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璃被他碰了尾椎,身體就開始不得勁了,從來沒有過的躁動。
這是什么話?他不但是只公狐貍,還是只頂漂亮的公狐貍!
陸湛怎么這么沒見識,他每天給自己洗澡擦毛,難道都沒有發現嗎?
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里了,生氣!不高興!
陸湛肉眼可見的小狐貍毛發豎了起來,又圓又亮的藍眸瞪著自己,怒氣不小。
陸湛給它順毛安撫,想了想又把手收回來,教育說:“你是公狐貍,不能對男人感興趣。”
兩輩子都沒有孩子,連女朋友都沒談過一個的陸湛此時對著小狐貍有種孩子被養歪了的無力感。
“而且……你不能喜歡我。”陸湛表情凝重,人獸是沒有結果的。
白玉里歪著腦袋看他,不理解。
陸湛有什么好喜歡的,他又不是母狐貍,自己喜歡他做的好吃的還差不多。
不過這話他沒緣由的更不爽了,不喜歡就不喜歡。
白玉璃把自己整個身子埋進枕頭里,只露出屁股對著陸湛,尾巴時不時晃一下。
誰也不理。
陸湛沉思,狐貍再通人性也不該這樣機靈,難道真是只小狐妖。
白玉璃的尾巴還在旁邊晃,陸湛伸出手指纏了纏,他可能真是不清醒了。為什么會有這么荒誕的猜測?
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心里疑惑太多,難得的失眠了。
*
自從第一天李家兩兄弟鬧事,陸記鹵煮的名頭反倒是打響了,每天準備的量都不夠賣。
陸湛想著慢慢加大量試試一天究竟能賣出去多少,不過也不能讓自己太累了,還是得騰出時間休息。
否則賺了銀子也沒有時間花,生活都沒有意思了。
他昨日就掛了小木牌在推車上,周末兩天休息,一周只賣五天,也好讓食客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不過休息之前還是要去把賣的食材拉回來,藥材香料都用光了。
為了防止被有心人發現鹵煮的方子,陸湛全部的鹵料分了兩家買。
“小陸,你讓我找兩個勤快能干的婦人哥兒來幫忙洗下水,他們一會兒就到。”陳秋萍也在幫忙,她是不想收錢的,都是鄰居,有啥事搭把手很正常。
不過陸湛說,他不是麻煩一次兩次,之后肯定還要找的,不收錢就不要幫忙了。
她一小盤豆腐早晨就能賣完,陸湛每天都是下午才從縣城拉東西回來,正好錯開了時間。
還給開十文的工錢,不就是洗洗刷刷嘛,又不累。
縣里工地,碼頭上干苦力的漢子,天亮干到天黑普遍都才二三十文錢,還得身體強壯,不顧命地干活老板才看得上呢。
她們這些婦人哥兒的本就找不到活兒做。一張帕子繡兩三天,還得手藝漂亮才能賣兩文錢,要是收貨的黑心肝,還能砍一半的價。
陸湛:“麻煩嬸子了。”
洗下水需要花費很多時間,量少他自己還行,量多洗到晚上也洗不完。
果然沒多大會兒,陳秋菊找的兩個人就來了,一個體型微胖的婦人和一個模樣清秀,看著有些靦腆的纖瘦哥兒。
陸湛之前只知道這個世界性別不止男女,還是第一次和個哥兒站在同個院子里。
陸湛蹙眉:“這么瘦,木桶沉重搬得動嗎?”這話是對著陳秋菊說的。
“而且這哥兒成家了嗎,來我這幫工怕是會被村里人說閑話。”
陸湛找之前只讓陳秋菊找勤快麻利的,都忘了考慮這個問題了。這個世界,哥兒的名聲跟女兒家一樣重要,沒有不看重的。
石夏聽了這話就著急地看向陳秋菊,希望她能給說說好話。
陳秋菊:“哎喲小陸,你別看夏哥兒身上沒幾兩肉,力氣大著呢,做事勤快得很。”
這孩子也是苦命人,兩個哥哥打獵賺來的錢還不夠他爹去賭去喝的,常常吃不飽飯。
他模樣在村里哥兒里頭也是數一數二的標志,都十八了還沒有人上門說親,就是被家里給拖累了。
看陸湛不放心,石夏忙說:“我不怕被人說閑話,飯都吃不飽了,我沒有閑情理會那些人。”
這話倒是讓陸湛看了他一眼,還算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被旁人眼光左右。
“行,那之后還得麻煩陳嬸和你倆了。”陸湛問,“對了,這位嬸子怎么稱呼?”
