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出攤好幾日,百姓們都知道青魚街出了個專門賣鹵下水和內臟的攤子,味道好得很,比縣里幾個大酒樓的招牌菜還要好吃。
“陸兄弟,挨你旁邊,我現在每天都能多賣幾十碗面。”有食量大的覺得一勺鹵煮不夠吃,多買又心疼錢。他隔得近,那不干脆再花三文錢吃碗素面嘛。
陸湛不攬功勞:“鄭哥的面煮的清爽味鮮,并不是我鹵煮的緣故。”
這人說話中聽,鄭麻子嘿嘿笑。他雖然是賣的素面,不如葷菜好吃,但也是下了功夫的,買了豬大骨熬湯加在面里增味,差不了。
他心里也不酸了,一個人能賺多少錢都是憑自己的本事,陸湛那樣的手藝不是人人都有的,該人家賺錢。
“陸兄弟,你家這小狐貍看著病懨懨的,精神頭都沒有前些日子好了。”之前還跑出去玩耍,今天趴在椅子上都不帶動一下的。
陸湛忙生意,他不說還真沒注意到,怎么睡了一早上都沒醒?陸湛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白玉璃沒精打采的睜開眼皮瞅他一眼,然后換了姿勢又睡過去。
他好困,不想被打擾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煉不到家的緣故,內丹不受控制瘋狂吸收營養和精力,身心都好疲憊哦。
陸湛給小狐貍全身都摸了遍,除了哼哼唧唧的并沒有哪里不對勁,他才放心。
下午收攤的時候,陸湛把小狐貍放在牛車上,照例去收下水,不過今天就沒有那么順利了。
“朱老板,價格可是咱們之前就定好的,你現在臨時漲價什么意思?”陸湛態度冷了下來。
做生意誠信至上,玩這些小心眼,日后還能有回頭客嗎?
“你賣鹵煮賺了那么多,咱們漲漲價也是合理的,否則太虧了。”朱屠戶說,他可都聽說了,這人在青魚街賣鹵煮,生意好得客人都得排隊,供不應求。
這誰看了心里能舒服?他之前覺得遇上了愣頭青,每天那么多的下水內臟不知道買去干什么,結果人精著呢,處理后價錢直接翻幾倍的賣。
這事可不止他心里不痛快,肉販們都憋著勁兒呢,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
賺多少錢都是憑借自己的手藝和勞動得來的,跟他們沒半點關系。陸湛:“你想漲多少?”
朱屠戶眼皮激動地一跳,有戲!
“十文一斤。”
這下別說陸湛有意見了,連湊過來的肉販們也互相使眼色,太夸張了!
陸湛沉著臉不說話,原先下水價格才三文一斤,他想著屠戶們都不容易多一文也能接受,沒想到這么貪。
“你看我像傻子?”他用的藥材香料和花費的勞動力,還有請人的工錢,這么幾樣開銷下來,他的鹵煮也才十文一勺。
這些人直接十文一斤?
陸湛的話讓對方一群人愣了。
陸湛也不多說,向來只有愁賣東西的,沒有拿著錢反倒求人的,他駕著牛車走了。
“這人脾氣這么硬,我就說價格太高別人怎么樂意嘛!”一個滿臉橫肉,嘴角長了顆大黑痣的屠戶說。
“我說漲價的時候你附和的最快。”朱屠戶也沒好氣地道。
他可算了,十文買去那小子也有賺的,無非就是少賺些,哪里會知道他這么不好說話。
“他之后如果不要了,咱們每天那么多下水豈不是要等著臭,現在天氣又熱起來了,放不住。”
朱屠戶被吵得心煩:“放心吧,除非他不做這個生意了,否則哪里會有這么多下水供應。”
他這話倒是成功安撫了一群人,是這么個道理,總不能不做營生了。
陸湛這邊也沒耽擱,駕著牛車就回了家,他既然能那么果斷,自然是有底氣的。
這兩日正好歇息,給村長說再租用半個月牛車,后天去解決這些麻煩事。
“到家了,還睡?”陸湛低聲道。
白玉璃迷迷糊糊的,怎么這么快就到家,他睡了多久?
“困成這樣,一會兒還要吃飯嗎?”
白玉璃點了點腦袋,飯自然是要吃的,再困也要吃了再睡。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看小狐貍犯懶,陸湛干脆給它先放進窩里了。
白玉璃也不反對,正好睡個天昏地暗。
“小陸回來了?”門外響起陳秋菊的聲音,隨后她人也進來了。
“今天咋沒拉下水回來?”牛車都空蕩蕩的。
“嬸子,這段時間貨不夠,你跟張嬸和夏哥兒知會一聲,讓他們先歇著,不用來了。”
陳秋菊急了,倒不是一定要賺陸湛那十文錢,這孩子也挺不容易。
“咋回事啊這是?”
陸湛見她憂心就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打緊,我后日一大早去鎮上看看,雖然不如縣城方便,量也不足,但應該也不會徹底沒有。”
陳秋菊一聽就開始破口大罵:“那群黑心肝的,看你生意好就搞這一出,真是不要臉!”
陸湛笑了,多了幾分真心。不過做生意向來如此,他從前遇見的不少,現在這樣的手段還不算什么。
陳秋菊也不好意思,這不是家里,她這脾氣一時沒收住,倒是讓陸湛看笑話了:“給你切的豆腐,拿去燉了吃,我先回去了。”
陸湛的視線落在她手里豆腐上,豆腐…
下水,豬腸子,豬心,豬肺不夠,可以加素菜啊!
