    鵲舟緊蹙的眉松開了。

    雖然五十個也有點少,但總比五個強一些。

    “那元嬰以上的修士呢?我聽人說登云宗出過不少飛升的修士,難道都是騙人的么?”鵲舟問。

    “那都是很久以前靈氣還充沛的時候的事情了,自打魔族逐漸強大起來,天地靈氣都被魔氣侵蝕得差不多了,現在想要飛升可太難了。至于元嬰以上的修士有多少……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們宗主快要進入化神期了,只是還差一點點機緣,但就這一點點機緣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遇到……至于其他人,唉,很多厲害的前輩都喜歡掩蓋自己的修為,這個實在不好說。”師兄搖頭。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一座白墻青瓦的建筑前,建筑大門敞開,頂上掛著一塊牌匾,寫著賞金堂三個大字。

    “到了,這里就是賞金堂,你以后可以自己過來這邊交接任務,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這里的師兄師姐,大家都會愿意幫你解答的!睅熜终f,“今天我陪你接一次吧,你也熟悉熟悉流程!

    鵲舟謝過了師兄,和師兄一起進了賞金堂。

    賞金堂內部是一個很寬敞的大廳,可以同時容納很多人。

    鵲舟進去以后就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只見在進門處的左手邊是一個三米來長的通告欄,欄上掛著很多的小木牌子,每個木牌上都寫著一個任務,和任務對應的報酬。

    這里的報酬并不指金錢,而是指宗門學分。在登云宗,學分就如同金錢一般,可以用來換取各種各樣的東西。

    在進門處的正前方和左手邊則都是類似于銀行人工窗口的區域,整齊擺放著幾張長桌,長桌后邊坐著負責人,長桌前邊站著來接取任務或者來交付任務的人。

    鵲舟粗略數了一下,長桌后邊的人一共有九個,但只有八個人的桌子前邊有弟子排隊,其中一人就孤零零的坐在那兒,根本無人問津。

    鵲舟扯了下師兄的衣擺,問他那個人是負責什么任務的,為什么沒人去接。

    師兄答說:“那個啊,那個應該是今天新來的,專門為你而設置的。”

    鵲舟面露不解之色,像是在說我憑什么這么大臉?

    “哈哈哈小師弟你不用怕,賞金堂的每日任務是按照師門來布置的,以前清池長老的硯池峰一個徒弟也沒收,自然就沒安排硯池峰的任務,但現在你拜入了清池長老門下,賞金堂自然也就要把硯池峰的位置給安排上了!

    鵲舟哦了一聲,謝過師兄的講解,朝那桌子后頭孤零零坐著的師姐走了過去。

    師姐自然是認識鵲舟的,見鵲舟過來,忙熱情招呼了他一聲。

    鵲舟走到桌前站定,禮貌打過招呼后便問師姐:“師姐,我來領今天的任務。”

    “好的好的,沒問題!睅熃阏f著從桌子下邊抱出了一捧木片。

    “這么多?”旁觀的師兄驚訝。

    “是啊是啊,這些都是清池長老親自送過來的。”師姐說著把木片放在桌上,輕輕往鵲舟面前一推。

    木片嘩啦啦一陣響,響得鵲舟心里拔涼拔涼的。

    “這些……全得一天做完么?”鵲舟隨便拿了兩片木片起來看了看,見上邊分別用毛筆寫著一行字:清理魚池落葉、打理藥圃。

    鵲舟有些無語。而讓他更加無語的是,師姐在聽到他的問題以后點了點頭說:“是的。清池長老說這些都是小師弟今天的任務。”

    “我看他是想要我……”鵲舟話音一頓,把一個死字硬生生憋回肚子里,改成了一句:“多磨練一下耐性。”

    “哈哈哈,小師弟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了,清池長老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深意的。”師姐笑道。