“陸老板,俺姓張。”張桂花殷勤地回。她之前是知道陸老大的,和村里人一樣看不上,不過現在人家給開工錢,不能瞎喊,得尊重地稱呼為老板。
這陸老大還真是客氣,都給開工錢了,還說啥麻煩的,她恨不得天天都能來干活。
陸湛交代了東西不同分開裝和洗,豬腸得把肥油摳干凈才行,熱水盡管燒,不怕費柴火。
畢竟就在山腳下,砍柴也方便,就算沒空去砍,幾文錢就能買一大捆。
看陸湛進去了張桂花就開始拉話了:“一天十文我覺得還是有點假,賣下水真這么能掙錢?”話是這樣說,但她手上的活也沒有停。
陳秋菊怕她嗓門大,讓灶房里調鹵煮材料的陸湛聽見,小聲道:“小陸不是那種人,他既然說給,自然是真的。”
石夏在一旁專心清洗沒有開口,不過心里頭還是認可陳嬸的話,陸湛看著就是個很正派的人。
“夏哥兒,你爹又去賭坊了?”陳秋菊問。
石夏沉默著點點頭:“已經兩天沒見著人了。”
張桂花咂嘴,有些無話可說:“你和石大石二再怎么苦干都不夠你爹拿去喝酒和賭的,有啥意思嘛?”
“要不是他那爹混賬,三個孩子也不至于現在還沒有成家,年紀都不小了,真是愁人吶。”
陳秋菊嘆了口氣,這夏哥兒家日子過得真是沒盼頭。她家雖然日子也苦,可是只要以后謙兒考中了,日子會好起來。
兩個嬸子你一句我一句的,石夏也不插嘴,只是頭埋得更低了。
陸湛出來搬裝了下水的木盆,兩個女人一個哥兒手上活做得快就成,使重力他自己來就行。
石夏是干活最積極的,既然開了工錢那就得用心。
有三人幫忙比陸湛之前快多了,洗完后他當即就給開了工錢,也不拖延。
這錢開得干脆,尤其是張桂花,眼睛都笑瞇了,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她干活勤快又好,之后還叫她。
陸湛應下了,只要干得好,他不會換人。
下鹵煮的時候,張桂花覺得稀奇想瞅瞅,結果被陳秋萍拉走了。
石夏心里明鏡兒似的,少說少錯,少看多做。人家用來營生的手藝,哪能隨便讓人看,所以給了工錢他就自覺離開了。
院里安靜了,白玉璃也和貓狗玩累跑回來了。水,他要喝水,好渴好渴呀!
陸湛瞧它伸出舌頭呼哧,用碗裝了水來:“你這么聰明,和一群小傻狗玩,這不是欺負它們嗎?”