陸湛接過豆腐:“嬸子,你家除了豆腐,有豆角,蘑菇,筍子這些菜嗎?”
“有啊,這些東西家家戶戶屋里都備得有,曬干了放好,啥時候想吃拿出來就成。”陳秋菊心思通透,說完就反應過來陸湛是什么意思了。
“你腦子真好使!”不像她家謙兒,只會讀書了,對生意那是一竅不通。
“嬸子去給你找,這些都是便宜貨,大家都是見錢就賣的。”陳秋菊激動地說。
陸湛苦笑,話還沒說完,陳秋菊就沖出去了,喊都喊不住。
陸湛去了一趟村長家,讓他家先喂養兩天,他再來租。
有錢賺村長自然樂意:“你啥時候要用都成。”
陸湛:“麻煩叔了。”
直到陸湛已經出門,村長才喃喃道:“這小子還真是脫胎換骨,跟變了個人似的。”
“我也覺得,完全看不出是之前的陸老大。”最重要的是英俊高大,十里八鄉沒有一個漢子比得上,陳秀蓮心想。
陳順才聽出不對味,手扣了扣桌子:“誰讓你出來的,我告訴你可別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我和你娘都不同意。”
“哎呀,爹你說什么呢,我沒那個意思。”陳秀蓮羞憤地回了房間。
陸老大再好,嫁給了他沒有婆家幫襯,日子肯定難過。
下午的時候,陳秋菊提來了豆角和竹筍等物。
陸湛也不耽擱,幾個素菜一樣鹵了些,還有王家做的豆腐。不過這豆腐軟,不能久煮,后頭才放進去。
“豆腐也成啊?”陳秋菊驚訝。
全部出鍋后,陸湛先嘗了味道還不錯,雖然不如葷的,但素菜也有素菜的好吃。
陳秋菊:“沒想到我家豆腐鹵出來也這么好吃!”
陸湛笑笑,讓她給家里兩人端回去。
這豆角,干蘑菇什么陳秋菊也沒有推辭,端了一碗走,其他肉她怎么也不要。
若是生意好,他之后就這樣混著賣,有些食客還是喜歡吃素的。
到了飯點的時候,陸湛把鍋里剛鹵來自家吃的鹵煮用碗盛了起來。
剛嘗試他并沒有做太多,一兩頓就能吃完的量。
等拿去賣了,再大量的鹵。
鐵鍋刷干凈,先把米飯燜上,現在他手里有銀子了,吃飯不用再混著土豆紅薯。
還是純粹的白米飯好吃些,這在小狐貍身上體現特別明顯,起初吃著紅薯香甜,后頭天天吃它就不怎么喜歡。
白玉璃這會聞到灶房里傳來的香味,一溜煙地跑進來。
“可算有精神了,等著。”
陸湛剛才鹵了一只豬耳朵起來,一會正好切薄,再放幾滴醬油,蒜末,蔥花拌了吃。
豬耳朵比下水好吃,他過兩日還可以少量的鹵來賣,不過價格可就比下水高了。
“涼拌豬耳朵,鹵汁嫩豆腐,還有一盤清炒瓢兒菜。”
白玉璃嘴巴動了動,他對素菜不是很感興趣,還是豬耳朵好吃,嫩豆腐拌米飯也香。
提前鹵好的豬耳朵已經放涼,吃在嘴里軟糯脆韌,本來味道就已經極好,加了佐料口感更豐富,唇齒留香。
白玉璃嚼得嘎嘣脆,歪著腦袋吃得歡。
豆腐完全吸飽了鹵汁,滑滑嫩嫩跟蛋羹似的。
陸湛自己吃瓢兒菜,他倒是覺得鹵煮吃的次數多了,還是新鮮蔬菜更清爽可口,甘甜美味。
用完飯時辰已經不早,陸湛收拾一會兒就洗漱準備歇息了。
除了吃飯的時候有精神,白玉璃又進入“休眠”狀態了,好像在儲存能量似的,
陸湛給它洗澡的時候,把一張小狐臉搓圓揉扁,用干毛巾包起來都還在呼呼大睡,毛茸茸的肚子微微起伏著,可愛得緊。
睡得真香。
陸湛給它順了順毛,將其攏在懷中,然后便睡了。
只是他沒發現,沒過多久懷里的小狐貍身上就泛出一團暖白的瑩光。
白玉璃渾身發熱,四肢百骸劇痛不已,小爪子緊緊攥著,叫不出聲兒來。
這種感覺太熟悉,上一次這樣痛便是他要化形的時候,只不過招來天雷功虧一簣。
難怪他白日那么困倦,內丹快速地汲取能量,原來是要化形了!
身體被一寸寸地拉長,覆蓋在表面的絨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白皙的皮膚。
過了許久,身體滲入骨髓的疼痛才消失,白玉璃已經脫力地動彈不了,稀里糊涂地窩在陸湛懷里睡過去。
卯時,外頭的天色還未大亮,陸湛只覺得懷里一團熱源,他下意識地去摸了摸小狐貍。
細膩絲滑如凝脂一般的觸感,微微的熱度,伴隨著一聲低吟,陸湛游走的手指猛地頓住,瞌睡瞬間消失殆盡,他眼睛刷地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