    鵲舟撇了撇嘴,把那二十多個木牌抱進懷中。

    “哎對了,差點忘了這個,這個也是清池長老托我交給你的。”師姐一拍腦門兒,從桌下又摸出個什么東西遞到鵲舟面前。

    鵲舟一看,發現是個素圈戒指。

    “這是儲物戒,雖然是最低階的,但是也能裝不少東西,小師弟你可以把賞金牌都存到儲物戒里!睅熃阏f。

    鵲舟照做,然后把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尺寸意外的還挺合適他這個小孩兒。

    謝過師兄師姐,鵲舟一個人踏上了回硯池峰的路,路上有不少登云宗弟子朝他投來各種各樣的視線,但沒人上來搭話,所以鵲舟也就視而不見了。

    回了硯池峰,鵲舟沒看到文硯的人,就自己回了自己的小竹屋,把木片全部拿出來看了一遍。

    清潔魚池、喂魚、掃落葉、打理藥圃、采藥、清理路邊雜草……

    鵲舟看完只覺得眼暈,恨不得把文硯揪出來暴揍一頓。

    哦不對,他現在可打不過文硯。

    鵲舟罵罵咧咧的離開竹屋打算去挨個完成任務。剛好他對硯池峰的環境還不太熟悉,現在正好憑借這個機會多熟悉一下。

    硯池峰對于一個宗門的占地范圍來講或許不算大,但對一個八歲小孩兒來說是有夠大的。

    除開會客殿和竹苑外,硯池峰上剩下的東西也就以下四類:竹林、魚池、藥圃、觀景庭院。

    這四類并不是分四個區域分布,而是彼此雜糅在一起共同組成了硯池峰的自然與人文景觀。

    鵲舟任勞任怨的清理了七個魚池,打理了六個藥圃,最后又清理了滿山頭的雜草,打掃完了五個竹林小庭院的衛生,等他做完所有的活,天已經暗了。

    鵲舟之前在去賞金堂的路上就被師兄告知了登云宗膳堂的位置,這會兒他干完了活肚子也有些餓了,就打算去食堂尋點吃的,順便也把賞金堂的任務交一下。

    可誰知他想的是挺好,但連硯池峰的門都沒踏出去就被神出鬼沒的文硯攔了下來。

    文硯負手站在鵲舟身前,問他:“今日的任務可是做完了?”

    “嗯哼,師父要去檢查一下嗎?”鵲舟說,盡可能隱藏住了滿腔的怨氣。

    “不必。你去賞金堂交任務吧!蔽某幷f著頓了頓,又補充道:“不許去膳堂!

    “師父你說什么?”鵲舟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不許去膳堂。你已經筑基,理應開始辟谷。況且登云宗的膳堂是給煉氣期的弟子準備,你并無進入的資格!蔽某幷f。

    鵲舟沉默了一會兒,點頭應是,只是在他與文硯擦肩而過向硯池峰外走去時,他不小心踩碎了一片枯黃的落葉,咔擦聲響在沉默的夜里格外震耳欲聾。

    第179章 第14章

    鵲舟交了任務, 換取到了兩百多點學分。

    但師姐最后交給他的學分只有十分。

    鵲舟不能理解,問師姐這是為什么。

    師姐很是抱歉地說到:“不好意思啊小師弟,我知道這看起來有點殘忍, 但這是清池長老說的,他說他給了你很多法術卷軸,那些都是需要花學分兌換的,他只是先賒給了你, 你得還,還的學分就從你每天領取到的學分里扣,只給你留基礎的十分。”

    鵲舟都要被文硯這操作給氣笑了。

    好好好, 非要這么玩兒是吧?

    鵲舟心平氣和的回了硯池峰,在自己的小竹屋里心平氣和的修煉了一晚上,然后又在第二天天亮時心平氣和的去領了新一天的任務。

    新一天的任務還和昨天一樣的多,但好在沒什么新花樣, 要做的事情還是那些,鵲舟有了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干起這些活來就要快上許多,只用了大半天就收拾好了一切, 交完任務拿到自己的十個學分后就又去小竹屋修煉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重復了小半個月的時間, 期間鵲舟見到文硯的次數不多,就算見到了,文硯也沒什么話要跟他說。

    但今天不同。今天是鵲舟第十五次完成了那些重復的任務,等他領完學分回來, 文硯就站在竹苑的門口等著他。

    “師父好!冰o舟乖巧的跟文硯打了個招呼。

    文硯頷首,說:“這幾日的修煉情況如何?”

    “托師父的福, 修為大有精進!冰o舟笑說。

    鵲舟這么說也不完全是在嘲諷。文硯讓他干的那些活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八歲小孩的承受量,鵲舟每天干下來都會精疲力竭, 在這種被掏空的負面狀態下進行修煉的確要比正常狀態下的修煉效率高。

    這也是為什么鵲舟心里雖然早就對文硯咬牙切齒了,但面上卻還能笑瞇瞇的和文硯說話。

    “不錯。但這還不夠!蔽某幷f。

    鵲舟眼睛一瞇。

    什么意思?又要玩新花樣了?