這馬屁可把白玉璃拍得通體舒暢,他自然是最聰明的,不過勉為其難地和貓貓狗狗耍,也不是不可以啦。
陸湛揉了把它光滑的皮毛,然后起身:“你先在院子里玩,我去做飯。”
白玉璃晃腦袋,去吧去吧,他肚子也餓了。
昨日陳嬸給的蕨菜,已經用水煮過泡了一晚,去除了苦澀,仍舊鮮嫩。
這新鮮的蕨菜用來炒臘肉或者涼拌,滴上幾滴香油,還有細碎的辣椒蒜末,味很鮮。
不過家里沒臘肉,就用來涼拌吧。
買來的幾個鴨掌用來熬酸蘿卜鴨掌湯,配白米飯正好。
陸湛先挖了小勺白花花的豬油把蒜片,花椒爆香,加了水再從壇子里拿出浸泡的紅彤彤的酸蘿卜切塊。
紅皮水蘿卜個頭比白的小,不過更加清甜,用來浸泡正好。自己做的比市集上買的味道更好,也干凈。
全部食材小火熬煮上,陸湛就去拌蕨菜了,放好醬醋,蒜末辣椒碎,再淋上熱油,香味瞬間就被激發出來。
飯也熟了,不用陸湛喊,白玉璃已經爪下生風似的沖進來了。
陸湛還真有些懷疑它鼻子上是不是安裝了探測儀,每次只要菜好了,就會及時出現。
“吃鴨掌把骨頭吐出來,別全吞了。”陸湛說,白玉璃狂點腦袋,就是太好吃他才會連骨頭都不放過嘛。
鴨掌的香氣和清爽的酸蘿卜全部化作了一小鍋精華。
鴨掌吸收了酸蘿卜的可口,酸蘿卜又充滿了鴨掌的醇香,兩者可謂是相輔相成,在口腔里綻放出絕佳的口感。即便是光是這湯汁泡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再是這野生蕨菜,陸湛將其撕成了細絲,吃起來清香滑潤,脆嫩爽口。本就是難得的山珍,調料又擱得精細,簡直就是味覺上的享受。
白玉璃吃完了兩小碗飯,啃了四個鴨掌,面前的小骨頭推成了小山,又拍了拍飯碗,加飯,可以加飯了呀!
陸湛嘴角抽了抽,他不是嫌棄小狐貍吃得多,只是它昨天肚子才痛得打滾,哪里還能這樣不忌嘴?
“飯沒有了,喝碗湯就差不多了。”
白玉璃捧著飯碗有些傻眼了,他之前都能吃飽,陸湛現在變得好小氣。
是他整天只知道玩耍還吃得多所以被嫌棄了嗎?
定然是的。
白玉璃也不纏鬧,很失落地跳下椅子緩慢走進了從沒睡過的竹籃小窩里,背影瞧著跟個小可憐兒似的。
陸湛心里不得勁了,一股強烈的負罪感襲上心頭。
不就是吃多不消化嘛,他陪著在院子里多溜達幾圈就不就行了,對一只小動物要求什么自制力?
現在被自己說的都去趴窩里了。
陸湛碗都先不收了,走過去蹲下身揉小狐貍腦袋。
“我不是嫌棄你吃得多,是擔心你又會肚子痛。”
陸湛沒有哄過人,沒有經驗,說話也干巴巴,跟沒有感情似的。
不過這對白玉璃已經很受用了,原來是這個意思嘛,那是他誤會陸湛了。
白玉璃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也不趴著了,爪子抓著陸湛的袖子玩鬧。
陸湛手指點了點它腦袋,挺好哄的。
*
正午,青魚街熱鬧的很,除了大清早吃早點,攤販們就是此時最忙了。人一多,陸湛的鹵煮賣得也好,不過因為增加了量,平時這個點已經可以回去了,今天還剩三分之一,但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四五個在一旁吃面的男人在陸湛這買了鹵煮,其中帶頭的男人估摸著三十出頭的年紀,一張國字臉,眉宇間頗有幾分正氣:“前兩日我夫人買了這鹵煮回去,我就惦記上這一口了,你們都嘗嘗。”
“頭兒嘴這么挑的人都說好吃,味道肯定差不了。”一桌的人附和。
陸湛多瞧了幾眼這群人,雖然穿了常服,但個個身體結實孔武有力,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動作整齊劃一,被叫“頭兒”的男人很有幾分威嚴。
“走了,陸老板。”
陸湛客氣頷首:“各位慢走。”看著走遠的背影和離開的方向,陸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這幾人身份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