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寧小寶就從好友爹娘那得知,柳錦昱是個怎樣的混球,再加上一路上聽到不少柳樹村的人對柳錦昱的評價,于是更加看不上柳錦昱了。
都二十二了,還被人打成了癱子,如今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睿哥兒嫁給這樣的男人,下半輩子可要怎么辦啊!
寧小寶為好友感到難過,看著柳錦昱的眼神,就差指著鼻子罵禍害了。
“睿哥兒,不給你柳大哥介紹一下?”柳錦昱半點不生氣,反倒覺得這小哥兒人不錯,以后可以讓睿哥兒繼續接觸著。
“哦,好。”寧睿這才想起來,他家相公還不認識小寶呢,“柳大哥,這是寧小寶,是我在寧家村唯一的好朋友。”
柳錦昱點頭,朝寧小寶友好的笑了笑。
后者眼睛一瞪,壓根不買賬。
“少跟我套近乎,你左右是個瘸子,以后要是敢對睿哥兒不好,我就把我相公帶來給你松松皮!”
剛才他是氣急了,才說出讓睿哥兒逃走的話。八字庚帖都交換了,就算逃走睿哥兒以后也不能再嫁人,否則被人發現可是要亂棍打死的。
“小寶,你別這么兇,柳大哥對我很好的。”寧睿拉著好友,給他講了這幾天發生的事。
“他不是瘸子?還給你下廚做早飯?”寧小寶眼睛瞪得更大了。
見好友點頭,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在家也算是受寵,但再受寵也是要下地干活,洗衣做飯的。
睿哥兒相公窮成這樣,非但沒往死使喚睿哥兒,還把換來的雞蛋分給睿哥兒吃,難不成真像睿哥兒說的那樣,被打清醒了?
“小寶,你簍子里背的什么,怎么這么重?”寧睿好奇道。
“哎呀,差點把正事忘了。”寧小寶放下背簍,從里邊拿出兩個布袋,“我給你拿了些米面過來,還有自家種的小菜。”
說著抹了把額頭,“背了一路,可累死我了。”
寧睿感動的不行,抱著米面不撒手:“小寶,你來的真是時候,家里馬上就要斷糧了,我正發愁呢。”
他跟寧小寶從小玩到大,知道好友最不愿意聽到的就是謝謝。
“哼,”寧小寶朝墻根方向瞪了一眼,“還不是因為嫁的男人不靠譜。”
柳錦昱:“……”
時間接近晌午,寧睿想留好友吃了午飯再走。
但寧小寶家里有事沒應,兩人只好約了下次再聚。
“呀!”
聽到少年的叫聲,柳錦昱忙問:“怎么了?”
寧睿打開布袋讓他看:“柳大哥,米面里摻了精糧!”
柳錦昱雖然不清楚大周物價幾何,但從原身記憶中得知,糧食是極其珍貴的,尤其是精糧。尋常人家大多每日吃糠咽菜,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頓攙了精糧的飯菜。
而眼前的糧食,明顯糧多糠少。
“睿哥兒,你柳大哥可要占你的光,吃一次軟飯了。”見少年眼眶通紅,他打趣道。
“柳大哥,這里面還有幾十文錢……”看到米里藏著的三十個銅板后,寧睿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從小大到大,奶奶對我不好,經常不給飯吃,是小寶偷偷給我送吃的,才不至于餓肚子。后來小寶成親了,我卻連一文錢都拿不出來,什么都沒能為他做。”
“柳大哥,小寶為我做的實在太多了嗚嗚嗚……”
在缺衣少食的古代,向來是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難。看寧小寶穿著,也不是家里富裕的,但卻能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大老遠送來,這足以說明一個人的品質。
“不哭了,以后咱們兩家多走動,等哪天柳大哥發財了,你請小寶來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柳錦昱抱住人哄到。
“嗯,好。”少年帶著哭腔應。
寧小寶送來的米面暫時解了燃眉之急,柳錦昱倒是不急著賺錢了,而是先把身體養好,不然以后留下病根,就算錢賺得再多,也無福消受。
他讓寧睿拿著錢去村長家換了一床厚被子,跟幾個雞蛋回來,又跟比較好說話的鄰居借了梯子,把屋頂上的大洞補了個七七八八。
看著時間還早,寧睿想去后山挖點野菜,柳錦昱打著鍛煉身體的幌子,也跟著去了,實則是為了觀察柳家村情況。
從原身那得來的記憶模模糊糊,這家伙打從八歲開始,就沒好好看過村子什么樣了,為了避免被人發現端倪,他得盡快熟悉才行。
幾天后,柳錦昱身體慢慢轉好,寧睿因為每天早上都被自家相公拖起來慢跑,人也結實不少。
就是太瘦了,抱起來硌得慌。
柳錦昱瞅著少年,心里評價到。
幾天下來,他把柳樹村逛了三四遍,發現這里是真的窮,雖然家家戶戶種著地,但刨去稅收跟上交給地主家的租子外,也不剩多少。
靠幾畝地養一大家子,實在太難,于是村里但凡有些本事的漢子,每天都去縣里給人做工賺錢,一年攢個二三兩不成問題。
勤奮點的人家,媳婦兒跟夫郎也可以挑著自家種的菜去縣里買,又是一筆收入。
尋常人家省著點花,一兩銀子可以花一年。不過家里若是有個讀書人,花銷可就大了。
像原身家,加上幾個侄子,一共有六個念書的,每年的束脩就足足有十二兩銀子,再加上筆墨紙硯跟書本費,沒點兒家底,怎么可能供得起。
就算有村里人資助,柳家也是不差錢的,他在原身的記憶中可是清清楚楚看到,柳老太太還藏著一枚品相絕好的玉佩,時不時翻出來擦拭一下,寶貝的很。
光那枚玉佩起碼就值個一百兩,更何況柳家還有七八畝地,四間大瓦房,說是這柳樹村最富裕的也不為過。
“睿哥兒,看什么呢?”收回思緒,看到少年盯著某處看,柳錦昱問。
“柳大哥,你家的房子好大啊,還是大瓦房,比村長家的還好。”寧睿有些羨慕。
“這有什么,以后柳大哥讓你住青磚綠瓦房,還有兩米高的院墻,門口種著杏樹跟梨子,地上也鋪著青磚,就算下雨也不會弄自己一身泥。”
“院里也鋪青磚?這也太奢侈了,得地主老爺才能住得起吧。”少年吃驚地張大嘴巴,心想他家相公可真敢想。
柳錦昱在少年臉上捏了一把:“就這么不相信你柳大哥?”