    “還請師父賜教!冰o舟說。

    文硯說:“明日起,你去后山閉關修煉。山中一切資源任你取用,但我只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后,你隨我去各地除魔衛道!

    鵲舟挑眉。

    這聽起來好像還行。

    可能是看出了鵲舟沒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文硯淡漠道:“除魔并非易事,修為低微者極易喪生魔爪之下。我雖收你為徒,卻不會事事護你周全,你若有所顧慮,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退出是指……?”

    “退出宗門,同時也是退出我的門下,你我不再有師徒之緣。”文硯道,目光輕飄飄的從鵲舟身上掃過。

    鵲舟點了點頭,“知道了。不用等明天,師父你今天就可以把我關到后山去。”

    “今日天色已晚……罷了,你隨我來!蔽某幵诙虝旱莫q豫后一甩衣袖,走在前邊帶起了路。

    鵲舟緊隨其后,約莫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師徒二人停在了一段山路的盡頭。

    山路是用青石板鋪成的,給這座大山添了點人味兒。但山路斷掉的也很突然,鵲舟站在最后一塊青石板上,往前看去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山林,和他們來時路上的山林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區別。

    文硯站在鵲舟身邊,抬起一只手向前觸了觸,只見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如水般泛起漣漪,將文硯前伸的手掌吞沒了進去。

    鵲舟頗感興趣的一挑眉,自己也伸出一只手向前,在越過某條看不見的界線時,他的手也消失不見了。

    鵲舟試探著把手向回抽了抽,消失的手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是結界么?”鵲舟問。

    “是。你要去的地方便是結界內部,一旦進入,沒有我的許可,你無法從中離開。”文硯說著側頭垂眸看向鵲舟,“在其中修煉三年同樣具有危險性,你可想清楚了?”

    “嗯!冰o舟根本不用想,“師父說什么就是什么,師父直接讓我去死我也會去的,何況只是修煉三年呢!

    文硯聞言神色有些古怪,但沒多說什么,只是讓鵲舟進入結界。

    鵲舟進去之前最后問了文硯一句:“師父沒有什么要交給我的東西嗎?”

    文硯搖頭,“那些法術卷軸你若能全部學會,就可在結界中平步青云!

    “謝謝師父!冰o舟假模假式的沖文硯行了一禮,然后便一頭扎進了結界里。

    今天的確不是進入結界的好時候,因為此時天色已經開始變暗,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完全黑透。

    而鵲舟初來乍到,還沒在結界中找到一個合適的落腳之處,若他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個還算安全的地方過夜,那夜晚可就難捱了。

    不過鵲舟本人并不擔心這個問題。

    他又不是真的八歲小孩兒,并不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手足無措。

    大不了就睡樹杈上唄,辦法總比困難多。

    結界囊括的范圍應該是很大的,鵲舟趁著天黑前順著結界的邊緣位置溜達了一會兒,初步判斷出結界是一個圈,而他走了那么久只是在這個圈上走了小小的一段,連弧線的那個弧度都不太能感覺得出來。

    沙沙——嘶——沙沙——

    一陣異響忽然自斜側的草叢中傳來,鵲舟循聲看去,見草叢中幾簇草尖搖晃,是有什么東西在草根部呈蛇形游走而來。

    能在這山里走蛇形的,除了蛇還能有什么?

    鵲舟恍惚間又想起了當初翻垃圾桶時被蛇支配的恐懼,但有了第二場游戲中巨蟒的輔助脫敏,鵲舟現在已經可以較為鎮定的面對蛇類了。

    陪了他一段時間的木頭匕首眨眼間便出現在鵲舟手中,大量的靈力瞬間匯聚于刀鋒,在蛇頭探出草叢高高揚起的那一刻,刀尖破開顱頂,狠狠的把蛇頭釘穿在了泥地里。

    “得罪了!冰o舟見蛇尾不再擺動,抽出匕首在旁邊的草葉上擦了擦刀身上邊沾染的蛇血。

    沙沙——嘶嘶——沙沙——

    鵲舟瞬間站直了身子,眉頭也緊跟著蹙了起來。

    嘶嘶——嘶嘶——嘶嘶——

    “操。”鵲舟低低咒罵了一聲,也顧不上匕首有沒有擦干凈了,腳一蹬地就朝遠離聲音的方向躥了出去。

    真是操了文硯他二大爺的,這哪里是把他扔進了山林里,這根本是把他扔進了蛇窩!

    只見在鵲舟身后,數十條手腕粗細、兩米來長的銀灰色大蛇從草叢各處涌了出來,吐著蛇信對著鵲舟就是一通窮追不舍。

    這些蛇移速極快,鵲舟雖然占了點搶跑的優勢,沒有一開始就被追上。但仔細看的話,他和蛇群之間的距離是在逐漸縮短的,也就是說,如果他再不找到應對之策,他一定會被蛇群追上。

    一條蛇倒是好對付,兩條三條也能打,但這數十條蛇一起涌上來,哪里是一把木頭匕首就能對付得了的?

    鵲舟不確定這些蛇有沒有毒,但他確定自己身上沒有解藥,他賭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試試那招了。

    鵲舟前十五天并不是除了打掃硯池峰什么都沒學到的,文硯扔給他的那些法術卷軸他看過了,雖然都是一些很基礎的小法術,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技多不壓身,學了總沒壞處。

    這些法術之中有一個就是能在一段時間內提升人的速度的。不過說它是法術,不如說它是一種身法。要發動這種身法,只需將靈力匯聚于腳掌之上,然后按照卷軸內所說的路徑運轉體內靈力,就可做到身輕如燕、步履如飛。

    鵲舟之前只在硯池峰上嘗試著使用過一次這種身法,當時他用的并不熟練,移動間總是左腳絆右腳,摔了不少次。

    只希望這次千萬不要摔了。

    鵲舟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催動靈力流向雙腿,然后在按照記憶里的路徑讓靈力在體內流轉。

    身體陡然變得輕盈的感覺是極好的,但也是極難控制的,在蛇群的高壓之下,鵲舟凝神靜氣,心里默念一二一、一二一,硬生生是控制住了自己的雙腿,沒有在蛇群面前摔一個狗啃泥。

    身法的強處顯而易見,鵲舟沒多會兒就甩開了蛇群,但這個身法的壞處也很顯而易見,或者說是后遺癥。

    鵲舟體內的靈力耗光了。

    這也是為什么鵲舟之前只在硯池峰上試驗過一次,因為這個身法對速度的提升太顯著,所以相應的消耗的靈力也很多,就鵲舟這筑基初期的功力,用不著幾分鐘就能被抽干。

    危機解除,鵲舟扶著樹干緩了好一會兒也沒把身上那股子空虛感給緩過去。事實上這也確實不是緩緩就能過去的,而是得靜下心來修煉才能把消耗掉的靈力給重新修回來。

    眼看著天色已經暗了,鵲舟不確定這結界中還有多少危險在等著他,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就近攀上了一棵大樹,背靠著樹干盤腿坐在一根粗壯的枝條上打起了座來。

    與此同時,硯池峰上,登云宗宗主深夜到訪,和文硯在一處竹林庭院里相對而坐。

    “你那小徒兒呢?最近可是在潛心修煉?”宗主為自己和文硯都倒了一盞茶,閑談般問道。

    文硯端起茶杯淺酌了一口,說:“我送他去后山閉關了。”

    “哦,在后山閉……你說什么?!”宗主手中茶杯沒端穩,微燙的茶水浪了出來,濺了他一手。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宗主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重復道:“你送他去后山閉關了?!清池你是不想要徒弟了還是怎么?他才筑基初期,那地方就算是金丹初期的人進去了,一個不注意也是有性命之憂的!”

    文硯放下了茶杯,沒有吭聲。

    “清池啊清池,你這……哎,你要是不會帶徒弟,你跟我說呀,我教你不就完事兒了嗎?”宗主很是心累。

    文硯無聲嘆了口氣,說:“后山沒你說的那么夸張。而且……我不會讓他出事兒的!

    第180章 第15章

    鵲舟在后山結界中的第一個夜晚過得很平靜, 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但他并沒有掉以輕心,在天亮后立刻出發尋找起一個可以長期居住的安全住所。

    經過小半天的搜索, 鵲舟在一處山壁上找到了一個山洞。

    山洞開在距離地面三米多高的位置,旁邊石壁上生長著爬墻的藤蔓剛好可以供人攀爬。

    鵲舟爬上去看了看,在看到山洞一眼能望到底時松了口氣。

    不是很深的洞就好,要是太深的話, 誰知道洞穴深處有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就這樣一眼能看到底的才能給人更多的安全感。

    不過粗略看一眼并不能讓鵲舟完全卸下防備,在出去尋找可以用來當墊子用的干草和保暖用的動物皮毛前,鵲舟還是先仔仔細細的把洞壁檢查了一遍, 確定以及肯定石壁后邊沒有暗格、暗道什么的才肯罷休。