后者立馬握拳表態:“相信!柳大哥一定能賺大錢,讓咱們家住上青磚綠瓦房!”
“這還差不多。”柳錦昱笑著說。
第二天,兩人沒去后山挖野菜,而是早早起床去了縣里。
一路上,寧睿不停拿眼睛偷瞄身旁的人,他家相公說是想到一個賺錢的營生,但他問了又不肯說,可把他急壞了。
到底是什么營生呢?
想了一路也沒得到答案,直到抬頭看到“兆霖賭坊”的牌匾,整個人都不好了。
“柳大哥,這里是賭坊,咱們來這干嘛?”
見少年眼里盛滿警惕,拉著自己不讓進,柳錦昱無奈一笑,隨后保證道:“睿哥兒,柳大哥不是來賭錢的。”
至于他有前科,那都是被柳錦繁那小子陷害的,原身病成這樣,話都說不利索,怎么可能出來賭錢。
其實除了賭錢,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柳錦繁這小子,不知道怎么招惹上了賭坊管事的老婆。
平白無故被人扣了一頂綠帽子,是個人都忍不了,這才被人找上門來。當時恰好原身在,柳錦繁怕事情敗露影響名聲,一家人商量了下,就把鍋甩給了原身。
這件事柳樹村沒人知道,因為那天是柳老太太親自把大門關上,并跟對方承諾,只要不把事情宣揚出去,隨便怎么處置,給人留口氣就成。
想到那一家子,柳錦昱眼里閃過一抹冷色。
原身受到的委屈跟冤枉實在太多,既然現在他借用原聲的身體重生,作為報答一定會替原身討回公道。
但現在他名聲太差,就算說了也沒人相信,只能等待時機。
領著內心忐忑的少年,還沒踏進賭坊,就被門童攔了下來。
“哎,你們干什么的?”門童斜眼瞅著二人,身上穿的還沒他好,怎么瞧都不像是有閑錢進來耍的。
他們“兆霖賭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身上不揣著十幾兩就想進來,門都沒有。
寧睿沒來過柳西縣,更沒見過這么氣派的房子,此時被門童從頭打量到腳,雖然不適應,但還是努力挺起胸膛,直視對方。
他不想給相公丟人。
察覺到少年的緊張,柳錦昱伸手牽住少年,對上門童審視的目光,一派從容。
“你好,我們是來找趙管事的。”
趙管事就是那個被柳錦繁戴了綠帽子的倒霉蛋。
“找趙管事?”門童狐疑道,“你找我們趙管事干嘛?”
趙管事可沒親戚在這,這人要是敢來攀親,他立馬讓人打出去!
“還債。”柳錦昱掏出欠條給他看。
門童確認沒問題,態度好了一些。
“這點小事不用麻煩趙管事,我帶你去把欠款還了就成。”
柳錦昱收回手,神神秘秘地說:“不成,我有事情必須要親自見一面趙管事,這件事你做不了主。”
門童思索片刻,隨后讓身邊的人去通知趙管事。
事情進展還算順利,柳錦昱很滿意。不過寧睿擔心的手心都冒了汗。
“柳大哥,你是不是記錯了,咱們身上只有十文錢,哪來的十兩銀子還債啊……”他扯著自家相公袖子,慌得不行。
“沒事,你只要相信你柳大哥就好。”說著揉了把少年腦袋。
他的確不是來還錢的,而是來借錢的。
在現代,借錢做生意是常態,但在賺錢比登天還難的古代,幾乎沒人敢這樣做,因為息錢太高負擔不起。
“姓柳的,沒想到你還敢來找我!”
正在此時,一道暴怒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今兒打不死你,你趙爺爺我就跟你姓!”