    干草的尋找并不容易,所以鵲舟選了個既簡單又麻煩的辦法,那就是自己割一些草拿回去曬干。

    至于動物皮毛,這個就比較費事兒了, 因為天上不會白掉動物尸體,想要動物皮毛,鵲舟只能自己去獵殺動物,而且還得是比較大型的動物。

    此舉危險不說, 還得看機遇。畢竟就算是在山里, 大型動物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就是帶毛的。

    為了找到一張好皮,鵲舟花了好幾天的時間,獵殺了四只體型較大的二階妖獸和數不清的一階妖獸。毫不夸張的說, 如果把那些妖獸的尸體堆放在一處的話,那肯定也是個小小的尸丘了。

    等從第四只大型二階妖獸身上把皮給完成剝下來時, 鵲舟自己都要唾罵自己一句生態破壞大師了。

    哎,就為了這么一張皮, 殺那么多妖獸合適嗎?

    但這也只是鵲舟的自我調侃而已,事實上,除了最后這只二階長毛妖獸,其他的被鵲舟殺死的妖獸都不是鵲舟主動想要殺的,而是那些妖獸察覺到了鵲舟的存在,一個接一個的想要來奪走鵲舟的性命,鵲舟殺它們僅僅是為了自保,而非發泄。

    該說不說,這結界之中的妖獸還真是“民風淳樸”。

    文硯也是真狠心,竟然就這么把他扔到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來,連一把像樣的武器也不肯給他。

    鵲舟想到這兒又嘆了口氣。

    以前的游戲里,他多多少少都在借文硯的力量去通關,但在這場游戲里,文硯才是他目前的最大通關阻礙。

    不過這也是說不準的事情。只要他能在這種高壓的環境里存活下來,三年之后,他的實力應該會有長足的進步。到那時,保不齊文硯就又成為他通往成功路上的一大助力了。

    哎,這就是傳說中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么?

    鵲舟把獸毛洗干凈了攤在洞穴邊緣曬干,之后搭配著曬干的干草一起在山洞最里側鋪了個小小的柔軟的床。

    有了床,鵲舟心里也是了卻了一樁大事。這下他總算可以按下心來好好修煉了。

    但既然是在妖獸橫行的后山結界中修煉,自然就不能跟在外邊一樣修煉得太過平靜,那樣也太暴殄天物了一些。

    鵲舟給自己制定了一個小小的修煉計劃,那就是每天白天在山林里溜達,用那些法術卷軸上的法術和身法來與妖獸周旋、對抗,逐步增加對法術使用的熟練度,順便也消耗一□□內的靈力。等到了夜晚,他就可以拖著油盡燈枯的身體回到洞穴內修煉,以便第二天清晨再次以飽滿的狀態出去溜達。

    這樣有計劃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整年。

    這一年下來,鵲舟已經可以熟練的使用法術卷軸中的那些基礎法術了。不但如此,他還能在那些法術的基礎上進行一些創新,或是將法術改良,或是將兩種法術融合到一起,在戰斗中發揮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除了對法術的運用外,鵲舟的修為也從筑基初期步入到了筑基中期,并且再過不久就能進入筑基后期。

    鵲舟覺得,也許用不了兩年他就可以成為一名金丹修士了。

    但有些事情就是想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的。

    又是整整一年的時間過去,這期間至少有半年鵲舟是直接在不間斷的修煉中度過的,但饒是如此,他的修為也還是停留在筑基后期,即使丹田已經滿得不能再滿了,他也沒法結丹。

    難不成真得像他以前和歡歡說過的那樣,想要突破到金丹期,他就得去找一只四階的妖獸打一架?

    這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元嬰期的修士都那么少,這對應的四階的妖獸又能有多少?要知道在這兩年里,鵲舟有一年半的時間都是在山林各處活動的,可他最多也只碰見過三階的妖獸而已,四階的妖獸他是連一個影子都沒有見過。

    那退而求其次,先找兩只三階的妖獸打一架吧。反正他也半年沒打過架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舒展舒展筋骨,盡管就體感上來說這半年于他而言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嘩啦、哐啷、乒乓……

    半年之前被鵲舟搬來堵住山洞洞口的大小石頭一個接一個從三米高的地方墜了下去,山洞內部重見光明,鵲舟瞇縫了一下眼睛,等緩過來后才跟著石頭們一躍而下,落到了泥地上。

    十歲的少年人模樣看起來比兩年前少了幾分的稚氣,身材也拔高了一些,但總體來說還是個孩子的模樣,只是實力比同齡的孩子高了不知幾倍。

    像是為了迎接鵲舟暫時性的出關,鵲舟剛落地就聽見了周圍傳來的異響。

    那響聲雜而密,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聽就不是什么小動靜。

    鵲舟眉梢高高揚起,心說他不過是閉眼修煉了一段時間,不至于一出來就被妖獸們圍追堵截吧?這些妖獸難道沒有自己的生活嗎?就非得來這兒蹲他?多大仇多大怨?

    鵲舟不能理解。特別是當他看見有數不清的腦袋從四面八方的草叢中探出來的時候,他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捏媽的,這肯定是文硯故意安排的吧!

    硯池峰上,竹苑中。

    文硯負手站在一個陶制的大水缸前,水缸中蓄滿了水,清澈的水面上倒映著結界中正在發生的一幕。

    文硯只看了一會兒便沒再繼續看了,手一揮讓水面倒映的畫面變成了正常的藍天。

    “你就對你的徒兒這么放心?”隔三差五就要來硯池峰上看看熱鬧的登云宗宗主長嘆了一聲。

    這已經不是宗主第一次嘆氣了。事實上,他每次過來這里都會忍不住的嘆氣。

    不嘆不行啊,他這清池長老對徒弟是真的挺狠,隔不了幾天就要往結界中投放一只三階的妖獸,如果妖獸剛投放進去就被鵲舟遇見還好,就鵲舟那悟性和實力,單挑三階妖獸完全不在話下。

    可如果鵲舟沒立刻遇到三階妖獸,而是等文硯這邊又投放了好幾次三階妖獸才猛地一下全部遇到的話可就難辦了。

    現如今鵲舟所面臨的情況就是如此。

    “你說你啊,也真是的,你徒兒都自己把山洞堵起來閉關修煉了,你還隔幾天就往里邊扔三階妖獸做什么?這不是存了心的想讓他在出關的這天和那么多三階妖獸遇上么?你可別忘了他現在還是個筑基期的孩子,就算他再怎么聰明,對那些法術的運用再怎么自如,他也不可能在這么多三階妖獸的圍攻下活下來啊!弊谥髡f著又嘆了口氣。

    有了這兩年的觀察,他是真的挺喜歡文硯這徒弟的,聰明、有悟性、知變通,這么好的一個苗子,要是就這么毀了也太可惜了一點。

    “我說過不會讓他有事。”文硯說。

    “那你倒是說說你要怎么讓他沒有事?”宗主簡直想要按著文硯的肩膀來回搖晃了。

    “你不用知道!蔽某幍貟吡俗谥饕谎,無聲地警告他不要動手動腳。

    “嘿。”宗主簡直要被文硯這副死樣子給氣笑,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胡亂擺了擺,說:“罷了罷了,你愛怎樣便怎樣吧,我是說不動你了。但是清池啊,你得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天賦異稟,這世上更多的還是普通人。”

    文硯把宗主送到了竹苑門口,他沒有離開竹苑的意思,索性就在門口站定了腳步,對還在繼續向外走的宗主說:“他是我見過的所有人里最有天賦的一個!

    宗主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他,笑了笑說:“比你還有天賦么?”

    文硯不置可否。

    “那你最好是不要讓這么好的一個苗子折在你的手上了。”宗主擺擺手,下山去了。

    文硯直到宗主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野里才收回視線,抬頭望了望碧藍如洗的天空。

    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后山結界之中,鵲舟抬手抹了把戰斗中噴濺到臉上的獸血。

    濃郁的血腥氣在山林里彌漫開來,不斷吸引著更遠處的妖獸。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疲憊感包裹著鵲舟的身體,他大口喘息著,像是隨時會死過去,可他的眼神卻很亮,如刀鋒一般,刺在了每一個還沒徹底斷氣的妖獸身上。

    “也差不多該結束了。”鵲舟又抹了一把臉上血。

    也是這會兒他才發現,他臉上那些黏答答又源源不斷的血液并非全部來自于妖獸,其中很大一部分其實是他自己的。

    不過那個劃傷了他的臉的家伙這會兒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靈魂怕是都快過了奈何橋。

    “你們想單個上還是一起上?我都行啊,就看你們愿不愿意黃泉路上做個伴吧!冰o舟盯著剩下的幾只三階妖獸,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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